曹溪大師別傳
續藏經 曹溪大師別傳
曹溪大师别传叙
吾始祖傳教大師之航海求法於唐也。其所傳者三。曰台教。曰密乘。曰禪門。此時本邦唯有華嚴.唯識等教。而未曾知法華妙旨.密乘奧義。故專主張台教.密乘。而禪門但列相承譜而已。古稱三藏十二分如畫龍。直指之旨如點睛。其龍未成。何處復施其睛乎哉。慈覺.智證相嗣入於支那。亦惟從事台.密。禪門旁參已。於是圓頓之旨.三密之宗。光被四海。其教大備矣。後三百餘年。而龍已成矣。其睛可點也。乃覺阿.榮西.道元之徒。俱出乎本宗。能體始祖相承之意。乃入宋入元。嗣法傳心。歸以舉唱。時至機熟。風靡寰區也。由是觀之。則本邦之禪。發源於傳教。分委於慈覺.智證.覺阿。波及於榮西.道元。乃遂匯歸於諸大宗匠耳。予教門種艹誦法傳教者也。而私淑直指之旨。欲順相承譜。故游乎吾門士每有禪機。輙使勸參宗乘。亦仰左溪激永嘉之高蹤也。古人曰。禪者教之綱。教者禪之網。豈惟有禪綱而無教網可乎哉。豈惟有教網而無禪綱可乎哉。夫禪有教而證悟其密矣。如臨濟機用則非鹵莽也。教有禪而作略斯活矣。如四明垂示則非按排也。故禪者須達教。教者須參禪也。而後世不知三學一源。甚則至分河飲水。可嘆哉。禪人芳公。持傳教請來曹溪大師別傳來。請作之序。予睹此勝舉。乃言始祖所相承並所蘊於懷者。以為之序。此傳與壇經等二三所出入者。具於芳公之跋。故不贅乎此雲。 寶曆十二壬午夏 金龍沙門 敬雄 謹撰
曹溪大師別傳
唐韶州曹溪寶林山國寧寺六祖慧能大師傳法宗旨。並高宗大帝 敕書兼賜物改寺額。及大師印可門人。並滅度六種瑞相。及智華三藏懸記等傳。 梁天監壬午九年正月五日時。婆羅門三藏。字智藥。是中天竺國那爛陀寺大德。辭彼國王。來此五台山禮謁文殊。時弟子數十侍從。三藏博識多聞。善學經論星象之學。志弘大乘。巡歷諸國。遠涉滄波。泛舶至韶州曹溪口村。謂村人曰。看此水源必有勝地。堪為沙門居止。代代高僧不絕。吾欲尋之。行至曹溪。勸村人修造住處。經五年。號此山門名寶林寺。人天所敬。海內歸依。至天監五年二月十五日 敕天下名僧大德。令所在州縣進入內道場供養。時韶州刺史侯公表進三藏入內。使君問三藏雲。何以名此山門為寶林耶。答曰。吾去後一百七十年。有無上法寶於此地弘化。有學者如林。故號寶林耳。三藏四月初得對奏。為寶林寺敕賜田五拾頃。至天監十年。三藏入台山卻還本國。至隋大業十三年。天下荒亂。寺舍毀廢。至天平元年。樂昌縣令李藏之請寶林額於樂昌靈溪村置寺。至咸亨元年時。惠能大師。俗姓盧氏。新州人也。少失父母。三歲而孤。雖處群輩之中。介然有方外之志。其年大師遊行至曹溪。與村人劉志略結義為兄弟。時春秋三十。略有姑出家。配山澗寺。名無盡藏。常誦涅盤經。大師晝與略役力。夜即聽經。至明。為無盡藏尼解釋經義。尼將經與讀。大師曰。不識文字。尼曰。既不識字。如何解釋其義。大師曰。佛性之理。非關文字能解。今不識文字何怪。眾人聞之。皆嗟嘆曰。見解如此。天機自悟。非人所及。堪可出家住此寶林寺。大師即住此寺。修道經三年。正當智藥三藏一百七十年懸記之時也。時大師春秋卅有三。後聞樂昌縣西石窟有遠禪師。遂投彼學坐禪。大師素不曾學書。竟未披尋經論。時有惠紀禪師誦投陁經。大師聞經嘆曰。經意如此。今我空坐何為。至咸亨五年。大師春秋卅有四。惠紀禪師謂大師曰。久承蘄州黃梅山忍禪師開禪門。可往彼修學。大師其年正月三日。發韶州往東山。尋忍大師。策杖塗跣。孤然自行。至洪州東路。時多暴虎。大師獨行山林無懼。遂至東山見忍大師。忍大師問曰。汝化物來。能答曰。唯求作佛來。忍問曰。汝是何處人。能答曰。嶺南新州人。忍曰。汝是嶺南新州人。寧堪作佛。能答曰。嶺南新州人佛性與和上佛性有何差別。忍大師更不復問。可謂自識佛性。頓悟真如。深奇之奇之。忍大師山中門徒至多。顧眄左右。悉皆龍象。遂令能入廚中供養。經八個月。能不避艱苦。忽同時戲調。嶷然不以為意。忘身為道。仍踏碓。自嫌身輕。乃係大石着腰。墜碓令重。遂損腰腳。忍大師因行至碓米所。問曰。汝為供養。損腰腳所。痛如何。能答曰。不見有身。誰言之痛。忍大師至夜。命能入房。大師問。汝初來時答吾嶺南人佛性與和上佛性有何差別。誰教汝耶。答曰。佛性非偏。和上與能無別。乃至一切眾生皆同。更無差別。但隨根隱顯耳。忍大師征曰。佛性無形。如何隱顯。能答曰。佛性無形。悟即顯迷即隱。於時。忍大師門徒見能與和上論佛性義。大師知諸徒不會。遂遣眾人且散。忍大師告能曰。如來臨般涅盤。以甚深般若波羅蜜法付囑摩訶迦葉。迦葉付阿難。阿難付商那和修。和修付憂波掬多。在後展轉相傳西國。經二十八祖至於達磨多羅大師。漢地為初祖。付囑惠可。可付璨。璨付雙峰信。信付於吾矣。吾今欲逝。法囑於汝。汝可守護無令斷絕。能曰。能是南人。不堪傳授佛性。此間大有龍象。忍大師曰。此雖多龍象。吾深淺皆知。猶兔與馬。唯付囑象王耳。忍大師即將所傳袈裟付能。大師遂頂戴受之。大師問和上曰。法無文字。以心傳心。以法傳法。用此袈裟何為。忍大師曰。衣為法信。法是衣宗。從上相傳。更無別付。非衣不傳於法。非法不傳於衣。衣是西國師子尊者相傳。令佛法不斷。法是如來甚深般若。知般若空寂無住即而了法身。見佛性空寂無住是真解脫。汝可持衣去。遂則受持不敢違命。然此傳法袈裟是中天布。梵雲婆羅那。唐言第一好布。是木綿花。作時人不識。謬雲絲布。忍大師告能曰。汝速去。吾當相送。隨至蘄州九江驛。忍大師告能曰。汝傳法之人。後多留難。能問大師曰。何以多難。忍曰。後有邪法。競興親附國王大臣。蔽我正法。汝可好去。能遂禮辭南行。忍大師相送已。卻還東山。更無言說。諸門人驚怪問。和上何故不言。大師告眾曰。眾人散去。此間無佛法。佛法已向南去也。我今不說。於後自知。忍大師別能大師。經停三日。重告門人曰。大法已行。吾當逝矣。忍大師遷化。百鳥悲鳴。異香芬馥。日無精光。風雨折樹。時有四品官俗姓陳氏。舍俗出家事和上。號惠明禪師。聞能大師將衣缽去。遂奔趂南方。尋至大庾嶺見能大師。大師即將衣缽遂還明。明曰。來不為衣缽。不審和尚初付囑時更有何言教。願垂指示。能大師即為明禪師傳囑授密言。惠明唯然受教。遂即禮辭。明語能曰。急去。急去。在後大有人來相趂逐。能大師即南行。至來朝果有數百人來。至嶺見明禪師。師曰。吾先至此。不見此人。問南來者亦不見此人。患腳計未過。此諸人卻向北尋。明禪師得言教。猶未曉悟。卻居廬山峰頂寺。三年方悟密語。明後居蒙山。廣化群品。能大師歸南。略至曹溪。猶被人尋逐。便於廣州四會懷集兩縣界避難。經於五年。在獵師中。大師春秋三十九。至儀鳳元年。初於廣州制旨寺。聽印宗法師講涅盤經。法師是江東人也。其制旨寺是宋朝求那跋摩三藏置。今廣州龍興寺是也。法師每勸門人商量論義。時囑正月十三日懸幡。諸人夜論幡義。法師廊下隔壁而聽。初論幡者。幡是無情。因風而動。第二人難言。風幡俱是無情。如何得動。第三人因緣和合故合動。第四人言。幡不動。風自動耳。眾人諍論暄喧不止。能大師高聲止諸人曰。幡無如余種動。所言動者。人者心自動耳。印宗法師聞已。至明日講次欲畢。問大眾曰。昨夜某房論義。在後者是誰。此人必稟承好師匠。中有同房人云。是新州盧行者。法師雲。請行者過房。能遂過房。法師問曰。曾事何人。能答曰。事嶺北蘄州東山忍大師。法師又問。忍大師臨終之時雲佛法向南。莫不是賢者否。能答。是。既雲是。應有傳法袈裟。請一暫看。印宗見袈裟已。珍重禮敬。心大歡喜。嘆曰。何期南方有如是無上之法寶。法師曰。忍大師付囑如何指授言教。能大師答曰。唯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無為.無漏。法師曰。如何不論禪定.解脫.無漏.無為。能答曰。為此多法不是佛性。佛性是不二之法。涅盤經明其佛性不二之法。即此禪也。法師又問。如何佛性是不二之法。能曰。涅盤經高貴德王菩薩白佛言。世尊。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闡提等。為當斷善根。佛性改否。佛告高貴德王菩薩。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無常。佛性非常非無常。是故不斷。名之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故不斷。名為不二。又雲。蘊之與界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無二。能大師謂法師曰。故知佛性是不二之法。印宗聞斯解說。即起合掌。虔誠願事為師。明日講次告眾人曰。印宗何幸。身是凡夫。不期座下法身菩薩。印宗所為眾人說涅盤經猶如瓦礫。昨夜請盧行者過房論義猶如金玉。諸人信否。然此賢者是東山忍大師傳法之人。諸人永不信。請行者將傳法袈裟呈示諸人。諸人見已頂禮。咸生信重。儀鳳元年正月十七日。印宗與能大師剃髮落。二月八日於法性寺受戒。戒壇是宋朝求那跋摩三藏所置。當時遙記雲。於後當有羅漢登此壇。有菩薩於此受戒。今能大師受戒應其記也(出高僧錄)。能大師受戒和尚西京總持寺智光律師。羯磨闍梨蘇州靈光寺惠靜律師。教授闍梨荊州天皇寺道應律師。後時三師皆於能大師所學道。終於曹溪。其證戒大德。一是中天耆多羅律師。二是密多三藏。此二大德皆是羅漢。博達三藏。善中邊言。印宗法師請為尊證也。又蕭梁末有真諦三藏。於壇邊種菩提樹兩株。告眾僧曰。好看此樹。於後有菩薩僧於此樹下演無上乘。於後能大師於此樹下坐。為眾人開東山法門。應真諦三藏記也(出真諦三藏傳)。其年四月八日。大師為大眾初開法門曰。我有法。無名無字。無眼無耳無身無意。無言無示。無頭無尾。無內無外亦無中間。不去不來。非青黃赤白黑。非有非無。非因非果。大師問眾人此是何物。大眾兩兩相看。不敢答。時有荷澤寺小沙彌神會。年始十三。答。此之佛之本源。大師問雲。何是本源。沙彌答曰。本源者諸佛本性。大師雲。我說無名無字。汝云何言佛性有名字。沙彌曰。佛性無名字。因和上問。故立名字。正名字時。即無名字。大師打沙彌數下。大眾禮謝曰。沙彌小人。惱亂和上。大師雲。大眾且散去。留此饒舌沙彌。至夜間。大師問沙彌。我打汝時。佛性受否。答雲。佛性無受。大師問汝。知痛否。沙彌答知痛。大師問。汝既知痛。云何道佛性無受。沙彌答。豈同木石。雖痛而心性不受。大師語沙彌曰。節節支解時不生嗔恨。名之無受。我忘身為道。踏碓直至跨脫不以為苦。名之無受。汝今被打。心性不受。汝受諸觸如智證得真正受三昧。沙彌密受付囑。大師出家開法受戒。年登四十。印宗法師請大師歸制旨寺。今廣州龍興寺經藏院是大師開法堂。法師問能大師曰。久在何處住。大師雲。韶州曲縣南五十里曹溪村故寶林寺。法師講經了。將僧俗三千餘人送大師歸曹溪。因茲廣闡禪門學徒十萬。至神龍元年正月十五日 敕迎大師入內。表辭不去。 高宗大帝敕曰。 朕虔誠慕道渴仰禪門。召諸州名山禪師集內道場供養。安秀二德最為僧首。 朕每諮求。再推南方有能禪師密受忍大師記傳。傳達磨衣缽。以為法信。頓悟上乘。明見佛性。今居韶州曹溪山。示悟眾生即心是佛。 朕聞如來以心傳心。囑付迦葉。迦葉展轉相傳。至於達磨教被東土。代代相傳至今不絕。師既稟承有依。可往京城施化。緇俗歸依。天人瞻仰。故遣中使薛簡迎師。願早降至。神龍元年正月十五日下。
韶州曹溪山釋迦惠能辭疾表
惠能生自偏方。幼而慕道。叨為忍大師囑付如來心印。傳西國衣缽。授東土佛心。奉 天恩遣中使薛簡召能入內。惠能久處山林。年邁風疾。 陛下德包物外。道貫萬民。育養蒼生。仁慈黎庶。旨弘大教。欽崇釋門。恕惠能居山養疾。修持道業。上答 皇恩下及諸王太子。謹奉表。釋迦惠能頓首頓首。 中使薛簡問大師。京城大德禪師教人要假坐禪。若不因禪定。解脫得道無有是處。大師雲。道由心悟。豈在坐耶。金剛經若人言如來若坐若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無所從來曰生。亦無所去曰滅。若無生滅。而是如來清淨禪。諸法空。即是坐。大師告言中使。道畢竟無得無證。豈況坐禪。薛簡雲。簡至 天庭。聖人必問。伏願和上指授心要。將傳聖人及京城學道者。如燈轉照。冥者皆明。明明無盡。大師雲。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相待立名。淨名經雲。法無有比。無相待故。薛簡雲。明譬智慧。暗喻煩惱。修道之人。若不用智慧照生死煩惱。何得出離。大師雲。煩惱即菩提。無二無別。汝見有智慧為能照。此是二乘見解。有智之人悉不如是。薛簡雲。大師。何者是大乘見解。大師雲。涅盤經雲。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即是佛性。佛性在凡夫不減。在賢聖不增。在煩惱而不垢。在禪定而不淨。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亦不中間及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常住。恆不變易。薛簡問。大師說不生不滅。何異外道。外道亦說不生不滅。大師答曰。外道說不生不滅。將生止滅。滅猶不滅。我說本自無生。今即無滅。不同外道。外道無有奇特。所以有異。大師告薛簡曰。若欲將心要者。一切善惡都無思量。心體湛寂。應用自在。薛簡於言下大悟雲。大師。今日始知佛性本自有之。昔日將為大遠。今日始知至道不遙行之即是。今日始知涅盤不遠觸目菩提。今日始知佛性不念善惡。無思。無念。無知。無作。不住。今日始知佛性常住不變。不為諸惡所遷。中使薛簡禮辭大師。將表赴京。 高宗大帝賜磨衲袈裟一領及絹五百疋。 敕書曰。 敕師老疾為朕修道。國之福田。師若淨名託疾。金粟闡弘大大法。傳諸佛心。談不二之說。杜口毗耶。聲聞被呵。菩薩辭退。師若此也。薛簡傳師指授如來智見。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恆沙。 朕積善餘慶。宿種善因。得值師之出世。蒙師惠頓上乘佛心第一。朕感荷師恩。頂戴修行。永永不朽。奉磨衲袈裟一領。絹五百疋。供養大師。神龍三年四月二日下。 又神龍三年十一月十八日 敕下。韶州百姓可修大師中興寺佛殿及大師經坊。賜額為法泉寺。大師生緣新州。故宅為國恩寺。延和元年。大師歸新州修國恩寺。諸弟子問。和上修寺去。卒應未歸。此更有誰堪諮問。大師雲。翁山寺僧靈振雖患腳跛。心裡不跛。門人諮請振說法。又問。大師何時得歸。答曰。我歸無日也。大師在日。景雲二年先於曹溪造龕塔。後先天二年七月。廊宇猶未畢功。催令早了。吾當行矣。門人猶未悟意。某年八月大師染疾。諸門人問大師。法當付囑阿誰。答。法不付囑。亦無人得。神會問大師。傳法袈裟云何不傳。答雲。若傳此衣。傳法之人短命。不傳此衣我法弘盛。留鎮曹溪。我滅度七十年後。有東來菩薩。一在家菩薩。修造寺舍。二出家菩薩。重建我教門。徒問大師曰。云何傳此衣短命。答曰。吾持此衣三遍。有刺客來取吾命。吾命如懸絲。恐後傳法之人被損。故不付也。大師力疾勸誘徒眾。令求道忘身。唯懃加行。直趣菩提。某月三日。奄然端坐遷化。春秋七十有六。滅度之日。煙雲暴起。泉池枯涸。溝澗絕流。白虹貫日。岩東忽有眾鳥數千於樹悲鳴。又寺西有白氣如練長一里余。天色清朗。孤然直上。經於五日乃散。復有五色雲。見於西南。是日四方無雲。忽有數陣涼風。從西南飄入寺舍。俄而香氣氛氳遍滿廊宇。地皆振動。山崖崩頺。大師新州亡廣果寺。寺西虹光三道。經於旬日。又寺前城頭莊有虹光。經一百日。眾鳥悲鳴。泉水如稠泔汁。不流數日。又翁山寺振禪師於房前與眾人夜間說法。有一道虹光從南來入房。禪師告眾人曰。和上多應新州亡也。此虹光是和上之靈瑞也。新州尋有書報亡。曹溪門徒發哀。因虹光頓謝。泉水漸流。書至翁山振禪師聞哀。設三七齋於夜。道俗畢集。忽有虹光從房而出。振禪師告眾人曰。振不久住也。經雲。大象既去。小象亦隨。其夕中夜臥右脅而終也。曹溪門人迎大師全身歸曹溪。其時首領不肯放。欲留國恩寺起塔供養。時門人僧崇一等見刺史論理。方還曹溪。大師頭頸先以鐵鍱封裹。全身膠漆。其年十一月十三日遷神入龕。至開元二十七年有刺客來取頭。頭移大師出庭中。刀斬數下。眾人唯聞鐵聲。驚覺見一孝子奔走出寺。尋跡不獲。大師在日。受戒開法度人三十六年。先天二年壬子歲滅度。至唐建中二年。計當七十一年。其年眾請上足弟子。行滔守所傳衣。經三十五年有殿中侍御史韋據。為大師立碑。後北宗俗弟子武平一。開元七年磨卻韋據碑文。自着武平一文。開元十一年有潭州瑝禪師曾事忍大師。後時歸長沙祿山寺。常習坐禪。時時入定遠近知聞。時有大榮禪師住曹溪事大師。經三十年。大師常語榮曰。汝化眾生得也。榮即禮辭歸北。路過瑝禪師處。榮頂禮問瑝曰。承和上每入定。當入定時。為有心耶。為無心耶。若有心。一切眾生有心。應得入定。若無心。草木瓦礫亦應入定。瑝答曰。我入定無此有無之心。榮答曰。若無有無之心。即是常定。常定即無出入。瑝即無對。瑝問。汝從能大師處來。大師以何法教汝。榮答曰。大師教榮不定。不亂。不坐。不禪。是如來禪。瑝於言下便悟。去五蘊非有。六塵體空。非寂。非照。離有。離空。中間不住。無作。無功。應用自在。佛性圓通。嘆曰。我三十年來。空坐而已。往曹溪歸依大師學道。世人傳瑝禪師三十年坐禪。近始發心修道。景雲二年卻歸長沙舊居。二月八日夜悟道。其夜空中。有聲告合郭百姓。瑝禪師今夜得道。皆是能大師門徒也。 上元二年。廣州節度韋利見奏。僧行滔及傳袈裟入內。孝感皇帝依奏。 敕書曰。 敕曹溪山六祖傳袈裟。及僧行滔並俗弟子韋利。見令水陸給公乘。隨中使劉楚江赴上都。上元二年十二月十七日下。 又乾元二年正月一日滔和上有表辭老疾。遣上足僧惠象及家人永和送傳法袈裟入內。隨中使劉楚江赴上都。四月八日得對。滔和上正月十七日身亡。春秋八十九。 敕賜惠象紫羅袈裟一對。家人永和州 敕賜度。配本寺。改建興寺為國寧寺。改和上蘭若 敕賜額為寶福寺。又僧惠象隨中使劉楚江將衣赴上都訖。
辭歸表
沙門臣惠象言。臣偏方賤品。叨簉桑門。樂處山林。恭持聖教。其前件衣缽自達磨大師已來。轉相傳授。皆當時海內欽崇。沙界歸依。天人瞻仰。俾令後學睹物思人。臣雖不才。濫承付囑。一昨奉恩命勒送天宮。親自保持永無失墜。臣之感荷。悲不自勝。是知大法之衣。萬劫不朽。京城緇侶。頂戴而行。然臣師主行滔。久傳法印。保茲衣缽。如護髻珠。數奉德音。不敢違命。一朝已歿。奄棄明朝。臣今欲歸。至彼啟告神靈。宣述聖情。陳進衣改寺之由。敘念舊恤。今之狀臣。死將萬足。不勝涕戀。懇欵之至。供奉表辭以聞。沙門惠象。誠悲誠戀。頓首頓首謹書。
孝感皇帝批僧惠象表
敕曰。師之師主行滔戒行清循。德行孤秀傳先賢所付衣缽。在炎方而保持亟換。歲年曾不失墜。 朕虔誠慕道。發使遐求。師綿歷畏途。頂戴而送遂。 朕懇願何慰。加之行滔。身雖雲亡。其神如在。師歸至彼。具告厥靈。知 朕敘崇永永不朽矣。即宜好去。 又乾元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孝感皇帝遣中使程京杞送和香於能大師龕前供養。宣口敕焚香龕中。一道虹光直上。高數丈。程使見光與村人舞蹈。錄表送。 又寶應元皇帝送傳法袈裟歸曹溪。敕書曰(袈裟在京總持寺安置經七年)。 敕楊鑒卿久在炎方。得好在否。朕感夢送能禪師傳法袈裟歸曹溪。尋遣中使鎮國大將軍楊崇景頂戴而送。傳法袈裟是國之寶。卿可於能大師本寺如法安置。專遣眾僧親承宗旨者守護。勿令墜失。 朕自存問。永泰元年五月七日下。
六祖大師在日及滅度後六種靈瑞傳
大師在日。寺側有瓦[穴/黑]匠於水源所燖。雞水被觸穢。旬日不流。大師處分瓦匠。令於水所焚香設齋。稽告才畢。水即通流。 又寺內前後兩度經軍馬。水被觸污。數日枯渴。軍退散後。焚香禮謝。涓涓供用。 又大師住國寧寺及新州國恩寺。至今兩寺並無燕雀烏鳶。 又大師每年八月三日遠忌。村郭士女雲集。在寺營齋。齋散眾人皆於塔所禮別。須臾之間。微風忽起。異香襲人。煙雲覆寺。天降大雨洗蕩伽籃寺及村。雨即不降。 又大師滅後。法衣兩度被人偷。將不經少時。尋即送來。盜者去不得。 又大師滅後。精靈常在。怳怳如睹。龕塔中常有異香。或入入夢。前後祥瑞其數非一。年月淹久。書記不盡。
书曹溪大师别传后
曹溪大師初樵採供親。一日負薪於市。聞客誦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感悟。直趨黃梅。諸傳所載咸爾。獨壇經記曰。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言下大悟。今謂若不曾聞經於市[廓-享+墨]開悟。豈往黃梅見五祖酬問如流哉。況自復言。米熟久矣。唯欠篩耳。如言傳衣之宵聞經方悟。則初後不應。文理倒置。大可疑矣。嘗閱續叢林公論(四明竺仙梵仙述)曰。六祖初於市邸。聞客誦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豁然開悟。遂乃求謁黃梅。此乃古本壇經所載。由緒宛然。蒙於十七八歲時獲見之。今悉無有。且其自與黃梅相見。至和秀禪師偈等語。皆是妙悟性元。深達法本。異出天然。非凡庸未悟所能道者。今壇經謂五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恰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言下便悟。蒙謂此乃六祖之下鄙俚之徒改竄造作之語。而加恰至二字。原其鄙意。即謂親從其師言下而悟。親得其法。乃紹六祖位也。殊不知具無師智。自然智。自得自悟。方堪傳受。又雲。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其袈裟乃有神通。人之不能見歟。否則但是踏襲世尊於多子塔前命迦葉以僧伽黎圍之之語耳。忠國師雲。把他壇經改換。添糅鄙談。削除聖意。惑亂後徒。斯論盡矣。昔於東武獲曹溪大師別傳。曩古傳教大師從李唐手寫齎歸。鎮藏睿岳。何日流落子院秘之年尚。享保乙巳春。東武儒官山田大介延同學天野丈右衛門。歷觀京師名區。偶獲此寶冊。拜寫。十襲其家焉。傳末有貞元十九二月十九日畢天台最澄封之字。且搭朱印三個。刻比睿寺印四字。貞元十九當日本延曆二十年乙酉也。大師遷寂乃唐先天二年。至於貞元十九年。得九十一年。謂壇經古本湮滅已久。世流布本宋後編修。諸傳亦非當時撰。唯此傳去大師謝世不遠。可謂實錄也。而與諸傳及壇經異也。然撿黃梅傳法一事。師資唱酬。機緣如此。實可尊信哉。乃前疑方消。竺仙評論亦有驗。惜乎失編者之名。考請來進官錄。曰曹溪大師傳一卷是也。嗚呼。何幸假鴻德乎。千年舊物流於吾桑域。是國之寶也。仍欲垂不朽。授之欹劂氏雲。 寶曆十二年壬午夏四月 祖芳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