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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年中,定州鼓城縣人魏全家富,母忽失明。問卜者王子貞,子貞為卜之,曰:「明年有人從東來青衣者,三月一日來,療必愈。」至時,候見一人著青紬襦,遂邀為設飲食。其人曰:「仆不解醫,但解作犁耳,為主人作之。」持斧繞舍求犁轅,見桑曲枝臨井上,遂斫下。其母兩眼煥然見物。此曲桑蓋井之所致也。

周郎中裴珪妾趙氏,有美色,曾就張璟藏卜年命。藏曰:「夫人目長而漫視。準相書,豬視者淫。婦人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終以奸廢,宜慎之。」趙笑而去。後果與人奸,沒入掖庭。

杜景佺,信都人也。本名元方,垂拱中,更為景佺。剛直嚴正,進士擢第,後為鸞臺侍郎、平章事。時內史李昭德以剛直下獄,景佺廷諍其公清正直。則天怒,以為面欺,左授溱州刺史。初任溱州,會善筮者於路,言其當重入相,得三品,而不著紫袍。至是夏中服紫衫而終。

瀛州人安縣令張懷禮、滄州弓高令晉行忠就蔡微遠卜。轉式訖,謂禮曰:「公大親近,位至方伯。」謂忠曰:「公得京官,今年祿盡,宜致仕可也。」二人皆應舉,懷禮授左補闕,後至和、復二州刺史。行忠授城門郎,至秋而卒。

開元二年,梁州道士梁虛州,以九宮推算張鷟云:「五鬼加年,天罡臨命,一生之大厄。以《周易》筮之,遇《觀》之《渙》,主驚恐;後風行水上,事即散。」安國觀道士李若虛,不告姓名,暗使推之。云:「此人今年身在天牢,負大辟之罪乃可以免。不然病當死,無救法。」果被御史李全交致其罪,敕令處盡。而刑部尚書李日知,左丞張廷圭、崔玄升,侍郎程行謀咸請之,乃免死,配流嶺南。二道士之言信有徵矣。

泉州有客盧元欽染大瘋,惟鼻根未倒。屬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膽欲進,或言肉可治瘋,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頓漸可,百日平復。又商州有人患大瘋,家人惡之,山中為起茅舍。有烏蛇墜酒罌中,病人不知,飲酒漸差。罌底見蛇骨,方知其由也。

則天時,鳳閣侍郎周允元朝罷入閣。太平公主喚一醫人自光政門入,見一鬼撮允元頭,二鬼持棒隨其後,直入景運門。醫白公主,公主奏之。上令給使覘問,在閣無事。食訖還房,午後如廁,長參典怪其久私,往候之,允元踣面於廁上,目直視,不語,口中涎落。給使奏之,上問醫曰:「此可得幾時「對曰:「緩者三日,急者一日。」上與錦被覆之,並床舁送宅,止夜半而卒。上自為詩以悼之。

久視年中,襄州人楊元亮,年二十餘,於虔州汶山觀傭力。晝夢見天尊云:「我堂舍破壞,汝為我修造,遣汝能醫一切病。」寤而悅之,試療無不愈者。贛縣里正背有腫,大如拳,亮以刀之,數日平復。療病日獲十千,造天尊堂成,療病漸無效。

如意年中,洛州人趙玄景病卒五日而蘇。雲見一僧與一木,長尺餘,教曰:「人有病者,汝以此木拄之即愈。」玄景得見機上尺,乃是僧所與者,試將療病,拄之立差,門庭每日數百人。御史馬知己以其聚眾,追之禁左臺,病者滿於臺門。則天聞之,追入內,宮人病,拄之即愈,放出任救病百姓。數月以後,得錢七百餘貫。後漸無驗,遂絕。

洛州有士人患應病,語即喉中應之。以問善醫張文仲,經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讀之,皆應;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時而愈。一雲,問醫蘇澄雲。郝公景於泰山采藥,經市過。有見鬼者,怪群鬼見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藥和為「殺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

定州人崔務墜馬折足,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後十餘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有銅末束之。嶺南風俗,多為毒藥。令奴食冶葛死,埋之土中。蕈生正當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額上生者,當日死;旁自外者,數日死;漸遠者,或一月,或兩月;全遠者,一年、二年、三年亦即死。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或以塗馬鞭頭控上,拂著手即毒,試著口即死。

趙延禧雲,遭惡蛇虺所螫處,貼之艾炷,當上炙之立差,不然即死。凡蛇嚙,即當嚙處灸之,引去毒氣即止。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醫書言,虎中藥箭食清泥;野豬中藥箭豗薺苨而食;雉被鷹傷,以地黃葉帖之。又礬石可以害鼠,張鷟曾試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識人,猶知取泥汁飲之,須臾平復。鳥獸蟲物猶知解毒,何況人乎被蠶嚙者,以甲蟲末傅之;被馬咬者,以燒鞭鞘灰塗之。蓋取其相服也。蜘蛛嚙者,雄黃末傅之。筋斷須續者,取旋復根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塗而封之,即相續如故。蜀兒奴逃走多刻筋,以此續之,百不失一。

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魚三斗乃足。於後饑,作鱠未成,爽忍饑不禁,遂吐一物,狀如蝦蟆。自此之後,不復能食鱠矣。國子司業、知制誥崔融病百餘日,腹中蟲蝕極痛,不可忍。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須臾而卒。

後魏孝文帝定四姓,隴西季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鳴駝,倍程至洛。時四姓已定訖,故至今謂之「駝李「焉。張文成曰:乾封以前選人,每年不越數千;垂拱以後,每歲常至五萬。人不加眾,選人益繁者,蓋有由矣。嘗試論之,祗如明經、進士、十周、三衛、勛散、雜色、國官、直司,妙簡實材,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選司考練,總是假手冒名,勢家囑請。手不把筆,即送東司;眼不識文,被舉南館。正員不足,權補試、攝、檢校之官。賄貨縱橫,贓汙狼藉。流外行署,錢多即留,或帖司助曹,或員外行案。更有挽郎、輦腳、營田、當屯,無尺寸工夫,並優與處分。皆不事學問,惟求財賄。是以選人冗冗,甚於羊群,吏部喧喧,多於蟻聚。若銓實用,百無一人。積薪化薪,所從來遠矣。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贓汙狼藉。引銓有選人系百錢於靴帶上,愔問其故,答曰:「當今之選,非錢不行。」愔默而不言。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有銓人引過,分疏云:「某能翹關負米。」湜曰:「君壯,何不兵部選。」答曰:「外邊人皆云『崔侍郎下,有氣力者即存。』」

景龍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從屠販而踐高位。景雲踐祚,尚書宋璟、御史大夫畢構奏停斜封人官。璟、構出,後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奏雲見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卻。」於是斜封皆復舊職。偽周革命之際,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進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揚,不曾試練,並與美職。塵黷士人之品,誘悅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為榮,有才者得官以為辱。昔趙王倫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異,並不簡試,雷同與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軌,皆封侯略盡。太府之銅不供鑄印,至有白版侯者。朝會之服,貂者大半,故謠雲「貂不足,狗尾續」。小人多幸,君子恥之。無道之朝,一何連類也,惜哉!

天後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之破營府也,以地牢囚漢俘數百人。聞麻仁節等諸軍欲至,乃令守囚等紿之曰:「家口饑寒,不能存活。求待國家兵到,吾等即降。」其囚日別與一頓粥,引出安慰曰:「吾此無飲食養汝,又不忍殺汝,總放歸若何。」眾皆拜伏乞命,乃紿放去。至幽州,具說饑凍逗遛。兵士聞之,爭欲先入。至黃獐峪,賊又令老者投官軍,送遺老牛瘦馬於道側。仁節等三軍棄步卒,將馬先爭入,賊設伏橫截,軍將被索繒之,生擒節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遺。

景龍四年,洛州淩空觀失火,萬物並盡,惟有一真人巋然獨存,乃泥塑為之。後改為聖真觀。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隋曰唐興村門首。文皇帝移長安城,將作大匠高熲常坐此樹下檢校。後栽樹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熲坐此樹下,不須殺之。」至今先天百三十年,其樹尚在,柯葉森竦,株根盤礴,與諸樹不同。承天門正當唐興村門首,今唐家居焉。

永徽年以後,人唱《桑條歌》云:「桑條韋,女韋也樂。」至神龍年中,逆韋應之。諂佞者鄭愔作《桑條樂詞》十餘首進之,逆韋大喜,擢之為吏部侍郎,賞縑百匹。龍朔以來,人唱歌名《突厥鹽》。後周聖歷年中,差閻知微和匈奴,授三品春官尚書,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送金銀器物、錦彩衣裳以為禮聘,不可勝紀。突厥翻動,漢使並沒,立知微為可汗,《突厥鹽》之應。調露中,大帝欲封中嶽,屬突厥叛而止。後又欲封,土番入寇,遂停。至永淳年,又駕幸嵩嶽,謠曰:「嵩山凡幾層,不畏登不得,只畏不得登。三度徵兵馬,傍道打騰騰。」嶽下遘疾,不愈,回至宮而崩。永淳之後,天下皆唱「楊柳,楊柳,漫頭駝」。後徐敬業犯事,出柳州司馬,遂作偽敕,自授揚州司馬,殺長史陳敬之,據江淮反。使李孝逸討之,斬業首,驛馬駝入洛。」楊柳,楊柳,漫頭駝」,此其應也。周如意年中以來,始唱《黃獐歌》,其詞曰:「黃獐,黃獐,草裏藏,彎弓射你傷。」俄而契丹反叛,殺都督趙文翽,營府陷沒。差總管曹仁師、張玄遇、麻仁節、王孝傑,前後百萬眾,被賊敗於黃獐谷,諸軍並沒,罔有孓遺。《黃獐》之歌,斯為驗矣。周垂拱已來,《苾拿兒歌》詞皆是邪曲。後張易之小名苾拿。

景龍年,安樂公主於洛州道光坊造安樂寺,用錢數百萬。

童謠曰:「可憐安樂寺,了了樹頭懸。」後誅逆韋,並殺安樂,斬首懸於竿上,改為悖逆庶人。神龍以後,謠曰:「山南烏鵲窠,山北金駱駝。鐮柯不鑿孔,斧子不施柯。」此突厥強盛,百姓不得斫桑養蠶、種禾刈谷之應也。景龍中,謠曰:「可憐聖善寺,身著綠毛衣。牽來河裏飲,踏殺鯉魚兒。」至景雲中,譙王從均州入都作亂,敗走,投洛川而死。景雲中,謠曰:「一條麻線挽天樞,絕去也。」神武即位,敕令推倒天樞,收銅並入尚方,此其應兆。景龍中,謠曰:「黃柏犢子挽蚓斷,兩腳踏地鞋繩斷。」六月,平王誅逆韋,欲作亂。鞋繩斷者,事不成。阿韋是「黃犢」之後也。明堂主簿駱賓王《帝京篇》曰:「倏忽搏風生羽翼,須臾失浪委泥沙。」賓王後與敬業興兵揚州,大敗,投江而死,此其讖也。麟德已來,百姓飲酒唱歌,曲終而不盡者號為「族鹽」。

後閻知微從突闕領賊破趙、定。後知微來,則天大怒,磔於西市。命百官射之,河內王武懿宗去七步,射三發,皆不中,其怯懦也如此。知微身上箭如猥毛,銼其骨肉,夷其九族,疏親及不相識者皆斬之。小兒年七八歲,驅抱向西市,百姓哀之,擲餅果與者,相爭奪以為戲笑。監刑御史不忍害,奏舍之。其「族鹽「之言,於斯應也。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天下慕之,其帽為「趙公渾脫」。後坐事長流嶺南,「渾脫」之言,於是效焉。魏王為巾子向前踣,天下欣欣慕之,名為「魏王踣。」後坐死。至孝和時,陸頌亦為巾子同此樣,時人又名為「陸頌踣」。未一年而陸頌殞。永徽後,天下唱《武媚娘歌》,後立武氏為皇后。大帝崩,則天臨朝,改號大周。二十餘年,武后強盛,武三王梁、魏、定等並開府,自余郡王十餘人,幾遷鼎矣。咸亨以後,人皆云:「莫浪語,阿婆嗔,三叔聞時笑殺人。」後果則天即位,至孝和嗣之。阿婆者,則天也;三叔者,孝和為第三也。魏僕射子名叔麟,讖者曰:「『叔麟』,反語『身戮』也。」後果被羅織而誅。梁王武三思,唐神龍初改封德靖王。讖者言:「德靖,『鼎賊』也。」果有窺鼎之志,被鄭克等斬之。天後時,謠言曰:「張公吃酒李公醉。」張公者,斥易之兄弟也;李公者,言李氏大盛也。孫佺為幽州都督,五月北征。時軍師李處郁諫:「五月南方火,北方水,火入水必滅。」佺不從,果沒八萬人。昔竇建德救王世充於牛口谷,時謂「竇入牛口,豈有還期」。果被秦王所擒。其孫佺之北也,處郁曰:「飧若入咽,百無一全。」

山東人謂溫飯為飧,音孫。幽州以北並為燕地,故云。

龍朔年已來,百姓飲酒作令云:「子母相去離,連臺拗倒。」

子母者,盞與盤也;連臺者,連盤拗倒盞也。及天後永昌中,羅織事起,有宿衛十餘人於清化坊飲,為此令。此席人進狀告之,十人皆棄市。自後廬陵徙均州,則子母相去離也;連臺拗倒者,則天被廢,諸武遷放之兆。神武皇帝七月即位,東都白馬寺鐵像頭無故自落於殿門外。

自後捉搦僧尼嚴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並停革,後出者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開元五年春,司天奏:「玄象有眚見,其災甚重。」玄宗震驚,問曰:「何祥。」對曰:「當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進士正應其數。」其年及第李蒙者,貴主家婿,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遊宴,汝愛婿可閉留其家。」主居昭國裏,時大合樂,音曲遠暢,曲江漲水,聯舟數艘,進士畢集。蒙聞,乃逾垣奔走,群眾愜望。才登舟,移就水中,畫舸平沉,聲妓、篙工不知紀極,三十進士無一生者。

夏侯處信為荊州長史,有賓過之,處信命僕作食。僕附耳語曰:「溲幾許麵?」信曰:「兩人二升即可矣。」僕入,久不出,賓以事告去。信遽呼僕,僕曰:「已溲訖。」信鳴指曰:「大異事。」良久乃曰:「可總燔作餅,吾公退食之。」信又嘗以一小瓶貯醯一升自食,家人不沾餘瀝。僕云:「醋盡。」信取瓶合於掌上,餘數滴,因以口吸之。凡市易,必經手乃授直。識者鄙之。

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並致臥內。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夏侯彪夏月食飲,生蟲在下,未曾瀝口。嘗送客出門,奴盜食臠肉。彪還覺之,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之。

鄭仁凱為密州刺史,有小奴告以履穿,凱曰:「阿翁為汝經營鞋。」有頃,門夫著鞋者至,凱廳前樹上有鴷窠。鴷,啄木也。遣門夫上樹取其子。門夫脫鞋而緣之,凱令奴著鞋而去,門夫竟至徒跣。凱有德色。

安南都護鄧祐,韻州人,家巨富,奴婢千人。恆課口腹自供,未曾設客。孫子將一鴨私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韋莊頗讀書,數米而炊,秤薪而爨,炙少一臠而覺之。一子八歲而卒,妻斂以時服,莊剝取,以故席裹屍,殯訖,擎其席而歸。其憶念也,嗚咽不自勝,惟慳吝耳。懷州錄事參軍路敬潛遭綦連輝事,於新開推鞫,免死配流。

後訴雪,授睦州遂安縣令。前邑宰皆卒於官,潛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開之難早已無身,今得縣令,豈非命乎。」遂至州,去縣水路數百里上,寢堂兩間有三殯坑,皆埋舊縣令,潛命坊夫填之。有梟鳴於屏風,又鳴於承塵上,並不以為事。每與妻對食,有鼠數十頭,或黃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驅之,則抱杖而叫。自余妖怪,不可具言。至四考滿,一無所失,選授衛令,除衛州司馬。入為郎中,位至中書舍人。

周甘子布博學有才,年十七為左衛長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驢輿強至嶽下,天恩加兩階,合入五品,竟不能起。鄰裏親戚來賀,衣冠不得,遂以緋袍覆其上,帖然而終。

太常卿盧崇道坐女婿中書令崔湜反,羽林郎將張仙坐與薛介然口陳欲反之狀,俱流嶺南。經年,無日不悲號,兩目皆腫,不勝淒楚,遂並逃歸。崇道至都宅藏隱,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內給使來取充貴人,崇道乃賂給使,別取一崔家女去入內。事敗,給使具承,掩崇道,並男三人亦被糾捉,敕杖各決一百,俱至喪命。青州刺史劉仁軌知海運,失船極多,除名為民,遂遼東效力。遇病臥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來前頭背坐,叱之不去,仍惡罵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預汝事。」不肯去,須臾城頭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軌幾為流矢所中。任之選與張說同時應舉。後說為中書令,之選竟不及第。

來謁張公,公遺絹一束,以充糧用。之選將歸,至舍不經一兩日,疾大作,將絹市藥,絹盡疾自損。非但此度,余處亦然,何薄命之甚也!

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錢塘縣主簿夏榮看之。榮曰:「使君百無一慮,夫人早須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須何物。」榮曰:「使君娶二姬以壓之,出三年則危過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語,兒在身無病。」榮退曰:「夫人不信,榮不敢言。使君命合有三婦,若不更娶,於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當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榮言信矣。平王誅逆韋,崔日用將兵杜曲,誅諸韋略盡,繃子中嬰孩亦楻殺之。諸杜濫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韋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閔殺胡,高鼻者橫死;董卓誅閹人,無須者枉戮。死生命也。」

逆韋之變,吏部尚書張嘉福河北道存撫使,至懷州武涉驛,有敕所至處斬之。尋有敕矜放,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至,已斬訖。命非天乎,天非命乎!沈君亮見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員外張仁禕延生問曰:「明公看禕何當遷。」亮曰:「臺郎坐不暖席,何慮不遷。」俄而禕如廁,亮謂諸人曰:「張員外總十餘日活,何暇憂官職乎「後七日而禕卒。虔州司士劉知元攝判司倉,大甫時,司馬楊舜臣謂之曰:「買肉必須含胎,肥脆可食,余瘦不堪。」知元乃揀取懷孕牛犢及豬羊驢等殺之,其胎仍動,良久乃絕。無何,舜臣一奴無病而死,心上仍暖,七日而蘇。雲見一水犢白額,並子隨之,見王訴云:「懷胎五個月,扛殺母子。」須臾又見豬羊驢等皆領子來訴,見劉司士答款,引楊司馬處分如此。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率更令張文成,梟晨鳴於庭樹,其妻以為不祥,連唾之。

文成云:「急灑掃,吾當改官。」言未畢,賀客已在門矣。又一說,文成景雲二年為鴻臚寺丞,帽帶及綠袍並被鼠嚙。有神靈遞相誣告,京師及郡縣被誅戮者數千餘家,蜀王秀皆坐之。隋室既亡,其事亦寢矣。

儀鳳年中,有長星半天,出東方,三十餘日乃滅。自是土番叛,匈奴反,徐敬業亂,白鐵余作逆,博、豫騷動,忠、萬強梁,契丹翻營府,突厥破趙、定,麻仁節、張玄遇、王孝傑等皆沒百萬眾。三十餘年,兵革不息。調露之後,有鳥大如鳩,色如烏鵲,飛若風聲,千萬為隊,時人謂之「鵽雀」,亦名突厥雀,若來突厥必至,後至無差。天授中,則天好改新字,又多忌諱。有幽州人尋如意上封云:「國字中『或』,或亂天象,請口中安『武』以鎮之。」則天大喜,下制即依。月餘有上封者云:「『武』退在口中,與囚字無異,不祥之甚。」則天愕然,遽追制,改令中為「八方」字。後孝和即位,果幽則天於上陽宮。

長安二年九月一日,太陽蝕盡,默啜賊到并州。至十五日夜,月蝕盡,賊並退盡。俗諺曰:「棗子塞鼻孔,懸樓閣卻種。」又云:「蟬鳴蛁蟟喚,黍種糕糜斷。」又諺云:「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秋雨甲子,禾頭生耳。冬雨甲子,鵲巢下地。」其年大水。

長安四年十月,陰,雨雪,一百餘日不見星。正月,誅張易之、昌宗等,則天廢。幽州都督孫佺之人賊也,薛訥與之書曰:「季月不可入賊,大凶也。」佺曰:「六月宣王北伐,訥何所知。有敢言兵出不復者斬。」出軍之日,有白虹垂頭於軍門。其夜,大星落於營內,兵將無敢言者。軍行後,幽州界內鴉烏鴟鳶等並失,皆隨軍去。經二旬而軍沒,烏鳶食其肉焉。

延和初七日,太白晝見經天。其月,太上皇遜帝位,此易主之應也。至八月九日,太白仍晝見,改元先天。至二月七日,太上皇廢,誅中書令蕭至忠、侍中岑羲;流崔湜,尋誅之。開元二年五月二十九日夜,大流星如甕,或如盆大者貫北斗,並西北小者隨之。無數天星盡搖,至曉乃止。七月,襄王崩,謚殤帝。十月,土番人隴右,掠羊馬,殺傷無數。其年六月,大風拔樹發屋,長安街中樹連根出者十七八。長安城初建,隋將作大匠高熲所植槐樹殆三百餘年,至是拔出。終南山竹開花結子,綿亙山谷,大小如麥。其歲大饑,其竹並枯死。嶺南亦然,人取而食之。醴泉雨面如米顆,人可食之。後漢襄楷云:「國中竹柏枯者,不出三年主當之。」人家竹結實枯死者,家長當之。終南竹花枯死者,開元四年而太上皇崩。

開元五年,洪、潭二州復有火災,晝日人見火精赤燉燉,所詣即火起。東晉時,王弘為吳郡太守,亦有此災。弘撻部人,將為不慎,後坐廳事,見一物赤如信幡,飛向人家舍上,俄而火起,方知變不復由人,遭爇人家遂免笞罰。開元八年,契丹叛,關中兵救營府,至澠池缺門,營於谷水側。夜半水漲,漂二萬餘人,惟行網夜樗蒲不睡,據高獲免,村店並沒盡。上陽宮中水溢,宮人死者十七八。其年,京興道坊一夜陷為池,沒五百家。初,鄧州三鴉口見二小兒以水相潑,須臾有大蛇十圍已上,張口向天。人或有斫射者,俄而雲雨晦冥,雨水漂二百家,小兒及蛇不知所在。洛陽縣令宋之遜,性好唱歌,出為連州參軍。刺史陳希古者,庸人也,令之遜教婢歌。每日端笏立於庭中,呦呦而唱,其婢隔窗從而和之,聞者無不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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