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 (四庫全書本)/卷078
朱子語類 卷七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七十八
尚書一
綱領
至之問書㫁自唐虞以下須是孔子意曰也不可知且如三皇之書言大道有何不可便刪去五帝之書言常道有何不可便刪去皆未可曉〈道夫○以下論三皇五帝〉
陳仲蔚問三皇所説甚多當以何者為是曰無理㑹且依孔安國之説五峯以為天皇地皇人皇而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為五帝卻無髙辛顓頊要之也不可便如此説且如歐陽公説文王未嘗稱王不知九年大統未集是自甚年數起且如武王初伐紂之時曰惟有道曾孫周王發又未知如何便稱王假謂史筆之記何為未即位之前便書為王且如太祖未即位之前史官只書殿前都㸃檢安得便稱帝耶是皆不可曉又問歐公所作帝王世次序闢史記之誤果是否曰是皆不可曉昨日得鞏仲至書潘叔昌託討世本向時大人亦有此書後因兵火失了今亦少有人收得史記又皆本此為之且如孟子有滕定公及世本所載則有滕成公滕考公又與孟子異皆不可得而攷前人之誤既不可攷則後人之論又以何為據耶此事已釐革了亦無理㑹處〈義剛○一本雲問三皇當從何説曰只依孔安國之説然五峯又將天地人作三皇羲農黃唐虞又作五帝雲是據易繫説當如此要之不必如此且如歐公作泰誓論言文王不稱王歴破史遷之説此亦見得史遷全不是歐公全是蓋泰誓有惟九年大統未集之説若以文王在位五十年之説推之不知九年當從何數起又有曾孫周王發之説到這裏便是難理㑹不若只兩存之又如世本所載帝王世系但有滕考公成公而無文公定公此自與孟子不合理㑹到此便是難曉亦不須枉費精神〉
孔壁所出尚書如禹謨五子之歌𦙍征泰誓武成冏命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君牙等篇皆平易伏生所傳皆難讀如何伏生偏記得難底至於易底全記不得此不可曉如當時誥命出於史官屬辭須説得平易若盤庚之類再三告戒者或是方言或是當時曲折說話所以難曉〈人傑○以下論古今文〉
伏生書多艱澁難曉孔安國壁中書卻平易易曉或者謂伏生口授女子故多錯誤此不然今古書傳中所引書語已皆如此不可曉僴問如史記引周書將欲取之必固與之之類此必非聖賢語曰此出於老子疑當時自有一般書如此故老子五千言皆緝綴其言取其與己意合者則入之耳〈僴〉
問林少穎説盤誥之類皆出伏生如何曰此亦可疑蓋書有古文有今文今文乃伏生口傳古文乃壁中之書禹謨説命髙宗肜日西伯戡黎泰誓等篇凡易讀者皆古文況又是科斗書以伏生書字文攷之方讀得豈有數百年壁中之物安得不訛損一字又卻是伏生記得者難讀此尤可疑今人作全書解必不是〈大雅〉
伯豐再問尚書古文今文有優劣否曰孔壁之傳漢時卻不傳只是司馬遷曽師授如伏生尚書漢世卻多傳者鼂錯以伏生不曾出其女口授有齊音不可曉者以意屬成此載於史者及觀經傳及孟子引享多儀出自洛誥卻無差只疑伏生偏記得難底卻不記得易底然有一説可論難易古人文字有一般如今人書簡說話雜以方言一時記錄者有一般是做出告戒之命者疑盤誥之類是一時告語百姓盤庚勸諭百姓遷都之類是出於記録至於蔡仲之命㣲子之命冏命之屬或出當時做成底詔告文字如後世朝廷詞臣所為者然更有脫簡可疑處蘇氏傳中於乃洪大誥治之下略考得些小胡氏皇王大紀考究得康誥非周公成王時乃武王時蓋有孟侯朕其弟小子封之語若成王則康叔為叔父矣又其中首尾只稱文考成王周公必不只稱文王又有寡兄之語亦是武王與康叔無疑如今人稱劣兄之類又唐叔得禾傳記所載成王先封唐叔後封康叔決無姪先叔之理吳才老又考究梓材只前面是告戒其後都稱王恐自是一篇不應王告臣下不稱朕而自稱王耳兼酒誥亦是武王之時如此則是斷簡殘編不無遺漏今亦無從考正只得於言語句讀中有不可曉者闕之又問壁中之書不及伏生書否曰如大禹謨乂卻明白條暢雖然如此其間大體義理固可推索但於不可曉處闕之而意義深逺處自當推䆒玩索之也然亦疑孔壁中或只是畏秦焚坑之禍故藏之壁間大槩皆不可考〈按家語後雲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乃藏尚書於孔子舊堂壁中又漢記尹敏傳雲孔鮒所藏○㽦〉
伯豐問尚書未有觧曰便是有費力處其間用字亦有不可曉處當時為伏生是濟南人晁錯卻潁川人止得於其女口授有不曉其言以意屬讀然而傳記所引卻與尚書所載又無不同只是孔壁所藏者皆易曉伏生所記者皆難曉如堯典舜典臯陶謨益稷出於伏生便有難曉處如載采采之類大禹謨便易曉如五子之歌𦙍征有甚難記卻記不得至如泰誓武成皆易曉只牧誓中便難曉如五歩六歩之類如大誥康誥夾著㣲子之命穆王之時冏命君牙易曉到呂刑亦難曉因甚只記得難底卻不記得易底便是未易理㑹〈㽦〉
包顯道舉所㸔尚書數條先生曰諸誥多是長句如君奭弗永逺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只是一句越只是及罔尤違是總説上天與民之意漢藝文志注謂誥是曉諭民若不速曉則約束不行便是誥辭如此只是欲民易曉顯道曰商書又卻較分明曰商書亦只有數篇如此盤依舊難曉曰盤卻好曰不知怎生地盤庚抵死要恁地遷那都若曰有水患也不曾見大故為害曰他不復更說那事頭只是當時小民被害而大姓之屬安於土而不肯遷故説得如此曰大槩伏生所傳許多皆聱牙難曉分明底他又卻不曽記得不知怎生地顯道問先儒將十一年十三年等合九年説以為文王稱王不知有何據曰自太史公以來皆如此説了但歐公力以為非東坡亦有一説但書説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卻有這一箇痕瑕或推泰誓諸篇皆只稱文考至武成方稱王只是當初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也只是羈縻那事體自是不同了〈義剛〉
書有兩體有極分曉者有極難曉者某恐如盤庚周誥多方多士之類是當時召之來而靣命之靣教告之自是當時一類説話至於旅畢命㣲子之命君陳君牙冏命之屬則是當時修其詞命所以當時百姓都曉得者有今時老師宿儒之所不曉今人之所不曉者未必不當時之人卻識其詞義也〈道夫〉
書有易曉者恐是當時做底文字或是曽經修餙潤色來其難曉者恐只是當時説話蓋當時人説話自是如此當時人自曉得後人乃以為難曉爾若使古人見今之俗語卻理㑹不得也以其間頭緒多若去做文字時説不盡故只直記其言語而已〈廣〉
尚書諸命皆分曉蓋如今制誥是朝廷做底文字諸誥皆難曉蓋是時與民下説話後來追録而成之
典謨之書恐是曽經史官潤色來如周誥等篇恐只似如今榜文曉諭俗人者方言俚語隨地隨時各自不同林少穎嘗曰如今人即日伏惟尊𠉀萬福使古人聞之亦不知是何等說話〈人傑〉
尚書中盤庚五誥之類實是難曉若要添減字硬説將去儘得然只是穿鑿終恐無益耳〈時舉〉
安卿問何縁無宣王書曰是當時偶然不曽載得又問康王何縁無詩曰某功以昊天有成命之類便是康王詩而今人只是要解那成王做王業後便不可曉且如左傳不明説作成王詩後韋昭乂且費盡氣力要解從那王業上去不知怎生地〈義剛〉
道夫請先生㸃尚書以幸後學曰某今無工夫曰先生於書既無解若更不㸃則句讀不分後人承舛聼訛卒不足以見帝王之淵懿曰公豈可如此説焉知後來無人道夫再三請之曰書亦難㸃如大誥語句甚長今人卻都碎讀了所以曉不得某嘗欲作書説竟不曽成如制度之屬祗以疏文為本若其他未穏處更與挑剔令分明便得又曰書疏載在璿璣玉衡處先説箇天今人讀著亦無甚𦂳要以某觀之若㸔得此則亦可以粗想象天之與日月星辰之運進退疾遲之度皆有分數而厯數大槩亦可知矣〈道夫○讀尚書法〉
或問讀尚書曰不如且讀大學若尚書卻只説治國平天下許多事較詳如堯典克明俊徳親九族至黎民於變這展開是多少舜典又詳〈賀孫〉
問致知讀書之序曰須先㸔大學然六經亦皆難㸔所謂聖人有郢書後世多燕説是也如尚書收拾於殘闕之餘卻必要句句義理相通必至穿鑿不若且㸔他分明處其他難曉者姑闕之可也程先生謂讀書之法當平其心易其氣闕其疑是也且先㸔聖人大意未須便以己意參之如伊尹告太甲便與傅說告髙宗不同伊尹之言諄切𢢽到蓋太甲資質低不得不然若髙宗則無許多病痛所謂黷於祭祀時謂弗欽之類不過此等小事爾學者亦然㸔得自家病痛大則如伊尹之言正用得著蓋有這般病須是這般藥讀聖賢書皆要體之於已每如此〈謨〉
問尚書難讀蓋無許大心胷他書亦須大心胷方讀得如何程子只説尚書曰他書卻有次第且如大學自格物致知以至平天下有多少節次尚書只合下便大如堯典自克明俊徳以親九族至黎民於變時雍展開是多少大分命四時成嵗便是心中包一箇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底天方見得恁地若不得一箇大底心胷如何了得〈賀孫〉
某嘗患尚書難讀後來先將文義分明者讀之聱訛者且未讀如二典三謨等篇義理明白句句是實理堯之所以為君舜之所以為臣臯陶稷契伊傅輩所言所行最好紬繹玩味體貼向自家身上來其味自別〈謨〉
讀尚書只揀其中易曉底讀如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嵗此様雖未曉亦不𦂳要〈節〉
二典三謨其言奧雅學者未遽曉㑹後面盤誥等篇又難㸔且如商書中伊尹告太甲五篇説得極切其所以治心修身處雖為人主言然初無貴賤之別宜取細讀極好今人不於此等處理㑹卻只理㑹小序某看得書小序不是孔子自作只是周秦間低手人作然後人亦自理㑹他本義未得且如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申重也序者本意先說臯陶後説禹謂舜欲令禹重説故將申字係禹字蓋伏生書以益稷合於臯陶謨而思日贊贊襄哉與帝曰來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相連申之二字便見是舜令禹重言之意此是序者本意今人都不如此説説得雖多皆非其本意也又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此是內外交相養法事在外義由內制心在內禮由外作銖問禮莫是攝心之規矩否曰禮只是這箇禮如顔子非禮勿視聴言動之類皆是也又曰今學者別無事只要以心觀衆理理是心中所有常存此心以觀衆理只是此兩事耳〈銖〉
問可學近讀何書曰讀尚書曰尚書如何㸔曰須要考歴代之變曰世變難㸔唐虞三代事浩大闊逺何處測度不若求聖人之心如堯則考其所以治民舜則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湯誓湯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讀豈不見湯之心大抵尚書有不必解者有須著意解者不必解者如仲虺之誥太甲諸篇只是熟讀義理自分明何俟於解如洪範則須著意解如典謨諸篇辭稍雅奧亦須畧解若如盤庚諸篇已難解而康誥之屬則已不可解矣昔日伯恭相見語之以此渠雲亦無可闕處因語之雲若如此則是讀之未熟後二年相見雲誠如所説〈可學〉
問讀尚書欲裒諸家說觀之如何先生歴舉王蘇程陳林少頴李叔易十餘家解訖卻雲便將衆説㸔未得且讀正文見箇意思了方可如此將衆説㸔書中易曉處直易曉其不可曉處且闕之如盤庚之類非特不可曉便曉了亦要何用如周誥諸篇周公不過是說周所以合代商之意是他當時説話其間多有不可解者亦且觀其大意所在而已又曰有功夫時更宜觀史〈必大〉
語徳粹雲尚書亦有難㸔者如㣲子等篇讀至此且認㣲子與父師少師哀商之淪喪已將如何其他皆然若其文義知他當時言語如何自有不能曉矣〈可學〉
書序恐不是孔安國做漢文麤枝大葉今書序細膩只似六朝時文字小序斷不是孔子做〈義剛○論孔序〉
漢人文字也不喚做好卻是麤枝大葉書序細弱只是魏晉人文字陳同父亦如此説
尚書注並序某疑非孔安國所作蓋文字軟善不類西漢人文章亦非後漢之文或言趙岐孟子序卻自好曰文字絮氣悶人東漢文章皆然〈僴〉
尚書決非孔安國所註蓋文字軟善不是西漢人文章安國漢武帝時文章豈如此但有大麤處決不如此軟善也如書序做得甚弱亦非西漢人文章也〈卓〉
尚書孔安國傳此恐是魏晉間人所作托安國為名與毛公詩傳大段不同今觀序文亦不類漢文章〈漢時文字麤魏晉間文字細〉如孔叢子亦然皆是那一時人所為〈廣〉
孔安國尚書序只是唐人文字前漢文字甚次第司馬遷亦不曽從安國授尚書不應有一文字軟郎當地後漢人作孔叢子者好作偽書然此序亦非後漢時文字後漢文字亦好〈楊〉
孔氏書序不類漢文似李陵答蘇武書因問董仲舒三䇿文氣亦弱與鼂賈諸人文章殊不同何也曰仲舒為人寛緩其文亦如其人大抵漢自武帝後文字要入細皆與漢初不同〈必大〉
傳之子孫以貽後代漢時無這般文章〈義剛〉
孔安國解經最亂道㸔得只是孔叢子等做出來〈涿○論孔傳〉
某嘗疑孔安國書是假書比毛公詩如此高簡大段爭差漢儒訓釋文字多是如此有疑則闕今此卻盡釋之豈有百千年前人説底話收拾於灰燼屋壁中與口傳之餘更無一字訛舛理㑹不得兼小序皆可疑堯典一篇自説堯一代為治之次序至讓於舜方止今卻説是讓於舜後方作舜典亦是見一代政事之終始卻説歴試諸艱是為要受讓時作也至後諸篇皆然況先漢文章重厚有力量今大序格致極輕疑是晉宋間文章況孔書至東晉方出前此諸儒皆不曽見可疑之甚〈大雅〉
尚書小序不知何人作大序亦不是孔安國作怕只是撰孔叢子底人作文字軟善西漢文字則麤大〈䕫孫○論小序〉
書小序亦非孔子作與詩小序同〈廣〉
書序是得書於屋壁已有了想是孔家人自做底如孝經序亂道那時也有了〈燾〉
書序不可信伏生時無之其文甚弱亦不是前漢人文字只似後漢末人又書亦多可疑者如康誥酒誥二篇必定武王時書人只被作洛事在前惑之如武王稱寡兄朕其弟卻甚正梓材一篇又不知何處録得來此與他人言皆不領嘗與陳同甫言陳曰每常讀亦不覺今思之誠然
徐彥章問先生卻除書序不以冠篇首者豈非有所疑於其間耶曰誠有可疑且如康誥第述文王不曽説及武王只有乃寡兄是説武王又是自稱之詞然則康誥是武王誥康叔明矣但縁其中有錯說周公初基處遂使序者以為成王時事此豈可信徐曰然則殷地武王既以封武庚而使三叔監之矣又以何處封康叔曰既言以殷餘民封康叔豈非封武庚之外將以封之乎又曽見吳才老辨梓材一篇雲後半截不是梓材縁其中多是勉君乃臣告君之詞未嘗如前一截稱王曰又稱汝為上告下之詞亦自有理〈壯祖〉
或問書解誰者最好莫是東坡書為上否曰然又問但若失之簡曰亦有隻消如此解者〈廣○論諸家解〉
東坡書解卻好他㸔得文勢好〈學䝉〉
東坡書解文義得處較多尚有粘滯是未盡透徹〈振〉諸家註解其説雖有亂道若內只有一説是時亦須還它底是尚書句讀王介甫蘓子瞻整頓得數處甚是見得古注全然錯然舊㸔郭象解荘子有不可曉處後得呂吉甫解㸔卻有説得文義的當者〈〉
因論書解必大曰舊聞一士人説註疏外當㸔蘓氏陳氏解曰介甫解亦不可不㸔書中不可曉處先儒既如此解且只得從他説但一段訓詁如此説得通至別一段如此訓詁便説不通不知何如〈必大〉
荊公不解洛誥但云其間煞有不可強通處今姑擇其可曉者釋之今人多説荊公穿鑿他卻有如此處若後來人解書又卻須要解盡〈廣〉
易是荊公舊作卻自好三經義〈詩書周禮〉是後來作底郤不好如書説聰明文思便要牽就五事上説此類不同銖因問世所傳張綱書解只是祖述荊公所說或雲是閩中林子和作果否曰或者説如此但其家子孫自認是它作張綱後來作參政不知自認與否〈子孫自認之説當時失於再叩後因見汪玉山駁張綱諡文定奏狀畧雲一行狀雲公講論經㫖尤精於書著為論説探㣲索隠無一不與聖人契世號張氏書解臣竊以王安石訓釋經義穿鑿傅㑹専以濟其刑名法術之説如書義中所謂敢於殄戮乃以乂民忍威不可訖凶徳不可忌之類皆害理教不可以訓綱作書解掇拾安石緒餘敷衍而潤餙之今乃謂其言無一不與聖人契此豈不厚誣聖人疑誤學者○銖〉
先生因説古人説話皆有源流不是胡亂荊公解聰明文思處牽合洪範之五事此卻是穿鑿如小旻詩云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卻合洪範五事此人往往曽傳箕子之學劉文公雲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等語亦是有所師承不然亦必曾見上世聖人之遺書大抵成周時於王都建學盡收得上世許多遺書故其時人得以觀覽而剽聞其議論當時諸國想亦有書若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但此王都差少耳故孔子㸔了魯國書猶有不足得孟僖子以車馬送至周入王城見老子因得徧觀上世帝王之書〈燾〉
胡安定書解未必是安定所注行實之類不載但言行録上有少許不多不見有全部専破古説似不是胡平日意又間引東坡説東坡不及見安定必是偽書
曾彥和熙豐後人解禹貢林少穎吳才老甚取之〈振〉林書儘有好處但自洛誥已後非他所解〈祖道〉
胡氏闢得吳才老解經亦過當才老於考究上極有工夫只是義理上自是㸔得有不仔細其書解徽州刻之〈〉
李經叔異伯紀丞相弟解書甚好亦善攷證〈振〉
呂伯恭解書自洛誥始某問之曰有解不去處否曰也無及數日後謂某曰書也是有難說處今只是強解將去爾要之伯恭卻是傷於巧〈道夫〉
向在鵝湖見伯恭欲解書雲且自後面解起今解至洛誥有印本是也其文甚閙熱某嘗問伯恭書有難通處否伯恭初雲亦無甚難通處數日問卻雲果是有難通處〈㽦〉
問書當如何㸔曰且㸔易曉處其他不可曉者不要強説縱説得出恐未必是當時本意近世解書者甚衆往往皆是穿鑿如呂伯恭亦未免此也〈時舉〉
先生雲曽見史丞相書否劉雲見了㸔他説昔在二字其説甚乖曰亦有好處劉問好在甚處曰如命公後衆説皆云命伯禽為周公之後史雲成王既歸命周公在後㸔公定予往矣一言便見得是周公且在後之意〈卓〉
薛士龍書解其學問多於地名上有工夫〈㽦〉
堯典
問序雲聰明文思經作欽明文思如何曰小序不可信問恐是作序者見經中有欽明文思遂改換欽字作聰字否曰然〈人傑〉
若稽古帝堯作書者敘起〈振〉
林少穎解放勲之放作推而放之四海之放比之程氏説為優〈廣〉
安安只是箇重疊字言堯之聰明文思皆本於自然不出於勉強也允則是信實克則是能〈廣〉
安安若雲止其所當止上安字是用下安字是體成性存存亦然又恐只是重字若小心翼翼安安存存亦然皆得〈振〉
允恭克讓從張綱説謂信恭能讓作書者賛詠堯徳如此〈徳明〉
允恭克讓程先生説得義理亦好只恐書意不如此程先生說多如此詩尤甚然卻得許多義理在其中〈振〉
格至也格於上下上至天下至地也〈廣〉
克明俊徳是明明徳之意〈徳明〉
克明俊徳只是説堯之徳與文王克明徳同〈廣〉
克明俊徳只是明己之徳詞意不是明俊徳之士〈振〉顯道問堯典自欽明文思以下皆説堯之徳則所謂克明俊徳者古注作能明俊徳之人似有理曰且㸔文勢不見有用人意又問納於大麓烈風雷雨弗迷説者或謂大録萬機之政或謂登封太山二説如何曰史記載使舜入山林烈風雷雨弗迷其道當從史記〈人傑〉
任道問堯典以親九族説者謂上至髙祖下至元孫林少穎謂若如此只是一族所謂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是否曰父族謂本族姑之夫姐妹之夫女子之夫家母族謂母之本族母族與姨母之家妻族則妻之本族與其母族是也上殺下殺旁殺只㸔所畫宗族圖可見〈人傑〉
九族且從古注克明徳是再提起堯徳來説百姓或以為民或以為百官族姓亦不可攷姑存二説可也釐則訓治釐降只是他經理二女下降時事爾〈廣〉
九族以三族言者較大然亦不必如此泥但其所親者皆是𦙍子朱做丹朱説甚好然古有𦙍國堯所舉又不知是誰鯀殛而禹為之用聖人大公無毫髪之私禹亦自知父罪當然〈振〉
平章百姓只是近處百姓黎民則合天下之民言之矣典謨中百姓只是説民如罔咈百姓之類若是國語中説百姓則多是指百官族姓〈廣〉
百姓畿內之民非百官族姓也此家齊而後國治之意百姓昭明乃三綱五常皆分曉不鶻突也〈人傑〉
百姓昭明百姓只是畿內之民昭明只是與它分別善惡辨是與非以上下文言之即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事〈㽦〉
問孔傳雲百官族姓程子謂古無此説呂刑只言官百族姓後有百姓不親干百姓咈百姓皆言民豈可指為百官族姓後漢書亦云部刺史職在辨章百姓宣美風俗辨章即平章也過又雲族姓亦不可不明先生只曰未曽如此思量〈過〉
堯舜之道如平章百姓黎民於變時雍之類皆是幾時只是安坐而無所作為〈履孫〉
羲和即是那四子或雲有羲伯和伯共六人未必是〈義剛〉羲和主厯象授時而已非是各行其方之事〈徳明〉厯是古時一件大事故炎帝以鳥名官首曰鳯鳥氏厯正也嵗月日時既定則百工之事可考其成程氏王氏兩說相兼其義始備〈廣〉
厯是書象是器無厯則無以知三辰之所在無璣衡則無以見三辰之所在〈廣〉
古字宅度通用宅嵎夷之類恐只是四方度其日景以作厯耳如唐時尚使人去四方觀望〈廣〉
問寅賔出日寅餞納日如何曰恐當從林少穎解寅賔出日是推測日出時𠉀寅餞納日是推測日入時𠉀如土圭之法是也暘谷南交昧谷幽都是測日景之處宅度也古書度字有作宅字者東作南訛西成朔易皆節𠉀也東作如立春至雨水節之類寅賔則求之於日星鳥則求之於夜厥民析因夷隩非是使民如此民自是如此因者因其析後之事夷者萬物收成民皆優逸之意孳尾至氄毛亦是鳥獸自然如此如今厯書記鳴鳩拂羽等事程泰之解暘谷南交昧谷幽都以為築一䑓而分為四處非也古注以為羲仲居治東方之官非也若如此只是東方之民得東作他處更不耕種矣西方之民享西成他方皆不斂穫矣大抵羲和四子皆是掌厯之官觀於咨汝羲暨和之辭可見敬致乃冬夏致日春秋致月是也春秋分無日景夏至景短冬至景長〈人傑〉
平秩東作之類只是如今榖雨芒種之節候爾林少穎作萬物作之作説即是同此意〈廣〉
東作只是言萬物皆作當春之時萬物皆有發動之意與南訛西成為一類非是令民耕作羲仲一人東方甚廣如何管得許多〈徳明〉
敬致只是冬夏致日之致寅賔是賔其出寅餞是餞其入敬致是致其中北方不説者北方無日故也〈廣〉
朔易亦是時𠉀嵗亦改易於此有終而復始之意在察也
堯典雲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而今一嵗三百五十四日者積朔空餘分以為閏朔空者六小月也餘分者五日四分度之一也〈大雅〉
自疇咨若時登庸到篇末只是一事皆是為禪位設也一舉而放齊舉𦙍子再舉而驩兜舉共工三舉而四岳舉鯀皆不得其人故卒以天下授舜〈廣〉
伯恭説子朱啟明之事不是此乃為放齊飜欵堯問疇咨若時登庸放齊不應舉一箇明於為惡之人此只是放齊不知子朱之惡失於薦揚耳〈徳明〉
包顕道問朱先稱啟明後又説他嚚訟恐不相協曰便是放齊以白為黒〈䕫孫録雲問啟明與嚚訟相反靜言庸違者不能成功卻曰方鳩僝功曰便是驩兜以白為黑云云〉以非為是所以舜治他但那人也是﨑嶢且説而今暗昧底人解與人健訟不解惟其啓明後方解嚚訟又問堯既知鯀如何尚用之曰鯀也是有才智想見只是狠拗自是所以弄得恁地狼當所以楚辭説鯀婞直以亡身必是他去治水有不依道理處壊了人多弄八九年無收煞故舜殛之〈義剛○䕫孫録畧〉
共工驩兜㸔得來其過惡甚於放齊𦙍子朱〈廣〉
僝功亦非灼然知是為見功亦且是依古注説亦厥君先敬勞肆徂厥敬勞肆往姦宄殺人歴人宥肆亦見厥君事戕敗人宥之類都不成文理不可曉
象恭㴞天㴞天二字羨因下文而誤〈廣〉
四岳只是一人四岳是縂十二牧者百揆是縂九官者〈義剛〉
問四岳是十二牧之長否曰周官言內有百揆四岳則百揆是朝廷官之長四岳乃管領十二牧者四岳通九官十二牧為二十有二人則四岳為一人矣又堯咨四岳以汝能庸命巽朕位不成堯欲以天下與四人也又周官一篇説三公六卿甚分曉漢儒以揚雄鄭康成之徒以至晉杜元凱皆不曽見直至東晉此書方出伏生書多説司馬司空乃是諸侯三卿之制故其誥諸侯多引此顧命排列六卿甚整齊太保奭〈冡宰〉芮伯〈司徒〉彤伯〈宗伯〉畢公〈司馬〉衛侯〈司㓂〉毛公〈司空〉疏中言之甚詳康誥多言刑罰事為司㓂也太保畢公毛公乃以三公下行六卿之職三公本無職事亦無官屬但以道義輔導天子而已漢卻以司徒司馬司空為三公失其制矣〈人傑○必大録別出〉
正淳問四岳百揆曰四岳是縂在外諸侯之官百揆則総在內百官者又問四岳是一人是四人曰汝能庸命巽朕位不成讓與四人又如咨二十有二人乃四岳九官十二牧尤見得四岳只是一人因言孔壁尚書漢武帝時方出又不行於世至東晉時方顯故揚雄趙岐杜預諸儒悉不曾見如周官乃孔氏書説得三公三孤六卿極分明漢儒皆不知只見伏生書多説司徒司馬司空遂以此為三公不知此只是六卿之半武王初是諸侯故只有此三官又其他篇説此三官者皆是訓誥諸侯之詞如三郊三遂亦是用天子之半伏生書只顧命排得三公三孤六卿齊整如曰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召公與畢公毛公是三公芮伯彤伯衞侯是三孤太保是冡宰芮伯是司徒衛侯是康叔為司冦所以康誥中多説刑三公只是以道義傅保王者無職事官屬卻下行六卿事〈漢時太傅亦無官屬○必大〉
異哉是不用亦可試可乃己言試而可則用之亦可已而已之也〈廣〉
堯知鯀不可用而尚用此等事皆不可曉當時治水事甚不可曉且如㴞天之水滿天下如何用工如一處有一處無尚可既洪水㴞天不知如何掘地注海今水深三尺便不可下工如水甚大則流得幾時便自然成道亦不用治不知禹當時治水之事如何〈楊〉
庸命方命之命皆謂命令也庸命者言能用我之命以㢲朕位也方命者言止其命令而不行也王氏曰圓則行方則止猶今言廢閣詔令也蓋鯀之為人悻戾自用不聼人言語不受人教令也〈廣〉
先儒多疑舜乃前世帝王之後在堯時不應在側陋此恐不然若漢光武只是景帝七世孫已在民間耕稼了況上古人夀長轉數世後經歴之逺自然有㣲而在下者〈廣〉
烝烝東萊説亦好曾氏是曾彥和自有一本孫曾書解孫是孫懲〈廣〉
女於時觀厥刑於二女皆堯之言釐降二女於溈汭嬪於虞乃史官之詞言堯以女下降於舜爾帝曰欽哉是堯戒其二女之詞如所謂往之女家必敬必戒也若如此説不解亦自分明但今解者便添入許多字了說〈廣〉
帝曰我其試哉女於時觀厥刑於二女〈此堯之言〉釐降二女於溈汭嬪於虞〈此史官所記釐治也〉帝曰欽哉〈堯之言乃往之女家必敬必戒之意〉輯五瑞〈是方呼喚來〉乃日覲四岳羣牧〈隨其到者先後見之〉肆覲東後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如五器卒乃復〈文當次第如此復只是回〉象以典刑〈是正刑墨劓剕宮大辟象 猶縣象魏之象畫之令人知〉流宥五刑〈正刑有疑似及可憫者隨其重輕以流罪宥之〉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鞭撲皆刑之小者〉金作贖刑〈鞭撲小刑之可憫者令以金贖之正刑則只流無贖法〉眚災肆赦〈過誤可憫雖正刑亦赦〉怙終賊刑〈怙終者則賊刑○必大〉
嬪於虞帝曰欽哉堯戒女也〈振〉
舜典
東萊謂舜典止載舜元年事則是若説此是作史之妙則不然焉知當時別無文字在〈廣〉
舜典自虞舜側㣲至乃命以位一本無之直自堯典帝曰欽哉而下接起慎徽五典所謂伏生以舜典合於堯典也𤣥徳難曉書傳中亦無言𤣥者今人避諱多以𤣥為元甚非也如𤣥黃之𤣥本黑色若雲元黃是子畏於正之類也舊來頒降避諱多以𤣥為真字如𤣥㝠作真㝠𤣥武作真武伯豐問既諱黃帝名又諱聖祖名如何曰舊以聖祖為人皇中之一黃帝自是天降而生非少典之子其説虛誕蓋難慿信也〈人傑〉
濬哲文明溫恭允塞細分是八字合而言之卻只是四事濬是明之發處哲則見於事也文是文章明是明著易中多言文明允是就事上說塞是其中實處〈廣〉
濬哲文明溫恭允塞是八徳問徽五典是使之掌教納於百揆是使之宅百揆賔於四門是使之為行人之官納大麓恐是為山虞之官曰若為山虞則其職益卑且合從史記説使之入山雖遇風雨弗迷其道也〈人傑〉
納於大麓當以史記為據謂如治水之類弗迷謂舜不迷於風雨也若主祭之説某不敢信且雷雨在天如何解迷仍是舜在主祭而乃有風雷之變豈得為好〈義剛〉
烈風雷雨弗迷只當如太史公説若從主祭説則弗迷二字説不得弗迷乃指人而言也〈廣〉
堯命舜曰三載汝陟帝位舜讓於徳弗嗣則是不居其位也其曰受終於文祖則是攝行其事也故舜之攝不居其位不稱其號只是攝行其職事爾到得後來舜遜於禹不復言位止曰搃朕師爾其曰汝終陟元後則今不陟也率百官若帝之初者但率百官如舜之初爾〈廣〉
舜居攝時不知稱號謂何觀受終受命則是已將天下分付他了〈廣〉
堯舜之廟雖不可考然以義理推之堯之廟當立於丹朱之國所謂修其禮物作賔於王家蓋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故禮記有虞氏禘黃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伊川以為可疑〈方子〉
書正義璿璣玉衡處説天體極好〈閎祖〉
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注謂察天文審已當天心否未必然只是從新整理起此是最當先理㑹者故從此理㑹去〈廣〉
類只是祭天之名其義則不可曉與所謂旅上帝同皆不可曉然決非是常祭〈廣〉
問六宗曰古注説得自好鄭氏宗讀為禜即祭法中所謂祭時祭寒暑祭日祭月祭星祭水旱者如此説則先祭上帝次禋六宗次望山川然後徧及羣神次序皆順問五峯取張髦昭穆之説如何曰非唯用改易經文兼之古者昭穆不盡稱宗唯祖有功宗有徳故云祖文王而宗武王且如西漢之廟唯文帝稱太宗武帝稱世宗至唐廟乃盡稱宗此不可以為據〈雉〉
問輯五瑞既月乃日覲四岳羣牧班瑞於羣後恐只是王畿之諸侯輯斂瑞玉是命圭合信如㸃檢牌印之屬如何曰不當指殺王畿如顧命太保率東方諸侯畢公率西方諸侯不數日間諸侯皆至如此之速〈人傑〉
汪季良問望禋之説曰注以至於岱宗柴為句某謂當以柴望秩於山川為一句〈道夫〉
協時月正日只是去合同其時日月爾非謂作厯也每遇廵狩凡事理㑹一遍如文字之類〈廣〉
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如五器卒乃復舊説皆云如五器謂即是諸侯五玉之器初既輯之至此禮既畢乃復還之㸔來似不如此恐書之文顛倒了五器五禮之器也五禮者乃吉凶軍賔嘉之五禮凶禮之器即是衰絰之類軍禮之器即是兵戈之類吉禮之器即是簠簋之類如者亦同之義言有以同之使天下禮器皆歸於一其文當作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同律度量衡修五禮如五器卒乃復言諸侯既朝之後方始同其律度量衡修其五禮如其五器其事既卒而乃復還也〈子䝉〉
問修五禮吳才老以為只是五典之禮唐虞時未有吉凶軍賔嘉之名至周時方有之然否曰不然五禮只是吉凶軍賔嘉如何見得唐虞時無此因説舜典此段疑有錯簡當雲肆覲東後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如五器卒乃復如者齊一之義卒乃復者事畢復歸也非謂復歸京師只是事畢還歸故亦曰復前説班瑞於羣後則是還之也〈此二句本橫渠説○銖〉
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乃倒文當雲肆覲東後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贄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禮如五器卒乃復五器謂五禮之器也如周禮大行人十一年同數器之謂如即同也卒乃復言事畢則回之南嶽去也又曰既見東後必先有贄見瞭然後與他整齊這許多事一遍〈廣〉
問贄用生物恐有飛走曰以物束縛之故不至飛走〈義剛〉卒乃復是事畢而歸非是以贄為復也〈義剛〉
汪季良問五載一廵狩還是一年徧歴四方還是止於一方曰恐亦不能徧問卒乃復曰説者多以為如五器輯五瑞而卒復以還之某恐不然只是事卒則還復爾魯可幾問古之廵狩不至如後世之千騎萬乘否曰今以左氏觀之如所謂國君以乘卿以旅國君則以千五百人衞正卿則以五百人從則天子亦可見矣可幾曰春秋之世與𦭘茨土堦之時莫不同否曰也不然如黃帝以師為衞則天子衞從亦不應大段寡弱也〈道夫〉
或問舜之廵狩是一年中遍四岳否曰觀其末後載歸格於藝祖用特一句則是一年遍廵四岳矣問四岳惟衡山最逺先儒以為非今之衡山別自有衡山不知在甚處曰恐在嵩山之南若如此則四岳相去甚近矣然古之天子一嵗不能遍及四岳則到一方境上㑹諸侯亦可周禮有此禮〈廣○銖録雲唐虞時以潛山為南嶽五嶽亦近非是一年只往一處〉
五載一廵狩此是立法如此若一嵗間行一遍則去一方近處㑹一方之諸侯如周禮所謂十有二嵗廵狩殷國殷國即是㑹一方之諸侯使來朝也又雲廵狩亦非是舜時創立此制蓋亦循襲將來故黃帝紀亦云披山通道未嘗寜居〈廣〉
舜廵狩恐不解一年週遍得四岳皆至逺也〈揚〉
廵狩只是去回禮一畨義〈剛〉
肇十有二州冀州堯所都北去地已狹若又分而為幽并二州則三州疆界極不多了青州分為營州亦然葉氏曰分冀州西為并州北為幽州青州又在帝都之東分其東北為營州〈廣〉
仲黙集注尚書至肇十有二州因雲禹即位後又並作九州曰也見不得但後面皆只説帝命式於九圍以有九有之師不知是甚時又復並作九州〈義剛〉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贖刑象者象其人所犯之罪而加之以所犯之刑典常也即墨劓剕宮大辟之常刑也象以典刑此一句乃五句之綱領諸刑之搃括猶今之刑皆結於笞杖徒流絞斬也凡人所犯罪各不同而為刑固亦不一然皆不出此五者之刑但象其罪而以此刑加之所犯合墨則加以墨刑所犯合劓則加以劓刑剕宮大辟皆然猶夷虜之法傷人者償創折人手者亦折其手傷人目者亦傷其目之類流宥五刑者其人所犯合此五刑而情輕可恕或因過誤則全其肌體不加刀鋸但流以宥之屛之逺方不與民齒如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類是也鞭作官刑者此官府之刑猶今之鞭撻吏人蓋自有一項刑専以治官府之胥吏如周禮治胥吏鞭五百鞭三百之類扑作教刑此一項學官之刑猶今之學舍榎楚如習射習藝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凡教人之事有不率者則用此刑撲之如侯明撻記之類是也金作贖刑謂鞭撲二刑之可恕者則許用金以贖其罪如此解釋則五句之義豈不粲然明白象以典刑之輕者有流以宥之鞭撲之刑之輕者有金以贖之流宥所以寛五刑贖刑所以寛鞭撲聖人斟酌損益低昂輕重莫不合天理人心之自然而無毫釐杪忽之差所謂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者如何説聖人専意只在教化刑非所急聖人固以教化為急若有犯者須以此刑治之豈得置而不用問贖刑非古法曰然贖刑起周穆王古之所謂贖刑者贖鞭撲耳夫既已殺人傷人矣又使之得以金贖則有財者皆可以殺人傷人而無辜被害者何其大不幸也且殺之者安然居乎鄉里彼孝子順孫之欲報其親者豈肯安於此乎所以屛之四裔流之逺方彼此兩全之也〈僴〉
問象以典刑如何為象曰此言正法象如懸象魏之象或謂畫為五刑之狀亦可此段舜典載得極好有條理又輕重平實象以典刑謂正法蓋畫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宮大辟五等肉刑之常法也流宥五刑為流法以宥犯此肉刑之正法者蓋其為惡害及平人故雖不用正法亦必須遷移於外鞭作官刑扑作教刑此二者若可憫則又為贖刑以贖之蓋鞭撲是罪之小者故特為贖法俾聼贖而不及於犯正法者蓋流以宥五刑贖以宥鞭撲如此乃平正精詳真舜之法也至穆王一例令出金以贖便不是不成殺人者亦止令出金而免故蕭望之贖刑議有雲如此則冨者得生貧者獨死恐開利路以傷治化其説極當大率聖人作事一㸔義理當然不為苟且姑息也〈銖〉
問五刑吳才老亦説是五典之刑如所謂不孝之刑不悌之刑曰此是亂説凡人有罪合用五刑如何不用荀子有一篇専論此意説得甚好荀子固有不好處然此篇郤説得儘好〈銖〉
五流所以寛五刑贖刑又所以寛鞭撲之刑石林説亦曾入思量鄭氏説則據他意胡説將去爾〈廣〉
古人贖金只是用於鞭撲之小刑而已重刑無贖到穆王好廵幸無錢便遂造贖法五刑皆有贖墨百鍰劓惟倍剕倍差宮六百鍰大辟千鍰聖人存此篇所以記法之變然其間亦多好語有不輕於用刑底意〈淳〉
或問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曰多有人解書做寛恤之恤某之意不然若做寛恤如被殺者不令償命死者何辜大率是説刑者民之司命不可不謹如斷者不可續乃矜恤之恤耳〈友仁〉
放驩兜於崇山或雲在今澧州慈利縣〈義剛〉
殛鯀於羽山想是偶然在彼而殛之程子謂時適在彼是也若曰罪之彰著或害功敗事於彼則未可知也大抵此等隔渉遙逺又無證據只説得箇大綱如此便了不必説煞了才説煞便受折難〈廣〉
四凶只縁堯舉舜而遜之位故不服而抵於罪在堯時則其罪未彰又他畢竟是箇世家大族又未有過惡故動他未得〈廣〉
流放竄不是死刑殛伊川言亦不是死〈未見其説○振〉
問舜不惟徳盛又且才髙嗣位未幾如齊七政覲四岳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肇十二州封十二山及四罪而天下服一齊做了其功用神速如此曰聖人作處自別故書稱三載底可績〈徳明〉
林少穎解殂落雲魂殂而魄落説得好便是魂升於天魄降於地底意思如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禮樂是可見底神是不可見底禮是節約收縮底便是鬼樂是發揚舒暢底便是神〈䕫孫〉
堯崩百姓如喪考妣此是本分四海遏宻八音以禮論之則為過為天子服三年之喪只是畿內諸侯之國則不然為君為父皆服斬衰君謂天子諸侯及大夫之有地者大夫之邑以大夫為君大夫以諸侯為君諸侯以天子為君各為其君服斬衰諸侯之大夫卻為天子服齊衰三月禮無二斬故也公之喪諸達官之長杖達官謂通於君得奏事者各有其長杖其下者不杖可知文蔚問後世不封建諸侯天下一統百姓當為天子何服曰三月天下服地雖有逺近聞喪雖有先後然亦不過三月〈文蔚〉
問明四目達四聰是達天下之聰明否曰固是曰孔安國言廣視聽於四方如何曰亦是以天下之目為目以天下之耳為耳之意〈人傑〉
柔逺能邇柔逺卻説得輕能邇是奈何得他使之帖服之意三就只當從古注五宅三居宅只訓居〈人傑〉
惇徳允元只是説自己徳使之厚其徳信其仁難字只作平聲任如字難任人言不可輕易任用人也〈廣〉
問亮采惠疇曰疇類也與儔同惠疇順衆也疇咨若予采舉其類而咨詢也〈人傑〉
禹以司空行宰相事汝平水土則是司空之職惟時懋哉則又勉以行百揆之事〈廣〉
禹以司空宅百揆猶周以六卿兼三公今以戶部侍郎兼平章事模様〈義剛〉
問堯徳化如此乆何故至舜猶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曰也只是怕恁地又問蠻夷猾夏是有苖否曰也不専指此但此官為此而設〈義剛〉
敬敷五教在寛聖賢於事無不敬而此又其大者故特以敬言之在寛是欲其優游浸漬以漸而入也〈䕫孫〉
五服三就若大辟則就市宮刑則如漢時就蠶室其墨劓剕三刑度亦必有一所在刑之既非死刑則傷人之肌體不可不擇一深宻之所但不至如蠶室爾〈廣〉
五刑三就用三刑就三處故大辟棄於市宮刑下蠶室其他底刑也是就箇隠風處不然牽去當風處割了耳鼻豈不割殺了他〈䕫孫〉
問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曰五刑各有流法然亦分作三項如居四海之外九州之內或近甸皆以輕重為差五服三就是作三處就刑如斬人於市腐刑下蠶室劓刖就僻處葢劓刖若當風處必致殺人聖人既全其生不忍如此〈銖〉
孟子説益烈山澤而焚之是使之除去障翳驅逐禽獸耳未必使之為虞官也至舜命作虞然後使之養育其草木禽獸耳〈廣〉
問命伯夷典禮而曰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何也曰禮是見成制度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乃所以行其禮也今太常有直清堂〈人傑〉
問夙夜惟寅直哉惟清曰人能敬則內自直內直則㸔得那禮文分明不糊塗也〈廣〉
惟寅故直惟直故清〈義剛〉
古者教人多以樂如舜命䕫之類蓋終日以聲音養其情性亦須理㑹得樂方能聽〈璘〉
古人以樂教胄子縁平和中正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古人詩只一兩句歌便衍得來長聲是宮商角徴羽是聲依所歌而發卻用律以和之如黃鍾為宮則太蔟為商之類不可亂其倫序也〈永〉
直而溫只是説所教胄子要得如此若説做教者事則於教胄子上都無益了〈廣〉
或問詩言志聲依永律和聲曰古人作詩只是説他心下所存事説出來人便將他詩來歌其聲之清濁長短各依他詩之語言卻將律來調和其聲今人卻先安排下腔調瞭然後做語言去合腔子豈不是倒了卻是永依聲也古人是以樂去就他詩後世是以詩去就他樂如何解興起得人〈祖道〉
聲依永律和聲以五聲依永以律和聲之髙下〈節〉聲依永律和聲此皆有自然之調沈存中以為臣與民不要大事與物大不妨若合得自然二者亦自大不得〈可學〉
聲只有五〈並二變聲〉律只有十二已上推不去〈聲依永律和聲○㽦〉堲只訓疾較好〈廣〉
殄行是傷人之行書曰亦敢殄戮用乂民殄殱乃讎皆傷殘之義〈廣〉
納言似今中書門下省〈義剛〉
問夙夜出納朕命惟允曰納言之官如今之門下審覆自外而進入者既審之自內而宣出者亦審之恐讒説殄行之震驚朕師也〈人傑〉
稷契臯陶䕫龍這五官秀才底官所以教它掌教掌刑掌禮樂都是那秀才做底事如那垂與益之類便皆是箇麤嗇底聖賢所以只教它治虞治工之屬便是它只㑹做這般事〈義剛〉
舜生三十徴庸數語只依古注㸃似好〈廣〉
問張子以別生分類為明庶物察人倫恐未安曰書序本是無證據今引來解説更無理㑹了又問如以明庶物察人倫為窮理不知於聖人分上著得窮理字否曰這也是窮理之事但聖人於理自然窮爾〈道夫〉
方設居方逐方各設其居方之道九共九篇劉侍讀以共為丘言九丘也〈人傑〉
大禹謨
大禹謨序帝舜申之序者之意見書中臯陶陳謨了帝曰來禹汝亦昌言故先說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又使禹亦陳昌言耳今書序固不能得書意後來説書者又不曉序者之意只管穿鑿求巧妙爾〈廣〉
自後克艱厥後至四夷來王只是一時説話後面則不可知〈廣〉
書中廸字或解為蹈或解為行疑只是訓順字書曰恵廸吉從逆凶惟影響逆對順恐只當訓順也兼書中廸字用得本皆輕棐字只與匪同被人錯解作輔字至今誤用只顔師古注漢書曰棐與匪同某疑得之尚書傳是後來人做非漢人文章解得不成文字但後漢張衡已將棐字作輔字使不知如何王若曰周公若曰只是一似如此説底意思若漢書皇帝若曰之類蓋是宣導徳意者敷演其語或録者失其語而退記其意如此也忱諶並訓信如雲天不可信
當無虞時須是儆戒所儆戒者何罔失法度罔游於逸罔淫于樂人當無虞時易至於失法度游逸淫樂故當戒其如此既知戒此則當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如此方能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義剛〉
儆戒無虞至從己之欲聖賢言語自有箇血脈貫在裏如此一段他先説儆戒無虞蓋制治未亂保邦未危自其未有可虞之時必儆必戒能如此則不至失法度淫於逸遊於樂矣若無箇儆戒底心欲不至於失法度不淫逸不遊樂不可得也既能如此然後可以知得賢者邪者正者謀可疑者無可疑者若是自家身心顛倒便㑹以不賢為賢以邪為正所當疑者亦不知矣何以任之去之勿成之哉蓋此三句便是從上面有三句了方㑹恁地又如此然後能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蓋於賢否邪正疑審有所未明則何者為道何者為非道何者是百姓所欲何者非百姓之所欲哉〈䕫孫〉
問水火金木土榖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正徳是正民之徳否曰固是水如隄防灌溉金如五兵田器火如出火內火禁焚萊之類木如斧斤以時之類良久雲古人設官掌此六府蓋為民惜此物不使之妄用非如今世之民用財無節也戒之用休言戒諭以休美之事勸之以九歌感動之意但不知所謂九歌者如何周官有九徳之歌大抵禹只說綱目其詳不可攷矣〈人傑〉
地平天成是包得下面六府三事在〈義剛〉
劉潛夫問六府三事林少穎雲六府本乎天三事行乎人吳才老説上是施下是功未知孰是曰林説是又問戒之用休董之用威並九歌曰正是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之意九歌只是九功之敘可歌想那時田野自有此歌今不可得見〈賀孫〉
念茲在茲釋茲在茲用捨皆在於此人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語黙皆在此人名言則名言之允出則誠實之所發見者也〈人傑〉
法家者流往往常患其過於刻今之士大夫恥為法官更相循襲以寛大為事於法之當死者反求以生之殊不知明於五刑以弼五教雖舜亦不免教之不從刑以督之懲一人而天下人知所勸戒所謂辟以止辟雖曰殺之而仁愛之實已行乎中今非法以求其生則人無所懲懼䧟於法者愈衆雖曰仁之適以害之〈道夫〉
聖人亦不曾徒用政刑到徳禮既行天下既治亦不曾不用政刑故書説刑期於無刑只是存心期於無而刑初非可廢又曰欽哉惟刑之恤哉只是説恤刑〈賀孫〉
罪疑惟輕豈有不疑而強欲輕之之理乎王季海當國好出人死罪以積隂徳至於奴與佃客殺主亦不至死〈廣録雲豈有此理某嘗謂雖堯舜之仁亦只是罪疑惟輕而已○人傑〉
或問人心道心之別曰只是這一箇心知覺從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是道心人心則危而易陷道心則㣲而難著㣲亦㣲妙之義〈學䝉〉
舜功問人心惟危曰人心亦不是全不好底故不言凶咎只言危蓋從形體上去泛泛無定向或是或非不可知故言其危故聖人不以人心為主而以道心為主蓋人心倚靠不得人心如船道心如柁任船之所在無所向若執定柁則去住在我〈璘〉
人心亦未是十分不好底人慾只是飢欲食寒欲衣之心爾如何謂之危但既無理義如何不危〈士毅〉
問人心惟危程子曰人心人慾也恐未便是人慾曰人慾也未便是不好謂之危者危險欲墮未墮之間若無道心以御之則一向入於邪惡又不止於危也〈方子録雲危者欲陷而未陷之辭子靜説得是○銖〉
銖又問聖人亦有人心不知亦危否曰聖人全是道心主宰〈時舉録雲聖人純是道心〉故其人心自是不危若只是人心也危故曰惟聖罔念作狂又問此聖字尋常只作通明字㸔說得輕曰畢竟是聖而罔念便狂〈銖○時舉録同〉
道心是知覺得道理底人心是知覺得聲色臭味底人心不全是不好若人心是全不好底不應只下箇危字蓋為人心易得走從惡處去所以下箇危字若全不好則是都倒了何止於危危是危殆道心惟㣲是㣲妙亦是㣲昧若説道心天理人心人慾卻是有兩箇心人只有一箇心但知覺得道理底是道心知覺得聲色臭味底是人心不爭得多人心人慾也此語有病雖上智不能無此豈可謂全不是陸子靜亦以此語人非有兩箇心道心人心本只是一箇物事但所知覺不同惟精惟一是兩截工夫精是辨別得這箇物事一是辨別了又須固守他若不辨別得時更固守箇甚麽若辨別得了又不固守則不長逺惟能如此所以能合於中道又曰惟精惟一猶擇善而固執之〈佐〉
人心亦只是一箇知覺從飢食渴飲便是人心知覺從君臣父子處便是道心㣲是㣲妙亦是㣲晦又曰形骸上起底見識〈或作從形體上生出來底見識〉便是人心義理上起底見識〈或作就道理上生出來底見識〉便是道心心則一也㣲者難明有時發見些子使自家見得有時又不見了惟聖人便辨之精守得徹頭徹尾學者則須是擇善而固執之〈方子〉
道心是義理上發出來底人心是人身上發出來底雖聖人不能無人心如飢食渴飲之類雖小人不能無道心如惻隠之心是但聖人於此擇之也精守得徹頭徹尾問如何是惟㣲曰是道心畧瞥見些子便失了底意思惟危是人心既從形骸上發出來易得流於惡〈蓋卿〉
問人心道心曰如喜怒人心也然無故而喜喜至於過而不能禁無故而怒怒至於甚而不能遏是皆為人心所使也須是喜其所當喜怒其所當怒乃是道心問飢食渴飲此人心否曰然須是食其所當食飲其所當飲乃不失所謂道心若飲盜泉之水食嗟來之食則人心勝而道心亡矣問人心可以無否曰如何無得但以道心為主而人心每聼命焉耳〈僴〉
飢食渴飲人心也如是而飲食如是而不飲食道心也喚做人便有形氣人心較切近於人道心雖先得之然被人心隔了一重故難見道心如清水之在濁水惟見其濁不見其清故㣲而難見人心如孟子言耳目之官不思道心如言心之官則思故貴先立乎其大者人心只見那邉利害情慾之私道心只見這邉道理之公有道心則人心為所節制人心皆道心也〈伯羽〉
呂徳明問人心道心曰且如人知飢渴寒煖此人心也惻隠羞惡道心也只是一箇心卻有兩様須將道心去用那人心方得且如人知飢之可食而不知當食與不當食知寒之欲衣而不知當衣與不當衣此其所以危也〈義剛〉
飢欲食渴欲飲者人心也得飲食之正者道心也須是一心只在道上少間那人心自降伏得不見了人心與道心為一恰似無了那人心相似只是要得道心純一道心都發見在那人心上
問人心道心曰飲食人心也非其道非其義萬鍾不取道心也若是道心為主則人心聼命於道心耳〈䕫孫〉
問人心道心如飲食男女之欲出於其正即道心矣又如何分別曰這箇畢竟是生於血氣〈文蔚〉
問人心惟危則當去了人心否曰從道心而不從人心〈節〉
道心人心之理〈節〉
心只是一箇心〈卓録雲人心道心元來只是一箇物事〉只是分別兩邊說人心便成一邊道心便成一邊精是辨之明一是守之固〈卓作専〉既能辨之明又能守之固斯得其中矣這中是無過不及之中〈賀孫〉
自人心而收之則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便是人心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近之〈驤〉
人心如卒徒道心如將〈伯羽〉
問動於人心之㣲則天理固已發見而人慾亦已萌天理便是道心人慾便是人心曰然〈可學〉
問道心惟㣲曰義理精㣲難見且如利害最易見是粗底然鳥獸已有不知之者又曰人心道心只是爭些子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䕫孫○義剛錄見下〉
林武子問道心是先得人心是形氣所有但地歩較闊道心卻在形氣中所以人心易得陷了道心也是如此否曰天下之物精細底便難見麄底便易見飢渴寒煖是至麄底雖至愚之人亦知得若以較細者言之如利害則禽獸已有不能知者若是義理則愈是難知這只有些子不多所以説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㡬希言所爭也不多〈義剛〉
人心者氣質之心也可為善可為不善道心者兼得理在裏面惟精是無雜惟一是終始不變乃能允執厥中〈節〉
人心是知覺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於聲底未是不好只是危若便說做人慾則屬惡了何用説危道心是知覺義理底惟㣲是㣲妙亦是㣲隠惟精是要別得不雜惟一是要守得不離惟精惟一所以能允執厥中〈至〉
問㣲是㣲妙難體危是危動難安否曰不止是危動難安大凡徇人慾自是危險其心忽然在此忽然在彼又忽然在四方萬里之外荘子所謂其熱焦火其寒凝氷凡苟免者皆幸也動不動便是墮坑落塹危孰甚焉文蔚曰徐子融嘗有一詩末句雲精一危㣲共一心文蔚荅之曰固知妙㫖存精一須別人心與道心曰他底未是但只是答他底亦慢下一句救得少𦂳當雲須知妙㫖存精一正為人心與道心又問精一曰精是精別此二者一是守之固如顔子擇中庸處便是精得一善拳拳服𭙶弗失處便是一伊川雲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執厥中所以行之此語甚好〈文蔚〉
程子曰人心人慾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㣲惟精以致之惟一以守之如此方能執中此言盡之矣惟精者精審之而勿雜也惟一者有首有尾専一也此自堯舜以來所傳未有他議論先有此言聖人心法無以易此經中此意極多所謂擇善而固執之擇善即惟精也固執即惟一也又如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皆惟精也篤行又是惟一也又如明善是惟精也誠之便是惟一也大學致知格物非惟精不可能誠意則惟一矣學只是學此道理孟子以後失其傳亦只是失此〈治〉
問惟精惟一曰人心直是危道心直是㣲且説道心㣲妙有甚準則直是要擇之精直是要守之一〈賜〉
因論惟精惟一曰虛明安靜乃能精粹而不雜誠篤確固乃能純一而無間〈僴〉
惟精惟一舜告禹所以且説行不似學者而今當理㑹精也〈方〉
精是識別得人心道心一是常守得定允執只是箇真知〈道夫〉
問精一執中之說曰惟精是精察分明惟一是行處不雜執中是執守不失〈大雅〉
漢卿問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一段曰凡事有一半是一半不是須要精辨其是非惟一者既辨得是非卻要守得徹頭徹尾惟其如此故於應事接物之際頭頭捉著中惟精是致知惟一是力行不可偏廢〈𣏌〉
問堯舜禹大聖人也允執厥中執字似亦大段喫力如何曰聖人固不思不勉然使聖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則罔念而作狂矣經言此類非一更細思之〈人傑〉
符舜功問學者當先防人慾正如未上船先作下水計不如只於天理上做功夫人慾自消曰堯舜說便不如此只雲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渠只於兩者交界處理㑹堯舜時未有文字其相授受口訣只如此方伯謨雲人心道心伊川説天理人慾便是曰固是但此不是有兩物如兩箇石頭様相挨相打只是一人之心合道理底是天理徇情慾底是人慾正當於其分界處理㑹五峯雲天理人慾同行異情說得最好及至理㑹了精底一底只是一箇人又曰執中是無執之執如雲以堯舜之道要湯何曾要來〈璘○可學録別出〉
舜功問人多要去人慾不若於天理上理㑹理㑹得天理人慾自退曰堯舜說不如此天理人慾是交界處不是兩箇人心不成都流只是占得多道心不成十全亦是占得多須是在天理則存天理在人慾則去人慾嘗愛五峯雲天理人慾同行而異情此語甚好舜功雲陸子靜説人心混混未別曰此説亦不妨大抵人心道心只是交界不是兩箇物觀下文惟精惟一可見徳粹問既曰精一何必雲執中曰允字有道理惟精一則信乎其能執中也因舉子靜説話多反伊川如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解雲惟其深喻是以篤好渠卻雲好而後喻此語亦無害終不如伊川通考雲伊川雲敬則無已可克曰孔門只有箇顔子孔子且使之克己如何便㑹不克此語意味長〈可學〉
舜禹相傳只是説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只就這心上理㑹也只在日用動靜之間求之不是去虛中討一箇物事來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天敘有典天秩有禮天便是這箇道理這箇道理便在日用間存養是要養這許多道理在中間這裏正好著力〈㝢〉
林恭甫說允執厥中未明先生曰中只是箇恰好底道理允信也是真箇執得堯當時告舜時只説這一句後來舜告禹又添得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三句是舜説得又較仔細這三句是允執厥中以前事是舜教禹做工夫處説道人心惟危道心惟㣲須是惟精惟一方能允執厥中堯當時告舜只説一句是時舜已曉得那箇了所以不復更説舜告禹時便是怕禹尚未曉得故恁地説論語後面説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舉逸民之類皆是恰好當做底事這便是執中處堯舜禹湯文武治天下只是這箇道理聖門所説也只是這箇雖是隨它所問説得不同然卻只是一箇道理如屋相似進來處雖不同入到裏面只是共這屋大槩此篇所載便是堯舜禹湯文武相傳治天下之大法雖其纎悉不止此然大要卻不出此大要卻於此可見次日恭甫又問道心只是仁義禮智否曰人心便是飢而思食寒而思衣底心飢而思食後思量當食與不當食寒而思衣後思量當著與不當著這便是道心聖人時那人心也不能無但聖人是常合著那道心不教人心勝了道心道心便只是要安頓教是莫隨那人心去這兩句也須子細辨別所以道人心惟危道心惟㣲這箇便須是常常戒謹恐懼精去揀擇若揀得不精又便只是人心大槩這兩句只是箇公與私只是一箇天理一箇人慾那惟精便是要揀教精惟一便是要常守得恁地今人固有其初揀得精後來被物慾引從人心去所以貴於惟一這惟精惟一便是舜教禹做工夫處它當時傳一箇大物事與它更無它説只有這四句且如仁者先難而後獲那先難便是道心後獲便是人心又如未有仁而遺其親未有義而後其君説仁義時那不遺親不後君自在裏面了若是先去計較那不遺親不後君便是人心便不是天理之公義剛問惟精惟一也是就心上説否曰也便是就事説不成是心裏如此臨事又別是箇道理有這箇心便有這箇事因有這箇事後方生這箇心那有一事不是心裏做出來底如口説話便是心裏要説如紾兄之臂你心裏若思量道不是時定是不肯為〈義剛〉
問曾看無垢文字否某説亦曾看問如何某説如他説動心忍性學者當驚惕其心抑遏其性如説惟精惟一精者深入而不已一者専致而不二曰深入之説卻未是深入從何處去公且説人心道心如何某説道心者喜怒哀樂未發之時所謂寂然不動者也人心者喜怒哀樂已發之時所謂感而遂通者也人當精審専一無過不及則中矣曰恁地則人心道心不明白人心者人慾也危者危殆也道心者天理也㣲者精㣲也物物上有箇天理人慾因指書幾雲如墨上亦有箇天理人慾硯上也有箇天理人慾分明與他劈做兩片自然分曉堯舜禹所傳心法只此四句〈從周○徳明録別出〉
竇初見先生先生問前此所見如何對以欲察見私心〈云云〉因舉張無垢人心道心解雲精者深入而不已一者專致而無二亦自有力曰人心道心且要分別得界限分明彼所謂深入者若不察見將入從何處去竇曰人心者喜怒哀樂之已發未發者道心也曰然則已發者不謂之道心乎竇曰了翁言人心即道心道心即人心曰然則人心何以謂之危道心何以謂之㣲竇曰未發隠於內故㣲發不中節故危是以聖人慾其精一求合夫中曰不然程子曰人心人慾也道心天理也〈此處舉語録前段〉所謂人心者是氣血和合做成〈先生以手指身上〉嗜欲之類皆從此出故危道心是本來稟受得仁義禮智之心聖人以此二者對待而言正欲其察之精而守之一也察之精則兩箇界限分明専一守著一箇道心不令人慾得以干犯譬如一物判作兩片便知得一箇好一箇惡堯舜所以授受之妙不過如此〈徳明〉
問允執厥中曰書傳所載多是説無過不及之中只如中庸之中亦只説無過不及但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一處卻説得重也〈人傑〉
既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又曰無稽之言勿聼弗詢之謀勿庸〈節〉
因言舜禹揖遜事雲本是箇不好底事被他一轉轉作一大好事〈文蔚〉
舞干羽之事想只是置三苖於度外而示以閒暇之意〈廣〉
臯陶謨
問允廸厥徳謨明弼諧説者雲是形容臯陶之徳或以為是臯陶之言曰下文説慎厥身修思永是允廸厥徳意庶明勵翼是謨明弼諧意恐不是形容臯陶底語問然則此三句是就人君身上説否曰是就人主身上説謨是人主謀謨弼是人臣輔翼與之和合如同寅協恭之意〈銖〉
庶明勵翼庶明是衆賢様言頼衆明者勉勵輔翼〈義剛〉問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曰此亦難曉若且據文勢解之當雲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載采采言其人之有徳當以事實言之古注謂必言其所行某事某事以為驗是也〈人傑〉
九徳分得細宻〈閎祖〉
臯陶九徳只是好底氣質然須兩件湊合將來方成一徳凡十八種〈必大〉
或問聖賢教人如克己復禮等語多只是教人克去私慾不見有教人變化氣質處如何曰寛而栗柔而立剛而無虐這便是教人變化氣質處又曰有人生下來便自少物慾者看來私慾是氣質中一事〈義剛〉
簡而㢘亷者隅也簡者混而不分明也〈論語集注亷謂稜角峭厲與此簡者混而不分明相發○夀昌〉
因其生而第之以其所當處者謂之敘因其敘而與之以其所當得者謂之秩天敘便是自然底次序君便教他居君之位臣便教他居臣之位父便教他居父之位子便教他居子之位秩便是那天敘裏面物事如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皆是有這箇敘便是他這箇自然之秩〈義剛〉
天工人其代之天秩天敘天命天討既曰天便自有許多般在其中天人一理只有一箇分不同〈方〉
同寅協恭是上下一於敬〈方〉
同寅協恭是言君臣政事懋哉懋哉即指上文五禮五刑之類〈㽦〉
要五禮有庸五典五惇須是同寅協恭和衷要五服五章五刑五用須是政事懋哉懋哉〈義剛〉
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若徳之大者則賞以服之大者徳之小者則賞以服之小者罪之大者則罪以大底刑罪之小者則罪以小底刑盡是天命天討聖人未嘗加一毫私意於其間只是奉行天法而已天敘有典勑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許多典禮都是天敘天秩下了聖人只是因而勅正之因而用出去而已凡其所謂冠昏喪祭之禮與夫典章制度文物禮樂車輿衣服無一件是聖人自做底都是天做下了聖人只是依傍他天理行將去如推箇車子本自轉將去我這裏只是畧扶助之而已〈僴〉
益稷
問益稷篇禹與臯陶只管自敘其功是如何曰不知是怎生地那夔前面且做是脫簡後面卻又有一段那禹前面時只是説他無可言但予思日孜孜臯陶問他如何他便説也要恁地孜孜卻不知後面一段是怎生地良久雲他上面也是説那丹朱後故恁地説丹朱縁如此故不得為天子我如此勤苦故有功以此相戒其君教莫如丹朱而如我便是古人直不似今人便要瞻前顧後〈義剛〉
止守也惟幾當審萬事之幾惟康求箇安穩處弼直以直道輔之應之非惟人應之天亦應之〈節〉
張元徳問惟幾惟康其弼直東萊解幾作動康作靜如何曰理㑹不得伯恭説經多巧良久雲恐難如此説問元徳尋常㸔予克厥宅心作存其心否曰然曰若説三有俊心三有宅心曰三有宅三有俊則又當如何此等處皆理㑹不得解得這一處礙了那一處若逐處自立説解之何書不可通良久雲宅者恐是所居之位是已用之賢俊者是未用之賢也元徳問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聼曰亦不可曉漢書在治忽作七始詠七始如七均之類又如工以納言時而颺之格則承之庸之否則威之一段上文説欽四鄰庶頑䜛説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書用識哉欲並生哉皆不可曉如命龍之辭亦曰朕堲䜛説殄行震驚朕師命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皆言䜛説此須是當時有此制度今不能知又不當杜撰胡説只得置之元徳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乃是賞罰曰既是賞罰當別有施設如何只靠射豈有無狀之人纔射得中便為好人乎元徳問五言東萊釋作君臣民事物之言曰君臣民事物是五聲所屬如宮亂則荒其君驕宮屬君最大羽屬物最小此是論聲若商放緩便似宮聲尋常琴家最取廣陵操以某觀之其聲最不和平有臣陵其君之意出納五言卻恐是審樂知政之類如此作五言説亦頗通又雲納言之官如漢侍中今給事中朝廷誥令先過後省可以封駮元徳問孔壁所傳本蝌蚪書孔安國以伏生所傳為𨽻古定如何曰孔壁所傳平易伏生書多難曉如堯典舜典臯陶謨益稷是伏生所傳有方鳩僝功載采采等語不可曉大禹謨一篇卻平易又書中㸃句如天降割於我家不少延用寜王遺我大寳龜圻父薄違農父若保宏父定辟與古注㸃句不同又舊讀罔或耆夀俊在厥服作一句今觀古記欵識中多雲俊在位則當於夀字絶句矣又問盤庚如何曰不可曉如古我先王將多於前功適於山用降我凶徳嘉績於朕邦全無意義又當時遷都更不明説遷之為利不遷之為害如中篇又説神説鬼若使如今誥令如此好一場大鶻突尋常讀尚書讀了太甲伊訓咸有一徳便著鞔過盤庚卻㸔説命然髙宗肜日亦自難㸔要之讀尚書可通則通不可通姑置之〈人傑〉
義剛㸃尚書作㑹作一句先生曰公㸃得是〈義剛〉明庶以功恐庶字誤只是試字〈廣〉
苖頑弗即工此是禹治水時調役他國人夫不動也後方征之既格而服則治其前日之罪而竄之竄之而後分北之今説者謂苖既格而又叛恐無此事又曰三苖想只是如今之溪洞相似溪洞有數種一種謂之媌未必非三苖之後也史中説三苖之國左洞庭右彭蠡在今湖北江西之界其地亦甚闊矣〈廣〉
朱子語類卷七十八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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