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饒文集 (四部叢刊本)/別集卷第二
| 李文饒文集 別集卷第二 唐 李德裕 撰 景常熟瞿氏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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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饒別集巻第二
賦下一十四首
𡊮州八首
問泉途賦並序
問泉途思沈侯也〈沈使傳師也〉余與沈侯同侍禁林俱守
藩翰出入光寵垂二十年君性樂山水尤好絲竹良
辰羙景不
賞心嘗歎人世險艱多言可畏固未得
盡其所懷也昔尚子平偁吾已知富不如貧貴不如
賤未知存亡何如耳陶靖節亦偁人生實難生如之
何今作賦以問之
昔我與子同升玉堂回先帝之英盻被霄漢之輝光
君聳駕於長沙余建斾於朱方且欲極山水之臨泛
盡人生之樂康謝既好於絲竹陶亦間於壺觴雖爵
服之已貴何憂思之未忘寳瑟獨奏於門庭玉顔不
畜於洞房今則逝矣前榮可傷於是託意宵夢久而
乃𥧌問
昧於故人求神道之髣髴或曰生特在於
行樂死何用於虛謚或言惟令名之不泯非苦節而
安致彼終古之茫茫竟斯言之誰是又曰君有瑤席
尚可陳兮君有清香尚可焚兮昔之艶姬復得見兮
昔之哀歌復得聞兮誰爲朋友展戱謔兮豈有樽酒
接殷勤兮余聞神之清者上爲列星德之粹者復爲
賢人萬化轉續如在鎔鈞或壽或夭或鄙或仁亦受
氣於蠻貊仍託形於介麟獨讒人沒於泉下不得同
於物化懷君子之素風方俟命於昊穹無乃困武叔
而見弘石迫無極而值克躳有朙龍而害正有儀尚
之蔽忠苟不罹於此患固無傷於道窮
傷年賦並序
余茲年五十久嬰沉痼楚澤卑濕杳無歸期恐田園
將蕪不遂懸車之適乃爲此賦
五十已至生涯可知在樂安而猶歎況形神之支離
傷壽有賈生之痛招魂無宋玉之詞邈故園之寥遠
念歸途之未期顧稚子而悽惻想田廬而涕洟有客
戾止問我何悲仲尼晩而喜易郤糓老而敦詩〈國語公問〉
〈元帥於趙衰對曰郤糓可行年五十矣守斈彌篤〉苟朝聞於聖道雖年往而
未衰余乃對曰心之
矣子豈知之嗟世路之險隘
矧駑駘之已疲法先哲以行止經險阻而勿違陽息
駕於折坂思保身於不危文飛轡於崤道若遺風而
載馳幸囘車之未晩與此路而長辭嗟乎亢必有悔
盈難久持李躭寵而忘返豈黃大之可思種嬰患而
且窹𦕈滄波而莫追雋畏勢而自引非罻䍦之所覉
宜見險而高舉顧軒冕其如遺雖高華之難企在哲
人之所爲何必求季主以盡性訪詹尹而決疑商有
山兮逶迤從園公兮採芝湘有水兮漣漪繼漁父兮
維絲既已覺於今是豈遑遑於路岐
懷鴞賦並序
荊楚多飛鴞余所居在岑壑之中蓋茲鳥族𩔗所託
不足歎其蕃也天寳末韋郇公謫守蘄春時李鄴公
亦以處士放逐嘗中夜同宴屢聞鴞音卽公執爵流
涕歎曰長沙下國鄴公曰此鳥之聲人以爲𢙣以好
音𦗟之則無足悲矣請飲酒不聞鴞音者浮以大白
坐客皆企其聲終夕不厭余因其夜鳴不已感前賢
亦罹其患乃爲此賦我樂遐深幽居北岑積杉松之
翠靄蔽
簵之清隂夜氣常合頽陽易沉何飛鴞之
茂族盡棲息乎繁林余以脩短委命行藏縱心既無
情於忌鵩非有歎於巢鵀未嘗張羅於叢薄射宿於
川潯誠不忍於思炙惟載懷於革音嗟夫天地之間
禽有萬𩔗彼鵷鳳之靈姿故特稟於間氣標靜素於
鴻鵠賦妍華於孔雀獨茲鳥之可傷無一美而自庇
或曰人之所處不冝來萃故聞其音而悽慘覩其貌
而𥈭眙由是翔集無所摧頺逼威晝戢翼於䝉籠夜
相鳴而悲思余乃歎曰天有定命聖不能知彼數
之未兆非畏之而可移梟集牙而戰勝𧉮入笥而福
綏造化黙以潛運倚伏難以預期況乎愛子及室恩
斯勤斯齊萬物以遂性豈美𢙣而異宜至人入鳥而
不亂至治層巢而不窺我若不容於深谷使其伏竄
而何之
觀釣賦並序
余所居止江流之上每值清景必杖䇿獨遊見蘆人
漁子則樂而忘返莊生偁就藪澤樂閑曠釣魚閑處
此江湖之士避世之人也班嗣亦稱魚釣一壑則萬
物不奸其志是知古之賢人皆樂於此彼之垂釣者
未可量焉因爲觀釣賦
臨江臯以四望愛春水以悠悠赴滄海以東㑹引清
湘而北流〈此水北流〉想鴟夷而可覿冀漁父之出遊將欲
訪行止於二子永棲遲於一丘徘徊春渚忽値鈞舟
奏小海之悲曲彂阿激之櫂謳觀其垂綸川上或縱
或收悟直鍼之莫致〈直鍼楚詞〉察芳餌之自求追感夫子
遑遑歲暮麟鳳不來絃歌誰愬客有皓髪愕而招路
問孔氏之何治獨危眞而未悟悲聞道之已晩乃引
舟而遠去子寂聴其拏音季授綏而不顧逮乎屈平
既放飄爾南征不汎汎以隨波或皎皎而揚清漁父
歎其違俗大夫𠂀其徇名遂鼔枻而孤往猶放歌乎
乎濯纓若乃川霧始收秋光向夕蘭露沍而風清竹
煙散而潭碧映微月於湍瀬響哀猿於岩壁喜良夜
而不歸更鳴桹而逺適或有畧小務大邈乎難量任
公期年而釣鰲呂望何時而得璜且夫一竿之說所
貴不綱九罭未具難希鱒魴顧余情之無欲彼小大
而皆忘雖餌食而不取思寄適於濠梁
斑竹管賦並序
余寓居郊外精舍有湘中守贈以斑竹筆管竒彩爛
然愛玩不足因爲小賦以報之
山合沓兮瀟湘曲水潺湲兮出幽谷緣層嶺兮茂奇
篠夾澄瀾兮聳脩竹鷓鴣起兮鈎輈白猿悲兮斷續
實璀璨兮來鳳根連延兮倚鹿往者二妃不從獨處
茲岑望蒼梧兮日遠撫瑤琴兮怨深灑思淚兮珠已
盡染翠莖兮苔更侵何精誠之感物遂散漫於幽林
爰有良牧採之巖址表貞節於苦寒見虛心於君子
始裁截以成管因天姿而具美疑貝錦之濯波似餘
霞之散綺自我放逐塊然巖中泰初憂而絶筆殷浩
黙而書空忽有客以贈鯉遂起予以雕䖝念楚人之
所賦實周詩之變風昔漢代方侈增其炳煥綴朙璣
以爲押飾文犀以爲玩〈傳子曰漢末一筆之押彫以黃金節以和璧綴以隨珠裝〉
〈以翡翠此筆非文犀之植必象牙之管也〉徒有貴於繁華竟何資於藻翰
曾不知擇美於江潭訪奇於湘岸況乃彤管有煒列
於詩人周得之以操牘張得之以書紳惟茲物之日
用與造化之齊均方資此以終老永躬耕於典墳
柳栢賦並序
夫受天地之正者惟松栢而已故聖人偁其有心美
其後彫豈無他木莫可儔匹予嘗歎栢之爲物貞苦
有餘而姿華不足徒植於精舍列於幽庭不得處園
池之中與松栢相映獨此郡有柳栢風姿濯濯宛若
荑楊而冐霜停雪四時不改斯得謂之具美矣惜其
生而遐遠人罕知之偶爲此賦以貽親友
惟天地之生物均覆載而不私雖草木之殊性皆榮
落之有時感松栢兮得眞經隆冬而乃知常集霰於
窮節終秉心而不移觀夫竹嬋娟以挺秀松英茂以
含滋可䕃蔚於䑓榭故封植於園池嗟綠栢之貞若
爰自託於幽崖或森森於寒壠或肅肅於江祠何炎
徼之僻陋或珍木而在茲齊蓊蔚於蘭若儷芬芳於
桂枝遠而象之聳幹參差疑翠旌之陸離迫而玩之
布葉低垂若羽蓋之葳
又似翠列巢以群棲鸞𡚒
翼而來儀含輕煙於夕景泣零露於朝曦待秋實之
繁衍綴青珠之纍纍嗟乎材不可備人亦如斯子張
之容雖盛柳惠之貞則𧇊有長孺之正色無思曼之
風姿歎此物之具美以幽深而見遺非欲企瓊林於
塵外方玉樹於前墀望
國兮無際思故人兮未期
曾不得倚樹而泛瑤瑟攀條而獻蘭芝慨路遠而莫
致抑毫端而孔悲顧謂稚子燁起爲謠曰楚山側兮
湘水源美斯栢兮託幽根條總翠兮冬轉茂實垂珠
兮秋始繁彼變化兮不測焉知非緩也之精魂
白猿賦並序
此𨛦多白猿其性馴而仁愛所止榛林不瘁果熟乃
不取與玃相狎猴亦畏而避之昔傅奕〈或言玄〉有猿猴
賦但恱其變態似優以爲賦玩且不言二物殊性余
今作賦以辨之爾
昔周穆之南邁將𡚒旅於湘沅既隻輪而無返化君
子以爲𤠔嗟物變而何常故族𩔗而始蕃或哀吟於
永夜或清呌於朝暾峯合沓以連響水潺湲而共喧
矧三聲之未絶感行客之銷魂觀其雖爲異物而猶
善處動不爲暴止皆擇所青松欝而不殘楂梨熟而
後取顧
鼯與猱挺〈音廷〉信莫得而儔侶若乃靈通有
知〈淮南子偁有神白猿〉女試劍而方接舉修簻而止馳養矯矢
而未彂眄喬柯而已悲凌峻壑而電耀掛長蘿而匏
垂避側足而不履尚有畏於阽危施於射則李控弦
而盈貫用於道則華養形而不衰〈華佗五禽戱中有戱猿也〉彼沐
猴之佻巧雖貌同而心異既貪婪而解讓亦躁動而
不忌嗟斯物之既馴有仁愛而可畏故鄧生以違性
興感齊後以望思掩涙嗟乎人之化也實可悲辛或
少貴而老賤或始富而終貧中行之後困於畎畆叔
敖之子疲於負薪何止鮌化熊而爲厲哀成虎而不
仁變欽鴞於瑤席鳴杜鵑於巴岷乃知人世之可厭
不足控搏而自珍
二芳叢賦並序
余所居精舍前有山石榴黃躑躅春晩敷榮相錯如
錦因爲小賦以狀其繁麗焉
鷤鴂鳴矣衆芳已衰美嘉木之並植惜繁榮之後時
𮗚其擢纎柯以相糺糅鮮葩而如織金散
蹄之輝
玉耀雞冠之色一則含情脈脈如有思而不得𩔗西
施之容冶服紅羅之盛飾復似朱草彂其英長離
𡚒其羽翼一則凝思悵悵若將翺而未翔疑嬴女之
性情媠欝金之薄粧又似黃星爛於霄漢瑞鵠來於
建章彼紅榮之曄曄麗幽叢而有光其舒熖也朝霞
之映白日其含彩也丹砂之生雪床彼緗蘂之粲粲
隱衆葉而閑芳其繁姿也時菊之被秋霜其秀色也
鳴鸝之集荑楊由是楚澤放臣小山遊客厭杜蘅之
靃靡忘桂花之㓗白玩此樹而淹留倚幽岩而將夕
嗟衰老之已
念流芳之可惜況鱗悲失浪羽畏虛
彈有掦朱之危涕無越石之暫懽豈獨琴感猗蘭之
曉詩嗟蕙草之殘思欲揖金膏而駐魄攀珠樹而輟
飡顧人間之華艶何足幽賞而盤桓
北歸六𩠐
畏途賦並序
乙𫑗歲孟夏余俟罪南服自歴陽登舟五月屇於盠
澤當隆暑赫曦之𠉀渉潯陽不測之川親愛聞之無
不揮淚今朙王祝網幸得生去炎方或有勉余改轅
而陸者因荅此賦
余非軒冕來寄廟堂非㩀賀客旋軫吊賔在戶自淮
服而載馳貫岷山而上泝敲氣溢於大浸溫風彂於
中路於時行潦猥至百川皆注望九派而無濟橫扁
舟而徑度非知漁父之勇已忘胥靡之懼〈此爲陽矦〉神將
駭而還伏蛟欲絶而自去豈有㓜安之感幸杜侯之
慮訪潯陽之故里懷靖節之居陳一樽之遙奠悲
三徑之久蕪當其辭簮組返蓬蘆逸妻賔敬稚子歡
娛臨流賦詩臥壑觀書對南山之幽靄䕃嘉木之扶
踈不爲軒冕之累焉得風波之虞何夫子之早窹居
一世之不如然代有覆舟之子皆由任其智力比鷁
舳爲輕禽以席帆爲快翼載已重而皆積途既遠而
未息志擾擾以爭先日𡨋𡨋而作慝既而𢦤風鼔怒
氛侵改色深則困於巨浪淺則觸於危石雖有神人
莫能拯溺談者未知患難之所來常以川流爲怵惕
今余所謂畏途蠡澤敬仲以爲富鄉蒙莊以爲袵席
苟能慮於幾微又何畏於行役
知止賦並序
古人稱山林之士徃而不能返朝廷之士入而不能
出先哲所以趍舍異懷隱顯殊跡蓋兼之者鮮矣今
余自春秋至西漢取其卿大夫進能知止退不失正
者綴爲此賦
觀陽秋與漢冊求知止之大夫魯莫高於柳惠衞莫
貴於寗俞吳乃得於延州楚乃尚於於莬雖至聖無
𮜿超然不拘猶歎行藏以與顔偁巻舒而善蘧則由
聖門而進退者豈不勇於知止乎在漢留侯與道爲
徒厭華屋而不處思赤松以遊娛清則兩龔美則二
踈父子欣以相顧衰老至而歸歟祈祈青衿載負經
書靄靄玄冕祖我城隅歎鴻之不及皆雪涕以漣
洳嗟餘生之疲病念寄世之湏
曾渉險而知懼痛
摧輪之不虞諒難復於玷缺〈韋玄成作詩自着復玷缺之艱難〉且覃
思於玄虛聊揮金於餘日乃回駕於迷途況乎託北
阜以爲宅〈應璩詩南臨洛水北㩀印山託此以爲宅因茂林以爲䕃矣〉就東山而
結廬〈左思徙居洛城東著經始東山廬詩〉仲既得於清曠〈仲長論日欲卜居清曠以〉
〈樂吾志〉陶豈歎於將蕪其遠眺也則伊出陸渾北綂皇
居度雙闕之蒼翠若天澤之逶迂少室東映於原隰
鳴臯西對於林閭其近翫也則濫泉流於一壑嘉木
盈於萬株逕被芳蓀沚映芙蕖聽求友之鳴禽見自
樂之儵魚徙奇樹於台嶺隱翠葉而垂珠得怪石於
震澤聳青岑而韜瑜昔有淮矦種
陶相灌蔬竊比
君子亦能荷鋤或引蔓於長坂或遵流於清渠傲情
人世之外寄跡羲皇之初望夕景於平林眺寒煙於
故墟麏麚遠而騰倚鳬鴈去而相呼酌盈樽而自慰
頼鳴琴而不孤懷綺皓而披素巻想瀛洲而觀𦘕圖
何必尚遍遊於名嶽〈尚子平〉蠡長往於五湖嗟夫世於
知止之道若存若無李斯忌於稅駕惠子疲於㨿梧
盡生涯以自若何智力之有餘庶耿光之未晚期終
老於桑榆
劍池賦並序
丙辰歲孟夏月余屇途豊城弭檝江渚問埋劍之地
則左池存焉感其至靈之物亦有淪棄非遇識者無
由振彂雖人亡劍去而故事可悲因維舟俄頃以爲
此賦
天地神物龍泉太阿光耀時促沉埋日多徃者紫氣
衝星時人莫識吳已亡而氣存寳乃隆於敵國既精
感而上達當龍變而不息未遭風雨之㑹尚假雷生
之力豈通塞之有時何顕晦之難測我不自振掘之
而得雖潛朽壤之中每受莓苔之蝕誠宜英主用之
提攜㫖揮內以清諸矦外以服四夷爲東序之秘寳
備有國之光儀一見留於邑長一𫉬備於台司始謂
伸於知已終乃屈於不知既而長鳴玉匣躍入漣漪
化鋒鍔兮𡚒迅煥晶光兮陸離垂尾滄波斷鯨鯢之
族矯首清漢襲江海之祗昔時在獄今成池寳嘗
棄於茲地人載懷而孔悲況乎耶溪水涸赤堇山閉
巧冶既歿作者曠世風胡已遠壯武復逝斯物倘有
知之者誰氏惟人代兮去不留嗟雙劍兮焉可求
望匡廬賦並序
滄湖口北望匡廬二山影入澄潭峯連清漢江水無
際煙景相鮮㳂流而東若存世表因懷遠公陸先生
悵然成賦
春水湖平霽天景旭𦕈赴海之清瀾映於霄之翠嶽
波麟爛而勢微帆鴈引而相續輕煙冐於爐峯若香
散於空谷飛流灑於星灣疑虹飲於曾曲想遠公之
平昔比孟綽之不欲談精義於松間〈東林寺有逺公與殷仲堪說易〉
〈松猶在〉寄虛懷於巖足喜濯纓而旋返悲負𪔂而放逐
恥隨屈賈之波不及宗雷之躅整襟帶於瑤席望玄
師於林𪋤〈余受於芳法玄師則傳法山之祖師也〉徒佩紫青之書未脫
朱丹之轂感朙主之嘉惠荷天地之覆育既復扶陽
之爵又剖專城之竹被金組於薄躬昭皇朙於荒服
豹文忽變蔚然以姿蟬緌更新倐然而脫雖澡身於
滄浪終有愧於玷辱念大福兮不再來歸東臯兮供
黍粟
大孤山賦並序
余剖符淮司道出蠡澤屬江天清霽千里無波㸃大
孤於中流昇旭日於匡阜不因左官豈遂斯遊謝康
樂尤好山水嘗居此地竟闕詞賦其故何㢤彼孤嶼
亂流非可儔匹因爲小賦以寄友朋
川瀆𡾟道人心所惡必有穹石禦其橫䳱勢莫壯於
灔澦氣莫雄於砥柱惟大孤之角立掩二山而磔竪
高摽九
之衝以捍百川之注耽若虎視蚴如龍㨿
靡搖巨浪神朙之所扶不倚群山上玄之所固彼迤
邐而何多信嶷然而有數念前世之獨立知君子之
難遇如介石者𡊮楊制橫流者李杜觀其側秀靈草
旁挺奇樹寧憂梓匠之斤豈有樵人之路想江妃之
乍遊疑水仙之或駐嗟瀛洲之方丈蓋髣髴如煙霧
㩀神鼇而臲卼逐風濤而㳂泝未若根連坤軸終古
而長存跡寄夜川負之而不去雖愚叟之復生焉能
移其咫歩
項王亭賦並序
丙辰歲孟夏余息駕馬江晨登荒亭曠然遠覧因覩
太尉清河公刻石羙項氏之材歎其屈於天命且曰
困阸之時生計非蕭張所出余以爲不然矣自古聰
朙神武之主未嘗不應天順人以定大業項氏縱火
咸陽失秦中之固遷主炎裔傷義士之心違天違人
覇業𮥠矣漢皆反是故能成功㩀秦遺業東制區夏
數敗於外常有関中爲主縞素以義動天下雖項
氏猶存而王業基矣若乃蠖屈鴻門龍潛天漢始降
志於一人終申威於四海則蕭張之計亦不遠乎余
嘗論之漢祖猶龍項氏如虎龍雖困而能變不測虎
雖雄而其力易摧一神一鷙宜乎夐絶然𫇢舟不渡
留騅報德亦可謂知命矣自湯武以干戈創業後之
英雄莫高項氏感其伏劍此地因作賦以吊之
登彼高原徘徊始曙尚識𫇢舟之岸焉知繫馬之樹
望牛渚以悵然歎烏江而不渡想山川之未改嗟斯
人之何㩀思項氏之入関按秦圖之割㩀恃八千之
剽疾棄百二之險固咸陽不留王業已去將衣錦於
國遂
旌而東顧雖未至於隂陵誰不知其失路
恥沐猴之醜詆乃烹韓而
怒謂天命之可欺何覇
王之不窹嗟乎楚聲既合漢圍已布歌既闋而甚悲
酒盈樽而不御當其盛也天下侯伯自我而宰制及
其衰也帳中美人寄命而無處季數遁而不亡羽一
敗而終仆豈非獨任於威力不由於智慮追昔四隤
之下風煙將暮大咤雷𡚒重瞳電注叱漢千騎如獵
兎謝亭長而依然愧父兄兮不渡既伏劍而已矣
彼群帥之猶懼雖覇業之無成亦終古而獨歩周視
陳跡緬然如素𦗟喬木之悲風感高秋之零落因獻
吊於茲亭庶神期之可遇
李文饒別集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