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國李相國全集/卷十一
古律詩
編輯六月一日。遊安和寺。自尋芳門登環碧亭。毅廟遊賞處。悵然有感。夜宿幢禪老方丈。書一百四十字。
編輯玉欄誰更葺。芝蓋不重遊。環碧雲空鎖。尋芳草正稠。畫簷欹縟翮。苔石臥蒼虬。園鹿遊臺榭。巖僧記冕旒。〈有老僧自言。親見前朝來遊。〉廢興餘老木。今古獨寒流。往事憑誰問。幽懷只自愁。好花嬌笑靨。啼鳥送歌喉。舊代仙蹤遠。中興王氣浮。煙花愜淸賞。山水入窮搜。吊往孤亭寂。尋眞一室幽。白蓮邀靖節。黃蘗引裴休。桂魄三更晝。松風六月秋。鍾聲敲樹外。人語落巖頭。萬景吟難盡。他年入夢不。
全履之見訪。與飮大醉贈之。
編輯我家計拙酒錢空。我客才高交契密。貌甚閑暇來座隅。忍把淸談空遣日。典我身上藍縷衣。換此一壺淸且溢。觥船屢倒興復酣。有如狂馬泛駕欲奔軼。振搖林木我放歌。倒瀉江湖君縱筆。歌雪憤兮麁聲長。筆洩怒兮猛勢逸。何者是賢愚。何者是得失。得者未必賢。麞頭鼠目翔貴秩。失者未必愚。瑰意琦行棲蓬蓽。吾儕齷齪何足言。如子雄豪取爵不可必。神龍未起逋龍昇。左道乘時直道黜。與子論平生。平昔欝膓醉後盡嘔出。撫劒起舞坐更飮。一杯一杯聊復一。
甘露寺
編輯金碧樓臺似翥翬。靑山環遶水重圍。霜華炤日添秋露。海氣干雲散夕霏。鴻鴈偶成文字去。鷺鷥自作畫圖飛。微風不起江如鏡。路上行人對影歸。
次韻文長老未開金錢花
編輯早夏移根用意栽。尙含檀口待誰開。千金欲買嬌顔笑。自負錢多不肯廻。
書文長老月傾扇
編輯薄雲斜蹙手中橫。金粉微含雪暈輕。想得共工觸山後。天低西北月輪傾。
贈文長老
編輯暫趨十二街中路。長憶三千里外山。〈文公有長往之志。〉莫學閑雲空返岫。好將膏雨澤人間。
訪覺月師。用東坡詩韻各賦。
編輯步步行隨入谷雲。自然幽洞辟紅塵。已將蚊雀觀鐘釜。曾把螟蛉戱搢紳。俯仰歸來推幻化。死生得喪任天鈞。多師雪裏猶賖酒。借與山中一日春。
明日師挽留。迫事幹固還。書一絶。
編輯高人高臥愛身閑。閑掛枯藤不出山。愧我翻如巖下水。迴斜縈屈到人間。
十月五日。陳澕見訪。留宿置酒。用蘇軾詩各賦。
編輯端坐蕭然肖衲僧。愛君閑話更挑燈。人呼白日無雙客。身到靑雲第幾層。況有新詩淸似玉。解敎塵眼冷於氷。少年氣逸應欺我。沈約衣寬漸不勝。
後數日。陳君見和。復次韻答之。
編輯冷淡生涯猒較僧。羨君豪眼慣饞燈。醉攜紅袖香生座。吟罷瓊樓月上層。賀得茂松偏是栢。映來潤玉必須氷。〈陳未娶。故云。〉過門忍促朝天馬。空望靑雲悵莫勝。〈陳時爲內侍。將赴闕。過門不入。〉
不招碁伴卽詩僧。斷送長宵只一燈。讓蝶雪微猶解舞。學峯雲淡不成層。甁含何恨啼爐火。筆惜餘尖怯硯氷。賴有珠璣落窮巷。爛盈襟袖重歎勝。
陳君復和。又次韻贈之。
編輯朝退時時愛訪僧。又逢閑客共碁燈。尋山雨帽低沈角。趁闕風纓堅作層。湘淥飮傾杯麵玉。蜀牋吟梁案頭氷。九原可作如相較。李杜於君定孰勝。
憂喜忘來似定僧。任他金粟巧排燈。琳條蔭地強千丈。玉隴通天僅萬層。〈皆黃庭養生事。〉睡美功夫深巷雨。夜寒消息一甁氷。卜商肥瘦君何問。已覺紛華戰不勝。
文長老見和。多至九首。每篇皆警策遲鈍。勉強備數奉賡耳。
編輯十載西堂擁葛僧。〈普濟西堂。禪子所聚。〉古山歸夢一䆫燈。幾千可使容鵬背。第五須看占鴿層。〈文來得寺。故云。〉蟾吐素光䆫有暈。龍噓白氣井無氷。叢林勍敵知多少。杭舌乘流一皷勝。
攪了黃梅七百僧。朅來無語對龕燈。閑書滿案風開帙。高塔摩空月倒層。銀葉燒香朝有火。石鐺留滴夜生氷。莫貪黃獨輕泥詔。一紙銀鉤懶尙勝。
咳咳獨笑一閑僧。此是香嚴老襲燈。心地自涵無盡藏。道天曾上最高層。月松句好人脣膾。〈師嘗題普賢寺雲。路長門外人南北。松老嵓邊月古今。最警策。自是人號月松和尙。〉雨竹篇淸御眼氷。〈上召師赴內。使賦雨竹詩。嗟賞不已。〉塞壑塡溝功不淺。趙州伎倆有誰勝。
語帶天仙不帶僧。到頭吟盡幾番燈。冷聽秋雨芭蕉響。紅賞春風躑躅層。未必老禪工鍊玉。只緣淸質本如氷。支郞況有降魔手。移作詩鳴世孰勝。
一片心轉面壁僧。歸來燃卻百千燈。立從白雪腰侵冷。痛覺神峯頂聳層。道境漸佳如啖蔗。家風長爽似懷氷。何人好事貽霜塵。〈崔宗藩贈塵尾。〉從此談鋒漸未勝。
珍重能文江右僧。相逢無處不添燈。禪河容我曾分滴。詩壘因君更築層。倚檻共吟穿戶月。問山同過鎖溪氷。憑師若許參蓮社。汲水肩薪力足勝。
懶將茶品鬪吳僧。愛把淸樽醉鳳燈。手澁未調金露液。骨昏難躡玉臺層。計乖南鴈寧違雪。身似東蠶已慣氷。粗報君恩便歸去。覓瘢群謗可能勝。
綠綺何須淸蜀僧。自彈幽韻伴靑燈。壯心不復虹千丈。平地無端浪百層。故國夢歸穿碧岫。殘宵酒渴嚼渾氷。片時未見曹溪老。雅興閑懷兩未勝。
寂寞如今學老僧。繁華曾閱馬行燈。題詩舊習言餘綺。作邑遺痕骨露層。潘岳年來雙鬢雪。王沈門冷一身氷。腰黃未必皆豪傑。百擲摴蒲偶一勝。
尹同年儀見和。復次韻贈之。
編輯啖來夜芋證衡僧。看打春毬記月燈。仙墨未乾丹桂籍。天香行染博山層。到頭碁手晴飛雹。〈予與君敵手。〉餘事琴聲冷軋氷。〈君學琴。〉趁日攜遊償得不。數年離恨不堪勝。
自覺勞生豈待僧。都官病眼漸嫌燈。醉中筆戰堪嚴陣。夢裏天階尙阻層。白鳳落毛飄袂雪。老鮫灑泣滿髯氷。馬韓遺憤君何問。巧舌那將直道勝。〈予自全州被讒見罷。故云。〉
夜宿陳澕家。大醉書壁上。
編輯班生古者史之雄。筆頭不駮陳孟公。當時豪焰摩靑空。酒酣使氣飛長虹。閉門留客投轄醉。一樽不領人間事。子雲鉅儒好文字。陳說酒客與法士。空甁獨在井之眉。腹盛水漿何所爲。攂入井中誰復悲。滑稽可愛唯鴟夷。陳公差樂張竦苦。醉亦何害醒何補。百世之孫君獨步。坐酌東海自呑吐。醉中不覺升靑天。一聲踏碎瑠璃甎。寅緣漸到紫皇前。霞冠玉弁風吹顚。是時周公孔丘皆在後。相看彈指復叉手。皆言子昂李白上到天仙今已久。詩之鳴者復誰有。子可嗣唱何遽離人生。遣之復還補以陳公大白之心精。所以鍾其靈。胷襟五藏日益泓而淸。君不見高樓雖百層。正合着陳登。如我臥地猶難勝。
陳君見和。復次韻答之。
編輯陳郞年少氣尤雄。指麾電母鞭雷公。斗膽可吸江湖空。有如跨天萬里飮海之長虹。金鍾行酒日日醉。吟詩作賦渾閑事。袖攜聯珠數百字。扣門爲訪狂居士。居士老矣霜欺眉。造物以我將安爲。一生獨把窮途悲。他人腳底大行巫峽猶平夷。鍊石五色空自苦。天固不缺何所補。子亦於吾何異笑百步。雖側金門滿腹琅玕猶未吐。相逢共幕劉伶天。醉倒況有支頭甎。是時白雪舞簷前。輕薄柳絮飛狂顚。箇中風流不落李杜後。灑翰飛文皆老手。莫詞促席留連久。此會人間信難有。諸公擧酒屬先生。共導先生胷中何物以爲精。自君之生。天不聖地不靈。山失其秀水失淸。宦路高高千萬層。期君穩穩上頭登。蒼生重望非子復誰勝。
陳君復和。次韻贈之。幷序
編輯某近承盛作多矣。近體短章。誠淸警絶妙。唯未識長篇巨韻中縱筆放肆處。故以長篇試之。今蒙所和新篇。辭語奔放。固在天地六合之外。甚嘆甚嘆。更何言哉。
風騷壇上呑群雄。一出奇語驚人泣鬼倒天公。靈玉雖藏氣射空。我恐騰精掣影上天化作五色虹。讀之冷然洗我醉。擬刻靑瑤傳好事。君詩不獨騁文字。意欲使我酣歌痛飮不作酸寒士。謂言人生戚戚不展眉。安用男兒爲。東流之水不須悲。直到崑崙頂上倒瀉河浪囚馮夷。作詩何用蟲吟苦。他年文苑傳半紙書名又曷補。君起舞月隨步。口可飮酒。是非藏否何曾吐。我今行止亦關天。碎擊僅免靑州甎。〈自全州罷來。〉舊交零落過眼前。邇來獨坐誰與放狂顚。晚識郞君一笑論心後。是處相攜惜分手。人間局束不堪久。安得作神遊八極大鵬與希有。箇兒東方生。豈是帝臣乃是天上歲星精。千年一實蟠桃靈。笑履東海何異褰裳涉淺淸。君不見蓬萊宮闕高層層。非有仙骨無由登。金丹未就悵望情何勝。
尹同年儀，陳同年湜，陳澕見訪。用劉賓客詩韻各賦。
編輯二年蓬轉久離根。邂逅寒暄只一言。邀醉散仙天是幕。鎖留歸客雪爲門。數篇詩句閑中迫。一局碁聲靜裡喧。到處逢場卽仙境。九霞觴滿草輕飜。
明日尹君復見和。次韻寄答。
編輯草堂蕭灑斗城根。閑把南華獨寓言。誰謂幽居如避世。有時高駕或敲門。觀碁遺跡衣生皺。省酒奇功語減喧。可恠先生多事在。邇來禪話似瀾飜。〈尹君好禪談。〉
伯陽仙李本靈根。關尹逢來爲吐言。鼻祖昔曾相契意。雲孫今喜復同門。嬰兒氣秘三關固。幼婦詞高萬口喧。相子形容眞貴表。會吟紅藥滿階翻。
韓生韶赴禮部試不捷。以詩慰之。
編輯英英文公百世孫。文字超放謝畛陌。鱗窮暫縮蹄涔卑。足逸寧循蟻封窄。軒騰不合時人容。射策金門頻點額。假敎猿臂一不中。誰謂終無飮羽石。不須勤戴千佛名。知爾須登列仙籍。請看今歲狀頭郞。飮墨當年黔吻客。爲君欲作打眊矂。恨無新釀春水碧。
謙師方丈。觀柳紳乞米書。書其後。柳書今第一。
編輯子是誠懸孫。字法夙熏習。謂君繼家聲。立朝冠岌岌。侍書淸燕閣。文彩敷曄曄。乃反學眞卿。而作乞米帖。食粥雖雲窮。魯公猶可襲。
奇尙書退食齋。用東坡韻賦一絶。
編輯獵獵風輕細雨斜。春工催卻一番花。宅邊唯種陶潛柳。不似人間富貴家。
飮奇尙書水亭。有妓偶來。李學士純祐作詩。予亦奉和。公以上將軍兼尙書。
編輯學士毫端鸞鳳舞。將軍麾下虎熊趨。朱門氣味今方識。國色追陪不待呼。
與梁丈國峻圍碁見輸。梁以詩誇之。次韻。
編輯幸是春天日正遲。直須快戰決雄雌。捷來雖負無雙手。敗去寧忘借一期。欲放王逄橫野火。莫成到漑〈梁人姓到名漑。〉兀風椎。問君已辦降旗不。此實秦師雪恥時。
梁丈見和復答
編輯多爲飛鴻着意遲。故應暫作局中雌。死灰必有重燃日。困獸猶懷肯鬪期。敗勢須知迎刃解。憤心應費仰天椎。金溝淸泚雖無分。好約蕭蕭夜雨時。
四季花三首
編輯臘梅秋菊巧侵寒。輕薄春紅已莫干。及見此花專四序。一時偏艶不堪看。
好許千花伴爾榮。一春歸後可堪爭。吳姬楚艶紛紛散。歲久方知靜女情。
松眞竹悍小柔姿。跨涉炎寒也自宜。爾與春紅同一樣。如何猶到雪霜時。
訪通首座。劇飮走筆。
編輯靑山似故人。相逢卽開眉。美酒如新婦。相對不知疲。我昔欲訪來。期以芳菲時。春光不我負。春日爲我遲。是時不劇飮。不若孤其期。此語方未旣。師已罄傾巵。前言特戱耳。於此竪降旗。
嘲折足鏜
編輯我家有一鏜。久在煎熬裏。去年折一足。今年折一趾。唯留一腳存。遇物好憑倚。獻玉見再刖。我昔聞和氏。衛足不如葵。又聞鮑莊子。嗟爾本何由。致此大蹇踦。家無金鼎用。爐炭未放爾。支持備炮烹。往往覆鹽皷。冶公固吾欺。是豈汝之恥。
李淸卿見訪小酌。用劉禹錫詩韻同賦。
編輯詩格高於柳柳州。靑衫曾見幕中牧。〈君往年爲討賊兵馬書記。故云。〉官班猶阻陪龍尾。檄手徒勞守鹿頭。三載別來頭半白。一樽相對淚空流。憑君且莫惺惺去。幸是黃花泛酒秋。
觀晉生公度理園。取東坡詩韻贈之。晉生予之妻兄。時同在一家。
編輯東風吹散一霎雨。濕煙低惹尋春塢。隴西狂客老更癡。傭奴販婦猶欺侮。醉鬂鬅鬙慵不梳。南窓屍寢朝侵午。邇來謝絶舊交遊。獨許里翁相爾汝。薔薇幾度自開落。黃栗留鳴漆鷰舞。嗚嗚只樂皷缶歌。搰搰何須抱甕苦。自言天地一逆旅。況此屋廬誰是主。東園草沒不曾開。翳葉春紅難媚嫵。羨君獨慕古園公。護竹養花頻擁土。種瓜豈必邵東陵。學稼肯爲樊老圃。手裁桃李揔成陰。覆屋低墻迷處所。盜酒從敎比舍郎。投梭任卻隣家女。淸明散步綠莎中。笑我詩窓鶴頸俯。呼來共酌數四杯。手摘香蔬親自煑。酒酣呼叫聲喧喧。枝上閑禽驚醉語。紛吾落魄無人知。口自呼名如杜宇。退藏始得幽居味。飽食醉歌捫腹皷。從君俯仰差可樂。何必孤高學巢許。免使韋郞憶張老。空訪天壇路脩阻。〈韋義方之妻兄張老灌園。親戚恥之。張與妻往入天壇山。義方訪之。眞神仙之府。後復訪之。千山萬水。無復有路。〉願君理園繼庾翼。得印寧非天所予。
同晉生遊九品寺。次韻頴僧統壁上所留詩。書其後。
編輯頴老雲情早出塵。坐敎飛閣咄嗟新。〈頴公重創此寺。〉偶看古壁留題句。想對當時見在身。山月盈虧空晦朔。巖花開落自秋春。闍梨莫患無重構。祝我餘年得倒椿。
寄西京妓眞珠
編輯國色詩名世盡知。無由會面浪相思。一言堪喜還堪恨。誤把文章當奕碁。〈眞珠雲。願一生見詩人李某，國碁龜從。誤字一作輕。〉
五月六日。飮雞林子家。
編輯竹間圍玉局。花下酌瓊觴。醉覺乾坤窄。閑知日月長。摘嘗櫻子爛。折揷槿枝芳。不有君家在。何時笑一場。
題任君景謙寢屛六詠。與尹同年等數子同賦。
編輯列子御風
編輯從來道境尙遺身。何必乘虛始自神。若向風頭尋禦寇。滿空飛鳥亦眞人。
陶潛漉酒
編輯漉則爲篘戴則巾。箇中分別任他人。不妨頭上餘痕在。已是平生着酒身。
子猷訪戴
編輯訪人情味雪溪中。若便相逢一笑空。莫道興闌廻去棹。造門直返意無窮。
右軍換鵝
編輯費盡溪藤始掃殘。滿籠剛換白鵝還。不如癡姥烹相待。破卻山陰一段慳。
華亭船子和尙
編輯夜寒江冷得魚遲。棹卻空船去若飛。千古淸光猶不減。亦無明月載將歸。
潘閬向三峯
編輯閬仙若也愛三華。一望嵯峨已足多。倒正騎驢何更問。詩人好事亦云夸。
陪崔相國詵。飮季嗣郞中水亭。相國曾有詩。命予卽席奉和。
編輯解綬逍遙一草亭。〈時相國致仕。〉坐榮三子盡紆靑。壺天側畔千機息。潭鏡中央萬象形。白露先秋凝釦砌。寒漿當夏凍銀甁。問公昔日黃扉樂。能及風軒與月櫺。
依韻奉和崔平章讜致仕閑適
編輯丹心白髮帝王師。閑夢時時到紫微。馬識懸車方退伏。鳥知分飯不驚飛。眼前二子紆朱綬。膝下諸孫弄綵衣。賴有樂天遺頌在。有時吟味益忘機。〈公愛白公布袋頌。日夕吟味。故云。〉
閔懷珠蓄斑竹笛。請予賦之。
編輯九寡珥爲琴上㢩。欲敎哀怨惱人魂。一看此笛先淒咽。爲有湘妃恨淚痕。
謝崔天院宗藩惠羊羓饋病母
編輯舊聞至孝天可動。紅鱗躍氷筍生凍。我有孀親鶴髮垂。晨昏甘旨猶難奉。病脇沾床僅一春。病中嗜好日千種。鮮羹腥膾何足數。下筯未終還欲吐。今朝辦膳問所安。卻猒邾莒要齊魯。雲奔電走覓四方。倉卒難邀髥主簿。欲呼元放急捉致。屈膝老羝那忍視。讀書曾恨多岐亡。學道何由叱石起。千搜萬索竟難獲。環顧空期慕羶蟻。崔公眞是純孝人。愛親欲及人之親。遺之一羓燕土羞。絶勝熊掌與狌脣。入手紅肌隨刃落。券韛兼獻甕頭春。因知愛我情義篤。薦擢行將五羖贖。從此平生免角羸。但嗟流景如胛熟。作章欲謝先自愁。錯寫蹲鴟資捧腹。
過松杯縣
編輯露積崇囷馴鳥雀。刈殘遺穗付牛羊。路逢村叟聞佳語。今歲誰家不酒香。
留題惠元寺
編輯城中望北嶺。一髮雲外揷。杳然飛鳥背。誰謂着腳躡。可恠一箇身。已度碧千疊。高樓出樹杪。勢若飛來鴿。道人出門迎。霞襯半肩衲。步惜紫苔破。笑憐空谷答。件件淸景多。一一似可拾。秋光濃欲滴。山氣欝相襲。異石或千鱗。奇松皆七鬣。刳木作飛溝。遠與泉脈接。解敎他山水。繚繞走自及。大勝倒甁斟。何煩抱甕汲。上有聖僧居。華構高岌嶪。危階挾兩崖。七十有三級。未登頭已旋。已陟心彌讋。道人隨我來。身快猿猱捷。如行氈毯中。擧足輕躞蹀。相將禮眞容。雙手蓮花合。朅來臥匡床。窓樹風颼颯。穹豐一蒼巖。鼇伏堂之脅。中虛容幾人。大或屋許立。僧言此一穴。伊昔盎口狹。有僧曰惠元。於此修白業。後輩競鑿開。伋以廣棲集。雲屛任舒捲。石戶能開闔。嗟我本狂直。世味備相涉。不如早歸來。得此幽興愜。學道師應癯。遺形我方𢟯。塊然兩槁木。相對度小劫。
七月三日。聞雲梯縣爲大水所漂。幷序
編輯雲梯。迺予前所理完山之屬郡也。縣在巖谷間。山之高險。甲於他郡。又非濱河枕海而居者。霖雨一夕。山裂水湧。盡漂一郡。吏民物故。不可勝數。攀樹而活者。纔十之二三也。完山舊吏來謁予具言本末。且曰。此郡舊未嘗有此害。今而有之。此何祥耶。予惻然感嘆。爲詩以哀之。
漢興三十年。河決酸棗地。後至元光間。又決於瓠子。齧桑已漂浮。東注傾淮泗。長筊與石甾。只自煩民耳。此雖古所嗟。亦坐居河涘。我曾見雲梯。正在巖石裏。山有百仞高。泥潦所不至。傍無一丈川。大水何從起。設有滔天災。依山尙可避。況復今年雨。平地僅尺咫。瀕江八九郡。亦無一戶棄。云何此山郡。乃反化鱣鮪。初聞未之信。私心謂非是。今朝逢舊吏。本末得細味。非水能懷山。山吐不測水。譬如立屋瓴。下注勢難止。豈無最高巓。可接飛鳥翅。水旣從山來。攀緣路何自。唯有古樹枝。其高頗可恃。捷者最先登。杳似猿掛臂。惰者升未能。呀喘雜𥈭眙。何況羸與弱。萍泛隨瀰瀰。觸石或舂磨。隨槎或彼此。雨歇浪復乾。如麻那忍視。其間猾吏輩。雖斃固其理。平生幾侵漁。瘠民以肥己。愚民本何辜。未識皇天意。大禹不復生。老眼空泫淚。
詠鴈
編輯故人千里訊音踈。只待霜天鴈到初。鳥亦隨時情意薄。唯嫌翅重不將書。
自安和寺醉迴
編輯漣漪亭上醉淋灰。石路崎嶇犯夜來。一隻閑身曾獨往。月明還作兩人迴。
九月苦雨
編輯淫雨注如河。人將化魚鮪。九街堪掛帆。舟楫宜可備。門外浩漫漫。比隣卽千里。南墻已曾倒。西北亦幾圮。漏屋百難防。持傘夜不寐。妻兒苦無知。怨咨聲不已。予曰天之爲。你輩乃敢爾。但恐霜降節。胡爲雨如此。天意固難知。拜乞小晴耳。
之上人乞詩
編輯才浮東海又沿淮。更向京都得得迴。自說乾坤眞曠坦。孤雲無繫去還來。
擁爐有感
編輯人莫逃陰陽。天地所役使。或令賤且窮。或使富而貴。旣關造物手。無怨亦無喜。此火石所化。此爐鐵所遂。火滅則縮身。火炎身復伸。區區火有無。縮伸不由人。旣莫避天數。甘作天之民。又爲物所制。此身安可珍。水火不焦濡。然後身迺眞。
偶吟
編輯世間人慾苦難量。百歲何曾稱爾情。若使千年方得死。千年閱了又求生。
遊靈通寺
編輯線路縈紆接翠微。不煩問寺逐僧歸。到山才聽淸溪響。舂破人間百是非。
醉題山寺壁
編輯醉後喜題詩。一字僅盈尺。此壁有何辜。今日逢我厄。
與兒輩行園中
編輯不履芳園久。今朝信步遲。花分先後發。樹詰舊新移。凡草莫敎長。芳蘭幸自滋。物名詩足記。兒爾奉毫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