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國通鑒/卷一
◎ 東國通鑑卷之一 三國紀
新羅、高勾麗、百濟
編輯新羅始祖元年(漢宣帝五鳳元年)夏四月丙辰,始祖朴赫居世立。先是朝鮮遺民分居東海,濱山谷為六村,曰閼川楊山、曰突山高墟、曰觜山珎支、曰茂山大樹、曰金山加里、曰明活山高耶,是為辰韓六部,高墟村長蘇伐公望楊山麓,蘿井林間有馬嘶,往見得大卵,剖之有嬰兒,養之岐嶷,夙成,六部異之,立為君,年十三,號居西干,國號徐羅伐,其以朴為姓者,以所剖之卵似瓠,俗謂瓠為朴。
權近曰:孔子刪《詩》《書》,斷自唐虞,蓋以唐虞以前,世道鴻荒,難可盡信也,唐虞以降,則中國載籍,巳無可怪之事矣,三國始祖之生,俱於漢,並時矣,安有若是其可怪者乎?非獨始祖為然,閼英之生、脫鮮之出,亦皆怪而不常,豈非厥初海隅之地,有生之眾淳樸無知,間有一為詭說者,舉皆信而神之,以傳後世也,不然,何其怪異之多乎?
(臣等按)新羅本史,其君稱居西干者,一居西干辰,言王,或雲呼貴人之稱也;次次雄者,一次次雄,或雲慈充,方言巫,蓋神而敬畏之稱也;尼師今者,十六齒理之稱;麻立干者,四以其撅,表位之稱。至二十二世智證王三年,始稱王,而㝎國號曰新羅,自赫居世至於照知,二十一代之間,君未嘗稱王,國未有定號,崔致遠作《年代歷》,皆稱王,金富軾撰《三國史》,因舊史而直書,權近作《史略》,以致遠《年代歷》,皆以王書之,蓋欲變而尊名號也,今臣等亦依致遠、權近之例,自始祖以下皆稱王,而國號以新羅冠之,且赫居世二十一年而高勾麗始祖朱蒙立,四十年而百濟始祖溫祚立,三國立國,歲月雖差有先後,皆當赫居世之時,鼎足之勢巳成,是以名曰《三國紀》雲
五年(漢甘露兀年)春正月,立閼英為妃。初龍見於閼英井右脇,生女兒,有老嫗異而養之,以井為名,及長,有德容,始祖納為妃,有賢行,能內輔,時人謂之二聖。
權近曰:國家之興,莫不有內助之羙,夏有塗山、商有㜪、周有太姒,所以正始而基化者,其至矣哉。閼英為始祖之妃,國人稱羙之,必其德有以服國人之心矣,然其至與始祖並稱為二聖,則非矣,二聖之稱見於唐高宗、武后之時,高宗溺於武后,立以為後,武后以巧慧陰鷙、干與大政,垂簾同聽斷,時人謂之二聖,羅代之初,民俗淳樸,其稱君尚用方言,未應遽稱二聖,是必羅人事唐,高宗之後,習聞二聖之稱,未知其非慕效,而追稱之歟,況唐制書稱聖德王為二明慶祚,則羅人入唐,不敢稱二聖,而以為二明,其自稱於國中則乃爾也。
(臣等按)權近以謂二聖之稱見於唐高宗、武后之時,羅人事唐,慕效追稱,以今考之,漢成帝鴻嘉元年,新羅瓠公聘於馬韓曰:我國自二聖肇興,人事修,天時和;漢平帝元始四年,新羅王南鮮謂左右曰:二聖棄國,孤以不德,謬居君位。則二聖之稱當時巳有之矣,權近之論若是何耶?
八年(漢甘露四年),倭來寇邊,聞王有神德,乃還。
十七年(漢元帝永光三年),王巡撫六部,勸督農桑,妃閼英從焉。
權近曰:省方,人君之事也,古之人君,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歛而助不給,一遊一豫,無非所以為民也,今始祖廵撫六部,勸督農桑,庶幾古者省方補助之法矣,若婦人則無外事,教令不出於閨門之內,而妃從焉,非禮也。
十九年(漢永光五年)春正月,卞韓以其國來降。
甲甲(漢建昭二年)新羅始祖二十一年,高勾麗始祖朱蒙元年,新羅築京城,號曰金城。高勾麗始祖朱蒙立。先是,扶餘王觧夫婁老無子,祭山川求嗣,所御馬之鯤淵,見大石相對而淚,怪之,使人轉其石,有小兒金色蛙形,王喜曰:此天賚我。令胤養之,名曰金蛙,及長,立為太子,後其相阿蘭弗曰:夢天帝謂我,將使吾子孫立國於此,汝其避之,東海之濱,有地曰迦葉原,土壤膏腴,宜五穀,可都也。遂勸王移都,國號東扶餘,其舊都有人自稱天帝子,觧慕漱來都焉,及觧夫婁薨,金蛙嗣,得女子於太白山南優渤水,問之,(女子答曰:)我是河伯之女柳花,與諸弟出遊,觧慕漱誘入熊心山下鴨綠室中,秋之,即往不返,父母責我無媒而從人,遂謫於此。蛙異之,幽於室中,為日所炻,引身避之,日影又逐而炤之,因有娠,生卵,蛙棄之與尗,豕不食;棄之路,牛馬避之;棄之野,鳥覆翼之。蛙欲剖之,不能,毋裹置暖霥,有男子破殼而出,骨表英奇,年甫七歲,自作弓矢射之,發無不中,扶餘俗謂善射為朱蒙,故名之。蛙有七子,其技能皆不及朱蒙,長子帶素言於父曰:朱蒙生也非常,且有勇,不早圖,恐有後患。蛙不聽,(使朱蒙)掌餵馬,朱蒙增損其蒭豆,令駿者瘦而駑者肥,蛙自乘肥,而與朱蒙瘦,獵於野,與朱蒙矢小而殪必多,蛙諸子忌欲殺之,母語朱蒙曰:國人將害汝,以汝才略,何往不可?孰與遲留,而後侮者乎?朱蒙乃與鳥伊、摩離、陝父等三人行至淹淲水,無梁,祝曰:我是天帝子,河伯外甥,今日逃難,追者垂及,奈何?於是魚鱉成橋,朱蒙得渡,橋乃解,追騎不及。朱蒙行至毛屯谷,遇麻衣、衲衣、水藻衣三人,麻衣曰武骨、水藻衣曰默居,朱蒙賜再思姓克氏、武骨仲室氏、默居少室氏,語眾曰:我方承景命,遇此三賢,豈非天乎?俱至卒本扶餘沸流水上都焉,國號高勾麗,因姓高,四方聞之,來附者眾,其地連靺鞨,朱蒙恐見侵盜,遂攘斥之,靺鞨畏服,不敢犯。朱蒙見沸流水菜葉流下,知有人居上流,尋之,果有國曰沸流,其王松讓見朱蒙曰:寡人僻在海隅,未嘗得見君子,吾子何從來?(朱蒙)曰:我是天帝子,來都卒本。松讓曰:我累世為王,君立都日淺,地小不足容兩主,君為附庸,可乎?朱蒙忿之,因與較藝,松讓不能抗。
乙酉(漢建昭三年、新羅始祖二十二年、高勾麗始祖二年)夏六月,松讓以國降於高勾麗,封為多勾(左亻,右上土,右下大,此字即侯)。麗謂復舊土為多勾。
丁亥(漢建昭五年、新羅始祖二十四年、高勾麗始祖四年)秋七月,高勾麗營城郭宮室。
巳丑(漢成帝建始元年、新羅始祖二十六年、高勾麗始祖六年)春正月,新羅營宮室於金城。冬十月,高勾麗王命鳥伊、扶芬奴伐荇人國,取之。國在太白山東南。
癸巳(漢河平元年、新羅始祖三十年、高勾麗始祖十年)夏,樂浪人侵新羅,見邊人夜戶不扃,露積被野,相謂曰:民不相盜,可謂有道之國,吾儕潛師襲之,無異於盜,得不愧乎?乃引退。
甲午(漢河平二年、新羅始祖三十一年、高勾麗始祖十一年)冬十一月,高勾麗遣扶尉猒滅北沃沮。沃沮一名置溝婁,其地北接挹婁(挹婁在不咸山北),東濱大海,其地多山險,(人)多勇力,土氣寒,冬常居穴,其弓長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長八寸,青石為鏃,古之肅慎氏之國也,自漢以來,臣屬扶餘,責其租賦。然俗喜乘船,善寇鈔,沃沮畏之,每夏藏巖穴,至冬,船道不通,乃下居焉,至是滅之。
丁酉(漢陽朔元年、新羅始祖三十四年、高勾麗始祖十四年)秋八月,高勾麗王母柳花卒於東扶餘,扶餘王金蛙以太后禮葬之,立神廟。冬十月,高勾麗遣使致方物以謝。
辛丑(漢鴻嘉元年、新羅始祖三十八年、高勾麗始祖十八年)春二月,新羅遣瓠公聘於馬韓,馬韓王讓曰:辰卞二韓為我屬國,比年不輸職貢事大之禮,其若是乎?對曰:我國自二聖肇興,人事修,天時和,倉庾充實,人民敬讓,辰韓卞韓、樂浪倭人,無不畏懷,而吾王謙虛,遣下臣修聘,可謂過於禮矣,而大王反怒,刼之以兵,何耶?馬韓王愈怒,欲殺之,左右諫止,乃聽還。先是,中國之人苦秦亂,東來馬韓者頗多,與辰韓離居,至是寢盛,故馬韓忌之,瓠公本倭人,初以瓠渡海而來,故號焉。
壬寅(漢鴻嘉二年、新羅始祖三十九年、高勾麗始祖十九年、琉璃王元年)春,馬韓王卒,或說新羅王曰:西韓王前辱我使,今當其喪征之,其國不足平也。王曰:幸人之災,不仁也。遣使弔慰。
(臣等按)古之為師,不伐喪,伐喪不仁也,昔滕昭公卒之三月,宋圍滕,《春秋》貶而稱人,晉士匄帥師侵齊至谷,聞齊侯卒乃還,《春秋》備書褒之。今始祖棄前日之憤,矝隣國之恤,非惟不伐,遣使吊之,所謂怨不棄義,怒不廢禮,其用心可謂寬且仁矣。大抵創業之主,子孫之所當法也,後嗣之忠厚相傳,維持千百年之久者,豈非今日貽謀之善哉?!
夏四月,高勾麗王立子類利為太子。初王在扶餘,娶禮氏,有娠,王既去,乃生類利,有奇節,喜彈丸,嘗出遊彈雀,誤中汲婦盆,婦罵曰:此兒無父,其頑如此!類利慙,復以泥丸塞之,歸問其母曰:我父何人?今何在?」母戲曰:「汝無定父。」類利泣曰:人無定父,何面目立於世?欲自刎,母止之曰:前言戲耳,汝父非常人,不容於國,奔南地開國。」類利曰:父為君,子為匹夫,寧不愧乎?母曰:汝父方行,語妾曰:有遺物藏在七嶺七谷、石上松下,得此者乃吾兒也。」類利往山谷,遍索不得,一日,聞柱石礎間若有聲,就見礎石有七稜,自觧曰七嶺七谷者,七稜也,石上松者,柱也,乃搜柱下,得斷劍一段,與屋智、勺、鄒都三人行至卒本,見王,以劍進王,王出所藏斷劍,合之果驗,乃悅,立以為嗣。
秋九月,高勾麗王朱蒙薨,太子類利立,葬始祖於龍山,號東明聖王。
癸卯(漢鴻嘉三年、新羅始祖四十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年、百濟始祖溫祚王元年)春,百濟始祖高溫祚立。初,朱蒙逃難至卒本扶餘,其王無子,只有三女,見朱蒙非常人,以第二女妻之,未幾王薨,朱蒙嗣,生二子,長曰沸流,次曰溫祚。及類利為太子,二人恐為太子不容,遂與鳥干、馬黎等十人南行,至漢山,登負見岳,望可居之地,沸流欲居海濱,十臣諫曰:「惟此河南之地,北帶漢水,東據高岳,南望沃澤,西阻大海,宜定都於此。」沸流不聽,分其民歸彌鄒忽,居之。溫祚都河南慰禮城,以十臣為輔國,號十濟。沸流以彌鄒土濕水鹹,不得安居,來見慰禮,都邑既定,人民安泰,慙恚死。其臣民皆歸於慰禮,改國號曰百濟,系與高勾麗同出扶餘,故以扶餘為氏。
(臣等按)麗濟立國,皆後於赫居世,赫居世尚未稱王,朱蒙見忌於金蛙,諸子逃難,奔竄間關,跋涉來居卒本川,溫祚不見容於宗國,流離播遷,來居慰禮城,是皆艱難草創,僅能自保,其稱王未可知也。金富軾作《三國史》,於赫居世本紀稱居西干,於朱蒙、溫祚皆稱王,是固可疑,至如觧夫婁之於扶餘、松讓之於沸流;馬韓黃龍等國,有同蠻觸,安得而為國?安得而稱王?富軾皆稱以王,亦復可疑。況三韓鼎峙之時,馬韓統五十四國,辰、卞韓各統十二國,散如碁局,以區區東韓之地,而餘八十國豈盡稱王乎?竊觀富軾修史之例,新羅之君則代各異號,而仍舊史書之,他國則本無他號,書全不可、書王不可、又不可夷狄之而無名號,故筆之於史,不得其說,而乃書曰王,何以知其然耶?富軾於新羅本紀,居西干、次次雄、尼師今、麻立干,皆以實書之,至如君舉必書,則當從本號矣,而每書曰王,與其實不同,此亦修史立文,不得已而然耳。
夏五月,百濟立東明王廟。秋七月,高勾麗王納多勿俠松讓女為妃。
權近曰:按,昔魯文公娶在三年之外,春秋猶譏其喪未畢而圖婚,況在期年之內納妃乎?類利之罪,不待貶絕而自明矣。
甲辰(漢鴻嘉四年、新羅始祖四十一年、高勾麗琉璃王三年、百濟始祖二年)春正月,百濟王謂群臣曰:「靺鞨連我北境,其人勇而多詐,宜繕兵積糓,為拒守之計。」三月以族父乙音有智識膽力,拜為右輔,委以兵事。靺鞨,古肅慎氏也,國在不咸山北,與北沃沮相接。
(臣等按)靺鞨之地最北,高勾麗紀有曰卒本,地連靺鞨,然新羅、百濟常有靺鞨之患,豈靺鞨能越高勾麗而侵二國乎?百濟紀曰國家東有樂浪、北有靺鞨,其亡也地為連阿瑟羅州,是不知別有一種,介於沃沮[氵歲]貊之間乎?抑船道越海而侵二國乎?未可詳也。
冬十月,高勾麗王妃松氏薨,王更娶二姬,曰禾姬,鶻川人;曰雉姬,漢人。二姬爭寵,王造東西二宮置之,後,王出田,七日不返,二姬相妬,禾姬罵雉姬曰:「漢家婢,何無禮之甚?!」雉姬慙恨亡歸,王親自追之,雉姬怒,不肯還。
乙巳(漢永始元年、新羅始祖四十二年、高勾麗瑠璃王四年、百濟始祖三年)秋九月,靺鞨侵百濟北境,王帥輕兵急擊,大破之,賊生還者十一二。
丙午(漢永始二年、新羅始祖四十三年、高勾麗琉璃王五年、百濟始祖四年)秋八月,百濟遣使樂浪,修好。
庚戌(漢元延二年、新羅始祖四十七年、高勾麗瑠璃王九年、百濟始祖八年)春二月,靺鞨圍百濟慰禮城,王閉城門不出,經旬,賊糧盡而歸,王簡銳卒,追及大斧峴,戰克之。』秋七月,百濟築馬首城,豎瓶山柵,樂浪太守使告曰:「頃者聘問結好,義同一家,今逼我疆,造立城柵,或者其有吞食之謀乎?若不渝舊好,隳城破柵,則無所猜疑,不然,請一戰決勝負。」王曰:「設險守國,古今常道,豈敢以此渝好,若執事恃強。出師小國,亦有以待之。」遂與樂浪失和。
壬子(漢元延四年、新羅始祖四十九年、高勾麗琉璃王十一年、百濟始祖十年)夏四月,高勾麗王謂群臣曰:「鮮卑恃險,不我和親,利則出抄,不利則入守,為我國患,能制者重賞之。」扶芬奴曰:「鮮卑險固之國,人勇而愚,難以力闘,易以謀屈,宜使人反間,紿以國小兵弱,鮮卑易我,必不為備,臣俟其隙,率精兵從間道,王使羸兵軍城南,佯敗走,彼必空城追之,臣以精兵入其城,王親率勇騎挾擊之,可克。」王從之。鮮卑果開門,出兵追之,扶芬奴走入城,鮮卑驚奔,扶芬奴當關拒戰,殺甚多,王舉旗鳴鼓而前,鮮卑首尾受敵,計窮力屈,降,遂為屬國。王賞扶芬奴食邑,辝曰:「此王之德,臣何功焉?!。」不受。王乃賜黃金三十斤、良馬一十匹。
冬十月,靺鞨寇百濟北境,王遣兵二百拒戰於昆彌川,敗績,依青木山自保,王親率精騎出烽峴救之,賊退。
癸丑(漢綏和元年、新羅始祖五十年、高勾麗琉璃王十二年、百濟始祖十一年)夏四月,樂浪以靺鞨襲破百濟瓶山柵,殺掠一百餘人。秋七月,百濟設禿山、狗川兩柵,以塞樂浪之路。
乙卯(漢哀帝建平元年、新羅始祖五十二年、高勾麗琉璃王十四年、百濟始祖十三年)春正月,扶餘王帶素遣使聘高勾麗,請交質子,王憚扶餘強大,欲以太子都切為質,都切不肯行,帶素恚之『二月,百濟王都有老嫗化為男,五虎入王城『夏五月,百濟王母薨,王謂群臣曰:「國家東有樂浪,北有靺鞨,侵軼疆境,少有寧日,況今妖祥屢見,國母棄養,勢不自安,予觀漢水之南,土壤膏腴,將遷都以圖久安。」秋七月命立柵於漢山下,移慰禮民戶實之。八月,遣使馬韓告遷都,定疆:北至浿河,南限熊川,西窮大海,東極走壤。九月,乃立城闕『冬十月,扶餘王以兵五月侵高勾麗,會大雪,士卒多凍死,乃引去。
丙辰(漢建平二年、新羅始祖五十三年、高勾麗瑠璃王十五年、百濟始祖十四年)春正月,百濟徙都漢山。二月王廵撫部落,勸農』秋七月,百濟築城漢江西北,分漢城民『東韓有聖人出,遣使來獻沃沮,在高勾麗蓋馬山之東,東濱大海,北與挹婁、扶餘,南與濊貊相接,其地東西狹、南北長,可千里,邑落各有帥長,土地肥羙,背山向海,宜五穀,善田種,人性質直強勇,漢武帝滅朝鮮,以其地為玄菟郡。
干巳(漢建平三年、新羅始祖五十四年、高勾麗瑠璃王十六年、百濟始祖十五年)春正月,百濟作新宮。
巳黍(漢元壽元年、新羅始祖五十六年、高勾麗瑠璃王十八年、百濟始祖十七年)春,樂浪侵百濟慰禮城『夏四月,百濟立國毋廟。
權近曰:有國家者必立宗廟,以祀其先禮也,國毋自當配食於祢,不宜別立廟而祀之也,魯隱公別為仲子立廟,《春秋》譏之,今百濟既立東眀之廟,而為國母別立其廟,何哉?借曰禮無二嫡,而類利之母既配東明,故溫祚不得不為其母別立廟而祀之,則東眀之廟在高勾麗,百濟以高勾麗為宗國,不得別祀東眀,當如夔子不祀祝融與鬻熊也,若自別為宗以立東明之廟,則不當配以他國之母、而別祀其母也,溫祚於此胥失以矣。
庚申(漢元壽二年、新羅始祖五十七年、高勾麗瑠璃王十九年、百濟始祖十八年)秋八月,高勾麗郊豕逸,王使託利斯卑追之,至長屋澤中,得之,斷其腳筋,王怒曰:「祭天之牲,豈可傷也?!」遂坑殺二人。九月,王疾,巫曰:託利斯卑為祟」。王使謝之,即愈。
權近曰:祭天於郊,天子之禮也,高勾麗以蕞爾下國,僭行其禮,天豈受之哉!祭帝之牲養之必有所,掌之必有其人,郊豕之逸,至於再三,天示不受之意明矣。夫天者,理之所在,而神不歆非禮,麗王不知循理而無違,率禮而不越,小心翼翼,畏威保民,實所以事天也,乃敢非義犯分、僭天子之禮,既以失矣。又以一豕之故,遂殺二人,以是事天,反所以欺天也,其得疾病,豈必二人之祟哉。
冬十月,靺鞨侵百濟,王帥兵逆戰於七重河,虜酋長素牟,送馬韓,坑其餘眾『十一月,百濟王欲襲樂浪牛頭山城,至臼谷,遇大雪,乃還。
壬戌(漢平帝元始二年、新羅始祖五十九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一年、百濟始祖二十年)春二月,百濟王設大壇,親祝天地,自是每歲四仲,王祭天及五帝『三月,高勾麗郊豕逸,王命掌牲薛支追之,至國內尉那巖,得之,還見王曰:「臣至尉那巖,見其山水深險,地宜五穀,又多麋鹿魚鱉,王若移都,不唯民利無窮,可免兵革之患。」王然之『秋九月,高勾麗王如國內,(上宩下田,即審)地形。
癸亥(漢元始三年、新羅始祖六十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二年、百濟始祖二十一年)冬十月,高勾麗王徙都國內,築尉那巖城。十二月,王田於質山,五日不返,大輔陝父諫曰:「王新移都邑,民不按堵,宜德政是恤,而馳騁田獵、久而不返,若不改過,臣恐政荒民散,先王之業墜地。」王怒,罷陝父職,陝父出奔南韓。
甲子(漢元始四年、新羅始祖六十一年、南觧王元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三年、百濟始祖二十二年)春二月,高勾麗王立子觧明為太子,大赦『三月,新羅王赫居世薨,越七日,王妃閼英薨,太子南觧立,號次次雄,稱元。
金富軾曰:人君即位,踰年稱元,其法詳於《春秋》,此先王不刋之典也。《伊訓》曰:成湯既歿,太甲元年。正義曰,成湯既歿,其歲即太甲元年,然《孟子》曰,湯崩大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則疑若《尚書》之脫簡,而正義之誤說也。或曰,古者人君即位,或踰月稱元年,或踰年而稱元年,踰月而稱元年者,成湯既歿,太甲元年是也。《孟子》曰大丁未立者,謂大丁未立而死也,外丙二年、仲壬四年者,皆謂大子之子、太甲二兄,或生二年,或生四年而死,太甲所以得繼湯耳。《史記》便謂此仲壬、外丙為二君,誤也。由前則以先君終年即位稱元,非是;由後則可謂得商人之禮者矣。
權近曰:按三國古史,皆以先王薨年為嗣王元年,高麗臣金富軾撰《三國史》,因而不革,然其論人君即位,踚年稱元,此先王不刋之典也,以先君終年即位而稱元,非是矣。今斷以君薨明年為嗣王元年,庶不失《春秋》一年不兩君之義也。
(臣等按)國君嗣世,踚年改元,乃禮之正,君改元於薨年,則是一年之內,國有二君也,漢儒惑於書序之義,乃以湯崩踚月為太甲元年,蘇氏以為崩年改元,亂世事也,胡氏、蔡氏亦辨之巳詳,富軾反以漢儒之說為是,何邪?權近《史略》改舊史,踚年稱元,庶幾得春秋之義,然三國上下千載間,編年紀事例以薨年為元年,今若捨舊史從《史略》,則其紀事頗有牴啎失實也,故因舊史而書之。
新羅葬始祖於蛇陵『秋七月,樂浪兵圍新羅金城,王謂左右曰:「二聖棄國,孤以否德,謬居君位,今隣國來侵,奈何?」左右曰:「賊幸我有喪,敢以兵來,天必不祐。」賊果退『九月,百濟王帥騎一千,獵斧峴東,猝遇靺鞨,一戰破之,虜獲生口,分賜將士。
丙寅(漢王莽居攝元年、新羅南解王三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五年、百濟始祖二十四年)春正月,新羅立始祖廟『秋七月,百濟立熊川柵,馬韓王遣使責曰:「王初渡河,無所容足,吾割東北百里之地畀之,其待王不為不厚,宜恩有以報之,今以國完民聚,謂我莫與敵,大設城池,侵犯我封疆,如義何?」王慙,遂壞之。
丁卯(漢王莽居攝二年、新羅南解王四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六年、百濟始祖二十五年)春二月,百濟王宮井水暴溢,漢城人家馬生牛,一首二身,日者曰:「井溢者。大王勃興之兆,牛一首二身者,大王並隣國之應也。」王喜,遂有併吞辰韓之心。
戈辰(漢王莽初始元年、新羅南解王五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七年、百濟始祖二十六年)春正月,新羅王以長女妻昔脫觧,脫觧本多婆那國人,國在倭國東北一千里,初其國王娶女國王女為妻,有娠,七年生大卵,王以不祥,棄之,女裹以帛並寶物,置櫝中浮海,任所之。初至金官國海濱,人怪之,不取。轉至辰韓阿珎浦口,有老嫗繩之,升櫝有兒存,遂養之。及壯,身長九尺,風神秀朗,智識過人,以櫝始來有鵲隨鳴,省鵲以昔為氏,以觧櫝而出,名脫觧,業漁釣養嫗,無怠色。嫗曰:「子骨相殊異非常人,宜力學功名。」脫觧遂精專學問,兼通地理,望楊山下瓠公宅為吉地,以計取而居之,南觧王聞其賢,以其女妻之『三月,高勾麗太子觧明如黃龍國而還。初王遷都,觧明不肯徙,留在古都,有力好勇,黃龍國王遣使贈強弓,觧明對其使彎折之,曰:「非子有力,弓自不勁耳。」黃龍王慙。麗王聞之,怒,使告黃龍王曰:「觧明為子不孝,請為寡人誅之。」至是黃龍王遣使請太子相見,太子欲行,有諫者曰:「今隣國無故請見,意不可測。」太子曰:「天之不欲殺我,黃龍王其如我何?」遂行。黃龍王見之,不敢加害,禮送之。『秋七月,百濟王謂諸將曰:「馬韓漸弱,上下離心,勢不能久,倘為他有,唇亡齒寒,悔不可及,不如先人取之。」冬十月,陽出獵,潛師襲之,遂並其國,唯圓山、錦峴二城固守不下。
巳巳(新莽始建國元年、新羅南解王六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八年、百濟始祖二十七年)春三月,高勾麗王遣人謂觧明曰:「吾遷都欲安民,汝不我隨,恃強力結怨鄰國,於子道何?」乃賜劍自裁。太子欲自殺,或止之曰:「大王長子巳卒,太子當為後,今使者一至而自殺,安知非詐乎?」太子曰:「向黃龍王以強弓遺之,我怒其輕我國,折之,不意見責於父王,今父王以我為不孝,賜劍自裁,父命可逃乎?」乃徃礪津東原,以槍插地,走馬觸槍而死,年二十一,以太子禮葬於東原。
金富軾曰:孝子之事親也,當不離左右,以致孝。若文王之為世子,觧明在於別都,以好勇聞其得罪也,宜矣。《傳》曰:愛子,教之以義方,不納於邪。今王始未嘗教之,及其惡成,疾之巳甚,殺之而後巳,可謂父不父、子不子矣。
夏四月,馬韓圓山、錦峴二城降於百濟,移其民於漢山,馬韓亡。
(臣等按)周武王巳卯,封殷太師箕子於朝鮮,都平壤,相繼歷九百餘年,至四十代孫否,當始皇二十六年庚辰,畏秦,服屬焉。否死,子凖立,後二十九年漢惠帝戊申,燕人衛滿亡命聚黨攻之,凖浮海而南,至金馬郡都之,稱馬韓,統五十餘國,歷四郡二府之時,傳世亦二百年,至是為百濟所滅。箕氏相傳,通前後蓋千有餘年矣,其傳世之久,至於如此,夫豈無自而然哉?!蓋我箕子以明疇之學,高不臣之志,歛而東歸,敷八條之教,行井田之制,其深仁厚澤,足以固結民心,而壽國脈於綿遠者矣。吾東方禮俗之羙聞於天下,夫子有欲居之志,漢史稱仁賢之化,唐書羙君子之國,宋朝以為禮樂文物之邦,涵虛子亦曰詩書仁義之國也。則吾箕子,過化存神之妙,惠我東邦者,歷千萬祀而如一日也,惜其載籍無傳,文獻不徵也。今馬韓之滅,金富軾、權近皆不言箕君終始,何耶?以箕子之聖德,子孫微弱播遷,一朝不祀忽諸,不亦悲乎?!
秋八月,扶餘王帶素遣使讓高勾麗王曰:「我先王與先君東明相好,而乃誘我臣僚,逃至於南以立國,夫國有大小,人有長幼,以小事大禮也,以幼事長順也,今王能禮順事我,天必祐之,不然,欲保社稷難矣。」王自以立國日淺,民孱兵弱,示屈以圖後效,報曰:「寡人僻在海隅,未聞禮義,今承命,敢不唯教。」時王子無恤尚幼,聞王失對,自見扶餘使者曰:「我先祖生而神異,賢且多才,大王讒諸父王,辱先祖以牧馬,先祖見幾而出,今大王不念前怨,但恃兵強輕蔑我邦,請使者歸報大王,今有累卵於此,若大王不毀其卵,則吾將事之,不然則否。」帶素聞之,犏問群下,莫有對者,有老嫗對曰:「累卵者危也,不毀者安也,其意若曰:王不知自危而欲人之事巳,不如易為以安而自理也。」
庚午(始建國二年、新羅南解王七年、高勾麗瑠璃王二十九年、百濟始祖二十八年)春二月,百濟立元子多婁為太子』秋七月,新羅以脫觧為大輔,委以軍國政事。
壬申(始建國四年、新羅南解王九年、高勾麗琉璃王三十一面、百濟始祖三十年)王莽發高勾麗兵伐胡,高勾麗不欲行,強迫遣之,皆亡出塞,因侵遼西,太尹田譚追擊之,為所殺,莽怒討之,嚴由奏言:「麗人犯法,宜令州郡慰安之,今被以大罪,恐其邏叛。扶餘之屬必有和之者,且匈奴未克,扶餘、(氵歲)、貊復起,此大憂也。」莽不聽,詔尤擊之,尤誘高勾麗將俠雛,斬之,傳首京師,莽悅,降封高勾麗王為下勾麗伕,布告天下,於是侵漢邊地愈甚。
癸酉(始建國五年、新羅南解王十年、高勾麗琉璃王三十二年、百濟始祖三十一年)冬十一月,扶餘侵高勾麗,王使子無恤帥師禦之,無恤以兵少,恐不能敵,設奇伏於山谷待之,扶餘兵直至鶴盤嶺下,伏發,擊其不意,扶餘軍大敗,棄馬登山,無恤縱兵盡殺之。
甲戌(天鳯元年、新羅南解王十一年、高句麗琉璃王三十三年、百濟始祖三十二年)春正月,高句麗王立子無恤為太子』秋八月,高句麗王遣鳥伊摩離領兵二萬西伐梁貊,滅之『倭侵新羅邊郡,新羅發六部勁兵千人以御之,樂浪乘虛攻,金城急,夜有流星墜於賊營,賊懼而退,屯閼井上,造石堆二十而去,六部兵追者至閼川,見石堆知賊眾,乃止。
丙子(天鳯三年、新羅南解王十三年、高句麗琉璃王三十五年、百濟始祖三十四年)冬十月,馬韓舊將周勤起兵,據百濟牛谷城,王帥兵五千討之,周勤自經,腰斬其屍,並[左上又,左下小,右上八,右中^,右下又]妻子。
戊寅(天鳳五年、新羅南解王十五年、高句麗琉璃王三十七年、大武神王元年、百濟始祖三十六年)夏,高句麗所屬七國投新羅『冬十月,高句麗王類利薨,號琉璃明王,太子無恤立。
己卯(天鳳六年、新羅南解王十六年、高句麗大武神王二年、百濟始祖三十七年)夏四月,百濟旱,至六月乃雨,漢水東北部落飢,亡入高句麗者千餘戶,浿帶之間空無居民。
庚辰(地皇元年、新羅南解王十七年、高句麗大武神王三年、百濟始祖三十八年)春二月,百濟巡撫境內,東至走壤,北至浿河,五旬而返,又發使勸農桑,除不急擾民之事』三月,高句麗立東明王廟『冬十月,扶餘王帶素遣使高句麗,送赤烏一頭二身。初扶餘人得鳥獻王,或曰:「鳥本黑,變而赤,又一頭二身,並二國之徵,王其兼高句麗乎?」帶素喜送之兼示。或言之,王報曰:「黑者北方之色,今變為南方之色,又赤鳥瑞物也,君得而不有,送於我,兩國存亡未可知也。」帶素悔之』百濟王築大壇祀天地。
壬午(地皇三年、新羅南解王十九年、高句麗大武神王五年、百濟始祖四十年)春二月,高句麗王攻殺扶餘王帶素。先是麗王帥師抵利勿林,夜聞金聲,並得金璽、兵器等物,曰天賜也,拜受之。道遇一人,身長九尺,面白而目有光,拜王曰:「臣是北溟人怪由,竊聞大王北伐扶餘,臣請從行,取扶餘王頭。」王悅許之。至是進軍於扶餘國南,其地多泥淖,王使擇平地為營,觧鞍休卒。扶餘王自率眾出戰,欲掩其不備,策馬以前,陷泥淖不能進退,麗王揮怪由進,怪由拔劔號吼擊之,敵皆披靡不能支,怪由直進,斬扶餘王頭。扶餘人猶不屈,圍麗兵數萬,麗王以糧盡士飢,不知所為,忽大霧咫尺,不辨人物七日,王令作偶人,執兵器列營內外,為疑兵,從間道潛軍夜出。既還,乃會群臣飲至,曰:「孤以不德,輕伐扶餘,雖殺其王,未滅其國,而又多失我軍資,此孤之過也。」遂親吊死問疾,以存慰百姓,國人感悅。『夏四月,扶餘王帶素之弟自立為王,王金蛙季子,史失其名,至是立都於曷思水濱。秋七月帶素從弟謂國人曰:「我先王身亡國滅,民無所依,王弟不念圖存,逃竄出外,都於曷思,吾亦不肖,無以興復。」乃與萬餘人投高句麗,王封為王,置椽那部,以其背有絡文,賜姓絡氏『冬十月,高句麗將怪由卒。怪由疾革,王親臨存問,怪由言:「臣北溟微賤之人,猥蒙厚恩,雖死猶生,不敢忘報。」尋卒。王念前功,命有司葬北溟山陽,以時祀之』靺鞨襲百濟斧峴城,殺掠百餘人,王命勁騎二百拒擊之。
癸未(漢劉玄更始元年、新羅南解王二十年、高句麗大武神王六年、百濟始祖四十一年)春正月,百濟右輔乙音卒,以北部觧婁代之,觧婁本扶餘人也,神識淵奧,年過七十,膂力不愆。
甲申(漢更始二年、新羅南解王二十一年、儒理王元年、高句麗大武神王七年、百濟始祖四十二年)秋,新羅南觧薨,太子儒理立。南觧將薨,謂儒理及壻昔脫觧曰:「吾死後,爾朴、昔二姓,以年長嗣位焉。」及薨,儒理以脫觧有德望,讓之,脫觧曰:「神器非庸人所堪,吾聞聖智人多齒,試以餅噬之。」儒理齒理多,乃立之,號尼師今。
乙酉(漢光武建武元年、新羅儒理王二年、高句麗大武神王八年、百濟始祖四十三年)秋九月,百濟鴻雁群集王宮,日者曰:「鴻雁,民之象也,將有遠人來投者乎?」冬十月,南沃沮仇頗觧等二十餘家,至斧壤納[疑的右半拉改為欠],王置之漢山西。
丙戌(漢建武二年、新羅儒理王三年、高句麗大武神王九年、百濟始祖四十四年)冬十月,高句麗王伐蓋馬國,殺其王,以其地為郡縣。十二月,勾茶國王聞蓋馬滅,懼,舉國來降,高句麗之地浸廣。
丁亥(漢建武三年、新羅儒理王四年、高句麗大武神王十年、百濟始祖四十五年)春正月,高句麗以乙豆智為左輔,松屋勾為右輔。
戊子(漢建武四年、新羅儒理王五年、高句麗大武神王十一年、百濟始祖四十六年、多婁王元年)春二月,百濟始祖溫祚薨,太子多婁立『秋七月,漢遼東太守將兵伐高句麗,王會群臣問戰守之計,右輔松屋勾曰:「臣聞恃德者昌,恃力者亡,今中國荒儉,盜賊蜂起,而兵出無名,此必邊將覷利,擅侵吾邦,逆天違人,師必無功。憑險出奇,破之必矣。」左輔乙豆智曰:「小敵之強,大敵之禽也,臣度大王之兵孰與漢兵之多,可以謀伐,不可力勝。」王曰:「謀伐若何?」對曰:「今漢兵遠闘,其鋒不可當,大王閉城自固,待其師老,出而擊之可也。」王然之,入尉那巖城,固守數旬,漢兵圍不觧,王以力盡兵疲,謂豆智曰:「勢不能守,為之奈何?」豆智曰:「漢軍謂我城為巖石,必無水泉,久圍待疲。宜取池魚包水草,兼以酒致犒。」王從之。貽書曰:「寡人愚昧,獲罪上國,致令將軍帥百萬之軍,暴露弊境,無以荅厚意,敢用薄物,致供於左右。」於是漢將謂城內有水,不可猝拔,乃報曰:「皇帝不以臣駑下,令出師問罪,及境踰旬,未得要領,今聞來旨,言順且恭,敢不以此歸報。」遂引還』冬十一月,新羅王廵國內,見一老嫗凍綏將死,王曰:「子以眇身躬居上,不能養民,使老幼至於此極,賜衣及食,仍命有司存問鰥寡孤獨、老病不能自活者,賑給之。」隣國百姓聞而來者眾。
庚寅(漢建武六年、新羅儒理王七年、高句麗大武神王十三年、百濟多婁王三年)冬十月,百濟東部屹於、靺鞨戰於馬首山西,克之,殺獲甚眾,王喜,賞屹於馬十匹、租五百石。
辛卯(漢建武七年、新羅儒理王八年、高句麗大武神王十四年、百濟多婁王四年)秋八月,百濟高木城昆優與靺鞨戰,大克之,斬首二百餘級。
壬辰(漢建武八年、新羅儒理王九年、高句麗大武神王十五年、百濟多婁王五年)春,新羅改六部之名,仍賜姓,以楊山部為梁姓;李高墟部為沙梁姓;崔大樹部為漸梁姓;孫於珎部為本彼姓;鄭加利部為漢袛姓;裴眀活部為習比姓。薛王既定,六部中分為二,使王女二人各率部內女子,自秋七月既望,每日早集大部之庭績麻,夜分而罷,至八月十五日,考其功之多小,負者置酒食以謝勝者,相與歌舞,百戲皆作,謂之嘉俳。
新羅設官有十七等。一曰伊伐飡、二曰伊尺飡、三曰迊食、四曰波珎飡、五曰大阿飡,皆授真骨,真骨,王族也;六曰阿飡,自重阿飡至四重阿飡;七曰一吉飡,八曰沙飡,九曰級伐飡,十曰大柰麻,自重大柰麻至九重大柰麻;十一曰柰麻,自重柰麻至七重柰麻;十二曰大舎,十三曰舍知,十四曰吉士,十五曰大烏,十六曰小烏,十七曰造位。
三月高句麗以南部使者鄒勃素為沸流部長。初,仇都、逸苟、焚永三人為沸流部長,性貪鄙,奪人妻妾財貨,恣其所欲,有不與者,鞭之。人懷忿怨。王以始祖舊臣,不忍致法,只令廢為庶人,以勃素代之。勃素作大室以自豦,以仇都等罪人,不令升堂,三人詣勃素謝曰:「吾儕小人犯王法,不勝愧悔,公能赦過,使得自新,則死無恨矣。」勃素引與之坐,曰:「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則善莫大焉。」乃許為友。仇都等感愧,不復為惡。王聞之曰:「勃素不用威嚴,能以智懲,可謂賢矣。」賜姓曰大室氏。
夏四月,高句麗襲樂浪,降之。先是,王子好童遊於沃沮,樂浪主崔理適見之,謂好童曰:「相君之貌,必非常人。」遂同歸,妻以女。樂浪有鼓角,若有敵兵則自鳴,好童將還,潛謂女曰:「若能入武庫,割破鼓角,則我以禮迎之。」女潛入武庫,割鼓面角口,以報好童。好童歸,勸王襲樂浪,崔理以鼓角不鳴,不設備,麗兵奄至城下,乃知鼓角皆破,遂殺女出降。
冬十一月,高句麗王子好童自殺。初,王納曷思王孫女為妃,生好童,容貌美好,王奇愛之,故名好童。元妃恐奪嫡,讒於王曰:「好童欲無禮於妾。」王曰:「若以他產而疾之乎?」妃見王不信,恐取禍,更泣告曰:「請大王密察之。妾若不實,妾當伏罪。」於是王不能不疑,將罪之。或謂好童曰:「何不自釋乎?」好童曰:「我若釋之,是顯母之惡,貽父之憂,可謂孝乎?」遂伏劔死。
金富軾曰:「今王信讒言,殺無辜之愛子,其不仁不足道矣。而好童不得無罪,何則子之見責於其父也,宜若舜之於瞽叟,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期不陷父於不義。好童不知出此,而死非其所,可謂執於小謹、而昧於大義,其公子申生之譬耶。」
十二月,高句麗王立子觧尤為太子,遣使朝漢帝,復其王號。
東國通鑑卷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