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洲醫話
柳洲醫話 作者:魏之琇 清朝 公元1644-1911年 |
序
編輯魏柳洲先生輯《續名醫類案》六十卷,脫稿未久,先生尋逝,幸已邀錄四庫館書,不致散佚。提要病其編次潦草,蓋未經刪定之故也。雄不才,僭刪蕪復,而卷帙猶繁,未能付梓。爰先錄其所附按語為《柳洲醫話》,以示一斑雲。
咸豐元年冬十一月後學王士雄書於潛齋
按語八十五條
編輯傷寒邪結陽明,發為狂熱,猶是宿食,宜吐之。非若燥糞便硬,可下而愈也。「雄按」凡下之不通而死者,多此類也。
傷寒邪熱甚則正餒,不可誤認為虛。「雄按」繆仲淳治姚平之案可證。
傷寒初愈,臟腑猶多熱毒,時師不察,驟投參、、術附溫補,其遺患可勝言哉。「雄按」《寓意草》傷寒善後法,學人最宜詳玩。
凡診病,淺見者反若深慮,多令病家無所適從。「雄按」此評仲淳治虞吉卿案,或疑其虛而用桂、附也。今則此輩尤多,誤人愈廣。不知療病,但欲補虛,舉國若狂,誰為喚醒。
龔子才治傷寒譫渴無汗,用大梨一枚,生薑一小塊,同搗取汁,入童便一碗,重湯煮熟服。制方甚佳,愈於甘露,且免地黃之膩。「雄按」余以梨汁為天生甘露飲,而昔賢已先得我心。若有汗者,生薑宜避。
傷寒發散過投,氣微欲絕,雖有實證,亦宜獨參猛進。貧者以重劑杞、地,少入乾薑。「雄按」熱熾而氣液欲脫者,乾薑亦忌,宜易甘草。
實邪宜下,人便稀識,可為浩嘆。「雄按」學識淺者,皆為立齋、景岳諸書所囿也。
傷寒狂躁,脈至洪大無倫,按之如絲者,以全料六味減苓、澤,加麥冬、杞子,用大砂罐濃煎與之,必數杯而後酣寢汗出以愈。古時此法未聞,惟仗人參之力取效。本陰竭之證,乃峻補其陽,使生陰而愈,故用參每多至數斤,設在今時,非猗頓之家不可為矣。「雄按」陰竭之證,今時尤多,人參之價,近日更昂。惟西洋人參性涼生液,最為可用。
而時師輒以桂、附、乾薑治陰虛狂躁,益非魏君所能逆料矣。
內真寒而外假熱,諸家嘗論之矣。至內真熱而外假寒,論及者罕矣。
景岳治王生陰虛傷寒燥渴,用涼水是矣。而又雜與桂、附各數兩,治法未能無疵。至舌苔成殼脫落,恐桂、附使之然也。「雄按」今人明知其陰虛,而放肆用桂、附者,皆效景岳之尤也。
喻氏治傷寒以救陰為主一語,為治傳經證之秘旨。
躁脈多凶,疫病熱郁之極,脈亦躁也。
疫證脈雙伏,或單伏而四肢厥冷,或爪甲青紫,欲戰汗也。宜熟記。
房勞外感,即謂陰證而與熱藥,殺人多矣。
虛人肝腎之氣上浮,宛如痰在膈間,須投峻劑養陰。俾龍雷之火,下歸元海。「雄按」葉香岩雲,龍雷之起,總因陽亢,宜滋補真陰。今人反用熱藥,悖矣。詳見《景岳發揮》,醫者不可不讀也。
凡病屍厥,呼之不應,脈伏者死,脈反大者死。
凡卒暴病,如中風中氣中寒暴厥。俱不得移動喧鬧,以斷其氣,《內經》明言氣復返則生。
若不諳而擾亂,其氣不得復,以致夭枉者多矣。蓋暴病多火,擾之則正氣散而死也。病家醫士,皆宜知此。
余常見父母有肝病者,其子女亦多有之,而稟乎母氣者尤多。
木熱則流脂,斷無肝火盛而無痰者。「雄按」此語未經人道,余每以雪羹、龍薈治痰,殊與魏君暗合。
張子和治新寨馬叟之證,本因驚而得,尤不能無郁也。蓋驚入心,心受之則為癲癇。今心不受而反傳之肝,則為螈,亦母救其子之義也。肝病則乘其所勝,於是生風生痰,怪證莫測。治以上涌下泄,乃發而兼奪之理。並行不悖。最合治法。「雄按」馬無膽而善驚,故驚字從馬,似與恐懼怵惕之從心者異焉。古人雖曰驚入心,然非膽薄,斷不患驚。凡病驚者,其色必青。肝膽相連,殆不必心不受而後始傳入也。
肝火亦作頭暈,不盡屬之氣虛也。經雲∶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肝之脈上絡巔頂,余嘗以一氣湯加左金,治此甚效。
補中益氣湯,為東垣治內傷外感之第一方。後人讀其書者,鮮不奉為金科玉律。然不知近代病患,類多真陰不足。上盛下虛者,十居九焉。即遇內傷外感之證,投之輒增劇,非此方之謬,要知時代稟賦各殊耳。陸麗京曰∶陰虛人誤服補中益氣,往往暴脫,司命者其審諸。「雄按」東垣此方,謂氣虛則下陷,升其清陽,即是益氣。然命名欠妥,設當時立此培中舉陷復雲益氣,後人遂以為參、術得升柴。如黃得防風而功愈大,既能補脾胃之不足,又可益元氣之健行,而忘其為治內傷兼外感之方。凡屬虛人,皆宜服餌。再經薛氏之表章,每與腎氣丸相輔而行。幸張景岳一靈未泯,雖好溫補,獨謂此方未可浪用。奈以盧不遠之賢亦袒薛氏甚矣,積重之難返也。徐洄溪雲∶東垣之方,一概以升提中氣為主,學人不可誤用。然此方之升柴,尚有參、、術、草之駕馭,若升麻葛根湯、柴葛解肌湯等方,純是升提之品,苟不察其人之陰分如何,而一概視為感證之主方,貽禍尚何言哉!葉香岩柴胡劫肝陰,葛根竭胃汁之說,洵見道之言也。
凡素患虛損人,忽有外感,宜細審之。「雄按」此處最易誤人,拙案仁術志內曾論及之。
傷寒及感證日久,津液既枯,不能行汗。得大劑三才一氣湯一服,乃蒸變為汗而愈矣。
若曾多風藥及香燥者,藥入必大作脹,一二時許,然後來蘇,後賢以此為內托之奇,余謂仍是仲景啜粥法耳,後人安能越古人之範圍哉!傷風一證,殊非小恙。有寒燠不時,衣被失節而成者,此必鼻塞聲重,咳嗽多痰。在元氣平和之人,即弗藥自愈。若在腎水素虧,肝火自旺者,不過因一時風寒所束,遂作乾咳喉痛,此外邪本輕,內傷實重,醫者不察,輒與表散,致鼓其風木之火上炎,反今發熱頭痛,繼又寒熱往來,益與清解,不數劑而肝腎與肺三髒,已傷損無遺。遠者周年,近者百日,溘然逝矣。而世俗談者,咸以傷風不醒便成勞為言。噫!彼勞者,豈真由傷風而成耶?愚哉言也。當易之曰∶傷風誤表必成勞耳。「雄按」陰虛誤表固然,若外邪未清,投補太早,其弊同也。《不居集》論之詳矣。故徐洄溪有傷風難治之論也。
瘧痢後飲食不運,多屬氣虛,然每有痢以下多而亡陰,瘧以汗多而耗液。飲食難運,多由相火盛,真氣衰非。大劑二冬二地投之,多見纏綿不已也。《寓意草》謂感後宜甘寒清熱,說得極透徹,最中肯綮。「雄按」世人治此,但知六君以補脾,桂附以益火,殺人最伙,可為寒心。
肺氣敗者,多見兩足腫潰,小水全無二證。「雄按」粗工但知為濕邪阻塞也。
陰虛證,初投桂、附有小效,久服則陰竭而死,余目擊數十矣。「雄按」此真閱歷見道之言。又徐洄溪曰∶大熱大燥之藥,殺人最烈。蓋熱藥有毒,其性急暴,一入臟腑,則血涌氣升。若其人之陰氣本虛,或當天時酷暑,或其人傷暑傷熱,一投熱劑,兩火相爭,目赤便悶,舌燥齒干,口渴心煩,肌裂神躁,種種惡候,一時俱發。醫者及病家俱不察,或雲更宜引火歸元,或雲此是陰證,當加重劑熱藥而佐以大補之品,其人七竅流血,呼號宛轉,狀如服毒而死。病家全不以為咎,醫者亦洋洋自得,以為病勢當然。總之,愚人喜服熱補,雖死不悔。我目中所見不一,垂涕泣而道之,而醫者與病家無一能聽從者,豈非所謂命哉!夫大寒之藥,亦能殺人,其勢必緩,猶為可救。不若大熱之藥,斷斷不可救也。愚謂此非激論,的是名言。今年春間,韓貢甫因患便血,誤服熱補,變證蜂起,業治木矣。其婦翁陳春湖囑延余診,已為治癒。迨季夏,其弟正甫患時瘧,越醫王某連進溫燥藥而劇,始邀余視之,乃府實證,下之而瘥。既而貢甫令壺患感,凜寒身熱,眩渴善嘔,余曰暑也,宜從清解。彼不之信,仍招越醫王某治之,連服蒼朮、濃朴、姜、椒之劑,嘔渴愈甚,泛事妄行,四肢不溫,汗多不解。再邀余診,脈漸伏,曰∶此熱深厥深也,溫燥熱補,切勿再投。彼仍不信,另招張某黃某會診,僉謂陰暑,當舍時從證,逕用姜附、六君加萸、桂、沉香等藥服之,肢愈冷,藥愈重。八劑後,血脫如崩而逝,即以春間所治之棺殮焉。豈非數邪,此病家不知悔悟之一證也。繼有許蘭嶼室,患左季脅刺痛,黃某目擊韓證之死,亦不愧悔。初診即用桂、附,愈服愈痛,痛劇則白帶如注,漸至舌赤形消。彼猶曰溫補之藥力未到,方中桂、附日增,甚至痛無寧晷,始逆余診。授以壯水和肝養營舒絡之方而愈,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諫,故附贅之。
熱補藥謂之劫劑,初劫之而愈,後反致重,世不知此,以為治驗。古今受其害者,可勝數哉。
嘔吐證,良由肝火上逆者極多,張景岳偏於溫補,以為多屬胃寒,其誤人諒不少矣。
完谷不化,有邪火不殺谷,火性迫速,愈甚而愈迫者。
發熱之時,脈雖豁然空大,未可便斷為虛寒也。
痢疾補澀太早,每成休息。
張景岳平生臨證,遺憾多矣。觀其治食停少腹一案,夫麵食由胃入腸,已至小腹之角,豈能作痛如是,而又如拳如卵耶?必其人素有疝病,偶因麵食之濕熱發之,或兼當日之房勞。
遂乃決如是。故推蕩之亦不應,得木香、火酒一派辛熱香竄而痛止耳。至謂食由小腹下右角而後出廣腸,謂自古無言及者,更堪捧腹。經謂大小腸皆盤屈十六曲,則左旋右折可知,豈如筒如袋而直下乎?嘻!《傷寒》論病患素有痞積,及病傳入三陰則死,謂之髒結。蓋新邪與舊邪合併也。苦楝根取新白皮一握、切、焙,入麝少許,水二碗,煎至一碗,空心飲之,殺消渴之蟲屢驗。
孫文垣治吳肖峰室,善後不用滋水生木,弦脈安能退哉。
李士材治顧宗伯心腎兩虧,用八味、十全,與後醫之元參、知母。其失正均,惟集靈膏一方,真聖劑也。「雄按」集靈膏見《廣筆記》,方用人參、枸杞、牛膝二冬、二地,或加仙靈脾。
凡治小兒,不論諸證,宜先揣虛里穴。若跳動甚者,不可攻伐,以其先天不足故也。幼科能遵吾言,造福無涯矣。此千古未泄之秘也,珍之貴之。「雄按」大人亦然。小兒則脈候難憑,揣此尤為可據。
勞損病已不可為,服藥得法,往往有驟效,乃虛陽暫伏也。數服後證皆仍舊矣。臨證者不可不知。
肺熱之人,雖產婦誤服人參,多致痰飲膠結胸中,為飽為悶,為咳嗽不食等證。
喻氏治郭台尹之證,多由醉飽入房,大傷真陰,絕其帶脈,水虧木燥,乘其所不勝之脾成脹耳。魚鹽之論,恐未必然。
又治顧鳴仲之證,似屬肝腎二經,與膀胱無干涉,乃舍肝而強入膀胱,便覺支離滿紙。
火盛而郁者,多畏風畏寒。「雄按」人但知傷風畏風,傷寒畏寒,能識此者鮮矣。
梅核證,由郁怒憂思,七情致傷而成,無非木燥火炎之候。古人多用香燥之劑,豈當時體質濃耶?余治肝腎虧損,氣喘吸促之證,必重投熟地、人參,無力之家不能服參者,以棗仁、杞子各一兩代之,亦應如桴鼓。「雄按」枸杞一味,專治短氣,其味純甘,能補精神氣血津液諸不足也。
繆氏謂陽明熱邪傳里,故身涼發噦,是金針也。
凡損證脈見右寸厥厥然如豆,按之梗指,其病不起,以肺金敗也。
楊介都梁丸治頭痛,惟陽明風熱宜之,余不可服。「雄按」古方治病,皆當察其藥所主之證而用之,不獨都梁丸爾也。學人須知隅反。
《醫學鈎元》有目病不宜服六味辨,謂澤瀉、茯苓、山茱萸不宜於目。余謂凡肝腎虛,皆不宜此三味,不惟目也。「雄按」用藥治病,須知量體裁衣,執死方以治活病,有利必有弊也。
景岳見燕都女子喉竅緊澀,而不能以左歸合生脈救之,乃誤用辛溫解散,既而知其肺絕,又效粗工避謗,不敢下手。按丹溪雲∶咽喉腫痛,有陰虛陽氣飛越,痰結在上,脈必浮大,重取必澀,去死為近,宜人參一味濃煎,細細呷之,如作實證治,禍如反掌。觀此,丹溪之學,何可薄哉?《傳忠錄》之言,九原有知,宜滋愧矣。
戴人治一將軍病心痛,張曰∶此非心痛也,乃胃脘當心而痛也。余謂此二語,真為此證點睛。然余更有一轉語曰∶非胃脘痛也,乃肝木上乘於胃也。世人多用四磨、五香、六郁、逍遙等方,新病亦效,久服則殺人。又用玉桂亦效,以木得桂而枯也。屢發屢服,則肝血燥竭,少壯者多成勞病,衰弱者多發厥而死,不可不知。余自創一方,名一貫煎,用北沙參、麥冬、地黃、當歸、枸杞、川楝六味,出入加減投之,應如桴鼓。口苦燥者,加酒連尤捷。可統治脅痛吞酸吐酸疝瘕一切肝病。「雄按」胸脅痛,有因於痰飲者,滋膩亦不可用也。
香附、鬱金,為治肝要藥。然用之氣病則可,用之血病,則與干將莫邪無異也。慎之!二地膩膈之說,不知始自何人,致令數百年來,人皆畏之如虎,俾舉世陰虛火盛之病,至死而不敢一嘗。迨已瀕危。始進三數錢許,已無及矣。哀哉!「雄按」此為陰虛火盛者說。若氣虛濕盛,氣滯痰凝者,誤用則膩膈矣。
凡脅腹結塊,隱現不常,痛隨止作者,全屬肝傷。木反克土,非實氣也。時師金以香燥辛熱治之,促人年壽。余治此多人,悉以一氣湯加川楝、粘仁、蔞仁等,不過三五劑,其病如失。若立齋多用加味逍遙散,鼓峰東莊輩多用滋水生肝飲,皆不及余法之善也。逍遙散亦當灸用,緣柴胡、白朮皆非陰虛火盛者所宜也。
景岳生平於薛氏諸書,似未寓目,至脅痛由於肝脈為病,至死不知,良可哀也。如案中載治其姻家脅肋大痛一證,全屬廖論,幸得一灸而愈。此與呃逆病諸治不效,灸虛里立瘥正同也。
凡泄瀉,火證極多。
帶濁之病,多由肝火熾盛,上蒸胃而乘肺。肺主氣,氣弱不能散布為津液,反因火性迫速而下輸。膀胱之州都,本從氣化,又肝主疏泄,反稟其令而行,遂至淫淫不絕,使但屬胃家濕熱,無肝火為難,則上為痰而下為瀉耳。古今醫案於帶濁二門,獨罕存者,亦以未達其旨而施治無驗也。至單由濕熱而成,一味涼燥,雖藥肆工人,亦能辨此。「雄按」此誠確鑿之論。
胞痹,欲名尿梗病。香燥之藥,誤投殺人,世罕知也。觀張石頑治閔少江證,誤服丹皮、白朮,即脹痛不禁,可見。
景岳治朱翰林太夫人證,乃陰虛陽越之風秘,亦類中之輕者,一跌而病,良有已也。未可歸功姜、附。不知陰證二字,何以插入?其生平見解,大可知矣。
馮氏治崔姓風秘證,亦陰虛陽越之病,甚則為類中,其治法亦大醇而小疵耳。至雲陰伏於內,逼陽於外,亦與景岳治朱太夫人謂為陰證,同一模糊,蓋緣風秘一條,人多不講也。
傷寒瘧痢之後患悶結者,皆由攻下表散失宜所致。究其由,則皆血燥為病。至若風秘一證,其病本由燥火生風,醫者昧於風字,動用風藥,死者已矣。存者幸鑒之。「雄按」凡內風為病,不論何證,皆忌風藥。醫不知風有內外之殊,以致動手便錯。
觀醫通載婦科鄭青山憤喜交集,因而發狂一事,業醫者亦可憐哉。有志之士,慎勿為此。彼雲不可不知醫者,非聖人之言也。
凡心腹痛而唇紅吐白沫者,或好啖者,多屬蟲證。
陰虛火盛之人,初服桂、附、姜、萸等燥熱剛藥,始則甚得其力,所謂劫治也。昧不知止,久而決裂,莫可挽回,余目擊其敝者,數十人矣。
二便俱從前陰出者,宜集靈膏,重用人參以補肺而潤腸。蓋肺與大腸相表里而主氣,又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肺得養,斯大腸之燥可清,又得枸杞、二冬以滋其血槁,然後故道可復,而清濁自分矣。
近時專科及庸手,治產後一以燥熱溫補為事,殺人如麻。「雄按」非獨產後也,如嘔吐泄瀉,瘧痢哮喘,痿痹腫脹,痰飲腹痛,疝瘕諸證,粗工無不悉指為寒,而不知其屬熱者多也。
馮楚瞻之媳,胎前多服八味丸,所以生子百日內即患癘證。
產後惡露不下有二,一則瘀滯宜行,一則血虛宜補。
肝火病其狀如瘧,蓋膽為肝府,肝病則膽亦病矣。
產後病多屬陰虛,治必養營。若氣血兼補,雜以姜、附剛劑,非耽延時日,即貽病者後患,臨證者審之。
火極似水,乃物極必反之候。凡患此,為燥熱溫補所殺者多矣,哀哉!立齋謂產後陰氣大虛,正喜亡陽與陰齊等,雲可勿藥而愈,此正薛氏生平不能峻用養陰之缺處也。馮楚瞻治一產後頭汗證,拘泥薛法而不與藥,致病家屬之庸手而敗,是守而未化之過也。「雄按」陰虛不敢救陰,亦泥於產後宜溫之俗說,乃雲正喜亡陽,是何言耶?非僅缺處,直是謬論,無怪乎徐洄溪以薛氏為庸醫之首也。
患痘腰痛,曾有房事者,最稱難治。余謂以大劑左歸飲與之,必有可挽。
醫學無真知而參末議,最能誤人,智者慎之。
麻疹之發,本諸肺胃。治之但宜松透,一切風燥寒熱之劑,不可入也。余常遇表散過甚,綿延不已者,一以生地、杞子、地骨、麥冬、婁仁、沙參等味,三四劑必嗽止熱退而安。若呂東莊之用桂、附,因其苦寒過劑,故處方如是,非可一切試之也。
病危之家,親賓滿座,議論紛紜,徒亂人意,不可不知。余嘗診一兒,見其左掌拳曲,詢其由,乃小時患驚搐,為母抱持太急,病癒手遂不能伸舒,若初起即以大劑滋肝腎真陰與之,必能伸舒如故。惜世無知者。
腫證多濕熱為患,雖雲脾虛,必審其小便長短清濁,及大便溏燥濃淡,以施治法。若概雲脾虛,參、術蠻補,必致綿延不已。
肝脈挾胃貫膈,又曰是所生病者,為胸滿,故胸之癰疽,本由於肝。然此證最難別白,即《內經》所謂內有裹大膿血之證也。吾鄉一名醫自患此,同道診之,不知為癰也。雜進參、附、丁、桂之劑,久之吐出臭膿乃省,已無及矣。
寸強尺弱之脈,多屬陰虛火炎之候,誤服八味丸,每致貽患。
不拘內外病,凡陰虛者服參、諸氣分藥,非惟無益而反害者。
諸病火盛而汗出者,若驟斂之,反增他證。
凡肝鬱病誤用熱藥,皆貽大患。
肝木為龍,龍之變化莫測,其於病也亦然。明者遇內傷證,但求得其本,則其標可按籍而稽矣。此天地古今未泄之秘。《內經》微露一言曰∶肝為萬病之賊,六字而止。似聖人亦不欲竟其端委,殆以生殺之柄不可操之人耳。余臨證數十年,乃始獲之,實千慮之一得也。世之君子,其毋忽諸。「雄按」肺主一身之表,肝主一身之里,五氣之感,皆從肺入,七情之病,必由肝起,此余夙論如此。魏氏長於內傷,斯言先獲我心。蓋龍性難馴,變化莫測,獨窺經旨,理自不誣。
附方
編輯(續名醫類案簡妙愈病之方附采於下)癉瘧,青蔗汁任飲之,並治蛔動痞痛。
久瘧不愈,以棗一枚,安病患口上。咒曰∶我從東方來,路逢一池水,水內一尊龍,九頭十八尾。問他吃甚麼,專吃瘧疾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咒三遍,將棗納入口中,令嚼食之即瘥。(「雄按」此即上古祝由之意,必邪已漸衰,始能有效。)又何首烏五錢,陳皮二錢,青皮三錢,酒一碗,河水一碗,煎至一碗,溫服即愈。
又石首魚恣啖可愈。「雄按」邪未衰者忌之。
血痢久不瘳,烏梅肉、胡黃連、伏龍肝等分為末,茶調下。
五色痢久不瘳,大熟栝蔞一個,存性出火毒,為末作一服,溫酒下。
熱毒下痢膿血,痛不可忍,水浸甜瓜恣啖之。
噤口痢,牛乳頻灌之。
傳屍勞,宜先服玉樞丹,繼以蘇合丸,其蟲即下。
吐血用水澄蚌粉研細,入硃砂少許,米飲調下二錢。
衄血,用赤金打一戒指,帶左手無名指上,如發病,將戒指捏緊箍住,則血止矣。或以蒜杵爛,貼湧泉穴。
又真麻油紙捻鼻中,打嚏即止,或以人乳擠入即止。
又用燈盞數枚,沸湯中煮熱安頂上,冷即易之。
牙衄,用苦竹茹四兩,醋煮含漱,吐之。
舌衄,赤小豆一升杵碎,水三碗和搗取汁,每服一盞,外以槐花末糝之。
筋骨疼,如夾板狀,痛不可忍者,以驢騾修下蹄甲,砂鍋內炒為炭,研細末,酒或白湯下。「雄按」此方並治瘡久不愈,麻油調敷之。瘡濕者糝之。
醋哮,用粉甘草二兩,去皮研開,以豬膽六七枚取汁,浸三日,炙干為末,蜜丸,清茶下三四十丸。
怒後呃忒,用鐵二斤燒紅,淬水飲之。
痰喘久不痊,五味子、白礬等分為末,熟豬肺蘸末細嚼,白湯下。
偏頭風,南星、半夏、白芷等分為末,生薑、蔥白杵爛,和捏為餅,貼太陽上,一夕良已。
頭疼如劈,目中溜火,酒制大黃為末,茶調服三錢。
偏頭風,蓖麻仁同乳香、食鹽搗貼。
頭風畏冷久不愈,麥麵二升,水調作二餅,更互合頭上,微汗即愈。
拳毛倒睫,木鱉子一個,去殼為末,棉裹塞鼻中,左目塞右,右目塞左,一二夜即痊。
爛弦風眼,黃連、淡竹葉各一兩,柏樹皮干者一兩,如半濕者用二兩,咀,水二斗,煎五合稍冷,用滴目及洗爛處,日三四。
鼻,瓜蒂、細辛等分細研,以棉包豆許塞之,化水而消。或以瓜蒂研末,羊脂和敷亦妙。
胃火鼻赤,每晨以鹽擦齒,噙水漱口,旋吐掌中,掬以洗鼻,月余而愈。
鼻流臭黃水,腦痛如蟲齧,用絲瓜藤近根三五尺許,燒存性研細,酒調下。
食物從鼻中縮入腦中,介介痛不得出,以羊脂如指頭大,內鼻中吸入,須臾脂消,物隨出。
齒腫痛,用黑豆以酒煮汁,漱之立愈。
蛀牙疼,川椒為末,巴豆一粒,同研成膏,飯為丸,如綠豆大,以棉裹安蛀孔內立效。
脫,以酒飲之令醉,取皂角末吹入鼻中,嚏透即止。
咽喉壅塞,吹皂角末於鼻中取嚏,外以李樹近根磨水塗喉外。
急喉痹,口開不得者,巴豆仁拍碎,棉裹隨左右塞鼻中,即吐出惡物,喉寬即拔去之,後鼻中生小瘡,亦無害。
喉痛危困,令人以手用力揪其頂心發即愈。無發者,用力撮其頂心皮。
心腹久痛,梔子炭一兩,生薑五片,煎服。
鶴膝風、乳香、沒藥各一錢五分,地骨皮三錢,無名異五錢,麝香一分,各為末,車前草搗汁,入老酒少許,和敷患處。
腳氣,袋盛赤小豆,朝夕踐踏展轉之,漸愈。
又樟腦排兩股間,以腳繃系定。
腳氣上攻,及一切腫毒流注,以甘遂研細末,水調敷患處,另濃煎甘草湯服之,二物相反,須二人各處買,並不可安放一所,用之立效。
諸疝,以灰布門檻上,脫褲坐之,陰囊着灰,即有一印。左患灸左印,右患灸右印,須避四眼,五月五日灸尤效。
風顛神方,烏犀角四兩銼末,每用一兩,清水十碗,砂鍋內煎至一碗,濾淨,再加水十碗,熬至二酒杯,另以淡竹葉四兩,水六碗,煎二碗去渣,加犀角汁同服,盡四劑即愈。
稻芒着喉,鵝涎灌之。
誤吞銅錢,麵筋置新瓦作炭,研細,開水調溫服,未下咽者,即從口出,已下咽者從大便出,神效。未下咽者,以生大蒜塞鼻中亦能出,尤簡便。
誤吞鐵針,乳香、荔枝、朴硝為末,豬脂入鹽和之,吞服。
防蠱毒,須袖中常帶當歸,遇飲食訖,即咀嚼少許。若有毒,實時嘔吐。又法,食不輟醋,蠱不入肚。
解蠱毒,敗鼓皮燒灰,服方寸匕,須臾自吐。
又生甘草五錢煎汁,半溫飲之,入咽即吐,恐未盡再一服。
又馬兜鈴藤十兩,水一斗,酒二升,煮三升,分三服。
又升麻、鬱金煎服,不吐則下,毒自去矣。
又玉樞丹,井華水調服。
陰毛生虱,生銀杏杵爛敷之。
煙火熏死,蘆菔搗汁灌之。
中砒毒,白扁豆生研細,新汲水下二三錢。
河豚毒,麻油灌之。
丹石毒,菜頻煮食之。
狐媚,以桐油塗陰上,即絕跡,男女皆可用此法。
邪祟,玉樞丹頻服之,並以燒煙於臥室,即愈。
鬼交,鹿角末三指一撮,清酒和服。
飛屍,玉樞丹以忍冬藤煎濃湯灌之。
走馬牙疳,蠶蛻紙燒存性,入麝少許,蜜和敷,加白礬尤妙。
小兒好吃粽,成積脹痛。白酒麴同黃連末為丸服,或以熬酒調曲末服亦可。
又吃鴨蛋不消,用砂仁末錢許,棗湯下。
小兒口噤不開,豬乳飲之立效。若月內胎驚,同硃砂、牛乳少許抹口中,甚良。
小兒驚風,導赤散煎湯送瀉青丸,大妙。
小兒噤口痢,干山藥半生用,半炒黃色,研細末,米飲下。
腫毒初起,用雞子一枚,以銀簪插一孔,用透明雄黃三錢,研極細末入之,仍以簪攪勻,封孔放飯上蒸熟食之,日三枚神效。
又方。麥粉(即小粉,乃洗麩造麵筋澄下者也)不拘多少,陳醋和之,熬成膏,貼之即愈,陳久者愈佳。
又方,糯米飯乘熱入鹽並蔥管,杵極爛如膏貼之。
發背,玉樞丹內服外塗,即可得瘳。
翻花瘡,藜蘆末,生豬脂調塗。
腰疽未破者,新殺牡豬肝,切如瘡大貼之,以布纏定,一周時即愈。肝色變黑,犬亦不食。「雄按」一切癰疽,似亦可用。
痔瘡,蘆菔煎湯頻洗佳。
又,玉樞丹服之良,亦治便毒。
又先以木鱉子煎湯熏洗,後以蔥涎蜂蜜對調勻,敷之立效。
陰囊潰爛,紫蘇末敷之,杉木灰亦可並用。
便毒,棉地榆四兩,白酒三碗,煎一碗服,即愈。
瘡,先以淡齏水洗淨干,次用駐車丸研極細,加乳香少許干糝之。
又爛搗馬齒莧敷之,並療多年惡瘡,百方不效者。
又松香一兩,輕粉三錢,乳香五錢,細茶五錢,共打成膏,先以蔥白花椒湯熏洗淨,用布攤膏濃貼,用絹縛定,黃水流盡,腐退生肌。
耳疔,夏枯草、甘菊、貝母、忍冬、地丁,大劑飲之。
髭疔,牙關緊急者,用患者耳垢齒垢,並刮手足指甲屑,和勻如豆大,放茶匙內鐙火上炙少頃,取作丸,將銀針挑開疔頭抹入,外以棉紙一層津濕覆之,立愈。兼治紅絲疔。
諸疔,用陳年露天鐵鏽,碾如飛面,以金簪腳挑破疔頭納入,仍將皮蓋好,少頃黑水流出,中有白絲如細線,慢慢抽盡,此疔根也。抽盡立愈。或用甘菊花並根葉搗汁,以酒下之。
諸癬,先以溫漿水洗之,舊帛拭乾,用蘆薈一兩,炙甘草半兩,研細和勻敷之。凍瘡,黃柏燒存性研,雞蛋清調塗,破者糝之。
一切惡瘡,陳米飯緊作團,或用肥皂亦可,火存性,加膩粉研細,麻油調敷。
坐板瘡,松香五錢,雄黃一錢,研細和勻,以棉紙包捻成條,臘月豬油浸透,點火燒着,取滴下油搽之立效,如濕癢者,加蒼朮末三錢同包。
下疳,生槐蕊,開水送三錢,日三服。
又小薊、地骨皮每五兩,煎濃湯洗淨,(鮮者更妙,久浸即瘥)再以黃芩、黃柏、宮粉、珍珠、冰片,研末敷之。
梅瘡,干荷葉濃煎代茶飲,甚效。又松香、鉛粉研末,麻油調塗。
打撲損傷腫痛,生薑自然汁、米醋牛皮膠、同熬溶,入馬勃末不拘多少,攪勻如膏。以薄紙攤貼患處即效。
杖不知痛,三七、無名異、地龍共搗,白蠟為丸,酒服,或以白蠟一兩,蟲一枚,酒服亦妙。
杖丹,水蛭為末,和朴硝少許,水調敷之。
被笞身無完膚者,骨碎補爛研取汁,酒調或煎服,渣敷患處。
箭鏃炮子入肉,干莧菜研末,沙糖調塗。
金瘡,黃牛膽存性,研細敷之。
湯火傷,松樹皮(自剝落而薄者更良)陰乾研細,入輕粉少許,生油調敷,如敷不住,紗絹縛之。
或用地榆末糝。
又夏枯草研細,麻油調,濃敷之。
竹木刺,烏羊屎搗爛,水調濃罨之,即出。
蜂螫,蚯蚓屎塗之。
犬咬,梔子研末,蘆菔汁調敷,犬咬者,服玉真散(玉真散即防風、天南星等分研末。)並治金刃傷,打撲跌墜,及破傷風皆效。
疔疽發背,瘰惡瘡,及毒蛇犬傷,並宜以艾灸之。「雄按」徐靈胎雲,癰疽陽毒,及生頭面者,皆不可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