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先生文集 (洪直弼)/卷二十六

卷二十五 梅山先生文集
卷之二十六
作者:洪直弼
1866年
卷二十七

答蔚珍玉溪院儒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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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玆耑顧。荷意之摯。而呈單非所敢受。題判尤係分外。故罔克聞命。且祠院固有邦禁。犯者自致抵罪。是詎容率易爲哉。第田公陪護大老於患難顚沛之際。禮恭而誠篤。是所謂士窮乃見節義也。至被老先生贈詩之意拳切。三復興感。不能自喩。且蚤謝公車。惟守師傳。固竆守身。遯世不悔。其風節之美。無愧一區祭社。而大賢崇祀之地。曷敢擬議於追配乎。依鰲村宋公說別廟妥靈。未爲無稽。而事涉難愼。靡敢質言。稟裁於山丈。惟其敎是遵述。恐合事理也。在賢輩不害爲不敢信己而信其師也。

答新溪祠諸生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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僉賢之爲淵翁揭虔妥靈者。橫被毀撤。與英陽之雲谷事。少無差殊。而雲谷祠則不月重建。新溪祠則淹遲二十年之久矣。中間事會不諧。僉賢之悶鬱也宜哉。蓋祠院新創。自有邦禁。則固未可遽議。而新溪則書社也。復設也。初不干法律。貴鄕章甫之戮力經紀。亶出於公而慕賢。私而述先。無毫髮挾雜。故向來告祭之文。今日勸成之意。前後豈二揆哉。幸亟爲力謀度諮諏。俾無不承權輿之歎。如何如何。待到廟成復享。謹當更述奉安祭文。用副諸贒苦懇矣。因之有奉聞者。三淵先生嘗述祠院之弊曰。各競師門。凌奪俎豆。而實心爲學。寥寥乎無聞。又有詩云退陶初創白雲祠。活國醫民謂在斯。酒肉淋漓絃誦絶。滔滔流弊後人知。幸體斯意。以朱先生攸訓。豈顓眺聽之爲娛。實覬宮墻之可入。明誠兩進。敬義偕立。爲究竟法。不勝其厚冀耳。若不識往弗及來有繼之義。而徒屑屑於芬苾。則非先生素志。應不肯肹蠁。是爲僉贒先事之戒者也。

答南原尼丘洞儒生盧錫升等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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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詢建廟事仰悉。首陽之祭淸聖。臥龍之祀武侯。皆因名而設。況於孔聖乎。貴鄕魯峙尼丘夫子山洙通川諸名之巧湊一處。亦可異焉。僉賢之欲建祠其地者。亶出於慕聖之苦衷。且有魯城闕里祠已例。則亦不爲無據。而祠院邦禁之所在也。冒禁肇刱。或致中撤。則恐乖事體。是當爲先事之慮也。無已則當如世所云影堂體制而揭虔妥靈。是則無嫌於朝家之所禁也。愚嘗因孔氏所請作闕里誌後序。更無容費辭耳。

答紹賢院儒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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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荷兩賢款扉。仍蒙僉座俯存。仰服至意。銜戢罔喩。二連先生以吾邦之人。爲孔聖所稱述。載諸禮經魯論編諸小學。炳然爲左海之耿光。而貴鄕之雙墩二島。尙傳其遺墟。與淸聖廟相參者。亦可異焉。貴邑髦士詢謀僉同。將以明春建祠。揭虔妥靈雲。烝民首章之義。可見於此矣。有足聽聞。不勝贊歎。斯擧也天經人彝之所不容已。而有待於今日者。豈偶然哉。幸亟爲力。俾無不承權輿之嘆。如何如何。至若長春吳公。卽二連後一人。而尙欠一區俎豆者。亦關士林之闕典。配侑於二連之祠。是亦不可以已者也。來示非二連無以啓長春之美。非長春無以光二連之蹟者。恐無容改評也。兩儒問及祠號。故愚擧家語本文達禮二字而雲爾。未知僉論以爲如何。

答星州儒生李源祜等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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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示崇禎日月。幾屬先天。一部春秋。無地可讀。今日知斯義者寥寥。而乃見於貴鄕士林。滿心興愾。繼之以感涕也。施徐兩公同出於天朝。樹功於吾邦。雲仍不絶。保有中國之衣冠。共守大明之舊洞。望拜之壇壝猶存。寓慕之齋額新揭。其閭可式。其風可尙。誠如盛喩。而兩家後承。不念舊誼。爭長競短。至不相容雲。何爲其然也。昔睢陽之役。張許兩家子弟。不知二父志。互相訾詬。韓文公至斥以兒童之見。今玆施徐兩氏事。不幸近之。其亦不達於理矣。因後孫之不相能。讆言至及於乃先。則不幾近於計父祖年甲乎。崇昔聖哲。尙論往躅。苟其名義自正。不屑屑於本事虛實者。爲其先立其大。小者不能奪也。從古雙廟雙碑。同誌同傳者。亦復何限。而何曾傾軋乃爾哉。愚亦因施氏而知徐氏。只信其爲一體相須。何嘗慮及於同室之鬪哉。吾心如秤。靡所低昂。豈有所適莫於其間乎。聞仙鄕諸賢於斯事。入主出奴。月朝無準。有若鄕戰然雲。故謂或出於爭心勝氣。承喩亹亹。公聽幷觀。辭理俱臻。若是者方可謂鑑空衡平也。調劑兩家。復定於一。卽是諸賢之責。苟然則豈不曰魯有君子乎。天將董公一元後孫之居智異山中者。客秋見訪。說與此事。而曰是何異於鬩墻之變乎。謂當躳往調停彼此。保合大和。其意拳切。未知見諧否。

答景烈祠儒生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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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目仰悉。學校之禮。當以序齒爲度。故嚮以龜巖公位先獻。仰對貴院院儒之詢矣。今聞龜巖公年歲雖長。而旣在祔位。判書公年歲雖少而旣在正位。蓋龜巖公之屈其齒而降於祔位者。本以壓尊於松雪公。而父子之列享連酌。有所靡安。故推判書公而躋於正位也。夫位有正祔之別。則獻酌之禮。當先正而後祔。且旣壓尊於父。則在子之道。恐不當序齒於列享之位也。屈齒降祔。旣存當初之禮意。則序齒爭獻。終涉後人之擅改。克遵前日之儀式。毋損禮讓之遺風。不勝其厚望也。愚非管院。詎敢可否於斯事。而旣荷辱詢。不敢不奉對。不任主臣。

答良洞李氏門中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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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被貴宗兩賢款扉。宛奉老成典型。非直爲屋烏之愛也。仍拜僉下札。不面先書。是爲古義。仰服至意。銘戢罔喩。謹審僉體茂對沖和。尤庸拱賀。示意仰悉。不佞曾謁文元先生祠宇於玉山。止宿獨樂堂。主人出潛溪遺稿。請弁卷之文。間已四十年。而罔克見副矣。老者已圽。少者申懇不休。故七八年前。果有所泚筆。而其時未及看詳年條。妄書立嗣子云矣。更檢先生年譜。則易簀在癸丑十一月。而送嗣子祭亡弟。在是年四月。則已定嗣於先生在世之時。故改立嗣之立字爲輔字。俾之改措矣。今聞輔嗣子三字。改以讓宗祀雲。下文旣雲宗祧有托。上文又雲讓宗祀。則殆不成說。是所云手分現化者耶。此意說與潛溪後承。讓宗祀三字。亟改以輔嗣胤。丕宜丕宜。且讓之一字。事關正名。恐不容不卽改也。見改則已。不必深責。用傷親懿。惟在盛德包容之如何耳。貴宗眞宅甫許。以斯事作書送呈。覽後傳及爲望。

答金氏門中金爔祖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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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詢疑節仰悉。俗所云次養。於古無稽。肇自寅平都尉家。而士夫家或有援以爲例者。然非禮之正也。尊門宗孫。旣爲長子堯臣立後。而堯臣繼子勉中。又無子而死。則當爲勉中立嗣。而不此之爲。更取勉中本生弟大中。立堯臣後。名以次養者。是爲可已而不已也。縱不獲已當待大中生子。爲其兄繼絶。而大中又不幸死而無子。則當此擇定宗嗣之日。恐當立勉中之後。屍大宗之祀已矣。勉中旣服堯臣內喪。又降服私親。然而不傳重不立後。則是無罪而見黜。其可乎。大中雖曰因祖命承重。是不過攝主承祀。未必是移宗。則孝字旁題。無乃近於奪宗乎。縱令俾之移宗。恐不可處以治命而苟從也。昔圃隱宗孫鄭道濟死而無後。其弟夏濟爲次繼。又無子而死。質諸陶庵。陶庵答曰道濟與夏濟。死則同而其無後亦等耳。欲立宗子則不可不乘此幾會。以正其失。今當爲道濟立後。俾主先祀。此與尊門事靡所差殊。而陶翁定論。若爲尊門準備也。南塘亦嘗論及斯禮曰皆立後。則前所後子之子爲長子之子。後所後子之子爲次子之子。長子之子。自當承重奉祀。此是理勢之自然。非可容私意於其間。前者所後子死。不爲立後。更立他子者。蓋用兄亡弟及之禮。到今二子俱立後。則又當以宗法爲重。斯言也。亦當爲尊門所受用也。大中旣出繼。則卽是堯臣之次子。不可還宗。且宜立大中後。自爲別宗。否則班祔亦可。如此而後。宗統得正。而死者俱無所憾也。事關大倫。至嚴至敬。不敢毫髮挾雜。爲祖先罪人。在餘人猶然。況大賢宗事乎。河西先生湖南夫子也。禮義之所從出。而一路之所觀法也。禮莫重於宗統。詎可以循俗苟率乎。始之失禮。卽因無姪行可繼者而致然。今也則擬議者不患無人。守經之外。恐無容餘辭耳。

答松江院儒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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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文淸先生以河西高峯爲師。石潭牛溪爲友。淵源正學。切劘道義。九死不悔之志。百劫不挫之氣。歷選今古。尠與擬倫。卽其危忠直節。雖謂之與日月爭光可也。以故沙溪尤菴諸老先生所以贊述者。靡極不至。至若我正廟曠感殊絶。嘗駕臨松江峴。詢地名。敎曰衣履之藏。今雖遷移。詩人權鞸詩。尙可如見。顧安得鄭文淸爲佐。又敎曰鄭松江豪爽俊邁。卓立不羣。爲牛栗諸賢所推詡。以冰淸玉潔赤心奉公稱之。其文俊爽飛動。自然成章。是可以想像先生德業風節也。本之經術。而究竟於名義者。卽先生素履也。江界棘中書大學章句於圍籬木。日夕誦讀。其好學不倦。於是焉可見。詎敢雲無道學底一大臣耶。知德者希。孰諦其眞。本倅吾黨之士。幸善爲說辭。俾之改度。爲僉賢願之。

答朴氏門中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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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承僉諭。仰悉盛旨。思庵先生道學名節。文章事功。靡所不備。允爲本朝廊廟上第一人。而後嗣已絶。文獻無徵。遺稿之見行於世者。眞是零金片羽。而板本已毀。世不知有思庵集久矣。幸賴訥齋先生後承頤休甫苦心至誠。行將重雕。在洛時其所效勞。幾乎腁胝摩放。令人感服。僉賢應以此人之心爲心。幸亟合力。克圖所以竣事。如何如何。憑聞月峯書院講修廳。本爲髦士講學而設也。比年來旣不得頻擧。則留置餘財。補用於刊役。事理所當然。應不待鄙言。而僉議詢同。靡極不至也。自本院首事佽助。則一路校院士林諸賢。亦應有聞風而興起者。是爲羣贒願之。

答咸昌諸生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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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承僉喩。仰悉雅旨。魏鄭公之笏。裴晉公之帶。旣不能納於天府。則當屬之後孫。今玆襄靖公所受御筆。胡爲而入他人之室也。夫靑氈微物也。古人矢願勿失。況煌煌宸翰。神動天隨。榮光燭霄乎。蘇軾作英宗手書頌曰。雲漢之章。融爲甘露。結爲慶雲。融而不晞。結而不散。以燾冒其子孫。幸諦斯義。亟圖所以推還。爲後昆世守之寶也。失傳曲折。非愚之所與知者。而縱令久爲餘人所藏。卽還於本主。仰副宣陵特賜之聖意。乃事理所當然。孰有所攜貳於其間哉。

答忠烈祠院儒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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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承俯諭。謹審享禮順成。贊喜切切。顧無以裨益院事。而坐辱膰儀。不任愧悚。每閱陶菴李先生所著貴院學規矣。有雲凡我縫掖之士。苟不志先生之學。讀先生之書。其何顔入先生之廟哉。又雲士之遊於庠序者。不可不學。猶人之飢必食寒必衣。不可一日而闕焉者也。斯言眞切。貴鄕譽髦。所宜服膺而勿失者也。幸亟體會。會講院齋。仰副陶翁至誠苦心。不勝其厚冀也。不爾則亦何以報文忠先生罔極之恩哉。勉旃勉旃。

答唐津諸生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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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謹諭。龜峯宋先生鍾間世英豪之姿。收文學久大之功。契金蘭於栗谷牛溪而道義有隣。施步趨於沙溪愼齋而敎化無量。局於國法。厄於時世。俾其鋪敍皇王之志。不少槩見。惜哉。一壞荒壠。寄在客土。數箇孱孫。播遷異鄕。且無一區俎豆之所。用寓鄕贒祭社之義。志士仁人。所共齎恨者也。賴有講堂。巋然獨存。儘能扶傾補敗。而揭虔妥靈。則無冒禁肇創之名。而薦隨時芬苾之享。是誠不可以已者也。僉賢施措。固出於尙德崇賢之苦衷。亦何須於愚者乎。愚誦慕斯翁。尊閣遺編。常恨其後事泯滅。今蒙俯詢。只知勸成之義諦已矣。第祠院之役。每因鳩財易致脣舌。苟然則貽累前賢。恐有冥訶。不如其已之爲正。僉賢豈爲是哉。敢陳先事之慮。伏幸體會焉。

答族祖春睡公善容○甲戌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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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科旣證期矣。觀光後卽返初服。與稚胤孤抱。共其飢餓。如何執事不在宅中。寶眷何所仰庇。歲惡至此。事有不可勝虞者。幸深念之。毋底悔焉。東堂失意。雖屬過境。不勝咄嗟。在邦爲有司。執事爲擧子。固已可貴。因之不得一解。尤可貴已。愚則爲兩公賀。何乃追咎耶。在邦腔裏去得一私字。是則可質神天。以執事相知之深。而猶有所憾耶。邦友向以書來。弱者睢盱。強者按劒。而不足以動一毫雲。亦可以見其人也。任眞推分。已得其正。以失爲得。無所怨尤。正己而不求。居易以俟命。恐爲君子行素之道也。族孫老親往還數千里。未嘗一日告憊。是爲新年之厚幸。所處之地。卽羅氏千年名都也。山河異昔。雲水空白。覇國餘業。無跡可尋。惟有金庾信,朴堤上之功烈。薛聰,崔致遠之文藻。曠千古而尙表於後。將與鰲山月城。同其磨滅。儘乎人傑之爲地靈也。羅代大朴未散。人文未暢。而人物之盛。爲三韓冠冕。惜乎文獻莫徵。不盡傳於世也。南來後一再出門。寒煙弔古陵。天風臨滄海。仍觀日月之出。所相感者深。不直爲心目之娛也。

答族祖士宜善義○辛未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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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洞山所。無守塚戶在傍。神理人情。若不相安。座下頻頻往省。則不直備汛掃而護樵牧。庶可以仰慰先靈。毋忽毋忽。鍮箸造納。用備忌墓二祭之需焉。秋夕祭需。百文十脡。以庭敎覓呈。幸視至禮。君子雖貧。不粥祭器。雖寒不衣祭服。爲宮室不斬於丘木。此孝敬之至也。三者俱不可已。而第三件事。尤宜兢兢。況居墓下者乎。人不能處土木而顚病。則不獲不爲之宮室。宮室之於人大矣。猶不當用丘木。況爲樵爨乎。又況粥諸人而貨之乎。此意爲我說與諸宗。俾有歸拜祖先之顔也。爲子孫者固當一乃心力。可能保有松楸。斯事也。豈有宗支之別乎。數百年所長養者。已濯濯矣。哀痛之極。寧欲無生。而猶不欲索言者。恐有所傷也。惟吾人知我心也。萌櫱之生。將期以十年。而斧斤又從以伐之。可以爲美乎。淸華一面。其將爲無主之山乎。願足下熟計之。

與族叔彝仲秉簡○丙寅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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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圍停否何居。晉楊旌有伯母服。未除而應孝廉擧。其時議者曰齊衰之喪。身有伯叔之痛。腰麻貫絰。對而不言。不處大夫之位。不統邑宰之官。時無盟戰。代無冦戎。不受聘使之命。不率師旅之役。喪禮宜備。哀情宜畢。又曰擧者咸出布衣。且貢選之道。在不拘之地。推讓之宜得順其心。官無推讓之刑。法無必行之制。平日且猶遜讓。況周年之憂乎。又曰於情爲慢喪。於擧爲媒榮。考之於禮義則未聞。又曰於時可得固讓。於宜可得不行。況兼周喪。焉可許乎。據情責實。於義不通。議說止此伯叔父母之喪猶然。況於大父母乎。以故程子看詳學制。謂遭祖父母喪者。不得應擧。朱子引之。答諸門人。沙溪循之。載諸備要。可按而知也。蓋祖父母之親至尊也。正統也。不可與他期服比例也。是以雖女子之嫁者。不敢降焉。其致哀之道。當亞於親喪。服未盡。亦不復寢。其重何如哉。科名所以顯父母也。父母在憂服之中。豈欲其子之冒哀射利乎。擧皆以親意難拂爲言。而此托辭也。假使親意所欲。當喩於義可也。況非親意者乎。今人重榮名而輕倫紀。幾何不爲禽獸之歸哉。馬晉淸談之士。猶嚴於禮防。以楊旌而見斥焉。況以東方君子之國。而乃反不如耶。使晉人而視今日。當以爲如何。其不靦面目者幾希矣。執事其將從此乎。從彼乎。孝子順孫。知所擇焉。

與族兄禹弼○辛巳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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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宗自在勝國。以儒學世家。而尊門亦以文章華國。後承零替。無能爲前人役。然猶知拙修之爲己分所當然。執事六十年固竆守身。克遵家法。區區所欽服也。大哥之學弓。固知出於菽水不給。而竊恐欠料量也。儒家之業武者。尠見其成名。旣喪其守。又非其類。其不爲渡淮之橘者幾希矣。縱令獲遂所圖。終不足以爲榮。適足以自點。不直自點。上以貽辱於祖先。下以貽累於子孫。是非不可以已者乎。蓋兵兇器。戰死地也。假使爲國家。弧矢宣威。干戈戡難。終非所以爲門戶計者。況未能乃爾乎。幸敎大哥。舍所操之弓。收已投之筆。還此本分。讀書明農。是爲子孫萬世計也。誼均一室。未敢自外。謹㬥悃愊。計應怡渙也。兒子覲行之晩。事勢所使然。可幸不罪。多少留在。兒口宣達。

與從弟翊汝翼弼○甲戌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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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昨討飛便寄數字達否。自君之仕矣。感舊卽新。愴喜切中。歷屢日而尙不能自已。陵官雖小。而其任則重。亦將以出宰百里。上應列宿。是豈可卑者哉。計已持被。奉審廵山。自有多少事在。不識句當公事回否。汛掃寢園。禁護松栢。卽爲君職分所當然。日夜思竭其材力。務壹心營職否。是職爲出門第一步。立身事君。由此權輿。莫諉以祿仕。而彌勉其自重也。君之患。在乎自輕。不重則不威。不威則將何以臨下乎。爲寢郞者。每每以收饌爲急先務。取侮於陵隷。貽譏於後人。仍成爵號。呼之以某收饌。人或認以修撰。是非士夫之所爲。毋踵前人謬習。一出於正。至可至可。如斫栗而出主材。搜山而採花樹。用應人求底。許多罪科。一或見犯。非吾弟也。如此者亦何面目上象設之前乎。先王聖靈。赫赫下臨。亦安得免陰誅乎。常常戒懼乎覩聞之前。以畏威寡罪。爲究竟地焉。齋居淸絶。政宜劬書。必攜書而往。空山靜夜。對案伊吾。用收處靜之功焉。君素不好讀書。已成貞疾。然自我做病者。亦自我做毉。實理存焉。可能留意否。東隅之失。必收於桑楡。至可至可。爲邑者非黑窣窣地所可能者。亟諦此義。及早自力。毋底於悔也。必賷孟子一部。讀盡數百遍。融會貫通。如誦己言。則自可爲振民育德之資。不直以文辭而已也。千萬勉旃。

與翊汝辛巳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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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發浹旬。閴若曠世。乃心南注。倍百於常日。緬想侍彩益復增慶。合眷大小。幷納吉祥。君每以公私逋債之難了。圖所以解紱。固知其眞心攸發。而第賦歸之日。溝壑在前。將何術以事育乎。邑俸雖薄。猶足以奉老。豈若家食頷顑耶。栗谷先生嘗雲與其乞食於人。無寧食君之祿。斯言爲爲貧者之眞諦。毋遽放鷴。益勉烹鮮。上焉而副分憂之責。下焉而供專城之養。如何如何。二考最題。俱述實蹟。得此於此道伯。不翅華袞。然勿以自足。常思管仲官怠宦成之戒。益愼不懈可也。吾常侍側。見公門百事。無可闊略。三政固其大者。苟不極深硏幾。則必被見瞞。以致僨誤。至於簿書期會之末。亦當灌湊心目。乃克濟事。千萬毋忽。君平生規模。仁厚慈諒。有過人者。而制心欠剛果。施諸爲政。常恐近柔。多呴濡而少奮勵。必立得主宰。金石其堅。而後可以做事。小仁者大仁之賊也。知仁勇三達德。固爲進修之方。而爲吏治者。亦闕一不得。君其欽念哉。

答從弟成伯允弼○庚辰四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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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之留昌平也。勉讀小學。而聽我藐藐。吾亦全沒滋味。不復及書課二字。而實心傷痛。若不可以斯須忍耐。是豈可已而得已者哉。君行年四十。無所用心。故每要以一部小學。作終身家計。而如風過耳。不少留神。眞自棄也。如年之日。其將何以消遣乎。幸取斯書。晝夜誦讀。耐久耐苦。從事不已。則自然樂喜生。樂喜生則欲罷不能。正朱子所云心意漸馴。根本粗立。有可據之地者。可能如是施力否。寒暄金先生。五十歲猶自稱小學童子。以其爲做人底樣子。而作聖之基址也。若諦斯義。雖欲不自力。亦不可得也。鞵子造去。莫以足有所戴而任其所之也。無故不須出入。尋訪親屬之外。切勿作閒追逐也。爲士者持躬。當如處子。曷可妄動一步哉。

答庶從兄奭汝奭弼○丙子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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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寧課做方張雲。能有終如始否。此兒述才。殆若天授。苟大肆厥力。則將與古才子同歸。君必自主張其事。如猛將之鏖兵。酷吏之勘獄。以期其大成就也。擧業雖是小事。不專致則不工。工與不工。君未能分曉。而施鉗鎚加鞭策。則其不由於君乎。朱子嘗雲爲學正如撐上水船。一篙不可放緩。爲擧業者亦然。非慢遊戲謔而可做得成。此意說與一寧至可。此兒早就塾師。不受父兄之敎。故脫略繩墨。任其行止。固已可悶。而君之楚撻訶責。亦太急而無漸。莫無賊恩之患耶。孔聖著隱過之訓。鄒孟垂責善之戒。不可以不念也。君亦公餘。必取論孟兩部。課日誦讀。用作開心明目之資焉。是亦爲以身之敎也。至要莫如敎子。至樂莫如讀書。斯言有味。爲君誦之。可能有會否。一寧內外喫着之節。到底照管。不至於無所告愬。大宜大宜。以其所處之異而然耳。

與奭汝丙子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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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治之方。須要恩威幷行。寬猛得中。然後不淪於一偏。然亦當本之以嚴。而濟之以寬可也。向聞有邂逅致斃者。故勉之以寬道矣。竊恐居寬而行寬則易歸於弛敎。故又擧朱子說。用作矯捄之眞詮。有曰號令旣嚴。刑罰亦不可弛。苟不嚴刑罰。則所謂號令者。徒掛墻壁耳。與其不道以梗吾治。曷若懲其一。以戒其百。與其覈實檢察於其終。曷若嚴其始。而使之毋犯。斯言眞識治體。蓋生道殺人。刑期無刑。是爲古聖王爲治之第一義。斯事雖大。可以小用。做邑者亟體此意可也。爲政必有規矩。使奸鄕猾吏。不得容其私。然後刑罰可省。賦斂可薄。此又朱子之所雅言也。尙嚴之道。亦宜有漸次有條理。不可如摧枯拉朽。譬如困獸竆冦。迫之則反噬。向日衿海之變。近年穀山之事。咸是前轍。不容不深戒也。天下事。急則敗矣。勉哉勉哉。

與奭汝辛巳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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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改燧。緬惟令況貞吉。營府雖侈。而嶺嶠無伴。鎭軒寥落。殆無異旅館寒燈。坐想景色。爲之愁絶。官以討捕爲名。則固當以戢盜爲政。而每見鎭校㬥厲恣睢。橫行村閭。所過無不殘滅。殆有甚於強盜。甚則壓平民爲盜。在在皆然。有不忍聞者。此所謂苛政猛於虎也。或謂無三司。都民可活。無鎭營。鄕民乃安。斯言近於剖斗折衡。而民不爭之論。而考實則然。向年請罷營將之䟽。眞識時務者也。縱使眞是盜賊。卽因使之無道。敎之無術而使然。豈得諸秉彝者惡哉。蓋上無道揆。故下無法守。君子犯義。故小人犯刑。卽其所馴致者。百姓何辜焉。昔孟氏使陽膚爲士師。問於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常以此意存中。則庶不迷於決折也。昔之仁人。所以視民如傷者。以物我一體。不見其可傷之地故也。令其欽念哉。

寄子一純甲申六月廿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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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間眠食佳否。臂痛滯證。不至添苦否。吾膝下秖有汝一身。豈宜一日分離。而以汝在家功課。全不成倫理。故俾爲負笈之行。汝能會此心。而知所以爲力否。汝今年已過弱冠矣。昔先輩粗有名稱者。已於此年。立得間架。向後則只充塡得去。而汝則尙不免蒙學。不知何時。可能長進。尋學問路逕。入聖賢門庭也。念之茫然。吾亦憂晼晩而難成也。老洲函丈當世之大宗師。而吾所嘗誠心悅服者也。送汝從學。要其終身依歸。不惟受書。容貌辭氣。步趨唯諾之無不是承也。大學計應卒業。繼以或問否。大學卽爲學綱領。羣經皆在其註腳。於是焉透到。則餘可迎刃而解。字字考驗。句句推詳。未得於前則不敢求其後。未通乎此則不敢志乎彼。如是專精。然後庶幾得力。可能施功乃爾否。朱先生長子塾。旣不知學。又不能作擧子文。故朱先生送於呂東萊。聊學時文。況不爲塾者乎。與長子受之書。在節要中。故原冊送去。汝必百回玩繹。若親承朱先生面命也。常思賓主之間。可久而不厭。凡百酬用。不以一毫干及。至可至可。待到來月五日。糧饌不足爲幾何。百文與一缸饌。玆以送去。常念沙溪先生呑鹽故事也。莊陵續誌二冊及神麴五圓幷上書。汝必親納於丈席爲可。季立亦汝之小宗師也。事之極尊敬。惟其言是從也。一箑與書。傳及爲宜。

寄一純甲申陽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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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或問。間已卒業。而繼以思傳耶。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而汝不知會疑。何能臻此境界乎。昔楊龜山徒步從明道。學三日驚汗浹背曰。不至是。幾虛過一生。汝能會得此意否。以學記所云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爲究竟法。如何如何。從上聖賢。咸從剛毅果敢中做將出來。若慈善柔弱者。立腳不住。終不濟事。必須皷作志氣。磨厲精神。勿令散漫昏惰。然後方始得力。以故朱先生嘗雲道理若不拚生棄死去理會。終不解得。是豈燕安暇豫之可及哉。千萬努力。一撥便轉。用副老父日夕所期望也。徐雅敬淳外所同處者爲幾人。可能相觀而善乎。必以道義相切磋。莫或流徇玩愒。用違敬業樂羣之訓也。愼言語攝威儀。是爲羣居之節度。至若時政得失。人物臧否。尤不宜掛口。勉旃勉旃。

答一純甲申陽復之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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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承手滋。以認間來旅食安勝。誠慰懸情。居然陽復。可能知掩身齋戒之義否。不遠復以修身。是復初九之象。是爲汝願之。聞全君實言。已始思傳雲。汝於是書。心目俱生。莫省頭緖。若蒙學受書樣。字字句句。一一鑽硏。毋或歇勘。如胡椒之全呑。西瓜之表舐。至可至可。四書中此書最難讀。非初學所可理會。壹遵丈席旨訣。而思索到底。叩發無遺。然後庶免買櫝還珠之歎。千萬努力。用副至望。或問二冊送去。章句則與正文同讀。或問則與章句參看可也。丈席陽城行次。幾日而返雲耶。五六日間。雖不克承學。未須徑還。堅坐讀書。用竚還第。至可至可。丈席雖空。入拜少主人兄弟爲宜。少主人亦汝之師也。凡係疑晦。亦爲就正可也。

寄一純乙酉九月旣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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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汝出郭。已過一旬。而苦不嗣音。日夕懸情。不能少休。秋日淸美。旅味勝適否。鎭日觀稼。亦自有趣耶。間讀近思錄。用法昔賢朝耕夜讀之義否。吾生長京輦。滾到半百年。而四體不動。五糓不分。非直不知稼穡之艱難也。早晩當攜汝歸農。欲學徐孺子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今汝此行。所以志也。汝能有會否。樊遲請學稼圃。夫子斥之以小人者。以其不學大人之道。而秖請細民之事。失大小輕重之分也。非以稼圃爲不可學也。苟非然者。何以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乎。古人所謂躳耕非盡親執耒耟之謂也。汝必以心目所曁。克究服田力穡之道。爲異日得力之地也。三淵先生嘗雲世間萬事。摠爲虛僞。惟春日野田中。叱牛躬耕。差強人意。吾所誦味不已。故亦爲汝誦之。汝之爲此行。爲奉親祭先之需。其關係甚重。非可已而得已者。益諦人生在勤。勤則不匱之義。爲終身事育之圖。至可至可。

寄一純乙酉至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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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學者全不知會疑。惟口耳之是事。則其異乎帖括役者幾希。汝必竆極到底。更無去處。如朱子訓可也。雖則志學。生逢賢師。卽曠百一値之奇緣。從古英才。因門路之差。而誤卻平生者亦多矣。丈席見道之卓。凝道之眞。不惟幷世所未有。求諸前哲。亦罕儔匹。吾所以心誠悅服。而送汝服事者。汝之終身依歸。惟步趨之是承。卽日夕所懸望也。吾無身敎可以及汝。汝必以事我之道事丈席。文義訓詁之外。聲色相感。而傳其心法。至可至可。朱先生送長子受業於東萊者。卽學時文也。而其所敎誡。丁寧諄切。讀之警惕。況學聖人之道者乎。吾晝夜侍湯。實無課授之暇。且父子之間。不欲鞭策督責。故令汝就學三餘計。亟會此至意。努力勤謹。勿虛度晷刻也。毋忝所生。在玆一行。千萬加勖。庸副倚閭之情焉。

寄一純丙戌復月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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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如不及。猶恐失之。此君子所以孜孜焉愛日不倦。競分寸之陰。而汝則因循玩愒。是爲痼疾。卽因精神氣魄。稟得極弱。故力不足以恢廓擴充以致然耳。養心養氣。靡所不養。然後方可以居業。而非初學所可收功。然旋旋用力。以直無害。則雖至於塞乎天地。亦非異事。惟在自強之如何耳。

答一純己丑六月廿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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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思錄長課。不住承學耶。是書也。萬理之所從出。以世代之差近。易知易從。卽有宋之一經也。反有加於四子。非直爲四子之階梯。反復講論之際。惟三席眞詮。是受是遵。則應不迷於名理也。是所謂不敢信己。而信其師者也。四七人道心等說。作題目入思議。一一稟質。若口傳心受然。至可至可。函丈春秋向卲。考德問業。不容少緩。失今不遂。更從何處聞妙道精義之奧乎。誠力俱到則可期變化氣質。汝已自知。圖所以奮迅志力。磨淬精神。有進而無退也。

答一純癸巳十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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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哭虛堂。萬事永休。冰壺氣象。無從可覿。痛慕之極。彌不堪百身之願也。衰懷悽廓。不能自定。經宵而淚益不能收也。師服子貢雲若喪父而無服者。得禮之正。引朋友麻之文。當加麻三月。三月而除。除服後當行心喪。心喪當以三年爲準。而程子栗翁皆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處之。則恐難斷以三年也。栗谷,沙溪,尤菴三先生爲斯文之宗嫡。而沙溪之服栗谷。尤菴之服沙溪。遂菴之服尤菴。皆期年。期年者心喪之謂也。非指加麻也。加麻於吊服之上。而弔服以布袍當之已矣。汝與孺文。所著練布頭巾及練麻單股環絰造送。隨意闊狹爲可。吾於斯翁。情契篤摯。不可素帶三月而止。故亦欲加麻矣。此紙示及孺文也。

答一純乙未八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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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之應擧。已負素心。而若從例犯科。則與不學之人何異哉。昨接爛報。以荊圍不肅。慈敎嚴截。申及隨從之禁。將論罪父兄。爲人子弟者。若或冒犯。則是無人理。汝豈爲是哉。縱不能如張旅軒之揖讓試門。詎拳踢交加。爭先入之爲快乎。益復愼毖。毋得罪於家國也。太上不辱親。其次不辱身。辱身乃所以辱親也。老父德薄。不能俾汝忘懷得失。惟屑屑於畏威寡罪。瞿忸罔喩。

答一純戊戌八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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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止丙舍。瞻依松楸。晝而觀稼。夜而讀書。在汝爲進修之基本。可躡百原羅浮遐躅。非直述董安豐古義而已。雨中靜坐。玩心硏理。尤好得力。胡然而不能按伏。若猿鳥之跳踉也。己未能自立。則心無所主。雖爲善事。猶爲逐物流轉。故曰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己。己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斯義也程先生道得眞篤。政爲汝坐馳者之良詮也。世間得喪榮辱。都付膜外。惟盡其在我者而已。吾則蚤已謝絶萬緣。棄世世棄。初不關情耳。

答一純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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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喪禮補編竹杖條。堂上曾經判決事。堂下參下曾經侍從以上。外官曾經水使以上。皆有杖。各品曾經視內職。據此則如汝堂下外官當無杖。吾雖不以侍從自居。旣受衰矣。當有杖。

記昔尤菴祠版過洛時。出迎於路傍。稟諸近齋。鞠躬致敬而不行拜禮矣。今聞出迎栗谷祠版者。皆行拜禮雲。從衆爲宜。古人於師夫人之喪。或有升堂而拜者。栗翁百世之師也。雖幷奉配位於一轝。轝前瞻拜。恐不必爲嫌也。內外合窆之所。外人亦行拜禮。轝與墓何異哉。

寄一純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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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昏之名。不載於古禮。中國人文字。亦未之見焉。尤翁有雲今俗所行。或合於理。聖人必制爲節文。人子之情不能昧然。則不過設酌以賀。斯言得正。速親戚設酒食。用伸汝情理。吾亦許之。而至若衣衾措備。其將何爲。吾一布衾十數年。尙不告弊。平生亦不服紬帛。諉以回巹。而舍舊圖新。則其將爲觀美乎。及此垂死。由儉入奢。則當做何如人哉。萬無服用之理。更勿費神也。宴會雖不容已。而方喪中亦不宜張大其事。用存防閑。至可至可。千萬節省。錙累寸積。圖所以遄竣碑役。斯爲汝養志之孝也。

寄庶從姪一寧丙子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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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亦處子舍久矣。墮坑落塹。卽在斯須。其免也幸耳。汝亦知其可戒否。可戒之端固不一。而財色爲最。此人鬼之所由判也。於此兩關。不能透得。不惟爲汝終身之累。貽累斯翁當如之何。滔天之惡。成於斯須不忍。汝其欽念哉欽念哉。

答一寧丁丑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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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層冰。嶺海迢迢。送汝其間。用訪庭闈。衰懷作惡。久惟切切。卽承手滋。知無撓歸侍。眠食俱佳。慰滿慰滿。汝因憂戚。拋三餘功課。及抵於牙。已迫季冬。可能矻矻孜孜。用收桑楡之功否。所藉手者爲何書。汝於經傳。面目全疎。而於壁葩兩部尤生。自冬徂春。專心致志。讀盡此二書。至可至可。書道唐虞之際。詩述殷周之世。所以傳心。所以言志。孔孟以下羣聖賢。所沒身誦法者也。雖以作家之徒取文辭。而舍是則無可得力。杜子美,韓退之所以爲千古文章之冠冕者也。治功令者所事。不過尋摘。而不熟詩書。則無以成篇。汝必終身誦讀。作爲家計。至宜至宜。書爲六藝之一。爲士者不可不治。而吾則素鈍。不解楷草之技。常自歉歎。汝亦筆不成樣。俗所謂隻士也。嶺中紙地。不至甚貴。讀暇習字。不弛其勞。用求趯勒之妙。如何如何。是爲游藝之一端也。非要其盡平生精力。徒廢時日。以至喪志。俾知非要是好。只此是學之意而已。此間凝弟繼患痘瘡。回危爲安。而餘憂未艾。益令人催老。

答一寧辛巳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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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聖盛際。尙有才難之歎。況後世乎。如汝之才。亦不常有。若充闡得盡。何遠之不可到哉。生人百爲。莫不以勤苦而得。怠慢而失。業文者尤要剛毅果決以進。不如此。何以濟事。古之聖人。發憤忘食。樂而忘憂。是什麽精神什麽骨力。須體此意。惟日孜孜。惜取分陰。至可至可。汝於述作。不患不能。而讀書不多。材力不敷。則如窶者之塗抹不得。罔克充其志之所欲。須溫繹鄒課。以千周爲度。至宜至宜。於是焉得力。則終身不可勝用也。詩書二部。亦須循環誦念。義理儘無窮。若不索心理會。無以見得別。常常周復。作爲平生家計可也。爲汝地自有一段苦衷。汝能見會否。

答庶從侄一誠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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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正廟朝姓諱音同。幷諱二聖二字者。卽是嫌名之嫌名也。詩書亦云駿發爾私。克昌厥後。在昔諱法。只不讀已矣。亦筆之於書。今也雖不敢乃爾。至於幷諱字音相似者。無已過乎。若觸遇猜眸。易致工訶雲爾。則改二聖以兩聖亦宜。

與庶族姪一衍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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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早喪怙恃。固是鮮民之生。而又作渡淮之橘。其何以爲生耶。念之心惻。孤子當室。靡所奉敎。馳騖外塗。終身不返者。滔滔皆是。是爲先事之戒者也。且爲射藝者。擧多浮浪。向後決科。未足爲喜。目前自誤。尤爲悶絶。幸卽投弓。謝斷進取。惟以服田力穡。事育無憂。爲安身立命之圖。至宜至宜。治農之暇。課讀小學論語。可以開心明目。亦可以有所不爲。千萬愼毖。毋失恆心恆產。至可至可。亡家之事非一。而好雜技者必亡。所謂骨牌紙牌。爲其甚者。毋或被鄕人誘奪。以致覆墜哉。未論爲士爲農。若有實用心處。則庶不做雜流。是在汝趣舍之如何耳。汝家存亡。係汝一身。而兩世偏親。亦惟汝爲命。汝雖欲自忽得乎。往哲雲爲善最樂。讀書便佳。欲知爲善。必由讀書。斯言誠篤。爲汝願之。

與族孫永觀辛未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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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接爛報。得高名於到記榜首。一何壯哉。小成未周歲。又此大闡。鵬摶海驥展蹄。未足喩其快矣。計以金帖報喜於楚。亦當造覲而告榮否。同人之誼。自異恆情。故喜之也切。喜之也切。故憂之也亦深矣。尊宗取紅紙如拾芥。杜家之一門三秀。李氏之三世探花。不直專美。固爲吾宗之榮。而若以哺啜而止。則不可以爲榮。適足以自點耳。座下爲功令役。未暇讀書。今焉如行者之脫濕。家丁之贖身。可任其自在。迨此閒暇。取義理文字。潛心而服膺。然後可以藉手而事君矣。今人不見天理本原。而有汲汲以就功名之心。故其議論見識。往往卑陋。多方遷就。畢竟成就一箇私。此朱先生所嘗痛傷者也。苟究其故。坐不讀書耳。座下出身事君。由此權輿。不思所以開心明目而利於行乎。座下儕流。言必稱兩先生。眞知晦退之所以爲晦退而然乎。兩賢亦與人同耳。只是讀書以明理。推己以及物。要堯舜君民而已。不用晦,退許多工夫。看晦退底不出耳。徒宗仰其人。而不誦法其書。則不幾近於陽浮慕乎。晦退以下如厓,鶴,愚諸公。咸從學問中出來。故立朝事功。頗多可觀。特擧尊輩所嘗稱述者言耳。亦不必遠引別人。卽尊門內妙齡志學。眞心造道如恥齋翁。忘身叫閽。血誠扶倫如判決公亦可矣。此所謂欲法堯舜。先法祖宗者也。莫以老生常談而忽之。則眞爲吾宗之榮耳。蓋士所以能立天下之事者。以其有志而已。非才則無以濟其志。非術則無以輔其才。古之君子。未有不兼是三者。而能有爲於世者。豈不讀書而能之哉。千萬勉旃。

寄吳吏道淵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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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諗爲況安吉。刀筆之勞。莫無妨於呻佔否。往哲重讀書。因其所經歷。要後人享現成。昧者以之明。疑者以之決。怯者以之勇。躁者以之和。殘者以之寬。局者以之宏。競者以之恬。貪者以之廉。慢者以之莊。忮者以之公。惰者以之勵。正如跛者之杖。盲者之相。病者之藥。而眞能努力收功者鮮矣。冠章甫衣縫掖者。尙雲乃爾。況爲鴈𮭁之役者哉。常思置君於湖山圖書之側而不可得。則惟願君居家勵業。不負發願之初心而已。古稱祿隱吏隱。隱亦有尊卑貴賤之殊。而其克守身心則一也。勉旃勉旃。

答戒悟上人甲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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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辱甁錫爲顧。此許玄度之所得於支遁者。而但欠南華首篇。大開口講討。則不能無介介於中。薦屈沙彌。被以法音。殆若不自忘情者然。莫無有違於古禪無心卽是道之雲耶。豈以爲非是而不取耶。彈指之頃。歲居然一周。於其間想像雲霞水月。心思淸絶。而曠若隔世。不可以再親。則時出所被瓊琚而諷詠不休。至一間公私容髮處。三才涇渭玩機塲之句。其所以喚醒者大矣。爲問天寒。禪況益定。所以了羣動而納萬境者。應存乎色相之外。而翠竹黃花。領取眞面風光否。掛牌見在何山。値歲大儉。得無飮啄之累否。師脫略塵界。歸依法門。五蘊咸空。六根已盡。樂而忘返。以終其身否。承喩讀聖賢書。粗識孔孟程朱之道。又言佛氏之害甚於楊墨。苟其然者。曷不反之而醇如。了平生於虛幻無實之地乃爾乎哉。無乃爲墨名而儒行者耶。抑亦爲心儒而跡佛者耶。跡則然矣。心與之化。此所謂有是心則有是跡者也。旣知其形存心化。手足可嚴。則何不勇撤獅座。一變至道耶。道者卽千萬世所通行。千萬人所共由者。而釋氏無君臣父子。安有無君臣父子。而可以爲道者乎。遏生生之理。俾丈夫不得有室。女子不得有家。是絶物也。絶物則物不得生。物不得生則人之類滅矣。誰爲而開善誘之門。施象法之敎耶。是可謂所通行而所共由者耶。有見乎此。則應不待片言之決。而思所以改圖也。師非不知也。知而不爲也。不知者非罪也。知而不爲者乃爲罪耳。以師之贒。亦豈悅故而不卽乎新哉。必應以長旣短之髮。變已幻之形爲難。而苟能實見得是非。則逃佛歸儒。亦理義之所固然。何可追咎其旣往。而迎慮其將來。不爲其所當爲者乎。名敎中自有樂地。爲聖爲賢。亦由是而之焉而已。何憚而不爲哉。誰見堯舜而傳心。誰見孔孟而受說。秖是墳典而已雲者。誠哉言乎。世遠人亡。獨其言在耳。卽其言而得其心。則乃所以傳其心也。受其說也。師悅吾道而有慕焉。則必求之於墳典可也。英才間世。被釋氏所誤。生則溺耳目恬習之事。長則師世儒崇尙之言。蔽其用於一身。役其志於空寂。語大語小。流遁而失中。此爲昔賢之所痛惜而莫之救者也。師亦當世之英才也。要其敺而之善。偕底大道者。乃心眞切。非爲師也。爲其才也。才難不其然乎。師之於文詞。敏妙警絶。當與白谷仁岳相伯仲。苟能回頭轉顱。亦當因文入道。豈不收事半之功乎。生爲歸正之人。死作聞道之鬼。則亦可以存順而歿寧矣。一朝出山。無所乎依歸。無賴乎計活。斯事也在所當念。而誠心向道則亦豈無受其歸而爲之地者哉。揆之天理。參以人事。無一之不可。而但恐師拘其法而不能也。明誠之雲。少時事也。乃所願則在玆。而不能有行。故刊落齋額者久矣。後以書來。勿復雲爾也。先生之稱。尤繫題外。儒釋殊塗。不相爲謀。則斯稱胡爲而至哉。況分不可得乎。二蓂送去。幸備廬山之桐葉焉。俺春間被薄宦所驅。屑屑爲千里役。如師悟三空超十地者。應爲之回憐也。歸來淹病。奄薄短臘之三十矣。三笑之會。因之不遂。是亦世緣所嬰耶。有愧陶陸風流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