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村集 (四庫全書本)/卷03

巻二 榕村集 巻三 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榕村集巻三
  大學士李光地撰
  春秋大義
  作春秋之義有失古人之言之指者不可不正如孟子言春秋天子之事也蓋謂春秋本諸侯之史其時列邦僭亂名分混淆而史體乖舛夫子因而修之其名秩則一裁以武成班爵之舊其行事則一律以周公制禮之初故曰春秋天子之事者猶曰天子之史雲爾説者不察而以為夫子行南面之權則近於夸矣又董仲舒述夫子之言曰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蓋謂凡著書者言理則虛徴事則實故雖言理義以垂訓不如借二百餘年行事使是非得失皆著見於此爾説者以為春秋是夫子之行事非空言比亦似非本意又司馬遷言易本隱以之顯春秋推見至隱見即顯也天道隱人事顯蓋言易本天道以該人事春秋推人事以合天道故其下即雲易與春秋天人之道也説者又似以推見至隱為推究隱情之義故譚經往往有鍛鍊文致者皆由於此也
  隱公元年書春王正月案正月者周建子之月也三正迭用而建子為周制故系之以王左傳以王為周王者是也然建子非春也而冠之以春從來諸儒説者不同或謂月可改時不可改周人未嘗以子為春也孔子假此以見行夏之志爾或謂月改則春移實周人以子為春而非夫子加之也如前之説則建子非春也而以為春名實亂矣如後之説則正王之正也春亦王之春也而升春於王名實亦乖矣然則何説之從曰春之不改者禮樂制度所以因於百王也春之移者頒朔行令所以行於當代也春秋當代之書則以春移之説為近然而升春於王蓋行夏之志寓焉矣升春於王何以寓行夏之志乎曰正者王事之始也春者天道之始也王所為者系之以王天所為者不得而系之以王也雖三正迭用而惟夏得天故曰升春於王者寓行夏之志也四字之義既明則全經之要俱舉何則以王法正天下以周正列國故曰春秋為尊王作也以天道正王道以百王之禮正周禮故又曰孔子為後世王者而修也是故隱無正為其不尊王也桓無王為其不正下也桓之四年七年無秋冬為其不奉天也其義皆由此起矣
  隱公惟元年書春王正月為經之大義所託始餘十年皆不書正故曰隱無正隱之所以無正何也正朔者王所頒諸侯所稟也故諸侯而奉正朔則朝聘無失期而歲事來辟矣隱之在位十有一年之間王命凡五至焉而身既不朝亦無一介之使之報禮於京師則是列公之不奉正朔自隱始也春秋尊王之書大義可不正乎是故削其正非謂其居攝之謂也
  桓公在位十八年惟元年二年十年十八年書王餘皆不書故曰桓無王先儒説之曰諸侯弒其先君者王法所必誅是故元年書王正桓之弒也二年書王正督之弒也十年書王天道之周也十八年書王人事之究也其餘皆不書王者明王法之所必誅而王不特不誅也恩命屢至生死有加焉夫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故託始於隱桓之際深探其本則由王法之不行也是故不書王以見志
  繼世書即位正也不書即位弒也繼弒而書即位則與聞乎弒也隱不書即位攝也此穀梁子之義例不可易也故君而行即位之禮則書之君而不行即位之禮則勿書聖人安得以意為筆削哉攝者不敢即位也繼弒者不忍即位也非聖人削之也繼弒而即位非特無不忍之心蓋將以泯其事也若曰先君無故者是以安然即乎其位而不辭
  特書首月者其一時無事者也若其時之他月有事則不特書首月矣惟隱莊之元年他月有事而特書首月則以雖不行即位之禮而元年不可以無正也定之元年獨無正者公六月始即位則是前此無君也無君而何以有正是故例異於隱莊也
  春秋列侯皆僭爵故魯亦侯也而稱公然而經因之者本國也其餘則卒也以其班秩秩之及其葬也以其僭號稱之不以秩秩則無以正其僭之非也不以號稱則無以存其僭之實也凡春秋書法多如此者故臣弒其君子弒其父必削屬籍而不以爵氏通然惟入經之初州吁督萬無知四人而已其後或姓氏之或世子公子之不削屬籍則弒君者猶夫人無以正其弒之罪也不姓氏之世子公子之則安知其非微者盜者而為邦之臣子乎是無以著其弒之實也凡具其實者之謂案正其罪者之謂斷先案而後斷者史體也先斷而後案者經義也為尊者諱為親者諱故惟魯之弒君不可書天無二日民無二王故惟呉楚之僭號不可著
  然則有稱國以弒稱國人以弒者豈不得其主名與曰苟不得其主名則從盜殺蔡侯申之例矣殆非也然則先儒罪累上之説何如曰罪可累上晉楚陳之三靈當之矣晉之厲與靈孰愈而異其文乎此則所謂自比於逆亂設滛辭而助之攻者又安可以訓然則經意安在曰春秋因舊史從訃告有所損而不能益也臣弒其君子弒其父不有董狐南史之諒其赴於友邦實者幾何夫不以實赴者則必有所諉其罪矣大都微者當之也夫子參稽國史以及七十二邦之聞得其故矣而不敢造其辭也故欲正其所誅則赴異而事專欲從其所諉則實乖而網漏今有殺人之獄而斷之者知其為豪傑魁橫而無輸辭也與其移辜以弊獄孰若懸案以徵兇故書曰某國弒其君執政任事必有當之者則亂臣賊子死有餘懼書王法而不誅其人身意蓋如此也
  然則楚公子圍之類何以竟泯其跡也曰凡稱國稱人以弒者其國以弒赴而有所諉者也故夫子不從其所諉明元兇之有在懾姦惡於無形也若其國不以弒赴則舊史闕焉夫子無從加焉楚公子圍之類是也
  春秋有褒貶而無黜陟説者以為黜列侯之爵非也為此言者以滕薛杞入經皆侯也其後或伯或子故以為夫子黜之也滕朝隱稱侯至朝桓而稱子纔越二年爾先儒或以為其後服屬於楚故黜之或以為首朝弒君者故黜之夫此時未有楚也因其後服屬於楚而豫黜之可乎且攷二百餘年滕無服屬於楚之事也其後服屬於楚無如陳蔡鄭許然而末聞黜爵何哉以為首朝弒君者罪止其身可矣何為終春秋而不復春秋弒君者無一黜而黜朝弒君者正法殆不如是又或為三國自貶以省㑹盟之役攷桓之初霸事未興盟㑹未煩也且五等之列周有定製春秋不順諸侯之自尊而反順其自黜哉杜氏謂時王所黜正矣而難者曰時王能黜諸侯則春秋不作夫東周之替也然而齊晉之霸實王命之儀父黎來實王爵之故沃武公曰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就其威不行於呉楚之逺且大若滕薛杞之小邦以為時王所黜於事豈闊哉春秋之後又將百年周益卑矣三晉為侯猶請命焉況平桓之世東遷之初哉
  國惡則諱臣子之禮也夫子曰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蓋以其不變是非之實但隱之而已則直道行乎其間無傷乎天下萬世之公義也昭公謂呉女為孟子自諱之也故春秋因之曰孟子卒不稱夫人不稱薨為君諱也他日答司敗以知禮而又引為已過者以此
  國之敗辱亦諱臣子之禮也雖然敗辱而旋復者則不諱是故乾時之敗不諱以其旋勝也讙闡之取不諱以其旋歸也言其所可言者而已必求其説則鑿也
  公及諸侯之大夫盟諸侯之大夫來盟皆不書公亦諱也非其班也以此類之楚屈完來盟於師盟於召陵不著其所與盟者亦為諸侯諱爾謂嘉屈完之慕義美桓公之用禮蓋取孟氏所謂彼善於此者君子則於是乎見蠻荊大邦之抗管子功烈之卑也
  魯諱敗不諱戰周諱戰不諱敗莫敢與王戰者也戰而勝猶恥也戰之恥甚於敗故諱戰不諱敗
  春秋以日月為義例信乎曰此亦史法之舊雲爾事之大且要者則謹而日之私家記録猶然況國乗乎是故郊祀宗廟則日崩薨卒葬則日天災地變物異則日以至㑹不日而盟則日侵伐不日而戰滅則日此其大凡也有應日而不日者矣未有不應日而日者也應日而不日者舊史失之也畧之也以是為特筆之褒貶則否
  曰以名字爵氏為褒貶者何如曰春秋者正名之書秩序命討於名乎寓之諸侯不生名失地名滅同姓名然或失地而不名者國滅而奔哀之也或滅同姓而不名者貶爵為人足以見志也國滅而奔則不名以哀之而有不哀之者徐子章羽也僭王者也國滅而受執則名以責之而有不責之者虞公䕫子人其滅同姓者於工則存滅者之爵甚滅之者之罪也其奔也不名其復也名衛侯鄭衎也其奔可恕其復可罪也大夫不名必事可賢焉者髙子季子也三恪之國則因事以存其官宋司馬司城也非此族也則以姓名通其不稱姓氏者非有大惡則君未賜氏焉爾
  四時者紀事之綱故經雖其時無事必書首月者備天道也桓之四年七年不備秋冬先儒以為王命之尊下聘於簒國列辟之逺旅朝於亂邦是恩威之不明而好惡之不公人道忒而天命僭矣春秋推顯至隱書人事而寓天理春夏徳也秋冬刑也刑屬三千罪孰大於弒其君父故陳恆弒君孔子告於哀公而請討之今不討則已又降尊而聘之涉逺而朝之亂臣賊子其將何慄焉如彼秋冬天之威也天失其道草木猶干犯之而況於人乎是故削其秋冬乃㳟行天討之志非闕文也王朝之大夫不名諸侯不生名安有來朝聘而反名之是故以知其志也
  然則昭公十年定公十四年之無冬何也昭之十年先儒謂是取呉孟子之歲也四時之序春者父子之仁夏者賔主之禮秋者君臣之嚴冬者夫婦之別冬之為夫婦之別何也冬之時天氣上騰地氣下降天地判而後陰陽交不判則無以為交也夫婦別而後父子親不別則無以為親也百世而㛰姻不通者周道厚其別也昭始亂之天敘之典紊矣削冬見志不亦宜乎定之十四年孔子去魯之歲也天之功至冬而成夫子曰苟有用我者三年有成將向於成而去王道之不就天道之不終也是故不書冬者傷之此類並不可以闕文置也
  然則莊之二十二年夏無事不書首月而書五月何也曰是莊公在喪納幣之歲也周之夏四月夏之春二月也周官以是月㑹男女詩曰士如歸妻迨冰未泮言其禮之宜豫則是月者㛰姻之月也居喪納幣則㛰姻之禮廢比事屬辭以見意其義不亦深乎
  然則哀之十四年並不備夏秋冬何也曰文之終也文成致麟而聖作終矣雖然春秋於變異必謹而日之故先儒曰五石六鶂之文不立則王道不亢今麟之異豈徒非石鷁比乎夫子所親視又非日月之不詳也然而不日抑且不月何也曰意在於春也經以春始以春終春者天之始也治亂循環必復其始故易終於夬謂一變而乾也詩終於豳風言乎變之可正也論孟皆終於堯舜禹湯文武之統聖人之志豈舎命哉方春而仁獸至夫子之望於後王者逺矣故公羊子曰不亦樂乎堯舜之知夫子也
  日食書日書朔朔日食也書日不書朔朔後食也書朔不書日朔前食也不書日不書朔陰雨食也陰雨食則國都不見而他處見之非靈臺所覩測則未知其為正朔與朔之前後與是以闕之也若夫夜食之説則非日食不占夜猶月食不占晝是以唐一行之作厯也上溯往古必使千有餘年日食必在晝月食必在夜也
  經書閏月多在歲終是以史者有歸餘於終之説如其然也必也春秋之時厯法失也否則經之閏月偶在歲終也閏以王居門為義是四時皆有之之證矣
  襄之二十一年連月日食非變也蓋史者異文或曰九月庚戌或曰十月庚辰而夫子兩存之以闕疑如甲戌巳丑陳侯鮑卒之例
  齊桓存三亡國而書辭不同城邢序三國城縁陵繋諸侯城楚丘則無所繫説者必求異義非也凡事無所繫者內辭也城楚丘殆魯人在焉爾
  説春秋者每據左氏傳以發難曰是事舊史有之而經何以不書是直以左氏傳為舊史也而可乎左氏之生最後故其紀事終於智伯之亡蓋與公穀相先後而同業是經者爾左氏長於蒐采文備列邦不專魯史觀外傳之作可知也夫子修經舊史是據無告無赴雖知亦闕據左氏傳以議筆削之意者是以東海為崑崙失之逺矣
  如楚文沃武入春秋已強大而不見於經者告命未通也雖同盟同㑹之人其事不告則亦不書舊史所無故也然則春秋無筆削與曰惟以事實推之而不通者然後可以議筆削之意矣狄人攻王天王出居晉文於是藉以求諸侯也勤王定亂可不謂功乎以為不告則僖公在行以為史者畧之則魯人夸美至於作頌矣然而春秋之書晉事也自侵曹伐衛始定王之勲泯然無見者則非削而何哉霸業聖門所不道然於桓也曰一匡天下正而不譎春秋録毫髮之善況功在王室者哉惟其召王請隧取邑伐原陰凝霜降月望星稀此易道所深懼而春秋之大戒以此坊民後世猶有操卓之倫者而可以盛其端乎是故春秋有大事而見削者此類是也
  春秋道名分可謂一言以蔽之夫子曰其辭則某有罪焉爾夫子修辭不過使其言之順理然先儒以為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蓋周公之禮樂在焉而又為孔子之刑書皆不離乎書法抑揚輕重婉直微顯之間而得之
  春秋隨筆
  諸侯兄弟稱公子先公之子也同母則曰兄弟非加親之謂也春秋謹嫡庶同母則嫡也故書兄弟以見義爾其君非適則奈何曰適而君正也非適非正也正適庶所以正適之為君也其君之適與庶與春秋弗論也天王殺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鍼出奔晉以至宋辰之叛猶弟之也段去弟不弟也兩有罪焉爾陳招有罪何以弟曰前削其籍罪之也後著其親罪之也削之之罪罪已明矣大罪則又深其辭也
  惠公歿仲子亦死故王兩歸賵秦人於僖公成風也亦然書成風後僖公者夫死從子之義也賵惠公可也賵仲子是無適庶也平王忘厥致戎之自而肇瀆綱紀故名宰以非王也凡王朝失禮則非王與宰舉重之義也
  崩薨與卒皆有常稱禮也五等之君諡從其爵制也經之所書奪其薨之常稱於卒而仍其公之僭諡於葬者何曰彼來赴禮在彼也彼有干於禮吾從而卒之我往㑹禮在我也禮無不敬故仍而公之何以知彼之有干於禮也曰其來赴者若侯若伯若子必皆曰我公薨也若呉楚必曰我王崩也干禮莫大焉故存其始封之爵又從而卒之也往葬而貶其稱焉非邦交之禮且無以著其僭號之罪故仍其所僭之諡從而公之何以不書呉楚曰王者所辟也其王子削曰公子可也其王削曰某公猶不可也是故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不著其葬號之謂也
  凡書時而不月以紀事者蓋舊史畧焉則未知其曷月與日與徒可得為此時而已後代史書年而不知其時時而不知其日月者蓋多附於年時之終若附於年時之終則嫌其為卒時卒月之事也今書無月有時之事於前有月之事於後則事之先後不出乎此時之中而不正名其為首月也先儒以為下有次月則此必首月者誤矣
  先儒於孔父仇牧荀息無異辭若是班乎曰否及者與君一體之稱焉爾美惡存乎事而不嫌同辭孔父仇牧君其君死其難其所以為一體者正也荀息傾危之士也與晉滅二國之三公與於害嫡長者三人奚齊殺矣而猶無反重耳夷吾之心必求姬之氣類而君之焉其所以為一體者非正也雖然其為一體而與之存亡均也君卓矣得不大夫息乎其大夫與君一體而同存亡得與孔父仇牧異其辭乎故曰及者一體之稱焉爾美惡存乎事
  凡君行而至公榖胡氏皆以為特筆而胡氏曰或志其踰時之久也或録其征行之危也或著其黨惡之罪也考之經有不盡然者左氏謂告於廟也其説是也不告則史不書史不書則經不録也或曰昭公在乾侯無不致者何廟之可告曰載主行與設位告與皆不可知也且每歲首必書公在則雖不告夫子猶書乃變例也然則君行而至正與曰出入必告正也書其正者則不告者非矣夫子之仕魯也雖圍成之在於封內者無不致也故知告者正也或曰大夫見執則致故致非美詞曰君反則告廟大夫反則告朝然而或致或不致君重而大夫輕也惟有故則致一體之誼也書至以明一體之誼何不美之有乎隱無至讓也不以君舉自儗也
  先儒謂有年大有年獨見桓宣之世紀異也桓宣有弒篡之惡宜得水旱凶災而乃有年謂異也夫紀有年以示異適為亂賊勸而又何書焉春秋重民命故凶豐必書非為一人設也難者曰二百餘年獨兩年有乎應之曰二百餘年獨三年饑乎蓋五穀全無亦僅僅之事也
  祭祀大事也歲修之故不屢書惟祀禮之變則書亦史家舊例也四時之祭礿為薄烝為盛春正月夏之冬也烝正也夏五月夏之季春烝非正也欲再舉行盛祭故再烝禮之變也易言用禴書戒黷於祭祀春秋譏再烝
  葬君葬夫人皆書我者何對鄰國之辭也葬則同盟畢至故列國之君喪從外辭葬從內辭我往㑹也本國之君喪從內辭葬從外辭人來㑹也
  先儒薄傳者母弟之雲故凡書兄弟者雖仍同母之説然別為義例以通之曰或罪其溺寵愛之私或罪其薄友於之義如是則共仲莊公異母兄弟寵任之過俾掌兵權成弒逆之惡亦當書兄弟以章寵愛之私矣豈同母者寵愛則非異母則無尤乎其為私益甚矣罪其薄友於之義此為佞夫鍼之事設爾殺奔其同母兄弟則薄殺奔其異母兄弟則不薄乎本欲同之徒以異之則無以立説為也夫同母稱兄弟者正嫡庶雲爾何嫌而畏之甚也
  齊於紀晉於虞虢皆猶存其祀祀存則非滅或者見經不滅則以為賢襄公也則以為責虞公也夫以襄公而賢之移晉之罪以罪虞公其非聖人之心必矣然則如何曰興滅繼絶者春秋之志也彼存其祀而吾滅之則無以書夫不存其祀者也紀侯不名不奔曰大去其國春秋與其不下齊也與其不下齊則於義盡乎曰否易曰震來厲億喪貝躋於九陵勿逐七日得古之人太王是也又曰震往來厲億無喪有事古之人周公是也居下位則可逺避以圖存在工位則宜無失其有事不喪七鬯者無喪有事者也喪貝以躋陵勿逐而復得者權也紀侯去國合於太王之義矣而所謂七日之得無聞焉雖然賢於服屬甚而囚俘者也其下書齊侯葬紀伯姬非與其葬也屬辭見義焉爾
  人北杏之㑹則曷為於鄄焉爵人北杏之㑹則義見矣於其始乎見義也雖然㑹盟則爵之摟伐則猶人之也摟伐之事大蓋三王之罪人也㑹盟皆先齊摟伐多先宋又以見霸者之譎也若為順人以興師而已不為兵主也
  自君殺之者君殺也國殺者君臣共之也人殺者國亂而見殺或衆討而殺之也衆討而殺之者必去其官與屬國亂見殺則不去其官與屬
  內於外諸侯不言朝尊內也聘無不可言者內大夫於他邦亦不言聘何也曰魯於大國有比年而聘有年而屢聘而於天子畧矣故書聘則惡顯書如則詞微以聘行乎以事行乎悉以如書之
  自桓霸後征伐皆人之五霸者摟諸侯以伐諸侯無道之世也雖然一匡天下民至於今受賜義既明矣功則可進而進之也桓之功於中國自救邢始也稱師別於人也謂其能以衆正矣
  去夫人者正其分也去姓氏者絶其屬也正其分者仲子成風是也絶其屬者文姜哀姜是也或則因王命而正之焉或則以霸討而正之焉文姜之絶義無所麗故惟於孫出而正之焉哀姜之罪浮故並去氏
  古之侯伯有存亡繼絶急病分災尊王室安諸夏之義修而行之是天下之公利也春秋書諸侯事如內辭者四城楚丘戍虎牢伐陳歸粟於蔡是也楚丘不城衞入於狄矣虎牢不戍鄭入於楚矣戍陳粟蔡皆公舉也故以公辭也齊桓存三亡國獨楚丘公其辭何也同則舉重救衛為重也或以為抑專封而書法如此葵丘之盟曰無有封而不告夫烏知桓之不告而封哉
  奚齊不稱君未踰年也卓稱君踰年也弒一君復殺一君克之惡甚矣或曰為世子討也曰不諫不奔中立以免作逆節而陵死君者春秋之罪人也於獻無譏乎曰前書殺其世子於奚齊之弒則曰君之子獻之罪亦明矣然則荀息免乎曰不死於奚齊更立卓而欲輔之探先君之邪志成驪氏之私人春秋何取焉不沒其實焉爾
  存三亡國其辭異衛既滅矣諸侯存之天下之公也故公其詞以見義也邢杞未滅也其美之則猶衛志於邢則再列三師於杞則舉凡凡皆美詞也然則何為或舉凡或再列三師曰有我在焉則舉凡無我在馬則再列三師
  終春秋言朝王者踐土溫之㑹而已而又不成朝何以不成朝因㑹而朝且一則降王而勞諸侯一則以侯而召王故謂之不成朝也公朝則諸侯朝可知不言諸侯朝不與諸侯之能朝也
  王在京師則曰歸於京師義已備也京師即王也王在曽所則曰歸之於京師義始備也王既知其事矣歸其人於京師焉爾
  自晉文侵曹伐衛之後二國之君一出奔兩見執然其出執也皆爵之其歸也皆名之不爵無以見晉之專也不名無以著曹衛之罪也曹衛之罪云何去夏即楚也胡氏責其貨筮史牋兄弟者偏辭也
  以周禮大司樂章攷之既言四望又言山川則四望非泰山河海之屬可知四望言祀山川言祭則四望附於天山川附於地又可知矣四望葢日月星辰之屬也兆日於東兆月於西兆星於南兆辰於北故曰四望也後人因望於山川之文而云然不知凡望逺而祭皆曰望周官之四望則非山川爾
  公羊屢言辭字其義猶嫌也曲禮客絮羮主人辭不能烹客歠醢主人辭以窶解者作起而辭讓之辭如是則是章客失禮也殊非禮意竊疑此兩語是釋禮之文記者誤收之葢嫌於主不能烹而已窶故不可絮羮歠醢也以猶已也若曰貧之甚
  敗績於茅戎可書敗績於鄭不可書也天王狩於河陽可書也以臣而召君不可書也書其所可書者是春秋所以施於周魯之義也
  髙子來盟內辭也屈完來盟亦內辭也以天下之大勢而內齊桓之師也不書使之者齊楚未有成命而盟者二子之志也
  魯公廟不毀也始封之君也至季文子以周有文武不遷之廟遂欲以伯禽擬文王而以武公擬武王故復立之以為世室則明堂位所稱是也晉立文武宮者亦以武公始受命文公創霸故其廟不遷非凡廟皆在也
  天王尊而天子親始錫桓去天稱王嚴其分正其義也繼錫文稱天王嚴其分也終錫成稱天子蓋於時分義微矣恩數加焉爾賜與錫義亦有輕重之不同
  文不稱夫人自逆也宣成稱夫人卿逆臣子之詞也逆女不氏逆婦則氏者成婦則氏之也或曰氏或不曰氏何禮不備則不氏其著文宣之以喪昬與
  晉文執衛侯歸於京師其執則爵之其歸則名之晉衛均有非焉爾負芻弒其君其執其歸皆不名何也王始終不奪負芻之爵也王始終不奪負芻之爵故別其文不曰復歸於曹曰歸自京師也王無非與曰非在王也何以知其非在王也書晉侯以執而目其歸曰自京師故曰非在王也非在王則春秋不正之與曰二百餘年莫有執有罪聽於天子者春秋貶有罪以達王事代王也今茲王自治之而春秋烏乎代之故仍其爵而不名又曰自京師以存其實而已
  戍陳戍虎牢與城楚丘同文天下之公也陳鄭服屬於楚久矣不有二戍諸夏其入楚乎
  圍殺齊封不名殺蔡侯般何以名封臣也般君也般與䖍弒君類也名般於下則不得而爵虔於上也或專以為惡其誘而名之末已
  春秋外呉甚於楚徐何也曰姬宗也而干大號別嫌明微於是首焉爾
  邾者魯之附庸最近且親不用講信修睦而有一體之誼焉此而疑貳天下之邦交其何禮義忠信之有故盟邾者春秋之盟之始終也
  傳紀閏者六僖七年惠王崩文元年閏三月成十七年晉殺胥童襄九年諸侯伐鄭昭二十年盜殺衛縶二十二年王子猛卒是也除文元年閏三月及昭二十年閏八月餘皆在冬末故先儒謂周末秦世歴家歲末置閏以㑹歸邪於終之文而反以文元年為非禮也傳譏三月不譏八月義見前也春秋閏月紀事有矣不書䝉上月也失禮則書不告月及葬景公是也葬景公何以為失禮喪以年斷者不以閏數諸侯五月而葬齊侯卒以九月葬以閏月是數閏也故以失禮書葬定姒閏九月也而不書明妾母之喪得以閏數矣


  榕村集巻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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