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城集 (四部叢刊本)/三集卷第五
| 欒城集 三集卷第五 宋 蘇轍 撰 宋 郎曄 注 景烏程張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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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城三集卷第五
詩賦銘賛共十首
種藥苗二首〈引並〉
予閑居頴川家貧不能辦肉每夏秋之交菘芥未成
則槃中索然或教予種
粟決明以𥙷其匱寓潁川
諸家多未知此故作種藥苗二詩以告之皆四章章
八句
種粟
築屋城西中有圖書䆫戶之餘松竹扶踈抜𣗥開畦
以毓嘉𬞞畦夫告予粟可儲小如粟細如粟
與麥皆種與穄皆熟苗堪春菜實比秋榖研作半乳
烹爲佛粥老人氣衰飲食無㡬食肉不消食菜寡味
柳槌石鉢𤋎以宻水便口利喉調養胏胃三年杜門
莫
徃還四人衲僧相對忘言飲之一杯笑失欣然
我來潁川如遊盧山
種決明
閑居九年祿不代耕肉食不足蔾藿烝𦎟多求異𬞞
以佐晨烹秋種粟春種決明決明明目切見本草
食其花葉亦去𤍠惱有能益人矧可以飽三嗅不食
𥬇社陵老〈匕〉人平生以書爲累夜燈照惟末曉而起
百骸未病兩目告瘁決明雖良何𥙷於是自我知非
捲去圖書閉目內觀妙見自如聞阿那律無目而視
決明何爲口乎爾
上巳一首〈六言〉
春服𥘉成日暖潩河漸滿風涼欲復孔門故事略有
童冠相將城西百歩而近杏花半落草香欣然願與
數子臨水一振衣裳故人有酒未酌爲我班荊舉觴
我雖少飮不醉未怪遊人若狂春風自爾一月花絮
極目飛揚誦詩相勸行樂良士但取無荒
上巳後一首〈六言〉
上巳巳過旬日西湖尚有遊人老人復歸閉戸戸外
百事日新呼兒試問築室春晚何日堂成我家舊廬
江上隱居三世相因晏子不願改卜我今巳愧先君
始有苟合則止巳老姑欲安身西望烝嘗有處𫝊家
圖史常陳門中此外何事世故有耳不聞食訖跌坐
日吳此心皎皎長存萬事汝勿告我婚嫁自畢諸孫
堂成一首〈四言〉
築室三年堂成可居我𥘉不知諸子勞劬父母老矣
風雨未除橐裝㡬何勿問有無伐木於山因此舊廬
不約不豐燕處無餘堂開六楹南北四筵晝明廓然
夜
黯然四鄰無聲布披麤氈身非蚌螺一睡經年
夜如何其臥坐燕安善惡不思此心自圓東廂靖深
以奉嘗烝老佛之廬朝香夜燈西廂千卷圖書之林
先人所遺子孫是承杖屨經行直如引繩顧視而𥬇
此如我心諸子之宮左右吾皆將食撃板一撃而會
爪畦芋區分布其外鉏去瓦礫壤而不塊廢非重浚
泉眼仍在轆轤雷鳴𠂀雨時霈園夫能勤家足於菜
有客叩門賀我堂成揖客而𥬇念我平生三世讀書
粗免躬耕明窓脩竹惟我與兄䕃映茅茨
論崢嶸
猖狂妄行以得此名老而求安匪以爲榮
雙柳一首〈四言〉
我作新堂中庭蕭然雙柳對峙春陽旣應千條萬葉
風濯雨洗如羙婦人正立
髪髪長至地㣲風徐來
掩冉相繆亂而復理垂之爲纓綰之爲結屈伸如意
燕雀翔舞蜩蜇嘶鳴不召而至清霜夜落衆葉如剪
顔色憔悴永愧松栢𡻕寒不改見嘆失子聊問淵明
攀條嘯詠得酒徑醉一㕓粗給三黜不去如亦展惠
卜居賦一首〈並引〉
昔予先君以布衣宦學四方嘗過洛陽愛其山川
然有卜居意而貧不能遂予年將五十與兄子
瞻皆仕於朝裒槖中之餘將以成就先志而獲罪
於時相繼岀走予𥘉守臨汝不數月而南遷道岀
頻川顧猶有後憂乃𭻍二子居焉曰姑餬口於是
旣而自筠遷雷自雷遷循凢七年而歸頻川之西
三十里有田二頃而僦廬以居西望故鄉猶數千
里𫝑不能返則又曰姑㝢於此居五年築室於城
之西梢益買田㡬倍其故曰可以止矣蓋卜居於
此𥘉非吾意也昔先君相彭眉之間爲歸全之宅
指其庚壬曰此而兄弟之居也今子瞻不幸巳藏
於郟山矣予年七十有三異日當追蹈前約然則
頻川亦非予居也昔貢少翁爲御史大夫年八十
一家在瑯瑘有一子年十二自憂不得歸葬元帝
哀之許以王命辦護其䘮譙𠃔南年七十二終洛
陽家在巴西遺令其子輕棺以歸今予廢棄乆矣
少翁之寵非所敢望而𠃔南舊事庻㡬可得然平
昔好道今三十餘年矣老死所永能免而道術之
餘此心瞭然或未隨物淪散然則卜居之地惟所
遇可也作卜居賦以示知者
吾將卜居居於何所西望吾鄉山谷重阻兄弟淪䘮
顧有諸子吾將歸居歸與誰處𭔃籍頻川築室耕田
食粟飲水若將終焉念我先君昔有遺言父子相從
歸安老泉閱歳四十松竹森然諸子送我歷井捫天
汝不忘我〈匕〉不忘先庻㡬百年歸掃故阡我師孔公
師其致一亦入瞿曇老聃之室此心皎然與物皆寂
身則有盡惟心不沒所遇而安孰匪吾宅西從吾父
東從吾於四方上下安有常處老聃有言夫惟不居
是以不去
銅雀硯銘
客有遊河朔登銅雀廢臺得其遺瓦以爲硯甚堅
而澤歸以遺子爲之銘曰
土生萬物而能長存銅雀𥘉成萬瓦雲屯得水而埏
得火而堅水乾火冷而土不遷石質金聲水火則然
臺毀棟摧誰使獨全披榛得之如見古人來爲吾硯
明䆫細氈老尚著書撫之長歎川捨有時一愚一賢
壬辰年冩真賛
頻濵遺民布裘
巾紫綬金章乃過去人誰歟丹毒
畫我前身遺我後身一岀一處皆非吾眞燕坐蕭然
莫之親與
管㓜安畫贊〈並引〉
子自龍川歸居頻川十有三年杜門幽居無以自
稍取舊書閱之將求古人而與之友蓋於三國
得一焉曰𬋩㓜安寧㓜安少而遭亂渡海居遼東
三十七年而歸歸於田廬不應朝命年八十有四
而沒功業不加於人而予獨何取焉取其明於知
時而審於處巳雲爾蓋東漢之衰士大夫以風節
相尚其立志行義賢於西漢然時方大亂其岀而
應世鮮有能自全者頻川孫文若以智策輔曹公
方其擒呂布斃袁紹皆談𥬇而辦其才與張子房
比然至於九錫之議卒不能免其身彭城張子布
忠亮剛簡事孫氏兄弟成江東之業然終以
不
見容力爭公孫淵事君臣之義㡬絶平原華子魚
以德量重於曹氏父子致位三公然曹公之殺伏
後子魚將命至破壁出後而害之汝南許文休以
人物臧否聞於世晚入蜀依劉璋先主將克成都
文休逾城出降雖卒以爲司徒而蜀人鄙之此四
人者皆一時賢人也然巳者終害其身而枉巳
者終䘮其德處亂而能全非㓜安而誰與哉舊史
言㓜安雖老不病著白㡌布𥜗袴布裙宅後數十
歩有流水夏暑能策杖臨水盥手足行園囿歲時
祀其先人絮㡌布單衣薦饌饋跪拜成禮予欲使
盡工以意髣髴𦘕之昔李公麟善𦘕有顧陸遺思
令公麟死乆矣恨莫能成吾意者姑爲之賛曰
㓜安之賢無以過人予獨何以謂賢賢其明於知時
審於處巳以能自全㓜安之老歸自海東一畆之宮
閉不求通白㡌布裙舞雩而風四時烝嘗饋奠必躬
八十有四蟬蛻而終少非漢人老非魏人何以命之
天之逸民
欒城三集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