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山川典/第182卷

方輿彙編 山川典 第一百八十一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百八十二卷
方輿彙編 山川典 第一百八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山川典

 第一百八十二卷目錄

 武夷山部藝文一

  沖佑觀銘        南唐張紹

  武夷山賦有序     宋李綱

  隱屏精舍自序        朱熹

  重修三清殿疏       劉子翬

  重建武夷書院疏       熊禾

  昇真觀記          前人

  止止庵記         白玉蟾

  雲窩記           前人

  遊武夷山記         劉斧

  武夷書院銘       元宋德潤

  遊武夷山記        明江瓘

  幔亭遊序         釋超全

  九峰書院記         費宏

  遊武夷九曲記       茅瑞徵

  遊武夷山記         汪桂

  武夷山賦         李朱明

山川典第一百八十二卷

武夷山部藝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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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佑觀銘        南唐張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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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始未形,混沌無際。上下開運,乾坤定位。日月麗天, 山川鎮地。萬彙猶屯,三才始備。肇有神化,初生蒸民。 上惟立德,下無疏親。皇風蕩蕩,黔首淳淳。天下有道, 誰非聖人。開源嗜慾,澆漓俗盛。賢者避世,真人革命。 八極神鄉,十洲異境。翠阜丹丘,潛伏靈聖。惟彼武夷」, 實曰「洞天。峰巒黛染,巖岫霞鮮。金房玉室,羽蓋雲駢。 葬因風雨,會有神仙。國步多艱,皇綱中絕。四海九州, 瓜分幅裂。稔禍陬隅,阻兵甌越。寂寞元風,荒涼絳闕。 赫赫烈祖,再造丕基,拱揖高讓,神人樂推。明明我後, 允協昌基,功崇下武,德茂重熙。睿哲英斷,雄略神智。 拓土開疆,經天緯地。五嶺來庭,三湘清徹。四海震威, 群生懷惠。猶勞宵旰,猶混馬車。貪狼俟靜,害焉方除。 淹留駿馭,想像鶉居。心懸真洞,夢到華胥。乃眷名山, 追惟聖跡。內庫頒金,元侯奉職。三境求規,五靈取則。 跨谷彌岡,張霄架極。珠宮寶殿,璇臺玉堂。鳳翔高甍, 龍轉。迴廊錯落,金碧玲瓏璧璫。雲生林礎,電繞藩牆。 七聖斯嚴,三君如在。八景靈輿,九華神蓋。清霄莫匹, 明霜匪對。彷彿壺中」,依稀物外。眾真之宇,擬之無倫。 會仙之額,名之維新。高峰為壑,巨谷成坰。皇獻頌聲, 永絕淄磷。

武夷山賦有序     宋李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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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水之勝,為七閩最,《圖志》載之詳矣。余閩人也,遊宦四方,每以未至其下為恨。宣和改元,承乏螭頭,寓直左省。晝寢,夢遊山間,四顧峰巒玉色,秀美瓌奇,不可模狀。既覺欣然,竊意所夢殆非塵世也。已而都城積水,奏疏論事,謫官沙陽。渡淮歷浙,道南江,入閩境,遂遊武夷。道士導余乘小舟,汎九曲溪,抵晞真館。「奇峰怪石,顧揖不暇迴舟雪作,山色盡白,怳如夢中,怛然驚笑。信乎好慕之極,達乎精神而出處分定,非人力之所能致也。」 留山中,賦詩幾五十篇,又廣其意而為之賦。其辭曰:

「太虛寥廓,浮清凝濁。融為川瀆,結為山嶽。山嶽之奇, 萃於坤倪。秀氣磅礡,實鍾《武夷》。武夷之山,蜿蜒鬱蟠。 作鎮南服,千里奠安。噴雲洩雨,噫風嗽霧。蔽虧日月, 變移寒暑。崖谷窈窕,峰岫巃嵷。雕鎪刻削,孰居其功? 一溪九曲,演漾寒淥。貫於山中,鳳翥虯蹙。洞戶杳然, 棲神宅仙。蟬蛻羽化,靈骨猶傳。雲封霧鎖,玉潤金堅。」 稽於祕籍,是為昇真羽化之天。其瓌偉絕特之觀,則 有幔亭之麓,天柱之峰,鐵嶂延袤,鑑池空濛,巖嘯雕 虎,潭藏老龍,儼金仙之容睟,粲玉女之肌紅。儲芝玉 於二廩,鑄巒乳於三鍾。聳層峰之疊翠,落飛瀑之長 虹。千巖萬壑,競秀爭雄,蕩心駭目,不可殫窮。其仙聖 遊戲之地,則有換骨之巖,妒婦之石,「掌印掬蹤,膝存 跪跡。繪胎禽之縹緲,插仙舟於罅隙。留丹竈於層巔, 置雞棲於峭壁。組織就而杼軸空,篇翰終而几案寂。 按圖以求,祕怪難測。」其植物,則有翠柏毛竹,綠李丹 橘,翳薈芬芳,擢榦垂實。其動物,則有舞鶴鳴鶤,遊羊 戲鹿,棲息飛翔,分群萃族。其內則有瓊樓珠殿,玉圃 芝田,創見天地,自開山川靈仙之所周旋也。其外則 有長松茂草,異卉嘉葩,枕流漱石,朝煙夕霞,幽遯之 所考槃也。合而觀之,山意深,水容湍,石色溫潤,溪流屈盤,地靈而木秀,境寂而雲閒,信能騰譽今古,垂光 簡編,廁三十六洞而別為一天也。惟昔仙君,來宴曾 孫,彩梁虹亙,幔屋雲屯,翠旄絳節,紫褥芳裀,虛座鼎 設,華筵。翼分漿,瓊液玉羞,鳳脯麟鏘。金石之間,作奏 古曲曰《賓雲》。歌人間之可哀,歎光景之易曛。紛鸞鶴 以迴馭,但流水與空山。悵真遊之已遠,時笙簫之夜 聞。此又詭異怳惚,叵得而具論也。若夫岱宗、太華之 穹崇,終南、太行之險阻,或峻極而降神,或登臨而小 魯。四明、天台,衡岳、廬阜,度長絜大,雖雄偉之不侔,而 幽邃巧妙,固不可同日而語也。爰有狷介之士,學陋 識迂。誤入世網,偶聯簪裾。跡朝市而心山林,究《地誌》 而閱仙書。馳精神於夢寐,覿幽渺於畫圖。歲崢嶸以 遒盡,因謫宦而假途。步煙霞之岑寂,仰神仙之有無。 覽魏子之遺躅,訪劉公之舊廬。嘉泉石之可樂,寄吟 哦以自娛。倒冠落佩,與世闊疏。眷茲「山而無斁」,將徇 其愚而隱居者乎?

隱屏精舍自序        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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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之溪東流凡九曲,而第五曲為最深。蓋其山自 北而南者,至此而盡聳全石為一峰,拔地千尺,上小 平處,微戴土生,林木極蒼翠可玩。而四隤稍下則反 削而八,如方屋帽者,舊《記》所謂大隱屏也。屏下兩麓, 坡陀旁引,還復相抱。抱中地平廣數畝,抱外溪水隨 山勢從西北來,四屈折始過其南,乃復繞山東北,亦 四屈折而出。溪流兩旁,丹崖翠壁,林立環擁,神剜鬼 刻,不可名狀。舟行上下者,方左右顧瞻,錯愕之不暇, 而忽得平岡長阜,蒼藤茂木,按衍迤靡,膠葛蒙翳,使 人心目曠然以舒,窈然以深,若不可極,即精舍之所 在也。直屏下面麓相抱之中,西南向為屋三間者,仁 智堂也。堂左右兩室,左曰「隱求」,以待棲息,右曰「止宿」, 以延賓友。左麓之外,復前引而右抱,中又自為一塢, 因累石以門之,而命曰「石門塢。」別為屋其中,以俟學 者之群居,而取學記「相觀而善」之義,命之曰「觀善之 齋。」石門之西稍南,又為屋以居道流,取道書《真誥》中 語,命之曰「寒棲之館。」直觀善前山之巔為亭,回望大 隱屏最正且盡。取杜子美詩語,名以「晚對。」其東出山, 背臨溪水,因故基為亭,取胡公語,名以「鐵笛。」說具本 《詩註》中。寒棲之外,乃植楥列樊,以斷兩麓之口,掩以 柴扉,而以「武夷精舍」之扁揭焉。經始於淳熙癸卯之 春,其夏四月,既望,堂成而始來居之。四方士友來者 亦甚眾,莫不嘆其佳勝,而恨他屋之未具,不可以久 留也。釣磯茶竈皆在大隱屏西。磯石上平在溪北岸, 竈在溪中流。巨石屹然,可環坐八九人。四面皆深水, 當中科臼自然如竈,可爨以瀹茗。凡溪水九曲,左右 皆石壁,無側足之徑。唯南山之南有蹊焉,而精舍乃 在溪北。以故凡出入於此者,非漁艇不濟。總之,為賦 小詩十有二篇,以紀其實。若夫晦明昏旦「之異候,風 煙草木之殊態,以至於人物之徜徉,猿鳥之吟嘯」,則 有一日之間恍惚萬變而不可窮者。同好之士,其尚 有以發於予所欲言而不及者乎?

重修三清殿疏       劉子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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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神如在,敢忘恭肅之懷,視漏不慎,曷稱清穆之奉? 茲焉有作,孰曰不宜?惟武夷之名山,有沖佑之閟宇。 自昔秦漢而上,顯著靈蹤;由我祖宗而來,益嚴祀典。 實四境瞻依之地,罄群心歸懇之誠,流澤所加,無感 不應。今則歲時浸久,棟桷就淪,有震風凌雨之淒其, 無邃座虛帷之肅。若欲加修繕,顧乏羨餘,過者皆為 憮然,曾孫之寄何在矧衡茅自庇,尚懷必葺之安;而 仙聖所棲,宜起無傾之念。願推樂施,以就勝緣。指廩 推贏,倘更終於琳館;清心釋累,會同宴於幔亭。

重建武夷書院疏       熊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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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間三十六名山,地未有如武夷之勝。孔孟後千 五百餘載,道未有如文公之尊。」蒼崖碧澗,山水依然。 赤字綠文,圖書在是。倡明斯道,實始茲山。《四書》衍洙 泗之傳,《綱目》接《春秋》之筆。當今寰海九州之內,何人 不讀其書。豈是空山一畝之宮,其徒不為之守。幾載 雨凌風震,一朝地闢天開。茲蓋伏遇府判梅庵先生 以蜀西之珍,負道南之望,昭布明時之德化,厚培昌 運之人才,倘斯文其在茲乎?捨此地又何適矣?爰謀 爰始,以經以營,既為吾道中人皆非己分;外事尚弘, 乃力用相於成。「小學成始,大學成終」,但肯作房杜諸 人之事業,千載在前,萬載在後,尚永懷乾淳一老之 典刑。

昇真觀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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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閩之鎮也,天下第十六名山,是曰昇真元化 洞天。按《舊記》,厥初有神星降,曰聖姥,子母二人始居 此山。又有神稱武夷君者,三代以前,越在要服,固荒 遠難證,太極氣化。其始也,挺生一二至人,以為一方 生民祖。形化而後生類益眾,則其間有材德絕異者, 眾皆臣服之,以長其地,故謂之君。上古以來,如姜嫄 之棄,簡狄之契,與夫蜀未通之先,蠶叢魚鳧,杜宇開 明,載在傳記,皆其類也。又有《世說》:「王子騫城潼川時有張湛、劉景等及胡、李、魚氏四女子,凡十二人,實受 地為氓,後皆避秦而仙。」而武夷君幔亭之宴,亦在嬴 政之二年。按閩地至秦始列為郡。時秦威虎視,六合 震動,英雄志業無所就,棲真於道,而神其說。於為仙 意,當時亦不但穀城、桃源而已。至漢武帝列在望秩, 史稱祀以乾魚,始築壇壝。厥後歷代封表增立祠觀。 唐天寶三年石刻、後唐保大二年碑銘俱存。宋紹聖 二年觀賜額「沖佑武夷君」,始有封號。端平元年,十三 仙亦列封焉。凡祈雨暘,則遣使縋金龍玉簡於洞,靡 不響答。其大者則謂宋三朝聖君賢佐,皆神瑞世之 應,名山大川能興雲致雨,利濟一方者,此理之常。而 得其氣之靈明英粹,為大聖大賢福澤天下者,亦間 世而有。獨其有功生民,顯著而疊出,則未有若武夷 者也。載在祀典,實甚宜。沖佑之後,有觀曰昇真,乃管 轄游君道淵、知觀江君妙靜、妙正,實始開山。一日,狀 觀之始末,示余曰:「洞天在一曲天柱峰絕頂,乃十三 仙遺蛻之地,屬歲旱潦,天子命公卿走四望,則必之 焉。而洞室阻邃,壇宇弗修,何以虔祀事?舊有道人某, 始立道院。余早慕四女仙之風,願學太姥元君之道。 屬漢嗣三十六代天師,教法盛興」,遂請改觀額,前建 太清殿,後為法堂。堂上為樓,以居仙像。殿「之東南為 通天臺,門廡廚寮畢具,費木石瓦竹工役,計緡錢幾 萬有奇。經始己巳之夏,告成己卯之冬,凡觀之事,悉 請於當路有司而後行。上以祝天子萬壽,下以利州 縣祈禱,允為仙聖之奧區,蒼生之福地矣。願屬余記 其事。」余以名山巨觀,非當世名筆誰宜為,輒辭謝。未 幾,游君及江君俱上真,而管轄韓君妙潤申命以先 志,弗得終辭。竊謂元樸既散,大化運行,其至精至粹、 至靈至異之炁,浮於天者,為「太清三光,凝於地者,為 名山大川;鍾其靈於人者,為至人高士。人之一身,與 天地相似,無極太極吾其性,二炁五行吾其體。」而其 中一點靈明,炯然不昧,則合性與知覺而謂之心。彼 冥然倥侗,感於情,役於氣,肆欲戕真,與物俱腐者,固 不足算已。而所謂至人高士,則氣完理具,此心真體 妙用,與造物游,不為命世之聖賢以兼善天下,則必 為遺世之神仙以獨善其身。文公講道,武夷力衛正 學,獨神仙一事不深詆。穀神一章久視之要,而《參同 契》十三篇,立命之祕也。儒者正誼明道,而不知「養氣 以為之配,則亦何所恃而獨立不憊也哉!」余嘗謂偏 言炁而失其本,與專言理而乏其助者,皆不謂之善 學,特其內外公私之辨,不可不致其精耳。余聞學老 氏,其上者清淨無為,怡情養真,其次則呼吸導引,亦 能固其筋體,養其精氣。傳寖久而術益工。體元入虛, 鍊真陽,含沖氣,久之自能離形出神,與道合真,於是 有白日飛昇之說。此魂氣升天,體魄降地之理。特其 養之深,凝之固,故超於沖漠者未即散,而蛻於塵凡 者亦未易朽耳。或者附其說,則謂血肉之軀,果能生 白日之羽翰,而至青冥之宮闕也。以是明昇真元化 之義,其殆庶乎噫!人之生也,造則為有,化則為無,無 者其真,有者其妄,老氏之見達矣。然大化之運,循環 無窮,所謂一點靈明,炯然不昧者,在宇宙間,幽則為 仙為靈,明則為聖君為賢,相視時屈伸,與道消息。蘇 氏所謂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者,自灼然不可誣 也。群仙列聖,昭布森列,豈無憫下土生人之心,復出 而瑞斯世者乎?余言足徵,則願誌之名山,以俟來者。

止止庵記         白玉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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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之為山,考古秦人《列仙傳》,「蓋籛鏗於此煉丹焉。 鏗進雉羹於堯,堯封於彭城,故謂之彭祖。年及七百 七十七歲而亡。生平惟隱武夷山,茹芝飲瀑,能乘風 御氣,騰身踴空,豈非仙也耶?鏗有子二人,其一曰錢 武,次曰錢夷,因此遂名武夷山。」三十六峰,第一峰九 曲溪頭,最初曲其地也。始則有太姥元君,即其地以 結廬。次則張湛,繼其蹤而入室。其後有魚道超、魚道 遠,皆秦時之女真,入此而隱焉。然此地深邃不可言, 四圍皆生毛竹,嘗有採樵者見之,因毛竹而目此二 魚為「毛女」,至今稱之。晉人婁師鍾、唐人薛邴,皆於此 地煉元養真而去。又東京李陶真、洛濱李鐵笛、燕山 李磨鏡,相踵於其地卜築,而名其庵曰《止止》。丞相李 綱亦嘗訪此三李,而符其夙昔夢雪之兆,蓋欲於此 而建吏隱亭焉。自爾庵亦傾壞,地皆荊榛,但聞所謂 止止之名,而無稽考之蹟。山南曾孫詹琰夫,字美中, 蓋世代簪纓,而宇宙英傑人也。一旦歎仕路多阨塞, 不如結方外友,以為爐竈砂汞之學,或者可飛昇焉, 可屍解焉。仙而可求,「豈不容力?非曰能之,願學焉。」忽 有瓊琯白玉蟾,自廣閩出而至武夷,適有披榛誅茅 之意,蓋亦契券。美中之臆素。從而搜訪止止庵之地, 闢幾百年不踐之苔,劃三五里延蔓之草。歲在嘉定 丙子之陽春,始鳩工斲梓,僝夫運材而開創之。未幾 而白玉蟾拂袖天台鴈蕩矣。玉蟾言旋而庵始成。美 中固欲挽之,以為三李隱居之設。玉蟾謂美中曰:「庵 成皆子之餘財餘力故也。今但擇其道心寧耐、守、素樂靜者居之,使其開墾」數時,花木繁盛。而玉蟾此去 羅浮,入室回,必永身以住持之。美中曰:「然則先生既 去也,寧不為我記其庵,而盟他日之再來乎?」玉蟾曰: 「唯是庵背倚幔亭峰,面對虎嘯巖,左則天」柱峰,右有 鐵板嶂。入去不數舉武,則有朱晦庵仁智堂。出來纔 一喚地,則有魏王會真廟。其間有沖佑觀,修廊數百 間,層樓數十所,玉笈錦囊,舉皆御書;瓊櫝琅龕,悉儲 仙蛻大雲。金身之招提,實左右乎止止之庵側。上有 天鑑池,可以通弱水,下有昇真洞,可以透蓬萊。武夷 千巖萬壑之奇,莫止止之地。若也雲寥玉洞,煙鎖琪 林,紫檜封丹,清泉浣玉,猿隨羽客,鶴唳芝田。鐵笛一 聲,群仙交集;磁盃三飲,步虛泠泠。蓋可以歌《太空紫 虛》之洞章,吟《玉靈羽翮》之仙曲。然則塵埃不礙眼,古 今皆一時,而絳幔虹橋之事猶宛然矣。奇哉!青草青, 百鳥吟,亦可棋,亦可琴。有酒可對景,無詩自詠心。神 仙渺茫在「何許,武夷君在山之陰。棹雙舟,歸去來,琪 花滿洞何處尋。」豈非止止庵清絕勝妙處耶?詹美中 定知玉皇將再宴,曾孫玉蟾亦將煉七返九還之丹。 此日此文不徒作也。若異日有異事,尤見止止庵不 徒建也。蓋止止者,止其所止也。《周易》艮卦兼山之義, 發明止止之說,而《法華經》有「止止妙難思」之句,《莊子》 亦曰:「虛室生白,吉祥止止。」是知三教之中,止止為妙 義必有得止止之深者。宅其庵焉,則青山白雲,無非 止止也。落花流水,亦止止也。啼鳥哀猿,荒苔斷蘚,盡 是止止意思。若未能止止者,參之已有止止。所得者 如行住坐臥,自有不止之止,非徒滯枯木死灰也。予 特止止之輩也。今記此庵,非謂止之止止,實謂止其 止之止而已矣。

雲窩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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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一洞天也。神仙有無,或隱或顯。昔者此地,籛 鏗餌紫芝,能乘風御氣。神姥採黃朮,能呼風檄雨。若 夫張魏諸真君,男女得仙者十三輩,不知何年中秋 之夕,玉帝宴曾孫也。一盃既罷,簫鼓回空,當時諸君, 霞裾霓袂,飄然已仙矣。後世有煉丹巖、換骨巖者,蓋 當時事也。世傳止止庵有李道士,幔亭峰有李鐵笛, 「毛竹洞有李磨鏡,一李耶?三李耶?昇真洞下有張金, 鼓子峰頭有張草衣,一張耶?二張耶?」又如鼓樓巖之 詹靈巖之葛與夫先輩,道士吳懷玉,皆山中人,見之 者動輒騰飛駕空,浮葉泛水,丹鬢綠髮,行步如飛,或 蛻形,或屍解,或遁或存,使人歆慕之不可得與語者, 第相錯愕,不謂千載之下,仙躅寥寥,惟青草白雲尚 爾無恙。猿啼鶴唳,誠不忍聞。驀而丹樞陳先生,辟穀 不粒,年已七八旬,方瞳漆髮,其顏猶童,未知何許人。 而終日凝神,不語不寢,動與常人異。所附身僅一破 衲。一旦在乎五曲之間,吟晦翁先生「山高雲氣深」之 句,平林煙雨,尚如昨也。於是誅茅伐竹,經營一廬,目 曰「雲窩。」後倚大隱屏,「前望三教峰」,左則仙掌,右則天 柱,面丹爐之石,枕鐵象之巖。東距仁智堂,西抵遊仙 館,皆百舉武。寒猿喚曉,碧煙濛濛,棲鴉催暮,紫霞漠 漠,雲飛白花,鳥放脆聲,何況山之蒼,水之碧,風又清, 月又白,悄無人跡之地。以人間一年,比洞中一日,亦 不為過。噫!真樂足矣。至於人亦廬,廬亦人,與溪山相 忘,與「風月俱化,則有紅鸞紫蜃、青鳥白鶴」之事,丹樞 先生知之。

遊武夷山記         劉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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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在崇安縣南三十里,方圓百二十里,東南皆枕流 水,一水北至,一水西來,湊於大王峰前,合南流以為 建溪。按《茅君內傳》,「仙家有三十六洞」天武夷山乃第 十六洞,昇真元化之天。其山東望如樓臺,高視如城 壁,西顧似庾廩,北觀如車蓋。峰巒巖岫,四十餘所,峭 拔奇巧,高下相屬,吞吐雲霧,草木蒙茸,寒暑一色,崖 壁紅膩,而稜疊可愛。大王石一名「天柱峰」,在山之東 南,方圓一十里,高五千尺,一面向東瞰北溪,一面向 南瞰西溪,峰南有路可升,但高處危絕,須編梯索節 級而上。近頂有天鑑池,至頂有投龍洞,洞門小而直 下,縋綆百二十丈,乃可至水。每朝遣使投金龍玉簡, 悉詣其處。峰山頗有佳竹,多虯屈如龍蛇狀。又有仙 橘,小者如彈丸,其皮可食,大者如雞卵,味尤甘。又有 仙李,如小鳥卵,長而色赤,味亦酸美。又有仙荔枝,叢 生密結,成朵可食,微類閩中者,但差小耳。又有仙柏, 樹古而青翠,可賞,自餘異卉佳木,多不能名。《雜記》曰: 「昔魏王子騫得道此山,遂叱開是石,與眾仙居。其中 別有天地日月星辰、五嶽四瀆,與世無異」,斯可信矣。

武夷書院銘       元宋德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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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氣孕胎,武夷秀偉。石結空濛,雲行雨施。玉女峰高, 蒼屏隱翠。有祠者屋,徽國所祀。學究千古,道濟斯世。 念昔濂洛,有開群蒙。不有朱子,學傳孰宗。匪剖纖悉, 理窮孰通。九曲迴溪,山高水深。明月當戶,清風在林。 溥博淵泉,以慰我心。

遊武夷山記        明江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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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夏四月,余弟珍自信州致書,謂此邦多名勝,且密邇武夷。予神意飛動,遂戒輿夫,冒雨而行。抵玉山, 舍輿而舟,至信城,入郡署,弟驩甚,既屢日,予問武夷 程,弟曰:「十舍耳,顧暑溽奈何?距郡十里而近,有南巖 寺,亦隩區也。」翌日,與猶子可均肩輿行,攬勝搜奇,一 宿禪房,摩崖紀石而還。既彌月戒行,由鉛山抵車盤, 入分水,踰大安,衝泥冒雨至崇安。令尹王君命一掾 裹糧隨行,乃出城三里許,入建溪。登舟時新漲方落, 溪水靚深,清瀨急湍,柳堤篠岸,村墟歷歷,遠近映帶, 三十里而止,乃九曲溪,西出與大溪合處也。有道士 三四來迎曰:「自此至萬年宮可里許,當呼小舟入曲 也。」緩步溪徑,松翠侵衣。將入宮,古木蒼然,逕道紆衍, 榜曰:「天下名山第一。」稍北為望仙橋,橋北為沖佑萬 年宮,有漢祀、賓雲二亭、拜章臺、三清殿、玉皇閣。閣下 列十三仙。後為法堂,左為方丈,碑碣森立,詩刻盈壁。 日亭午,飯罷出宮,沿岸百餘武,入溪,繇一曲,顧水月 石,望幔亭兜鍪,蒼翠如畫。下有九峰書院,頹敝,蒿藋 蒙茸,弗及造,乃泝二曲,銕板巉峭,玉女差肩,虎嘯凌 霄。諸峰,粧鏡之臺,小藏之巖,翰墨之石,皆列溪左右。 四顧氤氳,丹光浮動。溪右巨石突立,中豁若斧劈然。 相傳昔控鶴仙人試劍於斯,誕不足信。有宋題刻,布 滿石上,蘚蝕不可讀。下有小九曲,榜人急進艇還遶 一回,予興洒然,一觴一詠,而從者莫知也。復愬流而 轉,仰瞻懸崖萬仞,枯查縱橫,插石罅間,庋一小舟,歲 久不朽。朱子謂:「疑上世道阻未通、川壅未決時夷落 所居,而漢祀者即其君長」,蓋亦辟世之士,生為眾所 臣服,沒而傳以為仙也。理或然與?四曲峭壁谺開,木 板亂插如機杼,曰仙機巖。溪左一石飛聳,欲墮入溪 中,曰釣魚臺。右峻壁斗絕,上有數竇,皆橫插木板,望 之如棧。中列陶器,如筥、如笥、如爐、如鼎。又有仙蛻數 函,高下重疊,歷歷可數。有傘蓋旗旐豎其側,蓋土人 祈禱酬賽之具,人跡莫能達,何由致之?皆異觀也。半 壁外隘,中宏,木篠縱橫,如雞棲狀。相傳嘗有仙雞鳴, 曰金雞洞。乘流而亂,灘瀨瀠洄。夕陽湧金,蒼厓浮璧。 至五曲掾曰:「此峪有伏羲洞,顧蛇徑鳥道,嶮甚,人跡 罕至,榛棘蓊薈,莫能往也。」因陟沙岸,穿松篁,可百步 許。入紫陽精舍,謁晦翁遺像,仰瞻大隱屏接筍峰,峭 立雲表。披榛覓徑,乘小兜羊腸,逶迤碕險處,輒下步。 半里許,達峰麓。掾曰:「上有二道人居之,壁巖巖立,有 巨木修階,倚崖壁。」遂乘興躡之,階凡三接,始及徑。四 布躡蹀,頓地。少休,緣徑折數步,入小木門。石壁峻峭, 徑忽斷,有鐵鎖橫綴崖腹,亙七丈。所鑿仄徑以託足, 從者二人先。予躍然握鎖寸進之,心甚戒,弗敢俯視。 鎖窮,箕踞磐石,猶膽掉神,戄不自禁。復杖策躡磴,屈 曲盤折百餘級,始及道人所棲,曰「玉華巖。」巖深可丈 餘,高廣倍之。白雲蒼霧,生滅無時;飛泉風樹,聲協絲 竹。道人揮麈而出,眉宇疏秀,神采曄然,號曰麗陽子。 坐有間曰:「峰之巔有道友盍訪諸?」復杖策攀躋里許, 達之夷處,帶土種蔬葵瓜蔓。庵宇三楹四壁,蕭然,敻 異人世。道人出揖延入坐不出一語。從者出蔬食,道 人亦同茹。冥坐移時,天風寥寥,禽鳥絕聞。昔人謂「山 深無鳥聲,信哉!」復拄杖下至玉華巖,道人出黃精乾 餱分啖之,接竹飲泉,瀹茗殊佳,抵掌荒落,蜉蝣蟬蛻。 與余言導引事甚悉,且曰:「人世多放不下,幻心障礙, 何由入道?」余頷謝之。向夕,假榻窩中,篝燈趺坐。道人 曰:「予棲此歷三閏矣,然未嘗宿客也。」予笑曰:「此某前 生榻,直借君耳。」道人曰:「浮生逆旅,光陰過隙,何物非 借,何寓非虛,今吾喪我矣,君尚識故吾耶?」對坐兀兀。 達旦下山,道人並攀鐵鎖,及階乃別。予面階而下,至 麓仰瞻,道人如在霄漢,臨風頂禮而已。循故道出,掾 曰:「從茲數里,可至天游。」乃肩輿入峪。蒼松夾徑,雲陰 藉襟,微雨如絲,幽禽逐蓋,頃復開霽。乍步乍輿,踰岡 躋峴。乃立平夷,清流一磵,松竹成列,若聞雞犬聲。忽 蒼髯老人撚香出迎,遂登《天游觀》。一覽亭前有嘯臺, 空曠高爽,隱屏立其前,仙掌翼其右,千巖萬壑,俱入 指顧。高下起伏,若翠濤澎湃,出沒煙嵐,縈青繚白,頃 刻異狀,令人氣舒神發,翛然有憑虛御風之興。頃雨 復作,退觀殿宇幽邃,山水人物畫詩偈滿壁,皆麗陽 子所為者。假寐丹房,覺夢俱忘。已復開朗,松風飀然, 沿故道而降。抵岸入舟,回矚隱屏,仙掌天遊,迥在雲 際矣。六曲三山聳翠,若舉首企仰然,曰「三仰峰。」中有 洞曰碧霄,相傳玉蟾丹竈猶存。七曲丹井棋石,皆遙 指遐想,無側足之徑,不可得而窮焉。尋轉八曲巨崖 陟絕,兩峰屹立,上有石如鼓,曰鼓子峰。峰南絕壁有 吳公洞,外隘中敞,藏《仙蛻》數函,亦無徑可達也。傍人 曰:「遊人多至此而返,蓋此外鮮勝耳。」予曰:「登山當陟 其巔,觀水必窮其源,何惜此數篙之力哉?」復捩柁疾 棹而進。山勢開豁,水面平廣,不類前曲之奇崛,而三 教、齊雲諸峰,高矗雲際。毛竹洞、白花、丘公諸巖,樵人 時聞仙樂之音,亦非凡界也。已而頹陽在山,落霞射 水,迴橈洗爵,掇藻搴蘅。和《晦翁櫂歌》十章,溪光樹色, 窈窕微茫。復入萬年宮,大雨如注。託宿鍊師丹室。拂曙起飯,登大王峰,過止止庵,謁白玉蟾。輿行不半里 許,崎崟榛塞,草長過人,跼蹐披拂而往。經仙鶴巖,霜 翎朱頂,宛然如繪,有飄泉若飛絮,縹緲游空而下。予 題其巖曰「萬峰晴雪。」又里許,豁然徑斷,有巨木階倚 懸崖斷峽間。張顧予曰:「此第一洞天也。」張先予躡之, 階窮處,其旁為張仙巖,巖深可二丈,張仙坐化玉體 在焉,跏趺而右。顧予舉觴,揖而酬之。班荊環坐,小飲 移時。仰睇巖嶅,雜樹倒懸斜倚,棲煙臥雲,俛瞷谿谷, 則平楚阡陌不可辨。倚巖木階,復數十仞,張曰:「登此 可至絕頂昇真觀也。」飛泉灑灑下,興酣,欲登。掾曰:「積 溜梯滑,毋冒險也。」予乃露頂短褐芒履,與廷安相趾 攀援,閉聽一視不避霑濕。峭壁萬年松,蒼秀可愛,呼 從者越險而擷之。步稍歇,前趾已遠,望之如乘雲空。 中階窮處,兩木橫閣,崖罅上布數板。廷安立板上,乃 援之而升。有石門頗隘,側其身入,忽見兩岸開敞夷 曠,嘉樹美箭,蔥蒨芬芳。予曰:「此小蓬萊也。」緣磴復升, 迤邐漸高,有石池長可七尺,廣深半之,瑩澈可鑑,稱 天鑑焉。復躋數十步,平坦可半畝,新構數楹,窗櫺未 完,所謂昇真觀也。蓋廢而復興,張言羽流居者,曾盛 於昔。今觀宇雖刱而鮮,人跡荒涼無養故爾。折北絕 巘為禮斗臺,上哆下縮,萬山羅立如丘垤,飛鳥皆視 其背,煙蕪雲樹,濈濈隱見。建水東迤,蜿蜒如帶,浩歌 《楚詞》,聲應岸谷,飄飄乎若與子騫、張湛等接於物外, 嗟亦奇哉!延安曰:「南峰之巔更有洞,厥口窄小而深 不可測,垂綆百餘丈,方及水,以小石投之,其響之激 越,良久乃已。宋乾興熙寧間,遣使降香,投金龍玉簡 於中,曰投龍洞。」時新雨後,石壁溜淙淙下,莫能攀也。 少憩,忽陰風勁甚,不可留。促步而下,不踰時,及麓,飰 萬年宮,乃還。崇安三令君復來曰:「茲行冒險窮奧,亦 雲奇矣。仍遺水簾之景,未探也。此溪雪景殊佳,元冬 能重來乎?」明發出城,二宿抵鉛山。從者曰:「日晡矣,聞 有普陀巖,違此二里許耳。」遂乘興往,平地突起巒障, 髣髴飛來。峰中有一罅,明透日影流光,旁有泉滴瀝 島中,可安幾席。乃坐飲至數觥,倏渰雲釀雨明處,寖 暗雨霏霏灑席,張蓋而飲。因思武夷之勝,半生夢寐, 顛毛種種,始獲一償。乃徵靈仙窟宅,洞天福地,亦係 乎緣分之至與不至,非偶然也。郄詵謂「山行洗盡五 十年塵土腸胃」,於此行亦云。

幔亭遊序         釋超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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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不特山水奇瑰,即仙靈勝蹟,尤極神怪。舊誌:始 皇二年,武夷君駕虹橋,讌曾孫於幔亭峰《山雜記》謂: 魏王子騫遇張湛十三仙修道大王峰,叱開山石中 有天地日月星辰、五嶽四瀆,與世無異。儒者多不之 信。考漢祀壇始於武帝。漢武好神仙,豈當時李少君、 欒大之徒有所聞見而然歟?山之巖洞,多藏仙蛻及 木查,縱橫遍插絕壁,船架其上,歷久不壞,又何說也? 朱晦翁云:武夷之名,著自漢世,祀以乾魚,不知果何 神。山有枯木,查插石罅間,以庋舟船棺柩之屬。柩中 遺骸,外列陶器,尚皆未壞。頗疑前世道阻未通,川壅 未決時,蠻俗所居,而漢祀者即其君長,蓋亦避世之 士,為眾所臣服,而傳以為神仙也。今山之群峰高且 正者,猶以大王為號,半頂有丘,豈其君長所居耶?其 言似乎近理,然度其時地,亦非確據。前世道阻未通, 則與江淮間不相往來。陶器有雷文、磁請幫助識別此字。瓶罏等製, 蠻俗樸陋,何由而得?且川壅未決,武夷據上游,地最 高,人居峰半,視七閩皆為巨浸矣。其眾何處廬旅,何 處耕耘,而群然推一人於千仞之峰以為君長也?夫 神怪之事,孔聖不語,未嘗無也。今欲準以平常之理 而盡闢之,又烏乎可?宇內名山,自秦漢以來,為仙佛 所顯跡者多矣,他不遑論。即近如闕里金絲之堂,手 植之檜,與孔林之「荊棘不生,鳥雀不巢」,沙丘遺讖,張 伯懷玦?其亦可以為虛誕而不之信耶?嘉靖中,李元 陽與張東沙、江午坡諸公,一宿之頃,見金雞洞新置 一物,如香奩狀,丹朱煜煜,方六七尺,相顧駭訝,不可 致詰。神仙換骨之函,洵不誣矣。余故敘而及之,使後 之遊者知有所考,不為拘方之見,亦《致知格物》之一 端也。

九峰書院記         費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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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二曲之內,故有堂曰「詠歸」,四挹、《玉女大王》《銕板》 《獅子》諸巖岫之勝,蓋九峰蔡先生之子參知政事文 肅公,因祖父藏修之舊而堂構焉者也。自宋迄今三 百有餘年,遺址僅存,鞠為茂草。先生之十世孫司訓 珙嘗慨然有志興復,顧其力弗逮也。正德癸酉之冬, 寓書京師,以其事懇。適臺察張君廷賓出按八閩,宏 以珙意謀之張君,曰:「此崇儒急務也,吾其敢辭。」至則 屬建南分守彭君師舜、分巡胡君時振、蔡君成之相 與圖之。經始於乙亥季冬,會巡按胡君士寧繼至,謀 諸學憲姚公英之,又助以罰鍰若干。越明年丙子八 月,工乃告訖。其中為堂三間,以奉安先生之像;旁為 廡各數楹,左以延戾止之客,而右以處子孫之居守 者焉。其前為門。門之楣顏曰「九峰書院」,詠歸之故,於是乎鼎新矣。嗣是,以巡按至者,若周君文儀,則給官 田若干畝,以佐歲時祭祀之需。若沈君文燦,則給門 者一人,以供朝夕掃除之役。時少參魏君喬儀,僉憲 蕭君必充及同府姜君夢賓,皆協以贊決,移縣遵行, 期於久而不替。而珙又慮文不足徵,無以彰諸君之 美,見興復之難,而示其子孫以保終之訓也,乃復即 宏而告焉。宏嘗竊聞之,斯道之在天下,必有託而後 傳。所謂「堯傳之舜,舜傳之禹,禹傳之湯,湯傳之文、武、 周公。載諸虞、夏、商周之書,渾渾焉,灝灝焉,噩噩焉」,蓋 尤明著而詳備也。慨自夫子沒而微言絕,斯道晦蝕, 遂失其傳。我文公朱子訓傳諸經,以遠紹群聖人之 統。獨《書傳》晚未及成,環視門人不可付者,乃屬之先 生。先生親承師指,考序文之誤,訂諸家之說,以明發 二帝三王為治之心。《洪範》《洛誥》《秦誓》諸篇,往往有前 人所未及者,則其羽翼斯道之功,顧不偉歟!今經筵 之勸講、科舉之取士,於書皆主茲傳。而廟廷之從祀, 爵邑之追封,亦可謂隆且重矣。顧講學藏修之地,榛 蕪未剪,蘋藻未潔,墨池筆塚,埋沒於荒煙白露之中, 宜珙之所為動,喟而不能已也。然非諸君子有崇儒 重道之誠,殆將以彌文末務視之。珙雖呼號焉而莫 之恤,欲復前規於久湮之後,豈不誠難乎哉?大都秉 彝好德,人心所同,有觸其端,未有不油然而興起者。 今遺跡既著,過者必式焉。「輪奐之加羙,俎豆之加崇, 又安知其不有異於今日也?為先生之子孫者,其尚 來遊來歌,讀先生之遺書,進德修業,勉勉不怠,以延 世澤,以為儒族之光。斯不負諸君子崇重之意,其亦 珙之志乎!」

遊武夷九曲記       茅瑞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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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余嘗徬徨西泠湖山,客標賞名勝,曰:「是當與武夷 競爽。」余心異其言,顧不自意於役。閩藩按《圖經》於武 夷正屬部下,余囅焉,私喜以天寵靈忝領武夷長,兼 可了湖山一案矣。秋八月,驅車入閩,所至山川暎發, 聞走武夷道,不禁神躍。會是冬直指崇安,遵途南下, 停驂裴村,風日晴勝,遂覓方舟前濟。武夷羽士肅迓, 稱《天遊》為最佳處。乃泝流五曲,從大王、幔亭、玉女諸 峰迤邐而上,歷水光石,羽士指山居數椽,此白玉蟾 諸仙止止庵也。溪湧,巨石撐柱如當戶,曰「石門。」循小 藏峰折而東,石勢宏廠,傑起層霄,色如鐵,是為鐵板 嶂。又折而西,懸崖千尋,為大藏峰。峰側有木板架崖 上,旁橫小艇,為架壑船,又曰「飛仙臺。」艇從空中湧出, 歷百千年,宛然疑鬼疑神,抑已奇矣。踰峰再折,有巖 高聳,空穴滴霤,名金雞洞。其下溪深徹底,作紺碧色, 刻石為臥龍潭。潭窮蓽門錯落,羽士指為茶戶。宋於 此地製茗,入貢,大內所謂御茶園也。前有峰名天柱, 溪中浮石盤旋,號小九曲。更折而東,為釣魚臺。臺連 大隱屏。一峰前突曰「晚對。」羽士指:此紫陽氏讀書故 墟也。余因登陸,謁紫陽像。天且暝,乘筍輿訪天遊路。 有崖,忽拔地起,峭直如壁,高百餘仞,是為仙掌峰。峰 側危石夾峙,止容一人,捫隘以度,曰天門石。險峻,劖 鑿為梯,引梯下上,並代以步。羽士焚燎,導入天遊觀。 有亭憩足,廣數武,曰「嘯臺。」憑欄徙倚,水聲潺湲,初月 方升。命酒獨酌,不覺有登仙遺世想。翌日晨起,振衣 亭上,俯視三十六峰,縱橫起伏,而三峰前擁,即所稱 大隱屏者。旁兩峰連接如鬥筍,亦名接筍峰。蒼崖丹 壑,重關疊鎖,彌望翠尖浮露,杜詩所謂「羅列似兒孫, 真堪入畫。」羽士指此便為六曲。遠望三峰,斜蔽為三 教,即九曲盡處。余躡山後,登一覽亭舒眺,取故道歸 輿,中睨嘯臺,在天末而接筍峰,若斷若續。中有梁,引 鐵索以過,危險特甚。羽葆前導,汎舟九曲而返,恍聽 王子晉笙吹,飄颻驂鶴也。大略武夷妙在峰巒曲折, 步步生情,面面成趣,而結構幽邃,大塊一派,靈秀之 氣於焉湊聚。神完局緊,石勢每從地陡立,稜層幻合, 舉目嶙峋宛轉,秀色如削。列仙所宮,真儒是宅,殊詭 靡可殫狀。舟行泝流稍紓,而返棹甚駛。或謂每曲里 許,似不盡然,唯所云一曲一灣,一灣一灘,可當《實錄》。 游日,天氣開朗,諸峰悉露,山靈不為無意。去宿郵舍, 客有迎余問曰:「子遊武夷,與西泠湖山有異乎?」余應 曰:「嘻!未易言也。西湖秀媚而態遠,武夷奇峭而境特。 西湖局顯以韻勝,武夷局藏以骨勝。西湖如二八佳 冶,倩妝鬥艷,顧盼生姿。又如貴人名園,雕繢滿眼;武 夷如姑射謫仙,雲鬟霧鬢,遺世獨立。又如巧匠疊嶂, 神鏤天劃,提衡而論,絕似沈宋。」應制兩詩,工力悉敵。 客拊掌大笑。余亦栩栩然覺,次《夢中語》,以為記。天啟 甲子陽月之吉。

遊武夷山記         汪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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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遊武夷,亦蹈常轍。舟輿步互,用其溪曲次第,峰嶺 形名,羽客導前,《圖經》在手,下至輿人榜夫,皆能響答, 何用復作《武夷註解》。」矧身在遊中,雅不欲訊山問水, 拾詩記腐,料以亂遊事,純以一片靜默幽求,夷猶其 間,冀得一當山靈,療我夙癖。計往返數日,乃畢遊事。 返憇萬年宮,約略昨遊,既盤礡而寫之,復隨筆批點而為之記。余觀武夷一山,全體皆石,惟巔趾肩背間 輕微綴土而已。直而成峰,峭而成壁,石氣之決起而 怒飛也。蹲而為巖洞,拖而為嶺嶂,展舒而為丘陵墳 衍,石脈之迤邐而鬱紆也。其樹「秉石氣以生,故多瘦 骨枵腹、雞皮鶴節之姿。其花卉滋石液以榮,故蒼艷 幽淡,雨露不能肥,冰霜亦不能殺。其泉。」瀑胎於石,迸 於石,故涓潔琮琤,清哀狂怒,賦物而變聲。以余目力 心思,評閱《鑒定》大王一峰,拔山立腳,穿雲伸首,如苞 決菌張,不可嚮邇,縱攀援僅能捫足,非飛翰不能摩 頂。且至雕至朴,宜近宜遠,宜為諸峰第一。玉女之端 秀孤靜,絕世獨立,允稱敵體。次則接筍之峻削詭幻, 天柱之尖突圓潔,幔「亭大小藏之瑰異,蒼屏晚對之 幽雅,譬之李杜齊名,而沈宋諸家,各競旗鼓,獅子、觀 音、兜鍪、鼓子諸峰,皆餘子耳。」仙掌一峰,堵天嶂海,鐵 膚冰稜,如萬丈翠濤,天風吹立,宜為巖壁第一。次則 鐵版嶂壁之黝潤而蒼沈,臥龍潭壁之凹凸而斑駁, 翰墨巖之宏敞而深文,若太真特立而三國雁行。城 高北廊,寒巖諸壁,皆姬侍耳。曲中之水,遲疾喧靜,皆 聽命於峰勢,而依光於岸容。嶂合則紺碧深沈,峰開 則淨練霏微。然而竹樹之寫照,更妍於本色;千峰之 倒影,全收於尺波。靜而察之,不可思議,非躁動者所 能領悟也。遊此山者,磴道蒼森,苔莎繡軟,溜雨藤蔭, 悠然冷善,此輿步之快也。天風梳頂,溪響「濺身,微雲 朗月,萬象澄鮮,疑仙疑夢,不復自明,此坐臥之適也。 山浮於雲,天低於樹,翠尖螺黛,爭妍獻媚,而一二童 巔墮髻,亦攲斜歷亂於其間。俯而視之,肝肺生芒,嚅 嚅欲吐,即十萬剡藤,不能盡寫,此憑高眺遠之奇也。 胡麻仙酒,不必幻談,而稻香筍嫩,活乳靈芽,落齒如 雪,散髓如風,此飲噉之福」也。幔亭之虹橋,十三仙之 夜臺,漢宋封祀之壇壝,依稀滅沒。而紫陽書院獨踞 佳勝之衝,棹歌清遠,詩記淋漓,莊誦未了,不禁飛舞, 真聖賢之興具,何減癡迂,假學道之板腐,不啻千里。 此憑弔之益也。泝流則盤折灣灘,點石量沙,以艱阻 快低徊;「放棹則一溜千山,雲崩樹倒,視浪宅如飛輪」, 此往返之「樂也。《天游觀》之軒聳,地少天多,萬年宮之 淡寂,苔樹一碧,此居止之壺天也。虎嘯巖帡石為屋, 以泥代瓦,居人終古無雨。水簾洞亂瀑成絲,鮫珠織 幕,居人終古無晴。一線天隙光閃忽,巖滴暗飛,晴雨 昏旦,氣候俱變,此種奇觀,俱在溪曲以外,向曲中壹 往來之人道之,譬之中國之談蓬島也。《虹亭宴》」歌,淒 清哀怨,聲聲決絕,惓惓接引,天上無凡俗神仙,亦無 無情神仙,此開山之逸響也。若乃梯天棧雲,磨崖劃 壁之題鐫,其茲山之黥劓乎?六六三三,打油釘鉸,牖 崇櫛比之碑牓,其茲山之疥癩乎?溪面浮石,天然錯 落,雲根自冷,不求聞達,乃龜卬巾笠之名色。紛紛指 授,無端鐫署,此何異石氏之綽號。而山雲「忍辱」,或當 如漆園之應牛馬乎?高真遺蛻,鄉人竊為《救呈》之符。 赤日炎風,年時暴露。嗟嗟仙乎,生不食人間之煙火, 而死受旱魃之魔障。反不及纍纍之塚,保其一抔。似 乎仙家之可哀,更甚於人間而何?莫非茲山之疑冤 乎?此數者,余欲為剪拂之不得,庇護之不能。數日之 遊,嗔即根喜,賞不勝惜。然復不戒前車,僭加品題,臨 以卷冊,縮《武夷》為一拳,而玩之袖中。余退而自評,「是 自有武夷以來,第一顛頑誕慢之遊人也。」山靈如在, 其知我乎?崇禎乙亥夏日。

武夷山賦         李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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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大塊之負質,鞭靈頑而異驅。聚奇秀於一握,若有 意以自娛。忽撐天而崛起,徐俯瞰而奔徂。水瀠帶以 環繞,峰峻峭而善癯。次洞天於十六,橐群真於冰壺。 懸漢世之金簡,祀秦代之乾魚。睠仲秋之三五,合仙 凡而與俱。坐曾孫於綵幄,挹太姥之霞裾。奏賓雲之 哀曲,酌甘露之醍醐。忽陰霾之四合,返雲駢於太虛。 愧紅塵之陋質,幸生長於清都,睹盛衰之靡常。探元 賞於靈區。鼓蘭橈於碧渚,訪大王之故居。維玉女之 靜好,謝膏沭於鉛朱。鶴顧影而倦舉,舟藏壑而誰儲。 臥龍蜿其欲躍,金雞喔其相呼。喊泉溢而進御,翰墨 珍而待儒。謁紫陽之舊址,嗟哲人之已殂。翼《六經》而 罔墜,如麗日之乍旴。苟芳流而世永,復何羨乎虛無。」 登天游之一覽,慨萬壑之爭趨。既峰迴而路合,展六 宇之奇圖。仙掌懸於巖際,兜鍪峙於天衢。陷石淜湃 而支壑,樓臺鼞鞳以戒途。舟每進而逾垣,溪屢折而 忽蘇。歎晴川之歷歷,遍雞犬於山嵎。非人世之羈紲, 疑避世之妻孥。惜遊蹤之罕至,寧免山靈之揶揄。爾 其秋樹春雲,朝煙夕「霧,鶴唳長松,鴈歸別浦。猿哀壑 而淒清,鹿銜芝而容與。樓掛遠峰之月,簾捲寒潭之 雨。宮殿鬱其崔嵬,茆茨適其仰俯。吹飛仙之鐵笛,燦 漁舟之燈火,無日無之,應接不暇者也。」亂曰:「丹崖峨 峨,碧流泚泚,既奧其區,誰媲其美。儒宗元元,共矜厥 始。山以人靈,曷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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