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一百三十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字學典
第一百三十卷目錄
書家部紀事二
書家部雜錄
書家部外編
字學典第一百三十卷
書家部紀事二
編輯《宋太宗實錄》:太宗嘗召書學葛湍,問:徐鉉草書如何? 湍曰:「鉉留心篆籀,不聞草聖。」上曰:「鉉嘗見朕書否?」湍 曰:「臣僚非詔賜無由得觀。」上喜,於軸中出御草書二 紙,曰:一以賜汝,一以賜鉉。
《蓬山志》:太宗每當暑月,御書團扇賜館閣學士。 《玉壺清話》:興國中,太宗建祕閣,選三館書以寘焉,命 參政李至專掌。一日,李昉、宋琪、徐鉉三學士扣新閣 求書一觀,上知之,亟走就閣賜飲,仍令盡出圖籍古 畫賜昉等縱觀,仍以飛白各賜之。及賜草書千字文, 至請勒石,上曰:「千字文本無籍,梁武帝得鍾繇破碑, 愛其」書,命周興嗣次韻而成之,俚無足取。夫「孝為百 行之本,卿果欲勒石,朕不惜卿。為寫《孝經》本刻於閣, 以敦教化也。」
《宋史日本傳》:「雍熙元年,日本僧奝然與其徒五六人 浮海而至。奝然善隸書,而不通華言。問其風土,但書 以對云:國中有五經書及佛經、《白居易集》七十卷,並 得自中國。」
《玉海》:淳化五年十一月,上出四體書,所賦詩草書者 尤絕妙。蘇易簡頓首告上,乞之呂蒙正,亦欲得焉。易 簡前奏曰:「臣先請蒙正,已不及矣。」上笑而賜之。 《研北雜志》:張洎素與徐鉉厚善,因議事不協遂絕。然 手寫鉉文章,訪求其筆札,藏篋笥,甚於珍玩。
貢父《詩話》:陳文惠喜堆墨書,遊長安佛寺題名,從者 誤側硯汙鞋,公性急,遂窒筆於其鼻,客笑失聲。 《中山詩話》:陳文惠年六十餘,纔為知制誥,其後遂至 宰相致仕。喜堆墨書,深自矜負,號「前無古人,後無來 者。」與石少傅同在政府,石欲戲之。政事堂有黑漆大 板床,長五六尺許,石取白堊橫畫其中,可尺餘,而謂 陳曰:「吾頗學公堆墨字。」陳聞之歡甚。石顧小吏二人, 舁板床出曰:「吾已能寫口字。」陳為悵然。
《書畫史》:「石曼卿真書大字,妙天下。湖州學經史閣三 字,石學士書。」
《紹興府志》:「山陰天章寺,宋明道二年,仁宗降御書『天 章之寺』四字額。或謂仁宗書此額時本書真宗御集 閣」「『天章之閣』四字,既成,聖意未愜,再書之,前本遂不 用。有內侍奏章獻太后言,越州天章寺,天下名山,今 欲乞皇帝更書一『寺』字,易『閣』字以賜。太后與帝欣然 許之。」
《歸田錄》:蔡君謨既為余書《集古錄目序》刻石,其字尤 精勁,為世所珍。余以鼠鬚、栗尾筆、銅絲筆格、大小龍 茶、惠山泉等物為潤筆,君謨大笑,以為太清而不俗。 後月餘,有人遺余以清泉香餅一篋者,君謨聞之,歎 曰:「香餅來遲,使我潤筆獨無此一種佳物。」茲又可笑 也。
《談苑》:陸經與人寫碑銘,頗得濡潤。人有問子履近日 所寫幾何,對曰:「近日寫甚少,總在街上喝道行裡。」 《夢溪筆談》:「唐韓偓為詩極清麗,有手寫詩百餘篇,在 其四世孫奕處。偓天復中避地泉州之南安縣,子孫 遂家焉。慶曆中,予過南安,見奕出其手集,字極淳勁 可愛。後數年,奕詣闕獻之,以忠臣之後,得司士參軍, 終於殿中丞。」又予在京師,見偓《送𧦬光上人詩》,亦墨 跡也,與此無異。
《宋史神宗本紀》:嘉祐七年二月「丙申,幸龍圖天章閣, 召群臣宗室觀祖宗御書。又幸寶文閣,為飛白書分 賜從臣。作《觀書詩》,命韓琦等屬和。」
《李舜舉傳》:舜舉,字公輔,開封人。熙寧中,領文州刺史, 轉嘉州團練使。覽書傳,能文辭筆札。神宗嘗書「李舜 舉公忠奉上,恭儉檢身,始終惟一,以安以榮」十九字 賜之。
《墨莊漫錄》:「沈遼睿達以書得名,楷隸皆妙。嘗自湖南 泛江北歸,舟過富池,值大風,波濤駭怒,舟師失措,幾 溺者屢矣。富池有吳將甘寧廟,往來者必祭焉。睿達 遙望其祠,以誠禱之,風果小息,乃得維岸。乃述寧仕 吳之奇謀忠節,作贊以揚靈威,而答神之休,自作楷 法大軸,以留廟中而去。其後乃為過客好事者取之。」 是夜,神夢於郡守,使還之。明日,守使人訊其事,果得 之,復畀廟令掌之。近聞今亦不存矣。
《宋史》哲《宋本紀》:哲宗諱煦,神宗第六子。元豐八年,皇 太后垂簾,諭宰相王珪等曰:「皇子性莊重,從學穎悟, 手寫佛書,為帝祈福。」因出以示珪等,所書字極端謹珪等稱賀。
《玉照新志》:「東坡南遷北歸,次毘陵,時久旱得雨,有里 人袁點思與有一絕云:『青蓋美人回鳳帶,繡衣男子 返雲車。上天一笑渾無事,從此人間樂有餘』。書以呈, 坡大喜,為之重寫,且以手柬褒之。至今袁氏刻石藏 於家。」
《東坡志林》:王十六秀才好蓄予書,相從三十年,得兩 牛腰。既入太學,重不可致,乃留文甫許分遺,然緘鎖 牢甚。文甫云:「相與有瓜葛。那得爾耶?」
僕居黃州,鄭元輿君乘亦官於黃。一日以紙一軸求 僕字云:有故人孟訪者,酷好君書,囑我為求之。仍出 孟君書數紙。其人亦自善,用筆灑然,雖僕何以加之。 鄭君言其意懃甚,殆不可阻。後數日,適會中秋,僕與 客飲酒江亭上,醉甚,乃為此數字。時元豐四年也。 《道山清話》:蘇子瞻一日在學士院閑坐,忽命左右取 紙筆,寫「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兩句,大書,小楷,行 草書,凡寫七八紙,擲筆太息曰:「好好!」散其紙於左右 給事者。
《春渚紀聞》:東坡先生在東坡,每有勝集,酒後戲書,以 娛坐客。獨畢少董所藏一帖,醉墨瀾翻,而語特有味, 云:「今日與數客飲酒,而純臣適至,秋熱未已,而酒白 色。此何等酒也?入腹無贓,任見大王。」既與純臣飲,無 以侑酒,西鄰耕牛適病足,乃以為飲既醉,遂從東 坡之東,直至春草亭而歸,時已三鼓矣。所謂「春草亭」, 乃在郡城之外,是與客飲私酒,殺耕牛,醉酒踰城,犯 夜而歸。又不知純臣者是何人,豈亦應不當與往還 人也?
先生自海外還,至贛上,寓居水南。日過郡城,㩦一藥 囊,遇有疾者,必為發藥,並疏方示之。每至寺觀,好事 者及僧道之流,有欲得公墨妙者,必預探公行遊之 所,多設佳紙於紙尾,書記名氏,堆積案閒,拱立以俟。 公見即笑視,略無所問。縱筆揮染,隨紙付人。至紙尚 多,即笑語之曰:「日暮矣,恐小書不能竟紙,或欲齋名」 及佛偈,幸見語也。及歸,人人厭滿,忻躍而散。
先生臨錢塘日,有陳訢負綾絹錢二萬不償者,公呼 至詢之,云:「某家以製扇為業,適父死,而又自今春已 來,連雨天寒,所製不售,非固負之也。」公熟視久之,曰: 「姑取汝所製扇來,吾當為汝發市也。」須臾扇至,公取 白團夾絹二十扇,就判筆作行書草聖及枯木竹石, 頃刻而盡,即以付之曰:「出外速償所負也。」其人抱扇 泣謝而出。始踰府門,而好事者爭以千錢取一扇,所 持立盡。後至而不得者,至懊恨不勝而去,遂盡償所 逋,一郡稱嗟,至有泣下者。
《調謔編》:魯直戲東坡云:「『昔王右軍字為換鵝書,韓宗 儒性饕餮,每得公一帖於殿帥姚鱗,許換羊肉十數 斤,可名二丈書』,為《換羊書》矣。」坡大笑。一日,公在翰苑, 以聖節撰著紛冗,宗儒日作數簡以圖報書,使人立 庭下督索甚急。公笑語曰:「傳語本官,今日斷屠。」 《聞見後錄》:長安安信之子允為予言。舊藏韓退之家 集第二十六、二十七:二卷繭紙正書,有退之親改定 字,後為張浮休取去。
《宋史吳師禮傳》:「師禮工翰墨,帝嘗訪以字學,對曰:『陛 下御極之初,當志其大者,臣不敢以末伎對』。」聞者獎 其得體。
《石林詩話》:「章子厚善書,歐陽文忠子棐以烏絲欄絹 一軸,求子厚書文忠《明妃曲》兩篇,《廬山高》一篇。」 《墨客揮犀》:「鍾弱翁所至好貶剝,榜額字畫,必除去之, 出新意自立名令具牌當為重書之。鏤刻工匠十數 輩,然字畫不工,人皆苦之。嘗經過廬陵一山寺,有高 閣壯麗,弱翁與僚屬部曲擁立,望其榜曰:『定慧之閣』。 自徑」入寸,㫄題姓名漫滅。弱翁放意稱謬,使僧呼梯 取之,拭拂視之,乃魯國顏真卿書。弱翁顧謂客曰:「似 此字畫,何不刻石?」即令刻石,傳者以為笑。
《揮麈三錄外祖跋董令升家所藏真草書千文》略云: 「崇寧初,在零陵見黃九丈魯直云:『元祐中,東坡先生、 錢四丈穆父飰京師寶梵僧舍,因作草書數紙,東坡 賞之不已。穆父無一言問其所以,但云:『恐公未見藏 真真跡爾』。庭堅心竊不平,紹聖貶黔中,始得藏真,自 敘於石揚休家,諦觀數日,恍然自得,落筆便覺超異』」, 回視前日所作可笑,然後知穆父之言不誣也。 《書畫史》:朝雲葬惠州棲禪寺,結亭覆之,榜曰「六如亭。」 東坡云:朝雲學書,頗有楷法。
《行營雜錄》:崇觀間,京卞用事,拘東坡以黨籍,禁其文 辭墨跡而毀之。政和間,忽弛其禁,求軾墨跡甚銳。時 徽宗親臨寶籙宮醮筵,道流拜章伏地曰:「奎宿乃本 朝蘇軾。」上大驚,欲玩其詞翰也。
《避暑錄話》:張友正,鄧公之季子,少喜學書,不出仕,有 別業價三百萬,盡鬻以買紙,筆蹟高簡,有晉宋人風 味。尤工於草書,故廬在甜水巷,一日棄去,從水櫃街 僦小屋,與染工為鄰。或問其故,答曰:「吾欲假其縑素 學書耳。」於是與約,凡有欲染皂者,先假之一端,酬二百金,如是日書數端。米元章書自得於天資,然自少 至老,筆未嘗停。有以紙餉之者,不問多寡,入手即書, 至盡乃巳。元祐末,知雍丘縣蘇子瞻自揚州召還,乃 具飯邀之。既至,則對設長案,各以精筆佳墨紙三百 列其上,而置饌其㫄。子瞻見之,大笑就坐。每酒一行, 即申紙共作字,一二小史磨墨,幾不能供。薄暮,酒行 既終,紙亦盡,乃更相易㩦去。俱自以為平日書莫及 也。友正既未嘗仕,其性介,不多與人通,故其書知之 者少,但不逮元章耳。
《鐵圍山叢談》:「魯公始同文正公受筆法於君謨,既登 第,調錢塘尉。時東坡公適倅錢塘,因相與學徐季海。 當是時,神廟喜治書,故熙豐士大夫多尚徐會稽也。 未幾棄去,學沈傳師。及元祐末,又厭傳師而從歐陽 率更,由是字勢豪健,痛快沈著,殆紹聖間天下號能 書無出魯公之右者。其後又厭率更,乃深法二王,晚」 每歎右軍難及,而謂中令去父遠矣,遂自成一法,為 海內所宗焉。又公在北門,有執役親事官二人,事公 甚恪,因各置白團扇為公扇涼。公心喜之,皆為書《少 陵詩》一聯,而二卒大慍。見不數日,忽衣戴新楚,喜氣 充溢,以親王持二萬錢取之,笑願益此書。公笑而不 答。親王者,乃即太上皇也。後宣和初,曲燕在保和殿, 上語及是,顧謂公:「昔二扇者,朕尚藏諸御府也。 元符末,魯公自翰苑謫香火祠,因東下無所歸止,擬 將卜儀真以居焉。徘徊久之,因艤舟於亭下,米元章 賀,方回來見,俄一惡客亦至,且曰:『承旨書大字,舉世 無兩,然某私意,若不過賴燈燭光影以成其大,不然, 安得運筆如椽者哉』?」公哂曰:「當對子作之也。」二君亦 喜,俱曰:「願與觀。」公因命具飯磨墨。時適有張兩幅素 者,食竟,左右傳呼舟中取大筆來,即睹一笥從簾下 出,笥有筆六七枝,多有大如椽臂三,人已愕然相視。 公徐徐調筆而操之,顧謂客:子欲何字邪?惡客即拱 而答:「某願作《龜山》字爾。」公乃大笑,因一揮而成,莫不 太息。墨甫、乾方將共取視,方回獨先以兩手作勢,如 欲張圖狀,忽長揖卷之而急趨出矣。於是元章大怒, 坐此,二人相告絕者數歲,而始講解,乃刻石於龜山 寺中,米老自書其側曰:「山陰賀鑄刻石也。」故魯公大 字,自唐人以來,至今獨為第一。
《茅山志》:乾元觀道士楊守程題武仙童碑云:「觀妙先 生朱白英嘗邂逅武仙童後先生於仁廟時應詔還 山,忽接仙童書,殷勤誨諭,意警先生,韜光晦跡,世不 耀名。其真墨蹟,政和四載,道君皇帝搜羅天下奇異 之文,遂為句容令索取以進。斯本舊偶摹寫,令工刊 石,庶永其傳。」
《玉海》:「政和七年,國子監辟雍御書大成殿榜。」「宣和四 年,幸祕書省,宣示御書千文十體書《洛神賦》、行草近 詩。」
《鐵圍山叢談》:宣和中,上親持太祖天翰一軸以賜三 館,告群臣曰:「世但謂藝祖以神武定天下,且弗知天 縱聖學筆札之如是也。今付祕閣,永以為寶。」於是大 臣近侍,因得瞻拜。太祖書札有類顏字,多帶晚唐氣 味,時時作數行經子語,又間有小詩三四章,皆雄偉 豪傑,駭動人耳目,宛見萬乘氣度。往往跋雲鐵衣士 書。
《石林燕語》:「米芾詼譎好奇,在真州,嘗謁蔡太保攸於 舟中。攸出所藏右軍《王略帖》示之,芾驚歎,求以他畫 換易,攸以為難。芾曰:『公若不見從,某不復生,即投此 江死矣』。因大呼據船舷欲墜,攸遽與之。」
《錢氏私誌》:徽皇聞米元章有字學,一日於瑤林殿張 絹圖,方廣一丈許,設瑪瑙硯、李廷珪、墨、牙管筆、金硯 匣、玉鎮紙、水滴,召米書之。上出簾觀看,令梁守道相 伴,賜酒果,乃反繫袍袖,跳躍便捷,落筆如雲,龍蛇飛 動。聞上在簾下回顧,抗聲曰:「奇絕陛下!」上大喜,盡以 硯匣鎮紙之屬賜之。尋除書學博士。一日,崇政殿對 事畢,手執劄子,上顧視,令留椅子上。米乃顧朵殿云: 「皇帝叫內侍要唾盂。」閤門彈奏。上云:「俊人不可以禮 法拘。」一日,見蔡魯公,蔡云:「元章書法之妙,今日可謂 第一。龜山須還他曼卿佛牌為第一米。」曰:「恁地時,龜 山卻且做第二米。」有《孔子贊》曰:「孔子孔子!大哉孔子!」 孔子以前未有孔子,孔子以後更無孔子。孔子孔子, 大哉孔子!
《春渚紀聞》:米元章為書學博士,一日,上幸後苑,春物 韶美,儀衛嚴整,遽召芾至,出烏絲欄一軸宣語曰:「知 卿能大書,為朕竟此軸。」芾拜舞訖,即綰袖舐筆伸卷, 神韻可觀,大書二十言以進曰:「目眩九光開,雲蒸步 起雷。不知天近遠,親見玉皇來。」上大喜,錫賚甚渥。又 一日,上與蔡京論書艮岳,復召芾至,令書一大屏,顧 左右宣取筆研,而上指御案間端研,使就用之。芾書 成,即捧研跪請曰:「此研經賜臣。芾濡染不堪,復以進 御取進止」,上大笑,因以賜之。芾蹈舞以謝,即抱負趨 出,餘墨霑漬袍袖,而喜見顏色。上顧蔡京曰:「顛名不 虛傳也。」京奏曰:「芾人品誠高,所謂不可無一,不可有二者也。」
《清波雜志》:徽宗嘗命米芾以兩韻詩草書御屏,次韻 乃押「中」字,行筆自上至下,其直如線。上稱賞曰:「名下 無虛士。」芾即取所用硯入懷,墨汁淋漓,奏曰:「硯經臣 下用,不敢復進御,臣敢拜賜。」又一日米回人書,親舊 有密於窗隙窺其寫至,芾再拜,即放筆於案,整襟端 下兩拜。三學多士皆知其說。
《海岳名言》:海岳以書學博士召對,上問本朝以書名 世者凡數人,海岳各以其人對曰:「蔡京不得筆,蔡卞 得筆而乏逸韻,蔡襄勒字,沈遼排字,黃庭堅描字,蘇 軾畫字。」上復問曰:「卿書如何?」對曰:「臣書刷字。」
《松江府志》:小蒸鎮民顏甘泉浚井得石一方,㫄有「甲 六」二字石刻,略云:先臣胡執中伏遇徽宗皇帝陛下 以藩邸舊臣,特加寵渥,所賜王札甚多,龍翔鳳舞,鐵 畫銀鉤,恐歲久湮沒,勒之堅珉,以垂不朽。今其石尚 存。
《四朝聞見錄》:「高宗御書《六經》」,以賜國子監,及石本予 諸州庠。上親御翰墨,稍倦,即命吳後憲聖續焉。至今 皆莫能辨。
《太平清話》:宋高宗既即位江南,乃下勸農之詔。四明 樓璹為杭之於潛令,乃繪作《耕織圖》以進。後此圖流 傳人間,見逐段下有「憲聖慈烈皇后」題字,皇后姓吳, 配高宗,其書絕相類。
《行都紀聞》:北山九里松牌,吳說書高宗詣天竺,遂親 御宸翰,徹去吳書。吳未幾守信州,陛辭,高宗因與語 云:「九里松乃卿書乎?」吳唯唯,復云:「朕嘗作此三次觀 之,終不如卿。」吳益遜謝。暨朝退,即令再揭元牌,遍索 之,乃得天竺庫院,復令植道㫄,今所榜是也。 《老學庵筆記》:曲端、吳玠,建炎間有重名於陝西,西人 為之語曰:「有文須武是曲大,有謀有勇是吳大。」端能 書,今閬中錦屏山壁間有其書,奇偉可愛。
《春渚紀聞》:東坡先生翰墨之妙,既經崇寧、大觀焚毀 之餘,人間所藏,蓋一二數也。至宣和間,內府復加搜 訪,一紙定直萬錢。而梁師成以三百千取吾族人《英 州石橋銘》,譚積以五萬錢,掇沈元弼「月林堂榜名」三 字,至於幽人釋子所藏寸紙,皆為利誘,盡歸諸貴近 及大卷軸,輸積天上。丙午年,金人犯闕,輸運而往,疑 南州無一字之餘也。而紹興之初,余於中貴任源家 見其所藏幾三百軸,最佳者有徑寸字書《宸奎閣記》、 行書《南邊乞乘舟表》與《酒子賦》,又於先生諸孫處見 「《海外》五賦」,字皆如《醉翁亭記》,而加老放。畢少董處見 《責呂惠卿詞》,於王信仲家人針篋中《續仲永》處見海 外《祭妹德化縣君文》,與余世寶東坡先生《無一錢詩》, 醉草十紙,龍蛇飛動,皆非前後石刻所見者。則德麟 趙丈嘗跋公書後,有「翰墨稽天,發乎妙定」之語,為不 虛也。
《貴耳集》:席大光以母葬,碑銘皆數千言,屈吳傅朋書 之。大光立於碑側,不數字必請傅朋憩偃,終日不能 兼備。傅朋病之,至夜分潛起秉燭而書。大光聞之起, 立以文房玩好之物盡歸之,預儲六千緡而潤毫。或 曰:「傅朋之貧脫矣。」未幾而大光死,傅朋嘆曰:「吾之貧, 分也;大光之死由我也。」
《癸辛雜識》:張於湖知京口,王宣子代之。多景樓落成, 於湖為大書樓扁,公帑送銀二百兩為潤筆,於湖卻 之。
《老學庵筆記》:予為福州寧德縣主簿,入郡過羅源縣 走馬嶺,見荊棘中有崖石,刻「『樹石』二大字,奇古可愛, 即令從者薙除觀之,乃才翁所賞樹石大字,蓋蘇舜 元書也。因以告縣令項膺服,善作欄楯護之雲。」 伯父通直公,字元長,病右臂,以左手握筆,而字法勁 健過人。宗室不微亦然,然猶是自幼習之。梁子輔年 且五十,中風,右臂不舉,乃習用左手,逾年作字勝於 用右手時,遂復起作郡。
卭州僧寺中版壁,有趙諗題字。字既凡惡,語亦淺拙, 不知當時何以中第如此之高?蓋希時事力詆元祐, 故有司不復計其文之工拙也。
永康軍導江縣迎祥寺,有唐女真吳彩鸞書《佛本行 經》六十卷。予嘗取觀之,字亦不甚工,然多闕唐諱。或 謂真本為好事者易去,此特唐經生寫耳。
史丞相言,高廟嘗臨蘭亭賜壽皇於建邸,後有批字 云:「可依此臨五百本來看。」蓋兩宮之篤學如此。世傳 智永寫《千文八百本》,於此可信矣。
《乾淳起居注》:淳熙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天申節。先十 日,駕詣德壽宮進香,太上賜官裡御書《急就章》並《金 剛經》。官家卻進御書真草千文。太上看了甚喜,云:「大 哥近日筆力甚進。」
《冷齋夜話》:王榮老嘗官於觀州,欲渡觀江,七日風作 不得濟。父老曰:「公篋中必蓄寶物,此江神極靈,當獻 之得濟。」榮老顧無所有,惟玉麈尾即以獻之,風如故。 又以端硯獻之,風愈作。又以宣包、虎帳獻之,皆不驗。 夜臥念曰:「有黃魯直草書扇頭,《題韋應物詩》曰:『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 渡無人舟自橫。即取視之,戃恍之際曰:「我猶不識,鬼 寧識之乎?」持以獻之,香火未收,天水相照如兩鏡。展 對南風徐來帆,一餉而濟。予觀江神,必元祐遷客之 鬼,不然何嗜之深邪?
《桯史》:山谷在宜州,嘗大書《後漢書范滂傳》,字徑數寸, 筆勢飄動,超出翰墨逕庭意,蓋以悼黨錮之為漢禍 也。後百年真蹟逸人間,趙忠定得之,寶寘巾篋,縉紳 題跋如牛腰焉。既乃躬蹈其禍,可謂奇讖。嘉定壬申, 忠定之子崇憲守九江,刻石郡治四說堂。
《蒲江縣志》:「魏鶴山書院四大字,宋理宗御書,賜了翁 者。」
《癸辛雜識》:平江趙昇卿之姪總管號中山者云:近有 親朋過河間府,因憩道傍燒餅,主人延入其家,內有 小低閣壁貼四詩,乃文宋瑞筆也。漫云:「『此字寫得也 好,以兩貫鈔換兩幅與我,如何』?主人笑曰:『此吾家傳 寶也。雖一錠鈔一幅亦不可博。咱門祖上亦是宋氏, 流落在此,趙家三百年天下,只有這一箇官人,豈可 輕易把與人邪?文丞相前年過此,與我寫的,真是寶 物也』。」斯人樸直可敬如此,所謂公論在野人也。 《竹坡詩話》:峨眉道者居大梁景德寺二十年,沐浴端 坐而逝。書長短句於堂側壁上絕高處云:「明月斜,西 風冷。今夜故人來不來,教人立盡梧桐影。」字畫飛動, 如翔鸞舞鳳,非世間筆也。
《癸辛雜識》:「金章宗之母,徽宗某公主之女也。故章宗 凡嗜好書劄,悉效宣和,字畫尤為逼真。金國之典章 文物,惟明昌為盛。」
《書史會要》:「章宗喜作字,專師宋徽宗瘦金書。」
英宗怡情觚翰,嘗見宋宣和手敕卷首御題四字,又 別楮「日光照吾民,月色清我心」十字,一琴上「至治之 音」四字,皆雄健縱逸,而剛毅英武之氣,發於筆端。 《湖廣通志》:泰定間,陳楚舟使南番,番王遺以金珠,舟 卻之。使還,上廉其卻賂狀,御書「雪蓬」二字賜之,以為 舟號,敕建御書閣以旌之。
《書史會要》:「太子愛猷,識理達臘,知好學,喜作字,真楷 遒媚,得虞永興之妙。」
《研北雜志》:趙子昂學士言,嵇侍中廟在湯陰縣西門 外二里。延祐元年十一月,彰德朱長儒道邦人之意, 求書「晉嵇侍中之廟」六字。敬其忠節,不辭而書之。運 筆如飛,若有神助。是夜京口石民瞻館於書室,夢一 丈夫云:今日趙子昂為余書廟額,故來謝之。
《歸田詩話》:趙子昂以宋王孫仕元朝,擅名詞翰。嘗書 淵明《歸去來辭》,得者珍藏之。有僧題絕句於後云:「典 午山河半已墟,褰裳宵逝望歸廬。翰林學士宋公子, 好事多應醉裡書。」後人不復著筆。
《書畫史》:「子昂《亭林碑》,其真蹟曾粘村民屋壁上,王野 賓買得之,以轉售項氏。」
至正大德間,有雪庵以楷書大字名世,其臨《蘭亭》,為 牟大理、趙孟頫所賞。
鮮于奉常公嘗見葉秋臺書,反覆諦視,至欲下拜。 《佩楚軒客談》:「木瀆張思聰撫古帖,自名鳳凰翻身。」 《瑯嬛記》:「絳樹一聲,能歌兩曲。二人細聽,各聞一曲,一 字不亂。人疑其一聲在鼻,竟不測其何術。當時有黃 華者,雙手能寫二牘,或楷或草,揮毫不輟,各自有意。」 余謂絳樹兩歌,黃華二牘,是確對也。
《列朝詩集小傳》:成祖賜太子少師姚廣孝七十壽詩 二首,御書用紫粉金龍箋,題云:「八月十三日,有『為善 最樂』」圖書,少師㩦至常熟,入餘慶書院,謁文靖公祠。 其守僧淨心少同衣缽,謂之曰:「御書有『餘慶』二字,留 此永鎮山門。」今在院中。
《松江府志》:沈自樂度初戍雲南,其地有日者,談命多 奇中,公暇日叩焉,日者驚異曰:「是當貴顯,歷官清要, 非凡命也。」公笑謝之,見其所設課命字不佳,曰:「吾為 子易之可乎?」乃大書二字揭之肆中。時都督瞿能鎮 雲南,過而見之,問知沈公書也,因延致為弟子師。未 幾入朝,遂挾與偕館於南楊學士家。時成祖方崇尚 文事,博求善書者,南楊遂以公薦,召見,試書稱旨,授 翰林典籍。自是,寵遇日隆,令凡寫誥敕,皆效公字體, 至今猶然。
《書史會要》:「仁宗萬幾之暇,留意翰墨,嘗臨《蘭亭帖》,賜 沈度。意法神韻,唐之太宗不能過也。」
宣宗時,三楊、蹇、夏諸賢輔政,泰交之際,常有御製詩 歌,必親灑宸翰賜之,其上紫泥為「廣運」之寶。
孝宗酷愛沈度筆蹟,日臨百字以自課,又令左右內 侍書之。
《列卿紀》:「嘉靖五年,刑部尚書趙鑑致仕,陛辭,上特製 詩一首,書於龍箋賜之,以寵其行。」
《列朝詩集》小傳:「王妃,燕京人,能詩工書,以才色得幸 於武宗,侍幸薊州溫泉,題詩自書刻石。今石尚存。」 《太平清話》:「『衡山從吳文定公游,遂學蘇書。李范菴見 之曰:『何至隨人步趨』,因變本色』。余見《臨洋州園詩》,極似端明也。」
《書畫史》:「壬辰九月,同董元宰過嘉禾,所見有褚摹《蘭 亭》、徐季海《少林詩》、顏魯公《祭豪州伯父文槁》、趙文敏 《道德經》小楷,皆真墨蹟也。是日余又借得王逸季虞 永興汝南公生志適到,元宰手摹之。」
《妮古錄》:「東坡海棠詩,山谷書之,倣長沙縱筆特為奇 逸可喜。董元宰至黃州,過定慧院,海棠圃猶存故址, 三年前花亦尚開。」
書家部雜錄
編輯《續博物志》:「陶隱居書自奇,世傳畫版帖及《焦山下瘞 鶴銘》,皆其遺跡。」
王會稽七子,凝、操、徽、渙、獻五人,書跡傳世,惟元肅二 人未見,而五子《書》各不同,蓋善學父書者。
《澠水燕談錄》:「歐陽文忠公文章道義,天下宗師。凡世 俗所嗜,一無留意,獨好古石刻。自岐陽石鼓、岱山鄒 嶧之篆,下及漢、魏以來碑刻,山崖川谷,荒林破塚,莫 不皆取,以為《集古錄》。因其石本,軸而藏之,撮其大要, 列為目錄,並載可以正史學之闕謬者,以傳後學。跋 尾多公自題,復為之序,請蔡君謨書之,真一代之絕」 筆也。
東坡《志林》:「吾酒後乘興作數十字,覺酒氣拂拂從十 指上出去也。」
杜幾先以此紙求予書,云:「大小不得過此。」且先於卷 首自寫數字。其意不問工拙,但恐大字費紙,不能多 耳。嚴子陵若見,當復有賣菜之語。無以懲其失言,當 乾沒此紙耳。
劉十五論李十八草書,謂之《鸚哥嬌》,意謂鸚鵡能言, 不過數句,即雜以鳥語。十八其後稍進,以書問僕,近 日比舊如何?僕答之可作秦吉了矣。然僕此書,自有 公在乾侯之態也。子瞻書。
歐陽文忠公論《書》云:「蔡君謨獨步當世。」此為至言。君 謨行書第一,小楷第二,草書第三。就其所長而求其 所短,大字為少疏也。天資既高,又輔以篤學,其獨步 當世,宜哉。近歲論君謨書者,頗有異論,故特為明之。 自蘇子美死,遂覺筆法中絕。近年蔡君謨獨步當世, 往往謙讓不肯主盟。往年予嘗戲謂君謨云:「學書如 泝急流,用盡氣力,船不離處所。」君謨頗諾,以為能取 譬。今思此語已二十餘年,覺如何哉!
張懷民與張昌言圍棋,賭僕書字一紙,「勝者得此,負 者出錢五百足作飯會,以飯僕社鬼聽之,若不賽者, 俾墜其師,無克復國。」
子開將往河北,相度河寧,以冬至前一日被旨過節, 遂行。僕以節日來賀,且別之。留飲數盞,頹然徑醉。案 上有此佳紙,故為作《草露書》數紙。「遲其北還,則又春 矣。當為我置酒、蟹、山藥、桃李,是時當復從公飲也。」 唐末五代,文章藻麗,字畫隨之,而楊公凝式筆蹟獨 雄強,往往與顏、柳相上下,甚可怪也。今世多稱李建 中、「宋宣獻」,此二人書,僕所不要。宋寒而李俗,殆是浪 得名。惟近日蔡君謨,天資既高,學識亦至,當為本朝 第一。
《東坡集》:王正甫石才翁對韓公草書,公言「二子一似 向馬行頭吹笛。」座客皆不曉,公為解之,「若非妙手,不 敢向馬行頭吹也。」
《山谷集》:「余曩至洛,遍觀僧壁閒楊少師書,無一不造 微入妙,當與吳生畫為洛中二絕。見顏魯公書,則知 歐、虞、褚、薛未入右軍之室。見楊少師書,然後知徐、沈 有塵埃氣。」
晁美叔嘗背譏:吾書惟有韻耳,至於右軍波戈點畫, 一筆無也。有附予者,傳若言於陳留,予笑之曰:「若美 叔即與右軍合者優孟扺掌談笑,迺是孫叔敖邪!」 《聞見後錄》:世傳李太白草書數軸,乃葛叔忱偽書。叔 忱豪放不群,或嘆太白無字畫可傳。叔忱偶在僧舍, 縱筆作字一軸,題之曰「李太白書。」且與其僧約,異日 無「語。人每欲其僧信於人也。」其所謂「得之丹徒僧舍」 者,乃書之丹徒僧舍也。今世所傳《法書要錄》《法書苑》 《墨藪》等書,著古今能書人姓名盡矣,皆無太白書之 品第也。太白自負王霸之略,飲酒鼓琴,論兵擊劍,鍊 丹燒金,乘雲仙去,其志之所存者,靡不振發之,而草 書奇倔如此,寧謙退自悔,無一言及之乎!叔忱翰墨 自絕人,故可以戲一世之士也。晁以道為予言如此。 康節手寫《易》《書》《詩》《春秋》,字端勁,無一誤失。胄子之賢 者,其謹藏之勿替。
《老學菴筆記》:「自唐至本朝,中書門下出敕,其敕字皆 平正渾厚。元豐後敕出,尚書省亦然。崇寧閒,蔡京臨 平寺額作險勁體,省吏始效之,相誇尚謂之『司空敕』」, 亦曰「『蔡家敕』,蓋妖言也。京敗,言者數其朝,京退送及 公主改帝姬之類,偶不及蔡家敕,故至今敕字蔡體 尚在。」
仲翼有書名,而前輩多以為俗,然亦以配周越。予嘗 見其飛白大字數幅,亦甚工,但誠不免俗耳《嬾真子》:唐人字畫見於經幢碑刻文字者,其楷法往 往多造精妙,非今人所能及。蓋唐世以此取士,而吏 部以此為選官之法,故世競學之,遂至於妙。唐《選舉 志》云:「凡擇人之法有四:一曰身,體貌豐偉。二曰言,言 辭辯正。」三曰書,楷法遒美;四曰判,文理優長。或曰:「此 敝政也,豈可以字畫取人乎?」難之者曰:「今之士人於 此,狀貌奇偉,言辭辯博,判斷公事,既極優長,而更加 以字畫遒美,有歐、虞、薛、褚、顏、柳之法。士大夫能全此 美者,亦自難得,況銓選之閒乎!」聞之者皆服。
《西溪叢語》:「古文篆者,黃帝史衙人蒼頡所作也。蒼頡 姓侯剛氏。衙,音語。」
《韻語陽秋》:本朝書,米元章、蔡君謨為冠,餘子莫及。君 謨始學周越書,其變體出於顏平原。元章始學羅遜 濮王書,其變體出於王子敬。君謨泉州橋柱題記,絕 過平原。元章鎮江焦山方丈六版壁所書,與子敬行 筆絕相類,藝至於此,亦難矣。東坡贈六觀道人詩云: 「草書非學聊自悟,落筆已喚周越奴。」則越之書未甚 高也。《襄陽學記》乃羅遜書。元章亦襄陽人,始效其作, 至於「筆挽萬鈞」,沈著痛快處,遜法豈能盡耶?
《魏鶴山集》:「石才翁才氣豪贍,范德孺資稟端重,文與 可操韻清逸,世之品藻人物者,固有是論矣。今觀其 心畫,各如其為人。」
《石門題跋》:「東坡、山谷之名,非雷非霆而天下震驚者, 以忠義之效與天地相始終耳,初不止於翰墨。王羲 之、顏平原皆直道立朝,剛而有禮,故筆蹟至今天下 寶之者此也。」
《佩楚軒客談》:李宗元云:「中原人以黃華字為珍祕,猶 江南珍溫夫也。」然明昌中任仲謀字亦淳,無江南鋒 稜澆薄氣。
張仲實為官時,作《字目》云:「棋高一著,量減三分。能書 大字,會篆碑文。」
《蒙泉雜言》:歐陽學書在半百外,王右軍書家之聖者 也,當以天成目之,亦至五十三乃稱成書。予年五十 有二,學書未成,不敢以遲鈍自棄,每以才老自勉。語 曰:「物常聚於所好,事竟成於有志。」或將然乎?
《丹鉛總錄》:董北苑云:「劉景升為書家,祖師鍾繇、胡昭, 皆受其學。然昭肥繇瘦,各得其一體。」景升即劉表也。 表初在黨人中俊廚顧及之列,其人品之高可知。《藝 文志》有《劉表集》,今雖不可見,觀《三國志注》載其與袁 尚兄弟書,其筆力豈減崔蔡耶?則翰札之工,又其餘 事耳。
《震澤別集》:「真西山書,似草草作」,諦觀之,乃非草草者。 雖不全用晉人筆法,而亦不出於法之外。豈胸次高, 故落筆便自不同邪?然南渡諸公如魏鶴山、李心傳 兄弟書,亦往往相似,豈亦習尚然耶?蓋蘇、黃筆法,至 是又一變雲。晦翁書筆勢迅疾,曾無意於求工也。而 尋其點畫波磔,無一不合書家規矩。
《墨池璅錄》:「虞文靖公曰:『大德、延祐之間,稱善書者必 歸巴西、漁陽、吳興。巴西謂文原,漁陽謂鮮于樞,吳興 謂趙子昂也。以二人先於趙者,以齒序耳。鄧書太枯, 鮮于太俗,豈能及子昂萬一耶』?文靖他日又曰:『魏、晉 以來,善書者未嘗不通六書之義,吳興趙公之書冠 天下,以其深究六書也』。」此評始為的論。
《吳風錄》:「自張弘善篆,張彭祖善隸,右軍每見其縑素 尺牘則藏之。張旭草書入神品」,至今吳人善書章草 稱宋克,能品稱徐有貞、李應禎、吳寬,而超入於晉者, 惟祝允明得變化之妙。
《來禽館集》:「趙文敏一代清士,正行功力極盡無加草 書,唯帶偏俗,若增朗朗超著,便是羲獻入林更勝國。 至今文徵仲差可比肩。祝京兆資才邁世,第隤然自 放,不無野狐。王貢士寵秀發天成,清池惠風,加以數 年,未見其止。周天球禿穎取老,堂堂正正,所乏佳趣。 王百穀遒媺不凡,未合古法,縱橫前代,得筆得韻,吾 聞其語,未見其人。」
《藝苑卮言》:「宋齊之際,右軍幾為大令所掩。梁武一評 右軍,復伸唐文,再評大令,大損若唐文之論,是偏好 語,不足以服大令心也。人謂右軍內擫,故森嚴而有 法;大令外拓,故散朗而多姿。法自兼姿,姿不能無累 法也。後人學右軍,終不能似大令,已自逗漏。李北海、 蘇眉山、趙吳興筆。然則大令之於右軍,直父子耳,不」 可稱「伯仲也。」
武帝《評蕭思話書》「仙人嘯樹」,而張伯英如漢武好道, 憑虛欲仙,尚未仙也。漢武欲仙,則又去仙遠也。伯英 乃不如思話乎?
吾向者閱隋僧智果書,梁武帝評鍾司徒字有十二 種,意外巧妙,絕倫多奇。後又有鍾繇書,如「雲鶴遊天, 群鴻戲海」,行間茂密,實亦難過。語以為不應重下評 意。所謂司徒者,繇子會也。及覽前輩題評,以十二種 意外歸之太傅,吾竊非之。載閱繇父子本傳,繇不為 司徒,會加司徒,雖尋伏誅,而所稱司徒者必會矣。然 又以梁武與陶隱居論書,至數十往復,皆不及會,不應稱之若此。及閱袁昂本文,所謂十二種云云,乃在 啟內。敕旨具雲「如卿所評,臣謂鍾繇書氣密麗,若飛 鳧戲海,舞鶴遊天」等語,蓋重贊之也。此外又有武帝 《觀鍾繇書法十有二意》云:「平直均密,鋒力輕快,補損 巧稱,字外之奇,文所不書。」然則袁昂之稱「司徒十二 種法」,正謂繇也。吾家蓄《太傅薦季直表》,黃初二年司 徒、東武亭侯,蓋是時華歆辭疾,繇實轉司徒,四年遷 太尉,而歆復代之,史有脫漏故耳。二者實可相證,因 記於此。
宋初王待詔著,宋宣靖、李西臺、蘇參政,皆稱名書家 者,然不甚得法。山谷評「待詔如小僧縛律,西臺如講 僧參禪,然待詔猶有晉人意」,範文正《伯夷頌》見推,亦 以其人耳。杜祁公、蘇長史皆學懷素,杜瘦而生,蘇瘦 而弱,第覺玉潤。「勝冰清。蔡忠惠略取古法,加以精 工,稍滯而不大暢。蘇文忠正行出入徐浩、李邕,擘窠 大書源自魯公,而微攲近碑側記,行草稍自結構,雖 有墨豬之誚,最為淳古。黃山谷大書,酷倣瘞鶴,狂草 極擬懷素,姿態有餘,儀度少乏。米元章源自王大令、 褚河南,神采奕奕射人,終媿《大雅》。」是四君子者,號為 宋室之冠,然小楷絕響矣。山谷推王文公書似楊少 師,章惇有鍾、王法,談者以為曲筆。蔡京、卞兄弟皆擅 書名,御府法墨妙畫,皆其評跋。彼人縱極八法,無取 一長,況未必耶?
李北海在唐人書品中不甚烺烺,而趙文敏法之,便 自名世。北海傷佻然自雅,文敏稍穩然微俗。眉山亦 嘗學北海,不如其學平原也。孫虔禮《書書述》謂其「萬 字一類,風行草偃」,輕之也至矣。今所書書譜,令後人 極力摹倣,尚自隔塵,以此知古人不可及也。
米元章有書才而少書學,黃長睿有書學而少書才, 以故評騭古人墨刻真贗,亦有相牴牾者。然長睿引 證,各有據依,不若元章之孟浪也。如謂《鍾太傅尚書 宣示》為《右軍臨》,《白騎遂帖》為《大令臨》,蓋不唯《太傅宣 示》已殉王修葬,而開元中滑臺人家用右軍扇書臨, 《宣示》《大令臨》《白騎》二帖,應募入內府,其事甚明。謂《長 風帖》為逸少少年未變體書,蓋以右軍別帖有「長風 范母子」語,可證也。此外辨右軍自適得書,至慰馳竦 耳,酸感至比加下。「宰相安和噉豆鼠,伏想嫂等闊 別稍久,不得臨川初月二日至前,從洛白耳鯉魚、夫 人蔡家大小悉佳,闊轉阮公故爾。月半邊欲遺書,大 令、元度時來極熱,敬唯服油,復面悲積。」嫂等帖皆非 真,或以辭氣太凡,或以書法非妙,或即其人其事,駁 之俱當。他如辨江叔及《藝韞多材帖》為唐高宗《衛夫 人帖》,為李懷琳、褚遂良甥無薛八侍中《山河帖》,為《枯 樹賦》中語,李斯書,為陽冰裴公碣內字,右軍備官而 行,為唐人集。右軍書,賈曾《送張說文》,皆妙有事理,真 書家董狐也。
楊用修云:「古人例多能書,如管寧,人但知其清節,而 不知其銀鉤之敏。」又引《管寧別傳》云:「寧字畫若銀鉤」, 及《茅山碑》雲「『管寧銀鉤之敏』是也。」余固知其誤。按索 靖字幼安,其章草法有銀鉤蠆尾。及考陶隱居《解真 碑》云:「幼安銀鉤之敏,允南風角之妙。」正謂索靖也。蓋 管寧亦字幼安,用修誤以為寧,遂併其姓名改之耳。 考寧《三國志註》有《高士傳》《傅子》諸書,俱無「銀鉤」語。又 雲「劉曜人知其獰凶,而不知其字畫之工」,註見《草書 韻會》。當是時,劉聰、劉曜皆能書,而聰之獰凶,大出曜 上,俱見本載記。用修又誤以劉德升為劉景升,而雲 即表也。表初在黨人中俊廚顧及之列,其人品之高 可知,此尤可笑。
虞伯生謂:「坡、谷出而魏、晉之法盡。米元章、薛紹彭、黃 長睿諸公方知古法,而長睿所書,不逮所言。紹彭最 佳,而世遂不傳。米氏父子盛行,舉世學其奇怪,弊流 金朝,而南方獨盛,遂有張於湖之險澀,張即之之惡 謬極矣。」此語大自有理。又獨稱吳說「傅朋書法深穩 端潤,非近時怒張筋脈,屈折生柴之態。」且謂「至吳越」 見傅朋書最多,皆隨分贊歎,圖來者稍知正法。今傅 朋書,世遂少見。紹彭號翠微居士,余有其詩數紙,緊 密藏鋒,得晉人意,惜少風韻耳。
《鐵圍山叢談》謂「其父京善榜書,妙出四家之上。」此雖 曲筆,然亦必有可觀者。米芾元章自負,以為「前無古 人」,然是行筆,非真筆也。
用修又云:「南唐王文秉,工小篆,不在二徐下。又有王 逸老者,善篆與八分,其命名乃欲抗右軍,不知何代 人,疑即文秉也。」按陶九成《書史》:「王升,字逸老,號羔羊 居士。草書殊有旭顛轉摺態。宣和間進所作草書,內 庭稱之,用修似未之見。」新鄭高少師拱藏東坡草聖 《醉翁亭記》並石本跋,「細閱無一坡法,而渴筆遒逸飛」 動中有正書,卻近俗。吾斷以為逸老書。蓋南渡以後 諸公不能辦此,元人卻不作此結法也。
自歐、虞、顏、柳、旭、素以至蘇、黃、米、蔡,各用古法損益,自 成一家。若趙承旨,則各體俱有師承,不必己撰。評者 有奴書之誚則太過,然謂直接右軍,吾未之敢信也小楷法黃庭、《洛神》,於精工之內,時有俗筆。碑刻出李 北海,北海雖佻而勁,承旨稍厚而軟,惟於行書極得 二王筆意,然中間逗漏處不少,不堪並觀。承旨可出 宋人上,比之唐人,尚隔一舍。
楊又引東坡《跋》:「希白作字,自有江左風味,故長沙法 帖比淳化為勝。世俗不察,爭訪閣本,誤矣。乃知潭帖 勝淳化多矣。希白,錢易也。」按希白,乃潭州僧希白耳, 書家謂其有筆意而多率直,無縈迴縹緲之勢。楊以 幼安為管寧,以希白為錢易,其孟浪殊可對也。 元人自趙吳興外,鮮于伯機聲價幾與之齊。人或謂 勝之極圓健,而不甚去俗;鄧文原有晉人意,而微近 粗;巙巙子山有韻氣,而結法少疏。然是三人者,吳興 流亞也。虞伯生差古雅,鮮于必仁朗朗有父風;揭曼 碩父子美而近弱,張伯雨健而近佻,柯敬仲老而近 粗;班彥功少頗遒爽,晚成惡札;龔璛、陳深輩皆長於 題跋;倪元鎮雖微有韻而未成長,人或許以得《大令 法》,何也?元鎮以稚筆作畫,尚能於筆外取意;以稚筆 作書,不能於筆中求骨。詎宜以汎愛推之也。
張即之非不遒勁,而粗醜俗惡,種種可恨,是顏柳之 疏裔,辱《家風》者。解大紳張汝弼非不圓熟,而疏軟村 野,種種可鄙,是旭素之重臺,壞《家法》者。
朱長文作《續書譜》,而進「石曼卿、蘇子美於妙,退裴行 儉、孫虔禮、王紹宗、李邕、鍾紹京、韋陟、賀知章、裴休於 能」,吾未敢信也。
《書畫史》:余有趙承旨卷花木竹石及漫興語,共二十 七小幅,有一紙云:「長見王眉叟說長髮,方今忘之,常 往來方寸間也。」後王弇州跋云:「蘇長公喜畫枯木小 石,山谷愛書禪伯句,秦少游愛書山鬼」句。古人風流 奇譎,若合一轍,可想見也。
《太平清話》:張旭字伯高,又字季明,與集賢院學士延 陵包融及賀知章、張若虛,號「吳中四士。」
「巴蜀自古多奇士,獨不聞」善書者自老坡始。
《妮古錄》:王惲《玉堂嘉話》云:「東坡《洗玉池銘》擘窠大字 極佳。洗玉,龍眠以十六古玉洗於池中,雲時置之幾 上,則不應有擘窠書,想別寫一大石也。」
《顏魯公書》「有舅商仲容授之。」
東坡書是學王僧虔,而歷代評者謂學徐浩,政不知 浩故僧虔衣缽耳。東坡草亦學長沙,今傳《醉翁亭》,未 必是真,六一居士《琴操》得之。
祝允明評《勝國人書》。虞集如「鹵簿禮官贊導,應節結 束,弄姿,稍遠大雅。」鮮于樞如「三河壯俠,長袖善舞,豪 鷙自擅,時落裔俗。」鄧文原如「疊甓層城,不勝沈實。」饒 介如「時花沐雨,枝葉都新。張雨如道士醮詞,雖禮而 野。」倪瓚如「金錢野菊,略存別韻。」楊維楨如「華譯裔語, 自墮侏𠌯。」陳璧如「有若據坐,尚有典型。」宋克如「初筵」 卣彝,忽見,三代解縉,如「盾郎執戟,列侍明光。」
祝允明又論:「吾鄉書法,近朝所稱,如黃翰、二錢、張汝 弼,皆松人也。松人以沈氏遺聲,留情毫墨,迄今猶然。 然荊玉一出而已,小錢大致亦可。翰與東海人絕薰 蕕,而藝斯魯、衛。張公始者尚近前規,繼而幡然飄肆, 雖名走海宇,而知音歎駭。今且以人而重,與黃人行 伎俱下,非吾徒也。又有天駿者,亦將婢學夫人。咄哉!」
書家部外編
編輯《神仙感遇傳》:「陳簡者,婺州金華縣小吏也。早入縣,忽 逢道流,簡隨之行,及一宮觀,內有筆墨之屬,以黃素 書一卷,紙十餘幅授之曰:『以汝有書性,為我書之』。發 褾視之,皆古篆文。素不識篆字,試按本書之甚易,半 日已畢。道流以一杯湯與之曰:『此金華神液,飲之者 壽無限』。」出門恍如夢覺,已三日矣。還家習篆書,遒勁 異常,而不服飲食。尋復入金華山去,亦時還郡中。 任生者,隱居嵩山讀書,常夜聞異香。忽一女子開簾 而入,年可二十餘,凝態豔質,世莫之見。有雙鬟青衣, 左右翼侍,顧謂侍者曰:「郎君書籍中取一幅紙兼筆 硯來。」乃作贈詩一首,筆札秀麗。後三日來又贈二篇。 良久出門,閃閃上空中,去地百餘丈,猶隱隱見於雲 間。生以三篇示於人,皆知其神仙矣。
鄭南海為牧,梁宋表弟進士劉生寓居汝州,有紫邏 山,神仙靈境也。劉欲之梁宋,因行諸藥肆中,有樵叟 倚擔於壁,問其所要,叟曰:「請一幅紙及筆硯耳。」劉即 取肆中紙筆以授之,叟揮毫自若。書畢,授於劉。書曰: 「承欲往梁宋,梁、宋災方重,旦夕為人訟。承欲訪鄭生, 鄭生將有厄」,即為千里客,兼亦變衫色。紫邏樵叟任 某書,筆勢遒逸,超逾常倫。看讀之際,失叟所在。月餘 皆如其言。劉即於紫邏葺居,物色求訪,不復見叟。世 寶其書,巢寇犯闕,方失其所在也。
《紹興府志》:「陳明,攢陵鋪兵也。人呼為陳院長。年三十 有五。時犯罪受杖,遂蓬頭跣足,若病狂者。往來行歌 無定止,頗能知未來事。雪中不施一縷,臥野橋上,氣 騰如蒸,眼色正碧,好以白堊書地,且讀且歌。文類五銖錢文,觀者莫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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