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061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六十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六十一卷
理學彙編 文學典 第六十二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六十一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四十九

  南唐

  孫魴       鍾謨

  鍾蒨       常夢錫

  史虛白      沈彬

  周彬       陳貺

  陳陶       許堅

  毛炳       顏詡

  鄭元素      黃可

  徐知諤      徐遊

  喬匡舜      高越

  高遠       李建勳

  馮延巳      徐鍇

  韓熙載      潘佑

  蒯鼇       劉洞

  夏寶松      江為

  汪台符      郭昭慶

  伍喬       盧郢

  邵拙       朱弼

  孟賓於歸唐胡昉唐仁傑

  潘賁       羅穎

  丘旭       湯悅

  僧應之      孫晟

  鍾輻       廖凝

  廖融       廖光圖

  王元       翁宏林楚才

  李該       呂溫

  朱存

文學典第六十一卷

文學名家列傳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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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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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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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魴字伯魚,性聰敏好學。唐末,都 官員外郎鄭谷避亂歸江淮,魴從之遊,故其所吟詩 頗有鄭體。及吳武王據有江淮,文雅之士駢集,遂與 沈彬、李建勳為詩社。彬好評詩,建勳嘗與彬議,時魴 不在席,以魴詩詰之。彬曰:『此非有風雅製度,但得人 間煙火氣多爾』。魴遽出讓彬曰:『非有風雅固然,而謂 得人間煙火氣耶』?」彬笑曰:「子《夜坐》句云:『劃多灰雜蒼 虯跡,坐久煙消寶鴨香』。非爐上作而何?」闔坐大笑。《金 山寺題詠》,眾因稱道。唐張祜有「僧歸夜船月,龍出曉 堂雲」之句,欲和,眾皆閣筆。魴復吟云:「山載江心寺,魚 龍是四鄰。樓臺懸倒影,鐘磬隔囂塵。過櫓妨僧定,驚 濤濺佛身。誰言題詠處,流響更無人。」時人號為「絕唱。」 有詩百篇行於世。烈祖召見,授宗正郎,卒。

按《全唐詩話》,潤州金山寺,張祜孫魴留詩為第一篇。 山居大江中,迥然孤秀,詩意難盡。羅隱云:「老僧齋罷 關門睡,不管波濤四面生。」孫生句云:「結宇孤峰上,安 禪巨浪間。」又曰:「萬古波心寺,金山名日新。天多剩得 月,地少不生塵。過櫓妨僧定,驚濤濺佛身。誰言張處 士,題後更無人。」魴《夜坐》句云:「劃多灰漸冷,坐久席成 痕。」沈彬曰:「此田舍翁《火爐頭》之作爾。」魴,南昌人。唐末 鄭谷避亂歸宜春,魴依之,頗為誘掖,後有能詩聲,終 於南唐。魴父,畫工也。王徹草《魴誥詞》云:「李陵橋上,不 吟取次之詩;顧凱筆頭,豈畫尋常之物。」魴終身恨之。

鍾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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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謨字仲益,會稽人也。僑建康。少 爽悟,博學,屬文,穎脫時輩。元宗寵用之,拔自下位。累 遷吏部郎中。顯德中,周師下揚、光等州,元宗遣謨與 李德明奉表於世宗,未報,而孫晟、王崇質繼至。謨等 謂世宗曰:『唐畏陛下神武,保無二心。願歸取表,盡獻 淮甸之地』。世宗許之,遣德明、崇質還江南,而晟與謨」 皆留行在。既而江南拒命,世宗大怒,案誅晟及館中 二百餘人同死,獨赦謨,以為耀州司馬。謨在耀州,以 詩貽其州將,其略云:「翩翩歸盡塞垣鴻,殷殷驚開蟄 戶蟲。渭北離愁春色裏,江南家事戰塵中。」江南暨周 平,世宗召謨授衛尉卿,放還國。謨作詩以獻,其略云: 「三年耀武群侯服,一日迴鑾萬國春。南北通歡永無 事,謝恩歸去老陪臣。」世宗覽而悅之,賜黃金五百兩, 將以間其君臣也。元宗果銜之。謨歸為禮部侍郎,判 尚書省,國政悉秉於中臺,相府但糾轄而已。謨既秉 權,鑄大錢,改制度,恃其才能,挾中朝之勢,尤橫恣不 法。世宗每遣使至,必賜詔存問。時太子冀參㹅庶政謨薦其所知閻式為太子司議郎,百司關啟多由之。 初,李德明與謨善,德明之死,給事中唐鎬與宋齊丘 同議,至是鎬不自安,又頗納賄。謨知之,面詰其狀,鎬 大懼。及謨復使周以《世宗》之言覆案,齊丘黨與,陳覺、 李徵古以下皆伏誅,鎬益懼。會信州刺史張巒入為 天威軍都虞侯,常詣謨第相歡,或至夜分。鎬時掌樞 要,因搆謨與巒謀為不軌,元宗疑之。太子冀卒,從嘉 以次當立,而謨曰:「從嘉輕肆,請立紀國公從善。」元宗 大怒,尚以世宗之故,未即加誅,乃罷其職,為國子司 業。及世宗崩,遂貶謨著作郎,饒州安置。遣中使領侍 衛軍十人,即日監督,上道馳驛發遣,家屬自後而去。 謨時病風眩,作絕句十餘章,其辭皆悽愴。至郡月餘, 遣人就縊殺之。謨尤好古碑,奉使中原,每道旁碑碣, 必駐馬歷覽。嘗見龜趺大碣半沒水中,謨欣然解衣, 以手捫揣,默記其文。他日水涸,以所錄本就正之無 差,其爽邁如此。初,使者至,謨望拜曰:「臣無負國。」使者 曰:「詔問孫晟獨死狀。」謨復拜曰:「臣聞命矣。」遂就縊。巒 亦賜死於宣州。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謨有女,感家禍不嫁,為道士,名 守一,博通孔老書,尤善講說。端拱中,京師建洞真宮, 召守一為道職雲。」

鍾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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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戚光《南唐書音釋》,「蒨字德林。」案:徐鉉《王夫人墓誌》: 「王太原人,家豫章。蒨父司徒纘戎是邦,因娶焉。二子 長懷建,由校書郎歷東府掾,以群從百口家豫章。辭 祿公朝,月除洪州都督府司馬。次蒨也。以屬詞敦行, 從事戚藩,累登臺郎,為集賢殿學士會中。今齊王避 親讓龍,授鉞監川,朝廷慎選英僚,以光幕府。除撫州」 觀察判官,檢校屯田郎中。既拜,而夫人疾亟,以交泰 元年卒於京師嘉瑞坊官舍。鉉又有保大九年《送德 林員外赴東府亞尹詩序》,鉉等餞於石頭城,分題為 詩。舊有《賦山別諸知己》詩云:「暮景江亭上,雲山日望 多。只愁辭輦轂,長恨隔嵯峨。有意圖功業,無心憶薜 蘿。親朋將遠別,且共醉笙歌。」又克復揚州後,以蒨輟 侍從,攝戶正東府。鉉等分韻賦詩,弟鍇亦與有序。蒨 有《得新鴻別諸同志》詩云:「隨陽來萬里,點點度遙空。 影落長江水,聲悲半夜風。殘秋辭絕漢,無定似驚蓬。 我有離群恨,飄飄類此鴻。」蒨之才譽亦可見矣。

常夢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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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陸游《南唐書》本傳:「夢錫,字孟圖,扶風人。或曰京兆 萬年人也。岐王李茂貞不貴文士,故其俗以狗馬馳 射博奕為豪。夢錫少獨好學,善屬文,累為秦隴諸州 從事。茂貞死,子從儼襲父位,承制補寶雞令。後唐長 興初,從儼入朝,以夢錫從。及鎮汴,為左右所譖,遂來 奔。烈祖輔吳,召置門下,薦為大理司直。及受禪,擢殿」 中侍御史、禮部員外郎,益見獎遇,遂直中書省,參掌 詔命。進給事中。時以樞密院隸東省,故機事多委焉。 夢錫厚重方雅,多識故事,數言:「朝廷因楊氏霸國之 舊,尚法律,任俗吏。人主親決細事,煩碎失大體,宜修 復舊典,以示後代。」烈祖納其言,頗議簡易之法。元宗 在東宮,有過失,夢錫盡言規正無所撓,始雖不悅,終 以諒直多之。及即位,首召見慰勉,欲用為翰林學士 以自近。宋齊丘黨惡其不附己,坐封駁制書,貶池州 判官。及齊丘出鎮,召為戶部郎中,遷諫議大夫,卒以 為翰林學士。復置宣政院於內庭,以夢錫專掌密命, 而魏岑已為樞密副使,善迎合,外結馮延己等,相為 表裏。夢錫終日論諍不能勝,罷宣政院,猶為學士如 故,乃稱疾縱酒,希復朝。會。鍾謨、李德明分掌兵吏諸 曹,以夢錫人望,言於元宗,求為長史,拜戶部尚書、知 省事。夢錫恥為小人所推薦,固辭不得請,惟署牘尾, 無所可否。延己卒,文致其閨門罪,貶饒州團練副使。 夢錫時以醉得疾,元宗憐之,留處東都。留守周宗力 勸夢錫止酒治疾,從之,乃少瘳。召為衛尉卿,改吏部 侍郎,復為學士。交泰元年,方與客坐談,忽奄然卒,年 六十一。卒後,財逾月,齊丘黨與敗,元宗嘆曰:「夢錫平 生欲去齊丘,恨不使見之。」贈右僕射,諡曰康。夢錫文 章典雅,有承平之風,歌詩亦清麗,然絕不喜傳於人。 剛褊少恕,每以直言忤物。嘗與元宗苦論齊丘輩,元 宗辨博,曲為解釋。夢錫詞窮,乃頓首曰:「大姦似忠,陛 下若終不覺悟,家國將為墟矣。」元宗不答而心善之。 及割地降號之後,公卿在坐,有言及周以為大朝者, 夢錫大笑曰:「汝輩嘗言致君堯舜,何故今日自為小 朝邪?」眾皆默然散去。每公卿會集,輒喑嗚大咤,驚其 坐人,以故不為時所親附。然既沒,皆以「正人」許之,雖 其仇讎,不敢訾也。

按《南唐近事》:常夢錫為翰林學士,剛直不附,貴近側 目。或謂曰:「公罷直私門,何以為樂?」常曰:「垂幃痛飲,面 壁而己。」蓋馮魏擅權之際也。

史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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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虛白,山東人。世儒學,與韓熙載 友善。唐晉之間,中原多事,遂因熙載渡淮。聞宋齊丘總相府事,虛白放言曰:『彼可代而相矣』。齊丘欲窮其 伎,因宴寮屬,而致虛白酒數行,出詩百詠俾賡焉。恣 女奴玩肆,多方撓之。虛白談笑獻酬,筆不停綴,眾方 大驚。及見烈祖,說之曰:『今據江淮,摘煮山海,人民豐 阜。咸洛之地,陛下之先業,世亂久矣,人思舊德,反斾 長驅,易若屈指』。」烈祖雖善其說,然以初基方輯睦鄰 境,未暇北顧,乃署郡從事。虛白恥其初言之失,意頗 不平,遂南遊廬山,以詩酒自娛。元宗即位,韓熙載薦 之,召見,問為治之理。虛白曰:「臣草野之人,漁釣而已。 邦國大計,不敢預知。」因醉溺於殿陛。元宗曰:「真處士 也。」賜田五頃,遣還。及畫江為界,虛白為《割江賦》以誚 云:「舟車有限,沿汀島以俱閑;魚鱉無知,尚浮游而不 止。」元宗南遷,至星子渚,復召至,問:「處士隱居有所得 乎?」對曰:「臣得漁父一聯云:『風雨掇卻屋,全家醉不知』。」 元宗變色,久之,復賜粟帛遣歸,卒於家,年六十七。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史「虛白,字畏名,世家齊、魯。虛白 隱居嵩少,著書。中原喪亂,與北海韓熙載來歸。時烈 祖輔吳,方任用宋齊丘,虛白誦言曰:『吾可代彼』。齊丘 不平,欲窮其技能,召與宴飲,設倡樂,奕棋博戲,酒數 行,使製書檄、詩賦、碑頌。虛白方半醉,命數人執紙口 占,筆不停綴。俄而眾篇悉就,詞采磊落,坐客驚服。虛 白數為」烈祖言:「中原方橫流,獨江淮豐阜,兵食俱足, 當長驅以定大業,毋失事機,為他日悔。」烈祖不能從。


虛白乃謝病去,南遊至九江落星灣,因家焉。常乘雙 犢版轅,掛酒壺車上,山童總角,負一琴一酒瓢以從。 往來廬山,絕意世事。保大初,熙載為史館修撰,薦虛 白可用。元宗召見,訪以國事,對曰:「草野之人,漁釣而 己,安知國家大計?」賜宴便殿,醉溺於殿陛,元宗曰:「真 隱者也。」賜田五頃,放還山。及元宗南遷豫章,次蠡澤, 虛白鶴裘藜杖,迎謁道旁。元宗駐蹕勞問曰:「處士居 山,亦嘗有所賦乎?」曰:「近得《谿居詩》一聯,使誦之,曰:『風 雨揭卻屋,渾家醉不知』。」元宗變色,厚賜粟帛,上樽酒。 徐鉉、高越謂之曰:「先生高不可屈,肯使二子仕乎?」虛 白曰:「野人有子,賢則立功業以道事明主,愚則負薪 捕麋以養其母。僕未嘗介意也,不敢以累公。」鉉越媿 歎卒,年六十八。將終,謂其子曰:「官賜吾美酒,飲之略 盡,尚留一榼。吾死,置藜杖及此酒於棺中,四時勿用 祭享,無益死者,吾亦不歆。」子皆從之。孫溫,天聖中仕 為虞部員外郎,獻《虛白文集》,仁宗皇帝愛之,追號虛 白沖靖先生。

按《南唐近事》:「虛白容貌恢廓,高尚不仕,嘗對客奕棋, 旁令學徒四五輩各秉紙筆,先定題目,或為書啟表 章,或詩賦碑頌,隨口而書,握管者略不停綴,數食之 間,眾製皆就。他日病將終,謂其子四時慎勿享奠。洎 卒,家人一遵遺命,而其子頓絕時祀。每因節序,必修 奠訖,爇紙緡於靈座,紙皆不化,用意焚之,火則自滅」, 遂不復更祭奠矣。

沈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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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彬,筠陽高安人。讀書能詩。屬唐 末亂離,南遊湘湖,隱於雲陽山十餘年,與僧虛中、齊 己為詩侶,迄不遇世,乃歷名山,治方術。烈祖鎮金陵, 命所屬郡縣辟致之。彬知其欲取吳國,因獻《畫山水 詩》云:『尺素隱清輝,一毫分險阻』。授校書郎,入輔吳世 子璉於東宮。未幾,乞罷,以尚書郎致仕。禪代之後,絕」 不求進,高安士人多為給其粟帛。元宗南遷,彬年逾 八十,詣南昌求見,曰:「臣自處山野,世事不預。臣妻謂 臣曰:『汝主人郎君,今為天子,冀接清光,死且不朽』。」元 宗優禮待之,賜粟帛遣還,署其子元為祕書省正字。 彬尤工詩,而未嘗喜名,如《再過金陵》詩云:「《玉樹歌》終 王氣收,鴈行高送石城秋。江山不管興亡事,一任斜 陽伴客愁。」又《都門送客》詩云:「岸柳蕭疏野荻秋,都門 行客莫回頭。一條灞水清如劍,不為離人割斷愁。」皆 盛稱於士大夫。惜乎簡編散失,不得見其全集。彬學 方外之術,迄無所異,唯手植一樹,命諸子曰:「吾死葬 此。」及彬卒,發之,得石槨一,上有篆刻八字云:「開成二 年壽槨一所」,因就葬焉。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彬次子延瑞,有道術,嗜酒卻粒, 寒暑一單褐,數十年不易。跣行,日數百里,林棲路宿, 多在玉笥、浮雲二山,老而不衰。後不知所終。」

按《全唐詩話》,彬字子文,高安人也。大性狂逸,好神仙 之事。少孤西遊,以三舉為約,常夢著錦衣,貼月而飛, 識者言:雖有虛名,不入月矣。洪州解,至長安,初舉納 省卷,《夢仙謠》云:「玉殿大開從客入,金桃爛熟沒人偷。 鳳驚寶扇頻翻翅,龍悟金鞭忽轉頭。」第二舉,《憶仙謠》 云:「白榆風颯九天秋,王母朝迴宴玉樓。日月漸長雙 鳳睡,桑田欲變六鼇愁。雲翻簫管相隨去,星觸旌幢 各自流。詩酒近來狂不得,騎龍卻憶上清遊。」第三舉 納省卷,《贈劉象為首》云:「曾應大中天子舉,四朝風月 鬢蕭疏。不隨世祖重攜劍,卻為文皇再讀書。十載戰 塵銷舊業,滿城春雨壞貧居。一枝何事於君惜,仙桂 年年幸有餘。」時劉象孤寒三十舉無成。主司覽彬詩其年特放象及第。彬乾符中值駕,遷三峰,四方多事, 南遊嶺表二十餘年,回吳中。江南偽命吏部郎中致 仕,有「九衢冠蓋暗爭路,四海乾戈多異心」之句。 按《尚書故實》,沈彬長者,有詩名。保大中,以尚書郎致 仕,閑居於江西之高安,三吳侯伯,多餉粟帛。嘗荷杖 郊原,手植一樹於平野之間,召諸子戒曰:「異日葬吾 此地,違之者非人子也。」居數年,彬終,諸子將起墳於 植樹之所,尋有術士語以吉凶事,近樹北數尺之地 卜葬。家人諾之。是夕諸子咸夢家君訶責「擅移葬地, 復違吾言,禍其至矣。」詰朝乃依遺命,伐樹掘土,深丈 餘,得一石槨,工用精妙,光潔可鍳。蓋上刊八篆字云: 「開成二年壽槨一所」,乃舉棺就槨而葬之,廣狹之間, 皆中其度。 彬第二子道者,亦能為詩,以色絲繫銅 佛像,長寸餘,懸於襟上,衣道士服,辟穀。隆冬盛夏惟 單褐布裙,跣足日馳數百里。狂率嗜酒,罕接人事,多 往來玉笥、浮雲二山,林棲野宿,不常厥居,至今尚在, 南中人多識之。

按《稽神錄》:「吳興沈彬,少而好道,及致仕歸高安,恆以 焚修服餌為事。嘗遊都下洞觀,忽聞空中樂聲,仰視 雲表,見仙女數十冉冉而下,往之觀中,遍至像前,焚 香良久乃去。彬匿室中不敢出。既去,入殿視之,几案 上皆有遺香,彬悉取置鑪中。已而自悔曰:『吾平生好 道,今見神仙而不能禮謁,得仙香而不能食之,是其 無分歟』。」初,彬恆誡其子云:「吾所居堂中,正是吉地,死 即葬之。」及卒,如其言,掘地得自然磚壙,製造甚精,磚 上皆作「吳興」字。彬年八十餘卒。其後豫章有漁人,投 生米於潭中捕魚,不覺行遠,忽入一石門,煥然明朗。 行數百步,見一白髯翁,諦視之,頗類。彬,謂漁人曰:「此 非爾所宜來,速出猶可。」漁人遽出登岸,云:「入水已三 日矣。」故老有知者云:「此即西山天寶洞之南門也。」 按《瑞州府志》:彬乾符中南遊湖湘嶺表,過吳中,知先 主欲伐楊氏,獻山水圖詩云:「『須知手筆安排定,不怕 山河整頓難』。覽而喜之。官至吏部侍郎,致仕退居高 安。臨終指葬處以示家人,穴之乃一塚,未嘗葬人。石 燈臺上有漆燈一盞,壙」頭有銅碑,鐫篆文云:「佳城今 已開,雖開不葬埋。漆燈猶未滅,留待沈彬來。」

周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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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彬,禾川人也。杜門不出,不治產 業。其妻讓曰:『君家兄弟皆力田畝,以致豐羨,而獨不 調,玩故紙以自困,寧有益耶』?彬笑曰:『耕田不如耕道, 非兒女子所知也』。」聞烈祖鎮金陵,招辟儒生,彬因獻 所習,烈祖善之。禪代之後,制度草創,無取士之科。會 有事於南郊,彬著《郊望論》數千言,廣陳前古得失,上 之,署諸衛巡官。元宗與壽王景遂貽書交辟,置之門 下,賜予頗優。告歸省母,以所得金玉繒幣陳列於庭。 彬顧其妻曰:「伯叔田畝孰愈?」妻曰:「此男子之事,非婦 人所能知。」彬素鄙於鄉里,至是猶有嫚言者。親友以 告,彬笑曰:「昔魯人俚孔子,謂之東家丘,況庸人乎?」授 大理司直,以母憂歸葬,謁禾川令,直造其廳署。令詰 之曰:「君雖朝省直寮,其如桑梓何?」彬怒,因自誓曰:「吾 不歸令於茲,有如白日。」服闋,詣建康,以前官出宰禾 川,前令靦顏而去。為政廉平,鄉里率化,有爭訟者,以 理和解之。秩滿,邑人詣郡乞留。連任七考,累遷尚書 郎,卒於官。

陳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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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貺,南閩人。性沈澹,志操古樸,而 不苟於仕進。一臥廬山三十年,學者多師事焉。元宗 以幣致之,布裘鹿鞹,進止閑肆。因獻《景陽臺懷古》詩 云:『景陽六朝地,運極自依依。一會皆同是,到頭誰論 非。酒濃沉遠慮,花好失前機。見此尤宜戒,正當家國 肥』。元宗稱善,欲授以官,貺固不受,賜粟帛,遣還舊隱。」 卒年七十。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陳貺,閩人,性夷澹,隱於廬山四 十年,衣食乏絕,不以動心苦思。於詩,得句未成,章已 播遠。元宗聞其名,召見。時方祁寒,元宗見其衣單薄, 降手札曰:『欲以綾綺衣賜卿,卿必不受。今賜朕自服 紬縑衣三十事』。俄授江州士曹。掾固辭歸,卒於山中, 年七十餘。」

陳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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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陶世居嶺表,以儒業名家。陶挾 冊長安,聲詩曆象,無不精究,常以台鉉之器自負,恨 世亂不得逞。昇元中,至南昌,將詣建康,聞宋齊丘秉 政,凡所進擢,不愜士論,自料與齊丘不合,乃築室於 西山,日以詩酒為事。會宋齊丘出鎮南昌,陶志不屈, 而齊丘亦不為之薦辟。陶作詩自詠曰:『一顧成周力 有餘,白雲閑釣五溪魚。中原莫道無麟鳳,自是皇家 結網疏』。」陶少與水部員外郎任晼相善,嘗以詩遺之 云:「好向明朝薦遺逸,莫教千古弔靈均。」元宗雖聞其 詩名,而未及召之,會有星孛,陶歎曰:「國家其幾亡乎!」 既而果失淮甸。陶所居幽邃,性尤嗜鮓。元宗南遷,至 落星灣,欲有所問,而恐陶不盡言,因偽使人賣鮓至陶門,陶果出啗。鮓喜甚,賣者曰:「官舟抵落星矣,翁知 之乎?」陶笑曰:「星落不還。」元宗至南都,未幾,殂不還之 說果驗。陶後以修養煉丹為事,有詩云:「乾坤見了文 章懶,龍虎成來印綬疏。」又云:「長愛真人王子喬,五松 山月伴吹簫。任他浮世悲生死,獨駕蒼龍入九霄。」又 《題徐穉亭》詩云:「伏龍山橫洲渚地,人如白蘋自生死。 洪崖成道二千年,唯有徐君播青史。」陶所遁西山,先 產藥物數十種,陶採而餌之。開寶中,常見一叟,角髮 披褐,與老媼貨藥於市,獲錢則市鮓對飲,旁若無人。 既醉,行舞而歌曰:「藍採禾,藍採禾,塵世紛紛事更多。 爭如賣藥沽酒飲,歸去深崖拍手歌。」或疑為陶之夫 婦雲。

按《江西通志》:「陳陶,字嵩伯,劍浦人。性沉敏博學,善屬 文,聲詩曆象,無不精究。昇元中,攜妻子至洪州,讀書 種蘭於豐城之青溪里,將東詣建康不果,已乃卜築 西山,自號三教布衣。會宋齊丘鎮洪州,陶秉志不屈, 遂終隱焉。有詩文集十卷,或傳以為得仙雲。」

許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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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堅不知其家世,或曰晉長史穆 之裔。形陋而怪,或寓廬阜白鹿洞桑門道館,行吟自 若,幘巾芒履,短襴至骭,亦無齎裝,唯自負布囊,裳括 不解。每沐浴不脫衣,就谿澗出而暵之。或問其故,則 言天象昭布,雖白晝亦常參列,人自昧之爾,其可裸 裎乎?堅癖嗜魚,或得大魚,則全體而烹,不加醯鹽,熟」 即啗之。遊溧陽下山寺,吟詩曰:「地枕吳溪與越峰,前 朝恩賜雲泉額。竹林層建鴈塔高,石室幽棲幾禪伯。 荒榛蕪沒蒼苔深,古池香泛荷花白。客有經年說二 林,落日猿啼情脈脈。」後或居茅山,或入九華,適意往 返,人不能測。舊與樊若水相善,若水北度後,因轉輓 於江南,遇堅於簡寂觀,勉之以仕,則顰蹙不答。堅嘗 至陽羨,人不之識。一日,涉西津,陵波闊步,若平地然, 眾方神之,不知其所在雲。

毛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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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炳,豐城人也。好學,不能自給,因 隨里人入廬山,每與諸生曲講,苟獲貲鏹,即市酒盡 醉。時彭會好茶,而炳好酒,或嘲之曰:『彭生說賦茶三 斤,毛氏傳經酒半升』。炳聞之,小哂而已。其後或遊螺 川諸邑,遇酒即飲,不醉不止。嘗宿於酒家,大醉,誤坐 爐炭,主人出之,翌日尻痛。炳疑因酒乖忤,遭其笞撻」, 久之乃知。又嘗醉於道旁,有里首張谷掖之而起,炳 瞑目曰:「起予者為誰?」對曰:「張谷也。」炳呵之曰:「毛炳不 干於張谷,張谷不學於毛炳。醉者自醉,醒者自醒。醒 醉之道,兩者固殊,安用掖為?」復呵之曰:「汝可速去,無 撓予臥。」由是人頗重之,是真全於酒者也。後聚生徒 數十,講誦於南臺山。迨數年,自署於齋壁云:「先生不 在此,千載只空山。」因大醉,一夕卒。有《詩集》傳於世。

顏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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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詡,魯郡公真卿之後,唐末徙居 木川。詡少孤,兄弟數人,事繼母以孝聞。雅辭翰,謹禮 法,多循先業。迨末年,一門百口,家法嚴肅,男女異序, 少長敦睦。子姪二十餘人,皆服儒業,每延賓侶,寓門 下者常十數。詡晨暮延揖,飲饌燕笑,未嘗不躬自接 對。雖遇姻戚沖孺,亦為冠帶盡禮。就所居第,依泉石」, 築亭榭,開軒四敞,則碧蘚叢繞,翠微環列,蕭爽之趨, 杜絕塵囂。水部員外郎孟賓於嘗以詩美之云:「園林 蕭爽聞來久,欲訪因循二十秋。此日開襟吟不盡,碧 山重疊水長流。」又司農卿何蒙、殿中丞蒯鼇、史館孫 伯純各為詩序,以述其幽隱。詡聞子弟有與賓客戲 者,未嘗面責,手寫韋昭《博奕論》,署於屋壁,使之自愧, 家人未嘗見其喜慍。初,季父非理據鄉人桑詣邑求 治,令尹下詡評之,詡償以己緡,其訟遂止。卒,年七十 餘。

鄭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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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元素,京兆華原人也。少習《詩》《禮》, 避亂南遊,隱居於廬山青牛谷,高臥四十餘年,採薇 食蕨,絃歌自若。搆椽剪茅於舍後,會集古書,殆至千 餘卷。元素,溫韜之甥也。自言韜發昭陵,從埏道下,見 宮室制度閎麗,不異人間。中為正寢,東西廂列石床, 床上石函中有鐵匣,悉藏前世圖書、鍾、王墨跡,紙墨」 如新,韜悉取之。韜死,元素得之為多。

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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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南唐近事》:「『進士黃可,字不可,孤寒樸野,深於雅道, 詩句中多用驢字,如《獻高侍郎詩》云:『天下傳將舞馬 賦,門前迎得跨驢賓』之類。又嘗謁舍人潘佑,潘教服 槐子,雲豐肌卻老』。明旦潘公趨朝,天階未曙,見槐樹 煙霧中有人,若猿狙之狀,追而視之,即可也。怪問其 故,乃擁條而謝曰:『昨蒙明公教服槐子法,故今日齋 戒而掇之』。」潘大噱而去。

徐知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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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陸游《南唐書》本傳:「知諤,義祖第六子,在吳亦為節 鎮,代知詢為金陵尹。烈祖初封饒王,進梁王,鎮潤州兼中書令。好奇寶怪物,所蓄不可計。有蜀估持鳳首 至,自言得之徼外蠻夷。狀如雄雞,廣五寸,冠上正平, 可用為枕,朱冠金喙,文彩煥爛如生,人咸異之。一日 遊蒜山,除地為場,連虎皮為大幄,號虎帳」,與賓僚會 飲其中,忽暴風至,裂帳盡碎如飛蝶,知諤懼而歸,屬 疾數日卒。平生常語客曰:「人生七十為大限,吾生長 王家,窮極懽樂,一日可敵世人,二日年三十五,其死 乎!」至是如其言,廢朝七日。烈祖悲悼,復詔不視朝者 七日。斂以袞冕及上方祕器,諡曰懷。十子皆貴顯國 中所著文賦歌詩十卷,號《閣中集》。

徐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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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陸游《南唐書》本傳:「遊,知誨子也。初名景遊避元宗 名,去『景』字。知誨於元宗有舊恩,故元宗待遊及兄汝 南郡公遼尤親厚,出入宮省,備顧問,預籌畫,專典宮 室營繕及浮屠事。當時言蠹政者,以兩人為首。後主 嗣位,好為文章,遊復以能屬文見昵,封文安郡公。燕 飲則流連酣詠,更相唱和,雖后妃在席,不避也。昭惠」 後好音,時出新聲,或得唐盛時遺曲,遊輒從旁稱美, 有「三閤狎客」之風。閑居講論古今得失,後主設問,遊 具以所聞對。或遊有疑以請,後主亦引經義或古事 稱制答之。君臣相矜,至國亡不悟也。遊有巧思,欹器 之制久不傳,人無知者,遊獨以意創製,皆合古法。太 平興國中,蘇易簡為學士得之,暇日試於玉堂。太宗 聞而取視之。歎賞不已。方金陵之將亡也。徐鍇屬疾。 忽夢巨人持大鐵篵取己及兄鉉,「並遊」「同納。」篵中。篵 之鍇與遊皆墜地,而鉉獨否。俄鍇、遊皆以疾卒雲。

喬匡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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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陸游《南唐書》本傳:「匡舜,字亞元,高郵人。弱冠能屬 文,以典贍稱。烈祖輔吳,用為祕書省正字。開國來,齊 丘辟置幕中十餘年,歷大理評事、屯田員外郎。齊丘 喜人諛己,而匡舜真率,故雖賞其文藝,未嘗薦拔,烈 祖獨知之。嘗詔公卿舉可親民者,意齊丘且舉匡舜。 奏上,烈祖喟然,謂常夢錫曰:『吾不意其捨匡舜也』。夢」 錫與韓熙載素惡齊丘,每相語曰:「宋公誤識亞元,正 可怪也。」久之,齊丘出鎮豫章,始表為節度掌書記。保 大中,召為駕部郎中、知制誥,進中書舍人。周侵淮南, 諸將無功,元宗議親率六軍拒之,匡舜上疏切諫,帝 怒,坐以沮國動人心,流撫州,然亦卒不能親行也。後 主嗣位,復起為司農少卿,歷殿中監、修國史、給事中 兼獻納使、知貢舉,放及第。樂史輩五人,多久滯名場 者,時稱得人,而少年輕薄子嘲之,謂之「陳橘」成牓。遷 刑部侍郎。老病乞骸骨,後主憫其貧,給俸終身。開寶 五年卒,年七十五,諡曰貞。

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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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越,燕人也。少舉進士,清警有才 思,文價藹於北土。時威武軍節度使盧文進有女,美 而慧,善屬文,時稱女學士。越聞而慕焉,往謁文進,文 進以妻之。晉高祖即位,文進南奔,越與之俱來。初投 鄂帥張宣,久不見知。越以鷹詩誚之曰:『晴空不礙摩 天翮,未肯平原淺草飛』。遂至廣陵,烈祖愛其詞學。時」 齊國立制,凡禱祠燕餞之文,越多為撰之。烈祖受禪, 累遷禮部員外、中書舍人。保大中,諸將取潭、衡,舉朝 稱慶。越謂「潭、衡一時之凶亂,取之甚易,觀諸將之才, 善守為難。」既而進兵於衡,遂殺子建期。進攻潭州,邊 鎬遯歸,諸郡皆降,舉無遺策。是時,越與江文蔚俱以 辭賦知名,故江、淮士者品論人物,皆「以越為首稱。」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高越,字沖遠,幽州人。精詞賦,有 名燕趙間。盧文進鎮上黨,具禮幣致之,初以客從,及 文進徙安州,越又從之,遂為其掌書記。文進仲女,有 才色,能屬文,號女學士,因以妻越。文進奔吳,亦與俱 行。吳以為祕書郎。烈祖受禪,遷水部員外郎,改祠部、 浙西營田判官。與江文」蔚俱以能賦擅名江表,時人 謂之「江高。」保大初,文進卒,有欲傾其家者,越上書訟 之,出為蘄州司事參軍,語在《文進傳》。就遷軍事判官, 與隱士陳曙為物外交,淡然不志榮利。久之,仍徙廣 陵令,還判吏部,歷侍御史、知雜,元帥府掌書記,起居 郎、中書舍人。淮南交兵,書詔多出越手,援筆立成,詞 采溫麗。元宗以為稱職,不徙官者累年。後主立,始遷 御史中丞、勤政殿學士、左諫議大夫,兼戶部侍郎,修 國史。卒,年六十二,諡曰穆。貧不能葬,後主為給葬費, 世歎其清。兄子遠。

按《南唐近事》:高越,燕人也,將舉進士,文價藹然,器宇 森挺,時人無出其右者。鄂帥李公賢之,待以殊禮,將 妻以愛女。越竊諭其意,因題鷹一絕於屋壁云:「雪爪 星眸眾鳥歸,摩天專待振毛衣。虞人莫謾張羅網,未 肯平原淺草飛。」遂不告而去。後范陽王盧文進納之 為婿,與王南歸烈祖,累居清顯,終禮部侍郎,與江文 蔚俱以詞賦著名,故江南士人言「體物」者,以「江高」為 稱首焉。

高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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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陸游《南唐書高越傳》:「越兄子遠,字攸遠,父操,袁州別駕。遠少孤,為人夷雅沖淡,而遇事有奇節,杜門力 學,不交人事。烈祖受禪,招來四方秀傑,得遠以為祕 書省正字。保大初,遷校書郎,兼太常修撰,遂為太常 博士。淮南兵興,元宗召見,賜金紫,使典戍府書檄。歷 禮部員外郎、樞密判官、侍御史,知雜史館修撰、起居」 郎、知館事,遂為勤政殿學士。國初,命兵部尚書陳濬 修《吳史》,未成而卒。其後領史職者多貴游,或新進少 年,纂述殆廢。遠自保大中預史事,始撰《烈祖實錄》二 十卷,敘事詳密。後主嗣位,遠猶在史館,與徐鉉、喬匡 舜、潘佑共成《吳錄》二十卷。遠又自撰《元宗實錄》十卷, 未及上,會屬疾,取史槁及他所著書凡百餘卷,悉燔 之。卒,年五十七,贈給事中,諡曰良。後主欲修國史,訪 槁於其家,無復在者。遠有精識,方邊鎬入潭州,湖南 悉平,百官入賀,遠獨曰:「我乘楚亂,取之甚易;觀諸君 之才,守之實難。」聞者愕然,以為過。及後如所料,乃皆 服其先見。

李建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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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建勳,字致堯,南平王德誠之子。 初,德誠守潤州,秉燭夜出,候者以聞,而徐溫疑其有 變,徙鎮江州。德誠猶不自安,乃遣建勳入謁溫。溫見 之,歎曰:『有子如是,非惡人也』!以女妻之。建勳起家為 金陵巡官。徐溫卒,知詢代鎮,而建勳仍佐幕府。及知 詢被徵,寮屬皆受譴,建勳獨自全。烈祖出鎮金陵,以」 為副使,預禪代之計,拜中書侍郎、平章事。元宗即位, 東官官屬稍稍侵權,罷建勳為撫州節度使,召拜司 空,乃營亭榭於鍾山,適意泉石。累表乞骸骨,以司徒 致仕,賜號鍾山公。先是,宋齊丘退居青陽,號九華先 生,未幾一徵而起,時論薄之。建勳年齒未衰,時望方 重,或謂曰:「公未及老,無大疾苦。」遽有「是命,欲復為九 華先生耶?」建勳曰:「平生常笑宋公輕出處,吾豈敢違 素心。自知非壽考者,欲求數年閑適爾。」因為詩以見 志曰:「桃花流水須相信,不學劉郎去又來。」建勳博覽 經史,民情政體,無不詳練。惜乎怯而無斷,未嘗忤旨, 故雖有蘊藉,而卒不得行。其為詩,少時猶浮靡,晚年 頗清淡平易,見稱於時。保大十年卒。臨卒,顧謂門人 曰:「吾死,斂以布素,曠野深瘞,任民耕闢,不須封樹。」暨 甲戌之役,公卿塋域,越人發掘殆盡,而獨建勳以不 知葬所,獲免。

按陸游《南唐書李德誠傳》:「德誠子建勳,字致堯,少好 學,能屬文,尤工詩。德誠在潤州,嘗秉燭夜出,候者以 告,義祖疑有變,徙江州。德誠猶慮讒間,遣建勳入謁, 義祖見之釋然,妻建勳以女,所謂廣德公主也。建勳 家世將相,又娶於徐氏,為其國貴游。然杜門不預世 事,所與交皆寒畯,裘馬取具而已。烈祖鎮金陵,用為」 副使,預禪代之策。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加左僕射, 監修國史,領滑州節度使。自開國至昇元,五年猶輔 政,比他相最久。烈祖鑒吳之亡,由權在大臣,意頗忌 之。而建勳無引退意。會建議政事當更張者,且言「事 大體重,不可自臣下出,請以中旨行之。」烈祖雖從之, 未有命也。建勳遽命舍人草制,給事中常夢錫劾奏 建勳擅造制書,歸怨於上。烈祖得奏,適會本意,乃降 制放還私第。廣德公主剛果有智,入謂烈祖曰:「吾父 亡恙時,兄亦嘗求見與李郎書,今何見負?」烈祖曰:「此 自國事,各與李郎骨肉之情,固無間也。」召見,慰勉焉。 未幾復相。元宗嗣立,以開國勳勞,又聯姻戚,尊遇之, 與宋齊、丘埒每謂為史館而不名。聽朝之暇,多開延 英殿,召公卿議當世事,人皆欣然望治。建勳獨謂所 親曰:「上寬仁大度,優於先帝,但性習未定,宜得方正 之士,朝夕獻替。不然,恐未必能守先朝基業也。」出為 撫州節度使。建州之役,諸將無復紀律,建勳請官,出 金帛贖俘掠,還其家,見聽。及出師平湖南,國人相賀, 建勳獨以為憂,曰:「禍始於此矣。」召拜司空,稱疾乞骸 骨,以司徒致仕,賜號鍾山公。營別墅於山中,放意泉 石。或謂之曰:「公未老,又無大疾恙,遽為此舉,欲復為 九華先生耶?」建勳曰:「吾平生笑宋公輕出處,何至效 之!自知不壽,欲求數年閑。適爾疾革,遺令曰:『時事如 此,吾得全歸,幸矣。勿封樹立碑,貽他日毀』」斷之旤。保 大十年五月卒,贈太保,諡曰靖。及南唐亡,公卿塚墓 鮮不發者,惟建勳不知葬所。宋齊丘當國,深忌同列, 少所推遜,然獨稱建勳曰:「李相清談,不待潤色,自成 文章。」

按《江表志》:馮延魯、陳覺出師閩中,徵督軍糧,急於星 火。建勳以詩寄延魯曰:「粟多未必為全計,師老須防 有援兵。」既而福州之軍,果為越人所敗,歸取司空,累 表致政,自稱鍾山公,詔授司徒,不起。時學士湯悅致 狀賀之,建勳以詩答曰:「司空猶不作,那敢作司徒。幸 有山公號,如何不見呼。」

按《湘山野錄》:「李建勳罷相江南,出鎮豫章,一日與賓 僚遊東山,各事寬履輕衫,攜酒餚,引步於漁溪樵塢 間,遇佳處則飲。忽平田間一茅舍,有兒童誦書聲,相 君㩦策就之,乃一老叟,教數村童,叟驚悚,離席改容趨謝而翔,雅有體,氣調瀟灑,丞相愛之,遂觴於其廬, 置之客右,叟亦不敢輒談。李以晚渴,連食數梨,賓僚」 有曰:此不宜多食,號為五臟刀斧。叟竊笑。丞相曰:「先 生之哂,必有異聞。」叟謝曰:「小子愚賤,偶失容於鈞重, 然實無所聞。」李堅質之,仍脅以巨觥,曰:「無說則沃之。」 叟不得已,問說者,曰:「敢問刀斧之說有稽乎?」曰:「舉世 盡雲,必有其稽。」叟曰:「見《鶡冠子》所謂『五臟刀斧者,非 所食之梨,乃離別之離爾』。」蓋言人之別離,戕伐胸懷, 甚若刀斧。遂就架取一小策,振拂以呈丞相,乃鶡冠 子也。檢之如其說,李特加重。

馮延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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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延己,字正中,廣陵人也。父令頵, 事本郡為軍吏,烈祖署為歙州鹽鐵院判官。裨將樊 思蘊作亂,燒營而火及令頵第,叛卒皆釋兵救火。其 得人心如此。時刺史滑言病甚,中外不知存否,人心 洶洶。延己年十四,徒步入見言,復傳言教,出謝將吏, 人情乃安。及長,有辭學,多伎藝。烈祖以為祕書郎,使」 與元宗遊處。累遷駕部郎中、元帥府掌書記。與陳覺 友善,自結於宋齊丘以固恩寵,同府在己上者,稍以 計遷出之。元宗愛其多能,而嫌其輕脫貪求,特以舊 人不能離也。孫晟面數之曰:「君嘗鄙晟,晟知之矣。晟 文筆不如君也,技藝不如君也,談諧不如君也,諛佞 不如君也,然上置君於親賢門下者,期以道藝相輔, 不可誤邦國大計也。」聞者韙其言。烈祖季年亦惡之, 復為常夢錫彈劾,必欲斥去,未果而烈祖殂。元宗即 位,延己喜形於色,未聽政,屢入白事,一日數見。元宗 不悅曰:「書記自有常職,此各有所司,何其繁也?」由是 少止。遂與宋齊丘更相推唱,拜諫議大夫、翰林學士。 復與其弟延魯交結魏岑、陳覺、查文徽,侵損時政,時 人謂之「五鬼。」保大四年,自中書侍郎拜平章事,時論 不平。出鎮撫州,亦無善政。延己無才而好大言,及再 入相,乃言:「己之智略,足以經營天下,而人主躬親庶 務,宰相備位,何以致理。」於是元宗悉以庶政委之,奏 可而已。延己遲疑顧望,責成胥吏之手。又常笑烈祖 戢兵,「以為齷齪無大略。安陸之役,喪兵數千,而輟食 咨嗟者旬日,此田舍翁安能成大事?如今上暴師數 萬於外,而宴樂擊鞠不輟,此則真英雄主也。」故蠹國 殃民,實此之由。為相之後,動多徇私,而故人親戚,殆 於謝絕。與弟延魯如仇讎。延魯所生,乃延己之繼母 也,亦至疏隔。既失湖湘,人皆歸咎延己。自劾。元宗復 使親政。割地之後,始乞罷相,乃罷為宮傅。逾年卒,年 五十七。著樂章百餘闋,其《鶴沖天》詞云:「曉月墜,宿雲 披。銀燭錦屏幃。建章鐘動玉繩低,宮漏出花遲。」又《歸 國謠》詞云:「江水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遠送瀟湘 客。蘆花千里霜月白。傷行色。明朝便是關山隔。」見稱 於世。元宗《樂府辭》云:「小樓吹徹玉笙寒。」延己有「風乍 起,吹皺一池春水」之句,皆為警策。元宗嘗戲延己曰: 「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延己曰:「未如陛下『小樓吹 徹玉笙寒』。」元宗悅。初,蕭儼深惡延己,常庭斥之。及儼 為大理卿,斷獄失入,舉朝皆欲誅儼,獨延己力爭,以 為赦前失入,罪不當死。儼終獲免。人皆韙之,以為裴 冕損怨,無以加此。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保大初,拜諫議大夫、翰林學士, 遷戶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又進中書侍郎,四年同 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罷為太子少傅。頃之,拜撫州 節度使,以母憂去鎮,起復冠軍大將軍,召為太弟太 保,領潞州節。俄以左僕射同平章事。九年,湖南平,而 朗州劉言叛,勢張甚。元宗亦知用兵之難,謂延己與」 孫忌曰:「湖湘之役,楚人求息肩,吾之出師,不得已耳。 今若授劉言旄節,使和其民,吾亦得休養衡湘之民, 國其庶幾乎!」忌即欲奉行,延己方以克楚為功,乃曰: 「本朝出偏師,平一國,㝢縣震動。今一旦三分棄其二, 傷威毀重,非所以示天下。且諸將行奏功矣,持不下, 又不欲緣軍興取資於國,以損其功。」遣使於長沙調 兵賦,苛征暴斂,重失民心,言遂取長沙,盡據故楚地, 周人亦伺釁而動,朝論籍籍,延己力求去,而元宗待 之如初。及周師大入,盡失江北地,始罷。延己猶為太 子少傅,數月復相,會疾,改太子太傅。建隆元年五月 乙丑卒,年五十八,諡忠肅。延己工詩,雖貴且老不廢, 如「宮瓦數行曉日,龍旗百尺春風。」識者謂有元和詞 人氣格。

按《南唐近事》:馮延己鎮臨川,聞朝議已有除替,一夕 夢通舌生毛,翊日有僧解之曰:「毛生舌間,不可剃也。 相公其未替乎?」旬日之間,果已寢命。

徐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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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鍇字楚金,與兄鉉同有大名於 江左。鍇第進士,累遷屯田郎中、知制誥,集賢殿學士。 鉉、鍇兄弟俱參近侍,而其文相軋,議者方晉之二陸 雲。鍇著《質論》十餘篇,後主札批其首。後主文集復命 鍇為序。君臣上下,互為賁飾,儒者榮之。鍇以開寶八 年卒於金陵圍城中,卒之踰月,南唐亡按陸游《南唐書》本傳:「徐鍇,字楚金,會稽人。父延休,字 德文,風度淹雅,故唐乾符中進士。昭宗狩石門,無學 士草詔。延休來調官,適在旁近逆旅,左右言其工文 辭,即召見,命視草。昭宗善之。及還長安,不得用。梁蔣 元暉辟為其佐。延休棄去,依鍾傅於洪州。吳取江西, 得延休,仕至光祿卿、江都少尹,卒。二子鉉、鍇,遂家」廣 陵。鍇四歲而孤,母方教鉉就學,未暇及鍇。鍇自能知 書,稍長,文詞與鉉齊名。昇元中,議者以文人浮薄,多 用經義法律取士,鍇恥之,杜門不求仕進。鉉與常夢 錫同直門下省,出《鍇文》示之,夢錫賞愛不已,薦於烈 祖,未及用而烈祖殂。元宗嗣位,起家祕書郎,齊王景 達奏授記室。時殷崇義為學士,草軍書,用事謬誤,鍇 竊議之。崇義方得君誣奏鍇泄禁省語,貶烏江尉。歲 餘召還,授右拾遺、集賢殿直學士。論馮延魯有罪無 才,人望至淺,不當為巡撫使,重忤權要,以祕書郎分 司東都。然元宗愛其才,復召為虞部員外郎。後主立, 遷屯田郎中、知制誥、集賢殿學士。改官名,拜右內史 舍人,賜金紫,宿直光政殿,兼兵、吏部選事,與兄鉉俱 在近侍,號「二徐。」初,鍇久次,當遷中書舍人,游簡言當 國,每抑之。鍇乃詣簡言,簡言從容曰:「以君才地,何止 一中書舍人,然伯仲並居清要,亦物忌太盛,不若少 違之。」鍇頗怏怏。簡言徐出妓佐酒,所歌詞皆鍇所為。 鍇大喜,乃起謝曰:「丞相所言,乃鍇意也。」歸以告鉉,鉉 歎息曰:「汝癡絕,乃為數闋歌換中書舍人乎?」鍇比四 知貢舉,號得人。後主裒所製文,命為之序,士以為榮。 鍇酷嗜讀書,隆寒烈暑,未嘗少輟。後主常得周載齊 職儀江東,初無此書,人無知者。以訪鍇,一一條對,無 所遺忘。其博記如此。既久處集賢,朱黃不去手,非暮 不出。少精小學,故所讎書尤審諦。

按王銍《默記》:徐常侍鉉自江南歸朝,歷右散騎常侍, 貶靖難軍行軍司馬,而卒於邠州。鉉無子,其弟鍇有 後,居金陵攝山前,開茶肆,號徐十郎。有鉉、鍇誥敕,備 存甚多。僕嘗至攝山,求所謂十郎家觀之,其間有自 江南入朝初授官誥雲「歸明人,偽銀青光祿大夫,守 太子率更令」云云,知內史乃江南宰相也,銀青存其 階官也。

韓熙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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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宋史南唐世家》,熙載字叔言,濰州北海人。後唐同 光中,舉進士,名聞京洛。父光嗣,為平盧軍節度副使。 同光末,青州軍亂,逐其帥符習,推光嗣為留後。明宗 即位,誅光嗣,熙載奔江南,歷偽吳滁、和、常三州從事。 李昪僭號,為祕書郎,令事其子景於東宮。景嗣位,遷 虞部員外郎、史館修撰。熙載自言:「受昪知遇,不得顯 位,是以我屬嗣君也。」遂上章言事切直,景嘉納之。又 改吉凶儀禮不如式者十數事,大為宋齊丘、馮延己 所忌。昪將葬,以熙載知禮令兼太常博士。時江左草 創,典禮多闕,議者以昪繼唐昭宗之後,廟號合稱宗。 熙載建議,以為「古者帝王,己失之,己得之,謂之反正; 非我失之,自我復之,謂之中興。中興」之君,廟號稱祖, 以為昪興既墜之業,請號烈祖。景由是益加恩禮,擢 知制誥。熙載性懶慢,朝直多闕,未幾罷去。晉天福末, 中原多事,江南方盛,其臣陳覺、馮延魯建討福州,師 敗而還,景釋不問罪。熙載與徐鉉同上疏請寘於法。 覺、延魯,宋齊丘之黨也。熙載為齊丘所排,貶和州司 馬,語在《徐鉉傳》。久之,召為虞部郎中、史館修撰,拜中 書舍人。世宗平淮甸,景患國用不足,熙載請鑄鐵錢。 及煜襲位,卒行其議,以熙載為兵部尚書,充鑄錢使。 錢貨益輕,不勝其弊,熙載頗亦自悔。熙載善為文,江 東士人道釋載金帛,以求銘誌碑記者不絕,又累獲 賞賜,由是畜妓妾四十餘人,多善音樂,不加防閑,恣 其出入外齋,與賓客生徒雜處。煜以其盡忠言事,垂 欲相之,終以帷薄不修,責授右庶子,分司洪州。熙載 盡斥諸妓,單車即路,煜留之,改祕書監,俄而復位,向 所斥之妓稍稍而集,頃之如故。煜歎曰:「吾亦無如之 何。」遷中書侍郎、光政殿學士承旨。開寶三年,卒,年六 十。煜痛惜之,贈左僕射、平章事,諡文靖,葬於梅頂岡 謝安墓側,命徐鍇集其遺文。熙載才氣俊逸,機用周 敏,性高簡,無所卑屈,未嘗拜人,雖被遣逐,終不改節, 江左號為韓夫子。顯德中,熙載來朝廷歸景,問中國 大臣。時太祖方典禁兵,熙載對曰:「趙點檢顧視不常, 不可測也。」及太祖登極,景益重之,頗以文章自負,好 大言。初,乾德丁卯年,五星連珠於奎。奎主文章,又在 魯分。時太宗鎮兗海,中國太平之符也。是歲,熙載著 《格言》五卷,自序其事云:「魯無其應,韓子格言成之。」人 多笑之。

按馬令《南唐書》本傳:「韓熙載,字叔言,北海人也。弱冠 擢進士第。同光末,北海軍亂,推熙載父光嗣為留後。 明宗即位,平北海,光嗣見殺,熙載來奔於吳,放蕩嬉 戲,不拘名節。俚民趙氏女有美色,熙載取為正室。連 補和、常、滁三州從事,亦晏然不介意。烈祖受禪,除祕 書郎,輔元宗於東宮,熙載談笑而已,不預世務。及元宗即位,拜虞部員外郎、史館修撰。於是始言「朝廷之 事所當條理者,前後數上。又吉凶禮儀不如式者,隨 事舉正。」由是宋齊丘之黨大忌之。烈祖山陵,元宗以 熙載知禮,遂兼太常博士。時江文蔚判寺,所議雖同, 而諡法廟號,皆成於熙載之手。既葬,遷知制誥。熙載 性懶,朝直多闕,為馮延己劾奏,罷其職。陳覺等喪師 南閩,特赦不誅。熙載上疏請置於法,元宗手札敦諭, 而宋齊丘大怒,乃誣以醉酒披猖,黜為和州司馬。其 實,熙載生平不能飲。久之,徵為虞部郎中、史館修撰, 拜中書舍人。制誥典雅,有元和之風,建鐵錢之議,遷 兵部尚書。既而錢貨漸弊,頗亦自悔。奉使中原,為《感 懷詩》二章,署於館壁云:「未到故鄉時,將為故鄉好。及 至親得歸,爭如身不到。日前相識無一人,出入空傷 我懷抱。風雨蕭蕭旅館秋,歸來窗下和衣倒。夢中忽 到江南路,尋得花中舊居處。桃臉蛾眉笑出門,爭向 前頭擁將去。」又:「僕本江北人,今作江南客。再去江北 遊,舉目無相識。金風吹我寒,秋月為誰白。不如歸去 來,江南有人憶。」或問江南何不食剝皮羊?熙載對曰: 「江南地產羅紈,故爾。」時皆不喻迨。熙載去,乃悟,使追 之,不及。中原使至,熙載接伴,紿曰:「老夫竊觀吾子,音 容氣貌,一若先德,況忝世舊,故不可跪。」使者因拜之。 熙載才名遠布四方,建碑表者皆載金帛,求為之文, 而常俸賜賚,月不下數千緡,廣納儒生,苟有才藝,必 延致門下。以舒雅之徒為門生高第,凡數十輩。由是 所用之資,月入不供。及奉使臨川,借官錢三十萬,所 司以月俸預納。熙載上書訴之云:「家無盈日之廚,野 之百金之產。」累數百言。後主批其奏云:「言偽而辨,古 人惡之。」熙載俸有常秩,錫賚尚優,而謂「廚無盈日,無 乃過歟?」命有司放免逐月所刻料錢,仍賜內庫絹百 匹、綿千兩,以充時服。熙載上謝,御批其略云:「水火相 濟,日月無私。既示其瑕疵,又憐其憔悴;免逋欠,使資 於昏旦。賜綿絹,令禦其風霜。神造雖洪,粉身未報。」熙 載畜女樂四十餘人,不加撿束,恣其出入,與賓客聚 雜。後主累欲相之,而惡其如此,乃左授右庶子,分司 於外。入朝辭,復上表乞住闕下,其略曰:「朽作無生之 骨,猶思仰慕於聖賢;生為萬物之靈,寧使窮困於終 老。魂凝象闕,心滯金門,程限至終,災蒸漸盛。重念臣 向化將踰於四紀,抒誠已歷於三朝。無熯草之功,可 資於國;有滔天之罪,見絕於時。陛下以無為之心,示 好生之德,雖一命已寬於時宥,叨感深仁而再遷。欲 赴於遐征,轉資陰德。今則羸形愈憊,壯志全消,老妻 對面而呻吟,稚子環床而號哭。勁風振樹,豈得長寧? 逝水朝宗,不堪永訣。」表上未報,於是盡出群婢,使之 即散。後主乃喜,遂以為祕書監。群婢俄集如初。後主 笑曰:「吾於今乃知卿之心矣。」復上書極陳時政,論古 今之得失,書曰《皇極要覽》。進中書侍郎。開寶三年病 卒,年六十三。後主深痛惜之,以為不得熙載為相,欲 追贈之,前代有此否?潘佑以謂晉劉穆之贈開府儀 同三司,即其事也。乃贈熙載平章事,諡文靖,葬梅嶺 岡謝安墓側,命集賢殿學士徐鍇集其遺文,藏之書 殿。熙載才高氣逸,無所卑屈,舉朝未嘗拜一人。初,嚴 續請熙載撰其父可求《神道碑》,欲苟稱譽,遺珍貨巨 萬,仍輟未勝衣,歌妓姿色纖妙者歸焉,熙載受之。文 既成,但敘其譜裔品秩而已。續慊之,封還熙載,熙載 亦卻其贈。上寫一闋於泥金帶云:「風柳搖搖無定枝, 陽臺雲雨夢中歸。他年蓬島音塵斷,留取樽前舊舞 衣。」宋齊丘自署碑碣,每求熙載寫之,熙載以紙塞鼻。 或問之,對曰:「文臭而穢。喜提獎後進,每見一文可採 者,輒自繕寫,仍為播之聲名。善譚論,聽者忘倦,審音 能舞,分書及畫,名重當時,見者以為神仙中人。」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烈祖受禪,召為祕書郎,使事元 宗於東宮,諭之曰:「以卿早奮名場,疏雋未更事,故使 歷州縣之勞。今用卿矣,宜善自修飭,輔吾兒也。」熙載 亦不謝。在東宮談燕而已,不嬰世務。元宗即位,拜虞 部員外郎、史館修撰,兼太常博士。乃慨然曰:「先帝知 我而不顯用,是以我為慕容紹宗也。」始數言朝廷事 所當施行者,展盡無所回隱。宋齊丘、馮延己等皆側 目,元宗意獨嘉之,命權知制誥。書命典雅,有元和之 風,與徐鉉齊名,時號韓、徐。契丹入汴,晉少帝北遷,熙 載上疏曰:「陛下有經營天下之志,今其時也。若戎主 遁歸,中原有主,則不可圖矣。」不省。周太祖有天下,用 事者猶議北伐,熙載曰:「北伐吾本意也,但今已不可 耳。郭氏姦雄,曹、馬之流,雖有國日淺,守境已固,我兵 妄動,豈止無功耶?」言雖切而朝廷闇於機會,經營中 原之意終不已。周人果以藉口兵入淮南,齊王景達 以兵馬元帥臨邊,陳覺為監軍使。熙載言:「出師,大事 也,當先正名,莫信於親王,莫重於元帥,安用監軍使 哉?」亦不從。著《格言》及《張述》三卷、《擬議集》十五卷、《定居 集》二卷。

按《江南野錄》:韓熙載初知貢舉,人皆以為巨題。熙戴 是夕自賦五首,旦視諸生,皆有可觀。及著格言五十餘篇,時輩罕及。誘掖後進,號韓夫子。性好謔浪,有投 贄荒惡者,使妓炷艾熏之,俟來嗅,曰:「子之卷軸,何多 艾氣也?」

按《江表志》:前進士韓熙載江北行上云:「熙載本貫齊 州,隱居嵩岳,雖叨科第,且晦姓名。今則慕義來朝,假 身為賈,既及疆境,合貢行藏。某聞釣巨鰲者,不投取 魚之餌;斷長鯨者,非用割雞之刀。是故有經邦治亂 之才,可以踐股肱輔弼之位。得之則佐時成績,救萬 姓之焦熬;失之則遁世藏名,臥一山之蒼翠。某爰思」 幼稚,便異諸童。竹馬蒿弓,固罔親於好弄;杏壇槐里, 寧不倦於修身。但勵志以為文,每棲身而學武。得麟 經於泗水,寧怪異圖;授豹略於邳垠,方酣勇戰。占惟 奇骨,夢以生松。敢期墜印之文,上媿擔簦之路。於是 攖龍頷,編虎鬚,繕獻捷之師徒,築受降之城壘。爭雄 筆陣,決勝詞鋒。運陳平之六奇,飛魯連之一箭。場中 就敵,不攻而自立降旗;天下鴻儒,遙望而盡推堅壘。 橫行四海,高步出群。姓名遽列於煙霄,行止遂離於 塵俗。且口有舌而手有筆,腰有劍而袖有鎚。時方亂 離,跡有飄泛,徒以術精韜略,氣激雲霓。箕口張而陰 電搖,怒呼發而暑雷動。神驅鬼殿,天蓋地車。鬥劈歷 於雲中,未為蹻捷;喝樗蒲於筵上,不是酋豪。蘊機權 而自有英雄,仗勁節而豈甘貧賤。但攘袂叱咤,拔劍 長嗟,不偶良時,孰能言志?既逢昭代,合展壯圖。伏聞 大吳肇基,聿修文教,聯顯懿於中土,走明恩於外域。 萬邦咸貞,四海如砥。燮和天地,岩廊有禹稷皋陶;灑 掃煙塵,藩翰有韓彭衛霍。豈獨漢稱三傑,周舉十人。 凝王氣於神都,吐祥光於丹闕。急賢共理,侔漢氏之 懸科;待旦旁求,類周人之設學。而又鄰邦接畛,敵境 連封,一條雞犬相聞,兩岸馬牛相望。彼則待之以力, 數年而見傾亡;此則禮之以賢,一坐而更無騷動。由 是見盛衰之勢,審吉凶之機,得不上順天心,次量人 事。且向明背暗,捨短從長,聖賢所圖,古今一致。然而 出青山而裹足,渡長淮而棄繻,派遙終赴於天池,星 遠須環於帝座。是攜長策,來詣大朝。伏惟司空楚劍 倚天,秦松發地。言雄武則平窺絳灌,語兵機則高掩 孫吳。經受素王,書傳元女,莫不鞭撻宇宙,驅役風雷。 勞愁積而䏶肉生,憤氣激而臂臠起。一怒而豺狼竄 攝,再呼而神鬼愁驚。搥蠻鼓而簸朱旗,雷奔電走;掉 燕鎚而揮白刃,斗落星飛,命將拉龍,使兵合虎。可以 力平鯨海,可以拳擊鰲山。破堅每自於先登,敵無不 剋。策馬嘗時於後殿,功乃非矜,國家賴如股肱,邊境 用為堡障,勳藏盟府,名鏤景鐘。今則化舉六條,地方 千里,示之以寬猛,化之以溫恭。繕甲兵而耀武威,緩 戶口而卹農事。漫灑隨車之雨,洗活嘉田;輕搖逐扇 之風,吹消殄氣。可謂仁而有斷,謙而逾光。賢豪向義 以歸心,姦宄望風而屏跡。佇見秉旄仗鉞,列土分茅, 修職貢以勤王,控臨四海;率諸侯而定霸,彈壓八方。 遐邇具瞻,威名洽著。況復設庭燎以待士,開雪宮以 禮賢。前席請論其韜鈐,危坐願聞於興廢。古今英傑, 孰可比方。某才越通津,已觀至化,及陳上謁,罔棄謏 才。是敢輒述行藏,鋪盡毫幅。況聞鳥有鳳,魚有龍,草 有芝,泉有醴,斯皆嘉瑞,出應昌期。某幸處士倫,謬知 人理,足以副明君之獎善,恢聖代之樂賢。昔婁敬布 衣,上言於漢祖;曹劌草澤,陳謀於魯公。失范增而項 氏不興,得呂望而周朝遂霸。使「遠人之來格,實至德 之克昭。謹具行止如前,伏請準式。」順義六年七月歸 明進士韓熙載狀。

韓熙載上表,其略云:「無橫草之功,可裨於國;有滔天 之過,自累其身。」又「老妻伏枕以呻吟,稚子環床而坐 泣。三千里外,送孤客以何之?一葉舟中,泛病身而前 去。」遂免南行。後臥疾,終於城南戚家山。後主賜衾被 以殮,贈同平章事。所司以為無贈宰相之故事,後主 曰:「當自我始。」徐鉉《祭文》所謂「黔婁之衾,賜從御府;季 子之印,佩入泉扃。」

按《南唐近事》:「韓熙載放曠不羈,所得俸錢,即為諸姬 分去。乃著衲衣負筐,令門生舒雅執手板於諸姬院 乞食,以為笑樂。」

韓熙載,北人,仕江南,致位通顯。不防閑婢妾,有北齊 徐之才風。侍兒往往私客,客賦詩有云:「最是五更留 不住,向人枕畔著衣裳」之句,熙載亦不介意。

潘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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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佑,散騎常侍處常之子。氣宇孤 峻,閉門讀書,不營貲產。文章贍逸,尤敏於論議,時譽 藹然。中書舍人陳喬、戶部侍郎韓熙載薦之,以祕書 省正字釋褐,俄直崇文館,輔後主於東宮。後主即位, 遷虞部員外郎、史館修撰。後主納後,歷代久無其禮, 《開元禮》亦多闕,博士陳致雍習知沿革,隨事補正。後」 主使徐鉉與佑參議,佑立論以沮之,文彩可觀。後主 奇其議,頗見施用,由是恩寵日洽。改知制誥。明年,居 中用事,極論時政,無所迴避。後主手札敦喻,佑七表 不止,因請休官遠去。乃徙佑專知國史,悉罷其職。時江南衰削,國步多艱,佑所上諫疏,有「家國陰陰,如日 將暮」之辭,後主惡之。又其所薦黜,與時輩不協,因誣 以他事劾佑,佑自剄母及妻子徙饒州。佑自言其母 方娠,夢古衣冠人告曰:「我,顏延之也,與夫人為子。」及 生七歲,始能語,曰:「兒誤傷白龍,為上帝所罰也。」因吟 詩曰:「只因騎折玉龍腰,謫在人間三十六。」至是,果以 三十六歲卒。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開寶五年,更官名,改內史舍人。 初與張洎親厚,及俱在西省,所趨既異,情好頓衰。每 歎曰:「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時南唐日衰削,用 事者充位,無所為。佑憤切,上疏,極論時政,歷詆大臣 將相,詞甚激訐。後主雖數賜手札嘉歎,終無所施用。 佑七疏不止,且請歸田廬。乃命佑專修國史,悉罷他 職,而佑復上疏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臣乃者繼上表章,凡數萬言,詞窮理盡,忠邪洞分。陛 下力蔽姦邪,曲容諂偽,遂使國家愔愔,如日將暮。古 有桀、紂、孫皓者,破國亡家,自己而作,尚為千古所笑。 今陛下取則姦回,敗亂國家,不及桀、紂、孫皓遠矣。臣 終不能與姦臣雜處,事亡國之主,陛下必以臣為罪, 則請賜誅戮,以謝中外。」詞既過切,張洎從而擠之。後 主遂發怒,以潘佑素與李平善,意佑之狂直,多平激 之。而平又以建白造民籍為所排,乃先收平屬吏,併 使收佑。佑聞命自剄,年三十六,徙其家。饒州處士劉 洞賦詩弔之,國中人人傳誦為泣下。及王師南征,下 詔數後主殺忠臣,蓋謂佑也。子華,仕宋至屯田員外 郎,以疾致仕。景德中,真宗皇帝憐佑之忠,起華於家, 授故官。

按《宋史南唐世家》,「佑為內史舍人。有李平者,本嵩山 道士楊訥,依河中帥李守貞。漢乾祐中,守貞反,遣訥 與舒元乞師江南。守貞敗,訥遂易姓名,江南以為員 外郎,遷衛尉少卿,蘄州刺史,戶部侍郎。平好神仙修 養之事,動作妖妄,自言常與神接。佑亦好神仙,遂相 善。二家皆置淨室,圖神像,常被髮裸袒處室中,家人」 亦不得至。佑嘗建議復井田,及依《周禮》置牛籍,薦平 判司農寺以督之。事行,百姓大撓,未幾而罷。佑自以 為眾所排,因憤怒,歷詆大臣與握兵者兩為朋比,將 謀反叛。又言國將亡,非己為相不可救。江南政事多 在尚書省,因薦平知省事;又薦星官楊熙澄為樞密 使,小校侯英典禁兵,煜不納。佑益忿,抗疏請誅宰相 湯悅等數十人,煜手書教戒之,佑不復朝謁,乃於家 上書曰:「臣聞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近者 連上表章,指陳姦惡,何面目以見士人乎!」遂自縊死。 按《湘山野錄》:潘佑事江南既獲用,恃恩亂政,譖不附 己者,頗為時患。以後主好古重農,因請稍復井田之 法,深抑兼併民間舊買之產,使即還之,奪田者紛紛 於州縣。又按《周禮》造民籍,曠土皆使樹桑,民間舟車、 碓磑、箱篋、鐶釧之物悉籍之。符命旁午,急於星火,吏 胥為姦,百姓大撓,幾聚而為亂。後主寤急命罷之。佑 有文而容陋其妻,右僕射嚴續之女,有絕態。一日晨 妝,佑潛窺於鑑臺,其面落鑑中,妻怖遽倒,佑怒其惡 己,因棄之。佑方丱,未入學,已能文,命筆題於壁曰:「朝 遊滄海東,暮歸何太速。祇因騎折玉龍腰,謫向人間 三十六。」果當其歲,誅之。

蒯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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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鼇,宣城人也。善屬文,有才思。嘗 曰:『夫文章者,所以達道德之本,發才智之蘊。使旨勝 於辭,理過於文,為得之矣。其餘摘裂章句,鉤校屬耦, 綺麗悅目,清新汨耳,則吾不知也』。聞者善之。鼇少亦 無賴,常與盧絳為友。後頗改過,以廉直自勵。苟寒燠 略備,則二介不干於人。嘗有歙州龍尾硯,友人慾之 而口不言,鼇心與之而未及遺。一日,友人不告而去, 鼇乃悔恨,躡至數舍與之。時有不給,而躬謁於人,苟 愆其期,後雖固予,亦弗之受。」其抱信義如此。歸於皇 朝,擢進士第,以殿中丞致仕,隱於廬山,數年卒。 按《宣城縣志》:蒯鼇孤貧力學,唐末文體纖麗,鼇獨能 自振,有承平風。或請師之,鼇語其人曰:「夫文貴質而 尚簡,理直言婉,斯近道矣。若靡嫚流放,豈吾之學哉。 可歸求之師,非所願為也。」後主末,始登仕而國亡。初 與樊若水善,開寶中,若水欲薦於朝,鼇恥其投宋,竟 謝去,隱廬山,數年卒。鼇少飲博亡行,不齒於人士。會 入國學,益無賴。晚乃勵操服義,言出必踐而後已。家 雖貧,不事干謁,士流益復高之。

劉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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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洞,廬陵人也。少遊廬山,學詩於 陳貺,精思不懈,至浹日不盥。貺卒,猶居二十年。詩長 於五言,自號五言金城。後主即位,詣金陵,獻詩百篇。 後主覽其首篇《石城懷古》云:『石城古岸頭,一望思悠 悠。幾許六朝事,不禁江水流』。後主掩卷,為之改容,不 復讀其餘者。洞羈旅二年,俟召不報,遂還廬陵。與同」 門夏寶松相善,陳貺嘗謂己詩捋賈島,洞亦自言有 浪仙之體,恨不得與之同時言詩也。虔州陳德誠尢重其詞學,及金陵受圍,洞為詩署於路旁云:「千里長 江皆渡馬,十年養士得何人?」又云:「翻憶潘郎章奏內, 陰陰日暮好沾巾。」潘佑表云:「家國陰陰,如日將暮。」洞 以譏之。開寶八年卒。其遺集行於世。

夏寶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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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寶松,廬陵吉陽人也。少學詩於 建陽江,為為羇旅,臥病,寶松躬嘗藥餌,夜不解帶。為 德之。與處數年,終就其業。與詩人劉洞俱顯名於當 世。百勝軍節度使陳德誠以詩美之曰:『建水舊傳劉 夜坐,螺川新有夏江城』。」蓋劉洞嘗有夜坐詩,最為警 策。而寶松有《宿江城》詩去:「鴈飛南浦砧初斷,月滿西 樓酒半醒。」又:「曉來羸驥依前去,目斷遙山數點青。」故 德誠紀之。其為當時延譽類如此。晚進儒生求為師 事者,多齎金帛,不遠數百里,輻輳其門。寶松黷貨,每 授弟子,未嘗會講。唯貲帛稍厚者,背眾與議,而紿曰: 「《詩》之旨訣,我有一《葫蘆兒》授之,將待價。」由是多私賂 焉。

江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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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為其先宋州人,避亂建陽,遂為 建陽人。遊廬山白鹿洞,師事處士陳貺,居二十年,有 風人之體。時金陵初復唐制,以進士取人,為有《題白 鹿寺》詩云:「吟登蕭寺旃檀閣,醉倚王家玳瑁筵。」元宗 南遷,駐於寺,見其詩,稱善久之。為由是傲肆,自謂俯 拾青紫,乃詣金陵求舉,屢黜於有司,為怏怏不能自 已,欲束書亡越,而會同謀者上變,按得其狀,伏罪。為 嘗吟《隋堤柳》詩云:「錦纜龍舟萬里來,醉鄉繁盛忽塵 埃。空餘兩岸千株柳,雨葉風花作恨媒。」盛傳於時。

汪台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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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台符,歙州人也。能文章,通古今, 有王佐才。聞烈祖移鎮金陵,台符上書,陳民間利害 十餘條,大率以富國阜民為務。烈祖善之。而宋齊丘 疾其才高,屢為詆訾,台符由是不平。齊丘始字超回, 台符貽書誚之曰:『聞足下齊大聖,以為名,超亞聖,以 稱字』。齊丘大慚,改字子嵩。因使親信誘台符乘舟痛」 飲,推沉石城蚵蚾磯下。昇元中,限民田物畜高下為 三等,科其均輸,以為定製。又使民入米請鹽,貨「鬻有 征稅,舟行有力勝。」皆用台符之言。

郭昭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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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昭慶,其先為廬陵禾川人。父鵬, 保大初進士,官至大理司直。或告故南平王鐘鎛夫 人與僧通姦,大理卿蕭儼案法議徙。鵬曰:『法之行,自 貴者始』。遂曲法誅之,人皆以為冤。會宋齊丘得罪,鵬 坐黨免官,卒。昭慶博通經史,擬《元經》,作《唐春秋》三十 卷,著《治書》五十篇,皆引古以勵今。獻之為左右所沮」, 俾就舉進士。昭慶不平,復上書曰:「臣所述皆先聖之 遺旨,以懲勸褒貶為任。其餘摘裂章句,補綴雕蟲,臣 自少恥而不為。」因得召對,補楊子尉,不受。復歸禾川。 邑宰覽之,修謁往候,昭慶不與之見。宰銜之。會閱編 戶,乃籍昭慶為新擬軍。昭慶復走金陵,再獻《經國治 民論》各十餘篇,大抵皆指述池州、采「石提要害備禦 之處,及東海隅可以拓之」之略。後主覽而悅之,遂署 為著作郎。常以才名自居,然朝無引援,久之不遷。開 寶歲貢方物牋表及使命、廷勞燕餞之辭,一出於昭 慶,皇朝諸公亦推其辭藻。徐鉉、徐鍇尢嫉之,鍇前通 謁而不署名銜,昭慶怒,乃詬而擲之,由是有隙。昭慶 之居與客將李師義為鄰,而師義與鍇為姻婭,鍇因 令師義召昭慶飲,潛置鴆於酒,昭慶飲之不疑。詰旦 入朝,及階而化扶出,遂絕,諸竅皆出血。昭慶前所獻 治書,內有禁絕三篇,多天文、孫、吳之術及《經國論》等, 皆行於世。唯《唐春秋》為鉉、鍇所匿。

伍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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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喬,廬江人也。性嗜學,以淮人無 出己右者,遂渡江入廬山國學,苦節自勵。一夕,見人 掌自牖隙入,中有『讀易』二字,倏爾而卻。喬默審其祥, 取《易》讀之,探數精微。迨數年,山下有僧,夜夢人指大 星曰:『此伍喬星也』。僧與喬初不相知,達旦入國學訪 問,得喬,喜甚,勉之進取。喬以匱乏告,僧輒罄橐予之。」 喬出與郡計。明年春,試《畫八卦賦》《霽後望鍾山詩》。是 歲,同試數百人。初中有司之選者,必延之陞堂,而加 慰飲焉。先是,宋貞觀登坐,張洎續至,主司覽程文,遂 揖貞觀南坐,而引洎西首。酒數行,喬始上卷,主司讀 之驚歎,乃以貞觀處席北,避洎居南,登喬為賓首。覆 考牓出,喬果第一,洎第二,貞觀第三。時稱「主司。」精於 《衡鑑》,元宗命勒喬程文於石,以為「永式。」署宣州幕府, 考滿,遷考功郎,卒於官。

盧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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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郢,金陵人也。好學有才藝,而膂 力過人,善吹鐵笛。乾德中,後主以韓德霸為在城烽 火使,常督無賴輩旦暮巡警諸科士人微犯禁,往往 罹鞭撲。會德霸出,郢調笛不輟,使數卒捕郢,郢奮肱 搏之,卒不能逼,郢遂去。後與黃夢錫等自國子監出行,遇德霸,不避其呵,導德霸駐騎詬曰:『汝等乞索輩, 殊不知憲制,敢無禮耶』!」因叱左右收郢等。郢等爭投 瓦石,擊走其導從,毆德霸傷目。德霸詣後主訴之,後 主讓曰:「國子監,先帝教育賢材之地,孤亦賴此輩與 之共治。汝鬥監前,是必越分陵辱。士人既為戎帥,不 能自扞,宜其見毆。」遂罷德霸職。郢由是橫肆益甚。明 年春,試王度《如金玉賦》,郢唱第為第一。徐鉉娶郢姊, 鉉嘗受後主旨撰文,數日不能就,因語郢。郢曰:「願試 為之。」因弄百鈞石毬以較力,少頃,引酒一巵,復弄如 初,若是者數四。鉉視之曰:「非吾徒也,其何能為?」且試 詰之。郢曰:「既就矣。」命筆吏口授而書之。鉉大驚,遂以 郢文進。後主謂鉉曰:「語勢遒健,似非卿作。」鉉以實對。 郢由是知名。歸皇朝,累遷南全守。頗著治蹟。病卒。

邵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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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拙,宣城人也。孤峭不撓,博通經 史。飲酒常至百盞。偶沉酗,遂絕飲,雖筵宴終日,唯茶 漿而已。著書捋韓柳,有詩三百篇。尚書郎孫邁為之 序,命曰《廬嶽集》。曹郎趙慶以詩貽之云:『邁古文章金 鸑鷟,出群行止玉麒麟』。歸皇朝,就應制科。有司以聞, 未詔而卒。郡將哀之,籍其裝,得拙手書史傳文集三」 百卷,藏於官府。時悼其苦學能文,而不得達於名位。 或議其詩有「萬國未得雨,孤雲猶在山」之句,斯為應 矣。門人袁氏買地葬之。

朱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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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弼字君佐,建安人也。精究五傳, 旁貫數經。開寶中,詣金陵,一舉以關頭中第,授國子 助教,知廬山國學。生徒數百,苦無賴輩,如盧絳、諸葛 濤、蒯鼇之徒,事飲博,多橫逆。學官曠職,循緣而已。及 弼至,性本嚴重,動持禮法。每升堂講釋,生徒環立,各 執疑難,問辨鋒起。弼應聲解說,莫不造理。雖題非己」 出,而事實聯綴,宛若宿構。以故諸生誠服,皆循規範。 絳等稍稍引去,四方肄業者多造焉。弼短一足,時謂 之「跛子先生。」及建康平,例入京師,授衡山簿。居官廉 潔,事上無諂。每俸給不充,則虛腹度日,妻子服御,寒 暄不繼,時皆歎服。出見衡嶽崇峻,遂有終老之志。秩 滿致仕,守嶽廟令,食本官俸。數年卒。四壁蕭然,衣衾 棺殮,皆出於故人,君子以為清。

孟賓於歸唐胡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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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賓於,湖湘連上人。少孤,力學,事 母以孝聞。天祐末,工部侍郎李若虛廉察沅湘,賓於 以詩數百篇自命為《金鼇集》獻之。若虛稱善,採警策 數聯,譽諸朝廷。由是詩名益振。明年春,擢進士第。未 幾,以離亂還鄉。會馬殷開府,辟為零陵從事,亦不顯 用。及馬氏敗,賓於自歸南唐,授豐城簿,遷塗陽令,黷」 貨當死。時李昉事皇朝為翰林學士,乃賓於同年進 士也,聞賓於縲絏,以詩遺之曰:「幼攜書劍別湘潭,金 牓標名第十三。昔日聲塵喧洛下,近年詩價滿江南。」 後主見詩貸之,復其官。俄致仕,隱於玉笥山,自號群 玉峰叟。踰年,後主以水部員外郎起之。金陵平,歸老, 連上祕閣。馬致恭以詩送之,其落句云:「今日還家莫 惆悵,不同初上渡頭船。」卒,年八十三。賓於好賄,每為 佐令,輒有贓污,故雖負詩名,人不多之。初歸江南,生 子名歸唐,亦能詩。肄業廬山國學,嘗得《瀑布》詩云:「練 色有窮處,寒聲無斷時。」鄰房生亦得此聯,遂交爭之。 助教不能辨,訟於江州,各以全篇意格定之,而歸唐 為勝。開寶中,授祕書省正字,出為吉州民掾,歸於京 師,累遷大理丞。時江州郡吏有仕於皇朝者,指歸唐 曰:「此乃《訟詩》生也。」以罪貶袁州司戶,卒。

按《廣東通志》:「孟賓於,字國儀,連州人。少聰慧,力學不 倦。父以家貧且少,兄弟止之不聽。晉天福九年,登進 士第,後仕湖南、江南,歷水部郎中。賓於能詩,有盛唐 風致,喜獎拔後進,士林多之。陳堯佐稱賓於詩,謂如 百丈懸流,灑落蒼翠間,清雄奔放,豎人毛骨,五代以 來詩人所不逮雲。」同時有胡昉者,亦工詩,構詞警拔, 古風,歌謠效李賀體。所著有《糵川集》。

唐仁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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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仁傑,泉州人也。少祝髮為僧,喜 儒學,頗自勵。因遊江淮。會陳德誠出次池陽,仁傑以 詩投之,有『紅旆渡江霞蘸水,青蛇出篋雪侵衣』之句。 德誠勉令就仕,乃薦仁傑於執政者。仁傑易儒服,至 金陵,會群公旬沐,宴昇元閣。仁傑造席,和登閣詩,有 『雲散便凝千里望,日斜長占半城陰』之句,座皆大驚。」 後主聞之,問左右曰:「仁傑何如人?」或對曰:「亦詩中苦 吟者也。然其遠人慕化而至,宜姑息而已。」時陳洪進 據漳、泉,遂召問其風土民俗,仁傑對答無滯。仍獻所 業,授鄂州文學,補溧陽簿。考滿,出吉州,括量屯田,仁 傑視肥磽,稽田疇,無不允當。性循素儉,門無私謁,其 所進待,乃儒生名士,吟噱終日,曾不少怠。晚年彌苦 其志,嘗以詩召嘉禾峰僧云:「只在此山寧有意,向來 求佛本無心。」時皆稱善。入授汾陽令。及金陵敗,仁傑

亦卒
考證

潘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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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賁字子文,宜陽人也。七歲能詩, 性謇特,自負才器,以藐勢位。既而動多屯躓,五舉猶 為白丁。及屬皇朝左僕射沈義倫,奇其才,致門下。賁 凡三過省帷,每廷試,輒以目疾止。故賁嘗與故人書 云:『八叨殿試,三對天顏』。會沈公薨,遺表薦之。表上而 賁疾作。謂人曰:『挾冊為儒,聖偽兩朝。白首場屋,不登 一第,豈非命耶?吾受沈公知遇過厚,生不能報,死得 事公於泉下足矣』。」誥下而賁已卒,年六十。沈氏諸子 買棺葬之。

羅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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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穎,南昌人也。」經傳:「涉躐,與里人 彭會友善,皆以詞賦稱。開寶中,詣金陵,舉進士第,例 以黃衣守選。及王師問罪,後主銜璧,穎再應鄉舉下 第。道經漢高祖廟,穎題詩,其落句云:『嫚侮群豪誇大 度,可憐容得辟陽侯』。少頃,輒自免冠,鞠伏廟庭,口陳 自咎之言,掖而去,數日卒。穎初就舉金陵,試《銷刑鼎 賦》《儒術之本論》,有司以鄧及為第一,穎為末綴。牓既 上,後主遷穎第二,手筆圈其名。穎是夕夢黑氣環身, 有長人自上挽而出之。

丘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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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旭字孟陽,宣城農家子也。少以 畜產為事,弱冠始讀書,學為辭章。因隨計金陵,凡九 舉而曳白者六七。然自勵彌篤,不以為恥。既而困窘, 無進取意。秋試將邇,寡嫂劉敬問行期,旭以匱乏告。 劉曰:『苟濟榮望,雖孤兒可鬻,況貲用乎』?於是罄橐遣 之。旭不得已,再就鄉舉。明年春,試《德厚載物賦》,旭為」 第一。釋褐歸鄉,而家人猶疑其未調。暨鄉老里長謁 賀,郡吏改署里名,乃知上第。及金陵平,例歸於京師, 補鎮將。數年,詣南曹敘理。會呂公蒙正判銓,聞旭名, 問曰:「汝非能為賦者乎?」對曰:「江南獻賦,適為第一。」呂 公曰:「久聞爾名,謂為古人,乃並世耶?」因令取其集。旭 初著文,多為人取去,無留巾笥者,輒於書肆訪之,獲 舊本獻焉。呂公憐之,薦授令錄,遷京秩,卒於衡州。旭 嘗纂《自古賢俊遺言》,為《賓朋宴語》行於世。其為詞賦, 得有唐程度體,後人以為法。

湯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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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悅其先陳州西華人。父殷文圭, 唐末有才名。悅本名崇義,仕南唐為宰相,建隆初,避 宣祖廟諱,改姓湯。悅嘗撰《揚州孝先寺碑》,世宗親征 淮南,駐蹕於寺,讀其文,賞歎之。及畫江請平,元宗使 悅入貢,世宗待之加禮。自淮上用兵,凡書檄教誥皆 出於悅,特為典贍,切於事情。世宗每覽江左章奏,形」 於嗟嘆。後仕皇朝,奉太宗皇帝敕,撰《江南錄》十卷,自 言有「陳壽史體。」

按《江南通志》:「湯悅,貴池人。幼穎悟,嘗夢飛星墜水盤 中,悅吞之,自是文思日奇。仕南唐為宰相,凡書檄誥 詔皆出其手。」

僧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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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馬令《南唐書》本傳:「僧應之,姓王,其先南閩人。能文 章,習柳氏筆法,以善書冠江左。初舉進士,一黜於有 司,投冊罵曰:『吾不能以區區章句取程於庸人』。遂學 為浮屠。保大中,授文章應制,大德賜紫。凡禱祠章疏, 一筆即就,意如宿構。元宗喜《楞嚴經》,命左僕射馮延 己為序。其略曰:『《首楞嚴經》者,自為菩薩密因,始破阿』」 難之迷,終證菩提之悟。然則阿難,古佛也,豈有迷哉? 迷者,悟之對也。迷苟不立,悟亦何取?是故因迷以設 問,憑悟而明解。皇上聰明文思,探賾索隱,雲散日朗, 塵開鏡明,以為大賚四方,未為盛德,普濟一世,始曰 至仁。或啟佛乘,必歸法要。敕應之書,鏤版既成,上之 元宗,歎曰:「是深得公權之法者也。吾聞公權嘗以筆 諫穆宗,為之改容,今效其法,尚可想見其風采。」應之 書名由是益振。遷右街僧錄,固辭,求居奉先西庵,許 之。應之多著述,尤喜音律,嘗以《讚禮》之文,寓諸樂譜, 其聲少下,而終歸於梵音,讚念協律,自應之始。

孫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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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五代史》本傳:「晟初名鳳,又名忌,密州人也。好學,有 文辭,尢長於詩。少為道士,居廬山簡寂宮,常畫唐詩 人賈島像,置於屋壁,晨夕事之。簡寂宮道士惡晟,以 為妖,以杖驅出之,乃儒服北之趙魏,謁唐莊宗於鎮 州。莊宗以晟為著作佐郎。天成中,朱守殷鎮汴州,辟 為判官。守殷反,伏誅,晟乃棄其妻子,亡命陳、宋之間。」 安重晦惡晟,以為教守殷反者晟也,畫其像,購之不 可得,遂族其家,晟奔於吳。是時,李昪方篡楊氏,多招 四方之士,得晟,喜其文辭,使為教令,由是知名。晟為 人口吃,遇人不能道寒暄,已而坐定,談辨鋒生,聽者 忘倦。昪尤愛之,引與計議,多合意,以為右僕射,與馮 延己並為昪相。晟輕延己為人,常曰:「金碗玉盃而盛 狗屎,可乎?」晟事昪父子二十餘年,官至司空。家益富 驕,每食不設几案,使眾妓各執一器,環立而侍,號「肉 臺盤」,時人多效之。周世宗征淮,李景懼,始遣泗州牙將王知朗至徐州,奉書以求和,世宗不答。又遣翰林 學士鍾謨、文理院學士李德明奉表稱臣,不答。乃遣 禮部尚書王崇質副晟奉表。謨與晟等皆言景願割 壽、濠、泗、楚、光、海六州之地,歲貢百萬以佐軍。而世宗 已取滁、揚、濠、泗諸州,欲盡取淮南,乃止。因留使者不 遣,而攻壽州益急。謨等見世宗英武,非景敵而師甚 盛,壽春且危,乃曰:「願陛下寬臣五日之誅,容臣還取 景表,盡獻江北諸州。」世宗許之,遣供奉官安弘道押 德明、崇質南還,而謨與晟皆見留。德明等既還,景悔 不肯割地,世宗亦以暑雨班師,留李重進、張永德等 分攻廬、壽。周兵所得揚、泰諸州,皆不能守,景兵復振。 重進與永德兩軍相疑有隙,永德上書言重進反,世 宗不聽。景知二將之相疑也,乃以蠟丸書遺重進,勸 其反初,晟之奉使也,語崇質曰:「吾行必不免,然吾終 不負永陵一抔土也。」永陵者,昇墓也。及崇質還,而晟 與鍾謨俱至京師,館於都亭驛,待之甚厚。每朝會入 閤,使班東省官後,召見必飲以醇酒。已而周兵數敗, 盡失所得諸州。世宗憂之,召晟問江南事,晟不對,世 宗怒未有以發。會重進以景蠟丸書來上,多斥周過 惡以為言,由是發怒曰:「晟來使我,言景畏吾神武,願 得北面稱臣,保無二心,安得此指斥之言乎!」亟召侍 衛軍虞侯韓通,收晟下獄,及其從者二百餘人皆殺 之。晟臨死,世宗猶遣近臣問之,晟終不對,神色怡然, 正其衣冠,南望而拜曰:「臣惟以死報國」爾乃就刑。晟 既死,鍾謨亦貶耀州司馬。其後世宗怒解,憐晟忠悔 殺之,召拜鍾謨衛尉少卿。景已割江北,遂遣謨還。而 景聞晟死,亦贈魯國公。

按陸游《南唐書》本傳:「唐莊宗建號,以豆盧革為相。革 雅知忌,辟為判官,遷著作郎。明宗天成中,與高輦同 事秦王從榮。從榮敗,忌亡命至正陽,未及渡,追騎奄 至,亦疑其狀偉異,睨之。忌不顧,坐淮岸,捫弊衣齧蝨, 追者乃捨去。渡淮至壽春,節度使劉金得之,延與語, 忌陽瘖不對。授館累日,忽謁漢淮南王安廟,金先使」 人伏神座下,悉聞其所禱,乃送詣金陵。時烈祖輔吳, 四方豪傑多至忌口吃,初與人接,不能道寒暄,坐定, 辭辯鋒起,人多憎嫉之。而烈祖獨喜其文辭,使出教 令,輒合指,遂預禪代祕計。每入見,必移時乃出。尤務 謹密,人莫窺其際。烈祖受禪,歷中書舍人、翰林學士、 中書侍郎。元宗立,齊王景遂排之,出為舒州節度使。 治軍嚴。有歸化卒二人,正晝挺白刃入府,求忌殺之, 入自西門,吏士倉卒莫能禦。適忌閒行在東門,聞亂, 得民家馬乘之,奔桐城。叛卒不得忌,乃殺都押衙李 建崇而逸忌,坐貶光祿卿。元宗素重之,不以為罪。累 遷左僕射。與馮延己並相,每鄙延己,侮誚之,卒先罷。 保大十四年,周師侵淮南,圍壽州,分兵破滁州,擒皇 甫暉,江左大震,以忌為司空。使周奉表請為外臣,忌 見延己曰:「此行當屬公,然忌若辭,則是負先帝也。」既 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語其副禮部尚書王崇質曰:「吾 思之熟矣,終不忍負永陵一抔土。」周世宗以樓車載 忌於壽州城下,使招仁瞻。仁瞻望見忌,戎服拜城上。 忌遙語之曰:「君受國恩,不可開門納寇。」世宗詰之,忌 謝曰:「臣為唐大臣,豈可教節度使外叛。」於是遣王崇 質歸,而留忌

按《南唐近事》:孫晟為尚書郎,上賜一宅,在鳳臺山西 岡壟之間,徙居之日,群公萃止。韓熙載見其門巷卑 陋,謂孫曰:「湫隘若此,豈稱為相第耶?」舉座莫諭其旨。 明年,孫拜御史大夫,旬日之間,果正台席。

鍾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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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湘山野錄》:江南鍾輻者,金陵之才生恃少年有文, 氣豪體傲,一老僧相之曰:「先輩壽則有矣,若及第則 家亡。記之。」生大誖曰:「吾方掇高第以起家,何亡之有?」 時樊若水女才質雙盛,愛輻之才而妻之。始燕爾科 詔遂下。時後周都洛,輻入洛應書,果中選,於甲科第 二。方得意,狂放不還,攜一女僕曰:「青箱所在疏縱」,過 華州之蒲城,其宰乃故人,亦醞藉之士,延留久之。一 夕,盛暑,追涼於縣樓,痛飲而寢,青箱侍之。是夕夢其 妻出一詩為示怨頗深。詩曰:「楚水平如練,雙雙白鳥 飛。金陵幾多地,一去不言歸。」夢中懷愧,亦戲答一詩 曰:「還吳東下過蒲城,樓上清風酒半醒。想得到家春 已暮,海棠千樹欲凋零。」既寤,頗厭之,因理裝漸歸,將 至採石渡青箱心疼,數刻暴卒。生感悼無奈,忽忽槁 葬於一新墳之側。急圖到家,至則門巷空閴,榛荊封 蔀,妻亦亡已數月,訪親鄰樊亡之夜,乃夢於縣樓之 夕也。後數日,親友具舟攜輻,致奠於葬所,即青箱槁 葬之側新墳乃是不植他木,惟海棠數枝,方葉凋萼 謝,正合詩中之句。因拊膺長慟曰:「信乎浮圖師及第 家亡之告。」因竟不仕。隱鍾山,著書守道,壽八十餘。江 南諸書及小說皆無,惟《潘佑集》中有《樊氏墓誌》事,與 此稍同。

廖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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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湖廣通志》:「凝,衡陽人,隱居南嶽。南唐李景聘為彭澤令,慕陶元亮高風,委身去留,略無凝滯。嘆曰:『昔淵 明不以五斗折腰,吾何久為人役,惻愴若轅下駒耶』? 即解印歸。有詩曰:『五斗徒勞自折腰,三年兩鬢為誰 焦。今朝官滿重歸去,還挈來時舊酒瓢』。復起為連州 刺史,尋歸隱。」

按《贛州府志》:「廖凝,字熙績,虔化人。與廖融當是兄弟 行。善吟諷,有學行。十歲《詠白》詩云:『滿汀鷗不散,一局 黑全輸』。人咸驚異。後與融同隱南嶽。三年,仕南唐,授 彭澤令,遷連州刺史。與昇平李建勳為詩友,有集行 世。而詠《中秋月》與《聞蟬》為絕唱。初宰彭澤,有句云:『風 清竹閣留僧話,雨濕莎庭放吏衙』。秩滿,有詩云:『五斗 徒勞漫折腰,三年兩鬢為誰焦?今朝解印吟歸去,還 挈來時舊酒瓢』。」江左學詩者競造其門。見《郡閣雅談》。

廖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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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衡州府志》:「融字元素,衡陽人,隱衡山。與任鵠、凌蟾、 王正己相友善,皆一時名士。融有《夢仙詩》曰:『琪水扶 疏係辟邪,麻姑夜宴紫皇家。銀河旌節搖波影,珠閣 笙簫吸月華。翠鳳引游三島路,赤龍齊駕五雲車。星 移猶倚虹橋立,擬就張騫搭漢槎』。王正己贈之詩曰: 『病起坐當秋閣迥,酒醒還對夜濤寒。爐中藥熟分僧 飲,枕上琴閑借客彈』。」左司諫某之詩曰:「未向漆園為 傲吏,定應明代作徵君。傳家奕世無金玉,樂道經年 有典墳。積雨小舟橫別浦,隔花幽犬吠深雲。到頭終 為蒼生起,休戀耕煙楚水濱。」融不樂進取,不苟勢利, 乃獨耽於山水,自為詩,有曰:「《雲穿搗藥屋》,雪壓釣魚 船。」亡何卒。刺史何承矩葬之,進士鄭鉉誌其墓。

廖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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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贛州府志》:「光圖,字贊禹,虔化人。文學博贍,為時輩 所服。湖南馬氏辟幕下,奏天策府學士。與劉禹、李宏 皋、徐仲雅、蔡昆、韋鼎、釋虛中、齊己俱以文藻知名,更 唱迭和。」《贈家陵上人》云:「暫把枯藤倚壁根,禪堂初創 楚江濆。直疑松小難留鶴,未信山低住得雲。草接寺 橋牛笛近,日銜村樹鳥行分。每來共憶曾遊處,萬壑 泉聲絕頂聞。」又《和贈沈彬》云:「冥鴻跡在煙霞上,燕雀 休誇大廈巢。名利最為浮世重,古今能有幾人拋?逼 真但使心無著,溷浴何妨手強抄。深喜卜居連岳邑, 水邊松下得論交。」有詩二卷行於世。正圖、匡圖,兄弟 行也,俱負時名。

按《宋史藝文志》:「《廖正圖詩》一卷,廖凝。」

《詩集》七卷,廖邈《詩集》二卷,廖融《詩集》四卷。又廖匡圖 有《家集》一卷。評詩者謂:「《廖氏家藏集》與《李氏花萼集》 《韋氏兄弟集》《竇氏聯珠集》皆父子伯仲一門之作,後 世不易得也。」

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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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廣西通志》:「元字文元,桂林人。苦吟風月,終於貧病。 妻黃氏,苦持雅操,每遇得句,中夜必先起燃燭,供具 紙筆,元甚重之。有《聽琴詩》曰:『拂琴開素匣,何事獨顰 眉。古調俗不樂,正聲君自知。寒泉出澗澀,老檜荷風 悲。縱有來聽者,誰堪繼子期』。」又題鄧真人遺址曰:「三 千功滿輕升去,留得山前舊隱基。但見白雲長掩映, 不知浮世幾興衰。松梢風觸霓旌動,㯶葉霜霑鶴翅 垂。近代無人尋異事,野泉噴月寫秋池。」與廖融為詩 友,《贈之》云:「伴行惟瘦鶴,尋寺入深雲。」終於長沙。

翁宏林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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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廣西通志》:「宏字大舉,桂嶺人。常寓居韶、賀間,不仕 進。能詩。《送人下峽》云:『萬木殘秋裏,孤舟半夜猿』。」《南越 行》云:「因尋買珠客,誤入射猿家。」《細雨》云:「何處殘春夜, 和花落古宮。」《途中逢友人》云:「『孤舟半夜雨,上國十年 心』。開寶中,衡山處士廖融南遊,宏贈以詩云:『孤吟牛 渚月,老憶洞庭山』。融以詩謝宏云:『積思遊滄海,冥搜 入洞天。神珠迷罔象,瑞玉匪雕鐫』。」其互相推重如此。 又有林楚才,富川人,亦以詩名。

李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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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揚州府志》:「該字彥博,廣陵人。學無不通,尤好地理 圖志。患其詞繁載繆,法先聖之制,黜諸子之傳,考職 方同異,該暢簡核,成一家言,猶懼後生莫窮其奧。又 作地誌圖,凡禹跡所至,漢譯所通,莫不備載,乾象坤 勢,炳焉可觀。」

呂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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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儀真縣志》,溫藻翰精富,一時為流輩所推尚,從李 該游獨久,稱其為博達之士。又嘗序李該《地誌圖》雲。

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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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江南通志》「存,金陵人。嘗續吳大帝而下六朝書,具 詳歷代興亡成敗之跡。南唐時作《覽古詩》二百章,前 志多引為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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