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八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戎政典
第八卷目錄
戎政總部總論七
大學衍義補二〈經武之要上 經武之要下 出師之律〉
戎政典第八卷
戎政總部總論七
編輯大學衍義補二
編輯《經武之要上》
編輯
《易》:「師出以律,否臧凶。」
《書》:「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
殲厥渠魁,脅從罔治。
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
李靖曰:「愛設於先,威設於後,不可反是也。若威加於前,愛救於後,則無益於事矣。《尚書》所以慎戒其終,非謀於始也。」
臣按:靖言雖非經意,然亦有理。
佑賢輔德,顯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推亡固存, 邦乃其昌。
蔡沈曰:「諸侯之賢德者佑之、輔之,忠良者顯之遂之,所以善善也。諸侯之弱者兼之,昧者攻之,亂者取之,亡者侮之,所以惡惡也。推亡者兼攻取侮也。固存者佑輔顯遂也,推彼之所以亡,固我之所以存,邦國乃其昌矣。」
臣按:昧者、亂者攻之取之可也,若有不幸而衰弱而或馴致於喪亡,乃兼之侮之,豈天道哉?豈聖人之心哉?意所謂弱者、亡者乃為不善所致而非為善而不幸也,故下文曰「殖有禮,覆昏暴」 ,蓋所以至於弱而亡者,昏而暴者也,故因而覆亡之,是則上大之道也,故曰「欽崇天道,永保天命。」
同力度德,同德度義。
林之奇曰:「凡勝負之理,力同則有德者勝,德同則有義者勝,度德校善惡也,度義校勝負也。」
民之所欲,天必從之。
臣按:民之欲天必從之,為人上者慎毋咈民之所欲哉。吾咈民之欲則民不欲吾為之主矣,民不欲吾為之主則必將以欲吾者欲他人矣。民心既有所欲,天意惟民之從,為人上者奈何弗畏且敬哉?
古人有言曰:「撫我則後,虐我則讎。」
蔡沈曰:「武王因古人之言,謂撫我則我之君也,虐我則我之讎也。」
臣按:人君常誦此二言,出入起居恆存諸心,口誦而心惟之,則必兢兢焉在民之上,恆如朽索之馭六馬矣。
樹德務滋,除惡務本。
蔡沈曰:「務,專力也。植德則務其滋長,去惡則務絕根本,兩句意亦古語也。」
《禮記》:「軍旅思險,隱情以虞。」
輔廣曰:行軍之道,以臨事而懼、好謀而成為上。《思險》謂臨事而懼,慮敗不慮勝也。「隱情以虞」 ,謂好謀而成,且兵事露則不神也。
武車不式,介者不拜。
鄭元曰:「兵車不以容禮下人也。軍中之拜,肅拜。」
子曰:「以之田獵有禮,故戎事閑也。」
胡安國曰:「三綱,軍政之本。古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而所主者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則皆納民於軌物而非馳射擊刺之末矣。」
《春秋公羊傳》出「竟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 可也。」
臣按:此言雖主於聘,然亦可推之以用於出師。
《穀梁傳》:「知者慮,義者行,仁者守。」
臣按:此三言《穀梁傳》凡兩見,雖為會而言,然亦可以用之於師旅。
伐不踰時,戰不逐奔,誅不填服。
陸德明曰:「不填服者來,服者不復填厭之。」
倍則攻,敵則戰,少則守。
古者「雖有文事,必有武備。」
懷惡而討,雖死不服。
君不為《匹夫興師》。
《左傳》:眾仲曰:「以德和民,不聞以亂。以亂,猶治絲而棼 之也。」
「阻兵無眾,安忍無親」,眾叛親離,難以濟矣。
夫「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也。
《君子》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
《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讓,敗不相救。先者見 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奔,後者不救則無繼矣,乃可以逞。
「以王命討不庭」,「不貪其土,以勞王爵,正之體也。」 「夫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處之,量力而行之,相 時而動,無累後人。」
不度德,不量力,不親親,不徵辭,不察有罪,犯「五不韙」 而以伐人,其喪師也,不亦宜乎!
凡「公行,告於宗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勳」,禮也。
「《師》克」在和不在眾。
疆埸之事,慎守其一,而備其不虞。
凡師,一宿為「舍」,再宿為「信」,過信為次。
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 之。」
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得一夫而失一國,與惡而棄好」,非謀也。
夫「禮、樂慈愛」,戰所畜也。夫民,讓事、樂和、愛親、哀喪,而 後可用也。
輔車相依,脣亡齒寒。
臣按:公羊、《榖梁》二子皆載「脣亡齒寒」 之語,而《左傳》加「輔車相依」 一句。
《諺》有之曰:「心則不競,何憚於病?」既不能彊,又不能弱, 所以斃也。
「招攜以禮,懷遠以德。」德禮不易,無人不懷。
「幣重而言甘」,誘我也。
古者大事必乘其產,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 訓而服習其道,唯所納之,無不如志。
「重怒難任」,背天不祥。
史佚有言曰:「無始禍,無怙亂,無重怒。重怒難任,陵人 不祥。」
《盍》姑內省德乎無闕而後動。
量力而動,其過鮮矣。善敗由己,而由人乎哉。
「國無小」,不可易也;無備雖眾,不可恃也。
無謂邾,小蜂蠆,有毒。
「君命無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惡,惟力是視。
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 信,國之寶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 滋多。
《軍志》曰:「允當則歸。」又曰:「知難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敵。」
臣按:凡《左傳》所引《軍志》之說,必古有是書,今亡矣夫。其言猶有一二之存。「用兵者可以為法
師,直為壯,曲為老。」
「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 武。
「勤而無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誰不知。
輕則寡謀,無禮則脫,入險而脫,又不能謀,能無敗乎? 敵不可縱,縱敵患生。又曰:「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 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
敵惠敵怨,不在後嗣。
「先人有奪人之心」,軍之善謀也。
「兵作於內為亂,於外為寇。」寇猶及人,亂自及也。 使者目動而言「肆」,懼我也,將遁矣。
「死傷」未收而「棄之」,不惠也。「不待期而薄人於險」,無勇 也。
禮以順天,天之道也。己則反天,而又以討人,難以免 矣。又曰:「君子之不虐幼賤,畏乎天也。」
我能往,寇亦能往。
平國以禮,不以亂。伐而不治,亂也。以亂平亂,何治之 有?無治,何以行禮?
杜預曰:「責公不先以禮治之而行伐。」
「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牽牛以蹊者,信有罪矣; 而奪人之牛,罰已重矣。
「觀釁而動」,德刑政事,典禮不易,不可敵也。「不為是征, 叛則伐之,服而舍之」,德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德也。 「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 經也。
「成師以出,聞敵彊而退」,非夫也。
寧我薄人,無人薄我。《軍志》曰:「先人有奪人之心。」薄之 也。
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者也。
臣按:此《武》之《七德》。
「拊而勉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
雖鞭之長,不及馬腹。
《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聖人與眾同欲,是以濟事。又曰:「善鈞從眾。」
唯聖人能內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內憂,《盍》釋 楚以為外懼乎?
怨之所聚,亂之本也。多怨而階亂,何以在位?
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亂。
《亂》在外為姦,在內為軌。御姦以德,御軌以刑。
「《師》眾以順」為「武」,「軍事有死,無犯」為敬。
謀之多族,民之多違,事滋無成。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譬如捕鹿,晉人角之;諸戎犄之,與晉踣之。
臣按:「犄角」 之言出諸此。
兵不戢,必取其族。
杜預曰:族,類也。取其族,還自害也。
久將墊隘,隘乃禽也,不如速戰。
兵,民之殘也;財用之蠹,小國之大災也。
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兵之設久 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 或多難以固其國,啟其疆土;或無難以喪其國,失其 守宇。
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廷。
《杜預》曰:「言五官之長,專盛過節,則不居邊,細弱不勝任,亦不可居朝廷。」
「末大必折」,尾大不掉。
《軍志》有之:「先人有奪人之心,後人有待其衰。」
「威克其愛」,雖小必濟。
「乘亂」不祥。
「彼出則歸,彼歸則出。」「亟肄以罷之」,《多方》以誤之。 不讓則不和,不和則不可以遠征。
俘不干盟,兵不偪好。
樹德莫如滋,去疾莫如盡。
「背大國不信,伐小國不仁。」「民保於城,城保於德。」
臣按:《左傳》中論戰伐之語頗多,其間多是引其所聞及古志,往往切於用兵之實,前代名將若關羽、岳飛輩皆喜觀《左傳》,有繇然也。臣故剟其要語載之,以為經武之要,使後世知三代以前兵法猶有存者如此,非但後世顓顓然用權謀變詐也。
《國語》:「兵戢而時動,動則威,觀則玩,玩則無震。伐木不 自其本必復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復流,滅禍不自其 根必復亂。」
夫國「非忠不立,非信不固。」既不忠信而留外寇,外寇 知其釁而歸圖焉,己自拔其本矣。
擇福莫若重,擇禍莫若輕。
「委質為臣,無有二心。」「委質而筞死」,古之法也。 「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
《論語》:子曰:「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臣按:「萬世經武之要不出乎聖人」 ,此二語。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荀子》曰:「知莫大乎棄疑,行莫大乎無過,事莫大乎無 悔。至無悔而止矣,不可必也。」
聖人有誅而無戰,城守不攻,兵革不擊,不屠城,不潛 軍,不留眾,師不越時。
「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爭奪也。
《仁義》之兵,行於天下,「近者親其善,遠方慕其德,兵不 血刃,遠邇來服。」
戰如守,行如戰,有功如幸。
《老子》曰:「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禍莫大於輕敵》,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樂殺人」者,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
《管子》曰:「攻堅則堅者瑕,攻瑕則瑕者堅。」
《莊子》曰:「聖人以必不必故多功,眾以不必必故無功。」 《揚子》曰:「御得其道,則天下狙詐咸作使;御失其道,則 天下狙詐咸作敵。」
《淮南子》曰:「良將之用卒也,同其心,一其力,勇者不得 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止如丘山,動如一體,五指之更 彈,不若拳手之一挃,萬人之更進,不如一人之獨至。」
臣按:《經》傳諸子言及武事者僅此,以後採兵書。
《司馬法》曰:「古者,逐奔不過百步,縱緩不過三舍,不窮 不能而哀憐傷病,成列而鼓,爭義不爭利,又能舍服, 知終知始。」
臣按:此所謂禮、仁、信、義、勇、智之六德也,蓋五常之中而加以勇,五常者,教也,而合之以勇,故曰「六德以時合教以為民紀」 之道也,自古之政也。
古者「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
「從命」為「上上賞」,犯命為「上上戮。」
介者不拜,兵車不式。城上不趨,危事不齒。
「賞不踰時」,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罰不遷列」,欲民速 睹為不善之害也。
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廢其不欲,不能,於敵反是。 凡陳,行惟疏,戰惟密,兵惟雜。
物既章,目乃明,慮既定,心乃強。
凡戰之道,既作其氣,因發其政,假之以色,道之以辭。 凡戰之道,位欲嚴,政欲栗,力欲窕,氣欲閑,心欲一。 凡車以密固,徒以坐固,甲以重固,兵以輕勝。
凡戰,以輕行輕則危,以重行重則無功,以輕行重則 敗,以重行輕則戰。故戰相為輕重。
舍謹兵甲,行謹行列,戰謹進止。
凡戰,非陳之難,使人可陳難;非使可陳難,使人可用 難;非知之難,行之難。
凡民以仁救,以義戰,以智決,以勇鬥,以信專,以利勸以功勝。
臣按:此皆《司馬法》中之要語也。宋人集兵書為七,以教習武者,此其一也。七書之中惟此得古盛時之遺意,何者?以其不專尚權謀也。此書乃齊威王時使其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穰苴之說於其中,然今傳記所載《司馬法》之文,今書皆無,意者今世所傳上中下三卷《仁本天子之義》《定爵》《嚴位》《用眾》五篇者,乃穰苴所說,而所謂《古者司馬之法》,則亡焉矣。今其存者,特其附說耳。太史公謂其閎闊深遠,雖三代征伐不能竟其義,意其謂全書也。今其全書不可復見,而三篇之中其要語者僅僅若此,故摘而出之,著千篇。
《三略》曰:「與眾同好靡不成,與眾同惡靡不傾。」
「治國安家」,得人也;「亡國破家」,失人也。
「柔能制強」,柔有所設,剛有所施,弱有所用,強有所加。 兼此四者,而制其宜。
「變動無常」,因敵轉化。不為事先,動而輒隨。
臣按:漢光武引此語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 ,而此止作一句曰「柔能制強」 ,蓋有闕文也,況此下文繼之以柔、剛、強、弱四者與《漢詔》同,其間闕「剛、弱、能制」 四字無疑也,宜如《漢詔》補之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強」 ,斯二語也,非但以之自況,亦當用此以備敵也。
「莫不貪強,鮮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
能柔能剛,其國彌光。能弱能強,其國彌彰。純柔純弱, 純剛純強,其國必亡。
得而勿有,居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
用兵之要,在「崇禮而重祿。」禮崇則智士至,祿重則義 士輕死。
臣按:「尊禮重祿」 則士之報禮重,蓋用人而重之以祿,非欲以是致其死也。食人之祿者死人之事,事君之義當然也。
用人之道,尊以爵,贍以財,則士自來;接以禮,勸以義, 則士死之。
夫將帥者,必與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
軍並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竈未炊, 將不言饑。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為將禮。 將之所以為威者,號令也;戰之所以全勝者,軍政也; 士之所以輕戰者,用命也。
「將無還令」,賞罰必信。如天如地,乃可使人;士卒用命, 乃可越境。
「亂將不可使保軍」,乖眾不可使「伐人。」
「將無威」,則士卒輕刑,士卒輕刑,則軍失伍。
良將之統軍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新,戰 如風發,攻如河決,故其眾可望而不可當,可下而不 可勝。
賞罰明則將威行,官人得則士卒服,所任賢則敵國 畏。
將,能清,能靜,能平,能整,能受諫,能聽訟,能納人,能採 言,能知國俗,能圖山川,能表險難,能制軍權。
將拒諫則英雄散,策不從則謀士叛,善惡同則功臣 倦,專己則下歸咎,自伐則下少功,信讒則眾離心,貪 財則姦不禁,內顧則士卒淫。
將謀欲密,士眾欲一,攻敵欲疾。將謀密則姦心閉,士 眾一則軍心結,攻敵疾則備不及設。
將謀泄則軍無勢,外闚內則禍不制,財入營則眾姦 會。
《將無慮》則謀士去,《將無勇》則吏士恐,《將妄動》則《軍不 重》,《將遷怒》則一軍懼。
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
香餌之下,必有死魚;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興師之國,務先隆恩;攻取之國,務先養民。
良將之養士,不易於身,故能「使三軍如一心。」
《用兵》之要,必先察敵情。
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
群吏朋黨,各進所親,招舉姦枉,抑挫仁賢。背公立私, 同位相訕,是謂「亂源。」
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 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顧其死。
「《無使士》談說敵美」,為其惑眾。「無使仁者主財」,為其多 施而附於下。
臣按:此所謂「仁」 者,蓋慈順而無執守之謂,非孔孟之所謂仁也。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則據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憂 者,則享天下之樂;能救天下之禍者則獲天下之福。 有德之君以樂樂人;無德之君以樂樂身。樂人者久 而長,樂身者不久而亡。釋近謀遠者,勞而無功,釋遠 謀近者,佚而有終。佚政多忠臣,勞政多怨民。
《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強。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 者殘。
臣按:此等言語皆非戰國以後人所能道。漢光武嘗引此語為詔以報,臧宮繼之曰:「今國無善政,災。」
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遠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 且北方尚強,而屯田警備,傳聞之事,恆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苟非其時,不如息人。若光武者,可謂善讀書矣。讀書而能用之,斯為善讀。不然,徒資口耳而無實用,所謂雖多亦奚以為者也。
廢一善則一善衰,賞一惡則眾惡歸。「善者得其祐,惡 者受其誅」,則國安而眾善至。
「一令逆則百令失,一惡施則百惡結。」故「善施於順民, 惡加於凶民。」
聖人之用兵,非樂之也,將以誅暴討亂也。
「優游恬淡」而不進者,重傷人物也。
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惡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 也。
臣按:《三略》,《後漢書》註謂「即張良於下邳地所見老人出一編書者也」 ,今雖不可知其然否,然光武時已引其言以為詔,即以《黃石公記》為言,其非魏、晉以後人假託可知也。其言皆本道義而不用陰謀祕計,《上略》所引古語皆曰軍讖,《中略》皆曰軍勢,《下略》獨無所引,蓋上、中二《略》惟演古人之語意,而《下略》則己自為言也歟?且其言曰:「《三略》為衰世作。」 意謂盛世用德不用兵,兵者衰世之所用也。時世衰而戰爭起,誠能擇其言之粹美者而用之,非獨可以用之於兵;推而廣之,則兵亦可以由是而不用,而歸於德化之世矣。
《經武之要下》
編輯
《六韜》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 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 日中必彗,操刀必割,執斧必伐。」
凡用賞者,貴信;用罰者,貴必賞。信罰必於耳目之所 聞見,則所不聞見者,莫不陰化矣。
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
《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莫過狐疑。
見利不失,遇時不疑,失利後時,反受其殃。
智者從之而不釋,巧者一決而不猶豫。是以「疾雷不 及掩耳,迅電不及瞑目。」
將不宿戒,則三軍失其備。
臣按:「將不宿戒則三軍失其備」 ,此一語凡為將者尢所當知者也。
得賢將者,兵強國昌;不得賢將者,兵弱國亡。
臣按:《六韜》者,設為武王與太公問答,其辭多鄙俚,中引「避正殿」 乃戰國事,決非太公語也。晁說之謂其為兵家權謀之書,陳埴謂為後世依託,得之矣。惟葉適謂「自《龍韜》以後四十三篇,條畫變故,預設方禦,皆為兵者所當講習,《孫子》之論至深而不可測」 ,此四十三篇繁悉備舉,似為《孫子義疏》也。然其中所言「九徵」 ,《莊子》亦有之。其作此書者取莊言而附益之耳。適謂豈《莊子》不知其非偽,豈其然哉?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 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 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與上同意,可 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 也;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 勝,不知者不勝,故校之以計而索其情。」
臣按:後世專以權謀用兵始於《孫子》,凡其所以舍正而鑿奇、背義而依詐者,固無足取也。篇首此數言者雖不盡純,然用兵之法亦有國家及本兵柄司人命者所當知者也,擇其法制之善者而用之,其言與意之不善者則略焉,是亦為將之一助也。
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 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於無算乎?
臣按:古者興師命將,必致齋於廟,授以成算然後遣之,謂之《廟算》。
千里饋糧,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其用戰也, 勝久則鈍兵銼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 夫鈍兵銼銳,屈力殫貨,則諸侯乘其弊而起,雖有智 者,不能善其後矣。故兵聞拙速,未睹巧之久也。
臣按:孫武生戰國時所著書,主於列國相爭,故欲速戰,恐諸侯之乘其弊而起,若夫天下一家、四海一國,中國與外裔戰,朝廷與盜賊戰,當主趙充國之言為當。
故不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也。善 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 故知兵之將,生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
「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 者也。
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 法,為不得已。
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 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知勝》有五:「知可以與戰,不可以與戰者勝,識眾寡之 用者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 不御者勝。」
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 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敗。
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 勝在敵。
守則不足,攻則有餘。
故善戰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 竭如江海。又曰:「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 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 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
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 策之而知得失之計,作之而知動靜之理,形之而知 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 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 常形。
不知山川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軍;不用鄉導者, 不能得地利。
「言不相聞,故為之金鼓;視不相見,故為之《旌旗》。」夫金 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
「人既專一」,則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此用眾 之法也。
故夜戰多火鼓,晝戰多旌旗,所以變人之耳目也, 朝氣銳,晝氣惰,暮氣歸。故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 惰歸,此治氣者也。「以治待亂,以靜待譁」,此治心者也; 「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無邀正 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陳」,此治變者也。
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徉北勿從,銳卒勿攻, 餌兵勿食,歸師勿遏,圍師必缺,窮寇勿追。」
凡用兵之法,將受命於君,合軍聚眾,圮地無舍,衢地 合交,絕地無留,圍地則謀,死地則戰,途有所不由,軍 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 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 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臣按:此二語者非但用兵禦敵所當然,則雖承平無事之時,所以防微備患於事幾未形之先皆所當然也。
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谿。視卒如愛子,故可與 之俱死。愛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亂而不能治。譬如 驕子,不可用也。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擊其首 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
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始如《處女》,敵人開戶。後如脫兔,敵不及拒。
「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主不可以怒而興師, 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怒 可以復喜,慍可以復悅;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 以復生,故明君慎之,良將警之」,此安國全軍之道也。 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 金,內外騷動,怠於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相守 「數年,以爭一日之勝,而愛爵祿百金,不知敵之情者, 不仁之至也。」
臣按:《武經》之書以《孫子》為首,蓋以行兵之法惟《孫子》為最精,諸家皆莫及也。考西漢《藝文志》乃謂《孫武子兵法》八十一篇,杜牧亦謂「武書數十萬言,魏武削其繁剩,筆其精粹以成此書。」 然考之《史記》,司馬氏兩稱《孫子》十三篇,且其文辭完全而貫穿,非筆削者也,其為孫武全書無疑。杜牧註其書太略,謂「其用仁義使機權。」 嗚呼,機權與仁義豈相為用哉?夫自先王法制廢壞之後,世之趨時好者,爭著為書,如《司馬法》《三略》《六韜》之類,猶知篤禮信,尚訓齊,雖不純於理道,然猶不盡悖之也。《武書》一切以變詐奇詭為說,世爭趨之,說者乃有「盤之走丸,丸不出盤」 之喻,若然,則用兵者必主於變詐奇詭,而所謂桓文之節制,湯、武之仁義,皆非耶?雖然,君子不以人廢言,擇其善者而從之。《陽貨》至「不仁」 ,而《孟子》取其「為富不仁」 之語,此學孔、孟者擇善之法也。臣故就其中擇其可以為師律之助者綴之於篇。
《吳子》曰:「不和於國不可以出軍,不和於軍不可以出 陳,不和於陳不可以進戰,不和於戰不可以決勝, 戰勝易,守勝難。」
用兵必須審敵虛實而趨其危,「敵人遠來新至,行列 未定,可擊;既食未設備,可擊;奔走可擊;勤勞可擊;未 得地利可擊;失時不從可擊;涉長道,後行未息可擊; 涉水半渡可擊;險道狹路可擊;旌旗亂動可擊;陳數 移動可擊;將離士卒可擊;心怖可擊。」
臣按:吳起所謂「可擊」 者,雖主於擊敵,然凡禦敵者
亦須因之以自反,恐我亦有可擊之形,敵人因此而擊我,而豫為之備也。
法令不明,賞罰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 何益於用?
居則有禮,動則有威。進不可當,退不可追。前卻有節, 左右應麾。雖絕成陳,雖散成行。與之安,與之危。其眾 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
臣按:此即所謂「父子之兵」 ,桓文節制不過如此,信乎「投之所往而天下莫當」 矣。
《行軍》之道,無犯進止之節,無失飲食之適,無絕人馬 之力。
《用兵之法》,教戒為先。「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人學戰, 教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千人;千人學戰,教成萬人。 必死則生,幸生則死。」
善將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燒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謀, 勇者不及怒。
將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 約。理者,治眾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 懷生;戒者,雖克如始戰;約者,法令省而不煩。
將之所麾,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
「發號施令而人樂聞,興師動眾而人樂戰,交兵接刃 而人樂死」,此三者人主之所恃也。
一人投命,足懼千夫。
臣按:世之論兵法者曰孫、吳,高氏謂二子共說,蓋截然不相侔也,起之書幾乎正,武之書一於奇,起之書尚禮義、明教訓,或有得於《司馬法》者,武則一切戰國馳騁戰爭、奪謀逞詐之術耳,雖然,據其書言雖若有可取者,及以史考其行事,則猜忌暴刻、寡恩鮮德之人,何人與言相戾如此哉?二子譬則二妓然,所歌之辭,雖有雅、鄭,其為妓則一也,聽者取其音可也,其為人姑勿論。
《尉繚子》曰:「兵勝於朝廷,不暴甲而勝者,主勝也;陳而 勝者,將勝也。」
臣按:人臣奉君命以出師,將勝即主勝也,而為此言者,懲君之好勝者,欲其息兵耳。
兵起非可以忿也,見勝則興,不見勝則止。
《將》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寬不可 激而怒,清不可事以財。
臣按:所謂「不制」 者,甚言將在軍當有執守,不可受制耳。
夫將之所以戰者,民也;民之所以戰者,氣也。氣實則 鬥,氣奪則走。
「令」者,一眾心也。眾不審則數變,數變則令雖出,眾不 信矣。
上無疑令則眾不二聽,動無疑事則眾不二志。未有 不信其心而能得其力者也,未有不得其力而能致 其死戰者也。
國必有禮信親愛之義,則可以饑易飽;國必有孝慈 廉、恥之俗,則可以死易生。
戰者,必本乎「率身」以勵眾,士如心之使四肢也。志不 勵則士不死節,士不死節則眾不勸勵。
「使什伍如親戚,卒伯如朋友,止如堵牆,動如風雨,車 不結轍,士不旋踵」,此《本戰》之道也。
「地所以養民也,城所以守地也,戰所以守城也。」故務 耕者民不饑,務守者地不危,務戰者城不圍。
勤勞之師,將必先己,「暑不張蓋,寒不重衣,險必下步。 軍井成而後飲,軍食熟而後飯,軍壘成而後舍」,勞佚 必以身同之。如此,師雖久而不老不弊。
「將帥」者心也,「群下」者支節也。其心動以誠,則支節必 力,其心動以疑,則支節必背。
夫「《民無兩畏》也」,「畏我侮敵,畏敵侮我,見侮者敗,立威 者勝。」
凡將能其道者,吏畏其將也;吏畏其將者,民畏其吏 也;民畏其吏者,敵畏其民也。是故知勝敗之道者,必 先知畏侮之權。
愛在下順,威在上立,愛故不二,威故「不犯。」故「善將」者, 愛與威而已。
「戰不必勝」,不可以言戰;攻不必拔,不可以言攻。不然, 雖刑賞不足信也。
凡挾義而戰者,貴從我起,爭私結怨,應不得已,怨結 雖起,待之貴後。故爭必當待之,息必當備之。
臣按:《漢志》《尉繚子》二十九篇,今逸五篇。首章稱《梁惠王問》及第二篇引吳起言,蓋戰國時魏人云。其卒章有曰:「古之善用兵者,能殺卒之半,則威加四海。」 其言如此,其術可知。今擇其言之善者錄出於此。
李衛公《問對》。李靖曰:「謝元之破苻堅,非謝元之善也, 蓋苻堅之不善也。」
凡將正而無奇,則守將也;奇而無正,則鬥將也。奇正 皆得,則國之輔也。
「敵實則我必以正,敵虛則我必為奇。」苟行不知奇正則雖知敵虛實,安能致之?
千章萬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千人」而已。
「以誘待來,以靜待躁,以重待輕,以嚴待懈,以治待亂, 以守待攻。」反是則力有弗逮。
兵散則以合為奇,合則以散為奇。
分不分為縻軍,聚不聚為孤旅。
攻是守之機,守是攻之策,同歸乎「勝」而已。
「兵有不戰,有必戰。」夫不戰者在我,必戰者在敵。
臣按:唐太宗李衛公問對,說者多謂其為宋人阮逸假託,雖蘇軾、朱熹皆以為然。馬氏《通考》則據《宋國史》謂宋神宗熙寧中明詔樞密院與王震等較正,分類解釋,令可行,以為非逸之作。然神宗詔止雲李靖兵法,雜見《通典》,不言其為問對,或又別有一書歟?臣嘗考宋元豐中以《孫子》、吳子、司馬法、李衛公問對、尉繚子。《三略》《六韜》,頒之武學,令習之,號《七書》,至今襲而用焉。武臣之胄世守之,如儒家之於《六經》。然臣抑嘗因是而通論之。《漢·藝文志》:兵家者流,蓋出古司馬之職,王官之武備也。《洪範》八政,八曰師。孔子曰:「為國者足食足兵,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明兵之重也。湯、武受命,以師克亂而濟百姓,動之以仁義,「行之以禮讓,《司馬法》是其遺事也。」 自春秋至於戰國,出奇設伏,變詐之兵並作。漢興,張良、韓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刪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諸呂用事而盜取之。武帝時,軍政楊璞,攟摭遺逸,紀奏兵錄,猶未能備。至於孝成,命任容論次兵書為四種:曰權謀,曰形勢,曰陰陽,曰技巧,是則兵之為書,在古者亦云多矣,後世皆不復存,今所傳者,僅《七書》焉耳。說者謂其類多假託之書,真贗相半。然以今觀之,非但真贗相半,而其得失亦相半也。去其非而存其是,有之終勝於無,能取其長,皆可用也。嗚呼!孔子謂「以不教民戰,是謂棄其民。」 而臣亦謂:「將不學而與敵戰,是謂棄其身。」 將棄其身,一人耳。君不知兵而使將統兵,豈獨棄其臣與民,蓋棄其國也。然則保國之要,在文與武,有天下國家者,其於文經武藝,烏可偏廢乎哉?
《孫臏》曰:「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拳,捄鬥者不搏撠,批亢 擣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
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
趙奢曰:「道遠險狹,譬之兩鼠鬥於穴中,將勇者勝。」 婁敬曰:「夫與人鬥,不搤其吭,拊其背,不能全勝。」 李左車曰:「善用兵者,不以短擊長,而以長擊短。」 晁錯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 帝王之道,出於萬全。」
韓安國曰:「用兵者以飽待饑,正治以待其亂,定舍以 待其勞。」
《田祿伯》曰:「步兵利險,車騎利平地。」
王朔曰:「禍莫大於殺已降。」
趙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兵難隃度。」
「《擊寇》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
窮寇不可迫,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
《兵》,所以明德除害也。故舉得於外,福生於內,不可不 謹。
帝王之師,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 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不勝。
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眾。
兵勢國之大事,當為後法。
《光武》曰:「常勝之家,難以慮敵。」
光武詔徵鄧禹還,曰:「毋與窮寇爭鋒。」
《班超》曰:「不入虎穴,安得虎子?」
虞詡曰:「志不求易,事不避難,臣之節也。」不遇盤根錯 節,何以別利器乎?
皇甫嵩曰:「兵有奇變,不在眾寡。」
諸葛亮曰:「有制之兵,無能之將,不可勝也;無制之兵, 有能之將,不可勝也。」
馬謖曰:「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 戰為下。」
鄧艾曰:「國之所急,惟農與戰。國富則兵強,兵強則戰 勝。農者勝之本也。」
陸抗曰:「德均則眾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
《蔣濟》曰:「虎狼當路,不治狐狸,先除大害,小害自已。」 譙周曰:「射幸數跌,不如審發。時可而後動,數合而後 舉。」
廖化曰:智不出敵,力小於寇,用之無厭,將何以存? 羊祜曰:「兵勢好合惡離,疆場之間,一彼一此,慎守而 已。」
「彼專為德,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
一邑一鄉不可以無信義,況大國乎?
《裴詵》曰:「蝮蛇螫手,壯士斷腕;蛇已螫頭,頭可斷乎?」 韋叡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卻。」
韋孝寬曰:「不因際會,難以成功邢巒曰:「先為萬全之計,然後圖功。得之則大利,不得 則自全。」
李靖曰:「王者之兵,弔人而取有罪,彼其驅脅以來,藉 以拒敵,本非所情,不容以叛逆比之。」
張巡曰:「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 指,兵將相識,人自為戰,不亦可乎?陳而後戰,兵法之 常,運用之妙,在乎一心。」
臣按:自古名將不用古兵法者三人,漢霍去病、唐張巡、宋岳飛而已,皆能立功當時,垂名後世。然則兵法果不可用耶?曰:兵法譬則奕者之譜也,譜設為之法爾,用之以應變制勝則在乎人,兵法亦猶是焉。嗚呼,世之藝術豈但兵哉?儒者之於六藝亦莫不然。《孟子》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法度可以言」 傳,妙法必由心悟。
《杜甫》曰:「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臣按:此杜甫《出塞》詩語也。「射人先射馬」 一言,雖詩人吟詠之語,然亦制勝之要法也,禦敵者不可不知。
陸贄曰:「兵貴拙速,不尚巧遲。速則乘機,遲則生變, 急者宜備之以嚴,緩者宜圖之以計。」
當離者合之則召亂,當合者離之則寡功,當疾而徐 則失機,當徐而疾則漏策。
有功見知,人必悅勸。
將貴專謀,兵以奇勝。
病同者雖胡越而相愍,憂同者不邀結而自親, 知其事而不度其時則敗,附其事而不失其稱則成。 力大而敵脆,則先其所難;力寡而敵堅,則先其所易, 非萬全不謀,非百克不鬥。
寇小至則張聲勢以遏其入,寇大至則謀其大以邀 其歸。據險以乘之,多方以誤之。
《武》欲勝其敵,必先練其兵。
事有便宜而不拘常制,謀有奇詭而不徇眾情,進退 死生,惟將所命。
撫之以惠則感而不驕,臨之以威則肅而不怨。 統帥專一則人心不分,人心不分則號令不二。 軍法無貴賤之差,軍實無多少之異。所以同其志而 盡其力。
將欲安邊,先宜積穀。
陳貫曰:「爭地之利,先居則佚,後起則勞。」
范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先後,取敗之道也。」 又曰:「將不知古今,匹夫勇耳。」
宋祁曰:「馬少則騎精,步多則鬥健。」
蘇軾曰:「善兵者先服其心,次屈其力。」
鄒浩曰:「兵家之事,未戰則以決勝為難,既勝則以持 勝為難。」
岳飛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謀。欒枝曳柴以敗荊, 莫敖採樵以致絞,皆謀定也。」
胡寅曰:「善覆者靡不勝,遇覆者靡不敗。」
《吳璘》曰:「弱者出戰,強者繼之。」
余端禮曰:「敵弱者先聲後實以讋其氣,敵強者先實 後聲以俟其機。」
程頤曰:「兵法遠交近攻,須是審行此道。」
行兵須不失家計。
《兵陳》須先立定家計,然後以游騎旋旋量力,分外面 與敵人合,此便是「合內外」之道。
《韓信》「多多益辦,只是分數明。」
兩軍相向,必擇地可攻處攻之,右實則攻左,左實則 攻右。
朱熹曰:「廝殺別無法,只是能使人捨死向前而已。」
臣按:諺雲「一夫捨死,萬夫莫當」 ,若為將者以節制行兵,而在行列者人人皆捨死向前,天下無堅敵矣。
又曰:「廝殺無巧妙,兩軍相拄一邊立得腳住不退者 便贏,立不住退者便輸,須是死中求生方勝也。 兵之勝負,全在勇怯。」
《用兵之要》,敵勢急則自家當委曲以纏繞之,敵勢緩 則自家當勁直以衝突之。
《解》,雜亂紛糾者「不控拳」,拳音絭,攘臂繩,今之𦊰袖手 圈也。言解鬥者當善解之,不可牽引絭繩也。《批亢》《擣 虛》,亢音剛,喉嚨也。言與人鬥者不扼其喉,拊其背,未 見其能勝也。
臣按:程、朱道學大儒,其於兵事亦皆通曉而常言之,可見儒道無所不該,而文、武無二道也。
《出師之律》
編輯
《易師》之彖曰:「師,眾也。貞,正也。能以眾正,可以王矣。」剛 中而應,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吉又何咎 矣。
臣按:王者之兵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故惟能以眾正而後可以王也。蓋兵凶戰危,所謂險道也,非正不興師,非順不用眾,是謂王者之師。然而不免有殺戮之慘、供需之費、兵戎所至毒。
害隨之。故興師動眾。如用毒藥以攻病。非真有沈痼之疾。癥瘕之癖。決不可輕用也。毒之一言。《易》之垂戒深矣。
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師出以律」,失律凶也。
臣按:《律》有二義,有出師之律,有行師之律。出師之律當以正以義,行師之律當有號令、有節制。
六四。師左次,無咎。《象》曰:「左次無咎。」未失常也。
臣按:聖人作《易》,恐人以退為怯,故明當退而退,退而無所失,雖無功亦無咎也。乃後世一切以文法從事,而有行師逗遛之罰,坐於廟堂之中,逆料境外之事,惟欲其功之成而不計其勢之可否,臣竊以為,帝王之師當出萬全,有行師左次者,當計其得失成敗而不論其進退遲速可也。
《虞書》: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禹乃會群後, 誓於師曰:「濟濟有眾,咸聽朕命。蠢茲有苗,昏迷不恭, 侮慢自賢,反道敗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 天降之咎。肆予以爾眾士,奉辭伐罪。爾尚一乃心力, 其克有勳。」
臣按:此人君征蠻裔誓眾之始。先儒謂舜時薄海內外皆迪有功,弗率惟有苗耳,三苗之君舜嘗竄之,三苗之民又嘗分之,至此而猶弗率,故征之,蓋征之為言正也,必其人有不正之罪,然後人君奉天道以正之,苟在我者有不正,則亦無辭以正彼矣。觀禹《誓師》所謂「昏迷不恭、侮慢自賢、反道敗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 ,則三苗之君,其所為不正甚矣。帝舜奉天命以為天下主,坐視其不正而不有以正之,則非天意,失君道矣,故命禹以往征之焉。大抵人君一身,率天下以正道,使天下之人若內若外,無閒遠邇,惟吾正道之是循是遵。苟有一人之弗循正道,則必命其臣以正之,使之咸歸於正道之中,人臣於是奉君之辭而聲其不正之罪以致伐焉。然人非一人,人各一心,而趨向之不同,膂力之不齊,故又必誓之戒之,欲其同心同力,庶幾其功勳之有成也。蓋心不一則敵愾之志不專,力不一則擊刺之勇不決,又安能成功哉。
《甘誓》大戰於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 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勦絕其命。今予 惟恭行天之罰。左不攻於左,汝不恭命。右不攻於右, 汝不恭命。御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賞於祖;不 用命戮於社。予則孥戮汝。」
臣按:先儒謂《甘誓》一篇僅八十字,而其閒六軍之制、車乘之法、邦國刑賞之典、誓師之辭靡不明備,蓋古人之學精粗本末不廢,啟雖承禹傳道之後,而干戈行陳之事亦曾從家學素講明來。臣竊以此篇合禹征苗之辭而觀之,啟所以數有扈之罪者,無以異於禹之於苗也,然《誓》之中皆必以天為言,禹之於苗,謂天降之咎;今啟於有扈,亦謂天用勦絕其命。可見古帝王所以興師問罪,皆因其得罪於天,而奉天討以正之也。苗惟昏迷不恭,所以來徂征之師。有扈之侮慢怠棄,即苗之不恭也。禹奉辭於帝以征苗啟,恭行天罰,以征有扈。夫征者正也,人之不恭故正之。苟在己有不恭,與夫左右從事之人不恭命焉,則己不正矣,又何以正人哉?故一篇之中,拳拳以「恭」 為言。用命而賞,賞其恭也;不用命而戮,戮其不恭也。賞與戮不敢自專,必行之於祖與社,皆所以致其恭者也。恭者敬之別名,乃帝王相傳之心法。「啟之恭」 即禹之「祗承」 ,禹之「祗承」 即舜之「恭己」 ,堯之「欽明」 也。事有常變,而恭敬之心則無往而不存焉。大哉恭乎,其行《師》之本乎!
引征,惟仲康肇位四海,引侯命掌六師。羲和廢厥職, 酒荒於厥邑。引後承王命,徂征,告於眾曰:「嗟予有眾, 惟時羲和顛覆厥德,沈亂於酒,畔官離次,俶擾天紀, 遐棄厥司。今予以爾有眾,奉將天罰。爾眾士同力王 室,尚弼予欽承天子威命。火炎崑岡,玉石俱焚。天吏 逸德,烈於猛火。殲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汙俗,咸與」 維新。嗚呼!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其爾眾 士,懋戒哉!
臣按:蔡氏謂「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 ,《仲康之命》引侯得天子討罪之權,引侯之徵羲和得諸侯敵愾之義,其辭直、其義明,非若五霸摟諸侯以伐諸侯,其辭曲、其義迂也。臣竊以謂,篇中所謂「火炎崑岡、玉石俱焚」 ,可以為萬世濫殺不分者之戒,「殲厥渠魁,脅從罔治」 ,可以為萬世誅惡宥善者之法。「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 可以為萬世行師姑息者之戒。
《湯誓》王曰:「格爾眾庶,悉聽朕言。」又曰:「爾尚輔予一人, 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爾無不信,朕不食言,爾不從 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
臣按:「誓」 者臨眾發命,述其所以興師之辭,用之以作士氣、一人心。自禹征苗有誓之後,啟征有扈則有誓,引侯征羲和則有誓,至是湯之伐桀亦有誓。
焉。先儒謂禹之徵苗也,曰:「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勳。」 至啟,則曰:「用命賞於祖,不用命戮於社,予則孥戮汝。」 至湯,又益以「朕不食言,罔有攸赦」 ,可以觀世變矣。
《泰誓》:王曰:「嗟我友邦冢君,越我御事庶士,明聽誓予 小子,夙夜祗懼,受命文考,類於上帝,宜於冢土,以爾 有眾,底天之罰。」
臣按:《泰誓》所謂「友邦冢君,御事庶士,明聽誓以征伐之意告諸人也。受命文考,類上帝宜冢土以征伐之意告於神也。」 蓋人君舉事必上承天意、下順人心,誓於臣民而無疑,質之神明而無愧,然後興師動眾,是為王者之師。不然,徒以土地之故,意氣之閒恃強以陵弱、倚眾以暴寡,言於人則強為之辭,告於神則曲為之禱。是以人命而攄其貪殘忿怒之心,人必不直之,而神亦不之祐矣。
王曰:「嗚呼!我西土君子,天有顯道,厥類惟彰。樹德務 滋,除惡務本。肆予小子,誕以爾眾士,殄殲乃讎。爾眾 士其尚迪,果毅以登乃辟,功多有厚賞,不迪有顯戮。」
臣按:人君出師以作士氣,一眾心者不過賞罰二者而已。啟誓師於甘曰「用命賞於祖,不用命戮於社」 ,而武王伐商,其所以申命有眾亦曰「功多有厚賞,不迪有顯戮」 ,是即《甘誓》之意也。然《甘誓》以用命不用命為言,《泰誓》則以迪不迪為言,蓋惟用命則能迪果毅以有功賞,不用命則不能迪果毅以致顯戮,其言互相發也。
《牧誓》:「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愆於六步 七步,乃止齊焉。夫子!勗哉!不愆於四伐、五伐、六伐、七 伐,乃止齊焉。勗哉夫子!」
臣按:後世戰法之見於經者始此,先儒謂六步、七步足法也,六伐、七伐手法也,列陳進戰之時,所以坐作進退者足也,足以行止於六七步焉,所以戒其輕進也,所以攻殺擊刺者手也,手之伐止於六七伐焉,所以戒其貪殺也。蓋王者之師聲罪致討,理直而氣壯,不慮其不勇,惟慮其過於勇耳。武王之誓師,不勸其進而戒之「止」 ;而其所以止者,皆必要其整肅齊一焉。此王者之師所以不急於成功,而亦不至於敗北。其與後世之師「進之惟恐不速,殺之惟恐不多」 ,一敗即至於潰散也異矣。
《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弗迓克奔,以役 西土。勗哉夫子,爾所弗勗,其於爾躬有戮。
臣按:先儒謂用兵以節制為尚,以武勇為主,武王慮其或拘,故喻以虎貔之勇,又慮其過於勇而妄殺,故以殺降為戒,其篇終所謂「弗勗」 者,即申前所言之「三勗哉」 也,一勗其弗輕進,再勗其勿貪殺,三勗其尚武勇而勿殺降,出師臨戰而能勉於此三者,是則所謂節制之兵也。是惟不戰,戰則必勝,雖不勝亦不敗矣。武王於此,叮嚀反覆,呼其人而致其勉,然猶恐其聽信之不專也,故其終也,又示以「有戮」 之戒。蓋軍士主嚴,不嚴則號令不立也。嗚呼!此其所以為王者之師也歟!
《武成》「丁未,祀於周廟。邦甸、侯、衛駿奔走,執豆、籩。越三 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
臣按:此武功成,告祖及天之禮。先祖後郊者,鄭氏謂其自近始,蔡氏以為由親而尊,臣竊以謂武王伐商,受命於文考,及其成功也先告焉,因告文考遂及七世之廟,故又三日然後以所以成文考之志者告天焉。蓋武王成《文考》之志而《文考》又所以成天之志也,豈以遠近為先後哉?
底商之罪,告於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曰:「惟有道 曾孫周王發,將有大正於商。惟爾有神,尚克相予,以 濟兆民,無作神羞。」
臣按:王者之師代天致罰,非其人得罪於天,天理所不容、人情所不堪,必不輕易以動眾也。其始也必以其人所積之惡、所犯之罪以告於皇天后土,軍旅所至之地、所經過之山川,皆必致吾所以興師及彼不可不討之意以告於神明。苟揆之理,反諸身而有一毫利己之私、一念忿人之意,不合於天、不順於人,決不敢輕舉焉。《孟子》曰:「征者正也。己必正而後可以正人,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也。」 不正之事,言之人且不可,況神乎?神所不可聞者,人決不可為也。一己為之且不可,況役使千萬人而為之乎?
《詩序》:「《常武》,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為 戒。然其首章曰:『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太祖,太師 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朱熹曰:「宣王自將以伐淮北之人,詩人作此以美之。」
其《四章》曰:「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 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輔廣》曰:「言王師在淮浦之上,有截然不可犯之勇也。」
臣按:先儒謂此言王師至,徐布陳而制勝也。
其五章曰:「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 如川之流,綿綿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臣按:先儒此極言王師之無敵如此。
其《卒章》曰:「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 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
臣按:詩篇之名多以首章二字,惟此篇則以《常武》為名,一篇之詩凡六章,章八句,並無所謂《常武》二字也。以此名篇,蓋特立名義。《序》所謂「因常德以立武事」 ,是以始言「敬戒」 、終言「允塞」 ,是所謂「立常德」 也。其閒所謂整六師、奮厥武、進虎臣、執醜虜、疾而栗、眾而盛,其靜也則不可動,其進也則不可禦,綿綿然而相續,翼翼然而整肅,有不可測度之神,有不可勝當之勇,乃一舉而致徐方之來同,同者,上下內外咸服而無二心也。由一方而致四方之來庭,「庭」 者,四裔八蠻朝會而無閒也。若是者,雖曰「奮武立功」 ,人君之常德,然至於「四方來庭」 ,則亦非常之武矣。
《左傳》僖公二十八年:晉侯獻楚俘於王,駟介百乘,徒 兵千。鄭伯傅王,用平,禮也。己酉,王享醴,命晉侯宥王 命尹氏及王子虎、內史叔興父,策命晉侯為侯伯,賜 之大輅之服,戎輅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秬 鬯一卣,虎賁三百人,曰:「王謂叔父,敬服王命,以綏四 國,糾逖王慝。」晉侯三辭從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 揚天子之「丕顯休命。」「受策以出,出入三覲。」
臣按:此古人獻俘策命之禮見於《春秋》者。
晉侯城濮之戰,振旅愷以入於晉,獻俘授馘,飲至,大 賞,徵會討貳,殺舟之僑以徇於國,民於是大服。君子 謂:「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詩》云:『惠此中國,以綏 四方』。」不失賞刑之謂也。
臣按:此雖春秋時事,而亦可見三代振旅凱還之遺制。
定公四年,衛祝佗子魚曰:「君以軍行,祓社釁鼓,祝奉 以從。」
臣按:古禮,天子親征,祝必奉廟主、社主從軍而行,有功則賞於廟主前,不用命則戮於社主前,示不專也。
漢武帝時,李廣與程不識俱以將兵有名當時廣行 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刁斗,自 衛幕府省約文書,然亦遠斥候,未嘗遇害。不識正部 曲行伍、營陳,擊刁斗,士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 然亦未嘗遇害。不識曰:「李廣雖極簡易,然敵卒犯之, 無以禁也。我軍雖煩擾,然敵亦不得犯我。」
司馬光曰:「『《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治眾而不用,法無不凶也』。李廣之將,使人人自便,以廣之才如此焉則可也,然不可以為法。何則?其繼者難也,況與之並時而為將乎?夫小人情樂於安肆而昧於近禍,彼既以程不識為煩擾而樂於從廣,且將仇其上而不服,然則簡易之害,非徒廣軍無以禁敵之倉卒而已也,故」 曰:「兵事以嚴終。」 為將者亦嚴而已矣。然則效程不識,雖無功猶不敗。效李廣,鮮不覆亡哉。
臣按:程、李二將出師之是非,司馬光斷之當矣,後世行師者要當以程不識為法而以李廣為戒。
宋歐陽修言於仁宗曰:「攻人以謀不以力,用兵鬥智 不鬥多。前代用兵之人,多者常敗,少者常勝。王尋以 百萬之兵,遇光武九千人而敗,是多者敗而少者勝 也。苻堅以百萬之兵,遇東晉二三萬人而敗,是多者 敗而少者勝也。曹操以三十萬青州兵,大敗於呂布, 退而歸;許復以二萬人破袁紹十二萬人,是用兵多 則敗,少則勝」之明驗也。李靖破突厥於定襄,用三千 人;其後破頡利於陰山,亦不過一萬。蓋兵不在多,能 以計取爾。故善用兵者,以少為多,不善者雖多而愈 少也。為今計者,添兵則耗國,減兵則破賊。今沿邊之 兵,不下七八十萬,可謂多矣。然訓練不精,又有老弱 虛數,則十人不當一人,是七八十萬之兵,不當七八 萬人之用。加又軍無統制,分散支離,分多為寡,兵法 所忌。此所謂「不善用兵者,雖多而愈少,故常戰而常 敗也。」臣願陛下赫然奮威,敕厲諸將,精加訓練,去其 老弱,七八十萬中可得五十萬數。古人用兵,以一當 百,今既未能,但得以一當十,則五十萬精兵,可當五 百萬兵之用。所謂善用兵者,以少為多,古人少而常 勝者,以此也。
臣按:先儒謂世之為將者咸欲多兵,而不知兵至三十萬難用矣,前代以六十萬勝楚,以四十萬勝秦,惟王翦、項籍二人而多,多益辦者惟韓信能之,自餘兵至三十萬,未有得志者,若趙括、王尋、苻堅之類,其眾愈多,其敗愈毒,然猶有可諉者曰「將不善也。」 曹操可謂善將矣,乃以水軍六十萬敗於烏林,是時戰艦相接,故為敵人所燒,大眾屯聚,故疫死者幾半,豈非兵多為之累乎。夫以漢祖之才,不
「過能將十萬眾,則軍六十萬當得如高祖者六人,乃能將之,高祖豈易得哉?」 由是觀之,則兵多適足為累,況國家之粟帛有限,生民之膏血有涯,修武備者惟在慎選將帥,嚴立階級,因其見有之人,補其不足之數。無事則簡閱之,訓練之,沙汰之,使人人皆可用,而無一人之不中用;有事則約束之,戒敕之,申令之,使事事皆合法,而無一事之不如法。縱不能如古人之兵,以一而當十,然一人有一人之用,用一人是一人用千百人。如一人。既不虛吾之糧賞以致耗費,又不閡吾之號令以致廢格。所御乃所識,所戰皆所教,情意易以流通,恩威易以周遍,少而愈精,多而益辦,無敵於天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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