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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志卷十六 列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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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周季鳯 編

名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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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蹻者,楚莊王苖裔也。始楚威王時,使蹻將兵循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蹻至滇池,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饒數千里,以兵威定屬楚。欲歸報,㑹秦撃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衆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索隠賛曰:西南外徼,楚莊治通。勞㴆靡莫,異俗殊風。及置郡縣,萬代推功。

常頞音案,《漢書》作「嘗破」。畧通五尺道,諸此國頗置吏焉。

王然於。元狩元年愽望侯張騫言:使大夏時,見蜀布、卭竹杖,問所從來。曰:從東南身毒國可數千里,得蜀賈人市。或聞卭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國。騫因盛言:大夏在滇西南,慕中國,患匈奴隔其道。誠通蜀,身毒國道便近,又亡害。於是天子廼令然於、柏始昌、呂越人等十餘軰間出西南夷,指求身毒國。至滇,滇王嘗羌,一作當羌,滇王名,廼留為求道。四嵗餘,皆閉昆明,莫能通。滇王與漢使者言:漢孰與我大?及夜郎侯亦然。各自以一州王,不知漢廣大。使者還,因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天子注意焉。後然於以粵破及誅南夷兵威風諭滇王入朝。

郭昌者,武帝時將軍。元封初,遣昌發巴蜀兵撃㓕,勞深靡莫以兵臨滇。滇王降,以其地為益州郡,賜滇王印,復長其民。是時漢㓕兩越,平西南夷,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母賦稅。南陽、漢中以徃郡各以地比給初郡,而初郡時時小反,殺吏,發卒誅之,嵗萬餘人。又有中郎將衞廣者,同昌討平滇國。

王年者,軍正也。田廣明,大鴻臚也。亡波者,鉤町侯也。孝昭始元元年,益州廉頭、姑繒民反,殺長吏。牂柯談指、同並等二十四邑凢三百餘人皆反。遣水衡都尉發蜀郡、犍為奔命萬餘人撃牂柯,大破之。後三嵗,姑繒、葉榆復反,遣水衡都尉呂辟胡將郡兵撃之。辟胡不進,蠻夷遂殺益州太守,乗勝與辟胡士戰及溺死者四千餘人。明年,復遣平與廣明等竝進,大破益州,斬首捕虜五萬餘級,獲畜産十餘萬。上曰:鉤町侯亡波率其邑君長人民撃反者,斬首捕虜有功,其立亡波為鉤町王大鳲臚。廣明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屍。

滇王者,荘蹻之後也。其衆數萬人,其旁東北有勞浸靡莫,皆同姓相杖,未肯聴。勞浸靡莫數侵犯使者吏卒。元封二年,天子發巴蜀兵撃㓕,勞浸靡莫以兵臨滇。滇王始首善,以故弗誅。滇王離難,西南夷舉國降,請置吏入朝。於是以為益州郡,賜滇王王印,復長其民。西南夷君長以百數,獨滇興、夜郎受王印,而滇小邑最寵焉。

文齊,廣漢人也。王莾政亂,益州郡夷棟蠶、若豆等起兵殺郡守,越嶲姑復夷人大牟亦皆叛,殺略吏。莾遣寧始將軍廉丹發巴蜀吏人及轉兵穀卒徒十餘萬撃之,吏士飢疫,連年不能剋而還。以齊為太守,造起陂池,開通灌溉,墾田二千餘頃。率厲兵馬,修障塞,降集群夷,甚得其和。及公孫述㨿益土,齊國守拒險,述拘其妻子,許以封侯,齊遂不降。聞光武即位,乃間道遣使,自聞蜀平,徵為鎮逺將軍,封成義侯,於道卒。詔為起祠堂,郡人立廟祀之。

劉尚,武威將軍也。建武八年,夷渠帥棟蠶、興姑復、標榆、挵棟、連然、滇池、建憐、昆明諸種反叛,殺長吏。益州太守繁勝與戰而敗,退保朱提。十九年,遣尚等發廣漢、犍為、蜀郡人及朱提夷,合萬三千人擊之。尚軍遂渡瀘水,入益州界。群夷聞大兵至,皆棄壘奔走,尚獲其羸弱穀畜。二十年,進兵與棟蠶等連戰數月,皆破之。明年正月,追至不韋,斬棟蠶帥,凢首虜七千餘人,得生口五千七百人,馬三千匹,牛羊三萬餘頭,諸夷悉平。

張翕,巴郡安漢人也。永平間,益州太守,政化清平,得夷人和。在郡十七年卒,夷人愛慕,如䘮父母。蘇祈叟二百餘人齎牛羊送䘮至翕本縣,安漢起𥙊祀,詔書嘉美,為立祠堂。夫子以翕有遺愛,乃拜其子湍為太守。夷人懽喜,奉迎道路,曰:郎君儀貌類我府君。張喬,益州剌史。元初五年,卷夷大牛種封離等久叛,殺遂乆令。明年,永昌、益州及蜀郡夷皆叛應之,衆遂十餘萬,破壞二十餘縣,殺長吏,燔燒邑郭,剽略百姓,骸骨委積,千里無人。詔喬選堪能從事討之。喬乃遣從事楊竦將兵至楪榆撃之。賊盛,未敢進,先以詔書告示三郡,宻徵求武士,重其購賞。乃進軍與封離等戰,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獲生口千五百人,資財四千餘萬,悉以賞軍士。封離等惶怖,斬其同謀渠帥,詣竦乞降。竦厚加慰納,其餘二十六種皆來降附。竦因奏長吏姦猾,侵犯蠻夷者九十人皆減死。州中論功,未及上㑹,竦病創卒。喬深痛惜之,乃刻石勒銘,圖畫其像。

王追,蜀郡人也。肅宗元和中為益州太守,政化兀異。有神馬四疋出滇池河中,甘露降,白烏見。始興起學校,漸遷其俗。

曹鸞,永昌太守。嘉平四年,鸞以是時黨錮甚嚴,乃上書曰:夫黨人者,或耆年淵德,或衣冠英賢,比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乆被禁錮,辱在塗泥。謀反大逆,尚蒙赦宥,黨人何罪,獨不開恕乎?所以災異屢見,水旱荐臻,皆由於斯。宜加沛宥,以副天心。帝怒,殺之。

李顒,巴郡人也。龐芝,益州剌史也。景毅,廣漢人也。靈帝熹平五年,諸夷反叛,執太守雍陟。遣御史中丞朱龜討之,不能尅。朝議以爲郡左邉外蠻夷喜叛,勞師遠後,不如棄之。顒建䇿討伐,乃拜顒益州太守,與芝發板楯蠻撃破平之,還得雍陟。顒卒後,夷人復叛,以毅爲太守,討定之。毅初到郡,米斛萬錢,漸以仁恩,少年間米至數十二。

鄭純,廣漢人也。明帝時西部都尉。爲政淸潔,化行夷貊,君長感慕,皆獻土珍,頌德羙。天子嘉之,即以爲永昌太守。純與哀牢夷人約,邑豪嵗輸布貫頭衣二領、鹽一斛,以爲常賦,夷俗安之。

馮顥,廣漢人,順桓間爲永昌太守,政化尤多異跡。

諸葛亮,字孔明,瑯琊陽都人也。建興元年,封武鄕侯,開府洽事。頃之,又領益州牧。益州郡耆帥雍闓殺太守,求附於呉。又使郡人孟獲誘扇諸夷,牂牁、越嶲皆叛應闓。亮以新遭大䘮,撫而不討。三年春,亮率衆南征。亮至南中,所在戰捷,由越嶲入斬雍闓等。孟獲者,素為夷漢所服,收餘衆拒亮。亮募生致之,既得,使觀於營陣之間,問曰:此軍何如?獲對曰:向者不知虛實,故敗。今䝉賜觀看營陣,若秪如此,即定易勝耳。亮笑縦,使更戰,七縦七擒,而亮猶遣獲。獲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遂至滇池、益州、永昌、牂牁、越嶲四郡皆平。亮即其渠率而用之。或以諌亮,亮曰:若留外人,則當留兵,兵留則無所食,一不易也。加夷新傷破,父兄死䘮,留外人而無兵者,必成禍患,二不易也。入夷累有廢殺之罪,自嫌爨重,若留外人,終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以運糧,而綱紀粗定,夷、漢粗安故耳。於是悉收其俊傑孟獲等以為官屬,出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以給軍國之用。終亮之世,夷不復反。

董和,字㓜宰,南郡枝江人也。漢末,率宗族西遷。益州牧劉璋以為牛鞞江原長、成都令。蜀土富實,時俗奢侈,貨殖之家,侯服玉食,㛰姻𦵏送,傾家竭産。和躬率以儉,惡衣蔬食,防遏踰僣,為之軌制,所在皆移風變善,畏而不犯。後遷益州太守,其清約如前。與蠻夷從事,務推誠心,南土愛而信之。先主定蜀,徵為掌軍中郎將,興軍師諸葛亮,並署左將軍大司馬府事。

霍弋,字紹先,南郡枝江人也。先主末年,為太子舎人。後主踐祚,立太子璿,以弋為中庻子。璿好騎射,出入無度,弋援引古義,盡言䂓諌,甚得切磋之體。後為參軍庲降屯副貳都督,又轉護軍,統事如前。時永昌郡夷獠恃險不賔,數為㓂害,乃以弋為永昌太守,率偏軍討之,遂斬其豪帥,破壞邑落,郡界寧靜。遷監軍翊軍將軍,領建寧太守。

馬忠,字徳信,巴西閬中人也。建興三年,拜牂柯太守。郡丞朱褒反,叛亂之後,忠撫育䘏理,甚有威惠。十一年,南夷豪帥劉冑反,擾亂諸郡,徵庲降都督張翼還,以忠代翼。忠遂斬冑,平南夷,加忠監軍、奮威將軍,封愽陽亭侯。延熈十二年卒。忠有度量,忿怒不形扵色,然處事能斷,威恩並立,是以蠻夷畏而愛之。及卒,莫不流涕盡哀,為之立廟祀焉。

張嶷,字伯岐,巴西郡南充國人也。建興間,南夷劉胃反,以忠為督庲降,討冑,嶷復屬焉,戰闘常冠軍首,遂斬冑,平南夷。事訖,䍧牱興古獠種復反,忠令嶷領諸營徃討,嶷內招降得二千人,悉傅詣漢中。初,越嶲郡自丞相亮討髙定之後,叟夷數反,殺太守龔祿、焦璜。是後太守不敢之郡,只住安定縣,去郡八百餘里,其郡徒有名而已。時論欲復舊郡,除嶷為越嶲太守。嶷將所領徃之郡,誘以恩信,蠻夷皆服,頗來降附。在郡十五年,邦域安穆。徵詣成都,夷民隨之朝貢者百餘人。後卒,南土越嶲民夷開之,無不悲泣。為嶷立廟,四時水旱輙祀之。

王遜,字邵伯,魏興人也。仕郡察孝廉,為吏部令史,轉殿中將軍,累遷上洛太守。𥝠牛馬在郡生駒犢者,秩滿悉以付官,雲是郡中所産也。轉魏興太守。惠帝末,西南夷叛,寧州剌史李毅卒,城中百餘人奉毅太固守經年。永嘉四年,治中毛孟詣京師求剌史,不見省。孟固陳曰:君亡親䘮,幽閇窮城,萬里訴哀,不垂愍救。既慙包胥無哭秦之感,又愧梁妻旡崩城之驗。存不若亡,乞賜臣死。朝廷憐之,乃以遜為南夷校尉、寧州剌史,使於郡便之鎮。遜與孟俱行,道遇宼賊,踰年乃至。外逼李雄,內有夷宼,吏士散沒,城邑立墟。遜披荒紏厲,收聚離散,專仗威刑,鞭撻殊俗。遜未到州,遙舉董聮為秀才,運寧功曹周悅謂聮非才,不下版檄。遜既到,收悅殺之。悅弟潛謀殺遜,以前建寧太守趙混子濤代為剌史,事覺,並誅之。又誅豪石不奉法度者數十家。征伐諸夷,俘馘千計,獲馬及牛羊數萬餘。於是莫不振服,威行寧土。又遣子澄奉表勸進於元帝,帝嘉之,累加散騎常侍、安南將軍、假節、校尉、剌史如故,賜爵褒中縣公。遜以地勢形便,上分䍧牱爲平夷郡,分朱提為南慶郡,分建寧為夜郎郡,分永昌為梁水郡,義改益州郡為晉寧郡,事皆施行。先是,越嶲太守李釗為李雄所執,自蜀逃歸,遜復以釗為越嶲太守。李雄遣李驤、任囬攻釗,釗自南秦與漢嘉太守王載共距之,戰於溫水,釗敗績,載遂以二郡附雄。後驤等又渡瀘水,宼寧州,遜使將軍姚崇舊志作岳。爨琛距之,戰於堂狼,大破驤等。崇追至瀘水,透水切者千餘人。崇以道逺不敢渡水,遜以崇不窮追也,怒囚群師,執崇鞭之,怒甚,髮上衝冠,冠為之裂,夜中卒。遜在州十四年,州人復立遜中子堅行州府事。詔除堅為南夷校尉、寧州剌史、假節,謚遜曰壯。陶侃懼堅不能抗對蜀人,太寕末,表以零陵太守尹奉為寧州,徵堅還京,病卒。兄澄襲爵,歴魏興太守、散騎常侍。

李秀,寧州剌史李毅女。毅治體明達,夷民信服。時寧州頻嵗饑疫,五苓夷彊盛,遂圍州城。毅病卒。秀明逵有父風,衆推領州事。秀奬厲戰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㧞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輙出兵掩撃,破之。

董覇,永嘉中以平樂太守破牂牁平夷等處。

正紀,梁益州都督。武帝時建寧越嶲叛,紀開通路道,撫定夷人。

史萬嵗,京兆杜陵人也。髙祖時拜左領軍將軍。先是,南寧夷爨翫來降,拜昆州剌史,既而復叛,遂以萬嵗為行軍總管,率衆撃之。入自蜻蛉川,經弄棟,次小勃弄、大勃弄,至於南中。賊前後屯㨿要害,萬嵗皆撃破之。行數百里,見諸葛亮紀功碑銘,其背曰:萬嵗之後,勝我者過此。萬嵗令左右倒其碑而進,度西洱河,入渠濫川,行千餘里,破其三十餘部,虜獲男女二萬餘口。諸夷大懼,遣使請降,獻明珠徑寸,於是勒石頌美隋德。萬嵗遣使馳奏,請將翫入朝,許之。爨翫隂有二心,不欲詣闕,因賂萬嵗以金寳。萬嵗於是捨翫而還。蜀王時在益州,知其受賂,遣使將索之。萬嵗聞而還,以所得金寳沉之於江,索無所獲。以功進位柱國。晉王諱虛衿敬之,待以交父之禮。上知爲所善,令萬嵗督晉府軍事。明年,爨翫復及蜀王秀奏萬嵗受賂縱賊,致生邉患,無大臣莭。上令窮治,其寧罪當死。上數之曰:受金放賊,重勞士馬。朕念將士暴露,寢不安席,食不甘味,卿豈社稷臣也。萬嵗曰:臣留爨翫者,恐其州有變,留以鎮撫。臣還至瀘水,詔書方到,由是不將入朝,實不受賂。上以萬嵗心有欺隠,大怒曰:朕以卿為好人,何乃官髙祿重,翻為國賊也。顧有司曰:明日將斬之。萬嵗懼而服罪,頓首請命。左僕射髙熲、左衞大將軍元旻等進曰:史萬嵗雄畧過人,每行兵用師之處,未嘗不身先士卒。亢善撫御,將士樂為致力,雖古名將未能過也。上意少觧,於是除名為民。

梁毗,字景和,安定烏氏人也。髙祖時為西寧州剌史,在州十一年。先是,蠻夷酋長皆服金冠,以金多者為豪雋,由此遞相陵奪,每㝷干戈,邉境略無寧嵗。毗患之。後因諸酋長相率以金遺毗,於是置金坐側,對之慟哭,而謂之曰:此物飢不可食,寒不可衣,汝等以此相滅,不可勝數。今將此來,欲殺我邪?一無所納,悉以還之。於是蠻夷感悟,遂不相攻擊。髙祖聞而善之,徵為散騎常侍大理卿。

何履光,特進。開元中,以兵定南詔,取安寧城及鹽井,復立馬援銅柱而還。

楊佑,南詔清平,官封長州郡公,撫治本郡,蠻民甚敬畏之。

韋仁壽,京兆萬年人也。髙祖時,擢嶲州都督府長史。南寧州納欵,朝廷嵗遣使撫接,至率貪沓,邉人苦之,多畔去。帝素聞仁夀治理,詔撿校南寧州都督,寄治越嶲,詔嵗一按行慰勞。仁夀將兵五百人,循西洱河,開地數千里,稱詔置七州十五縣。酋豪皆來賔見,即授以牧宰,威令簡嚴,人人安悅。將還,酋長泣曰:天子藉公鎮撫,柰何欲去我?仁壽以池壁未立為觧,諸酋即相率築城起廨,甫旬略具。仁壽乃告以實曰:吾奉詔第撫循,庸敢擅留?夷夏父老乃悲啼。祖行,遣子弟隨貢方物,天子大悅。仁壽請徙治南寧州,假兵遂撫定。詔可,敕益州給兵護送。剌史竇軌疾其功,訹言山僚方叛,未可以逺略,不時遣。嵗餘卒。王建方,貞觀中右武候將軍,討松外諸蠻,敗之。蠻亡山谷,建方遣使諭之,歸附者七十餘城。又遣使詣西洱河,諭以威信,其帥遂降。

李德裕,字文饒,元和宰相吉甫子也。為鄭滑節度使,徙劍南西川。蜀自南詔入㓂,敗杜元頴,而郭釗代之,病不能事,民矢職無聊生。德裕至,則完殘奮怯,皆有條次。成都既南失姚恊,西亡維松,由清溪下沬水而左,盡為蠻有。始韋臯招來南詔,復嶲州,傾內資,結蠻好,示以戰陣文法。徳裕以臯啓戎資,盜其䇿,非是養成癰疽,第未決耳。至元頴時,遇𨻶而發,故長驅深入,蹂剔千里,蕩無子遺。今癜夷尚新,非痛矯革,不能刷一方恥。乃建籌邉樓,按南道山川險要,興蠻相入者圖之左,西道與吐蕃接者圖之右,其部落衆寡,饋餫逺邇,曲折咸具。乃召習邉事者,與之指畫商訂,凡虜之情偽盡知之。又料擇伏瘴舊獠,輿州兵之任戰者,廢遣獰耄什三四,士無敢怨。又請甲人於安定,弓人河中,弩人浙西。繇是蜀之器械皆犀鋭,率戶二百取一人,使習戰貸事,綬則農,急則戰,謂之雄邉子弟。其精兵曰南燕保義、保惠、兩河慕義、左右連弩,騎士曰飛星、鷙擊、竒鋒、流電、霆聲、突騎,總十一軍。築仗義城以制大度清溪關之阻,作禦侮城以控榮經猗角勢,作逺城以阨西山吐蕃,復卭崍䦕,徙嶲州治䑓登,以奪蠻險。舊制,嵗抄運內粟贍黎嶲州,起嘉眉道防山江,而逵、大度乃分餉諸戍。常以盛夏至,地瘴毒,輦夫多死。徳裕命轉卭雅粟,以十月為漕始,先夏而至,以佐陽山之運,饋者不渉炎月,逺民乃安。蜀人多鬻女為人妾,徳裕為著科約,幾十二而上,執三年勞,下者五嵗,及期則歸之父母,毀屬下浮屠𥝠廬數千,以地予農。蜀先主祠旁有猱村,其民剔髮若浮屠者,畜妻子自如。徳裕下令禁止,蜀風大變,於是二邉懼,南詔請還所俘掠四千人。

韋臯,字城武,京兆萬年人也。貞元初,代張延賞為劎南節度使。初雲南蠻覊附吐蕃,其盜塞必以蠻為郷導。臯計得雲南則斬虜右支,乃間使招徠之,稍稍通西南夷。明年,蠻大首領苴那時以王爵讓其兄子烏星。始烏星㓜那時攝領其部,故請歸爵羊,上言禮讓行於殊俗,則佛戾者化,願皆封以示裦進。詔可。又明年,雲南欵邊求內屬,約東蠻鬼主驃傍、苴夢衝等絶吐蕃盟。五年,東蠻斷瀘水橋攻吐蕃,請臯濟師。辛遣精卒三十興蠻共破吐番於䑓登,殺青海大酋乞臧遮遮、臘城首悉多楊朱及論束柴等,虜墜死崖谷不可計,多獲牛馬鎧裝。遮遮,尚結賛之子,虜貴將悍雄者也,既敗,首長百餘,行哭隨之。悍將已亡,則屯柵以次降定。進檢校吏部尚書。初,東蠻地二千里,勝兵常數萬,南倚閤羅鳯,西結吐蕃,狙勢彊弱為患。臯能綏服之,故戰有功。詔以那時為順政王,夢衝懷化王,驃傍和義王,刻兩林、勿鄧等印以賜之。而夢衝復與吐蕃盟,臯遣別將蘇峞石之,詰其叛,斬於琵琶川,立次鬼主㨾棄等,蠻部震服。乃建安夷軍於資州,維制諸蠻。城龍谿於西山,保納降𦍑。九年,天子城鹽州,䇿虜且來橈襲,詔臯出師牽維之。乃命大將董勔、張芬分出西山靈開、峨和、通鶴、定廉城,踰的愽嶺、遂園、維州,搏棲雞,攻下羊溪等三城,取劍山屯焚之。南道元帥論莾熱來援,與戰,破其軍,進收白岸,乃城鹽州。詔臯休士,以功為檢校尚書右僕射、扶風縣伯。於是西山、𦍑女、訶陵、南水、白狗、逋租、弱水、清逺、咄霸八國酋長,皆因臯請入朝,乃遣幕府崔佐時由石門趣雲南,而南詔復通。石門者,隋史萬嵗南征道也。天寳中,鮮于仲通下兵南溪,道遂閉。至是蠻徑北谷,近吐蕃,故臯治復之。繇黎州出卭部,直雲南,置青溪關,號曰南道。乃詔臯統押近界諸蠻、西山八國、雲南安撫使,俄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十三年,復嶲州,吐蕃怨,完壘造舟,謀擾邉,臯輙破卻之。自是曩貢、臘城等九節度嬰嬰、籠官馬定德與之將,舉落皆降。昆明管此二蠻又內附。賛普怒,遂北掠靈朔,破麟州以取償焉。帝詔臯深入以橈虜,臯遣大將陳洎等出三竒,崔堯臣趨石門無衣山,仇冕、董振走維州,邢玭出黃崖略棲雞老翁城,髙倜、王英俊繇峨和清溪道薄故松州,元膺出濕山成溪,臧守至道黎嶲,韋良金趨平夷,路惟明自靈關夏陽攻逋租偏松城,王有道渉大渡河,陳孝陽率蠻苴那時等道西瀘攻昆明。誥濟師無慮五萬,以八月悉出塞,十月大破吐蕃,㧞其保鎮捕候追奔轉戰千里,遂圍維州。吐蕃釋靈朔兵,使論莾熱以內大相廉束境,五節度大使率雜虜十萬來救,師伏以待,虜乗勝深入,師譟而奮,虜大潰,生擒莾熱,獻諸朝。帝悅,進檢校司徒,無中書令南康郡王,帝製紀功碑褒賜之。卒年六十一,贈太師,謚曰忠武。臯治蜀二十一年,數出師,凢破吐蕃四十八萬,禽殺節度、都督、城主、籠官千五百,斬首五萬餘級,獲牛羊二十五萬,收器械六百三十萬,其功烈為西南劇。善拊士,至雖昏嫁皆厚資之。

崔佐時,節度使韋臯屬官也。徳宗時,南詔異牟㝷請歸天子為唐藩輔,詔書命臯遣諜徃覘。臯令佐時至羊苴咩城,時吐蕃使者多在,隂戒佐時衣牂柯使者服以入,佐時曰:我乃唐使者,安得從小夷服?異牟㝷夜迎之,設位陳燎,佐時即宣天子意,異牟㝷內畏吐蕃,顧左右失色,流涕再拜受命,使其子閣勸及清平官輿佐時盟㸃蒼山,載書四,一藏神祠石室,一沈西洱水,一置祖廟,一以進天子。乃發兵攻吐蕃使者殺之,刻金契以獻,遣曹長叚南羅、趙迦寬隨佐時入朝。初,吐蕃與囬鶻戰,殺傷甚,乃調南詔萬人。異牟㝷欲襲吐蕃,陽示寡弱,以五千人行,許之,即自將數萬踵後,晝夜行,大破吐蕃於神川,遂斷鐡橋,溺死以萬計,俘其五王,乃遣弟湊羅棟、清平官尹仇寬等二十餘人入獻地圖方物,請復號南詔,帝賜賚有加。

袁滋,字徳深,蔡州朗山人。工部員外郎韋臯始招徠西南夷,南詔異牟㝷內屬。德宗選郎吏可撫循者,皆憚行,至滋不辭,帝嘉之,擢祠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賜金紫,持節徃。至謂異牟㝷曰:南詔當深思祖考成業,抱忠竭誠,永為西南藩屏,使後嗣有以不絶也。異牟㝷拜曰:敢不承使者所命。

康承訓,字敬辭,靈州人也。宣宗櫂義武節度,㑹南詔破安南詔,徙嶺南西道,城邕州,合容管經畧使隷之,遂統諸軍行營兵馬。南詔深入,承訓分兵六道出以掩蠻,戰不利,士死十八,唯天平卒二千還屯關,軍震。於是節度副使李行素完城不出,南詔圍之四日,或請夜出兵襲蠻,承訓意索,不聽。天平禆將隂募勇兒三百,夜縋燒蠻屯,斬首五百,南詔恐,明日觧而去。承訓謬言大破賊,告於朝,群臣皆賀,加檢校尚書右僕射。籍子弟婣昵冐賞,而士不及,怨言嚾流。

徐雲䖍,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遣使如南詔。雲䖍至善關城,驃信見之,與抗禮,使人謂曰:貴府牒欲使驃信稱臣,奉表貢方物,驃信已遣人興唐,約為兄弟,不則舅甥,何表貢之有?雲䖍曰: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為一,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邉鄙。今驃信欲修舊好,豈可違祖考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國,義也;息戰爭,仁也;審名分,禮也。四者皆令徳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䖍甚厚,授以木夾遣還,然猶未肯奉表稱貢。

髙駢,字千里,南平郡王崇文孫也。家世禁衞,㓜頗脩飾,折節為文學,與諸儒交,硜硜譚治道,兩軍中人更稱譽之。咸通中,帝將復安南,拜駢為都護,召還京師,見靈臺殿。於是容管經略使張茵不討賊,更以茵兵授駢。駢過江,約監軍李維周繼進。維周擁衆壁海門,駢次峯州,大破南詔蠻,收所獲贍軍。維周忌之,匿捷書不奏。朝廷不知駢問百餘日,詔問狀。維周劾駢玩敵不進,更命右武衞將軍王晏權徃代駢。俄而駢㧞安南,斬蠻帥叚酋遷,降附諸洞二萬計。晏權方挾維周發海門,檄駢北歸。而駢遣王惠賛傳酋遷首京師,見艟艫甚盛,乃晏權等。惠賛懼奪其書,匿島中,間關至京師。天子覧書,御宣政殿,群臣皆賀,大赦天下。進駢檢校刑部尚書,仍鎮安南。

趙孝祖,永徽中郎州總管,討南寧白水蠻,平之。因奏勃弄以西與葉揄洱河相接,無大酋長,好結讐怨。明年,移兵大破西南夷,撫而安之,其境遂定。

梁積壽,咸亨中以姚州道行軍總管,時州境永昌蠻叛,積壽討平之。

張羅疋,南詔清平官,永昌郡都督,以破蠻功陞大監軍,故有碑在城南,稱其義勇有度量。

髙量成,髙智昇五世孫。叚氏時罷相,築城於威楚居之。優恤孤寡老㓜,風俗遂化,稱為夷中之君,子孫世有其地。

雲南志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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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雲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