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齋詩文集 (四庫全書本)/卷7

巻六 毅齋詩文集 巻七 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巻
  毅齋集巻七        明 王洪 撰
  雜著
  學訓
  學之道何如哉所以學為人之理也人之生也有耳目口鼻手足焉有君臣焉有父子焉有夫婦長幼朋友焉有衣服飲食居處出入動靜之節焉有萬事萬物古今之變焉是故必學而後盡學乎仁所以為父子學乎義所以為君臣學乎信所以為朋友學乎禮所以為長幼夫婦之別衣服飲食居處出入動靜之節學乎智所以為事物古今之變始而士終而聖始而人終而天始而成一身終而濟天下而為後世法此人之至學之至也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大聖人也亦必由學化是故黃帝學於大真堯學於君疇舜學於務成昭禹學於西王國湯學於戚子伯文王學於鉸時子斯武王學於郭叔至孔子尤賢乎堯舜者亦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又曰我學不厭而敎不倦也當時弟子若顔冉曽閔仲由子貢之徒皆去親戚墳墓不逺數千里而受業於其門困窮而不怨患難而不去嗚呼彼數聖賢者其生質之異或一邑而一人或一國而一人或天下而一人或數千百嵗而一人甚者亙古今而一人者也而學猶若是況於後之人哉後之人其不及古之聖賢也亦逺矣而好學者尠非特不學也而且好異焉孟子云今天下不之楊則之墨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此言異學之害也故捭闔為儀秦詭誕為龍衍慘刻為申韓放蕩為老莊無父無君為楊墨學者不幸一入於彼其學益深其害益甚嗚呼古之聖人蓋亦知其患至若是矣故不獨自學又必使天下後世有所凖以學言必為之經行必為之制推所以為君臣者為之朝覲聘問燕享之制推所以為父子者為之生養死葬祭祀宗廟之制推所以為夫婦朋友者為之婚姻交際之制井田以養之庠序以教之詩書六藝以文之干戚以武之樂以歌之鄉舉里選以興之榎楚以威之頒之有司行之天下著之簡冊而傳之萬世聖人豈茍為是強吾後世以學哉無非使吾盡所以為人者而極其至焉耳王制曰析言破律亂名改作執左道以亂政殺作滛聲異服竒技竒器以疑衆殺行偽而堅言偽而辨學非而博順非而澤以疑衆殺假於鬼神時日卜筮以疑衆殺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是數者皆足以亂學故其法若是其嚴且重也今夫人耳目聰明手足完具一闕焉為廢人故人而不學視之猶無目也聞之猶無耳也施之猶無四體也揚子雲所謂無憂而如禽也彼學異端者尤甚焉譬之聾瞽之人加以狂惑之疾也斯學也行之天下使天下學者聾瞽而狂惑行之後世使後世學者聾瞽而狂惑行之千萬世使千萬世學者聾瞽而狂惑噫何其酷也公卿大夫世所謂貴也賁育世所謂勇也陶朱猗頓世所謂富也不公卿大夫而貴不陶朱猗頓而富不賁育而勇以𦕈𦕈之身卓然與天地聖賢並傳曰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此學之極也此吾所以為學也非所謂異端之學也嗚呼學者其學於彼乎其學於此乎然則學聖賢宜如何曰存則求其人亡則求其書言其言行其行心其心日俛焉以求至其庶乎可也作學訓
  泊槎䖏説
  郡人有儒而隱者曰張行素氏嘗扁其所居曰泊槎處或曰其地即槎瀆故云或曰槎水上浮木幸脫斧斤風波之患泊於此無所用而壽行素蓋自況爾皆非知行素者天之生物必有以用之或大或小或貴或賤或壽或否不失所以用幸也若無用而夀則朽壤土石皆是遯世而誕者所云君子又奚取焉今夫天地至大物也日月麗之而明四時隨之而序萬物由之而生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月所會分為十二次布算而求之則晦明寒暑盈縮禪續之序如畫一可知千百嵗於頃刻何則天地日月亦有所泊也草木泊於陵阜鳥獸泊於山林魚龍泊於江湖物亦有所泊也而況於人乎況於君子乎然而知者鮮矣海其貪心而淵其私謀隴其競奔而湍其躁急以驚濤為安流也以天塹為杯沼也以漏舟為艅艎之艦也逐逐乎汎汎乎突沒於不測以求幸於萬一嗚呼危哉其極也求山溪倖存之餘槎而不可得也惟君子不然泊其心於聖賢泊其學於道徳仁義泊其言語動靜於禮泊其窮達休咎壽夭於命用之則泊功名以濟天下否則泊其身於泬寥寂寞之境以大其才以安其身以無求於世廓乎無憂浩乎自守護乎外患不能攖也行素之意其在此乎其不在此乎顧予又何足以知之也古之君子隠不失道故足以自善出不違時故足以有為於天下行素方當聖世之隆吾知不終泊於此矣譎怪之論儒者所不道屬宗兄儀之之命書此為行素贈且以諗儀之尚有以教我哉
  愚訥生傳
  愚訥生者姓陳氏字  錢塘富家子性敦敏不妄   於貨殖嘗視物價髙下操其竒贏而時出納之四方名商賈莫不趣陳氏數年致貲數萬以富名里中年㡬四十忽慨然曰是不足溷我也盡棄平日所業從道士學老子清靜之法不輕接世俗嘗自誦曰性本真也而巧者鑿之道本靜也而誕者亂之遂自號愚訥生雲當是時生所居當東南都會商賈寳貨所走集甌越之竹木三吳之榖帛齊魯燕趙之魚鹽棗栗川蜀閩廣江海珠璣犀象玳瑁瑰竒之物海匯山積里中子弟率三五従合日求利便地羅肆張席軟辭媚容潤色其醜贗以鈎致四方之客其母十金則子百金其母百金則子千金不一二年起家為富人乗堅策肥創樓榭取婢妾豪強閭里間人稱以為賢若生者其才足為此萬萬而一旦舎去若將凂已者豈吾所謂知道者非耶孔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富貴如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豈生之謂耶今年五十餘矣見道益髙卓為方外名士雲王洪曰洪家嚴君樂道肥遯抗節髙一世非其士不友然獨喜愚訥生嘗與論道德之旨頗有所得也昔者史遷著書若賣漿相馬之儈皆列之著名後世況如生者秉志髙尚足以訓戒貪鄙而使之湮沒不可也故為之傳焉
  王孟端小傳
  孟端諱紱常之無錫人自少志氣髙逸讀書工古歌詩嘗北遊江淮浮黃河踰太行出鴈門往來晉代之間周覽形勝輒感慨弔古徘徊不能去一時聞人慕其名爭延致之及觀其氣貌瓌岸議論踔勵益加器重久之不樂歸江南隱居九龍山中詠左太沖詩曰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若將有終焉之志自號曰九龍山人永樂中有以能書薦者入翰林擢為中書舍人嘗自以蒙上厚恩抜自山澤與羣賢並位職任書札媿不能報稱慨然曰書必如古人庶可名世傳後報萬分一於是知孟端非徒隱者固將有以見諸世也尤工畫山水竹石每酒酣對賔客著黃冠服意氣傲然伸紙攘袂揮筆灑灑竒怪跌宕不可名狀畫已徐吟五字詩蕭然有風人之致然不可意者雖豪貴不肯與就之至閉門不納人問之曰丈夫在所處輕者茍且如此重者將何以哉士益以此髙之平居急朋友好賔客不計家有無然是是非非不茍隨俗俯仰雖見嫉惡不顧丙申春正月臥病北京寓舎朋友日問致醫藥疾革語所知者曰生死如夜旦所貴此心不昧耳奄然而逝年五十有五君子惜之錢塘王洪曰始予遊四方聞江湖間稱孟端名籍甚及識孟端觀其為人乃知得此聲豈虛哉孟端以布衣薄遊無所遇晚以能薦遂登青雲顯名侍從間可謂遭逢其時至負其藝能非其人不與跡其志殆不可以勢利動哉世多稱其才莫知其中有卓然者吾是以為之傳焉
  書袁太常輓詩集後
  予友尚寳少卿袁忠徹旣刻其先君子太常公之詩曰栁莊集者復録朝之公卿大夫與凡四方名士所以哀輓公者詩若文輯為一巻將附諸集後以傳予獲覽觀焉於是知公之不可及也昔者漢髙帝之隠芒碭老父知其貴不可言唐太宗龍鳯之姿天日之表濟世安民定於儒生之所論予未嘗不歎其智識之神竒二帝旣貴五錢之奉讜言之益皆有報之彼二子者姓名曽不少見於後世予又為之歎息而不已何哉豈二子者髙蹈不可得而見歟抑二帝莫之省也今太常公以𢎞識奧學簡於聖明推明天人啓廸大命播揚鴻休微言通神明至忠翊邦國疇咨舊徳擢丞奉常沒而不忘遂登九列恩昭於制書功被於樂石光耀舄奕施於無窮予於是又歎夫古人不能得者公皆得之又何其盛也夫帝王之真非常人之所能識如彼二子者可謂非常之士矣然上寵遇莫加焉卒至姓名泯沒而無聞可勝歎哉此予所以榮公遭遇聖明至如此之盛者有非偶然因以知夫天下之士非必其能自為材皆由乎上之用不用焉也公內嚴明而外和易事上忠恪而樂與人為善大雅之作追配古人卓越之操屹然不可狎玩由是益知公之不可及者又非獨其識鑑之精也嗚呼古之君子有得於上或不得於下有得於身或不得於子孫若公者可謂備具予故竊敘諸作者之末併及公之為人俾後之觀斯文者仰聖明所以嘉遇公之恩因想公之平生將慨然慕公欲從之遊而不可得而忠徹之孝於其親由是而益顯也夫
  題柴䖏士小傳後
  洪嘗觀郭代公范丞相賻葬麥舟之事未嘗不慨然髙其節義以謂他日宰輔天下之志固見於此今觀前史官蘇伯衡所傳吾鄉處士柴公義急死友力舉其三喪而葬之蓋無愧於古人而又有難者使其得志果可測也耶憶洪幼時嘗從㑹稽胡先生學先生與公友甚善也日相過從洪獲執杖屨従旁侍公數數勉洪以逺大至今言猶在耳也嗚呼古人去之千百年聞其髙風尚足感動況獲親炙仰其聲光氣澤也耶然洪聞古人傳在史冊者往往功業偉煜若公泯跡田野迄不沾一命而名著史官傳世不朽豈不以公行義若是髙耶今公仲子車與洪為同門友為兵部主事日益光大所謂盛德有後其又果然耶洪蓋於斯騐之也故謹識其事樂為鄉人勸焉
  氷雪軒銘有序
  春坊諭徳兼翰林侍講金公幼孜嘗名其燕休之所曰冰雪交遊文學之士以為幼孜清白之志如此咸頌而美之此豈知幼孜之深者乎夫至清物莫之撓至白物莫之汚斯固足以自立矣若夫不撓不汚而其利澤所及舉物莫能加焉者不尤其大者乎仲冬之月天地旣肅寒氣益壯洪河之流可以運車馬而凡雨於上者莫不皎然而凝矣然是時有司謹取而藏之以備宗廟祭祀之禮以待賓客宴享之用以濟陰陽之所不及雨雪時 則士大夫相與慶於朝廷商賈樂於市肆而隴畝之民不翅獲珠玉於田野道途之間而妻慶其夫子賀其父黃髪之叟三尺之童相視懽忻恱而忭舞於是陰陽以和風雨以時草木以遂百榖以成災沴以消長幼以寧敎化以興古所謂寅亮燮理者於此可覩其效而窮理君子欲知天徳之妙亦可以求其端焉然則幼孜之志果能盡知之乎幼孜以英邁茂實之姿遭逢聖明光被恩寵出入金馬玉堂之間𢎞偉之學清卓之操周時用而厲庸俗至於絲綸睿謨宣揚上之恩徳必欲上之軼古初而下潤乎萬物自勉焉而若不足吾於此審有以知幼孜之大者矣嗚呼古之君子志立而不奪故克遂因時以濟物故不勞而大有功其尚以是求之為之銘曰
  二儀圓方廓渾淪妙厥氣機斡𤣥鈞至柔而堅潔以醇四維嚴凝肅然臻孰知至仁乃斯存融然而施沛無垠滋育萬彚默以伸其質不爽用則神羣陽乗之闢其門生生無窮此為根愽哉茲義鮮所聞子欲求之視斯文
  藩牧箴有序
  惟聖明稽古建官內置臺部外設布政司綏厥郡邑承化宣徳阜康我兆民使職總之佐以叅政叅議其任甚重吳郡陳公由進士叅議河南殿
  匡益卓有令聞而撝謙自持求
  勤善以自裕也稽聖制述政本作藩牧箴一通俾懋
         以告夫凡任斯職者其詞曰明明聖皇撫寧九土建侯樹牧以藩以輔其
  垣其輔維何如車之輪榦之禎之必固
  必達以宣奕奕大府百司所萃煌煌軒裳逺自近正人惟已致著以微慎終在始跬十里毫髪弗矜山嶽攸致鑒彼鵜翼彼已之刺媮伐檀是恥莫重匪獄惟法之中莫衆匪民恵於
   貪夫之狺乃治乃擊善人之㷀乃植乃翼毋養稂莠以敗嘉穡毋媢孔鸞以庇蟊螣凡厥隱微必求其情毋鈎以慝以沽厥名凡厥施舎必揆以正毋比奸私以瘝厥政毋弱而虐毋強而謟毋闇而欺毋遜而掩昔仲山甫為周之楨不茹柔吐明昭徳聲亦有楊震而畏四知皜皜清白百世是師甘棠之愛惟徳之大薏苡之求囂謗所㘥故整齊嚴肅則羣隷敇工亷明莊恪則衆僚承式慈良豈弟則黎庶䝉恵公忠正直則神明佑徳亶慈令猷匪今斯昔曽是罔循而克終吉奉典者全越行者顛匪蓍匪龜理有固然秩秩邦令有赫其懸輿議弗爽亦可畏焉是用告戒著之訓言敬之慎之受祿於天
  哀許生文
  許生儀者中書舎人鳴鶴之子也生七嵗讀書長而能文性敏厚可愛重旣冠而婚未逾月得疾以卒君子知生者皆哀不幸蚤死其父哀又可知也予與鳴鶴友且識生故為文以悼生之所不幸者命且以解鳴鶴之悲焉
  大塊昭瞢兮孰知其端萬類芸芸兮孰屍而然或㧞而盛兮或蛻而蟬或軌而止兮或推而遷踣之若迫兮培之若延或厚其可薄兮而傷其所可賢嗚呼哀哉兮生胡為而罹茲旃玉毀於璞兮珠沈於淵駃騠始驟兮道蹶以顛椒蘭殞瘁兮蕭艾以蕃鳯鳥翼而雲飛兮橫風折而下焉嗚呼哀哉兮生又奚愆吹萬日新兮變化焉息一盈一虛兮彼此安測憂喜聚門兮吉凶同域弔者在堂兮慶者在室惟倚伏之無端兮信有似夫糾纒天地稊米兮太山毫末左臂為雞兮右為彈恐作彃而求千變萬化日月旦暮相代於前兮吾又安知其所極分之無常兮命不可移知不能周兮聖不可與期衆人瞢瞢兮羣憂以悲大觀𤣥同兮抑又奚疑壽雖雲短兮名譽以馳兄弟孔思兮祭祀以時體魄旣安兮靈無不之吾悲生思之不可得兮豈造物父母者之所為彼蒼蒼與人懸兮又曷由以辭嗚呼哀哉惟抑軫以自強兮庶所以慰徃者之思
  祭孫仲約文
  維年月日翰林檢討王洪敬以時羞之奠昭祭於亡友奉訓大夫禮部員外郎孫君仲約之靈而言曰嗚呼仲約而至斯極耶自古莫不有死而予於仲約尤深悼而長嗟人生世間壽夭不一蓋天道之無常雖聖智有不能必故以顔淵之仁不能致期頤之壽伯牛之賢不能起痼躬之疾嗚呼哀哉子之資質瓌偉俊碩懿彩外輝聰朗內植矯孤松之亭亭拔庸衆而獨立子之志氣視古無前期大振於事業克追蹤於聖賢鳳凰獨鳴鵾鵬髙騫掃餘子於一空流芳聲於萬年子之文章豪逸溫麗盎若春融燦若振綺川馳濤奔孰測所止子之徳行秩秩不阿內含剛明而外處以和遇惡若蒙不潔而見凂從善若決百川而赴河凡此數者人所難得子皆有之可謂間出於是獨步芹頖蜚英桂籍曽未踰年遂授顯秩親友仰其光輝父兄喜於成立期大有為以底厥績夫何材埀就而輒毀身暫榮而遽沒扶搖始逐乃折其翼圭璜既成竟碎其質杞梓合抱而風霜驟凋康莊發軌而濛汜遂極嗚呼哀哉子之顔采不可得而面矣子之施為不可得而見矣悠悠蒼天此痛何已子之尊翁視我若子子之令兄愛我若弟子之初學並席講肄子之旣來同舍戾止相勉交賛以固終始孰雲造物降此酷戾猶有一說可以慰子凡人死生愚智皆有濁濁昏昏何取富壽且夫鄙陋不學醉死夢生孰與抱竒才而聞大道枯槁山林一命不及孰與挽銀章而曳紫綬疾痛佔亟悲訣兒女孰與幹王事而隕身首惟賢惟忠足以不朽其生雖促其存者久遙遙淮陽子柩孰守尚期遷吉以附先兆疾不得視喪不得弔惟此哭詞以表哀悼嗚呼哀哉
  袁柳莊哀辭代人作
  吁嗟先生粹而貞兮瑾瑜含章炯清明兮岩松千尺鬱崢嶸兮纕厥蕙茝服蘭蘅兮克諧至人發祕徴兮逐雲而飛登太清兮揄揚九重獻瑞禎兮神協其符啟聖明兮翱翔天門侍明廷兮左右奉常叅列卿兮相儀郊丘鏘其玉珩兮名遂身退達人之恆兮飄然振衣遂歸東兮錫之安輿亶從容兮有珍其裘紛蒙茸兮梁木其壞遽告終兮遺終可思眷聖衷兮弔之內臣錫祭豐兮穹碑煌煌屹其崇兮惟古之難㒺或遇兮或遂其躬靡顯後兮吁嗟先生福之備兮天章所褒昭千祀兮有子克賢承厥志兮始終哀榮吾亦何喟兮儀容㝠㝠倐窅茫兮髙堂靡覿委山崗兮鄞山蒼蒼東海洋洋兮天地無窮日月長兮吁嗟先生豈徒一時不忘而已耶
  祭學生文
  嗚呼飛英命止於斯耶吾不敢怨蒼蒼恨冥冥不生子則已旣範子形又賦子質奈何子之壽遽止於斯耶子以少年豪邁之氣可以貫白日陵青雲蓋將尅日起家夫何一 闈槐黃有恨竟以明月之珠夜光之璧暗頓委於風沙嗚呼飛英古來才大難為用志士幽人莫怨嗟子安知終不售乃鬱鬱憤悶一至於斯耶嗟嗟子之文妙奪春葩振陽和於筆端筆端之樹皆萌芽嗟子之賦飛霜晨露莫能過嗟子之詩池塘春草何以加雲山之㑹萬里圭璧赤城之巖萬丈雲霞惜乎不為封禪書不作洛圖頌奈何撐爾膓拄爾腹抱萬巻而為灰耶嗟子之華龍騰虎拏得手應心不摸而佳行行春蚓字字秋蛇非顔非栁逈然一家不書磨崖碑不寫洛神賦奈何捲銀鈎收鐵畫掘雙拳而去耶嗚呼子何往子雖往而神不沒吾疑天上玉樓成地下修文闕不然紫陽真人銘星宮玉皇上帝頒新紮夫何星降此酷罰青帝春風竟十八嗚呼凝爾神駐爾車誠為我留須臾敢再拜三奠而告汝曰自古之初靡不有終董常以弱冠死顔淵以壯室殂仲淹悲之深曰吾將逝宣尼哭之慟曰天喪予子以董顔之賢而壽則不及我無王孔之而哀誠有餘嗚呼飛英子何辜傷如我者古未有夭如子者古亦無此言不必文此意不必攄嗚呼汝知之乎塡然鼓聲登堂聚徒蹌蹌濟濟摳衣趨隅當此之際子安在情何如月淡菅席風清綺疏銀缸掩映琅琅誦書當是之時子安在情何如嗚呼飛英得無怨乎琴劒縦橫手澤如故嗚呼飛英安忍去此而死乎子之得疾一切廢置問則詩書惟慮學廢吾傷子之賢吾戚子之銳造化之間倘有再生之理則必為名公鉅卿而續厥志子之將行兮無他說但呼嚴君告以枯竭余聞此語嗚呼哽咽嗟夫天地之魂消山川之氣絶春江鴨緑兮浪千頃春栁鵝黃兮愁萬結春風怨兮春花殘吾故人兮千秋永訣痛割腸而欲斷酸逼肝而欲裂心寒寸寸灰淚滴涓涓血九泉深處聞不聞有恨終天兮飛英此別





  毅齋集巻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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