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新脩合川縣志/卷44

卷四十四-傳二-鄉賢三

傳二。民國新修合川縣志卷四十四。邑人張森楷學。

鄉賢三

閭印均

合州人。世居州南之銅梁山。〈森楷案：《舊唐書·文苑傳》陳子昂後附有均事，雲「益州成都人」。宋袁說友《成都文類》雲「銅梁人」。而杜甫《贈蜀僧閭印師兄》詩云「大師銅梁秀」，原注以師兄為太常博士，均之孫。杜詩《鏡銓引蜀都賦》雲「外負銅梁於宕渠」。《唐書》雲合州石鏡縣有銅梁山。《十道志》雲銅梁山在涪江南七里，即今之銅梁洞也。銅梁縣即以此名。均固當為州人。若為成都人，則甫詩中敘均及其孫，交誼頗詳，豈不一及其遷移之故？是非成都人審矣。《舊唐書》攷之未精，《成都文類》得其近似。今據杜詩定為合州人而說明其故，庶不至兩地之民猶爭之也。〉唐高宗朝登進士第，與杜審言同年友善。〈森楷案：《均傳》不言登進士第，而《審言傳》雲進士。舉杜詩云：「吾祖詩冠古，同年蒙主思。豫章夾日月，歲久空深根。」則登進士第審矣。今據增人而說明之。〉並以能文章、工書翰見偁於世。嘗為東蜀牛頭山瑞聖寺碑、滇南爨王墓碑、刺史王仁求碑，號為當時極筆。杜甫詩所謂「世傳閭印筆，峻極逾崑崙。鳳藏丹霄暮，龍去白水渾。青熒雪嶺東，碑碣舊製存。晚看作者意，妙絕與誰論」者也。載初元年，武太后策問貢舉人於洛城殿，數日方了，謂之殿試。均復與焉。時人榮之，以為「當時上紫殿，不獨卿相尊」矣。而終不見用。中宗反正，安樂公主用事，特薦均才，即起家，拜太常博士。景龍三年，灋定寺浮屠成，乞均為頌。均並序之曰：「灋定寺浮屠者，先德僧琮始起立。周一甲子，今而圮傾。宰君太原王公諱瓌，鑒藻精，能善營福道，每聽臨必覩。惜乎時墜，勉督清眾，速於扶持。主僧釋處真實膺堪任。及派流經久，致法加心，柱上出與金輪相依，累虧則全新，巧便曰：『岷城此製，驚壯多有放量，茲模曾不得匹焉。』處真聰英，上《士談方》等章句，辯才見偁，大勳可缺。嗟夫！頌之而已：靈哉浮屠！岌嶫凌踴。十一其級，千楹萬栱。形比孤峭，勢如飛動。赤霞晨開，金光晝擁。清哀縣樂，音響百種。暫升情怯，歘高神恐。真分中閟，燈花長奉。」時李巡、釋履空繼續有作文出，皆自謂不及也。可見均之深入佛理矣。俄安樂公主以謀逆誅，均坐貶為循州司戶參軍，卒。有集十卷。孫某循均緒餘，髠緇為銅梁洞僧。杜甫偁之師兄，為詩贈之，見文徵、黃廷柱《四川通志》，《全蜀藝文志》，《升庵詩話》，《杜詩鏡銓》。

唐求

《氏族譜》作球，合州人。綽有詩思，性好游歷，蹤跡嘗在邛、嘉、夔府之間。觀其《曉發嘉州》、《夜泊夔州》、《送友人歸邛州》、《邛州水亭夜讌》、《發邛州寄友人》諸作可見。而至性純篤，放心方外，閒曠疏遠，不預世事，無出處一也。唐末隱味江山，專以吟詩自娛。每作一詩，輒撚稿為丸，納之大瓢中，號曰「詩瓢」。王建聞其名，召為參謀，不就。邦人皆偁之唐隱居，亦曰唐山人。其《題鄭處士隱居》詩有云：「業在有山處，道成無事中。」不啻自道，或遂以為自題，非也。及後臥病，乃投瓢於江，祝曰：「斯文苟不沈沒，得者方知吾苦心耳。」瓢至新渠，即渠口，有識之者曰：「此唐山人詩瓢也。」為收得之，十纔二三矣。後人以其宅為隱居寺，今不可攷。明末呂潛編為《唐山人詩》而序之曰：「世偁唐山人詩瓢，第謂隱居獨善者，流耳。以余觀其行事，固介然義士也。當山人投詩江中，匿隱韜聲，得一人知己足矣，遑計千百世後哉。乃一瓢泛泛，若為蛟龍所護，持不滅沒於驚濤怒湍之中，而光氣歷代猶新，豈無故歟？蓋山人生唐末，不屈志權帥，亮節高風，可千霄漢故。其寄之於詩，精靈炳朗，不受銷沈，有如斯也。今讀其詩僅三十餘首，蒼勁閒𨓜，猶可想見其人。嗟乎！夫人慾以布衣雄世，而無鐵石心、風霜氣，譬一籜葉空中翱翔耳。亦何繫輕重於人代乎？余友青夕於中唐人獨取數家，可謂矜重矣。而山人在焉，非其介然之節義有合，而取之也耶？青夕謂余曰：『此蜀人也，子序之。』余烏足以知山人，姑就其大節論之。」如此，潛蓋以求為遂甯人也。今亦無從證明其是非雲。張乃孚《合州志》、蕭志《漢氏族譜》。

劉公儀

州人。登宋仁宗朝進士。〈森楷案：舊《選舉志》列公儀為嘉祐進士，而公儀於皇祐五年已偁郡，進士在嘉祐改元前三年。則非嘉祐也。據宋仁宗即位十二年改元景祐，又十四年改元皇祐，公儀不知為景祐、皇祐進士，而要在嘉祐前。今但渾言仁宗朝以括之，則無問題。〉皇祐五年，作《州廳壁記》，曰：「《壁記》非古，蓋出於近世。其載名氏、誌善惡，亦春秋之旨也。夫郡政在上，而下民議焉，弗可遏已。必曰某守廉平公正，某守惠和仁恤，昔受其賜多矣；某守殘忍慘礉，某守貪墨割剝，昔被其患深矣。雖歲祀寖久，父詔子、兄詔弟，而未嘗弭忘。噫！民之無知，其可欺耶？是《壁記》不可闕也尚矣。昔元道州嘗病，自作《記》者則媚已，為人作者則媚人。故今之所記，第志其名位、遷次而已。若州之廢置，備於圖牒；政之能否，存乎民言。此皆略而不書。謹斷自聖宋乾德三年。由翟作坊而下，得三十三人，列之於左，餘竢來者，嗣而筆之。」其語𥳑淨無枝葉，蓋亦能文士也。惜仕履無攷。張乃孚《合州志》。

黃鐸

《州人舊志》不傳其字，其仕履亦莫得而詳也。紹興二十七年，州人重修普澤廟成，鐸為之記曰：「普澤廟在州城之西，唐威烈侯、合州刺史兼渝合資瀘等州經略巡撫使趙侯之祠，今封威濟顯佑按軍事推官。朱炎舊記，廟創於唐，至本朝慶歷三年，太守職方員外郎王君昌符從〈森楷案：《金石苑》載萬縣有宋治平三年二月修萬州西亭記，係南浦令劉公儀撰，則公儀嘗仕南浦令矣，特未見其止耳。據治平為英宗年，其元年與嘉祐八年相接，而已為縣令，恐非。〉嘉𥘭邦人之請，始增大之。洎紹興之初，幾及百年。棟宇頹剝，丹青晦昧。廟吏喻俊文竊議，以為侯之威靈橫被千餘里，間祀典尊崇，若遠若近，奔走奉祀，無或少懈。人至不敢斥稱，舉指相視則惶恐變色。其敬畏之如此，況吾州乃侯為令為守建功之地，斯人嚴奉，殊絕懇至。今居處不足以妥靈，責其可辭耶？迺一意勸導鄉之有力者庀材鳩。工肇自乙卯歲，為寢廟。又四年，己未跨門為樓，為左右兩廡，為兩官廳。弊者新之，傾者扶之，嚴嚴翼翼，而廟之體復具中更。癸酉，涪江之決，州遭巨浸，益撤正廟而高廣之，興修於丙子之歲，越明年落成。廟貌邃嚴，繪事從新，蓋自紹興乙卯實始增修，而斷手於丁丑，凡二十有三年乃克就緒，亦艱乎為力哉。俊文死既久，其子起一日謂鐸曰：『吾鄉事神，蓋飲食必祀，而廟之興建則未有知之者。重修之歲月，舊未有記。自是以成，重罹水，凡一再增葺，起亦力焉。盍為我書之。』嗚呼！是固鐸所嘗欲論究而未詳者也。《圖經》載，大歷中，侯為巴川令。資瀘夷寇掠縣境，侯領兵襲之，以功授合州刺史，不雲某甲子。史載大歷十四年，異牟尋與吐蕃合眾二十萬入寇，一移茂州、一移文、一侵黎雅，不雲有夷出資瀘。欲考其詳而不可得。間聞長者言，州之瑞應山佛祠有鐘在焉，侯之所為也。亟往辨其款識，則侯為將仕郎、守合州、巴川縣令兼南界兵馬使、賞紫金魚袋，時大歷十三年，歲戊午七月十二日也。因釋然而悟曰：『信矣！十三年之秋侯方在邑，則十四年禦寇成功無疑。』當是時，南詔之患烈矣，異牟尋嘯其醜類，三道為寇，天子至，為之發禁衛及幽州軍以援東川。夷人乘間，竊發深入，以撼內郡之邑，非侯之忠義勇略遏其奔突，心腹之患可勝諱耶？侯既有功於是邦，沒而廟食於此，日增月葺，祠宇與威德同盛，亦其理宜也。既以語起，俾刻石廟中為記，因摹倣前作，為《迎享送神詩》，繫之於末，其辭曰：『旅芳兮湛清酤，吟參差兮坎擊鼓。雲旗兮逶虵，搖翠旌兮容與。巴山壁立兮玉樹青蔥，侯之來兮瞬可通。靈連蜷兮致告祝，晏娛兮朱宮。侯睠此方兮既降既享，撫靈輿兮顧而欲上。願侯兮留止，副我民兮瞻望。護回祿以越境兮使江水其無波，下田宜稻兮原有嘉禾。約束兮不祥，降福兮孔多。精爽兮不逮，雲施兮洊至。椒漿兮丹荔，欲報兮無有窮已。』」紹熙三年，州人重建雄威廟，復請鐸為文。鐸記之曰：「合陽州城之西有漢車騎將軍、司隸校尉、西鄉亭侯張公廟。不記興創之歲月，〈或進士也。唐宋進士初任祗為丞尉，與清進士即用知縣不同，故疑之。庚申九月五日。〉雲自晉始，規模𥳑古，棟宇儉素，其所從來遠矣。紹興改元，樞相張公禦寇保蜀，陰陽神助，承制去安國公舊稱，進封忠顯王。祀典既崇，事體益重。郡治帶江，數罹大水。神靈所宅，亦委巨浸。廟祝喻明照懼無以稱，乃謀改作，累土為基，增崇四尺，上建大殿，廟貌從新。庖廚有屋，進拜有廡，費緡錢百千。自竭其力，凡率於人者十之七。既成，陸車水舟，遠郊近市，群目改觀，奔走祠下。甡酒致告，形神愈肅。鐸所居密邇，間往觀，見礱片石廡下，問之，則曰：『將記，是蓋心許之明照，繼以請。』按《蜀志》，建安十九年王領巴西太守，越明年魏將張郃乘勝深入，王禦之於宕渠、瓦口之間。郃遂奔北。有功於巴人甚大。於是時，壤地相錯，生聚保持，均拜大賜。又按《趙雲傳》，方先主攻劉璋，王與諸葛丞相泝江西上，分定郡縣。至江州，分遣雲從外水上江陽，而王與先主會於成都。江州，古渝州也。江陽，今瀘州也。吾鄉據內水之衝，蓋昔日元戎經行之地。斯民事神，厥有夙敬，宜其祠宇愈久而愈新也。殿之重建以乾道癸巳二月十四日，後二十年，鐸始為之記。廟額舊號『葉聖』，朝廷改賜曰『雄威』，併以告明照，使更焉。王名飛，字翼德，𣵠州范陽郡人。紹熙癸丑中秋日，郡人黃鐸記。」〈森楷案：紹熙原作紹興，據文中有乾道癸巳後二十年，而乾道改元在紹興三十一年後三年，其後二十年則是紹熙四年癸丑，非紹興也。紹興三年癸丑在乾道癸巳前年十一年，不得雲後二十年也。今改之。〉鐸蓋當時之能文者。舊志采其文而不詳其事，遂使撰述之才無從知其人而論其世，吁可惜矣。張乃孚《合州志》。

冉木

字震父，合州赤水縣人，登宋甯宗嘉泰二年壬戌科傅行𥳑榜進士，歷仕州郡。寶慶三年，以朝散郎、新宜差權通判、綿州軍州兼管內勸□事，賜緋魚袋，將之任頃，擬作《甯宗皇帝明德頌》，並序之曰：「明德頌，甯宗也。〈石缺「明」、「甯」二字，依《龍多山志》補。〉甯宗踐祚〈石缺「甯」、「踐」二字，依《山志》補。〉三十有一年，明德箸於中外，故能討叛誅凶，復階〈石缺「誅」、「階」二字，依《山志》補。〉成岷，鳳定山東河北焉。帝德有明，〈石缺「帝」、「德」、「明」三字，舊《合志》、《山志》並作「帝有明德」，似非。〉惟儉惟恭。雨暘稍愆，惕然於衷。露禱清禁，〈四字石刻全缺，依《山志》補，以後不更出《山志》句，必《山志》。《州志》有異同者出之。〉引咎責躬。食不御珍，衣不厭澣。苑囿不修，〈四字石缺。〉絕跡遊幸。〈《山志》作「倖」，誤。《合志》改「宴」以叶韻。〉未昕求衣，〈石缺「衣」字。〉忘食至旰，書《無𨓜篇》，〈四字石缺。〉為座右圖。襃宣聖後，〈石缺「聖後」二字。〉追諡名儒。稽古酌先，〈四字石缺。〉如符斯合。進賢受諫，〈石缺末二字。〉如響斯荅。岳牧〈石缺「岳牧」二字。〉有奏，民瘼未蘇。迺顧迺眷，輕徭薄租。惻〈《合志》誤「側」。〉聞艱食，尤篤哀矜。太倉發粟，內帑捐金。溫〈石爛，存右下「皿」。〉恭如舜，勸儉如禹。崇教惠窮，商湯周武。明〈石爛，存右下「月」。〉德天運，巍巍煌煌。彼曦何為，敢禍蕭牆。帝〈石爛，存下「巾」。〉曰來丙，無貳汝心。丙拜稽首，上帝是臨。遣〈石爛，存「是」，《州志》作「遺」。〉好義貴，夜半整兵。覆巢斧曦，威如雷霆。乾坤豁開，八荒震驚。帝曰鑒哉，母輕用人。曰丙汝來，虜未歸疆。丙拜稽首，弓矢斯張。遣〈《州志》作「遺」。〉好義威，闞如虓虎。血戰板橋，虜膏砧斧。章章來歸，我畺我圉。四民凱謌，吏民按堵。祖宗厚澤，結民深固。我更大變，妥安如故。四州既同，四蜀既平。帝曰未然，憂心愈兢。逖遠一隅，惟我西土。逢此百憂，不易罹苦。曰獵汝來，往哉曲諭。獵拜稽首，奉詔奔走。若時雨降，濯污蕩垢。旌崇死節，錄用其後。帝曰嗟乎，伌胄何人。向也未察，視猶腹心。竊我威福，蔽我聰明。兵端倡開，荼毒生靈。懷姦怙惡，以干大刑。迺命邇臣，往予式遏。一迅雷間，如火撲滅。帝三嗟嘆，駭視前轍。迺頒悔詔，綸於明庭。修我文德，來彼遠人。兵革不用，歲幣不通。挈地來還，河北山東。昔來渡江，包有區宇。歸疆未全，謂慊烈祖。啟佑後人，俾光於前臣。木作詩，垂萬斯年。」知赤水縣事楊炳為刻之龍多山之東岩，大筆淋漓，洵傑作也。木後調倅貴州。州有月岩，木銘之，曰：「黔號古郡，地居極邊。倅治倚山，其山刺天。曰有月岩，古老相傳。視事累月，遍求茫然。偶濬溝渠，巨石中填。深狀視之，厥狀巑岏。中竇一穴，透明而員。皎如秋月，翳絕浮煙。旁輔三穴，如星之聯。𢪛拭細觀，古識存焉。爰命僕夫，舁置座前。負以層石，映以灣泉。日對其側，卷舒𥳑編。凡物遭遇，皆有因緣。高岩深谷，知幾變遷。惟我月岩，存千萬年。」見《全蜀藝文志》、黃廷桂《四川通志》、張乃孚《合州志》、秦宗漢《龍多山志》。〈森楷案：《全蜀藝文志》木下有震字，蓋誤連字為名，非也。今不取。〉

李明復

字伯勇，原名俞，合州人。為《春秋》學。兼采周、程、張、朱四子及楊時、謝湜、胡安國、呂祖謙諸先生所箸書，以明《春秋》。或講他經，以及《春秋》，或非講經而其說有合於《春秋》者，皆具錄之，為《春秋集義》五十卷、《綱領》三卷。嘉定中，以太學生奏進其書，時偁《李上舍經》。進《春秋集義》，巴川後學王夢應為刊行之。魏了翁為之序，曰：「天地之運，盪摩屈信為五行四時，感通聚結為風雨霜露，所以接人耳目、切人體膚、告曉於人者，真不啻口訓而面命矣。人蓋有由之而弗察者。夫子之政布《春秋》，正邪善惡有目皆睹，其為五行四時、風雨霜露不已多乎。學士大夫生乎百世之後，有能尚論古人、考求義例、參訂事實，則以為是通經已耳。於己之所存，反而思之，以求其合，或鮮能焉。孟子曰：『孔子懼作春秋。』又曰：『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春秋》由懼而作，書成而亂賊懼。亂賊蓋陷溺之深者，〈《金石苑》載綿州高涼洞有冉木題名，款署「左綿郡丞合陽冉木震甫以賑饑行邑，遵倉使郭公命也」云云，後署紹定己丑四月十二日震甫書。攷己丑為紹定二年，則木在綿三年矣。庚申九月森楷補記。〉而猶懼焉，則人性固不相遠也。學士大夫習讀是書，而已之所存則未嘗切近求之，異端所怵，利祿所誘，所以陷溺其良心者，固不減於亂賊矣。而莫之知懼焉。余為之懼，又以自懼，嘗讀諸儒之傳，自本朝先正始謂此為經世之大法，為傳心之要。典又曰：『非理明義精，殆未可語。』然則是使人切己近思以求為遷善遠罪之歸，非以考義例、訂事實為足也。余聞其說而懼益深，乃裒稡以附於經，將以反諸身而益求其所可懼者。尚慮觀書未廣、擇理不精，又慮開卷瞭然，祇以資口耳之見，故未敢輕出也。合陽李君明復乃亦先我心之所懼而為是書，且諗余為序。嗚呼！余安能知《春秋》，亦庶幾知懼焉者耳。遂書以授之。」了翁蓋亦甚重之也。清乾隆中撰《四庫全書總目》，經江蘇巡撫采進其書，箸錄於經部春秋類。《鶴山文鈔》、《四庫總目》。〈森楷案：《重慶府志》以此書為王夢應撰，蓋誤據《宋志》而又遺其一也。今不取。〉

蘇振文

字伯起，合州銅梁縣人，後徙居遂甯府之遂甯縣。祖汝礪有隱德，不仕。《舊志》誤為漢人，居雲門山，非也。振文有學行。嘉定中，■■■■知州任逢修《墊江縣志》，延聘編輯，畢業始去。紹定六年卒。魏了翁為作墓誌銘，曰：「予奉使潼川日，今春官貳卿度周卿移書，諗予曰：『子得人矣乎？』正有友二人，曰羅堅父傳之，蘇伯起振文。今堅父舉進士而蘇落落不偶。聚書數萬卷，聖經賢傳、山經地誌、私乘野史，以至虞初稗官、旁行敷落之書，靡不摉羅。後谿劉德修嘗舉賢良方正科，長沙吳德夫又以遺逸薦於朝，子其言之矣。先是，予銜命入竟，首訪人物，遂合人多以蘇伯起振文、馮仲新鼎重為稱首。予延見之，皆魁岸人也。伯起尤善談辨，諏經訂史，援據䗬起，坐人為屈。予嘗謔之曰：『晏子所謂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順而不可以為下。君其近諸。』則捧腹大笑。處數月而別。予還王朝，以言事遷靖。伯起遺予書曰：『吾於遂甯有宅一區、竹萬箇、大木十圍者，百章溪流徑其間，將為嘯歌終老之計，請書其額曰『水竹莊』；有臺曰玩芳，以故禮部侍郎曹公叔遠記為最，大抵述其放於騷人幽憤之意。予遷靖後，溫尋故書，自四經、三禮、語、孟以來，摘精收粹，探深抉異，雖章句訓故、名物度數，悉加讎校，往往有先賢未及發。間為人言，或口呿目𥈭。而伯起過我瀘上，相與講切，則率多領會，予益知其用功之久。方將勉以斂華就實、去艱深而趨平易，反而驗諸真履實踐，庶不為空言無歸。而君以衰疾求去，浩乎不可留，蓋亦自知血氣之不可強。別未數旬而卒，實紹定六年九月戊申也。系出梓州之銅山，淳化參知政事易𥳑乃其九世祖。自銅山徙合之銅梁，今又徙遂甯之遂甯。曾大父某，大父某，王考某，元配趙氏，朝散郎前知廣安軍楙之女。繼室以錢氏。三子，男曰堅石、堅木，女適文林郎知合州巴川縣事姚仲子。端平元年十二月庚寅，堅石兄弟葬君於龍門里。先事使來乞銘，曰：『尚死者之心也。』銘曰『自鄉治廢』。而公道壅以科目之得失為人才之輕重，有如伯起抱珍蘊異而老不見用，然則曾謂科目果可以選眾邪？龍門之峰淒其長終。孰銘。邱封太史了翁。」龍門里，今不知所在。遂甯銅梁、潼南各《縣志》亦無其名。《雲鶴山文鈔》、任逢墊《江志序》。

趙官

字維賢，合州人，善屬文。弘治中舉於鄉，數會試不第。正德六年辛未，乃登楊慎榜進士。歷官南京戶科給事中、加敕管黃冊事。九年，與同官張愈嚴共著《南京後湖志》八卷，言黃冊事甚備。楊廉、羅欽順皆重其書，為敘之。今其書不存。《明史·藝文志》、《四庫全書總目》亦未箸錄，蓋不久而佚與？寇宗《重慶府志》引《劍閣芳華集》。

程宇鹿

字嵩華，州來里尖山場人。程氏本江南望族，自弘治中來入州籍。有名雅者，中隆慶元年丁卯科舉人，即宇鹿父也。宇鹿從父兄弟十有三人，宇鷺以萬歷十一年辛卯科舉於鄉，宇鹿及弟宇龍並領二十八年庚子科鄉薦，三十七年己酉科程三元。繼之後，宇鹿登四十四年丙辰科錢士升榜進士，宇龍登天啟二年壬戌科文震孟榜進士，上下六十年間，甲乙科第一門，至四、五人。餘貢、監諸生不可勝數，一時號偁華族。而宇鹿於群從中齒最長，文亦最工。里人凡有興作，多請宇鹿為文記之。宇鹿亦欣然操觚從事。故今名山勝地多有宇鹿碑序之作，詳見《金石掌錄》。惟《龍遊山存寄碑記》，石泐不存，今具錄其詞曰：「人生盡寄也。寄吾寄者山水也，存吾寄者詩歌。詠歎之觸於山水，蒐目匯心，發之以才，著之以言，不與蜉蝣之形速泐者也。問生人頂踵，有百年不盡者乎。百年外非吾寄，故謂之寄。使寄而迫然盡適，則時迫而性休，雖暫假，猶樂也。乃勞筋苦骨，日矻矻焉，而追吾寄。財鴆氣蟒走勢利如騖又役役焉桎梏。吾寄則寄轉入苦，獨其從喧得寂。異乎巑岏飛岑塘陂淵邱，一見佳山水，始眉宇軒軒囅然而咍斯其旹，洵樂矣。樂動之志，志斯言，言斯永，發之以章，而後詩生焉。愁詠之而喜，怒詠之而平，所謂恬塞棄通，以歡袪悲者，無踰此矣。蓋詩者，天地自然之音，萬物之共情。音之發而情之原，無所為而為，是人性之真也。途諤而巷謳，勞呻而康吟，斯之謂風也。古人之真詩在民間也，而今人之真，不亦在詩乎？彼愛流為海，情塵為嶽，是皆有為而為，棄吾真而就者。若夫登高作賦，稱物諭志，何所為而為，而觸目相感，誰非其樂之克滿也。故翛然遊於天表，卒然而謠，勃然而歌，即為淺為深，皆抖擻煩惱不失道者也。雪蓋之色，動色則雪，雲增之韻，動韻則雲，遇者物也，動者情也。見青壁之萬尋，則吾性峻發爽塏之真動。見川後之安流，則吾性淵渟寂漻之真動。吐青風之飂戾、納歸雲之鬱蓊，則吾性飄颻淡豁之真動。情動則會，神契則真。將視吾與？泰峙、崇原、日月、霜露、煙雲皆有根之萌，若一脈聯也。挾天地之真，還以摹寫天地之景色，歌以永言，當旹詠之，後人傳之，曰：『此某之詩也。』彼其人已速朽矣，而人以詩在。誰謂人生盡寄也，而竟無真性靈以留人間世耶？龍遊山亦蜀門之重鎮也，委蛇峭削，環千里而孤。西則大川浩汗，雲霞之所沃蕩。東則華銀，石鏡之所迴薄。外負銅梁，中環巴岳。城邑紆餘，平皋起伏，四望而雲染染，一眺而山川俱盡其中。天開淥池，地呈美石，𥳑積頵砡，嶔崖倚頓。山溜冷冷，飛泉漱玉，何一不足供騷客豪人之逸興。登臨之下，目豁神迅，志搖襟擴，靡不出吟而造於詩。晉魏以來之蹟，苔蘚碑文隱現，間未有全璧。國朝名人或書蒼崖、或藏帖括正，在斷續之際。一不存記，不為向之湮沒者無幾。余曰：『文者，前人之精神。文即人也，存之足為此山重，何不以之樹不朽乎。』寺僧宗昶宗言能通文字，以余言為然，索余為引，夫推表存古，史氏之職也。余烏乎文以章前代之休。顧思篤古者存志，尚友者存識，遺美者昭前，揚榷者彰後，作詩者有真，存詩者亦有真。真之不存幻，而益幻真以存寄。幻而得真，安見天地之永非寄，而人生一瞬，果盡無真耶？噫！其所為真與寄，即天地不能知所自出，而窮於智。余安能知。余不能知，顧安得取造化之大而詹詹言之斯理也。亦以俟天下之才豪達士曠然通焉。姑拾其所遺，以鑱之石。萬歷歲戊申三十六年秋也。」御史彭端吾察其行，奏薦為天下真孝廉。奉旨給銀，建修真孝廉坊於州西城之孝義街，並署「卓然不凡」四字以旌異之。宇鹿後官知縣，升徐州知州，加四品服色。致仕歸，自號「天寧老人」，以壽終祀鄉賢孝義街，今改偁雙牌坊，非北城之孝義街也。張乃孚《合州志》，興里采訪員來稿。

朱耀先

字友銅，州北城人。為諸生時，以績學工文知名。中崇禎十五年壬午科舉人，明年癸未聯捷成進士。選授廣東仁化縣知縣。未幾，調福建侯官縣知縣。國變，棄去，僑寓蘇州，以筆墨自活。吳江諸生沈希聲，故明工部侍郎江邨孫也，見而才之。會耀先妻卒，希聲有女，年二十五矣，以妻耀先，即贅於其家。耀先安之，作《靈巖賦》以見意，其詞曰：「吳王之霸業忽焉，靈巖之山色依然。登高一望，惟見萬頃雲煙，風光如昨，不知歲月幾千。具區之波兮春碧，洞庭之橘兮秋綠，遙對靈巖之嵯峨兮走荒臺之麋鹿。館娃宮兮蔓草侵，響屧廊兮野鳥吟，況乃香水溪邊，雁落魚沈。當時君王既醉，美人罷舞，白玉床、高銀燈，夜午繡幙，魂消錦衾情。嫵重以露濕，庭花月、映窗紗，天黯黯而將曙，城昏昏而散鴉。妾整鸞臺之鏡，君來鳳吹之車。臨溪步嶺，遊賞何賖，泛蘭橈而容與，歌採蓮於江渚。鴛鴦戲兮有偶，鸚鵡愁兮無語。已矣哉，春風暖兮楊柳驕，秋月涼兮梧葉彫。清磬一聲兮山半，千秋霸業兮潛銷。」蓋不忘情滄桑之感，而不敢顯言之，故托詞吳王以自悲身世。其恉深矣。子圻鈔而存之，後人刻圻集，因併為圻作，其實非也。耀先既槖筆，遊則不家，食吉團聚日少。甲辰七月病歸吳江，逾月卒。時清康熙三年也，年五十餘。箸有《雞肋集》若干卷，藏家。子圻，字素存，號默齋。耀先歿時未成童也，母沈教之學。少長就外傅於常熟。作《洞庭山賦》，驚其長老，皆以大器目之。賦見文在，然孤客浮寄，無以為家。康熙十六年，有族人遇修挈家自川來，圻與敘族誼，叔之。又二年，遇修資以費，始婚於秦氏。二十五年，孑身西還。明年，抵州，訪舊廬墓，得諸荊榛中。圻誅茅葺茨，安硯讀書，意豁如也。二十七年，試提學，入邑庠，旋南下迎家至，則秦已前卒，僅母存耳。及歸，家徒壁立。生計蕭條，乃藉館穀自養而名其堂曰「三餘」，軒曰「三惜」，為文記之曰：「魚鳧子素安淡泊，不治生業。居恆惟以授徒講學為事，性復不喜入城市。嘗於水村山郭僦居，茅舍數椽，不蔽風雨。處約食貧，夷然自適。為名其堂曰『三餘』，蓋取董子『夜者，日之餘；雨者，晴之餘；冬者，歲之餘』之意也。其言曰：『良宵夜坐，篝燈煮茗，萬籟俱寂，疎鐘時聞。當此情景，對𥳑編而忘倦，徹衾枕而不御，則夜之餘者一。至如風雨蔽途，掩關卻掃，絕人往還，圖史滿前，隨興抽檢，潺湲在耳，簷花拂硯，如此幽寂，則雨之餘者一。又若空林歲晏，微霰密雪，枯條振風，寒禽號野，一室擁爐，茗香茶熟，陳編諷誦，宛對良友，顧此景象，則冬之餘者一。當此三餘，正可一意讀書，有以得其三樂」雲。蓋嘗於佔畢之餘，留連歌詠，不覺心神飛越甚矣。文之至者，能移人性情也。既而玩其詞意，有美無箴，若成人，固然已，其如弟子何？似於立言垂訓之義，猶有未盡。故復於堂之前軒題曰「三惜」，並詔子弟而誨之曰：「爾輩值此三餘，勿辭勤苦，靜守一編，殫心探索，庶幾有益。尤當默會聖賢垂教之旨，否則教者一片婆心，求其能善，體者鮮矣。保無以夜寂，更長疲神，強讀昏然欲睡而漫不經心者乎？保無以風雨淒清，境幽人靜，無心圖史，而馳情外物者乎？保無以天寒歲盡，風景蕭條，門外雪深，爐頭火燼，志倦體疲而作輟任意者乎？曾亦知此生不學，一可惜也。此日閒過，二可惜也。此身一敗，三可惜也。昔人云大禹，聖人，嘗惜寸陰。至於眾人，當惜分陰。詎可逸游荒廢，悠忽歲月。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而甘為自棄也哉。蓋當三餘之際，不可無三惜之心，則生平志節由此而立，而千秋功業亦由此而成矣。」爰作《三惜軒記》，聊補三餘之說而代學者韋弦之一助雲爾。蓋圻之志事，具見於此矣。後以考滿，充歲貢生，壽終於家。箸有《三餘詩文鈔》行世，玄孫奐自有傳。《三餘詩文鈔》、寇宗《重慶府志》、朱奐《會試行卷》。

羅醇仁

字濟英，號嶽峰，州永里人。少讀書高嶽山，足不窺戶，文名噪巴蜀間。充雍正十三年拔貢生，廷試入京，留國子監肄業。應順天鄉試中式乾隆六年辛酉科舉人，會試被放留京。溫卷𥳑練揣摩，惟日孜孜，遂登十年乙丑科錢維城榜進士，得以知縣。即用，聞弟守仁卒，官不赴選而躬往浙江迎其喪歸。拮据艱難，終歸故土，撫守仁子如己出，以養以教，以至成立。時人偁其友悌。妹孝姑殉母死，為作傳，紀其事，並請於有司表揚之。部檄催赴選，不應。當道知其賢。延主東川書院，前後數載，成就綦多，壽終於家。箸有《嶽峰集》、《中巴紀聞》若干卷。縣令王爾鑑修《縣志》多取材焉。弟守仁別有傳。寇宗《重慶府志》、張乃孚《合州志》。

李曰晞

字吾齋，州人。積學，工文詞，筆華贍詩學漁洋各體皆修。潔清遠，頗得阮亭三昧。初與楊士鑅齊名庠序中，交推楊李，無軒輊也。曰晞旋充乾隆四十二年丁酉科，拔貢生。士鑅猶為諸生，未嘗一言忮之。及癸卯鄉試，士鑅以第二人中式，曰晞寄詩賀之。有「卻嫌咫尺鼇頭地，不向當年繼汝愚」句，由是彼此譏諷，遂不相能。然楊氣雄而行篤，李才高而語狂，時人頗右楊而左李焉。曰晞後選富順縣教諭，有培植人才之名。訖以負才使氣被劾落職，自經死。馮鎮巒《五君詠》，首及曰晞，云：「乾坤許大一寒氈，使氣矜才固自難。早歲歸田溝凟死，淋漓剩墨付誰看。」自注言使吾齋能早自敦行，加以遇合，金華殿中人可也。嘗有句雲「乾坤許大難容我，露出疏狂半醉人」，其傲兀可想。又雲「自古功名原傀儡，而今陰𨽥是文章」，將自居於不陰𨽥邪？噫！其自大也，乃其所以自小與？惜哉！張乃孚《合州志》、《晴雲山房詩集》。

楊士鑅

〈森楷案：寇宗《府志》無土字。李廷韺家壽屏署款同。獨《州志》有士字。豈先後異名與？今姑從《州志》。〉字振齋，號綠邨，州西城人。生而岐嶷，才氣縱橫，詩古駢文無不工麗，與張乃孚、彭世儀、馮鎮巒齊名，謂之合州四子。家故貧而性特豪邁。初不屑以寒乞相示人。與人交亦落落難合，獨其戚李瑤時周之。士鑅受而不謝，謂終當有以報也。中乾隆四十八年癸卯科第二名舉人，猶授徒自給。五十三年，張乃孚為青蓮詩社，讌賞牡丹，既自序之矣。復乞士鑅跋其後。士鑠為後序曰：「僕居種字林中，時值戊申春，半長卿貰酒，賦成非以求，金潘岳鋤園客至，常同藉卉。迺西村張子南津召余共登丹桂之樓，初譜青蓮之社。花開富貴，爭看魏紫姚黃。座滿衣冠，都欲剪紅刻翠夢。長庚而名太白，嶽降原奇，逢花朝而按小紅，觴飛亦韻心香一瓣。祝天上之謫仙雅調，三章分人間之高會，比名花於傾國，早度新聲，坐勝友於芳筵，寧亡綵筆。風流如昨，揮毫者十有三人。褉飲於茲，成詩者四十二首。無雙繡纈，競鬭繁華第一。仙葩別裁，婉麗看去枝枝吐。豔客可怡，情吟來字字生。香華真解語，春光長護筆。花早夢於當年國色初酣，魚繭分題，於即席集蜀錦而烏絲可寫，和郢曲而白雪仍飛。紀之縑緗漫道，邯鄲學步，鑴諸梨棗，聊同春夜勝遊」雲爾。已而赴京候選，遺妻子於家。李瑤猶周給之如故。嘉慶初，選授浙江富陽縣知縣。李瑤子廷韺已遊黌矣。飛書招廷韺往讀書，且送其眷。廷韺至則從其幕友楊太史稡中講藝，獲益良多。明年歸。應蜀試獲儁，即世所偁李南邨先生者也。士鑅有吏才，數歲治績最，調仁和縣，遷杭州府西塘堤工海防同知。士鑅留心宣防，周歷沿海所屬，得其利弊興革之宜，而參匯古今條說，箸為《海塘挈要》，皆坐而言，可起而行者。當時以為海塘祕寶。憲司嘉之，升署溫州府知府，調處州府，皆有能聲。特旨，補廣西柳州府知府，軍機處記名，以道員升用。而廷韺父母年皆八十矣。走書乞文為壽。士鑅序之曰：「遠望鄉關，迢迢萬里繫懷親串，忽忽■卅年髫齡。某水某山頻來入夢，昔日之姻之婭相與。然疑此鄒忠介所以繾綣龍泉，李縉雲因而徘徊鳳嶺者也。恭惟我儒彩姻伯，幼篤天倫，長敦士行，清高自勵，名標雙丁，兩到之間，悃幅無華，望重七穆。三明之內，有心調鶴，無意乘驄。霞外寄其錦情，風前散乎珠唾。淵明門外垂柳五株，學士階前新桐一樹。蓬蒿幾尺，依然三徑。元卿嘉果，千頭何異。小園庾信，花前挈榼半。南山賣藥之翁，樹下提壺。多北海修琴之士，尤可欽者口給翳桑之飯。待舉火者數十家，手焚𧀼邑之符，仰施惠者百餘戶。由是賦成：芍藥喜令嗣之不凡，因而鏡啟芙蓉識亢宗之有慶。書聲四壁，燈火三更，樂泮水兮。采芹德里，噪鳳毛之譽。登藝林而攀桂蜀都，飛虎榜之聲。此不待薰芸閣之香織成寶，罽豔蓉城之粉疊出花，牋已積厚，以熾昌足光前而裕後已。況乎森森珠樹，四照揚葩。馥馥蘭芽，滿廷聚秀。宜乎姻伯大人，顧而怡神，皤然忘老，歌風見志，暎雪傳經，加以井裡昇平，家門豐豫，年踰大耋，視聽不衰。齒近期頤，神明自壯。秋雨赴雞豚之社，五兩衝泥。春燈占蠟虎之棚，千場醉月，洵是熙朝人瑞，宜偁陸地神仙也。土鑅與有葭莩姻伯，視同蘭桂，憫牛衣之對泣，每激厲乎王章，見井臼之親操，亦慰勉乎。德曜哀王孫，汝■潁翁。眼獨青呼孺子，圮橋我懷未白。既而金臺十載，主人莫遇，常何石鏡，半生鄉里誰知。蘇季剩有煢煢弱息，十指謀生，徒看裊裊饑煙。半菽難飽，姻伯月有廩、日有升，顧使妻孥得所，寒則衣、饑則食，不教羈旅憂家，由此按格得官，循資晉秩，再綰花封之綬，頻分柳郡之符，皆由卵翼殷勤，迺得羽毛豐滿。雖姻伯或施不望報，而賤子則感不去心者矣。茲值壬申第二之年，正啟甲子望八之讌。士鑅一官匏繫五口，萍浮江海，何親未擬，麾旌一去，湖山有約，猶思攬轡重來，乃過武侯流馬之鄉，來治新息跕鳶之地，蠻花樹樹，紅綿燒爨女之釵，犵鳥邨邨。綠䳇勸僰僮之酒，願取賨幪。火毳遠祝，鶴齡聊將，雪藕冰桃，遙蘄麋壽。他日乞言，徵獻聖主，應給百歲之坊，今朝郵遞，陳詞鯫生。欣上三多之頌，其敘微時交際。脫口如新，非誅夥頤故人者比也。」後卒於官，年六十餘。箸有《海塘挈要》十二卷。張乃孚《合州志》、李延韺《光裕家乘》、寇宗《重慶府志》。

李曧

字肅園，州人。以制義冠絕輩流。自童子軍及歲科試輒冠其曹。楊士鑅甚重之，偁為畏友，而秋闈不利。十賦鄉試，終見絀於有司。晚年潦倒，以館師終。馮鎮巒《後五君詠》首及曧，云：「經義領群英，肅園迥殊眾。紅藥吟春江，白酒開秋甕。豪情暮景侵，書卷青燈送。頹唐老塾師，不堪回首夢。」感嘅不盡。所謂有唐重詩遺李杜者邪？噫！難言之矣。後百餘年而有李曉樓。李曉樓者，遺其名，州西里人，咸同間肄業東川書院。以能時文名。每課必前列，同學若崔煥章吉士、蔣璧方編修、趙用脩孝廉輩，皆斂手推服，自以為不及也。顧州府試、利院試，輒蹶。年四十猶未青一衿。某年煥章衡文督學署，求曉樓卷，不獲。出訪其人，亦不得。則臨試為江漲所阻，未到也。將去，與督學談及前事，囑科試時必取之。督學到渝閱冊，有曉樓名，而臨點病不能興。督學亦無如何。曉樓遂以童生終其身。森楷遊泮時猶及見之，則絕意進取久矣。筦近鄉龍門寺積穀有治辦名，李廣無功緣數奇，不獨封侯貴仕即，小試何莫不然。然皆以義命自安。未嘗倚嘯東門，輟耕隴上，作非分想也。自科舉廢，用人不拘資格，士遂無復獨抱遺經稿首黃馘者。然而天下乃從此多故矣。《晴雲山房詩集》、西里采訪員來稿。

彭世儀

字象可，號約齋，以世居州城柏樹街，又號柏里。世惟知其號柏里也。父映昌始自湖南茶陵州來合，以醫名，有隱德。世儀乃讀書，登科第，為州世家。其歿也，馮鎮巒為《誌》，其墓銘曰：「合陽為中巴大郡，先正名賢生其間者，大約秉賦英特，鋒穎廉鍔。而吾友彭君柏里獨具蕭散閒遠之致，如綘雲在霄，舒捲自如。如孤松野鶴，豐格清高。如東海揚帆，風日清美。其胸襟灑落，視天下無不可交之人，視當世無不可履之地。富貴窮通若有若無泊如也。君早慧，工詩，善書畫。自為博士弟子。時人已稱之。乾隆癸卯年二十有五，登本省鄉科第八名。旋計偕北上，所歷關河，著為篇章，與一時賢士大夫遊，其學益。進性好遊覽，嘗同年友鮮大庚出居庸關，覽塞外山川形勝，馬上聯吟，有《出塞集》。遊山左，謁孔林，登泰山，觀日出。繼就聘關中，值教匪蹂躪川陝，遂越終南，取徑華嶽，度子午谷而歸，有《齊州集》。時吾鄉王蓮果先生官山東，臬使與之唱酬，往往稱柏里才，謂非流輩所及。蜀中近日詩人以李約菴、張仲冶、王蓮果三先生為最。王尤渾成，即柏里可知矣。君事母孝，憶昔在州日，友朋讌集，筵中果餌珍殽，君必歸其佳者遺親。數數皆然，似穎考叔尊人，置田畝於牟山，盡以與弟。似繆彤。此二事予及見之，庶幾可信。內行無忝者，吾鄉文獻，自劉了菴、羅嶽峰著錄之後，寥寥無聞。予懼其久而就湮，作前、後《五君詠》，列君第三。賢嗣金沙遠寄行述，請銘，語𥳑而略。自予秉鐸南中別君，久時以詩札相問訊，不意君竟先我作古人也。為本平昔交遊時所與知者，編排增潤之。昔昌黎作《北平王孫墓誌》，第敘交情，而其人已傳，茲固不第言交情也。噫！是亦足以傳君矣。有詩十餘卷，曾寄予，是正然不自愛惜。戊辰付於火，今存者惟《過庭集》。其少作也，君嘉慶二十年乙亥正月十四日■歿，壽五十八。子懋琪拔貢生，善詩；懋瓚善畫，皆能世其家學。孫一，定仁。乃為銘曰：「溫公蜀公生有列傳，翳賢哲之振振，距假赫蹏而始見下士。重祿古賢愛名。天地擴擴，日月冥冥，君返自然，揭德振榮不於身者，或於子孫。吁嗟乎老彭！」鎮巒又有《五君詠》詠彭一首云：「■卅年空現孝廉身，作畫吟詩豈救貧。名士風流開士樣，袈裟影裏一歸人。」自注言彭為人灑落不拘，自言前生為某寺頭陀，如王十朋之於嚴首座也。詩文別行一路迥，不猶人銅梁。王鎮之為山東臬使，往依之。鎮之極偁其詩無古無今，自在流出。性喜山水，五嶽已遊其三，故自署五嶽歸來客。果過來人邪？《過庭集》今無存，惟有《百秋吟》、《社分詠》二十五首單行本尚傳於世。然非其至者，殆不足存善。行草書淋漓頓挫，流利輕圓，在松雪香光夢樓之間，鄉里舊家多有之。頗甚寶貴，而馮乃不一及之。何邪？懋琪有《養雲書屋詩集》，一雲《金沙詩草》五卷，已刊行。余未之見。會當訪之。定仁字愛泉，道光元年辛巳恩科舉人，官至崇甯縣訓導，有記《辛酉守城事》一篇，見《名宦周倬傳》。《晴雲山房文集》、張乃孚《合州志》。

劉仕欽

字敬齋，州東里人。性慷爽敢為，不避嫌怨。里與州城隔一江，近城處有渡曰東渡口。行人緐夥，渡子以多載為利。遇江漲輒覆溺焉。里人憫之，率錢為義渡，置田穀百餘石為之貲，不取渡者費，患由是減。積年差久，渡子誘義，渡夫泊船僻處，不時應。渡子乃得擅其利如故。仕欽為諸生時，嘗有急至州，渡子索其直，昂尋常倍。蓰求義渡則不可得。仕欽心嗛之。及還，問得義渡夫詰之，對語不遜。仕欽怒其偃蹇，遽批其頰。義渡夫大號，其類麕至，將用武。旁人為解，久之，乃得去。仕欽念義渡無實惠，而鄉里學子成童後無鄉校可入，必請業州書院，道遠費煩，往往坐是中廢成學，奚由計，不如提渡田為鄉校基，以便學者，而■其渡田有定案，非可猝搖動，必上請乃可行。顧己力綿，或不克終事。時吾張氏資為近里冠，乃商之太學生張錡淮，請分任智力財力，期必成。錡淮嘅然許諾，即聯銜請州官，如其策行，不許。訴諸府道，飭州，覆奪州。適新易劉印全，善吏也，謂為義舉，決成之。俄仕欽中式，乾隆五十四年己酉科經魁報至，議遂定。提渡田穀百石為學費，更勸雲峰寺僧及里人楊、胡、周、黃諸氏醵金，脩校舍於上下雲峰之中間，為振東鄉學，亦偁雲峰鄉學，是為吾州有鄉學之始。時乾隆五十五年也。公車入京，以文投諸鄉先輩，初頗見重，後以心雄膽壯，盛氣逼人，稍稍引避之。獨羅江李鳧塘愛其才華意氣，偁賞不置，而同年友黃萬品特醕謹端正，好規人過，每相諷諫，仕欽畏焉。嘉慶三年，達州教匪起川東北，所在騷然。仕欽督練鄉團，數扼賊於華銀山。賊不得逞，公帥勒保，嘉之奏免，補知縣，以同知選用，加五品銜，不久而歿。馮鎮巒為其《墓誌銘》，曰：「予初試省闈，遇敬齋劉君於蓉城，落落然未交一語。敬齋以時文自豪，方負其睥睨一世之概，予亦未之奇也。乾隆己酉，君以第五人獲雋，而予毷氉棘闈者數年。壬子，北上會於彝陵，旅次館舍，燈青縱談竟夕而精神愈旺，蓋至是始訂交焉。敬齋喜豪華，遇事敢為，非其所善者，視之蔑如。以故不理於口，身後議之者益眾。然生平廣交遊、重然諾，長安道上名公巨子無不贈縞投紵。其於貧賤之交肝膽照人，急難相赴，有古義俠風。以此，士林重之，而當時議之者謂其簠簋不飭，無以立士品而端人望。嗚呼！彼亦何知其然矣。夫古來奇人傑士，邊幅不修，小廉不謹，一旦得志，言足以達其有猷，行足以遂其有為，節義足以固其有守。當其溷跡之初，不自愛惜，較一節之士所為，斤斤自守，不敢稍有蕩溢者，獨悍然犯不韙而不以為嫌。語云：『駕之馬奔踶而致千里，跅弛之士負累而立功名。』如西河議貪，淮陰無檢，曲逆反覆受金，子儀窮奢極欲，此非後世所驚嘆無極者乎。是固未易一二為流俗者道也。君時文有奇氣，意無弗達，時豪縱而疎略，如其為人。憶今春歲朝與同社諸君約為小集，分題拈韻，鉤險鬭奇，或至竟日而意致不衰。及敬齋歿，而予復往，苔色上階，潮㾗沒戶，不數月間，友朋聚散，頓成今昔。獨徘徊無所復之，彌使人有風流雲散、知交零落之感矣。君先世楚南人，移合未有顯者。以乾隆己酉鄉薦四試春官不第，選授有日矣。會歿年四十有一，同人私謚文毅先生。子二，兩尊人，年幾八十，皆矍鑠無恙。噫！可悲也已！乃為之銘曰：『朋友於倫，四者視矣。誰敦古誼，規之於始。死亦何知，不於其生。奚以及此，畏我友朋。君曰然哉，我友曰否。何於其及，憂爾父母，不括其囊，不晦其光。惜哉劉君，四十已亡，死殊難了，生實骯髒。埋憂地下，寄愁天上。」其文不虛美、不隱惡，當時以為實錄。鎮巒又為《後五君詠》云：「一上孝廉船，頭銜牧令，假意氣、儘豪奢，迺拜純謹者。手摩修羅幢，力控駕馬。天不殞斯人名，豈庸庸下。」非虛譽也。子觀瀚，字長源，中嘉慶十五年庚午科舉人，亦不久死。劉氏由是遂衰。錡淮，森楷從高祖也，與先高祖同居筦家事，故森楷知之較詳晴。《雲山房文集》、東里采訪員來稿、森楷附記。

苟文煐

字千之，州西裏白沙場人。曾祖雲龍自有傳。文煐世傳家學，富有藏書，插架琳琅，摩挱幾遍，而天資高朗，食古能化，作時文尤刻意求工，專摹仿項煜、戚藩，以艱苦峻深為標準。岳池解元陳三恪見而奇之，謂非碌碌人也，即妻之以女。文煐益自命不凡。馮鎮巒《幼懷篇》所謂「眼底無人架多書，老乾英名發奇妙」者也。老千即千之。同學萬時森呼之如此。鎮巒亦謂：「予髫年時恆與之角，盛氣不相下，而皆軒爽少城府，事過輒忘。」文煐又特輕財任俠，同人亦以此重之。後文煐以邑庠補增生，久困場屋，常鬱鬱不得志，又因悼亡過哀，且無子，遂怏悒死。鎮巒《後五君詠》第四首云：「架擁鄴侯書，聲振白沙塾。目空季子金，手把漸離築。爾我兩少年，豪情嗤令僕。如何死無兒，秋墳聞鬼哭。」為文煐作也。《晴雲山房詩集》。

劉泰三

字鶴坪，號硯農，沭陽令順璽孫也。順璽自有傳。父世儀，字蔚亭，廣東欽州吏，目能詩文、有名譽，而起家監生，甚望泰三以科第跨竈。泰三生性不慧，讀書至百餘遍不能上口。世儀怒捶之，幾死，令改業。泰三感憤，窮日夜攀摩，不少輟。侍者送餈餅，為稍食。別盤貯糖霜令和之。泰三不覺，和墨食餈餅，至盡。遂閉門長臥，思通幽元，如面壁人。一日忽從榻上躍起，直跌撲至地，大吐涎痰。中如彈丸者纍纍，訖亦無甚苦。俄拂紙吮墨，立成十藝以進。世儀大奇之，為延名師，教以作文之法，磨勵艱苦，學以大進。自是每有所作，精思銳入，氣雄筆健，雖一閒泛語，亦經百鍊而出，淵淵作金石聲，同輩■咸敬畏焉。及歸，里試輒冠軍，旋餼於庠群，以遠大期許。永川李天英，蜀中老宿，不輕許可人。覩其文而偁之，以為先輩任少海、熊南沙之流，亞非尋常時彥所及也。乃數奇不偶，秋試輒報罷，己酉已在選中，得而復失，遂以歲貢終其身，而詩名藉甚。主講雲峰鄉校，衡文談藝來者日益眾，成就亦益多。里中學侶服其教而尊禮之。二十餘年終。日以筆耕、以墨耨，館穀足贍一家，「硯農子」之號所為自命也。門人裒刻其詩為《硯農詩草》，請馮鎮巒為之敘。鎮巒曰：「乾坤真氣，瀰漫萬古。自聖賢豪傑以及名物器數、絕技偏長，莫不本此。為質以綿亘於無窮，而流為文字間者，磅礴鬱硉如日月行天，光景常昭。《詩三百》篇，後代有作者率準此以衡之，歷歷不爽。吾友鶴坪劉君，本青田遠裔，隨蔚亭公遠宦海南，益親風雅。粵自國初，三家標致，宗風君登來其間，師事友處，醖釀固已度越尋常矣。歸後，以文折伏一時，尤沈酣於詩。邑人士之樹幟騷壇者，幾以君為大國焉。予與君交較晚，畏人小築，城市不居，八十一家。文字之外，於從古詩人源流升降亦頗窺見。大凡以性孤介傾，蓋初意殊落落也。繼與款接，漸相欽遲，至今則爾我苔岑，未見相思，既見投轄。鳬藻因依，有不知所以然而然，則以君之真氣與予之真性，適相與符合於無間也。君詩從義山入，以少陵為宗，間亦取道放翁、山谷，而字烹句鍊，豪健警拔，從不作一柔媚輭語。學殖所餘，直達胸臆。句中有我，迥不猶人性情所在，而筆墨隨之。則真氣為之也。夫士有行修，而後有真品。人有性情，而後有真詩。君跬步不苟，襟抱開朗，自家庭、父子、兄弟、師弟、朋友，纏綿周洽，一以至性出之，固有得於詩教之本矣。不事生產，屢空晏如。賴館穀以贍室家，連年綘帷深處，日與諸生相切劘二三，吟朋往來，劈箋吮墨，不外交俗子一語，以故，誼力深入，殫思詣微，精神獨到，處天𡸅自解，凡境一空，斯其深沈自信，誠足出而與天下相見矣。或謂君結轖名場，使稍假長風與當世，玉堂英俊，酒龍詩虎，旗鼓中原，不知氣吞凡幾，乃五十年來白眼高歌，託於筆耕墨耨，以硯農名其集，不亦舛乎？予𥳑人也，不能作妄語。誠知文章千古，真偽不容並傳。君一意孤行，其不朽正自有在。彼世之崇尚偽體、俛仰隨俗者，雖一時矜寵，不轉瞬而變，為榮華飄風，好音過耳。嗚呼！君亦豈屑與之較量尺寸短長於浮煙浪墨之間也哉？」此鎮巒道光壬午在清溪校官任作寄者也。比寄至而泰三歿矣。鎮巒復為《硯農子》，傳其家世大概，略采入本傳中。中言憶：「乾隆丁未冬赴試渝城，同寓楊柳街諸英俊咸在。中夜，君忽披衣起，呼燈時更闌燭炧裂，取衣督中敗絮然油作炬，喚逆旅主人貰酒助興，毫吟達旦，其風趣如此。君不善治生，而有至性。奉母甘旨，務得其歡心。子姪來就學，飲食教誨，支費不貲，緣此不無少窘。家人頗以為言。君處之愉愉如也。予秉鐸南中，別君一紀。千里外，詩緘往來，互相印可，不意其竟歿也。聞君初無他疾，偶示微疴。床頭喜見梅花，呼家人具巵酒，題句云：『吾生甘寂寞，孤館又風煙。老病山中臥，梅花何燦然。』擲筆而逝。是豈明於去來之故者邪？乃為立傳。」其摹寫泰三性情行事，栩栩欲活，非苟作也。特補錄之。泰三墓在下雲峰寺側田野中。森楷主講振東時嘗一往拜謁，並讀其詩，今詩草猶存。《晴雲山房文集》、張乃孚《合州志》、森階附記。

蔡方晉

字楚材，州永里南津街人。性方鯁，年十一從其大父入京讀書。〈森楷案：舊《志》不箸其大父名。遍查選舉、仕進兩門，皆不可得。今亦從闕。〉以與安居王汝璧有連因，就學於保陽官署。前後七年，絕無官場習氣，亦不似京華諸膏梁子弟舉止，人以為難。既歸，試入邑庠，旋補廩膳生，以詩文駢體見偁於時人。或問以京師風尚，則極言帖括，而外律賦。關繫功名，尤重州人。士由是究心詩古，自方晉始也。方晉有《祭外母文》一篇，情文悱惻，哀感頑豔，當時士林皆傳誦之。後以妻亡子夭，哀傷哭泣而卒，稿並散佚無存。馮鎮巒《五君詠》有方晉一首，云：「楚材四十老青衿，霸子鴻妻葬遠岑。一寫哀音成絕筆，淒風苦雨到而今。」誠傷之也。程業修《合州志》、《晴雲山房詩集》、永里采訪員來稿。

馮鎮巒

字遠邨，州西里沙魚橋人。父良弼，自有傳。鎮巒少承門業，又從其舅苟桓學作文法。已有根柢，不為浮豔，復自究心經史。扼要鉤元，盡得古人不傳之祕，遂以詩古文詞見偁於世。與同邑張乃孚、楊士鑅、彭世儀齊名，號為「合陽四子」，亦偁為「四大家」。詩文壇坫，迭主齊盟，朋友講習之樂，一時極盛。既而楊、彭、張皆以癸卯獲儁，獨遺鎮巒。鎮巒不以自疑，益鑽揅古學舊典，泛及諸子百家，而折中於義理。由是所學彌粹，所詣彌精，至乾隆五十七年壬子，始以諸生中式鄉榜，去癸卯已十年。而鎮巒亦垂垂老矣。數上公車不第，乃就大挑，得二等，以校官用。初選華陽，繼選廣安，皆以文牘小謬被部駁。最後選清溪。清溪地瘠民貧，知縣不自給，文學缺尤清苦。人皆為鎮巒弔。鎮巒怡然就道，無所於怨。既至，見士風不振，則招集生徒，殷殷勸學，並開說知縣籌募款項，建設崍山書院，增置膏火，以歆動之。清士乃知生員非可遊閒，教官不為虛設。相率請業，請益漸進於道。鎮巒所列《冷齋二十四圖》之花陰校士、講院新開、雪窠應課、攜尊問字、煮雪論詩等圖，即紀其事，非虛擬也。其寒衣大被圖，北邙掩骼、囊收萬紙、猛獸歸仁等圖，則講學之餘，兼及慈善而感格神明矣。故清人士敬而愛之。歷任縣令亦多仰其品學，虛心諮謀教養士政。雖去任後，猶函牘往復，請教不置。鎮巒亦覺人地相得，有不忍舍此他適之意。其最末之不薄今人圖，即述其三次考滿，部催令赴選，謝不肯去，意在是爾。後卒選得龍門縣知縣，將之任，疾作，卒於官，年七十有餘。既卒之三年，其孫元祖持所箸《晴雲山房詩文集》、《紅椒山房筆記》各種謁重慶府知府王夢庚請序。夢庚序之曰：「余入蜀即耳合陽馮遠邨名，知其好學深思，沈博淹貫，尤善為詩古文詞，力志於古，不屑為塗澤鉤棘之習，而苦未之見也。洎道光丁亥分守打箭爐，道出清溪邊，遠邨司鐸其地，急造訪焉。挹其言論丰采，藉慰平㫺欽遲之念，乃得讀其近作，並《晴雲山房雜錄》數卷，其全豹則未之窺也。自是彼此唱酬之作，郵遞往來，無虛旬日。暨遠邨遽歸道山，余亦調任松潘，當書藏之名山，四字以誄之，凡以志素心也。歲壬寅，權篆渝州有挾卷而晉謁者，年少知文，則遠村之冡孫也。將刻其祖之詩文遺集，以序為請，受而循讀之，有如顧長康從山陰道上千岩萬壑競秀爭流，應接不暇，有如趙𥳑子夢之帝所與百神遊聆，鈞天廣樂，九奏萬舞，洋洋盈耳。總無俗響，又如公孫大娘弟子舞劒器，渾脫瀏灕，頓挫獨出，冠時壯其蔚，跂又如覩黃帝作寶鼎以象天地人三德，與夫夏商周秦鼐鼒錢鬲曰鉶曰盉，小大畢集，雲雷饕餮，古色黝然，莫名其寶，惟遠村詩文實兼而有之。今風古製以雅以南，或洋洋大篇，浩如江海，令人愕眙，或淡而彌旨，節短韻長，發穠纖於𥳑古，不可玩褻。無他，積之也厚，其流自息之也深，其源不竭，即其間間有老氣橫秋，不暇修飾而出之如和嶠森森、千丈松，雖磥砢多節，施之大廈有棟梁之用，惟其語長心重莫不有真摯之性、敦厚之情。洞達深透之思，渾灝流轉之氣閎其中而肆乎外，以視乎嘈囋豔冶，以為新穅秕塵土，以為富者，烏足語於斯哉。洵乎向之所得於遠村者尚淺，而茲乃有以綜其全而窺其深也。遂序而歸之，以塞其請。抑余聞之，文人之業不於其身，必於其子孫。流澤孔長，引而勿替，余敘遠村之詩文而不禁重有望於其喆孫也。繩祖武以迪前人，尚其勉乎哉！」明年刻成都，為《詩文集》二十卷、《補遺》三卷、《筆記》七卷。其外孫苟鍾漢力也。苟培初序稱「鎮巒肆力箸述，凡天地造化，古今運會，歷代人物典章，五方風土好尚，以逮樂律、兵陳、水利、江防、釋典、道書、醫方、地理、讖緯、術數之異，草木鳥獸之繁，靡不搜集記錄，參以辨論，𢑥集牛腰大卷六十餘冊。所箸詩文，凡數十萬言。他襍箸數種稱是。則所刻行者，特十二三耳。餘藏於家。咸豐七年，張鼎生署合州，捐金修其墓，遍徵詩文、題詠、散見文，在此不具錄。民國四年，森楷在省，清溪修《縣志》，來求索其《全集》。森楷以所已刻者𢌿之，聞清人士采其文入《志》，仍請入祀名宦祠雲。《晴雲山房文集》首卷。程業修《合州志》、西里采訪員來稿。

王應庚

字筆洲州城內人父元兆字魚山乾隆二十四年己卯科舉人有詩文名然多應酬之作亦不入格官瀘州九姓鄉訓導應庚從之官以孝友勤學工詩見偁而負才使氣尤嗜酒不拘行檢嘗飲友人家至夜醉歸橫臥街頭衙官巡邏至見之不知誰何令役呵使起應庚大言曰若不知好酒王相公邪衙官乃命扶歸後回州試入邑庠嘗為縉雲溫泉賦曰伊兼艮之崇隆蘊重離於崚峻既橫關夫三江亦高撐乎百仞上聯岷山之絕嶂秀毓靈鍾下鎖內水之洪濤風馳電迅翠濃滴處畫圖如見徐熙嵐采環來詩思應催解縉故山巍似炬時瀉硫黃之炎精而水沸如湯若藏燒餘之煨燼惟縉雲山之有溫泉也靈湫蘊蓄陰火氤氳空林含霧古剎連雲繞金闕而流玉帶漾朝霞而映夕曛峽度松風枝戛琳瑯之韻庭鋪荇藻影搖具錦之紋同清磬之悠揚重山響應帶寒鐘之寂歷遠岸聲聞方淼淼以尋壑突炎炎而如薰觀其孕脈難測含氣獨溫似焚大槐兮非有積火而煜煜豈災武庫兮竟若畜油而燉燉霞迷望眼浪詫平吞濤湧群山之勢田穫再稻之恩洩乃靈奇分驪山駱谷之脈絡毫無旱暍接汝水匡廬之淵源彼夫自山有竇終日無邊灌月濡星幽境偏工圖畫流觴曲水濯罍足共流連臨邛窺來運熾炎劉之井華清浴罷名頏繡嶺之泉陳氏山居發源派於層岩石穴渝州勝概表洩蓄於億萬千年爰是駕扁舟臨古渡偕同人攜勝具一逕菲煙百尋采霧路滑易屐效謝康樂之閒遊賈勇登山追韓潮州之闊步盥手掀裳浣塵滌汙洗名利之心樂邱壑之趣俯瞰熙來攘往只促棹於浩渺煙波遐思逸士高人誰領略千蒼茫野樹以故開襟舒嘯長哦修褉之篇詎雲搦管揮毫漫擬甘泉之賦賦出人頗偁之應庚轉更恃才傲物所入不合遂以貧死死亦無人道及者馮鎮巒五君詠有應庚一首雲書堪適意貧偏少死不知名生可疑一種昂藏寒儉骨落花飛絮筆洲詩蓋傷其懷才不遇而為表章之也張乃孚合州志晴雲山房詩集熊炳字庸齋州北城人兄煒字餘邨乾隆五十一年丙午舉人主講合宗書院炳從之學以才氣縱橫見偁一時名宿如張乃孚彭世儀馮鎮巒輩皆與友善炳亦旋領嘉慶六年辛酉鄉薦家門鼎盛意氣自豪選色徵謌座無虛席能自造香泉酒一時無兩馮鎮巒嘗為書規之雲高齋佳勝座有可兒時庸齋所嬖歌者在座酒國依違誰稱大戶君家花木叢深處倩作庸園雅集圖列之箑頭時親故人亦一段佳話未識得閒否也自歸山館雲漢關心近接讕言風鶴傳警蒼衣白狗變滅何常矣夫停雲賦而友朋契思園柳鳴而時鳥多變昔人有作感也如斯乃者邱生德隅來我壺山備言近況大宋以純謹之賢沈疴忽抱時令兄餘邨主講合宗書院抱病家居中子為陶朱之秀淹逝時聞洗馬言愁君可知矣子輿投杖公無悶焉惟是君子委懷達人任運念日月之忽忽聽身世之悠悠僕每觀昔人心神契密肝膽相傾必有赤心之言略同白雲之贈因倣其筆如得其情條列惟三君聽以兩今夫涔蹄之水且有激於波瀾溪壑之鱗實無忘乎江海觀物遠者宅心必於其大得天厚者待已不容或輕生才實難自命不薄家無百畝胸有千秋我輩一日健在之身他年名山不朽之業窮將入骨愁恐傷人而況墨綬銅章方重期乎仕進豈其黃雞白酒遂自了其平生世多通人誰其健者竊維君家門閱雅號三熊即在吾合人文群推二陸鍾北門之秀氣振漢陽之雄風斯其自待宜何如也而乃酩酊終朝大呼歡伯沈酣一座欲署醉侯幾將倒夫玉山猶復苛以觴政無憂腐腸之藥且詡能飲之仙此其可念者一也若夫審音顧曲本才子之閒情刻翠裁紅亦文人之韻事要須持隨身之竿木過而不留又當等到眼之空花麾之便去苟不悟空即是色或將認幻以為真眾口鑠金群疑滿腹此其可念者二也更可言者先生心雄萬夫氣淩一世語其剛果之才應比兼人思其倔強之性幾同抝相慮拂所好良友之藥石不來思投所甘市井之逢迎日至而君方年同衛瑗病似東陽縱飲於護世城中馳情於𣰽毺場上彩雲易散為歡幾何流水難回此日可惜此其可念者三也僕飄來枯硯了不異人剩有熱腸時還念友因其愛之也過切因而言之也較深吾輩中若足下與西邨柏里鶴坪諸人其才其學皆堪著述足以行遠亦皆自棄其寶擯而不用魏文有言逐目前之務遺千載之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甚可痛也曩日僕與西邨書雲古語騙人三不朽每於酒酣耳熱時一妄念及之君我鮑叔知不嗤點我也愛身愛道君其無愁見西邨柏里時此言可以相聞巒惶悚再拜炳得書遜謝然卒不改竟以醇酒婦人病死箸有庸齋文稿若干卷晴雲山房文集興里采訪員來稿羅衡原名天衡字尚柄號玉廷州西里淶灘場人家世單寒衡生而穎異能讀書屬文長從鄉名宿苟桓苟宗魯遊盡得古文時文諸法而時文尤擅長中嘉慶十八年癸酉科副榜貢生旋領二十一年丙子科鄉薦友教鄉里從學綦眾采芹食餼者多不可勝數一時翕然偁為大師久之登道光六年丙戌科朱昌頤榜進士朝考二等以知縣即用籤分江蘇補荊溪知縣先未得官時苟氏以世交故凡有撰述皆請衡任之苟桓苟文炎墓誌銘皆出衡手其證也至是苟文煇卒郵請銘其墓衡為誌之曰苟君景星先生以道光癸巳年營壽藏於所居北偏其子培芬昆季乞余為誌聲諸貞石余嘗考軼事宋桓司馬自為石槨三年弗成孔子譏之唐司空表聖為生壙偕親知觴詠其間時賢以為達觀何事同而議異歟亦視其人志趣何如耳夫先生世為合陽右族高祖雲龍誥封奉直大夫曾祖念生明經貤贈文林郎曾伯祖井生以鄉薦仕至新寧州牧祖洪範太學貤贈文林郎父蔭寬太學生諸父龍門毅齋一由拔萃仕至成都教授一以鄉薦選授雲南羅次知縣先生少穎異讀書數行並下作文落筆千言弱冠補弟子員與其眾兄芃邨四弟月邨先後蜚聲庠序為一時知名士惜數奇累試秋闈不售遂以諸生終為人豐頤廣顙雙目炯炯有光而聲中黃鐘聽者為悚性亢爽遇事風發雷厲無所阻撓凡里黨公事如鄉團社倉學校先生皆與有力焉尤善治生人產業初年僅足自給晚乃更成素封群從昆弟家皆中落先生獨式廓先業以貲饒里中雖其福命使然亦其才有過人者先生生乾隆乙亥年八月元配刁早卒繼室胡與先生同兆生子四培茵早夭次培芬培菁培蔚夫世之厠名教擁厚實者眾矣生平妄庸鄙瑣無一可稱而愛其殘魄朽骨塚墓必極侈靡雖豐碑華表鋪張盛美其視桓司馬曾何以異若先生者其流風餘韻雖未知於司空表聖何如而其志趣將毋同餘故樂得而為之誌並為之銘曰有聲於學有力於鄉初嗇晚豐受福孔長龍翠之左寶華之右鬱鬱佳城如山如阜億萬斯年兮澤爾後蓋衡之文學得力於苟氏故其表章苟氏亦較多雲後卒於官年六十有■著雅萃集及樂育堂時藝若干卷並行於世餘詩及駢文稿多散佚無存雲西里采訪員來稿程業修合州志苟氏族譜彭光祥字鳧江州北城人少好學能屬文以諸生中式嘉慶二十四年己卯科舉人數上公車不第乃授徒自給盡心講改成就多人道光中循例大挑得一等以知縣籤分南河補用借補寶應縣縣丞歷署安東蕭縣靖江等知縣實授江浦縣皆有政績遷南通州直隸州知州未上而卒年六十有■箸有好古堂詩文全集藏於家程業修合州志莫春暉字載陽號蘊庵一號南軒州南城人以增生領嘉慶己卯鄉薦州故無試院每試輒假州署為校士地弊竇百出生童亦不便之道光四年春暉等議創修試院苦難覓地適武生楊懷超弟兄願以其街房坐屋一併施作試院基地以請於知州劉銘常大見嘉許督工興造至五年落成春暉為記之曰竊維興王造士爰崇考校之文盛代求賢聿重闢明之典儲十年之楨幹人多嶽降嵩生會一代之風雲士盡蛟騰鳳起旁招俊乂茅有茹而皆連敷求哲人簪無朋而不盍第經名千佛既開選佛之場豈試拔群材莫築翹材之館如我合邑三江薈萃四里殷遙一當州試有期每以公衙為會先時預備既苦器具之轉移臨事倉皇尤嘆人員之擁塞矮篷蔽日有時驟雨難防翼屋當簷抑或飈風莫禁目擊不忍體制奚存去春城鄉紳糧公議創修試院所需較廣猝覓綦難適有武庠楊懷超等願將先年所買柏樹街街房坐屋基址盡數施作考棚誠所謂天假之奇緣而人得所藉手者也同事等因獲斯地急欲有成江湖秋至頓懷縱壑之思海浪風高齊奮垂天之翼爰於去冬十月興工輿情踴躍思集腋以成裘士論歡騰冀匯流而為海適值賢侯劉公蒞任使車初下急務為先因閱河堤隨詢試院勸紳糧而樂助令彼此之共成是知天下事不患為之無其機特患無有識者之主厥議不患事之無其藉特患無有權者之竟其功今則仁廉為之主持試院得以攸賴度宏規而大起搆廣廈以多重號列東西場分內外別真𧸛於茲地定甲乙於崇朝擬以鳳鳴梧岡可集方之駒縶苹野為招又奚異乎辟雍啟鐘鼓之靈泮水廣鸞旂之澤也哉至於擘謀伊始經理為勞者則有孝廉某某明經某某例得備書若暉也雖未任勞輒欲彰美爰表一時之盛用垂奕𥜥之休東壁宏開展卷驚圖書之焜燿西園高敞揮毫溢翰墨之光輝行看初步龍門便可蟾宮折桂高騫雲路都將閬苑攀花雲爾春暉文故不工以典制所在存之春暉後以大挑一等籤分廣東歷署歸善昌化知縣儋州知州奏補始興縣皆有政聲卒官箸有粵遊飛鴻詩草若干卷今未見傳本程業修合州志周作孚原名遠視字明德號峻庵一字子惠號卜元州永里石華廟人生而倜儻磊落抗心希古凡經傳史籍諸子百家詩古文詞靡不瀏覽研究竟委窮原為應用之學然家貧無資事畜乃折節為童子師藉資供養授讀之餘輒自手一編諷詠不輟至夜深乃休日以為常遂得教學相長試童子軍冠其曹以諸生餼於庠道光末程祖潤知合州留心人才作孚觀風課士皆前列祖潤特激賞之謂其制義文有啟禎風骨詩古出入唐宋不作錚錚細響非箱篋中物也作孚益自憙鑽揅窮昕莫不輟中咸豐五年乙卯科舉人前後主講合宗瑞山書院振東龍門鄉校十有餘年所造就人才如胡培森登鴻楊進笏進蕃弟兄以學行成名者不可勝計而天性孝友兄弟八人嫡堂兄弟三人從父子弟數十人皆落拓無職業泰半特作孚以活作孚有所入輒分賦之俾各謀生計雖衣粗食淡不計也為文絕敏速壽序墓誌碑銘之屬有所求輒應不宿諾人以是相引重歲時饋遺不絕或空乏有丏貸亦樂推解無吝焉故生平所入未嘗留餘亦未至大艱窘以此滇匪亂起川東屬境多滋擾作孚時掌教雲峰與東里人士暱因共推為安全砦砦主屬以練團禦匪事宜作孚規畫捍衛悉臻完善環砦數十里者不遭匪害作孚力也事平或欲論其功上當道作孚不許遽謝去同治四年會試出場疾作南還至邯鄲卒同年友某客厝之致函其家不達家人初不知也戊辰劉某北上過殯所祝曰此行得意者當送君歸鄉里入闈髣髴見作孚至文思泉湧三場竟得詞林乃醵金歸其櫬家始為發喪雲作孚撰述詩文甚多而不自愛惜每脫稿輒為人取去未嘗裒集為卷身後無子稿遂散佚無存今就所見記序之作隨所在錄附以傳如川主廟記即附川主廟下是而箸其子產論一首於本傳曰善治民者必權乎民俗之所宜而慎施之俗宜於寬即劉文饒之蒲鞭示辱不為縱俗宜於猛即蘇玉局之法外配人不為殘否則守經生之論而不知所變通謂聖王尚德而緩刑孔門務寬而黜暴優柔寡斷煦煦為仁彼固自詡無過也而俗壞不可為矣吾於子產有取焉子產鄭之良相也其告太叔有寬莫如猛之語儒者疑之以為啟後世酷吏之漸而不知子產觀時最審籌治最詳而其為太叔計者至精且悉也夫鄭俗之偷玩甚矣以服章則無等以田產則無經以廬井則無伍罔上行私憑豪肆暴向非得子產以正之其流失當不知何底而謂後來者可復以寬縱為哉且子產亦非謂寬之不可為也亦非謂猛之果足尚也意必平昔與太叔共事者久知其人優柔有餘剛斷不足即為猛當不失於殘虐苟務寬必至流為姑息姑息太甚民亦以偷玩之心應之藐不畏法甚且為盜以己身數十年整飭鄭國之力而壞於一旦為可惜耳故其所以告之者持為卑無甚高之論曰其次曰寬難水懦火烈譬喻諄諄誠慮叔不量其德以彼而不以此也卒之太叔為政不忍猛而寬遂使萑苻盜起肆暴劫人不得已至盡殺之乃止老莊之弊反為申韓回思子產之言得勿深愧良朋哉則甚矣子產之觀時審籌治詳而其為太叔計者至精且悉也雖然孔子之稱子產也曰惠人曰其養民也惠則其所謂猛者亦峻立之法使民無犯而已非必欲日取斯民而鞭笞之也至後世酷吏巧宦以刻為能如漢之𡩋王義趙唐之周來羅吉以為猛則信猛矣第不知民生其時將何所措其手足也相提而論則又子產之罪人也夫論文非極至者然就吾邑而論未嘗不可與於作者之林惟後來者論定之焉永里采訪員來稿教員戴孟肅來稿合陽課藝程業修合州志禹湛字注元號渱江州東里石龍場人性伉爽能詩文弱冠為諸生視取青紫如拾□一不得志於有司遽往從軍徼外談兵說劍有古策士風而軍主乃不甚重之有友官滇南招入其幕未幾官罷而歸骯髒無所入復應秋試仍不獲售乃挾青烏術浪遊大江南北以及浙閩所至倒屣而不久即去有鄉試輒歸湛哭子詩所云文戰輒無功一衿苦縛束饑驅走邊塞未能出金玉入幕游滇南硯田復不熟生計太可憐日日謀饘粥秋風桂子香歸裝屢僕僕何以慰高堂賴有甯馨育是也然由此以其所見發之於詩抑塞磊落不可一世墊江李宮贊惺營山白進士榮先見而知賞之惺更集出人意表發奇論到我眼中多好詩二句以贈相與倡和往還無虛日士大夫間往往知有湛矣湛豪於飲談吐風生人無老幼賢不肖皆樂就之而湛深明時勢遇事敢為一皆如其言雖晚年猶無所於倦惺亦以此重焉道光二十六年湛念母胡年七十六將歸為壽乞言於惺惺序之曰余識禹君渱江在道光十九年迄今八年矣渱江伉爽有奇氣遇事議論鋒發必直達所見不肯視人眉睫為可否余以是重渱江顧渱江以老諸生蹭蹬名場自與余遇後已閱四鄉試皆不得志於有司余聞渱江尊慈胡孺人春秋高意渱江亟欲以一解博堂上歡亦既屢試屢躓必有戚戚焉不自得者而渱江恬然也雖曰達觀抑何託大如是夫科第者世俗之所榮使孺人歆羨之不置渱江安得以高曠自居渱江不以是為戚則孺人之不為是榮也可知且渱江既屢試屢躓何不決然捨去方且隨諸少年俛首入矮屋中角逐不已意以為得亦偶失亦偶即孺人亦未嘗督之以必赴敕之以必勿赴也遇不遇者命才不才者性懷才不必遇不遇非不才也渱江之達實由於孺人之達余以是賢孺人渱江好遊十年前南至滇西至冉駹徼外近日偶爾放腳亦輒千數百里渱江一貧士耳家無負郭之田堂上老人白髮蕭然雖曰志在四方亦何脫落如是是必門以內有婦焉為之扶持然後可門以外有子焉為之奔走然後可且必有婦而其婦即以其夫之心為心有子而其子即以其父之心為心然後無乎不可渱江未嘗以是語余而余固知其婦與子之必如是也則於渱江信之也孺人有媳有孫一如渱江又知渱江之可以游也於是縱之游以擴其識而練其才渱江博學多技能有詩千餘篇凡四方山川之要害風土之美惡民生之利弊與夫人情世故之密運潛移萬變而未有極者瞭然默識證以前聞而又參以友朋之論說其益無方率皆於游得之而要皆孺人縱之游以成之餘以是益賢孺人世俗以科第為榮因以富貴為福舉天下之所尊為太夫人者非不駟馬高蓋食珍曳綺然其中或有難言之隱且不無意外之虞貌榮神悴彼其所為福者外也非內也幻也非實也天下之至理人生之至樂多在平淡切近中孺人清粹之性得於天者既厚又樂得渱江以為之子門庭靜穆身心俱泰因以葆其天年其所得者實其為福也內然則即以福論而孺人之福亦有非人之所能及者矣舉世憒憒罕知此義當局者既為穢濁所浸淫羶腥所薰灼旁觀者又從而豔之大都心目中祇一富貴耳尤可異者習聞夫富貴功名之說遂以功名為富貴抑烏知富貴自富貴功名自功名乎余竊謂渱江非富貴中人實功名中人夫渱江一貧士耳老諸生耳無端而以功名許之聞者必且大駭而余固有以信之非余信渱江之深實余知渱江之深然余知渱江究不如孺人之知渱江古來奇人傑士湮沒於庸耳俗目者何限至閨閣中人尤難於自見前史所稱為賢母者一人或不過一二事而其所為一人者亦不盡在於艱苦奇崛余謂孺人樂得渱江以為子且有以知孺人之知渱江蓋其所期於渱江固不在乎世俗之浮榮庸福也則以是為渱江勖即以是為孺人頌也雲耳孺人幼而習勞今年七十有六猶且於園圃庖𢊍課女奴操作血脈靈則筋力足而神明益以不衰即以壽論壽亦無量渱江歸矣而以是言誦於孺人當亦頷焉而不以為謬乎此雖為其母壽實不啻為湛寫照湛天性高曠特好游歷終年不家食吉而繫懷桑梓州中公事未嘗不得其贊助咸豐末滇匪擾境湛為修釣魚城募捐啟曰粵賊蔓延天下去春奉上諭修砦練團行堅壁清野法為滅賊至計吾州屬修砦既數百矣適予自廣安歸見州刺史上城釣魚城策刺史以事體重大未許秋門人招遊渝州九月州人忽倡議墊貲城釣魚城又以請示中止歲暮歸聞而感焉為作城釣魚城議厥後旋議旋止倡事張錦堂上舍舌敝唇焦八閱月議不定殆人謀未周而天時不應歟予三與議進言不納亦以費大不敢主其事友人責曰城釣魚城保境上策也州公事君贊成者多茲何畏縮乎予無以對因思吾鄉好義不乏人即訪原議諸君子及二三知已籌勸之今六月朔再集議事遂定夫以釣魚城之險延宋祚挫元兵保全數十萬生靈州人習聞之而豈有不知者然議經八月不定今幸議定未必盡知其利害則試為具言之蓋古今雖異防守則同城此不惟一州利實川東利並全蜀利且一時利而百世利也何以故從來立國於南者必守江蜀為江之上游當時以為信史臨道字樓邨亦增貢生善詩文能飲啖畫師孟士康嘗為繪行樂圖作課子耕讀狀舉人彭定仁進士陳敬簡貢生禹湛朱虎臣皆有題詠一時盛傳誦之然臨道城居實有讀無耕亦初未有子其圖亦寄意焉尒矣老乃撫甥王氏子為子名之一桂字暘暉號涪江能讀父書有經世志咸豐末嘗獻守合州六策一合州形勢說曰州當重慶上游會嘉陵宕渠涪江三水以達於渝陸行左則上通順慶保甯右通潼川下走重慶誠水陸交衝也漢岑彭伐蜀由夔門抵江州即重慶曾分遣臧宮由墊江即合州讀若曡徇下川北諸郡縣先主入蜀亦由內水即涪江上達涪城武侯入蜀復取道於此故自重慶而上泝潼綿州固為要津矣宋末元憲宗欲窺取兩湖以蜀踞上游宜先拔之身提勁旅水陸並下是時余玠制置重慶用冉氏弟兄策預移城治釣魚山以當其衝憲宗渡雞爪灘攻之卒中礮風殞命蓋順流而下州尤為控扼之所焉然則州之所係亦大矣而形勢全局顧可不講乎州境東北衺而西南狹絕長補短幅𢄙可數百里南走壁山則峰埡為之限東南泛渝城則草街子為之衝西南踰銅梁則張家橋為之捍西抵安居則銅溪鎮為之標此四道者皆近在四五十里間不半日可達州治再西南最要者鱉口沱太和場西則萬壽場龍鳳場西北則二郎場萬古場北則興隆場尤據要衝而東北一帶則沿蕩子隆市鎮蕭家場踰宕渠而東則石龍場慶和場下至三匯壩皆關險要且去州城或數十里或百餘里警報相聞遠者往返稽遲恆間日始達然此猶在四境也若夫嘉陵江之入境一沿於金子沱再沿於利澤場由此陸行踰大石礄五遵塘抵陶平觀五十里程途耳此道無高山大谷坦平直驅是北路之最急者也涪江自鱉口沱趨太和場舍舟陸行踰目連舖抵渭沱場則直達白沙舖矣此西路之最急者也渠江自石龍場趨渭子溪至石菴溪舍舟陸行踰淶灘十二洞橋抵雲門鎮橫出嘉陵江擣思居舖踰舖山埡抵州北矣此道亦平坦無阻是東北路之最急者也又由三匯壩至灘子坎雙鳳場一出楓木埡一出龍洞沱此道歧出可左可右而釣魚城適蟠其間是東路之尤要者也至由草街子泝流而上則鹽井溪沙溪廟實為隘區此處若失防檢則踰白塔坪便抵南津街由壁山縣來峰埡最緊踰峰埡而北則直趨十塘剛石舖越銅梁洞亦抵南津街由銅梁縣來地為南北所必爭璡璞獻策實以此故第元兵自北而南下由江便故必爭重慶然師出必取道於合故守以合為重粵賊泝江西上亦必先取重慶而合在重慶上人遂謂合禦賊宜在後不知賊入夔州抵萬縣陸行由梁山大竹達廣岳不數日即至合而渠東尤當其衝是時代異而防守不異也城此而遏賊州固無虞而其利重慶何如也合為蜀腹地北達蓬閬西南達遂潼兩路俱可趨成都此城能挫賊鋒必不致動搖根本其利全蜀又何如也慨自元墮此城以來迄明季盜賊充斥天下竟無人議及城者故蜀受禍最酷夫治亂不常既城此城雖僅為一時防守不更為百世利乎今各鄉俱修砦矣然不得此城以為表率依附恐難獲保全之利惟是工程浩大非萬緡不克觀厥成特啟遠近各團醵捐數千以勷盛舉吾知殷實而好行其德者恥蘧伯玉獨為君子當必傾囊相助而高情遠識之流方將不遠千里而來維我桑梓何分畛域僕於地方善舉及利弊無不痛癢相關茲欲保全一州知不免智小謀大力小任重之咎然食毛踐土義無可辭保身家而效忠悃願與邦人君子共圖之焉逾年釣魚城成與治城隔江相望吾合始可議戰守矣官紳見其啟皆以為然遂醵貲修築工竣賊至攻城不克湛始畫之力也湛後復至成都以其事語惺惺尤傾服之及別去惺贈以詩云心方膽勁氣縱橫詩亦稜稜見性情不是無家偏作客會須經世急論兵窮人最怕災年到奇士多從劫運生壁壘摧殘形勝在祇今誰策釣魚城猶指前事言之也湛竟以歲貢生終年七十有■箸有滇游草一卷閩游草一卷華熒山樵古近體詩六卷藏家程業修合州志華熒山樵詩集李西漚文集東里采訪員投稿朱述原字大川譜名顯祖字紹武州城鼓樓街人其先出宋朱子五世祖某自安徽涇縣遷蜀居巴縣西城裡祖文英以巴縣生員來合家焉朱氏世清門至述原益困甫成童父歿孀母弱弟皆仰倚述原述原晝營小貿夜理詩書志趣卓然見者偁異旋試入州庠有聲庠序間補增廣生而十上秋闈屢薦不售援例貢成均非其志也晚年性益恬靜不慕榮利宅近州署而未嘗涉其庭亦無一字干謁惟與學正王廷賡訓導蔣宗悌為詩酒交倡和無虛日進士羅天衡為諸生時館於城南與述原子臨道善尤敬述原為人嘗為其七十壽序著墨無多而𥳑括有體官紳十四字當在前逾年上有工竣二字即釣魚城成四字當刪兩稿併合誤俱存之今以改刻過費特識於此森楷自記踰張家橋出臨渡河亦交於南津街是南路之要總扼於南津街而關鍵實在此數處也夫外焉者籓籬也門戶也中焉者牆垣也屏蔽也近焉者堂階也閫奧也有籓籬有門戶而後外護堅有牆垣有屏蔽而後內宅固是宜審其緩急度其遠近編排周帀如環之無端措置精詳如棊之先著全局在胸操縱在手隨其來而從容應之斯談笑指揮於以卻大敵無難矣豈特一州之勢固於金湯安於磐石哉故粗具其說如此至於歧途雜徑迴互鉤連或築塞堡以扼之或屯團勇以當之尤宜訪土著者共集其益庶鮮舛失矣二分方守禦說曰孫子云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守禦之法固在防於有賊之地尤在防於無賊之地賊所不至而常如有賊以伺之斯其防密矣雖然善用兵者多方以誤之設奇以撓之彼守東則攻其西彼守西則攻其東我不厚集其兵力賊得乘間而來將有猝不及防之患苟竟厚集其兵力賊又伏藏不動更有老師縻餉之虞況州境延袤逐處可攻隨地可入而又三水匯流直趨而下果何為而可守之無失哉曰備禦之道當審於無事非臨時可猝辦也州境陸道六水道四蕭家場扼廣岳之道興隆場扼順慶之道峰埡扼壁山之道張家橋扼銅梁之道萬壽場扼蓬溪之道三匯壩扼潾水之道此六道者正道也夫人而知之矣涪江接潼遂下流嘉陵江接蓬定下流渠江接渠廣下流三峽控巴渝上流此四道者正道也亦夫人而知之矣然而正道之賊易防閒道之賊難防賊由陸來須防其越嶺踰澗偷渡水卡賊由水來須防其舍舟橫行潛越山蹊故守陸路者往往不僅在大道而嚴防於捷徑如潼關之有禁谷蜀中之有陰平是也守水路者往往不僅在江面而遠拒於關隘如宋人守江在江北守淮在淮北是也大要守禦必遠必密而方今州無見兵莫先於聯絡團練使之分方而守近東者使守東偏近西者使守西鄙推之南北皆各以方從最遠者使守外險次遠者使守中屯至於內近則遞為策應陸路直來厚屯其團防水路順下互擊以銃礮唐人築三受降城於河北以當北寇吳人置西陵為重鎮以拒蜀兵皆其遺法此在平居無事預為布置地有專責則人知自奮而臨事何至倉皇糧早裕儲則士有固心而見賊何至奔散語曰見兔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補牢未為遲也今賊遠在數百里外及此為之庶猶有豸否則賊臨城下始議戰守臨渴掘井噬臍勿及則非鄙人之所敢知矣故姑為此說以俟之三守禦在擇人說曰自古為治未有不擇人而可共理者也況時當寇亂撫此彈丸而不虛心博訪下求賢才將真心任事者奚由而至何者十步之澤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故懷奇抱異而不得自見者有之矣誠公心延攬而謂無人豈通論乎惟是真才實士往往不自炫以求售而其翹然思逞者又恆多虛矯庸妄之流苟無識採擇鮮不為其所惑矣夫負幹濟之才者必不小就具權奇之略者未肯輕投今誠察於眾中孰優謀略者吾與之運籌決策孰嫺韜鈐者吾與之講武練兵孰習地利者吾與之規畫出奇孰諳技巧者吾與之練器制械孰具勇敢者吾與之執銳披堅孰急公義者吾與之籌餉備糧其人而公正才能紳衿可也農氓可也商賈可也即百工技藝亦可也其人而庸碌汙賤統領非宜也出納勿任也贊襄弗須也即奔走趨承亦難與也是在破除情面披露腹心勿采虛聲勿循門閥勿牽庸眾之好惡勿泥流俗之是非剔去冘濫搜求真實而奇才異能出矣且用人之際難論出身昔者管仲舉於纍囚百里來自賤媵韓信出於卒伍樊灌起於屠沽豪傑非常之士而以書生文士例之有逃而去耳布衣卿相之才而以士夫冠冕凌之有匿而藏耳非人之不為用其所以擇之者非也然則何如而後可曰審知其才與賢卑禮以延之厚幣以請之大者尊之以師友次者待之以賓客再次者亦推之以赤心忘分下交舍己從人納諫如流虛懷似谷誰不樂為之用哉書曰知人則哲又曰旁求俊乂郅治之道帝王莫易區區一邑固其小焉者耳四禦外先清內說曰賊自外來外以禦之夫人而慮之矣賊自外來內復應之與賊未外來內已萌之斯非慮所及也然則禦賊之道亦先於治內而已州境延衺數百里其中良莠不一五土雜居數年來晏安無事若幸可無虞者然大患之伏每始於無足患細奸之滋恆至於為大奸惟幺麼小醜忽而不治一旦跋扈跳梁而禍乃不可救矣況今賊寇外起蔓延難平而宵小生心蠢焉萌動固有不靖之勢加以徵求雜派大戶損削中戶漸貧下戶孤窮生理愈艱夫饑寒者盜之媒也游手者寇之資也今欲治外賊而使無業遊民萌芽其間不為之所有煽動者揭竿斬木遂隨而起斯時烽煙逼近姦民又興內外交訌雖有智者恐未易猝辦矣故治內之法又以安貧民除姦民為最急二者之中能安貧民乃能除姦民而能除姦民則貧民亦可以無慮何者貧民之所需者衣食平日加意體恤免其雜派厚其身家及其有事或令富者出值雇之團練或令彼此借貸通其有無彼一家數口稍得生息而姦萌已戢至若姦民則非嚴刑峻罰以誅鋤之不可是必力行保甲消弭其源責成招主勿使窩藏潛留至城市雞毛小店倡門官地及山僻寫遠鄉閭窮瘠尤宜加意防查申明游惰之禁嚴絕奸細之來事經發覺法坐主家並及牌甲保長治以失查之咎彼姦民既除貧民自安貧民安而富民乃可保矣即有外寇憑陵不亦內顧無虞哉五城寨相輔說曰寨與城相表裏者也其名異其實同其守之廣狹微有不同而交相策應則城與鄉實共受其益何者四鄉之民非一城所能容於是不得不分而為寨就其地之所近擇險而築之聚人而守之棊布星羅犬牙繡錯或與州城為犄角或於隘口當衝要唇齒相依輔車相固有城不可無寨有寨不可無城或欲偏據其說皆未知守禦全法者也夫一州以城為重使四鄉各居其寨誰為州城籓衛者不知此正所以為籓衛也大凡守寨之法亦倣於守城守城者非僅據孤城占垜口以為城遂可保也必將遠守邊隅嚴踞險要層層布置緊密而後城可保守寨者亦非僅陟層巔避深險以為寨遂可全也必將遠踞隘卡嚴守川原處處防範周詳而後寨可全故守城者坐守城垣其城必破守寨者坐守寨堡其寨必危此一定之勢也然則城何以守曰守之以寨堡使四鄉寨堡完全聲勢聯絡則四邊之守固寨何以守曰守之以要路使四面來路截斷籓籬堅強則一寨之守嚴由一寨而環之數十里皆於隘口要道水陸設防則寨完寨完而後城安城安而後官與民胥得其安故四鄉無城即以寨為城各鄉有寨仍以官為主二者相輔而行民恃寨以無恐乃能出其身命以防堵賊匪官得民以同心乃能運其指臂以保全地方故凡置寨之處必先相度形勢皆與州城相關係諭令修築一旦有事遠者先罄其蓄聚以入寨近者續運其糧米以入城堅壁清野以逸待勞賊無所掠安能久屯堅城之下否則一城之大不能容四鄉之民而又無寨堡之可依任賊屠戮憑賊虜搶人心解體賊勢愈張始也寨危而城亦危繼也城破而寨愈慌兩敗俱傷勢成瓦解此固仁人謀國之所不忍出也是則城與寨交相為益孰謂其可偏廢哉寨堡置於當道處不必高山大堡即平原皆可築其法以一層竹一層土縱橫架築之累至丈餘高厚外開四門中建高樓哨探糧草皆聚於中銃礮亦不能入倉促時可以急就此近時楊宮保遺法也比札木城其工較省今之鄉場市鎮似可倣此為之又近日築寨聽民自為修築不按形勢當道與否皆擇僻靜處築之此直是避賊耳何曾講守禦之方如官斯土者能先相度形勢諭令築於要道安在非保州城之要著乎附誌於此六城鄉合一團練說曰州城者四里之標準也四里者州城之護衛也有州城以為標準則號令專而四里之人心固有四里以為護衛則籓籬密而州城之大勢完故團練之行必以州城為倡首而以四里為聲援內外相維邊腹共據理固然也吾合三江聚匯五土雜居州城形勢固屬至重而四里幅員東毗理潾北聯岳定西沿蓬遂南踞銅壁延袤數百餘里環處數千萬家是四里之形勢亦不輕也今人心不一眾議朋興居城者曰吾城垣堅固守禦從容若視四里為贅旒不知籓垣不固賊將長驅直入孤城坐困危亡可期是猶欲捍頭目而自去其手足也居鄉者曰吾寨堡崇高安居險要若視州城為孤注不知腹心既潰賊將蔓衍瓜抄四竄窮搜流毒無際是猶專護肢體而不顧其元首者也二者交譏兩視漠然卒之危及顛木勢成燎原城鄉內外同歸於盡而後悔已無及矣夫團之言聚聚於內必聚於外其勢乃厚團之言聯聯於近尤聯於遠其氣始通州汛兵無幾萬不可恃招勇費繁又不能久惟有團練是為良法而團練舉行必合城鄉內外聯絡為一今擬其法城內為一總團東西南北四里各為四大團而大團之中又分為數百小團各舉才能公正之人以為團首凡小團皆聽命於大團而總聽命於父母官如東邊有賊則東里團眾悉堵隘口而南北西三方皆赴其急西邊有賊則西里團眾共守要卡而南北東三方亦助其援城中總團分方策應父母官尤親身督率以為民倡如是則內外一體遠近同心四里輔衛州城如手足之捍頭目州城救應四里如父兄之恤子弟聯一州如一家聚眾團如一人庶幾緩急可恃而身家性命同保無虞矣策出長老咸驚異之後以試不得志乃遯而為吏因習法律家言偁能治辦役滿試得從九職不仕卒家子宗言字子雅號畏三工書法試得佾生早卒宗言弟宗敏字幼文初設四明藥室於州城晚乃落拓不自聊以課蒙為業而家藏舊籍猶保存不失有故家風雲朱宗敏投稿森楷附記朱虎臣字寅士號春浦州城內人曾祖懋純乾隆二十四年舉人歷掌瑞山合宗書院成就甚眾學者偁九峰先生父宗憲以剛直著聞虎臣生性和平敦品力學為諸生時能詩古駢文與彭光祥禹湛齊名嘗同湛等分詠留春詩百首虎臣為之序曰黃雞白日歌也有思月夕花晨時乎不再恣臥游而作畫宗少文老尚興懷感時運以成吟陶彭澤慨然言志分陰寸晷亟思清晝繫繩一刻千金能勿良宵秉燭正逢春莫悲此去之堂堂為愛春華憶初來兮得得竟不言如桃李豈其託興無因徒寫恨於煙雲試問寄愁何處爰乃撫時增歎對景紆懷悵歲月之奔流驚光陰之過𨻶星飛昨夜檐前之影初移雲看今朝溪畔之光頓失占廿番風信枝上搖鈴聽一夜雨聲園中翦韭湖邊柳綠騎停玉局之堤煙外漲新帆掛香山之棹賣餳簫而晴弄纔教韻滿欄花盼桑柘之陰成倐報歡騰社鼓蛙更未斷月明紅樹之家蝶夢方醒草上朱簾之色樵披簑以撥霧僧待渡以立沙王孫則恨溢天涯壯士則情愴邊塞山山水水殆移我情燕燕鶯鶯差強人意或掃苔間之石或眠松徑之琴或醉濁酒於村前或銷離魂於江上一雙游屐謝客屢為尋詩千尺碧波江郎那堪賦別倘慕羲之風雅固宜觴詠以深情若師點也清狂何忍風光之虛擲則有瓊江名士手筆雅擅燕公渠水幽人心香獨宗杜老一則擬廣平之賦嫵媚多姿一則追賈島之風推敲有癖互唱酬兮游戲句續蘭陵鬥險韻兮尖義篇聯郢雪半舫問元亭之字除夕參上乘之禪話西山而菊對重陽開別墅而梅尋乙夜題標響鴿擊缽撞鐘筆擱探驪騁豪競捷叢林入社幾回香火為緣旅邸消寒隨處江山得助僕才虛龍尾同攜錦字之囊技祇羊公詎長青萍之價有客來續貂之誚何以謝之於人免偷鶴之嘲固所願也況乎淩霄閣上一月披風接𪋤山陰三年刻楮問主盟壇坫吾師軍已先張為山水總持老子興復不淺無嫌學步奚恥效顰信手自拈枯腸共索吳居士羞兒女語徐吏部喜風月談榆莢飛買笑之錢幸有三人搦管逡巡酌澆愁之盞何期卅首成詞嗟嗟亭長亭短送客心傷雨故雨今懷人夢遠杜牧之尋春腸斷慨當以慷劉禹錫送春曲高唱原寡和誰能遣此山中啼鳥聲聲人豈無情水上落花片片緣即詩以寓意敢寄知音聊借物以抒懷難忘好景追伯牙於既渺偶彈餘爨之桐挽青帝於將歸願築恆春之館其辭非極筆而熨貼諧適當時頗傳誦之詩選入文在不具錄虎臣內行純篤於父母兄弟婣戚朋友無所不致其情而一皆庽之於詩初餼於庠適其父六十壽獻詩井序雲是歲中秋夜同社友楊映山張明齋禹渱江廖春帆彭鳬江小集澹園咸以稱觴介壽請於吾父父笑謝之曰吾鄉孝廉前輩中以德行著者首推先大父九峰公性狷介廉潔不苟諧俗自己卯膺鄉薦後友教一鄉不樂仕進恩賜翰林院典簿得披象服士論榮之僕不敏弗克繼其志庸庸自愧何以當諸君子意遂不許今以虎臣倖食餼命酒欣然告之曰汝能進取吾必壽矣然吾家原籍楚之麻城自卜居來合已歷九世汝祖有光公早故汝兩叔一朴實若不識不知者然一年最少時九峰公在堂家訓嚴肅一切服食起居事之惟謹家故無恆產疊遭歲歉米珠薪桂由是棄儒營貨殖稍足衣食上事衰祖孀母下撫兩弟成立恆以一身處其難後九峰公下世以承重肩大事喪葬盡禮特是生性過剛遇有不合於義者輒面折不少諱為人排難解紛而未嘗見德遇涉訟者吾苟在坐人每畏吾直道遂交相含默以去尤樂撫恤孤兒寡婦代雪不平言語激烈人以為有劉四罵人如山膏風吾亦聽之資生無策閉門獨居或閱陰𨽥文數篇濁酒三杯晨起澆花點綴石山以自博其天趣雖四壁蕭然亦泊如處之汝雖能讀祖書吾嘗五更督起見汝精神不繼為述九峰公嘉言懿行至黎明始入塾晚歸與汝母篝燈伴讀倦則舉先賢勤學者朂之率以為常蓋欲驅汝睡魔也早歲采芹多獲師友之益不可忘近專力詩賦受知學使果守先賢矩矱近而蘄勝於古和聲以鳴國家之盛庶幾榮膺寵錫足紹前人芳規吾必壽矣汝其識之然則吾父之疾惡如仇所投不合是秉正不阿三代之遺直宜不知者以為傲物至於守分安貧不肯乞憐則又遵九峰公之恪訓承先而啟後也飲畢備錄之詩曰祖德猶堪述親年可不知菊觴初晉日花甲正周時守道難諧俗讀書深愛兒自慚無祿養娛老獻新詩語樸不華對親之體然也渝紳駱玉山聞其名書來聘教讀虎臣不敢許得命乃行前後七載館金所入自奉養外悉與弟鼎臣廉臣均之一不計較中有飲酒書感詩序雲閏夏四月廿七日歸自渝州吳時齋甥婿已為異物重撿行篋中春日登高送別諸詩沈吟數四臨風太息為之黯然甫逾月其尊人綽亭遽作古人吁可悲也已乃正齋故人元山居士旋相繼歸道山仰臥雪之高風貧而何病嘆延年之非術酒不為功回憶去秋宴集西山百秋分韻同啟今雨詩社把酒論文猶昨日事溘焉其逝有如此夫痛讀楚騷試問招魂何處悲深宋玉感同秋興無端閒窗獨酌不覺成醉因挑燈書此一哭嗚呼九原其有知耶請示我以遊仙之夢感懷親舊情見乎詞其憶母吟序則母歿後之作別采入列女傳皆至性之詞也惟反憾詞序雲禹渱江作書憾詩詩憾子璋之不好讀書也夫人生靡古今憾亦靡涯耳書不勝書寫不勝寫舊者未消新者復生此綿綿無盡之期直與天地長久既補之無功亦填之無術悲且如懟怒將成忿矣孰實遺之孰令逞之而猥託之於詩何為也哉昔陶潛責子因以作歌王霸慚兒徒然貽笑或懷宿而念未釋或志欿而意不平豈以私而敗公勿因小而蓄大僕本憾人竟有王家之癖世無憾事偏來阮氏之譏時飲酒以逃榮敢強琴以彈曲㒺怨離以茹苦奚感遇以含酸若逢才子文通未能揮毫作賦惟愛老人豁達聊與塗壁吟詩乃作反憾詞四章章四句取古人語言事實為翻其案即為渱江參一解焉語若作達意實翻新非篤論也讀者以意逆志焉可耳虎臣善書法行草摹右軍香光真書學魯公皆能得其神似今士夫家及琳宮梵宇所在多有之亦能畫不常作嘗寫醜石於扇贈禹湛而書其事雲苦熱兼旬偶閱板橋題畫冊子有所謂醜石者東坡自許其法不落元章論石窠臼而板橋之畫又別出一奇余心摹手追憾不一見適渱江持扇索書將赴省試既書以餘興作畫仍醜石之名不貌元章不倣東坡亦不襲板橋靡所師承而各出匠意覽者當莫狀其妙也並題絕句一首十日不雨又十日借得板橋一枝筆山中觸石也成霖莫笑閒雲無心出其風味可想其意趣可知後未及貢而終年五十箸有味醇軒古近體詩十五卷中分華嚴耘硯白華巴雲嬾山雪鴻松扃坐嘯嵋園甲乙蘭膳泣窮烏忽忽齪齪各為一集皆其自癸酉至癸卯三十年作也又試帖詩一卷並刊行於世子雲升字可階亦能書程業修合州志味醇軒詩草東里采訪員來稿張世璵字雲泉州來里利澤場人祖可興號農溪家世清貧績學不售乃改為醫有能名求診者頗眾而以利濟為心不擇人不索謝有暇仍從事誦讀勵行孝友著有農溪瑣言一卷楓落吳江詩稿一卷世璵少承門業有良醫名尤邃於學而數奇不售終身未得青其衿也惟癖躭佳句診視少暇輒推敲競病吟哦不休立身制行尤方正不苟鄉黨稱之著有他山吟草若干卷子正崧正崙並能讀父書正崧業醫所交多知名士嘗入西山後百秋吟社分詠百秋詩其師朱虎臣為序而梓之別有麗澤山房詩鈔待梓正崙字君弼號懸圃一號海門亦能詩光緒五年己卯科以附生中式舉人主講瑞山書院不久卒遺有詩文稿若千卷無子今散佚無存程業修合州志來里采訪員來稿秦代馨字薦香一作劒湘州西城柏樹街人父世泰字階平太學生箸有合城防守事宜事餘詩草若干卷代馨少穎異讀書屬文天才亮博間出奇語老宿為驚世泰特鍾愛之先後延廩生蔡光緒關驥拔貢陳蘊輝於家教以詩古文詞及制藝法程因得試入邑庠時臨桂陳敟知合州其鄉人進土周益以刑部主事來為客見代馨文大賞之謂其驚才絕豔是王子安李太白一流人旋去主江北之嘉陵書院代馨往從益遊前後七年盡得其詞筆祕要遂能為沈博絕麗哀感頑豔之文同治六年督學楊秉璋考各學優行生員取代聲第二名充優貢生代馨即以是年領丁卯科帶補壬戌科鄉薦其所對第三問進呈御覽文曰昔者白雲黃竹飛唱葛天之前壤叟轅童矢音松雲之宇固已張藝林之拳石導詞海之濫觴矣然而矕龍虎之文金石則千聲競爽葉鸞凰之奏雲霞亦五色相宣疇則手披珠塵細挹金屑身泛玉海不眩銀光者乎爰自有梁文章畢集昭明太子群書既博選政親操酌彼詞源傾茲筆海揚州月色講藝樓高博望鐘聲招賢館啟聚一百餘人之著述合三十七類以蒐羅眾製鋒起源流間出吁其盛矣暨乎曹憲導其先聲公孫開其注義五臣極其博綜崇賢事其蒐羅開元之中人知選學諺曰文選爛秀才半不其然乎善傳附於李邕文選實其家學釋事則嫌其忘意補益則並行兩書今則善注具存邕書已佚得無莫邪之鋒折書簏之學精歟觀其舊注因仍遺編可考兩京取之於辥三都襲之於劉射雉尚附徐爰詠懷猶存沈約凡茲好古可悉撝謙自三百篇之已陳十九首之繼起玉臺新詠繫數首於枚乘文心雕龍屬一章於傅毅其餘諸作名氏莫稽若夫縟采星稠繁文綺合區以別矣庶可言焉屈平宋玉振起於風騷賈誼相如揚波於賦頌揚班嗣其餘響張蔡繼其清芬周漢以來以斯為著當塗既降典午聿興變體孔多各相慕習三祖摛藻尤以子建為高七子握珠則以仲宣為最潘陸以外託意道經顏謝初興稍聞正始觀於靈運一論庶知休文之意矣下流不可處君子慎厥初百慮一失命名所起也一身事關東二年從車駕自一至十數詩所昉也至乃河梁攜手屬國貽書雁帛已遙韋韝尚在觀其所作亦可惋矣其他投答數書零殘賸語或採於藝文類聚亦見諸唐代詩題以為贋作未雲敢信若乃時當修禊序有臨河世說注之所援唐太宗之所刻片縑寶貴尺玉流傳似書法之精工詎大文之體要若斯割愛疑有意焉天雞有二螒鶾殊名和風之弄多訛海鷗之對有據舍螒取鶾當為本旨黃華如散金原非秋鞠暮春和氣應詎有落英謬誤相沿孰精多愧者矣仰惟聖世右文稽古鴻詞輩出揚葩振采軼後超前詎不盛歟代馨中第非高而對策得預進呈異數也先是代馨未第時從周益至省見當世名人孝感屠仁守江陰繆荃蓀蕪湖沈芝田華陽吳樹年成都傅鼎等二十許人意氣投洽結為譜霓仙館文課𥳑練揣摩所詣益進榜出同優一人同舉三人副榜一人一時稱極盛焉明年會試北還適陳敟調知瀘州邀代馨入其幕賓主相得歡甚會感疾卒年二十有七周益裒集其文刊為劒湘遺稿一卷余嘗於王宮午大令家見之今遍求不可得雲子永初邑諸生早死無後興里采訪員來稿秦代馨優行鄉試硃卷森楷附記吳洪鈞字竹屏一字竹仙州西城人父宗泰自有傳洪鈞生而穎異少長能文落筆有奇氣尤工古近體詩弱冠入邑庠人謂善人有後皆以大器目之而九赴省試屢薦不售抑鬱無聊輒發之於詩因不無過激語讀者謂其憤時嫉俗遇為之也初年箸作頗富一災於庚午之水一災於成都之火存者遂以寥寥卒後門人蕭望崧遍於其友朋處刻意搜尋共得若干首勒為四卷名曰蟄園遺集貢生龍在田序而行之望崧為之後序曰竹仙先生系出草廬靈鍾濮國綺歲已驚長老儒林亦號丈人況生綠槐之家自知陰德尤稟青蓮之質人羨仙才固宜玉筍班中一頭讓出詎料青衿隊裏半世銷磨品望直重雙南文戰奚妨屢北憑他日者見龍鍾而謬許狀頭慕彼風人操兔管而頻叉賦手吟詩■則寒暑不輟著書而歲月偕增雖觸邪罵鬼之章間由寄託而釘鉸打油之作慨予屏除題曰蟄園行同豹隱矣憶紅羊劫幻黠狗行頑男兒則共矢同仇猛將則咸思敵愾乃黃公覆子春方伯死綏之日正楊於陵今慶伯巡撫前知順慶府開府之時弔忠魂以抒悲懷作輓歌而憂同國始■恨荊州未識嗟懷刺以誰投那知楊監忽逢讀賦詞而神往禮先下士從知偃室有澹臺先生時在順慶值忠壯公祠落成作輓詞一章慶伯見而擊節遂得列於門牆焉美必成人遂列公門之桃李然崔信明尤饒佳什不僅楓落吳江邱希範雅富才思何妨錦貽郭璞得一人知己憾庶可無願三友同心益終必決顧亂頭粗服懶殘本是禪真抑散髻斜簪王儉居然儒者乃國君翻同好貌公子大抵相皮往往薦禰初聞爭來識面瞻韓未幾遽爾違心在說士者固肉味以同甘彼棄予者遍弁髦以相視迨慶伯以廉訪佐蜀省屢薦先生郡邑記室所入多不合居恆鞅鞅蓮花幕府參軍則怒易逢公楊柳樓臺才子則情何能已蓋不待塵來涴人令下逐客已可知落落非耿弇之難合囂囂異伊尹之辱要已嗚呼室內彈碁大有不平之局坐中說劒深藏欲殺之機非無病而強作呻吟慮有才而嘗遭抑塞也爾乃空山園客獨繭抽絲瀕海鮫人千番織素傾倒延陵君子贈答之什原多例諸稷下先生淹通之倫罕比裒然巨怢藏之名山搜乙部而忘疲宛憶忘書三篋入酉山而見廣堪思面壁九年雖類本相連原異妃青儷白而物猶有偶無殊集腋成裘有咄咄集引用賅洽屬對天然問來者之為誰索解人而得未亡何變生毀室別類無家愛子遂以託人秀才惟求利市羌十年而不召竟百感以交侵由是帙逐年增名因地繫小橋流水月異人間大宅連雲忽逢舊雨有紅橋小住集推敲偶來於月下欬唾時發於風前何以文為潛龍可占利見焉知來者嘆鳳惟惜德衰有潛龍集微茫西笑之騰悽惋北隅之集側身四望平子工愁撫臆百年長卿善病有北隅集及笑佛贊等作蓋先生以此絕筆矣詎意龍蛇之讖名賢不免罹災胡來鵩鳥之祥遷客於焉發憤無情愁對見人祇覺可憎有為謳吟笑佛方能作贊其餘散佚儘有佳篇以外流傳非無倩代但無存他人之姓氏即難沒此老之生平劉庸夫集先生代庖者多倘得嘗鼎味之一臠便可窺管斑於全豹若夫心肝嘔出始付奚囊須髮蒼然恰邀題榜賦就甘泉宮裏楊子雲竟以殞身修成白玉樓時李長吉因而作記縱使江關蕭瑟已是暮年甯知土偶浮沈轉嘲泛梗聞道山竟返逝矣蒼皇歎宅相盍成依然潦倒與誰同夢先生好伴杜陵客館省垣竟死寓中三年淺土後歸櫬焉何處招魂弟子深悲宋玉幸老成之彫謝尚有典型比少賤之多能良非曲藝從此長留天地笙磬自許同音憐予下等邱陵沆瀣難言一氣差喜童烏預草不墜遺編世弟萬承謀付剞劂如希郭象註莊請須他日先是萬承就婚涪州有年比皆不戒於火延燒數千家家貲悉付焚如此卷倖存亦從灰燼中掇拾來也然其集竟未付刊今不知所在矣興里采訪員來稿張清暉字蟾樓其先世居州來里之隆興場至清暉父乃迻居渭子溪遂著籍東里為東里人焉清暉生而聰穎能詩文弱冠為諸生旋餼於庠性故瀟灑不屑屑拘禮法既數薦不售尤頹然自放寄情於醇酒婦人嘗贈某妓聯雲玉不似人人似玉卿須憐我我憐卿寓其名於句首其風趣可想亦好與方外及諸落拓者遊嘗贈僧福應序曰予於錦城交方外友二一曰心道一曰福應心道者昭覺寺之方丈也所居大眾恆數百每歲秋杪開戒壇說法四方來受戒者以千計蓋所謂出家之雄乎福應者其友也住持東關內興隆庵者有年性古樸恬淡寡言於市塵少所浹契者獨謬與予善丁巳夏予因公晉省寓其庵頗不予瑕後習以為常故於師生平悉甚師劉姓江右巨族子也生有慧根嬉戲時即與俗異兒輩聚處常令群兒合掌侍已偏袒右肩敷座作說法狀見者輒笑而異之及冠舉一子忽慨然曰吾繼先人血食矣豈能鬱鬱久溷風塵乎一日亡去遂西行入蜀皈依於峩眉山之大成寺且削髮焉而其家人猶謂師遠貿也者越數年師朝南海道經江右與族人某遇諸途驚謂貿者歸矣顧袈裟禿髮非復從前面目始知師出家有年矣強歸不可遂逾湘達浙渡揚子江取道於海登普陀山朝大士瞻舍利子相而還方其渡海也有巨蟒長數丈阻舟舟人大駭師神不動默呪之忽見巨人飛艇至仗劒瞋目須臾蟒滅而艇亦不見噫所謂顯大神通者非耶歸更卓錫於九華靈隱金山廣嚴諸大道場凡四歷寒暑而大千世界師於是得以遍歷參最上乘焉嗚乎世之以巨族子而逐逐於富貴戀戀於妻妾老且淪焉而不思返者曷可勝道而師顧青年出塵而且瓶缽隨身恆沙在眼此豈尋常比丘輩所可同日而語哉師今年且八十矣而精神煥發強於少年所居列金佛數十旁積楞嚴法華諸經凡千餘卷鎮日焚香危坐常欣欣然若有得者外人不輕到也而師亦未嘗輕出平日惟昭覺文殊寶光草堂諸大叢林相往來而其長老皆尊禮之不獨心道然也文殊院之重建也師董其成師曾住文殊院數年大眾謀以方丈推師故避居興隆庵不自功也聞其子長而才嘗欲迎養師師拒之曰為吾也徒者斯為吾也子天下豈有在家之和尚哉後遂不敢復詣師有徒曰法昭亦行節類師予亦友之而師蓋其忘年者也又贈劉少尉序曰博齋少尉豪爽士也工詩畫善飲兼通音律醉則狂歌以口代絃檀板並施否則按劒擊節談當時事旁若無人然對老成及生平知己則又退若不勝吶吶然無少放者蓋其胸次磊落而又不欲其英華之太露也與余同學東川院者數年多所切磋往往酒酣耳熱則信筆成詩輒數千言奈家貧常空乏然初無所介意且素好揮霍間有贏餘即選妓徵歌與諸名流作汗漫遊醉歸室人或薄謫之則拂然怒曰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豈能沾沾然作無賴狀哉文章近漢魏不屑以時文見長故試每見抑於有司乃恍然悟天之位置我者不在是也遂投筆應顏將軍募為記室會髮逆陷武昌將軍奉調會勦乃從征兩湖凡數載軍中籌畫多借箸焉相繼收復應城德安漢陽諸郡且受知於官秀峰制軍保奏六品頭銜冠藍翎書生戎馬抑亦傅介子班超之流亞與丁巳夏余以候委留住省垣興隆庵博齋亦請咨來垣遂同寓其明日寺鄰火余與博齋方對案作書後堂且演戲觀者如堵忽譁然奔逸余聞擲筆走視而門已燬矣博齋作色曰有後路否余指寺旁鋪戶示之曰得此且勿懼乃束行匣及幃帳等具於里許外館焉傍晚往弔則環寺數十家俱瓦鑠矣而寺獨無恙余與博齋及住持互相欣慰良久且泣下曰吾向者梧灘覆舟幾葬魚腹而厄於水今茲又幾厄於火矣吾與子讀書學道數十年既不能掇魏科取卿相建勳業於當時而乃窮苦患難僅能僥倖於不死造物之厄我亦甚矣哉博齋曰否否今天下且大亂斯人之厄方不止水火也自髮逆蠢動而後東南若江浙閩湖西北若雍梁燕趙所見狼煙狐火浪鯨波在在皆然其稍靖者惟川省耳然頃者高珙又兆亂矣倘遏之不力其瀰漫正未可測吾方憂水火者其常而子顧惡其暫耶且子過矣造物之於人也無以任之則亦遂無以厄之故夫災祥休咎之端有時亦鄰於反常而君子安之謂其磨勵焉以玉汝於成也吾子勉乎哉小屈者必大伸他日者水火袵席之業安知非吾與子事也余聞其言而壯之於是置酒壓驚促坐揮絃相與誦中原逐鹿之章更各浮一大白而去蓋胸中壘塊以酒澆之於文發之固不得志於時者之所為也竟以廩貢生任華陽縣教官病歸卒家子某移居江北某場倘所謂入山惟恐不深者邪東里采訪員來稿丁樹誠字至堂號治棠州增生汝濤子也汝濤自有傳樹誠丱角趨庭飫聞詩禮兼修文行志致青雲以親老家貧不忍一家食指久累衰年未冠即請出教授汝濤哀其意許之無幾試入邑庠從遊稍益眾館穀所入頗資事畜矣汝濤遽命析炊例分得數十金樹誠以自有稽古之力悉推以與諸昆弟汝濤意良𢠢時偁為孝友清光緒初張之洞督蜀學與總督吳棠奏建尊經書院考調各學高才生讀書其中月膏火三金樹誠以詩古試優等預選咸謂不宜舍厚脩就薄餉而樹誠意在進取決辭館往始碌碌未知名樹誠刻意鑽研窮日夜不輟學以大進代理院長海甯錢保塘嘉定錢寶宣已稍稍異之任為筦書齋長樹誠既坐擁百城益大恣搜討盡意咀嚼每得一義必竟委窮原中邊俱徹無纖微疑竇乃止有所撰箸亦劌肝鏤腎嘔心血出之由是經史詞章之學兼營並進一日千里同人咸畏服焉五年湘潭王闓運來主講席碩學鴻儒不可一世院中英俊如楊銳廖平等皆遭折角心常懍懍樹誠獨以端謹勤學受特達之知擢為都講生所作三妃攷胡桃賦尤膺激賞詳見文在樹誠即以其年領己卯科鄉薦隨例會試不第南還闓運言於當事特開舉人住院例優給月費數倍為諸生望未久闓運辭館去學使朱逌然頗有所裁減樹誠不得意還書雙鶴寺僧益謙敘心曰碧岫雲歸清江雨散情縈芳草夢繞曇花自金灘宅內一別久未謀面雞足未尋魚腹空剖之子之遠引領維勞弟近辭館作賓寓家如客心為名累身被饑驅鐵盡輪蹄金空囊橐日惟奇摹鳥篆祕啟龍威習說文小篆友結機雲師參馬鄭雖乏荃宰漸至棣通寤辟撫心差堪告慰然文津問路學海翻波時雨方沾浮雲善變去臈壬秋師皋皮徹坐鼉鼓𨵙音江水東流湘波南去蜀才著集郢匠收斤知弟無師乳嬰失母川土無福於此足徵師席尚煖院局翻新堂餐頓停官課旋復前壬秋師停官課作堂餐每日師生會食弟幸忝推翹楚抗領群英奪席分經升陵喪具朱學使派誠尊經院教習月加薪數金裁舉人經費令除逐客跡等寓公復擢分校暫誘後來俸給豬肝力撐螳臂輪指一月餬口數金儘可東歸難言北上然羊藩既觸馬絆隨羈待罷局收場再作區處耳比稔上人彈壓名山指揮大眾人天歡喜龍象皈依住錫歷年布金滿地時上人管領銀山寶頂大家□風旛不動月鏡仍空俯念勞薪長沈苦海天上人間可發一噱第念一別如昨三年於今空外傳音夢中迷路藉函布款指物明心深知上人法輪轉手書癖填胸性嗜蕉書情躭瓠史好龍龍至市驥驥來敬餽詩選一函楹聯雙幅王師鏤版廖友題籤八代菁英六朝金粉時壬秋師刻八代詩選網羅鮑謝組織潘江壓倒唐音別開漢派當夫蕙風入座蘿月穿寮脫帽披吟薰香發讀瓊漿灌頂玉茗沃心定卜慧業生天立成詩佛嗟嗟紅雨春零碧雲日暮跋足遙天談心寸楮書生誤我山靈笑人豫定梅花開放萍梗旋歸帶解靈山錫飛火宅麈談竟日鼈飲連朝兩途互勘當能如願碧山人來幸有報我九年還州主講瑞山書院學侶夥頤講畫無暇然皆帖括舉業無有問根柢學者最高不過近體詩賦而已樹誠亦姑安之出其緒餘遍相沾丐采芹食餼者猶踵相接交口偁大師焉十二年王闓運復來川樹誠問以書曰蜀人有幸鈞駕來還山川再朗多士懷新遡風載響不禁神馳誠自京邸七月還鄉株守敝廬塊然寡合守土耿公號鶴峰篆署合邑外將穆敬聘主州院好為人師孟生所詆誠雖不敏欲挹洙流代昌師化敝邑偏陋狃安故習古詣相期視為河漢鐘鼓饗鳥轉益悲辛孔從獵較良有謂矣桑扈啄粟聊以樂饑鴇羽集栩究非安宅高山在仰自限奔趨室家累人如何可言每念緇林之游冠屨莘莘辨難六經逍遙百氏如莪在阿樂且有儀撫景不再祇增於邑自暌師門復生鄙吝希賁遠音不時賜誨雖隔山陂如親幾席來游在念弦望有期臨楮勿勿不盡欲白樹誠自是一意友教不復作進行想矣十八年選授儀隴縣訓導儀隴缺故清苦樹誠義命自安不願乎外省使儉用硯田亦豐餘暇輒仿紀盷隨筆之例追憶見聞錄為筆記偶有吟詠亦附載之不及經史攷訂則年衰思減無意箸述聊以自娛而已二十八年卒年六十有八葬西里金灘壩之鳳麟橋箸有治棠經說七卷史攷一卷文集五卷詩集六卷儀隴襍箸仕隱齋涉筆二巨帙不分卷數藏於家西里采訪員丁鳳梧投稿森楷附記楊秉春字欣木號華珊一號思椿州西里老石橋湯家溝人明贈太常寺卿謚忠愍繼盛裔也再傳宗遠隸籍湖南五傳世茂入川八傳而至秉春簪笏無聞書香不絕蓋先代之流風遠矣秉春生明慧讀書數行下幼學為文斐然成理同兄秉鈞從副榜徐桂芳舉人伍淩霄趙用脩遊並以英才見知賞至以大翰林小翰林目之清光緒初張之洞督蜀學偁能得士秉春預焉又三年舉於鄉甫二十也是科川闈得人最盛尊經名下士幾三之一秉春以弱齡野客馳騁其間既已無愧色吾州獲儁三人丁樹誠張正崙俱四十以上秉春僅小半之故人皆期許為遠到秉春亦自以春秋方富前塗未可量也乃於其冬計偕至忠州舟破僅得不死而資斧喪矣言於州官某置不理秉春憤極為無聊吟並序曰己卯冬杪予以公車北上買舟出峽水清且淺中流擊楫話雨看山致足樂也途次忠州忽風雨交作魚龍鼓浪不數刻全舟覆沒予幸乘小舟得免而行李盡付波臣矣居州城數日季子金盡范叔衣寒堂上使君清風兩袖面壁自思勿亦江山有靈特留待白傅邪夫三閭沈湘子安蹈海古今才人為河伯肆虐者何限而僕入水不濡猶得保羈旅餘生何足悲哉何足悲哉時則天寒日暮旅館孤燈四顧茫茫無勝感嘅吟成七律四首非敢雲詩亦聊以抒積悶破羈愁雲爾詩見文在賦成負氣前行遇其同年友巴縣劉運熙囟貸相資乃得會試榜出薦而不售嗒然以歸病作明年卒年二十一森楷以同學誼為聯挽之雲英才俱應運而生本期經濟文章百世與君同不朽名士偏為天所忌可惜河山今古一朝舍我竟何之感念平生聲情激越故人有靈尚不惡乎涕之無從乎秉春無子妻趙氏見邦媛譜秉鈞字駿聲以廩生終有楊伯子詩文草今散佚無存西里采訪員來稿森楷附記桑蔭濃原名祚厚字際春號雲根一號雲深州永里張家橋人桑氏為世僻姓在州則為舊族先代有武生數人蔭濃父天培亦習弓馬而特好飲博家以中落蔭濃幼聰慧能讀書從鄉塾師學為文往往出語驚其長老時人多以大器目之少長困於資將廢讀其從父天植佽以脩脯膏火乃得從安居歲貢雷健行於瓊江長壽舉人楊德坤於嘉陵書院德坤字子靜故嘗刻有三鱣堂稿行世者也蔭濃既受其時文法遂列府試前茅為督學譚宗浚所知取入邑庠由是歸家自課稍致力於詩古文詞及經史根柢之學而性恬澹寡交遊足不履城市惟與內兄王世煃過從往還時出所業就正奉以師資世煃不敢當也而獲益良多所詣益進顧不利小試歲科考未嘗得優等故州人罕知其名者光緒十一年乙酉鄉試闈前有解元文章天字貫之謠題出乃子以四教一章於天渺不相涉蔭濃屈抑久謬思應其讖輒以天字詁題牽強支絀本無佳處而闈中得其卷激節嘆賞以為高挹群言得未曾有遂以領解榜發人人傳為異事大似韓信登壇一軍皆驚時也蓋科名知遇實有前定非人所能肊測者與蔭濃已得解一會試不第歸主瑞山書院又三年卒年三十二身後家蕭索甚世煃謀告其座主及同年於京師求資助屬森楷為之詞旋得賻儀二百餘金蔭濃友州人余某等又致奠百餘金世煃並以付蔭濃子賢矩轉乞余某為經紀後得買田數十碩本諸此也蔭濃文不多見自應舉文外有餘輝山壽序一首詞曰巴山高峻作鎮銅梁敦厚之象宛著於外生其間者淳淳悶悶弱而不肆野而不荒靜淵而有本順正而無為得其厚也水厚則能負舟風厚則能負翼土之厚也其生物必繁金之厚也其成物必堅人之厚也則其得算不可以時數計茲於世伯余公輝山見之今秋八月十一日為公攬揆之辰門下諸生謀醵金製錦以文囑予僉曰君於公為世好今公年且七十宜得君一言以為壽憶予辛巳壬午館於合銅接壤之伏虎山公諸孫從予遊時相過從見其忠厚誠慤敦崇古處為欽遲者久之越六年丙戌自北上䢜來與諸季之賈於合陽者過從日益密酒酣耳熱輒一道及公之生平歷歷如在目前予雖不文其何敢辭謹按公先世楚北人曾祖文璉入蜀不數年還楚挈家東上居銅梁鎮國寺側世有儉德家號素封大父正華公尤富於財尊甫諱朝元公操帖括屢困童子軍益力於學不計生業家坐是中落公乃竭力耕田旁及杜康釀酒術上奉老親下撫諸弟由少壯以迄授室皆公力為部署雖不中貲至於析箸而諸弟皆各得其溫飽者公之力也母龔太孺人猶及見之蓋其孝弟之篤由性而生故其力田之勤雖勞不倦厚於骨肉何其至歟德配李孺人操作勤苦一與公俱舉丈夫子五長早世次襲農業諸季即賈於合陽者也公教子綦嚴俾各執一藝由是服賈者持籌握算動取贏餘置產業若干遂已侈侈隆富㜶美卓鄭焉日率諸孫讀近又延專師教之長就試童軍餘亦嶄然露頭角蓋已由農而商由商而士矣哲嗣蘭亭所交皆知名士有志顯揚故納粟成均諸孫亦學將有成非公善教曷克臻此夫有厚德必獲厚福而享年之永即寓焉維公課餘耕桑亍彳田野煙簑雨笠牧歌樵唱凡接於耳目者㒺非天趣時而入市則又沖淡𥳑默絕不與他人事頤養天和娛遲暮於合銅兩邑之間父子孫曾四世一堂知公必有樂乎此者今年春里之人上公耆德於有司行見天語襃嘉寵異渥於逸老獲福之厚詎有艾歟然予更有為諸生進者末世澆漓士習偷薄啟之也前蜀學使張公有言曰川省士習惟厚之一字最宜加意今諸孫一體乃祖之厚奉以持身奉以涉世以竟其所學吾知巴山之靈氣所鍾前明如襄憲張公國朝如樓山王公文章勳伐彪炳史冊將有不獨專美於前者門下諸生其持此言以侑一觴可乎是為序雖應酬文猶有理致亟登之以見一斑興里采訪員余學鎔投稿森楷附記蕭望崧字鍾嶽號子高一號翰雙州東城人以家近小白華山亦偁小白華山館主其他隨事自命者不可勝紀也父碧鈺自有傳望崧少為諸生有文譽而尤好吟哦每拈一題咄嗟而就或曡險韻至十數腹笥藻韻均足副之惟不加錘鍊往往亂頭粗服損其妍姿或有糾彈輒更改為不能洗垢索瘢推敲適當是其所短又騁其才情好走纖仄一路如回文藥名隱曲牌等類名家集中偶一見之尚不免為大雅所呵累牘連篇誇新鬭巧本領既襍兼帶邪聲矣其猶不免鄉曲之見存乎然具此才情又勤於操翰積日累月篋衍遂豐抑亦騷壇一時之雄也駢文典麗工整古文小品以𥳑鍊勝游戲之作如瀟湘侯傳亦尚清利可誦惜自欲以詩鳴文遂不多作為不能善用其長不無可憾耳晚年尤潦倒又亟思傳世嘗自編詩文若干首求正於張正崙與之書曰縣圃足下養望山林頤情墳典屏棄人事游心元默甚善甚善羲御馳景常儀犇輝歲月不居裘葛頓易逝矣之歎如何可言曏者瀹茗論文鬮題角技王後盧前一彼一此千載一時為樂曷極不圖今日竟成廣陵散矣僕自慚形穢不善閉藏猥遇良工示人以璞鑿七日而不死渾敦依然歸其元而如生形容曲肖顧東方之像贊出於孝若太白之真歌成於子瞻聞風相感尚有述焉生不同時何嗟及矣恃惠子知我原非素昧生平待季路一言取其曾無宿諾況汝南亦有月旦若稷下豈徒談天集蘭亭而賦者四十一人而已盈入葩經而存者三百五什而不足倘蒙獎飾豈如弁髦得荷品題享茲敝帚何惜齒才餘論刻畫無鹽徒存皮裏陽秋捐棄故技豈左思之賦必十年而成呂覽之編須千金以募也哉雖然雲泥隔矣然不隔者性也山川阻矣然不阻者氣也氣相感則莫逆於心性相近則言提其耳豈有敬禮負定文之託子羽避貌取之嫌吾因之有感矣足下經濟為懷文藝為後皋比坐擁固不暇操不律乎僕不自意兼搜眾長取彼碎金成茲合璧凡文如千首詩如千卷藉存名山聊消永日非敢蹈市賈之衒鬻聊欲待玉人之刻楮筆則筆削則削甯為我藏拙毋使人慾嘔但作引喤雕龍藉傳於家令勿令抱樸臘鼠致誤於鄭客我愧才疏茂挺為蕭穎士奴而亦甘君毋思起季鷹呼張孝廉船而弗應北風雨雪慎護興居刊行師儉齋詩鈔二卷其友戴美渠集思綺堂駢文為之序曰每挹丰標頓令星聚載披雅集洵是天才束規矩於行間列宮商於調下闡前人之窔奧乍吐心苗引後學以津梁多嫻掌故兼慈明之朗潤有庾信之清新先生間代儒宗今朝詩伯妙工黃絹秀才之好誠然業富青箱廣文之銜獨冷博聞彊識二十一史全編抽祕騁妍五六七言各體看其偶對不用安排隨在詼調競相鈔寫句似平而必雅韻出險以更新分辭造賦務去陳言短什長歌尤為絕唱者矣彼夫論世知人連章累牘笑時宜之不合能俗累之都捐遠離桑梓之區衣奔食走分識杏蘭之詠月下風前過墟墓而生哀雜壎箎而響答蓮依何麗猥來斷褏之譏草適忘憂忽作請纓之舉題美人之扇曉以貞淫賦寡婦之篇為傳節孝膠宜煮鳳偏成淒戾之音泥不留鴻載在紀游之稿亦或眺覽山川寄懷夜雨出則友朋徵逐入則婦子團圞嘯歌不少即無景處俱佳投贈雖多但有詩時必和醉來狂叫子夏同名領恨空回顏標錯認頓改偷兒之行錦可取還最憐名士之勞錐於何卓感八哀於存歿歷萬種之艱辛他若月夜花晨盛筵勝地茶熟香溫之次騷人逸客之交跌宕詞場招邀文社漸亦公卿交接各各贈言甚至親串周旋時時其賞以發縹緗之色原有三千則謀剞劂之需略存一二揚雄甯悔其少作曹植不好夫譏彈衛夫人之字格兼而有之梅聖俞之窮工無能及也至如僕者引為同調屬和殊難謬竊虛聲游揚不少辱稱知己頗多握手之歡強作解人都是拾牙之慧不意鰒魚有味嗜等劉痂肯令鳥獸同群惠投襧刺直陳縷縷待看傖父之文不鄙區區未免大方之笑藏名山而有待懸國門以無慚我豈忘情君當努力誌九重之恩渥別具新裁借四六之儷駢更翻舊序秦嘉澤又集文選句序之文緐不錄人畸詩畸序亦無乎不畸殆靡奇不有也望崧後充歲貢生無所遇卒於家尚存銜石集一卷上青天集一卷秋吟回文一卷師儉齋遺詩六卷卷瀾餘稿詞二卷蕭齋駢文一卷蕭氏家藏稿興里采訪員來稿黃度字憲廷州東里渭溪場人性聰穎善屬文為童子時從酆都徐昌緒侍講遊學於東川書院甚見知重光緒二年張之洞督蜀學取入州庠得所授書目答問讀之頗知為學門徑而苦無買書貲又所居去城市遠求借亦不可多得乃就所有之語策史漢及唐宋八家文悉心研求之得其奧窔學以益進顧家不中貲恆授徒自給特土木形骸弗脩飾邊幅又訥於口不能劇談講授亦不甚詳瞭改作則致有法度無銖黍之失故生徒成學者趨之初學及輕薄者不謂然也度亦憤焉嘗作窮鬼記以見意曰予閒居之三年為歲丙申二月初吉夜分安寢有穿窗入者面黑無衣蝟髮鬅鬙長丈餘腰薄於紙露齒颬颬猿臂鷹爪長手怒目作攫人狀予怵然問曰僕無得罪於鬼神者胡來此答雲實告君我窮鬼也喜人辛苦惡人安樂事混沌力給儵忽遊食之費汙尊杯飲未嘗缺也及帝被鑿我以不食死魂魄常居人間唐堯時寓土堦茅茨中舜耕歷山號予冥友相得甚歡後娶帝女英皇好華靡雅不喜余出逐客令乃去從巢父遊至春秋為尼山鬼弟子陳蔡之厄吾亦與焉往來曾閔家數十年而最莫逆者惟顏氏二十九白髮三十二短命其免於老而屢空者予之力也子淵死為光淨菩薩拉予朝上帝代表忠勤帝憐焉賜窮鬼出身封窮山侯主有窮祀鹵簿餒𩲼涷魃二義巡視人間以誅驕淫而廢生業者受命以來二千年矣王侯將相嬰屠戮者千萬不啻況小醜乎君一青衿田百畝乃敢攖吾之怒適沿路社鬼為君緩頰故遲君須臾死言次拍案罵曰設聞不悛再來則君之身家岌岌矣遂去不復見壁震床帳掀簸推枕起簷瓦■差池墮地有聲雞初唱遂奔西里而舌耕焉張君祥麐日與子遊恐其詫予行之詭也書以此傳既刻成後憲廷門人楊安仁復投稿雲先生原名瑀初受學於里人張仲良仲良得其文不肻加點曰三日於菟氣食牛不可當也生不自足聞劉桂林文名往從受業不得其處痛哭而返時年方十五耳性好學至老不倦每得一書必用八面受敵法求之雖霜晨雪夕輒汗出不自知其苦雲父明德嘗病為求名醫而守服其藥久不愈適有它事出其家求市醫某治之一劑病解先生歸猶悔之謂徼幸得愈如天之福萬一不庾奈何其孝謹如此後父將沒顧命遺之又戲作睡鄉記曰死生得喪人世應酬憂樂驚恐而外有異鄉焉其鄉民如木石如豕鹿無詐無虞無悲忻其俗無君臣無父子無貴無賤無貧無富不飲不食無寒暑之逼人無風雨雷電之驚心無士農工商營業之勞無錢糧追逋之苦無喪祭埋葬男女婚嫁賓客往來之累黃帝遊華胥始停車於此舜入此鄉一夜眉與髮齊殷武丁初得傳說亦在此鄉周武滅殷後遊於此適遇上帝亦在此鄉帝賜以九齡孔子少年好嬉戲親見周公受千百年之道統後以宰予竊從孔子怒以朽木糞土責之懼開弟子遊惰之風也遂不常遊遊亦不許弟子隨其後將死力疾一遊坐奠兩楹戀戀是鄉弟子無一人在側孔子沒而睡鄉蕪孔明耕南陽曾遊此陶潛老而遊焉自號羲皇上人宋陳希夷得蟄龍法潛入此鄉每五百年不去閉門絕客因得仙去後遂無問津者蓋本子雲解嘲昌黎送窮之意而以泉明桃花源記之體出之非莊論也其作色正言矩矱先民者則楊氏支祠觀法堂題辭曰古有宗法有祭法大宗一別子之子適適相承為百世不遷之宗小宗四繼禰小宗繼祖小宗繼曾祖小宗繼高祖小宗為五世則遷之宗尊者尊統上卑者卑統下宗子正位於上祖父行俯首聽命於下而莫之抗時平則數百年無質訟於官府有事則聚族而禦大難宗法之行故也至祭法之廢亦久矣程子謂人本乎祖服制以高曾相屬則時祭宜及高曾冬至宜及始祖遠祖朱子於始祖遠祖不敢祭非獨疑於僭也恐薄於德而於禮為虛朱程之論祭法義各有當非若宗法之無異議也今人擇焉可矣楊君竹松及從弟萬鵬德一新建先祠於渠岸之東三里而近顏其宴客之堂曰觀法將使四方之知禮者於此觀宗法焉於此觀祭法焉予因發此義以質之題劉敷五知非軒曰天下事惟求其是而已未至於是則非也然少小之所為壯年視之則非也壯年之所為晚歲視之則又非也故庸人之所是賢人非之賢人之所是聖人非之豈事理之無定哉學問進則識見殊年齒高則聰明擴自然之理也昔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其德與年進後世罕聞劉君敷五行年五秩額其堂曰知非其猶有蘧大夫之遺意也夫餘可錄者尚多具文在篇光緒二十九年森楷總理合州學事聘度為師範教員以不善敷說未久辭去上東里高小學校延為國文主任鄉人重其望貪其點竄絡續者曰汝兄食指繁它亡所及先生會其意盡推應分田戶與兄而獨迎母終養承父志也生平習勤苦惡媮惰課讀之暇躬親耕鋤有族人某行不法事覺懼罹罪以先生方任中校教員多金乞關說峻拒不受其廉介如此皆前稿所未及特補錄之己未立春森楷自記數年而度固不以此重也去仍教授於鄉節嗇自將家漸以起民國■年卒年六十又■箸有憲廷詩文遺稿若干卷藏家東里采訪員華瑞投稿秦宗漢字含章號涵江州來里三廟場人生而赤貧從兄諸生代模讀初學屬文代模赴渝應歲試溺死家愈窘宗漢時甫成童不得已廢讀為童子師脩脯所入僅資餬口而宗漢勵志不懈昕夕偶暇即手一編孳孳研究自以學無師承徒閉戶造車或雕蟲小技不合大人聞定遠拔貢王燦章工帖括善誨人門下遊庠食餼者眾遽往從受學燦章一見器之授以小試祕鑰及古文法程宗漢悉心講求豁然有得遂以入邑庠試優等為增廣生員偁一黌之俊光緒十八年森楷訪碑於龍多山約宗漢同往有中秋聯句之作顧尋唐孫樵龍多山錄原刻不可得瀕去囑宗漢再覓之明年飛函來告則得之僧房夾壁中僅後半段存猶為僧刓其兩角刻燈田記於碑之陰而前段則不可復覓矣並言願為龍多山志盡紀諸碑不第表揚職方而已森楷心壯之亦未徵其言之必行否也二十三年宗漢復有書來言龍多山志已著手唯未諳體例將貽譏大雅乞森楷有以相教森楷遂以四庫全書總目及文史通義假焉二十九年森楷總理州學堂事延宗漢講中文盛有聲譽課暇出山志就正則裒然成書前知州少有名者如黎承禮李端槩楊鼎昌之流皆已為序行之矣森楷於以知宗漢之於文用力綦勤而山志尤其兢兢注意者也未久森楷解職宗漢亦辭偕去又數年窮悴死矣其詩文稿多散佚不傳獨龍多山志稿猶為其子■■寶存森楷將謀刊行之而采其自敘於此以識崖略序曰龍多之陽有圖書府之走卒焉性癖嗜古凡夫金石之珍墨寶圖籍之異勝跡名區之奇特耳目偶經輒復羅而致之積之既久腹笥行篋充然大滿然株守一隅無能極宇宙之大觀恆介介不醳於懷者蓋亦有年詎壯懷未遂僅得從冠後試於鄉錦里往來饜山水之奇縱挹青城峨眉諸勝得其山志伏而讀之則千古年古人數千仞奇蹟紙上躍然呼之欲起而龍多夙以奇勝譟名幾與青峨埓今其存者十二三焉豈傳與否果亦有數如人邪爾日少年氣盛妄欲網羅散佚壽之方志雖嘗腹存而手葺之徒以父師敦迫日倥傯於干祿之文山靈笑人俗已夫我朝大化翔洽方嶽效靈自乾隆中一統志成凡託宇下下至一水一石靡不齒齒鱗鱗光昭冊府於以黼黻隆平揚詡光烈至如吾合華鎣山者磽确無奇亦復勒為成書創前古所未有而龍多為山獨寂寂焉嗜古之士憾山之不傳蓋未嘗不太息咨嗟於傳茲山者之無其人而因以為生斯士者羞即昔也漢固嘗羞之而未始知漢之可羞轉甚於他人久將非笑交集而無所於逃也夫漢癖嗜古者也充走卒於圖書府者也而又世居山之陽山之所有嘗腹存而手葺者也茲山之志不自我而傳將自我而不傳然則生斯土者之可羞孰有甚於漢者乎而惜乎蹉跎半世壯懷益負並所謂鰓鰓干祿者而亦無所遇而髮則既已有二色矣頻年奔走寒氈坐廢攷訂苦少藏書商榷更鮮同志編紀之役晝尠暇晷則於講席外嚴勒夜令每至漏盡更殘心血咯咯然坌湧猶復一鐙相對奮筆不能以休此中甘苦惟短檠知之難為外人道也志自壬辰冬創始分為四門曰圖攷曰勝蹟曰文徵曰雜紀都為八卷裘葛六更稿凡四易固知嫫母忘醜繆欲與青峩諸志爭妍而一衡以古人謹嚴肅括之程有慚顏汗縮而已大雅君子儻亦哀其愚而賜之教乎他若山所宜詳均散見於諸紀述中不多談時丁酉花朝作也去今又二十三年矣龍多山志森楷附記陳澤民字潤生州西里太平場人少聰識能屬文年十三入邑庠鄉人多相驚異謂必遠到澤民不自憙仍從舊學張德紳為功過因果之說意循循也久之乃肄業東川書院與本州鄧重光巴縣何衢亨忠州馮延澤相友善森楷嘗往過之與遊臨江賓館阻雨夜談因為詩牌之戲後數年澤民客定遠黎氏重編次為詩牌典考韻編而序之曰歲庚寅之首夏暑雨作淫霹𩆝鼓怒砌苔潤偪書幌濕侵風撼竹摧停僮翳道雲乘霧擁鬱蓊迷陰花色怨紅草心慘綠余適當此良用悵然無均之詩牽愁棼緒𤢜酌之酒吐氣減豪斂憾彌裾量思約帶伊其戚矣良有由乎加以曹豆愆唫田荊縈感姻通艱詣交好離居奴蠻益聾童短而懶弱子折足續斷可憐庸醫癖錢遠志未喻荊叢路險心蹙憂煎挹鬱之衷誰為蠲釋迺有跫然造門肅然赴刺者則定遠黎君申唐遣使函書婉轉將意余感而往焉舊雨譚懽寒暄話故爰闓東壁敞西園坐我於芝蘭入室之軒陳蕃榻縣徐孺至而即下陶令交尠龐通遇而遙懽轄投井以留賓胥奉書而遮眼瓶笙之韻入耳清揚茶茗之譚寄情澹泊時也好風適至座有花香宿雨初收忽逢新月余與申唐納乾坤之清氣作天地之散人或搦管唫詩或遘題製賦雖良辰不負而意味索然偶思萬紅山樵皆木父張君曾製詩牌頗偁大雅規約十則尚能記憶欲倣為之顧枵腹安能善也乃鄴架牙籤摉羅罔外西齋目錄呈帖可知適閱佩文韻府躍然曰此書助我也詩牌之作舍茲焉取資乎其為牌也以四音分配篆與隸𤰇其形聲或兩字互文義與均𢓶其段借李杜韓蘇之句零縑綴屬於隸書經史子集之文片玉精𤥨於篆下惟佩韻𤢜詳攟摭亦說文偶取摹臨但葉隘礙書鉤稽宜博別訂典考韻編若干卷案事博遴依聲類隸便充行篋兼資腹笥俾入局者以儒為戲因游戲而即博於文餘事作詩因誦詩而即進於學區區之恉竊附斯編至於賞罰明而士功倍寵利著而才薻生騷壇重以主盟執牛耳者申詳袞斧奇文㝵邀共賞具鴻裁者子細推敲倘亦顏氏干祿字書之意乎不同楊子太元覆瓿之文也若夫董子帷中伯通廡下集事氄於孤腋作字眇於蠅頭涷筆寫書手皸難輟昏鐙校誤目眵猶披士衡每以困神茂宏因而疲眊意有所取苦非徒然夫井鼃之目安能覽辰繹之大磨蟻之行何能窮亥步之廓然而事差等於博奕益匪徒於賢已僕本憾人恐江淹之才盡誰為知已消平子之愁多請製金縷詞付小紅而自可願賭璃瓈盞浮大白以陶然至牌規具詳張君載示篇右茲不復贅閱者鑒之後又為貙劉賦曰田禽之享則除暴之意昭焉肸蠁之誠則假廟之靈集焉爾其鐵爪騰挐銅睛煜熠兔走鷹飛馬鳴虵蟄唯王一怒干戈戢孴迺設句陳載整軍什七萃駢肩喧闐霅霵志欲滌夫鸇敺象已吞夫鯨吸儵悽惕於露霜輒屏營以於邑方且備乾豆而告成功舞總干而象山立憶夫靡虹竿駕文輈陟陘巘警鳴騶建干將之雄戟曳明月之彩斿右夏服之勁箭左周駿之玉虯指招搖以為櫓橫絕漠而張罘捎夔魖而警蹕振殷轔以道游般乎裔裔纚乎儦儦𧴀貅按轍熊虎分儔嵷巀㠔風䬒飂驥踣鐵劒鳴鞲目駭神悚心弭體柔大旗落日鉅野初秋遂乃揜翡翠搤熊羆鋋猛氏椎虎𧴀蹈飛豹羂騅駓手蝦蛤踦鹿麋格獬豸促鵕䴊嘄陽下狡兔隨嚮𥝋笑猩猩嬉窮山盡野囊𢬸其雄雌逸禽軼獸遙噱乎嶔巇步騎之所蹂蹃徒車之所輪夷與其窮極倦𠫲讋怖奔走冒劒刃而散者蔽野緣陂靡不魂亡魄失目瞚神移欲翻然而竟逝恨倚徙其何之爾乃貛獥之群虎狼之匹被貍之文肖犬之質厥名曰貙其用甚獝悄鬱蓊之曾陰憇停童之茂密偶窫窳其餕餘示明禋以麌麜思有開其必先用降心而屈𦡀桀俊麋沸星奔百獸𨶑焉惴慄於是天子觸物感時按劒怒叱憤小醜之跳梁振餘威以伏躓命弦而入彀應聲而貫蝨詎非行戮習戰可著於千秋強兵保民亦昭之一日乎雖然此極射牲之大觀也而烏覩明王之敕旨夫人君以典祀為先禮儀為美苟乘戎輅以憺威稜侈獲車以罷甲士其功㢙矣而國不理得毋詒怨恫乎先虞愆脩儀於簠簋粵惟祭梟於百吏黃帝嚴不肖之誅祭禽於四方月令有主祠之祀是田獵之事於此終而俎豆之修於茲始也蓋隨時損益厥理之常運無舒而不慘物無樂而不傷盛其流者抑其本殺其勢者發其光夫肅殺之風弗順生聚之道不昌犀象之患未遠文武之民不康今聖上應斗極整乾綱腦沙幕盪戎羌洵龍驤而虎步誰狼顧而鴟張酌仁至與文盡斯我武之維揚昔文獵非熊而王業懋宣殪大兕而民命歸皆威燀四海德燿九圍今英風扇逖而從獸獲肥其薦陵廟而布德輝乎上且陳牲校獲載駟揚旂肄八陣乘之之法宣詔虎幃古聖王孝治天下諴感幽微普淖馨香大和丕顯蕭茅縮鬯跬步無違宜神降之福而民用相依朕方景前修而嚮往思祖烈之巋巍不敢雲酬勳庸以血食烏用誇絕藝而炫明威於是材官校尉之臣穹廬區脫之主相與贊相廟壇踴躍鳧藻而頌曰麗哉聖神德洋恩溥威猛相宣赫然震怒分釐單于臣服羌土磔裂閩蠻毆撻跋扈爚爚黆黆不可殫數迺仗先靈衂我弓弩弓弩何功猗與列祖永言孝思無忘步矩薦以靈苴和以麟脯祝史陳詞神其無吐於萬斯年誕膺多祜畜無瘯蠡獸無䝟貐懾我皇靈昭茲聖武則某學使觀風澤民應之而作者也乃竟不入選錄之以見衡文者之識鑒焉澤民既能為奧博閎麗之文猶以瞢於小學詞不雅馴未足登作者之堂輒就森楷咨詢許雅並古篆籀之原兼馬班陳范之學皆確然有所闚見復沈心渺慮思有以髣髴之則自為陳氏族譜以習其事而究其義譜中條例暨他撰述凡數十首多刻意仿古精心結撰未嘗苟作固雲篤親之由亦借題自見也其興族學一條尤所汪意已協議定行矣有族人某因他事不相中出而撓之至訟官猶不果澤民每以鞅鞅謂此為平生第一憾事雲澤民性狷介不依阿隨人而外貌和易若泛然無畦町或輕易犯之忍不與較而內不能堪又懷才欲試而數奇不偶迄無典冊高文以發攄其志氣激宕其文章居恆鬱鬱不樂若重有憂者卒以此致病年未五十而歿箸有晉靜敬齋詩文集古文類編古文類編溯源觚不觚齋正名通義錄陳氏敦本堂家譜各若干卷藏於家詳具藝文掌錄子四維璜四川蠶桑公社畢業生維瑛中學校畢業生陳氏家譜西里采訪員來稿森楷附記彭定仁字愛泉世儀孫也父懋琪拔貢生定仁生性敏慧幼承父祖之學善屬文詩字尤工甫成童入州庠為附學生尋中道光元年辛巳恩科舉人未及冠也飲鹿鳴後歸娶世儀猶及見之懋琪門人禹湛朱虎臣皆有詩賀焉今具載其集中定仁家門鼎盛為時望族而世守儒素自文字外不妄進一錢年交世𧨏盈州閭幾滿公私讌會初不一語■相干官紳以是愛而敬之既屢上春官不第乃就選未及用會大挑得二等除崇甯縣教諭崇甯附成都北郭地非瘠苦而幅𢄙褊小縱橫不四十里學額不及十名人或為定仁弔定仁夷然不屑樸被就道以善職聞前後知縣皆重其文字每有應酬撰述輒以請彭老師操觚今所傳程雨琴集唐詩序侯楊孺人壽序何小塘明府壽序皆在崇時作也咸豐末士匪起川東南無甯宇川北亦頗被擾獨川西無恙定仁重念親老諸子幼恐風鶴振動無以𢠢母心則告請終養歸崇人吏留之不得相與張樂祖道賦詩識別有二疏東都門氣象談者稱之而定仁清風兩袖故我依然未嘗少戚戚也尋有為合州士民公送恆季安太尊秩滿詩序及紀周梅生刺史辛酉城守事之作分載文在及名宦傳今錄其水晶比玉論曰聖人往矣聖人之德於何見之曰於其言見之聖賢之分於何辨之曰於其言辨之文辭之於言又其最精者也孔子之微言大義雜出於諸子百家傳記之説則必以論語為斷論語一書出於曾子有子門人者居多其言幽然而深其味悠然以長理無不包而文無不顯真足以不朽傳我孔子矣孟子學孔子者也七篇之文澄泓奧衍其筆勢如鎔金𤥨玉乃孟子所自作非萬章公孫丑輩所能下筆也然渾浩汪洋之中光芒四射不可逼視實越檀弓公穀而止之特鋒鋩峭利英氣外露較論語則有間矣此程子所以有水晶比玉之譬也夫傳德之辭質而寡論事之辭詳而悉堯舜三代運會升降其文已有等差孟子後孔子百有餘年文之隨世運而變也雖孟子亦有不自知者後之人由其定以觀其德而孔子集群聖之大成前無古後無今非他莫能比肩也即以命世亞聖之才比之而猶有間焉其他則又何說雖然玉尚矣水晶亦豈易幾者後世如法言中說則是珉也碔砆也又去水晶遠矣此文非其至者然宏深肅括卓然名貴固非老斵輪手不辨錄之以見一斑定仁雖純儒而留心經務方任崇甯時有上黃制軍治川條陳書大致言安民必先治盜治盜必先得良吏分綱列目致有條理而采訪者僅采其書首不及其條陳買櫝還珠致為可憾今為撮其概略如此定仁同治初卒年六十餘箸有愛泉詩文集藏家子光煦州學生光煦弟字仲和善為劉文清書因操裝池業以自給而好繩其妻及子之美人遂有孺子亦知名下士嬌妻恰似畫中人二俳語以謿之然其子實蚤慧未及年而夭遂無後今柏樹街對試院而居之宅即其舊第顧易姓已久市井人無復知彭氏矣悲夫永里向仁全興里文仁山投稿森楷附記郭先本字培仁號廉泉一號立齋西里沙魚橋人初為諸生即有文名已而中式道光十七年丁酉科舉人登二十一年辛丑恩科龍啓瑞榜進士以知縣即用簽分甘肅二十五年補蘭州府靖遠縣有政聲丁憂歸起復赴選授甘肅合水縣知縣部選廣西武緣縣以治績最升署鎮遠州知州擢補柳州府知府咸豐十年卒官先本雖仕途順利直上強臺鄉人猶以文士望之每有稱祝記序之作輒萬里附郵請求藻飾先本亦樂於秉筆駢四儷六有求即予平生應酬贈答之作甚夥顧不自愛惜隨手散失未有遺集末由甄采今錄其壽序二首雖非其至者然闚豹一斑大略可見矣其祝其叔岳母杜萬孺人壽曰聖天子御極之二十五年恭逢履端肇慶舉壽稱觥頌獻椒花大造之陽回有腳詩歌春酒豳民之壽喜介眉矧茲錦繡花妍捧瑤觴以稱慶正值中和節近祝寶婺而延釐洵足綿鶴算於黃姑演鴻年於翠奼也已孺人扶風舊族汾晉巨家乃祖則望重墊江若父亦名齊貢樹季昆之列雅著賢聲姊妹之行俱垂淑範凜女箴於一室讀內則者十年伴梅閣之曉妝瑞應眉月侍蘭陔而長詠愛同掌珠羨之者以為貞靜幽閒美之者謂是端凝淑慎亦豈知秀鍾璇閣早追林下之風德懋公宮獨永壼中之曰乎其於歸明堂大人也及笄而字合𢀿成儀家貲則蠧朽盈干夫子則雁行列二承歡於奉政大夫之側不辭摧算經營繞膝於老太恭人之前何但斑衣試舞雙魚遠寄本至孝以奉公姑六律克諧識寶田而翕昆仲豐常圖匱儉以防奢是令子之肯構肯堂皆家人之克勤克儉秋風絡緯看梭影兮頻拋夜月梧桐聽剪聲兮輕試宜爾緝緝樂也融融庶幾畢其勞瘁曲譜同心慰此憂勤歌興偕老矣何意鏡鸞倐別釵鳳分飛誓感慨以捐軀轉躊踷於遺命因念白頭年邁孰進槃匜其如黃口身微誰傳弓冶情遂捐乎同穴賢亦著乎擇鄰環顧諸孫實賴大姆囑昆季毋忘爾祖況經厥父之既菑願子孫必大吾宗豈謂我躬之不閱妯娌敬焉鄉黨尊焉宜其積福於壬林發祥於未艾也且夫徽揚彤管賢媛之德孝並純也榮極青閨壽母之福祥俱至也當其熊丸助讀麟趾徵祥雖家政之戒嚴乃㜑心之愛䕶用能一身禔祜共欣長樂花開四玉鸞皇預兆科名草長或屈同尺𧃀以義理為豐年或戰鏖童軍卜功名之操劵比諸封胡末羯都是杞梓楩楠更可喜者子舍既榮孫枝亦秀八龍傑出兩鳳孿生玉刻雙璋自然繫臂繫足錦挑對褓共道難弟難兄斯矯矯雲中已見駿龎之懋介而蒸蒸日出尤徵鵲起之方長者也今值花甲重新男丁畢集琅玕韻葉朱履聲多門貼宜春開西池之嘉讌楣懸錦帨趁東律之布和翹企萱堂彌親梓里我輩陳詞而祝嘏眾賓合座以晉觴此時鳩立杖扶慶春靄之堂開晝錦他日鸞廻紙貴荷綸音之誥賜金花其祝陳陶孺人七十壽曰咸豐二年律在蕤賓為我陳母陶太孺人七衺令辰時也榴花吐豔蘐草敷榮蟠桃偕角黍並陳萊綵共香羅交炫鸞翔幾輩燕喜一堂年稀古而壽康德秉坤而順正譽之者謂麻姑之來降頌之者道金母之長生豈知柏翠松蒼經霜露以堅其晚節也蘭森桂馥待培養而發其春華也孺人栗里名家當𡍼望族歌黃鵠而守義貞順流芳截綠髮以延賓賢良足式代垂姆訓𢆲守壼儀瑞兆菖花獨縈夫夢寐才高柳絮頻粲於齒牙梅閣曉妝蘭陔晝立莫不夙承班史之箴規素習鐘家之矩矱其於歸我殿勳先生也及笄而字合𢀿成儀朂大夫豹以莊言示童子鴻以盛服椒花有頌饁野如賓依然門杜豫章相夫下高人之榻縱使家居窮巷迎門多長者之車宜乎堂聚德星名旌義里勿墜潁川之巨族而宏嬀氏之家聲殿勳先生味淡功名性濃孝友聯河東兮三鳳種膝下兮雙珠圖匱於豐防奢以儉得助於女中君子洵稱為閫內丈夫無何鸞鵲分飛龍蛇倐䜟悼未亡之安托嘆偕老而增悲將激烈以捐軀轉躊躇於遺命傷隻身兮孑立撫二子兮有成遂乃力回天志銜石荻灰黯竹淚斑燈下吚唔夜何時而不晝機邊組織春無歲而非秋此雖味助熊丸鄰遷鶯谷未足以方斯聖善慰其悽愴也已然而產本中人殊難誇其豪富門無健僕未易便於指揮孺人則織婦畊奴俱嚴督率寸絲粒粟時計艱難庶能告慰於所天乎母還代父其冀克昌於厥後者子又生孫樂也融融宜爾緝緝昔之備拮据於棘手歷勞苦於荷心者至今方酬其志願焉更可喜者慰肎堂於兒輩羨負荷於嗣君長正國次正直賢能克家儉以持己難兄難弟和氣聚於一門吹壎吹箎同聲葉乎九族十餘載黍銖累積已成巴婦之家兩三次婚嫁經營遂了向平之債行見問安點頷晉祝蘐幃定知獲報到頭叨恩楓陛今當五月上澣剛逢七旬誕辰上瑤池壽寶婺捧霞盞躋公堂看此日祝壽母之康強歌宜魯頌待他時荷天葩之旌錫福備禹疇皆四六文也女壽枯窘以散文序之每嫌寥寥寡歡先本皆作儷體所謂相題為文者與子卜豐見士族譜西里采訪員來稿劉崇爚原名自綽字伯能號裕齋一號雲莊州東里瓦房溝人性竺實能屬文道光二十年試入州庠嘗以其先自粵遷蜀五世未修族譜愳有放失致子孫無從稽攷嘅然以修譜自任而家不中貲恆授徒自給館課之暇輒訪諸父老證以載籍旁搜遠紹日夕辛勤凡二載餘而成既為之前後序又為劉氏世系參攷雲天地一道也分而為陰陽流而為五行散而為人物而人物之生莫不各得一天地之理以為性所謂萬物各具一理而萬物同出一原者也天地為萬物之原而萬物又有萬物之原江源起自崑崘河源發於岷山水且有之豈於人而獨忘所自然天下有可知有不可知有可為有不可為凡事類然即譜亦莫不然夫譜之作大抵宗史記年表世家之例而稍變之者也史記之言皆考信於六藝以繼於春秋世多言劉氏出累後尚矣然春秋載士會歸晉其處秦者為劉氏而平陰之役晉有劉難儋括之謀周有劉毅不知皆累裔非耶至經書劉夏則定王之弟季子又以邑氏不知今所祖者祁耶姫耶李斐註史記劉氏隨魏徙大梁移豐居中陽里漢所由興也而世之言郡望者彭城遍天下夫荊燕梁齊五宗三王中豈無賢於楚元者中山靖王有子百二十餘人豈無傳之世世不絕者韻會亦明雲劉氏二十五望矣則正不知必祖彭城之意果何在也謂他人父君子懼矣雖然不可知而強附於人以自忘其祖不孝而不可為也有可知之言與行至今傳誦而弗躬焉以訓於後不慈而亦不可為也春秋稱範文子豐兄弟之國使無閒𨻶而康公亦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而惟能者養之以福此其言與行之可知而可為者也即不必祖其人又何不可以祖其意哉吾門原籍廣東以遷蜀之承遠公為一世祖又上推之以至貴祖而備列於前志慎也存其所可知也自一世以下於今又數世矣渙者萃之略者詳之吾族歲時伏臘冠婚慶弔不挾私而任意不倚氣以凌人宗圖成群相與篤兄弟之𧨏協天地之中不敢為其所不可為而因以得為其所欲為其風不已古歟抑是譜也有法焉有戒焉今之人勤禮以致敬盡力以敦篤而為其所可為此其可知者也後之人敬以養神篤以守業而不為其所不為此其不可知者也誠有孝子慈孫覩此而油然生孝弟之心嘉言懿行具在文子康公雖不作可也孰謂是譜之成非所以昭懲勸而為一家之訓也哉詞頗體要在文明未盛之世得此已為難能因具錄之崇爚竟以諸生終其譜詳見藝文掌錄劉氏族譜王基峨字紹中號眉山一字嵋仙永里龍游山人初應童子試有文名尋以府案入邑庠聲譽藉甚道光癸卯曾國藩典蜀試所拔多知名士基峨與焉再上春官不第歸教鄉里從遊者眾咸豐末國藩督師東征為書招基峨出山有曰方今國家需材之際君年少英達不銳意圖功建業乃雌伏株守天下事將誰任耶蓋所以期望之者深矣親友多勸之行顧念親年八十娛侍日短覆書婉辭國藩遂不之強然滇匪擾蜀川東南無甯土州里皆築砦避賊基峨以眾望所歸亦輟館辦地方防務辛酉南津之役賊逼永里迄無大害當事以此才之延筦州中公事稱治辦州人劉萬朝以軍功歷保游擊從征甯遠陣亡柩不能歸基峨為領銜請官倡議賜䘏其詞雲臨戰陣而捐軀奕葉猶承夫美蔭歷疆場而效命彤廷特表其精忠故死或重於泰山榮常逾於華袞恩周畢世恆百世之難忘澤溥餘生更三生之不昧茲有本縣故武員劉萬朝者本詩書族為市井臣方赤水之鍾靈正青年之負異表儀容而出眾陳孺子當不長貧投筆硯以從戎漢班生久懷遠志英風浩浩挾岷江之浪以長號俠骨錚錚與劍閣之峰而並峭時則苖民蠢動最解忘恩醜類䲭張偏多悖義狼心叵測恆依巴蜀之疆鳥道難昇舊屬冉駹之地爾乃懷才欲試杖策前驅辭家立掃蕩之功攬㘘有澄清之志金戈鐵甲縱橫於細柳營中匹馬單刀奮迅於飛花隊裏童年士匄軍中莫謂無知弱歲渾瑊閫外先能自效於是戈揮落日疊建殊勳箭定天山常標偉烈振聲名於虎帳秩進三資陳姓氏於螭坳班高四品鳶肩燕頷侯封顯骨相之奇鳳閣麟臺爵賞增頭銜之貴倘使龍韜久著豹略長攄指日平蠻勒鴻功於玉壘乘風奏凱銘駿烈於銅標將揚威絕塞以何難且進秩元戎之可待不謂年方弱冠遽殞命於行閒望重干城特邀恩於歿後優加顯秩金章與國社同休厚恤遺嬰鐵劵與河山並壽惟杖節之臣克昭其節沙場裏馬革之屍幸名賢之後還有象賢血𦙌荷龍光之寵獨惜家徒壁立甑每塵封渺渺飛鴻忽斷天邊之影悽悽寡鵠空低月下之眉六尺兒孤襁褓誰憐夫弱嗣七旬母老饔飧莫奉夫高堂此固志士見而傷心仁人聞而墮淚者矣伏惟父師大人品望如金鼎重心源比玉壺清素荷帡幪應棠陰之遠庇長蒙襲蔭將梓里之揚庥冀慧眼之垂青俾愚情之上白庶幾忠魂得慰國典無虛銜哀邀恤死之金恩叨紫禁矢報結來生之草感及黃泉官為感動遂先捐䘏其家隨為上請大府廕䘏如例同治■年州鹽復有招商之議鹽道委員來州將實行州人鑒於積𡚁勢洶洶基峨為上課食兼濟懇詳永定之詞曰竊聞政有良圖國計偕民生並重時多要務輿情與事勢相關誠有濟於閭𨶒即堪垂為憲典曩者因鹽法通融辦理原令甲之難拘故我州委曲陳情乃歸丁之上請自咸豐二年蒙憲委孫毛兩員暨前恩主李和衷共濟定為官運官銷變俗從宜洵屬實心實政嗣後私梟盡絕涸鮒俱蘇課等完糧千萬家從無蒂欠人皆按堵廿■餘載共荷棠蔭斯可以行則行亦因所利而利矣民雖啙窳既經引水以成渠事忌紛更何必移山而倒案言猶在耳議豈忘心不意憲扎遙臨恩牌朗諭地屬三江總匯復許招商時逢七月中旬旋來委主因群情之鼎沸致物議之絲棼蓋值創深痛鉅之餘稍安袵席偏於浪靜波恬之久忽起風濤原舊貫之當仍竟前盟之欲棄士民等驚蛇之影尚在心疑猛虎之談能無色變是以臚陳蟻悃統𥸤鴻施效在眉前儘可葫蘆之依樣恩逾額外無滋蔓草以難圖惟通肺石之窮不勝心香之祝且也頻年獻納上足供瓊府之儲遍地和甘民不缺水晶之飫伏望洞垂原鑒光逮覆盆雖改課而課無虧不招商而商宛在僉同眾議從權即矢口之碑轉覆公文累牘為銘心之版庶澤被蒼生於罔極徽流赤水以無涯矣官得其稟與委員會銜轉詳案果定人尤德焉後又以儷體文為節孝鄧宗鎮妻秦氏銘墓為世所稱語具列女傳基峨光緒初卒年五十餘興里文仁山沒稿陳蘊輝字星齋州城內人性穎敏能詩文尤工駢儷之作初為諸生碌碌未有知名清道光末河南程祖潤知州事以宏獎風流為任初至觀風於帖括外兼試詩賦襍作期得績學好古之士而蘊輝以子產論見激賞已擬第一後得王啟霖時文詩賦尤擅勝場乃改啟霖為首蘊輝次之同時名士陶鳳占周作孚陳在寬劉肇觀張中榜等又次之其所謂可知已其子產論曰善為治者必審勢勢處於強而濟以弱政國雖強不難使之弱勢處於弱而濟以強政國雖弱不難使之強強弱之形既定然後濟之以恩威之用而酌其宜故有時專用恩而不為濫有時專用威而不為刻有時寓用恩之意於用威之中而不得以為偏與私夫亦曰審時度勢總以成其不忍之心而已矣子產相鄭正當族大寵多民頑俗敝之時繁劇難治無有過者而卒能扶持維挽使國勢奠於苞桑雖古之名卿相殆有過之無不及故孔子嘗許其有君子之道四以其恭敬惠義足以風示有位也而其嘉許之心尊崇無已復因或問而特斷之曰惠人也一字之褒謂非榮於華袞歟然而當時之士大夫猶若不免於遺議彼邱賦之作子寬譏之刑書之鑄叔向論之幾以其政績所著或有過於殘忍者斯亦未深窺其心而致審於鄭國之大勢矣今夫治國如治病然身附大毒而補之以參苓鮮有不潰爛者俗成頑澆而養之以姑息鮮有不𢦤傷者蓋示一己之恩而害萬人之命理有必然者矣嘗觀十五國風鄭衛之詩俱淫然衛詩多男悅女之詞而鄭獨多女求男之語所以贈芍採蘭禮教蕩然無存而萑茯之間時有盜賊之潛伏以隱為民害甚至西宮之朝盜且及於執政而二三強宗大族列居朝右以侵權而掣肘鄭之不亡蓋亦幸矣獨子產嚴刑以禁之武震以威之不恤人言不顧身家毅然必為而鄭國之俗丕焉一變向使子產博寬大之名避孰殺之謗而以優柔寡斷者從事其間為問伯有之汱其能制之乎子晢之爭其能解之乎而且豐卷之請田游楚之稱戈其能阻抑而放置之乎上既不能制豪強下愈不能服百姓吾見上下不能有服也都鄙不能有章也田不能有封洫𠫂井不能有伍也而鄭之民有不揭竿斬旗而禍亂大作者不止矣則當日之救敝扶衰以隱制於未萌者得不以為子產之功歟獨是因其能制而遂謂子產之偏主於用威也抑又不然蓋觀秦得天下嘗以暴猛令百姓矣而戌卒一呼卒以亡秦武侯治蜀亦以嚴明為治法矣而刑罰並厲卒以𧙓漢彼豈有異治乎哉惟其時勢之審精與未精耳苟不得其相濟之權而以意為輕重以寬濟寬譬弓弛角張而又沃之水焉固未有不緩慢難振者以猛濟猛譬積薪厝火而又澆以油焉亦未有不焚烈難禦者如是而欲政之成也得乎故水懦則玩火烈則難犯此惟鄭之國可以獨施而又惟子產之才與識可以行之無𡚁蓋其心以為不冒至忍之名必不能成大不忍之政故其自言曰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誠有見於寬以濟猛尤必猛以濟寬所以行之數年而輿人誦之則其國之父老子弟已有從而諒之者信乎孔子惠人之一言固千古之定評矣厥後子太叔為政專尚寬不用猛而萑苻之盜果恃恩不畏威而劫掠肆行至大殺傷而不止卒遵子產之政而鄭國以平嗚呼若子產者真救時之賢相矣哉故特詳論之以為處積弱之勢者法至其修詞睦鄰功烈之最著者姑不具論雲其牧去害馬賦端士習以正民風疏已載合陽課藝釣魚城懷古合陽竹枝詞別登文在茲不贅及其年蘊輝餼於庠二十九年己酉科選拔蘊輝以第一人充拔貢其文名藉甚而朝考顧不得意以直州判回籍候選乃折節為𢙄謹州官多愛重之每有公事輒引與共議或屬以撰述事亦奮筆無於謝然不自收拾稿皆散佚身後惟傳其為知州某代撰周作孚募貲扶柩啟曰一州斗大幾覘鴻博■■之才萬里書稀獨得鶴歸之信賦招魂於屈子蘭畹堪傷盼弔客於虞公桐棺莫舉淹遲異地應知梓里同悲零落荒邱豈可麥舟無贈如故孝廉周峻𤲅者奮身月窟籋跡雲梯香分丹桂之枝霓裳載詠喜兆紅綾之餅鳳翥遙看無如業富巾箱家寒蓬壁是以春官偶試秋駕旋停北面爭延皋比自擁東山穩臥雀喜希聞既而豬突雄張狼烽警報人驚擊柝士競橫戈彼則力督鵝軍拔長戟而成隊嚴屯虎旅握佩劍而不驚此更足奮起賢豪激發忠義者矣爾乃川江波靖蜀道風清思覽古於燕臺將空群於冀野紅塵一騎期探上苑之花綠綺千金擬視西清之草假使春風得意蓉鏡堪𧩊固將夏屋騰歡泥金共艷孰意災纏二豎試阻三場咫尺龍門未許飛魚變化七層雁塔惟看高鳥翱翔坐磨蝎於命宮書生福薄驂廻鸞於仙界旅客魂銷奴乏崑崙竟篋胠而遠遁賊驚闖塌更金摸之堪虞死而若斯痛何如也嗚呼風雲不測誰知圓澤三生雨雪頻勞真比邯鄲一夢管城子無食肉相敢怨東風孔方兄有絕交書空傷北道紙錢灰冷亂迷蝴蝶之魂麥飯盂空冤叫杜鵑之血問弱雛於膝下嗣慘螟蛉慟婉戀於閨中肝摧鸞鳳真令銅人下淚能勿鐵漢興悲僕忝蒞花封曾邀竹素非公罕至早知子羽之為人聞信猶疑不料伯仁之遽死憶新亭之對泣金印空談望華表以歸來漆棺誰返孤兒寡婦劇憐賃廡無貲勝水佳山敢望崇封有地所冀同心蘭友受業英才投縞贈紵之交慕藺瞻韓之士或慨分鶴俸或共集狐裘揭一勺清波期甦涸轍降三日甘澍冀潤枯枝鄉鄰有賙䘏之情鴻施無吝弟子兼服勤之義駿發益多俾得返柩鄉關歸魂泉壤老人結草勿謂死者無知寒樹生花還看家人有賴用敢代呼將伯權當哀逝之誄文尚希拜賜仁人共贊脫驂之義舉時同治■年也未久蘊輝亦卒年四十又八無子有女適梁權炯聞頗能傳中郎業雲東里梁權炯投稿森楷附記鄧重光字伯宣興里桐子林人對岸為西里雲門鎮故亦稱雲門鎮人云其先家微也母為增生郝獻廷女因幼育於獻廷教之讀慧甚十歲能為文五經皆略上口十三入邑庠自念依人非久計即請獻廷赴東川書院讀時掌院為酆都徐學土師及門數百重光初至無所知名歲餘資斧罄恥向人言窮惟寄食都養日兩餐以裹腹飽則抗聲讀書琅琅然音出若金石雖飯無蔬飲無茗不計也久之文思大進稍稍得課獎以自給試輒列高等歷補增廣廩生名由是起渝商魏某汪某合延之而主於魏氏數年從遊益眾孝廉梅際郇曾光棟諸生朱之洪朱必謙左鳴鳳左鳴玉於■■胡成章及巨商汪雲松魏煦臣皆其高第弟子也歲入滋豐而服食起居無改其舊有餘悉以為二親甘旨之費或屬居停營子母絲毫不浪費也光緒壬辰森楷至渝見其服哆囉呢袍笑之曰君亦服舶來品邪何奢侈也則正對曰此為某君書壽屏所饋遺者蓋其受筆法於徐學士師以楷書行世久矣是時遵義𥠖觀察師備兵川東以宏獎風教為任特立經學算學二書院及洋務啟蒙學堂為提倡舊新學標準兼設詩書字課以彌縫之而巴州瘳綸適來更講究金石碑板筆意以補徐學士師所不及每閱字課必指摘館閣院體用筆之甜俗處謂非是不工整特機神不流暢殊不足登大雅之堂耳重光聞此高論益務深入課遂居第一二為常丁酉充拔貢生朝考入都罷歸乃辭渝館家居買田於天星橋將營菟裘以老會煤炭公司議起增生劉紹熙等皆主州人自辦勿外溢利權顧欲得重光主其事以重光澄心渺慮思湊單微當無冒昧之失又客渝久閱人多緩急可倚仗也重光為不得已而起既試辦無效紹熙等猶謀進行重光既內慚又適病作遂謝去未及三月病篤矣書招森楷往訣至則僅通一問訊語不了了明日遂卒年四十有一時光緒二十八年三月也森楷挽之雲君不為近狷我進取近狂俱崛起單家青雲自致方冀天衢騁步𢹂手相將各足千秋無愧廿世紀有數人物今蠶事方興昔礦業弗就方徘徊岐路黑𣾰難知何期地府修文掉頭竟去空餘一介尚抱三十年未了心情蓋以重光無子遺妾夐然固後死者責耳後其妾不安室去所繼孤子不能讀父書遺稿散失殆盡修志事起無有采其詩文來者函索之巴縣乃得其所作汪淑人墓表尹乾齋像讚二首均非其至者今姑錄墓表以見一斑雲光緒十八年余館於汪君茂蘐家其子弟來見循循有規矩平日好為濟人利物事因並有長厚名徐乃知其為祖母淑人教也既而得瞻拜淑人懍然敬異之越數年而淑人卒卒則聞姻屬有泣下者有失措變色者有淚涔涔竟日食不下咽者嗚呼賢已按淑人姓黃氏以苦節至孝聞於天子天子旌焉初其歸贈君飲和公也家甚貧淑人躬操井臼惡衣疏食暇則勤女紅代刺繡以補饔飧之不足是時太淑人在堂淑人事姑孝朝夕問安視膳維謹娣姒五人母獨樂與淑人處數數稱其孝越六寒暑而飲和公卒遺子女各一俱幼弱未離懷抱家益窶無事畜資男煢煢立女呱呱泣淑人慮先祀之斬也及藐孤之靡成無以見先人於地下也茹苦含辛餐冰吸雪篝燈紡績辛勤課子瀕於危者數矣有蠱以他說者則喟然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屬諸余必滅天理而窮人慾余惡乎為人卒耐饑寒勤撫育以養以教俾至於成人茂蘐亦才擅貨殖渾厚經營不十年而家聲丕煥則淑人所由來者久矣居嘗以謂國朝以節孝風勵天下凡州閭里巷賢母淑媛之有節行者靡弗獲天語褒揚春秋奉為祀典而老師宿儒能文之士又樂采風以登志乘究其中難易異途苦樂歧趣如淑人者由所處騐所立殆巾國而丈夫之傑出者耶其真無慚於盛典也淑人仁而好施予每乞丐至門輒飽所欲以去聞顛連無告事即泫然代為流涕若身受者廝養有過未嘗受譴責尤敦親親𧨏兄嫂以孀處無依生養死葬皆淑人是賴撫侄猶子有不足分甘與之臨終猶絮絮為家人言給米錢事歲己卯請旌封孺人光緒甲申以子茂蘐援例入資五品銜晉封宜人甲午以孫雲松輸軍餉三品銜晉封淑人卒年七十一以光緒丙申四月卜葬於巴縣智里五臺山之陽淑人之懿德不具述述其大者為標諸碣以示後之人今石刻猶存而餘文盡散佚矣惜夫巴縣商總汪雲松投稿森楷附記補遺戴光字子和東里謂溪場人本名興譽字子樂慕漢博陸武鄉二侯之為人更名光字亮若號子霍久之改今名字則取老子道德意也其先世居州城營𥿄業光父■■始貿遷於鄉買田渭溪北岸之蟠龍石因家焉光兄弟七人獨■倜儻有大志不屑屑為科舉文其弟四兄興𧫤以詩古文法授之則大喜盡吐棄舊日所學而泛濫於諸子百家尤留意山川扼塞形勢險要以為日履地而不知地恥也鑽揅方輿紀要天下利病書特溺苦人或以妨進取尼之光輒唾不顧既試屢不售抑鬱侘傺一發之於詩聲情激越有燕趙間烈士意同里□紹唐丁樹誠時並家居見而激賞之遂折節訂交雙鶴寺詩僧隆昂與倡和尤數稍稍馳逐壇坫間矣■■終慮其跅弛不羈或踰軌道也則令從湯心銘先生學為恭謹已而森楷亦往遊光一見如故呼為小友遽以詩贈之由是州府院試無役不從殆風虎雲龍相上下也清同治末張之洞師督蜀學先以秋風吹散杜鵑𩲉句見賞識補博士弟子員時年已三十矣■■建在為舒眉焉明年省城尊經書院成調高才生往肄業丁樹誠當選森楷以新生踵之光獨居憂不預試憾甚乃自費往又明年湘潭王院長來特貴重樹誠使為諸生都講光亦自以詞賦及輿地學受知拔充調院生光緒兼治尚書儀禮錢得以經證經之法不為漢唐註疏所束縛每攷一制舉一義必鉤沈索隱曲證旁通為馬鄭孫王所不能到同人皆斂手推服尊經課藝所錄解攷諸作其特著也顧光性矜尚語言尤簡重與人不款曲亦不喜作劇談人以為不可測不能無所憾或作蜚語中朱學使甄別除名光意夷然會解明目達聰義與師說牾院長有所平亭且雲不能與戴光爭名者朱學臺也不能不與戴子和爭名者王壬父也其詞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旋復調院如故光以此名問官紳間未幾院長還鄉光率諸生留之得請諸生因推光為同學祭酒事皆諮而後行光稍稍發攄有所論列院長輒報罷謂光挾定策功僭且無上而試藝則必魁厥曹一時無能出其右者蓋賢者不可測而光學以進矣數歲院長去院生之達者多散在京外為時問人獨先最久留造詣益粹名亦益高劉秉璋督四川重建崇麗閣徵諸名士記其事光文獨採用其辭曰■■■合川縣志卷之三十八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