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穆公集 (四部叢刊本)/遺事一卷
| 河南穆公集 遺事一卷 宋 穆修 撰 孫毓修 撰校補 景杭州葉氏藏述古堂景宋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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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參軍遺事
穆脩字伯長汶陽人後居蔡州師事陳圖南而
傳其學脩少豪放性𥚹少合多逰京洛間人
嘗書其詩句于禁中壁間真廟見之深加歎
賞問侍臣曰此為誰詩或以穆脩對上曰有
文如是公卿何以不薦丁晉公在側曰此人
行不逮文由是 上不復問蓋伯長與晉公
有布衣舊晉公頃赴夔
伯長猶未仕相遇
漢上意欲伯長先致禮伯長竟不一揖而去
晉公銜之由是短於 上前後晉公貶朱崕
徙道州伯長 詩云𨚫訝有虞刑政失四凶
何事不量移可見其不相善也伯長祥符二
年梁固榜登進士苐調海州理椽以忤通判
遂為捃拾由是削籍𨽻池州其集中有秋浦
㑹遇詩自敘甚詳後遇赦敘頴州文學參軍
故當時呼之曰穆參軍老益家貧家有唐本
韓栁集乃丐於親厚者得金募工𨩐板印𢾗
百集攜入京師相國寺設肆鬻之伯長坐其
旁有儒生數軰至其肆輙取閲伯長奪取怒
視謂曰先軰能讀一萹不失一句當以一部
為贈自是
年不售時學者方從事聲律未
知為古文伯長首為之倡其後尹源子漸洙
師魯兄弟始從之學古文又傳其春秋學雲
〈辨惑〉
陳
好讀易以數學授穆脩伯長脩授學之才
挺之之才授康莭先生邵雍尭夫〈同上〉
李之才字挺之青州人倜儻不事師事伯長伯
長性𫿞急稍不如意或至呵叱挺之左右承
順如事父兄畧無
怠〈同上〉
富韓公𥘉逰塲屋穆脩伯長謂之曰進士不足
以盡子之才當以大科名也公果禮部試下
継以賢良方正登第〈聞見録〉
本朝古文桞開仲塗穆脩伯長首爲之倡尹洙
師魯兄弟継其後歐陽文忠公早工偶儷之
文故試於國學南省皆爲天下苐一既擢甲
科官河南始得師魯乃出韓退之文學之公
之自敘雲爾〈同上〉
祖無擇字擇之蔡州人少從穆伯長爲古文後
登甲科〈同上〉
歐陽文忠公作蘇子美文集敘雲天聖間予舉
進士於有司見時學者務為言語聲偶摘裂
號為時文以相誇尚而子美獨與其兄才翁
及穆參軍伯長作為古謌詩雜文時人頗共
非𥬇之而不頋也其後天子患時文之𡚁下
詔書諷勉學者以近古由是其風漸息而學
者稍趨於古焉
漢上朱震子發言陳摶以太極圖傳种放放傳
穆脩脩傳周茂叔〈朱晦菴記太極〉
河南先生師魯古文學於穆伯長伯長有文十
餘篇行於世韓栁之文因伯長而後行國𥘉
知者有桞開〈言行録〉
尹師魯𫝊文章自唐末厯五代氣格卑弱至本
朝栁開始為古學天聖𥘉洙與穆脩大振起
之
文章自唐衰厯五代日淪淺俗䆮以大敝本朝
栁公仲塗始以古道發明之後卒不能振天
聖𥘉公獨與穆參軍伯長矯時𠩄尚力以古
文為主次得歐陽永叔以雄詞鼓動之於是
後學大悟文風一變使我宋之文章踰漢唐
而躡三代雲
唐至元元和間韓退之主盟於文而風雅最盛
䆮及五代其體薄弱 皇朝桞仲塗起而麾
之髦俊率從焉仲塗門人能師經
道有文
於天下者矣洎楊大年以應用之才獨歩當
世學者刻詞𨩐意以希髣髴未暇及古也其
甚者
事藻餙破大雅反謂古道不適於用
廢而弗學者乆之洛陽尹師魯少有髙識不
逐時軰與穆伯長逰力爲古文士林始聳慕
焉復淂歐陽永叔從而振之由是天下之文
一變而古是大有功於道也〈范仲淹撰尹師魯文集序〉
予識浮圗秘演二十年𥘉見時多與穆伯長逰
伯長剛峻人罕能與之合獨喜演演善詩復
辨
好論天下事自謂浮圖其學而儒其心
若當世有𫝑者冠衣而振起之必犖犖取竒
莭今老且窮其為佛
詎得已耶伯長小州
𠫵軍已死演老浮圖固其分也〈師魯文〉
歐陽文忠公論尹師魯墓誌雲若作古文自師
魯始則前有穆脩鄭條軰有大宋先逹甚多
不敢斷自 師魯始也
明道先生作邵康節墓誌雲昔七十子學於仲
尼其𫝊可見惟曽子所以告子思子思所以
授孟子者其餘門人各以已之所宜為學雖
同尊聖人所因而入者門戶則衆矣況後此
千有餘𡻕師道不立學者莫知所從來獨先
生之學為有𫝊也先生淂之於李挺之挺之
淂之於穆伯長推其源流逺有端緒今穆李
之言及其行事概可見矣〈呂氏家塾〉
邵尭夫先生受學於李挺之之才李之才受學
於穆脩伯長穆伯長受學於陳希夷其所
𫝊先天之學具見於易圗皇極經世書故程
伯淳作尭夫墓誌雲推其源流逺有端緒
哀穆先生文
嗚呼穆伯長以明道元年夏客死於淮西道
中友人蘇叔才子美作詩悼之遣人馳弔之
痛夫道不光余又次其一二行以鑑於世為
文哀之先生字伯長名修㓜
書不事章句
必求道之本原皆記生徒無意處熟習評論
之性剛介喜於背俗不肯下與庸人小合願
交者多固拒之議事堅明上下合古皆可録
然好詆卿弼斥言時病謹細後生畏聞之又
獨為古文其語深峭宏大羞為禮部格詩賦
咸平中舉進士得出身調㤗州司法參軍牧
守稱其才貳郡者𢙣之又嘗以言忤貳郡㑹
守病皆貳者私
吏使誣告先生賂具獄聚
左證後召先生使衆參考之由是貶池州中
詣闕下叩登聞鼓稱𡨚㑹貳郡者死復受譴
於朝後累恩得為蔡州參軍先生自廢來讀
書益勤為文章益根柢於道然恥以文於有
位以故困甚張文莭守亳亳之士豪者作佛
廟文莭使以𮪍召先生作記記成竟不竄士
名士以白金五斤遺之曰枉先生之文願以
此為夀又使周旋者曰士所以遺者乞載名
於石圖不朽耳既而亟召士譲之投金庭下
遂促裝去郡士謝之終不受嘗語人曰寕區
區餬口為旅人終不為匪人辱吾文也天聖
末丞相有欲置為學官者恥詣謁之遂不得
嘗客京師南河邸中徃徃醉暮歸過之如不
省持者夜半邸人猶聞其吟誦喟嘆聲因𨻶
窺之則張燈危坐苦矉執
亦出曙用是貸
其資母䘮徒跣自負櫬成𦵏日誦孝䘮記
未嘗𮗚佛書飯浮屠氏也識者哀憐之或厚
遺則必為盜取去不然且病或妻子卒後得
桞子厚文刻貨之售者甚少踰年積得百緡
一子輒死將還淮西道遇病氣結塞胸中不
下遂卒吁噫天之厭文乆矣先生竟以黜廢
窮苦終其身顧其道冝不容於今世然由賦
數踦𨾏甞罹兵賊𢙣少軰所辱困其莭行至
死不變有孤懦且㓜遺文散墜不𭣣伯長之
道竟已矣乎𥘉先生死梁堅自觧以書走上
黨遺予欲訪其文俾予集序之去年赴舉京
師歴問人終不復得一萹惟有任中正尚書
家廟碑靜勝亭記徐生墓誌蔡州塔記皆平
昔所爲又不足成今舅氏守蔡近以書使
徃其家且求其所著文字未至間作文哀之
道不勝於命命不㑹於時吁嗟先生竟胡爲
右蘇子美文
蘇才翁子美悲二子聨句
有客自逺方來以二子說穆子疾病𥘉家事
鉅細缺鄰人苦其求〈才翁〉醫師乆巳決案杯大
小空布被旁午裂餘喘尚能鼓〈子美〉老憤知已
結目淒望羊泓髭斷反蝟茁
酸繫餘生〈才翁〉
噑嘑留永訣語妻後日計書䇿未可徹教子
立世資〈子美〉圎曲勿自悅吾屬何流𩀌衆人方
草竊凌子乆道路〈才翁〉十口着覊絏恰旅重江
間正值大飢莭既而裹飯交〈子美〉疾走継粗糲
又無執
人及時沃枯渇惜哉損天命〈才翁〉痛
焉在親絰帝胡生爾身世復稱爾傑胸伏氣
萬文〈子美〉腸貯怨百折艱難泊風波憔悴墮霜
雪乆僕勒龍鍾〈才翁〉弱女癡䠥𨇨文隨寒餓空
道與煙焰滅魂𠔃竟何歸〈子美〉去矣不得別長
府豈無財莫濟醫藥切太倉豈無粟〈才翁〉莫觧
腹腸𤍠天子聖在上海內濟欲徹伊人胡不
官〈子美〉既死安得活朝青與暮紫神喜天不軋
高車與怒馬〈才翁〉門滿道不絶之子茍間厠斯
民乃貪〈缺〉
錢遵王家蔵照宋抄本
世不知古文已獨爲之是儒之特立者也吾見
三人矣董生當秦滅學之後明孔氏之術道曽
子之言其文甚近古也雖同時若嚴助枚臯謂
應義理子長相如辨無極亦自爲其文而已
未始識董生之用心由東京以後厯魏晉五代
而文益衰至唐昌𥠖公始知尊孔氏貴王賤霸
大變而古李翺皇甫湜從而和之然其後亦無
𫝊焉唐衰更五季其弊又甚至 我朝乃或推
孫丁楊劉爲文詞之雄是時穆參軍伯長獨不
以爲然實始爲古文在尹師魯蘇子美歐陽之
先自爾以來學者益以光大非止求夫文之近
於古而已蓋異端既闢則必以聖人為師不
註疏則必以經㫖為歸學均為已一變至道
其承𫝊爰有端緒雲銀關闢書售與有力焉愚
嘗評穆參軍之復古以為不在董生昌𥠖公之
下永州州學教授宜春歐陽椿得參軍之文於
其從孫化州使君淮俾零𨹧鄉貢進士張淡吳
倫校之不鄙謂愚可紀𡻕月深惟㑹友輔仁之
義有不得而辭者輙書其後大不自量淳熈丁
未孟秋既望衡陽假守臨江劉清之謹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