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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荷花池風流戲謔 濠州城故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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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七言律:

  江南風景復何如,柳邊風去綠生波;
  莫言春度芳菲盡,別有中流採文荷。
  花迎喜氣皆如笑,鳥識歡心亦解歌;
  共君今夜不須睡,待月西樓捲翠羅。

  話說浪子,宅後有一園名:集翠園。園內有荷花池,池內有四五處石樓,夏天荷花盛茂,綠葉高聳成蔭,臺上可以洗澡。一日,文妃同著春嬌、小雪走到園上,關著園門,遮遮掩掩走到荷花池邊。水閣風亭,只見緣蔭中有人洗澡,叫春嬌打一看時,不是別的,正是陸閏兒。

  文妃便去看他,只見滿身識白,玉莖倒垂,在石臺上弄水耍子。

  見了文妃,即便把手招道:「你可來也。」

  文妃一見,心忙便道:「吾也要來。」

  陸珠便撐著小小的採蓮舟兒,徬到半邊。文妃脫了衣服便登蓮舟,陸珠又撐到石臺,文妃也去了褲兒,靠在石臺之上。

  那陸珠道:「我來與你洗個浴兒。」

  陸珠便將水兒撮上來,即向牝戶摩弄,戲道:「多澠一澠。」

  弄得文妃陰處脹狠,騷水頗流。笑道:「心肝,乘著這好去處,俺兩個做一滿懷。」

  陸珠便取湘妃椅,擺在臺上,叫文妃仰面椅上,肩架兩足,投入麈柄,兩人大鬧,弄得遍體汗流,忽遇一陣香風,清涼可愛。

  文妃笑道:「好個熱卵,少不得有陣涼風。」

  說罷,兩個慾興如火,一來一往,狠命送迎。文妃快活無比,阿呀連聲,陸珠遂將津唾送過口去,道:「放尊重些。」

  文妃道:「吾要死了,性命尚不知怎的,那裡時得尊重也。」

  兩個熱鬧多時,文妃口中胡言亂語。陸珠也不問他,狠命抽了一會,也覺快活難熬,陽精大洩,流到池中許多。金色鯽魚亂搶,吃了都化為紅白花魚。如今六尾花魚即此種也。

  文妃笑道:「這些魚兒也多愛你,怎的卻就化了花魚也。」

  陸珠笑道:「嫂嫂,你便不知,人有不同,若是風流俊俏的人,他這一點精液,憑你醜婦吃了也多化為艷女,況這魚兒。」

  文妃笑道:「心肝,這精兒真個好妙藥也。」

  便去含弄龜頭,弄得陸珠死去活來。大叫道:「來了。」

  不覺放了文妃一口,文妃都嚥了。笑道:「如今吾也化為艷女子。」

  兩個戲罷,將水淨過,拿這汗巾抹了,文妃又採著一枝荷花,笑吟吟的坐在蓮舟,依舊叫陸珠撐到亭邊,去到亭上,穿好衣服,倚著欄柱坐定。自吟一絕道:

  妾是楊花性,隨風逐浪頭;
  但愛風流子,安知名分嚴。

  吟罷。自笑道:「此吾風流罪案也。」

  又叫春嬌取腳帶來換過,只見鸚兒又把一壺香茹飲來。文妃自吃了,望陸珠也吃了些,餘的都是春嬌、鸚兒、小雪分吃了。

  文妃將這荷花與鸚兒,道:「先會去供在房中,吾即便來。」

  鸚兒自去不題。

  文妃又叫小雪去欄杆下探幾枝蓮實,兩個剖兩食之。分些與兩個丫鬟。

  陸珠道:「這個便叫分香。」

  文妃道:「不是我分香,前日你兩個沒有到手了。」

  少頃,文妃自進去,那知陸珠精神漸損,得病死了。文妃也自疼他,好好斷送了出去。不題。

  噫!陸珠快活了半年,到此終無結果,可恨!可恨!

  話分兩頭,卻說浪子閑遊一月有餘,到了濠州,鐵木朵魯迎著敘禮畢。鐵木朵魯道:「自二翁仙逝:的信遼隔,弟兄之情,日漸疏遠,今乘不肖休職之餘,同弟暫住幾月,幸勿相鄙。」

  浪子道:「向久闊別,思慕之情形之夢寐,安可勝言。今蒙賢兄厚情,敢叩言旋乎。」

  使喚院子呈上禮物。

  浪子道:「此寒莉薄儀,致餚尊嫂菲薄,不足以見意也。」

  鐵木朵魯致謝不勝。有頃侍女數人,皆著青衣拜迎浪子,道:「請貴人與夫人相見。」

  浪子便整理衣冠。鐵木朵魯導引而進,走入數門,直至便宜堂,卻見數十侍女,擁著一個年少女子,降階而迎。你道這是誰?只此司農夫人,便是大學士阿沙不迭之女也,字安哥,生得秀媚,自喜性拓,落極愛才,為司農丞續弦夫人,年只二十二歲,真個好一夫人也。正是:

  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

  畢竟他兩個怎的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活活一個閏兒,被文妃弄死了。就閏兒本壞死也無恨,獨恨浪子失一小老婆,文妃失一小老公也。有歌云:「思量家公真難做,不如依舊做家婆。」閏兒!閏兒!何不早早商量。

第三十二回 酒兄若弟瑤池設宴 才子佳人月夜聯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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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七言律:

  待月東林月正圓,廣庭無樹草無煙;
  中秋雲靜出滄海,半夜雲寒當碧夭。
  算辭達意殷勤望,喚取佳人舞繡筵;
  興來促庶唯同今,詞後狂歌盡少年。

  當下接著禮畢,掩了中門,三人坐定。浪子再致殷勤道:「謹有菲儀輕褻嫂嫂,幸恕。」

  夫人道:「多蒙賢夫人厚意,共以酬報,敢嫌輕褻。」

  夫人口內雖是言語,肚裡又自想道:「這秀才人物清標,語言爽亮,韓天子豈長貧賤者乎。」

  鐵木朵魯雖是不言,心裡見他人物也十分重他。少頃,擺著兩果酒兒,揖浪子就坐。浪子再三堆讓,方始就坐。

  鐵木朵魯對著夫人道:「如今都是鐵木自家兄弟,夫人也在這裡一坐。」

  夫人便坐司農側首,命文如、月貞、驚洛,三個侍女進酒。半酣又命如雲、鸞仙二侍妾度曲,兩個輕展喉嚨,唱著幾套新詞,擺擺舞了一回,只見金鳥西走,又玉兔東升,三人正在月中小飲。

  司農道:「吾三人何不作一詞,以寫今日之樂乎。」

  浪子道:「領命。」

  詞云:

  香風引到大羅天,詩賦瑤池宴,人在月明間。
  把臂談心,壺觴流連,
  瀝酒叩青天,不知今夕是何年。

  鐵木朵魯聽了道:「錦心繡口,非才子而何,不肖亦聯此韻,獻醜君耳,休得取笑。」

  浪子道:「不敢。」

  鐵木朵魯道:

  人生不飲也徒然,況此月明間,故人纔相見。
  斗酒莫辭,屢奉君前,
  相對飲無言,醉倒湖山石畔邊。

  浪子聽了道:「妙哉!妙哉!蠢子安能仰步也。」

  司農道:「汗耳!汗耳!安得謬贊若此。」

  又對夫人道:「安哥,爾亦為之。」

  夫人道:「二人是天上仙品,連觀兩件,字字錦繡,妾婦人耳,敢此唐突多見,其不知量也。」

  浪子道:「敬求珠玉,幸勿吝教。」

  司農道:「如今都是自家骨肉,何必如此。」

  夫人道:「願求教。」詞曰:

  月正天心如鏡圓,映照天涯遠,花蔭曲樹間。
  翩翩公子,何修得見,
  磊丰神艷,韓天子豈長貧賤。

  浪子道:「一閱佳作,神氣俱爽,但謬稱不肖,何以克當。」

  鐵木朵魯道:「好個韓天子豈長貧錢,夫人愛才之意,亦見於此。」

  夫人道:「惶愧惶愧。」

  旁有侍妾素蘭,贊道:「三作同品,可成鼎立。」

  三人又暢飲了一會,直至四更方散。正是:

  今夜奏城滿樓月,故人相見一霑衣。

  畢竟後來怎生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纔一開門,隨身便進,此花柳中妾訣,噫!安哥開門矣,使浪子不早入腳,寧有後日之事乎。日惜花居士來,問余曰:「偷香竊玉,寧有訣乎?」予曰:「要大膽。」居士點頭,大笑而去。一日又問,予曰:「要痴心。」居士曰:「然!然!」噫!其居士有會心乎!

第三十三回 書廳內二女爭艷 繡幃中浪子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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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五言律:

  楚山明月滿,淮甸夜鐘微;
  奏地吹簫女,湘泉鼓瑟妃。
  與爾情不淺,巫山雲雨飛;
  更有歡娛處,人間此會稀。

  卻說當下酒散,浪子在西廳安歇。跟隨的院子,俱撥在外閑宅安置。夫人自進房中,鐵木朵魯自在書房安歇。你道他怎的在書房安歇?他性好幽閑,時玩丹書道經,故此在書房安歇。

  卻說浪子走到西廳,誰不盡那景致,即便安置不題。

  次日,又宴了一日,至夜方散。走到西廳,幾個安童分侍完畢。各自安歇,浪子生了一回,正待睡,忽聞叩門聲。

  浪子開門看時,卻是一個美女,僅可十八九,浪子問道:「姐姐是誰,從何而來?」

  女子道:「妾名櫻桃,為司農侍女,竊見郎君秀俊丰容,不忍錯過,願求枕席之歡。」

  浪子道:「卻不有人知覺來?」

  櫻桃道:「那有知覺者。」

  浪子見他俊俏媚麗,甚是憐愛,便與女子除去衣服,遍身掩映有光。浪子也脫了衣服,露出粗粗的麈柄。

  那女子見了,春興發動,道:「這件東西,世間罕有,弄進戶中扯送,赴有一個死活不得者。想我夫人,雖都十分滿意,卻沒有這件好東西受用也。」

  浪子笑道:「送與他罷。」

  女子道:「心肝,就要送與他,也須先吾這屄裡幹一會者。」

  兩個心神蕩漾,正待成交,卻又聞得叩門聲。

  浪子問道:「是誰?」

  應道:「是我,你兩個不要瞞我,我都見了。」

  櫻桃聽道:「是文如姐姐,相公可開了門。」

  浪子便繫著單裙開了門,定晴看時,正是日間歌舞的文如也。

  浪子道:「姐姐休得取笑,一定入會也。」

  文如道:「日間雖是歌舞,因你標致,眼光只是瞧你,心兒只是想你,故此時來偷你。不想櫻桃姐已先下手。」

  即便脫衣抱定。浪子道:「如今先與我耍一回者。」

  櫻桃怒道:「沒個先後,怎的欺負我。」

  文如也怒道:「要是你先,吾便出首。」

  兩個爭辯不已。

  浪子道:「如今都是一會,人不要傷了和氣,吾與你拈鬮便了。」

  卻是文如拈先,文如道:「如今卻是我了。」

  櫻桃道:「而今便讓你先。」

  文如對著浪子道:「心肝,吾愛龍陽,你與我弄一個罷。」

  浪子道:「只此極好,不知你慣也不慣的。」

  文如道:「此奴生性喜歡這節,吾與司農只是如此,怎的不慣。」

  櫻桃笑道:「你搶了女人的風情,又奪男子的門戶。我且看你怎的。」

  只見文如撲著身,見聳著臀兒,嬌滴滴的可愛,浪子將牝戶一摟,卻有些淫水牽帶,浪子抹在柄上,直送進去。文如也不覺疼,浪子捧住,只管抽送。

  這文如弄到酣美處,連連反送套弄,送得浪子七顛八倒,只見柄根有些白的帶出來,這個便是精了。俗語喚做了油,即此謂也。

  這麈柄滑膩捉摸不定,亂抽了二三千多次,浪子熬得不起,忽然大洩,引得心癢難撓,叫道:「如今送與我罷。」

  文如道:「如今便讓與你。」

  櫻桃笑道:「你便後門進,我只是前門來。」

  浪子道:「正是快未盡一個興也。」

  當下櫻桃仰著身兒睡下,只見戶中濃精牽帶不斷,你道這是怎的?不知他已興動久了。又見兩個濃濃切切的,弄了這半晌,便熬不起。所以陰精直滑。

  當時浪子在後面幹了這回,終不比前面爽利。當下進了牝戶,便愈加施威,一個熬了半晌不顧生,一個纔得地步不顧死;一個恨命仰套不顧戶兒透穿;一個狠命抽送不顧柄兒閃折。正是:

  挑逢敵手無高下,兩個將軍做一堆。

  畢竟他兩個怎地方絕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二姬可謂搶先,夫人你卻成呆當矣。

第三十四回 彼此盡成歡 吾今亦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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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五言律:

  人閑佳花落,夜盡春山空;
  令夕知何少,花枕錦帳中。
  遊絲橫惹樹,戲蝶亂依叢;
  雲藏神女宿,雨別楚王宮。

  話說當下兩個抽至四千多回,方纔洩了。

  兩個坐起,文如笑道:「好個前門進約。」

  櫻桃道:「大家一般的人,休得取笑。」

  文如道:「好心肝,如今拿卵兒放在屄裡。」

  一會將浪子麈柄弄了一回,浪子麈柄卻又發狠,浪子叫櫻桃與文如並肩睡了。將麈柄插入文如戶中,卻橫捧住櫻桃身上。一邊與文如迎送,一邊與櫻桃摟抱戲謔,三人開了一會,浪子方纔洩上,三人披衣而起。

  臨別浪子各送金扇一把,權表寸意。二姬各剪青絲一僂答贈,兩相分別,浪子也自睡了。

  先是當晚黃昏時候,安哥夫人在房中自想道:「少有這個俊俏書生,卻又才高,今夜乘他睡了,悄悄裡去,看者如何舉動?」

  使喚春鶯隨了,叫眾丫鬟關了房門自睡者,兩個人往院而來,只聽書所內中,私語喃喃,便從窗戶向內看時,只見那個浪子,赤了身兒,露著一張粗柄兒,纖白長大,便覺春興勃勃,恨不得將來一口咬下,嚥在肚子裡去。

  只見櫻桃與文如,也都赤著身兒,正在那裡爭奪浪子。

  自思道:「好不作怪,他兩個怎的到先來下手,卻要叫他又愛惜了浪子。又恐驚了他,發覺出來,怒了鐵木朵魯,反了麵皮。吾這一段姻緣,卻不打散了。」

  便慢慢裡看他,只見浪子先與文如兩個龍陽光景。卻自家也按不住,即便轉身打從書房中過,房中門尚未閉,即便走進書房,司農已自臥著,這些安童見了夫人,俱各迴避出去,春鶯閉卻書房門兒,夫人便脫了服,赤剝了身兒,把司農雙手擁定,道:「心肝,你好睡者。」

  司農夢中驚醒,看時卻不是別的,便是夫人。

  笑道:「你怎來了?」

  夫人將粉臉偎來司農臉上,輕輕道:「在房中思量你,不覺興動的難熬,因此來也。」

  司農笑道:「莫不是見了那生?」

  夫人佯怒道:「這是怎的言語?」

  即便抽身而起,司農連忙擁住道:「這是戲言,你當了真言。」

  夫人道:「雖是戲言,也是不可。」

  司農即將麈柄插入牝戶,這夫人正沒有發興處,被司農用力一弄,弄得魂不附體,又想自那浪子柄兒粗大可愛,卻便恨命迎送,攪了一會,陽精已泄。

  司農又笑道:「韓天子豈長貧賤乎!院然以柳姬自待乎!」

  夫人道:「此乃偶然之言,見他才高氣宏,便言之及耳。」

  司農笑道:「他也做得韓天子;你也做得章台柳;吾也做得李王孫,吾見他一表非凡,日後當有大貴,吾異日棄職歸山,便將你託付與他。」

  夫人道:「說那裡話來,吾只愛你,你便將吾與他,吾只是不去。」

  司農道:「你不愛他?」

  夫人道:「吾便愛他,不過才貌耳,不是有怎私心私意愛他。」

  司農道:「吾也不怪你愛他,只是我欲入山,便將你託付與他,才子佳人正好做一對兒,不使埋沒也。」

  兩個說了一回,當夜同在書房安歇,直至天明。正是:

  畢竟夫人後來與浪子,果是怎的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噫!安哥!安哥!當下若無司農,便是第二個潘素秋矣。乃知丈夫雖不中用,留他在家煞火也好,凌辱丈夫者聞之,子言當何如?

第三十五回 瓶花相寄詞話牽連 燕衣交贈比前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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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七言律:

  菱透浮萍綠錦地,夏鶯干囀弄薔薇;
  潮頭望人挑浪去,鴛鴦相對浴紅衣。
  噴香瑞獸金三尺,舞雪佳人玉一圍;
  折柳且堪吟晚檻,重將歌舞送郎歸。

  話說安哥,一日在房中與春鶯計道:「吾愛梅相公,有心對他,卻自害羞,必得一計等他來偷吾,兀的不好。」

  春鶯道:「只是如此便了。」

  安哥便叫春鶯去採一朵荷花來。不一時,春鶯採得荷花來,安哥接在手中,插於銀瓶內。便寫一詞道:

  嬌嫩鮮妍,霄清十里,遊蜂戀。聊借一枝,贈與幽人件。

  寫畢付與春鶯持去。春鶯領命來到面廳前,只見浪子立在池畔竹林石欄邊,捻著一根竹枝在那裡激水,口中吟著,流風入坐飄歌扇,瀑水侵階濺舞衣之句,捻著春鶯微笑道:「姐姐從何而來?」

  春鶯道:「夫人令賤妾,送得一枝荷花在此。」

  浪子聞說夫人送的花兒,便喜喜歡歡邀春鶯同到書廳裡去,春鶯將花供在桌上。

  浪子道:「夫人還有甚的說話?」

  春鶯道:「還有一詞在此。」

  浪子接過一看,自思道:「夫人有我了。」

  便對春鶯道;「夫人書作俱高,姿容絕世,豈非仙子乎,今蒙惠我荷花,豈非憐小生寂寞,贈此作伴耶。」

  春鶯道:「夫人最是愛才,前日見了相公甚有憐愛之情,今日此花非無意也。」

  浪子笑道:「吾亦有意,只是不敢說耳。」

  春鶯道:「乘此機會,何不寫一回詞,探他情意若何?」

  浪子道:「夫人詞中,十分有意。」

  便寫一回詞去。詞云:

  王容嫩蕊,棒續新詞,已相許。斜插銀瓶,便似巫山裡。

  寫畢付與春鶯,春鶯領命走回房中,遞與安哥。安哥看了,笑道:「親心肝兒,好個斜插銀瓶,便似巫山裡。只此兩句,便勾了人魂靈。」

  又道:「你去時,他在那裡做甚的,見著你別有甚的言語?」

  春鶯道:「吾一去時,他在竹林中,斜倚著石欄杆,攀著一根竹枝,在那裡激水,吟著唐人宋邕,流風入坐飄歌扇,瀑水長階濺舞衣之句。春鶯一見,便如仙子婉轉可愛,他使邀吾到書廳上去,看了這詞,說道:『他也有意吾,吾也有意他。』那時一笑,百媚香腮,如桃花艷色,夫人據著春鶯看起,憑他甚的貞節,女人見了,無有不動情者。」

  安哥道:「不要說了,據再去走一遭,今夜叫他使來。」

  春鶯道:「沒有甚的印信,他怎肯便來?」

  夫人道:「也說得是。」

  便去脫下粉紅褲兒,與春鶯,道:「你快去送與他,也要他隨身的褲兒回答。」

  春鶯便依著安哥言語,走到書廳裡來,對著浪子道:「這個褲兒,是夫人隨身的,特地送與相公。叫相公也要將隨身褲兒作答,相公今夜便來。」

  浪子見著褲兒,便十分興動,接來便緊緊擁住懷裡,道:「心肝,好噴香呀!好恩愛也呵!」

  將褲兒著實親了一回,脫下自己一條白紗褲兒付與春屧,浪子將紅褲兒,即便穿了。

  春鶯笑道:「你兩個雖不能著手,已先著意了。」

  浪子便將春鶯擁住道:「吾這褲兒是卯上戴的,他這褲兒是屄上戴的。如今掉轉,怎不著意也。呵,姐姐,事成後,少不得你也受用一杯兒,煩你去對吾心肝說:『好一個標致書生,今夜便來與心肝屄裡弄哩,只恐你經不起這樣大卵,吾倒屄你憂哩。』」

  春鶯道:「你兩個也做得一對也。」

  浪子又道:「吾聞司農在書房裡歇,夜間可不進來麼?」

  春鶯道:「俺老爺性喜修道,不喜風月,便是夫人,請他便進來。不然再不進來的,一年只得一二次,也正如您說……」

  只見一個安童走來,春鶯拿著褲兒自去。

  那安童稟道:「今日老爺請各位名士與相公會席,須是早去。」

  浪子道:「吾就來了。」

  當下浪子收拾,開了書廳,打扮赴宴不題。正是:

  滿座詩人吟送酒,離城此會亦廳希。

  畢竟當夜怎生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你看走來走去,都是春鶯這丫頭。噫!世間丫頭未有不好事者。故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決甚矣。閨門之謹,也先謹其婢。」

第三十六回 佳人才子乍相逢 雨意雲情兩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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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七言律:

  府中年少不如君,一見清容面素聞;
  客散酒醒深夜後,氣味濃香幸見分。
  舞鶯鏡匣收殘黛,睡鴨香爐裊夕陽;
  窗下斲琴蹺鳳足,柳暗朱樓多夢雲。

  卻說春鶯拿著褲兒走到房中,遞與夫人,道:「也是梅相公的隨身物兒,叫春鶯送與夫人。」又將他一段話兒,從頭至尾述說一遍。

  安哥帶笑接了道:「真個好心肝,這保褲兒,那知他經了許多雲雨風情。」

  又道:「吾即穿了,就似他常在吾褲當內也。」

  當時即使騷水淋漓,卻又熬住,把褲兒穿了。

  春鶯道:「吾見請梅相公,東園赴宴哩。」

  夫人道:「卻又不知我,何時能夠散了。」

  過了半日,已是黃昏時分。

  院子傳道:「客都散了。」

  夫人道:「如今卻好也。」

  便吩咐眾丫鬟,在閑房安歇。只留著春鶯、文湘伏侍。人靜後,春鶯已同浪子來了。夫人仔細看這浪子時,便如美婦人一般,遜白俊俏,卻帶著醉子醒的酒顏,微笑而來。

  夫人情興難按,對著浪子道:「盜嫂偷金供做賊論。」

  浪子道:「開門揖盜,嫂嫂亦不能無過。」

  夫人笑道:「休得弄舌。」

  便叫文湘取人參酒來,只見文湘取出兩隻金杯來。

  夫人道:「心肝,吾兩個脫了衣服,吃一交杯。」

  兩個著即便除衣,脫到褲兒去處。

  夫人道:「吾兩個雖不曾下手,已先著意了一日。」

  浪子道:「便是。」

  只見一個露著光光的大柄兒,一個露著一張嬌嬌的白嫩話兒,這夫人卻興動,良久陰水淫滑,流淋不止。浪子叫他仰身睡下,掮起一雙小小金蓮,將一杯兒承在下面。取一杯酒兒,沖將下去。這些淫水兒乾乾淨淨,和酒兒都沖在杯中,浪子拿起一飲而盡。

  這牝戶被酒味一浸,便覺不癢不疼,有些熱鬧麻脹難禁。夫人也去斟了一杯酒,將柄兒洗浸。半晌,自家飲了。那麈柄浸了酒味,也自發狠道:「好心肝,吾熬不過了,放了進去罷。」

  兩個即便睡下,將麈柄戛然而進,柄未進完,這夫人已自阿呀連聲道:「有趣!有趣!」

  浪子道:「做嫂嫂的尊重些,卵也不曾進完,怎的便是出乖露醜。」

  夫人道:「好心肝,一半已是有趣,全進便要死也。快些著根進去,裡邊熱癢難熬哩。」

  那浪子也自熱癢難熬,即便著力抽送。

  夫人道:「死也!死也!」

  那兩件東西真是作怪,越抽越熱,越熱越癢。直抽到四千多回,這婦人悠悠拽拽的,他也不知怎生一雙手兒,揪緊一條汗巾兒,雙膝豎起雙足,蹲在席上,如忍小便模樣,只管哼哩。

  那浪子既借了酒勢,柄兒又得了酒力,用力抽送再不能洩,又抽了二千多回。

  夫人大叫道:「如今真個要死也。」

  這浪子陽精不覺噴了出來,這夫人停了半晌,方纔叫道:「好心肝,好叔叔,好親夫,勝你哥哥千萬倍矣。這個纔是真夫妻,如今就死也捨不得你了。定要與你做一對夫妻兒,方稱吾意。」

  浪子道:「叔嫂之分,怎的做得夫妻。」

  夫人笑道:「大元天子,尚收拾庶母、叔嬸、兄嫂為妻,習以為常,況其臣乎?」

  浪子笑道:「君不正則臣庶隨之,今日之謂也。」

  兩個說了一會,夫人便朝著裡床睡下。浪子也朝著裡床,捧了夫人似龍陽一般的,將麈柄從臀後抽入牝戶,著實抽了二三千下,卻又洩了。

  夫人道:「這個可不像個肏獸交媾也。」

  兩個笑了一回,只恐天曉,披了衣服分別不題。正是:

  不須庭雪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

  畢竟後來做得夫妻也否?且聽下回分解。

  或曰:「元繞尚一其臣,遽有君不正等語。且形之書集,沈婆兒作,天子用秦行紀,寧無禍歟。」予曰:「代有國史、有野史,使無野史,則歷代之非孰,從而知之。」況此書原係抄本,則為野史無疑。

第三十七回 司農舉意贈嬌娘 浪子月下遇鶯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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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七言律:

  高窗曲欄仙侯府,捲簾羅綺艷仙桃;
  織腰怕未金鐘斷,鬢髮宜春白雪高。
  愁傍翠蛾深八字,笑迥丹臉利雙刀;
  無因得薦陽臺夢,願拂餘香到蘊袍。

  話說一日,鐵木朵魯走進房來,對著夫人道:「吾如今百萬家貲也都要與梅生,連你也要付與他了。」

  夫人驚道:「這是怎麼意思?」

  鐵木朵魯道:「吾欲辟穀入山,以修黃老之術。前日吾辭官謝職,即此意也。」

  夫人道:「小小年紀說甚的話兒,吾只是生死也隨著你便了。」

  鐵木朵魯道:「你青春年少莫錯過了,吾已看破世情,夫人你比我不同。況我此意己堅,其勿推阻。」

  便叫丫鬟請著梅相公來。

  不一時,梅相公來了。二個坐定,左右獻茶畢。

  鐵木朵魯道:「吾弟年少才高,人後必然大貴,可掌我家貲。這個夫人也隨著你,不肖願棄人世,事從赤松子遊。你付連賢弟婦請過來一齊交付。」

  浪子驚謝道:「兄長怎的舉此念頭,更有相付賢嫂之意,這事決不敢奉命。」

  鐵木朵魯道:「賢弟不必違吾此意,吾己決矣。」

  當下推託不過,浪子只得應允。鐵木朵魯即便點下船隻,著幾個院子侍女跟隨浪子回家,接李文妃。當下浪子回到家中,李文妃接著,兩個寒溫過了,浪子將那鐵木朵魯要把家貲與夫人交付,著幾個院子侍女迎接,說了一回。

  文妃笑道:「這事最好,更有這夫人,你也有趣,吾也有伴,豈不美哉。」

  浪子道:「難得!難得!吾只恐你醋酸,倒歡喜真個可敬。」

  文妃道:「婦人作醋是欲獨占男子,只恐分卻雲雨去耳。」

  又道:「陸珠己死了。」

  浪子打一驚道:「怎的便死了,可惜!可惜!」

  當下便叫隨來的院子侍女拜見畢,稟道:「便請相公、娘娘擇日發船,恐老爺家裡盼望。」

  當下即即收拾行李下船,家中留幾個院子管家,吩咐道:「吾不日便回者。」

  即時登舟發行不題。

  一日天色已晚。駐劄舟下,說這旁岸只有二三十多人家。是日正八月十三,夜也秋月正圓,萬籟供寂,浪子對著文妃道:「好個明月,吾到岸上一步便回。」

  語畢隨步上岸,興致遄發,不覺的獨自走了里許,卻過一大石橋,巍然高聳。

  浪子道:「好大橋!不兔登臨玩耍一回,便歸舟也。」

  浪子移步上橋,只見對橋有一大樹林,稍俱出雲霄。樹中有一莊門張著一對紅燈,浪子道:「這裡卻有人煙,但不知是甚的人家,好風景也。」

  呵道未罷,只見兩個安童走近前來,問道:「來者莫非錢塘梅相公乎?」

  浪子自疑道:「怪哉!怎的認得咱家?」

  便應道:「只俺便是,你是甚人,問我怎的?」

  童子道:「主人翁候之久矣。」

  浪子道:「你主人翁是誰?」

  童子道:「請相公進去便知端的。」

  浪子舉步走進莊門,見一婦人與一老者出迎,過了重門至中堂,行禮分賓主而生,茶再獻。

  浪子道:「不肖不識尊顏,不知老翁姓氏,有失瞻仰,今蒙呼喚,不知有何台旨?」

  老者道:「某非元人,乃唐時人也,老夫姓鄭名恆,字行甫,任職太常寺協律郎。」

  指著婦人道:「此寒荊乃博陵崔氏,即俗所謂鶯鶯是也。」

  浪子久聞鶯鶯之名,便舉眼偷看。姿容豐美,真是奇豔絕倫,年似二三十多少者,便問:「夫人青春幾何,乃爾歸仙。」

  夫人道:「氏年七十有六,大中九年正月十七日病終,與行甫合葬魏縣。」

  浪子驚訝不已,又思道:「奇哉!怪哉!怎的許多年紀,恰似三十多歲者。吾聞武曌年八十一歲,還似三十多的,大抵尤物相類如此。但今復與鄭桓稱夫婦者,何也?」

  心裡驚疑不定。正是:

  可憐維嶺登仙子,豈是吹笙醉碧桃

  畢竟這是甚的緣故?且聽下回分解。

  文妃曰:「婦人,你醋是欲獨佔男子,可謂不醋矣。」如今有一男子亦不醋謂婦人曰:「爾之欲,猶吾之欲也。」噫!這男子配得這婦人。

第三十八回 博陵崔氏洗恥明冤 鐵木朵魯棄世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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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七言律:

  起看天地色淒涼,人間准有鼠拖腸;
  漢朝冠蓋皆陵墓,魏國山河半夕陽。
  無情不似多情若,塵夢那知鶴夢長;
  而今踏破三生路,莫向人間戀火坑。

  當下浪子雖是疑異,卻不敢問,那老者道:「今晚屈過先生,非有別故,只為拙荊明冤故也。」

  浪子道:「願聞。」

  老者便對著夫人道:「夫人有心跡,今可說明。」

  夫人不覺淚下再三,若怨恨自羞狀。

  行甫道:「你須言之,何必淚下。」

  夫人道:「妾身自幼頗識幾字,粗能詩賦,略有姿容,與元禛從母兄弟也。元禛竊見,心甚喜之,便多方謀我,我守堅貞,嚴拒絕之,便與老母求姻,老母已許行甫矣。彼時不可,回元禛,含怒便作《會真記》,有所謂鶯鶯張生事,遂使妾德行喪敗殆盡,至有崔氏寄書往京,張生目之為妖怪為尤物,以相拒絕。嗚呼!時崔氏不欲耳,汝且謀之不暇,肯忍拒絕乎。誣妾不經言之可笑,傳至於今,王實甫編成西廂雜劇,關漢卿續上成親一段,置行甫於死地。伶工戲俚,略無廉恥,文人之言安可勝窮冥司。此戒甚嚴,業已付之獄矣。但世人傳說,習以為常。盛談張生鶯鶯故事,賤妾不無含慍,謹此相聞,敢求明冤。」

  浪子道:「聞夫人之言,洞明肺腑,此真千載不白之冤,不肖當為明之,但不知后土之韋郎,洞賓之牡丹,信有之乎?」

  夫人道:「后土隱諷目天,牡丹漁堆浪言,彼曰神仙,豈有此習乎。」

  浪子道:「敬聞命。」

  行甫道:「先生名登仙府,屢有奇緣。先生當為狀頭,不無折損,但可至出身。今為拙荊剖明心事,當令君,世世爵祿無窮。」

  言訖,茶三獻,浪子告別。

  夫人道:「本當款留先生,但陰陽具路,且舟中盼望良久。謹有玉鳳簪一枝,聊以見意。」

  浪子接過視之,約有尺餘,即便拜受相別。

  至橋回碩莊院,倏隱不見。浪子驚訝不已,自覺香氣滿衣,走回舟中。

  文妃道:「你那裡是來,四路沒有蹂跡處。」

  浪子把遇鶯鶯的事,與鶯鶯的言語,述了一回。拿這鳳頭簪遞與文妃看了。文妃亦自驚訝,當下月已墜西,即叫眾人開船望淮西進發。

  不一日到了濠州,鐵木朵魯與安哥夫人登舟迎接,回到家中,分賓主坐定。

  當日大備筵席,鐵木朵魯舉酒道:「謹告賢弟嬸,不肖欲棄家入山,持以家業與這夫人付託舍弟,不知尊意若何?」

  文妃道:「只憑尊意裁處,妾婦人耳,不敢知。」

  鐵木朵魯道:「可謂賢良極矣。」

  便著安哥在文妃肩下與浪子行夫婦禮。浪子推讓再三,方始應允。

  當下李文妃又推安哥在肩右,安哥道:「以先為正,妾乃後進,願居次室,情理俱安。」

  文妃道:「此尊嫂也,當居拙夫之上。今拙夫既為夫婦,已僭妄矣,妾又安敢居上,況夫人為貴人,妾寒微卑陋,宜居次。」

  兩個推讓不決,鐵木朵魯道:「如今不要分正次,但以姊妹相稱便了。」

  當下寫出年庚,卻是安哥為姊,文妃居右,其餘侍妾分列兩旁,眾人抬出兩箱,俱是賬目;又二箱俱是金銀、寶玉、珍珠、琥珀、應有古器。賬目交付畢,左右進酒。酒酣,浪子把過一杯,司農飲了。

  安哥也把一杯,不覺淚下如雨,拜道:「司農,你竟放我去也。」

  司農道:「非不欲與夫人共手百年,奈吾立志已定,你好好服侍吾弟,日後決然大貴,切勿懸想吾也。」

  言訖,飲了這杯,安哥淚如湧泉,左右亦皆飲過。文妃次後也把一杯,司農即飲離席。頭帶道巾,身穿皇衣,腰束黃縚,足踏布履,騎著一匹奔雲馬,長揖而別,飛奔西去,莫知所之。

  浪子、安哥、侍妾無不流淚沾巾,當下有幾個著娘,俱來勸止,收了筵席。眾院子俱來參見浪子,一一吩咐。不隔幾日,浪子將家資盡數收拾,回原家不題。

  正是:

  惆帳溪頭從此別,碧山明月照蒼蒼。

  畢竟三人又是怎的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因此書,鶯鶯方有起色。

  司農出贈嬌妻,可謂難得矣。夫人謙遜居下,不可謂非難得也。至於文妃不醋,非亦難得,而何三個難得,總成浪子受用。噫!難得者可多得。

第三十九回 錦帳春風 計議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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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七言律:

  巫峽超超舊楚宮,百葉雙桃晚更紅;
  落月低軒窺燭盡,故伴仙郎宿禁中。
  浮生盡戀人間樂,春光懶困倚微風;
  仙家未必能勝此,何事吹簫向碧空。

  話說浪子回家,兩個夫人各自一房。這些侍妾也各有房,每夜輪流,三人如膠似膝。安哥、文妃也勝似姊妹一般,不覺又是一年有餘。

  這日正是暮春天氣,不涼不熱,至晚安哥春色睏倦,脫了衣服蓋著被,已先睡著。文妃揭開帳幔,輕輕的去了被兒。只見雪白樣可愛的身兒,便去將一個京中買來的,大號角帽兒,兩頭都是光光的,如龜頭一般約有尺來樣長短,中間穿了絨線兒,擊在腰裡,自家將一半拴在牝內,卻蓋上去,輕輕插進安哥牝內。便叫丫鬟吹滅了燈燭,盡力抽送。

  安哥夢中驚覺,口中罵道:「浪子你真忘八,你兀的夤夜劫人。」

  文妃也不應聲,只管擁住,一便親嘴,一頭抽送。兩個俱各動興弄了一更。

  浪子叫小丫鬟,拿著燭兒揭開帳幔,安哥方知是文妃,道:「妹妹,你莫不是奪吾風情。」

  文妃擁定挪安哥腮邊一口,道:「心肝兒子。」

  安哥笑道:「兀的倒是你,弄得我好也,你是女人倒像男兒好。」

  文妃抱著浪子道:「你如今真男子去弄他一會。」

  浪子便興安哥兩個大戟。這安哥一會不能煞得情興,卻被浪子將真柄兒一鬧,四肢卻不能夠自定了。叫道:「還是心肝真卵兒有趣,弄死奴也。」

  兩個開了二更纔洩了。

  文妃道:「你如今也與我做一會兒。」

  將浪子麈柄弄硬了,安哥坐起,文妃跌在安哥懷裡。把一對金蓮豎在浪子肩上,將麈柄投進去,進勢抽送。文妃幹到妙處,將腦兒向後橫鑽去,安哥抱著文妃,也親了一個嘴,道:「妹妹,兀的熬不過,放尊重些。」

  浪子對著安哥道:「你不要笑他,也叫你一個不脫空。」

  便取一個水銀鈴兒,推進安哥牝內,依舊如前坐了。文妃也依舊坐在懷中,將腰背兒推住鈴兒。那時浪子將文妃雙腳也依舊豎在肩上,著實抽送。

  那文妃幹得有興,一個身腰不住的搖紐,這鈴兒內,卻是水銀,最活動的。但是文妃腰兒一動,這鈴兒定也在安哥戶內,就如麈柄兒不住的搖動。當時三個人連浪子也咿咿呀呀;文妃也咿咿呀呀,安哥也咿咿呀呀,三更鬧起,直鬧到五更方止,三個扭做一堆。

  問那執燭的丫鬟。道:「易了幾根油燭?」

  丫鬟道:「自始至今,已三換手矣。」

  浪子笑道:「兀的便許多時也,吾三人好不快活也呵。」

  安哥道:「這個極好。」

  文妃道:「姐姐沒有妹妹起首,也沒有這般快活事。」

  當日三個一決睡著不題。

  自後時常如此,不覺又過了兩年。這浪子也登黃甲,賜進士出身。浪子也不聽選,告病在家受用,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無日不飲,無日不樂,又娶著七個美人,共二個夫人與十一個侍妾,共二十個房頭。每房俱有假山花臺,房中琴棋書畫,終日賦詩飲酒快活。過日人多稱他為地仙。

  一日浪子對著兩個夫人道:「吾如今百千萬家資,身為進士,富貴極矣,美色當前,絲竹滿耳,色備矣。物極則反,安能終保,其有今日,不如聚了金銀,從舟而去,做個范蠡,豈不美哉。」

  文妃道:「還興朝廷建功立業,受享榮華,庶不枉了這一生。」

  浪子道:「咳世昧不過如此,天下事已知之矣,何必吾輩玄持。另云:『君子見我而作,不俟終日。』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達人命炳幾先,愚人濡首入禍,庸人臨難而走。詩云:『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此之謂也。』」

  文妃首肯再三。

  安哥道:「嘗聞之司農云:『千古以來,未有今日,不成世統,吾做甚官,但我亦元上人也。豈得有所議論,今謝印歸休山林,養僻庶成吾之志。』妾聞此言,心甚服之。為今之計,從舟而去,此為上策。掛冠歸鄉,日置歌兒舞女,以自歡娛,如唐之樂人。然留姓氏,於人間楊惲之禍,人所難測中策也。不然鞅掌王事,奔走風塵,受制千人策最下。」

  文妃道:「一人而蓄千金,則千人謀之。一人而蓄萬金,則萬人謀之。世態炎涼,不肖有勢而進,賢才無勢而退,不肖倖進而欺人。賢才偶屈而受辱,何不高蹈遠舉,省得在世昧中走也。」

  浪子道:「成吾志者,汝二人也。」

  便謀歸湖之計不題。

  正是:

  脫卻朝衣便東去,青雲不似白雲高。

  畢竟後來怎的歸結?且聽下回分解。

  賢哉!二夫人可謂千載哲婦;卓哉!鐵木朵魯可謂豪傑之士。趙孟願以宗室事夷狄,觀此當愧死矣,餘不必言。

第四十回 石湖山同農度世 鄱陽湖彥卿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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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唐五言律:

  世事終成夢,生涯半欲過;
  白雲心已矣,滄海意如何。
  藜杖全吾道,榴花養太和;
  悠然小天下,清碧隔微波。

  話說浪子計定歸湖,吩咐家中安童院子、梅香使女,願從者去,不願去者聽之,積聚金銀寶物共有四舟,望湖中去揀擇深山藏跡之所。一日卻過一山,幽僻絕倫。

  浪子道:「此山甚雅,可以藏身,但不知此名何山。」

  正說間,只見一仙翁,綸巾羽扇,飄然而來。這不是別人,便是鐵木朵魯,各各相見畢。

  浪子道:「久別尊顏,不意復遇。丰容神采,比前更勝,豈非得道者歟。但不知為何卻在這裡?」

  司農道:「這山是我修行的所在,理亂不聞紅塵,遠隔真仙境也。某今功成行滿,且飛騰上界,故使賢弟來此,你原名登仙籍,這些夫人侍妾都是天上仙姬,共是一會,你在這裡可以僻禍亂,出死生矣。後會有期,慎宜珍重。」

  言訖而去,浪子即居是出,自號石湖山主,稱兩夫人為石湖山君,遂與塵凡相隔。

  至順九年,浪子有族姪後適鄱陽,天清地寧,忽然波浪洶湧,舟人驚恐,不知所止,自分必死。頃之,推一山來,萬仞壁立境界,非當中有樓臺殿閣,奇葩異樹,見一少年,披錦繡綸巾,挾數十妃嬪,俱嬝嬝飄然御風,少年執拂而指,道:「舟中子豈非錢塘梅生呼?」

  應曰:「然。」

  少年道:「吾乃石湖山主杭越所稱梅生於是也,汝為吾族姪,吾為汝族叔,汝知之乎?」

  梅生方始醒悟,寧神定志,跪而告曰:「不識大人仙降有天,曰避求赧殘生。」

  山主道:「非有所難,吾有言語囑汝,錢塘之北,有一孤塚其碑曰:『潘氏之基。』白有兵戈所殘,棺角已露。子歸掩之。」

  左手走過一妃,年可二十多少,俊容絕世。

  付下白上筆管一枝,道:「子為我掩其棺木,以此酬君也。」

  言訖,風雨迷昧,不知所之。有頃,澄定,梅生歸尋其墓,果露棺角,便撥人從掩之,更立碑為記。

  視其管銘云:「笙管溶溶,可以定風。」

  後有胡僧見之,曰:「此定風石也。」

  謹宜寶之後為強人所竊。不知所終惜之。正是:

  碧樹如煙覆晚波,清秋欲盡客重過;
  故園中有如煙樹,嗚廂不來風雨多。

  度玉管者,潘素秋也。所謂生難配合,死得相從,潘素秋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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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史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