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溪文粹 (四庫全書本)/卷07

巻六 浮溪文粹 巻七 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浮溪文粹巻七      宋 汪藻 撰記
  鎮江府重修州學大成殿記
  古之有天下國家者其世之短長視積累之厚薄其祀之隆替視子孫之興廢何則吾之所以有天下國家者以吾有息爭已亂之道而足以庇民也民知吾有息爭已亂之道而利加其身則世世戴其子孫事之此吾所以處其廟祧之尊而饗其嵗時烝嘗之奉也茍為無以承之祀從而隳矣惟夫子則不然未嘗有尺地一民之封也而教實行乎天地之間所謂息爭已亂之道者與萬世共之天下用吾說則治不用則亂既不用而亂矣朝用吾說夕治如初天下復相率而祀之其祀益修而嚴則其道益尊而明此三代之子孫於今為庶而夫子之祀與天地相為終始也夫子之歿千有餘年守文之君當塗之士所以講求而祀之者不為不至然未有如本朝之盛者也方其盛時廟學之興溢乎四海之外雖蠻貊戎狄之國莫不知夫子之尊鎮江有學在州子城東南隅經始於太平興國八年後五十七年新而廣之者文正范公也艱難以來鎮江適當兵衝故學宮壊為壘舍徽猷閣直學士新安程公來牧之數月大成殿復及於焚一日公過而嘆曰嗟乎釋老二氏吾儒操戈而逐之者也今道宮佛剎圮於戎馬之餘纔幾日耳已紛然相望於國都其徒志堅而材足以有立故也吾夫子息爭已亂之道有功於世如此而吾徒又奉明天子之命屍教於此反熟視不為可愧也乃謀費於州人㑹州豪及浮圖氏有以其贏來獻者於是鳩材庀工諏日之良而郡丞韓仲通葛祐之教官鄒全嗣實左右其事數月而䑓殿成屹然起於江山形勢之中與之相稱其室筵屏攝階序門庭與夫像設器陳又皆秩秩繩繩無不應圖合禮他州之祠莫及也於是人以程公為賢嗚呼學校之事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況出於干戈之後乎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諸侯之築宗廟宮室䑓榭門廐莫不為其國史所書而以學校見於六經者魯之泮宮鄭之鄉校而已豈當時以力政相高而不暇及此邪抑公卿士大夫知此為治亂之本者少也程公以經術決科飾吏事以儒雅而所至皆可師宜知所本矣學將成而公去其屬劉頴士王昺以諸生之請來告曰願書以貽後人乃為序而詩之詩曰萬物一氣統乎乾元夫子之道與之並尊峙山行川莫地之厚夫子之尊與之並久惟昔旬始彗於紫微簠簋棄道學門牡飛坐令此邦祀不蠲肅伊誰新之自我賢牧爰徹灌莽列為飛甍京口之宅曲阿之城絃歌在堂一洗鋒鏑曲阿之城京口之宅偉哉茲舉非公孰能嗣我文正百年而興左江右山輸秀於此為邦生材以篤王祀
  永州玩鷗亭記
  余謫居零陵得屋數椽瀟水之上既名為僇人人䍐與之游又地承凋瘵之餘無可游者故一年而病二年而蘇三年而心樂之四年而視我如人視人如物休休焉不知憂樂之所在屋臨大川愚溪之水注焉因結茅茨為亭面愚溪之口有羣鷗日馴其下名之曰玩鷗客有過而問焉者曰玩鷗之說閒之舊也今子之鷗信可玩乎余曰我與物同見於天地之間者以形而我之知物物之知我者以心使吾心有以勝物則李廣之石可使為虎使吾為物所勝則樂令之弓亦能為蛇是二者無情之木石也徒以人心之故使之若出於有情如此茍吾心反如木石而無所示焉則鷗莫得而窺矣何為而不可玩哉余少迂踈狷介自知於世無一相宜者頗欲全生養性於麋鹿之羣以終其天年而遂吾平生獨往之志蓋漫仕二十餘年雖三仕三已而人不吾嫉也無何脫下澤之鞅入承明之廬佩㑹稽之章則幾微見於言面者多矣故近者聚而尤之逺者趨而和之一斥而置之三千里之外此正羣鷗舞而不下之時也吾於是杜門息交朝飯一盂夕飲一尊日取古今人書數巻讀之怠則枕書而睡睡起而日出矣幸無疾病則復飯飲讀書如初此外無一毫入於胷中頽然不知天地之大而環堵之隘也庶幾所謂心如木石者則鷗之馴也固宜然俛而啄仰而四顧物之常情也今鷗㤀其常情而與吾相從於此固樂矣安知他日無欲取鷗而玩之者哉幸鷗無忽客笑曰書之壁以告來者可乎余唯唯紹興丁卯正月新安汪藻記
  長興周如愚殖齋記
  余少時喜之壟上與知田者語其始過焉苗之芃芃然者若孺子之起而欲立也其再過焉稼之薿薿然者若成人之願而欲進也其三過焉穡之肅肅然者若壯夫之材而欲試也於是餘三過而三有得焉曰嗟乎物化之速也如是哉其天時地利之得乎農者曰吾於此致力焉進乎天時地利矣吾自土膏之作未嘗食頃舍田而嬉於孺子也懼其仆日再視焉於成人也懼其汨日三視焉於壯夫也懼其揺日五視焉天時有雨晹雨之過也能腐之暘之過也能槁之吾而節之以畎澮之盈虛地利有肥瘠肥之過也能淫之瘠之過也能耗之吾而時之以菑畬之深淺於是乎有稂莠之傷螟螣之災吾諰諰然防之甚於盜賊之操戈入吾室也故吾嘗得嵗焉良農之耕其獲三勤也常農之耕其獲半怠也吾力田於茲數世矣而未甞知水毀木饑火旱之變汪子聞而嘆曰善哉吾問力田而得學者日新之道焉閔子馬曰學殖也豈欺余哉長城周如愚闢便坐於其居之旁而求名於余蓋有志於學者故余篆其楣曰殖齋而並書其說以告之紹興戊午十一月新安汪藻記
  鎮江府月觀記
  京口以江山名天下其來尚矣而國家屏蔽尤重於晉宋齊梁之間觀其千嶂所環中橫巨浸風濤日夜駕百川而東之其形勝之雄實足以控制南北豈直為騷人羈客區區登覽之勢哉州治之西有樓焉並城而出名曰千秋者考諸圖志始於晉王恭之時繇樓西南循城百餘歩怱飛簷曲檻崒然孤起於城隅之上望數百里見之者月觀也紹興八年呉興劉岑季髙來刺是州州承廢亂之後公私掃地無復故時季髙以精明強敏之才易民觀瞻於談笑之頃既府寺閭井鳩集經營悉復其初始暇皇於游息之地乃即月觀之址輯而新之客有登而歎曰嗚乎壯哉未之見也前此頽甍圮棟蕪沒於蒼煙灌莽之中雖江山不與時變遷者亦莫吾覿今晨霏夕靄晴嵐煗翠復得於幾席之上而風颿浪舶離鴻落鶩畢陳於尊俎之前如客得歸如𫎇得發也季髙於此可謂能矣非政有餘力能致是哉或曰是未足言季髙之政也季髙勞於侍從之事出分天子北顧憂方時艱難此州實為襟要其經理規模必有足大者嘗與子四顧而望之其東曰海門鴟夷子皮之所從逝也其西曰爪歩魏佛貍之所嘗至也若其北廣陵則謝太傅之所築埭而居江之中流則祖豫州之所擊楫而誓也計其一時英雄慷慨憤中原之未復敵人之未禽欲吞之以忠義之氣雖狹宇宙而隘九州自其胷中之所積亦江山有以發之今攬而納諸數楹之地使千載之事瞭然在吾目中則季髙之志可知矣然自有天地則有山川其閱人多矣而山川勝處非人不傳襄陽峴首以羊叔子傳武昌南樓以庾元規傳蜀人籌筆驛以諸葛武侯傳吾知月觀與季髙之名籍籍天下矣姑書其始末以京口故事之遺使後人知此觀復新自吾季髙始豈不益可喜季髙曰可哉紹興八年十一月汪藻記







  浮溪文粹巻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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