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

淮南子　卷第一

漢 劉安 撰 漢 許慎 注 景上海涵芬樓藏景鈔北宋本

不達注以未聞唯博物君子覽而詳之以勸後學者雲爾

淮南鴻烈解卷第一

　　　　　　　　　　　　太尉祭酒〈臣〉許愼　記上

原道訓〈原夲也本道根眞包裏天地以歷萬物故曰原道因以題篇〉

夫道者覆天載地〈道無形而大也〉廓四方柝八極〈廓張也柝開也八極八方之極也言〉

〈其逺柝讀重門擊柝之柝也〉髙不可際深不可測〈際至也度深曰測一曰盡也〉包裏天地

稟授無形〈稟給也授予也無形萬物之未形也皆生於道故曰稟授無形也〉源流泉滂沖而

徐盈混混汩汩濁而徐清〈原泉之始所出也浡涌也沖虛也始出虛徐流不止能所盈滿以喻〉

〈於道亦然也汩讀曰骨也〉故植之而塞於天地橫之而彌於四海施之無

窮而無所朝夕〈植立也塞滿也彌猶絡也施用也用之無窮竭也無所朝夕盛衰〉舒之幎於

六合卷之不盈於一握〈舒散也幎覆也孟春與孟秋為合仲春與仲秋爲合季秋與季春爲合孟夏與〉

〈孟冬爲合仲夏與仲冬爲合季夏與季冬爲合故曰六合言滿天地間也一曰四方上下爲六合不盈一握言微妙也〉約而

能張幽而能明〈言道能小能大能昧能明〉弱而能強柔而能剛〈道之性也〉橫四

維而含隂陽〈橫讀桄車之桄〉絃宇宙而章三光〈紘綱也若小車蓋四維謂之紘繩之𩔖也〉

〈四方上下曰字古往今來曰宙以踰天地章明也三光日月星〉甚淖而滒甚纎而微〈滒亦淖也夫饘粥多〉

〈審者謂滒滒讀歌謳之歌〉山以之髙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日月

以之明星歷以之行麟以之游鳯以之翔〈以用也游出也大飛不動曰翔也〉

泰古二皇得道之柄立於中央〈二皇伏犧神農也指隂陽故不言三也〉神與化

游以撫四方〈撫安也四方謂之天下也〉是故能天運地滯輪轉而無廢〈運行〉

〈也滯止也廢休也〉水流而不止與萬物終始風興雲蒸事無不應〈應當〉

〈也〉雷聲雨降並應無窮〈窮已也〉出電入龍興鸞集〈出言無蹤跡〉

〈也電入言其疾也〉鈞旋轂轉周而復匝〈鈞陶人作瓦器法下轉族者一曰天也〉巳彫已琢

還反於樸無爲爲之而合於道無爲言之而通乎德〈言二三之〉

〈化無爲爲之也而言合扵道也無所爲言之而適自通扵德也〉恬愉無矝而得於和〈恬愉無所好憎也無〉

〈矝不自大也〉有萬不同而便於性〈萬事不同能扵便性者性不欲也〉神託於秋毫

之未〈言微妙也〉而大與宇宙之緫〈宇宙諭天地緫合也〉其德優天地而和

隂陽〈優柔也和調也〉節四時而調五行〈五行金木水火土也〉呴諭覆育萬物

羣生〈呴諭溫恤也育長也〉潤於草木浸於金石禽獸碩大毫毛潤澤

羽翼奮也〈奮壯〉角觡生也〈角鹿角也觡麋角也觡讀曰格〉獸胎不贕鳥卵不

〈胎不成獸曰贕卵不成鳥曰言不者明其成〉父無䘮子之憂兄無哭弟之哀〈言無〉

〈犬死〉童子不婦人不孀〈無父曰寡婦曰孀也〉虹蜺不出賊星不行

〈賊星妖星也〉含德之所致〈含懷也〉夫太上之道生萬物而不有〈不以〉

〈爲巳有者也〉成化像而弗宰〈宰主也〉行喙息蠉飛蝡動待而

後生莫之知德〈不因德之〉待之後死莫之能怨〈不怨虐之〉得以利者

不能譽用而敗者不能非𭣣聚畜積而不加冨〈收歛畜積囯有常賦〉

〈也不加冨者爲百姓不以爲巳有也〉布施稟授而不益貧〈布施稟授匡困乏予不足也以公家之資〉

〈故不益貧也〉旋縣而不可究纎㣲而不可勤〈縣猶小也勤猶盡也〉累之而不

髙墮之而不下益之而不衆損之而不寡斲之而不薄殺

之而不殘鑿之而不深塡之而不淺忽𠔃怳𠔃不可為象

兮怳兮忽𠔃用不屈兮〈忽怳無形貌也故曰不可為像也屈竭也怳讀人空頭扣之怳屈讀秋雞無尾〉

〈屈之屈也〉幽兮冥兮應無形兮遂兮洞兮不虛動兮〈洞逹也道動有所應故曰〉

〈不虛動也〉與剛柔卷舒兮與隂陽俛仰𠔃〈卷舒猶屈申也俛仰猶升降也〉昔者馮

夷大丙之御也〈夷或作遲也丙或作白昔古之得道能御隂陽者也〉乗雲車入雲蜺游

微霧〈以雲蜺為其馬也遊行也微霧天之微氣也〉騖怳忽歷逺彌髙以極往〈騖馳〉

〈也怳忽無之象也往行也〉經霜雪而無跡照日光而無景〈行霜雪中無有跡為日所照無影柱〉

〈也〉扶揺抮抱羊角而上〈扶攀也揺動也抱了戾也扶揺如羊角轉如曲縈行而上也抮讀與左𫝊憾而〉

〈能眕者同也抱讀詩克歧克嶷之嶷也〉經紀山川蹈騰崑崙排閶闔淪天門〈徑行〉

〈也紀通也蹈躡也騰上也崑崙山名也在西北其髙萬九千里河之所出排猶斥也淪入也閶闔始升天之門也天門上帝所居紫〉

〈微宮門也馮夷大丙之御其能如此也〉末丗之御雖有輕車良馬勁䇿利鍜不

能與之爭先〈勁強也䇿箠也未之感也言不能與馮夷大丙爭在前也鍜讀炳燭之炳〉是故大丈

夫恬然無思澹然無慮以天爲蓋以地爲輿四時爲馬隂

陽爲御〈騶御〉乗雲陵霄與造化者俱〈大丈夫諭躰道者也造化天地一曰道也霄讀消息〉

〈之消〉縱志舒節以馳大區〈區宅也大宅謂天也〉可以歩而歩可以驟而

驟今雨師灑道使風伯掃塵〈雨師畢星也詩云月麗於畢俾滂沱矣風伯箕星也月麗於箕〉

〈風揚沙也〉電以爲鞭䇿〈電激氣也故以為鞭䇿〉雷以爲車輪〈雷轉氣也故以為車輪〉上

游於霄雿之野下出於無垠之門〈霄雿髙峻貌也無垠無形狀之貌霄讀紺綃雿讀翟〉

〈氏之翟〉劉覽偏照復守以全〈劉覽回觀也劉讀留連之留非劉氏之劉也〉經營四隅還

反於樞〈隅猶方也樞本也〉故以天爲蓋則無不覆也以地爲輿則無

不載也四時爲馬則無不使也隂陽爲御則無不備也〈隂陽〉

〈次敘以成萬物無所缺也故曰無不備〉是故疾而不搖逺而不勞四支不動聦

明不損〈損減也〉而知八紘九野之形埒者何也〈八紘天之八維也九野八方中〉

〈天也〉執道要之柄而游於無窮之地是故天下之事不可爲

也〈爲治之〉因其自然而推之〈推求也㪯也〉萬物之變不可究也秉

其要歸之趣〈趣亦歸也〉夫鏡水之與形接也不設智故而方圎

曲直弗能逃也〈智故巧飾也鏡水不施巧飾之形人之形好醜以寶應之故曰方圎曲直不能逃也〉是故

響不肆應而景不一設叫呼仿佛黙然自得〈得叫呼仿佛之聲狀也〉人

生而靜天之性也感而後動性之害也物至而神應知之

動也〈物事也〉知與物接而好憎生焉〈接交也情慾也〉好憎成形而知

誘於外不能反已而天理滅矣〈形見也誘感也不能反已本所受天清靜之性故曰天理〉

〈滅也猶衰也〉故逹於道者不以人易天〈天性也不以人事易其天性也　曰天身也不以人閒〉

〈利慾之事易其身也〉外與物化而內不失其情〈言通道之人雖外貌與物化內不失其無欲之〉

〈本情也〉至無而供其求時騁而要其宿〈言天時自騁道要其宿會也〉小大脩

短各有其具〈具猶備也〉萬物之至騰踴肴亂而不失其數〈不失其數〉

〈各應其度〉是以處上而民弗重居前而衆弗害〈言民戴仲而愛之也〉天下

歸之姦邪畏之以其無爭於萬物也故莫敢與之爭夫臨

江而釣曠日而不能盈羅雖有鉤箴芒距〈距爪也讀距守之距也〉微

綸芳餌加之以詹何姢嬛之數猶不能與𦉾罟爭得也〈詹何〉

〈姢嬛古善釣人名數術也〉射者扞烏號之弓彎綦衞之箭〈扞張也彎引也綦美箭所出地名也〉

〈衛利也烏號柘桑其材堅勁烏跱其上及其將飛枝必撓下勁能復起巢烏隨之烏不敢飛號呼其上伐其枝以為弓因曰烏號之〉

〈弓也一黃帝鑄鼎於荊山鼎湖得道而僊乗龍上其臣援弓射龍欲下黃帝不能也烏於也號呼也於是抱弓而號因名其弓為〉

〈烏號之弓也〉重之羿逢蒙子之巧以要飛烏猶不能與羅者競

多〈羿古諸侯有窮之君也逢蒙羿弟子皆攻射而百𤼵百中故曰之巧要取競逐也〉何則以所持之小

也張天下以爲之籠因江海以爲罟又何亡魚失鳥之有

乎〈罟魚𦉾也詩雲施罟濊濊〉故夫不若繳繳不若無形之像〈言其大也〉夫釋

大道而任小數無以異於使蠏蜅䑕蟾蠩捕蚤不足以禁

姦塞邪亂乃逾滋〈以艾灼蟹臣上內置穴中廼𤍠走窮穴適能禽一䑕也詹諸䗐也跳行舒遲捕蚤亦不能〉

〈悉得故曰不足以禁姦也諭盜益甚也〉昔者夏鯀作三仞之城諸侯背之海外

有狡心〈鯀帝顓頊五也孫禹之父也八尺曰仞鯀作城郎以其伇勞故諸侯背之四海之外皆有狡猾之心〉禹知天

下之叛也乃壞城平池散財物焚甲兵施之以徳海外賔

服四夷納職〈四夷海外也職貢也〉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塗山在九〉

〈江當塗縣玉圭帛𤣥纁也〉故機械之心藏於𦙄中則純白不粹神徳不全

〈機械巧詐也藏之於𦙄臆之內故純白之道不粹精神專一之徳不全也粹讀禍祟之祟也〉在身者不知何

逺之所能懷〈懐來也〉是故革堅則兵利城成則衝生〈言攻戰之備於此生〉

〈也〉若以湯沃沸亂乃逾甚是故鞭噬狗䇿𨂜馬而欲敎之

雖伊尹造父弗能化〈伊尹名摯殷湯之賢相也趙父周穆王之臣也而善御雖此二人不能化之〉欲害

之心亡於中則飢虎可尾何況狗馬之𩔖乎故體道者逸

而不窮任數者勞而無功夫峭法刻誅者非霸王之業也

箠䇿繁用者非致逺之術也〈繁數也〉離朱之明察箴末於百

歩之外〈離朱者黃帝臣明目人也〉不能見淵中之魚師曠之聦合八風

之調〈師曠晉平公樂師子野也八風八卦之風聲也〉而不能聽十里之外故任一人之

能不足以治三畝之宅也脩道理之數因天地之自然則

六合不足均也〈均平也〉是故禹之決瀆也因水以爲師神農

之播榖也因苗以爲敎〈禹鯀之子名文命受禪成功曰禹因以水性自下決使東流以爲後世師法也〉

〈神農少典之子炎帝也農植嘉榖神而化之故號曰神農也播布也布種百榖因苗之生而長育之以爲後丗之常敎也〉夫萍

樹根於水〈萍大蘋也〉木樹根於土烏排虛而飛獸蹠實而走〈蹠足〉

〈也實地也蹠讀捃摭之摭〉蛟龍水居虎豹山處天地之性也〈蛟水蛟其皮有珠世人以為刀〉

〈劒之口是也蛟讀人情性交易之交緩氣言乃得耳〉兩木相摩而然金火相守而流〈流釋〉

〈也〉貟者常轉窽者主浮自然之勢也〈貟輪丸之屬也窽空也舟舡之屬也故曰自然〉

〈之𫝑也窽讀利條之科也〉是故春風至則甘雨降生育萬物〈明堂月令曰清風至則榖雨是〉

〈也育長也風或作分合〉羽者嫗伏毛者孕育〈嫗伏以氣剖卵也孕者懷胎有生也〉草木榮

華鳥獸卵胎莫見其爲者而功旣成矣〈旣已也〉秋風下霜到生

挫傷〈草木首地而生故曰到生挫傷者凋落也〉鷹鵰摶鷙昆蟲蟄藏〈鷙讀什伍之什〉草

木注根魚鼈湊淵莫見其爲者滅而無形〈滅𣳚也形見也〉木處榛巢

水居窟穴〈聚木曰榛〉禽獸有芄〈芄蓐〉人民有室陸處冝牛馬舟行冝

多水匈奴出穢裘〈匈奴獫狁北胡也〉干越生葛絺〈干吳也絺細葛也〉各生所急

以備燥溼各因所處以禦寒暑並得其冝物便其所由此

觀之萬物固以自然聖人又何事焉〈事治也〉九疑之南陸事

寡而水事衆〈九疑山名也在蒼梧虞舜所葬也〉於是民人髪文身以像鱗

蟲〈被翦也文身刻書其躰內黙其中為蛟龍之狀以入水蛟龍不害也故曰以像鱗蟲也〉短綣不絝以便

渉游短𬒮攘卷以便刺舟因之也〈卷卷臂也因之因水之冝也〉鴈門之北

狄不榖食賤長貴壯俗上氣力人不㢮弓馬不解勒便之

也〈不榖食肉酪而已北狄鮮卑也㢮舍也便習也〉故禹之祼國解衣而入衣帶而出因

之也〈祼囯在南方聖人治禮不求與俗故曰因之也〉今夫徙樹者失其隂陽之性則莫

不枯槁〈失猶易也〉故橘樹之江北則化而爲枳鴝鵅不過濟貈

度汶而死〈見扵周禮故春秋傳曰鴝鵒來巢言非中囯之禽所以為魯昭公仁異也〉形性不可易勢

居不可移也是故逹於道者反於淸靜〈反夲也天夲援人清靜之性故曰反也〉

究於物者終於無為〈無為者不為物為也〉以恬養性以漠処神則入

於天門所謂天者純粹樸素質直皓白未始有與雜糅者

也所謂人者偶䁟智故曲巧僞詐所以俛仰於丗人而與

俗交者故牛歧蹏而戴角馬髦而全足者天也絡馬之

口穿牛之鼻者人也循天者與道游者也〈循隨也㳺行也〉隨人者

與俗交者也○夫井魚不可與語大拘於隘也夏蟲不可與

語寒〈言蜩蟬不知寒雪也〉篤於時也曲士不可與語至道拘於俗束

於敎也故聖人不以人滑天不以欲亂情〈天身者不以人事滑亂其身也不以〉

〈欲亂其清濁之性者也〉不謀而當不言而信不慮而得不爲而成〈詩雲〉

〈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故曰不謀而當不慮而得也〉精通於霊府與造化者爲人〈為治也〉

夫善游者溺善𮪍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爲禍〈禍害也〉是

故好事者未甞不中〈中傷也好為情慾之事者未甞不自傷也〉爭利者未甞不

窮也昔共工之力觸不周之山使地東南傾〈共工以水行霸扵伏犧神農閒〉

〈者也非堯時共工也不周山崑䈁西北傾猶下也天文言天傾西北地傾東南先言傾　髙也此言東南後言傾明其下也〉與

髙辛爭爲帝〈髙辛帝嚳有天下之號也嚳黃帝之曾孫〉遂濳於淵宗族殘滅

維嗣絶祀〈謂共工也〉越王翳逃山穴越人熏而出之遂不得已〈巳止〉

〈也醫越太子也賢不欲為王逃於出山穴之中越人以火熏出而立之故曰遂不得已在春秋後故　不書於經也〉由此觀

之得在時不在爭治在道不在聖〈治為也雖聖不得為故曰在道孔子是也〉土

處下不爭髙故安而不危水下流不爭失故疾而不遲昔

舜耕於歷山朞年而田者爭処墝埆以封壤肥饒相讓〈歷山〉

〈在済隂成陽也一曰済南歷城山也墝埆讀人相墝椽之墝〉釣於河濵朞年而漁者爭處

湍瀬以曲隈深潭相予〈漁讀告語湍瀬水淺流急少魚之処也曲隈崖岸委曲　深潭回流饒魚之処〉

〈潭讀葛覃之覃〉當此之時口不設言手不指麾〈口不設不信之言也手不指麾小妄〉

〈有所規擬也〉執𤣥德於心而化馳若神〈玄天也馳行也若神有神化之也〉使舜無

其志雖口辯而戸之不能化一人〈志王天下之志也一曰人心之志也〉是故

不道之道莽乎大哉〈道不可道故曰不道之道〉夫能理三苗朝羽民〈三苗〉

〈堯時所放渾敦窮竒饕餮之等理治也羽民南方羽國之民使之朝者德以懷逺也〉從祼國納肅愼未

發號施令而移風易俗者其唯心行者乎〈祼國在南方禹所入也從化也〉

〈肅愼北方逺也傳曰肅愼燕亳吾北土也唯仁化為能然也〉法度刑罰何足以致之也〈言不〉

〈足以致之也明不如仁心化之為大〉是故聖人內修其夲而不外飾其末保其

精神偃其智故漠然無爲而無不爲也〈能無為故物無不為之化〉澹然無

治也而無不治也所謂無爲者不先物爲也所謂不爲者

因物之所爲〈順物之性也〉所謂無治者不易自然也所謂無不治

者因物之相然也〈然猶冝也〉萬物有所生而獨知守其根〈根夲也〉百

事有所出而獨知守其門〈門禁要也〉故窮無窮極無極照物而

不響應而不乏此之謂天解〈惑也天解天之解故也言能明天意也〉故得道

者志弱而事強〈弱柔也強無不勝也〉心虛而應當〈當合也〉所謂志弱者

柔毳安靜藏於不敢行於不能恬然無慮動不失時與萬

物回周旋轉不爲先唱感而應之〈感動應和〉是故貴者必以賤

爲號〈貴者謂公王侯伯稱寡不榖故曰以賤為號〉而髙者必以下爲基〈基始也大築京臺先〉

〈從下起也〉託小以包大在中以制外行柔而剛用弱而強轉化

推移得一之道而以少正多〈而能也能以寡統衆〉所謂其事強者遭

變應卒排患扞難力無不勝敵無不凌應化揆時莫能

之是故欲剛者必以柔守之欲強者必以弱保之積於柔

則剛積於弱則強觀其所積以知禍福之郷〈郷方也〉強勝不

已者至於已者而同〈夫強者能勝不如已者同等也至於如已者則等不能勝也言強之〉

〈為小也道家所不貴也〉柔勝出於已者其力不可量〈夫能弱柔勝已者其力不可訾也言〉

〈柔之為大也道家所貴〉故兵強則滅木強則折革堅則裂齒堅於舌而

先之𡚁〈兵猶火也強則盛盛則衰故曰則滅以火諭也木強則折不能徐屈也革堅則裂鼔是也弊盡齒堅於舌而先〉

〈舌盡〉是故柔弱者生之榦也〈榦質也〉而堅強者死之徒也〈徒衆也〉

先唱者窮之路也後動者達之原也〈先者隤䧟故曰窮也後者以謀故曰達〉何

以知其然也凡人中壽七十歳然而趨舎指湊日以自悔

也以至於死故蘧伯玉年五十而有四十九年非〈伯玉衞大夫蘧〉

〈瑗也今年所行是也則還顧知去年之所行非也𡻕歳悔之以至於死故有四十九非所謂月悔朔日悔昨也〉○何者先

者難爲知而後者易爲攻也先者上髙則後者攀之先者

諭下則後者蹷之先者隤陷則後者以謀先者敗績則後

者逢之〈蹷履也音展非展也楚人讀躓為隤隤者車承或言羕躓之躓也〉由此觀之先者則

後者之弓矢質的也〈質的射者之準執也〉猶錞之與刃刄犯難而錞

無患者何也以其託於後位也〈錞干戈之𨬟也讀曰頓刃矛戈之刃也刃在前故犯難頓在後〉

〈故以無患故曰其託於後位也〉此俗丗庸民之所公見也而賢知者弗能避

也〈庸衆也公詳也衆民詳所見知賢者不能避為鋒刃也鋒刃以諭利慾也故曰有所屝蔽也〉所謂後者非

謂其厎滯而不發凝竭而不流〈厎讀曰紙發動也凝如脂凝也流行〉貴其周扵

數而合於時也〈周調也數術也合於時時行財行時止則止也〉夫執道理以耦変先亦

制後後亦制先〈道當隨事為変不必待於先人事當在後趨時當居先也〉是何則不失其

所以制人人不能制也時之反側閒不容息〈言時反側之間不容氣息促之〉

〈甚也〉先之則大過後之則不逮夫日回而月周時不與人游

故聖人不貴尺之璧而重寸之隂時難得而易失也禹之

趨時也履遺而弗取冠掛而弗顧非爭其先也而爭其得

時也是故聖人守淸道而抱雌節〈清和靜也雌柔弱也〉因循應変常

後而不先柔弱以靜舒安以定〈舒詳也〉攻大䃺堅莫能與之

爭〈攻大䃺堅諭難也無與聖人之爭也〉天下之物莫柔弱於水然而大不可極

深不可測〈測盡也〉脩極於無窮逺渝於無崖息秏減益通於

不訾〈訾量也〉上天則爲雨露下地則爲潤澤萬物弗得不生

百事不得不成大包羣生而無好憎澤及蚑蟯〈蚑蚑行也蟯微小之〉

〈蟲也〉而不求報〈施而不有也〉冨贍天下而不旣〈贍足也旣盡也〉德施百姓而

不費〈德澤加於百姓不以爲已財費也〉行而不可得窮極也〈流膏不止也〉微而不

可得把握也擊之無創刺之不傷斬之不斷焚之不然〈水之〉

〈性也〉淖溺流遁錯繆相紛〈遁逸也錯繆相紛彼此相糺也〉而不可靡散利貫

金石強濟天下〈水流缺石是其利也舟舡所載無有重是其強也済通也〉動溶無形之域

而翶翔忽區之上〈忽怳之區上也言其飛為雲無所不上也〉邅回川谷之閒〈邅回猶委〉

〈曲也〉而滔騰大荒之野有餘不足與天地取與授萬物而無

所前後〈前後皆與之〉是故無所私而無所公〈公私一也〉靡濫振蕩與

天地鴻洞〈鴻大也洞通也讀同異之同也〉無所左而無所右蟠委錯紾與萬

物始終〈紾轉也〉是謂至徳〈言水之為徳最大故曰至德也〉夫水所以能成其

至徳於天下者以其淖溺潤滑也故老聃之言曰天下至

柔馳騁於天下之至堅出於無有入於無閒〈水是也〉吾是以

知無爲之有益〈有益於生〉夫無形者物之大祖也無音者聲之

大宗也〈無形生有形故為物大祖也無音生有音故為聲大宗祖宗皆本也〉其子爲光其孫為水

皆生於形乎〈光無形道所貴也𮗚之故子為光也水形而不可毀差之故孫為水也〉夫光可見

而不可握水可循而不可毀故有像之𩔖莫尊於水出生

入死自無蹠有自有蹠無而以衰賤矣〈出生出生道謂去清靜也入死入死道謂〉

〈情慾也蹠適也自無形適有形離其本也自有形適無形不能復得道家所棄故曰而以衰賤也〉是故清靜者

徳之至也而柔弱者道之要也〈要約也〉虛而恬愉者萬物之

用也〈萬物由之得為人用〉肅然應感殷然反本則淪於無形矣所謂

無形者一之謂也〈一者道之本也〉所謂一者無匹合於天下者也

卓然獨立塊然獨處上通九天下貫九野〈九天八方中央也九野亦如之〉貟

不中規方不中矩大渾而爲一葉累而無根〈無根言微妙也〉懷囊

天地爲道𨵿門〈門道之門〉穆忞隱閔純徳獨存〈穆忞隱閔皆無形之𩔖也純不〉

〈雜粈也〉布施而不旣用之而不勤〈旣盡也勤勞也〉是故視之不見其

形聽之不聞其聲循之不得其身無形而有形生焉〈無形道也〉

〈有形萬物也〉無聲而五音鳴焉〈音生於無聲也〉無味而五味形焉〈形或〉

〈作和也〉無色而五色成焉是故有生於無實出於虛〈有形生於無形〉

〈人也實財也〉天下爲之圈則名實同居〈圈陬也名爵號之名也實幣帛之屬也一曰仁義之〉

〈功賞也〉音之數不過五〈宮商角徵羽也〉而五音之變不可勝聼也〈変更〉

〈相生也〉味之和不過五〈甘酸醎辛苦也〉而五味之化不可勝甞也〈化亦変也〉

色之數不過五〈青赤白黒黃也〉而五色之變不可勝觀也〈常事曰視非常〉

〈曰𮗚春秋魯隱公𮗚漁於棠是也〉故音者宮立而五音形矣〈宮在中央聲之主也形正也〉

味者甘立而五味亭矣〈亭平也甘中央味也〉色者白立而五色成矣

〈白者所在以染之故五色可成矣〉道者一立而萬物生矣是故一之理施四海

〈理道也〉一之解際天地〈解逹也際機也解讀解故之解也〉其全也純兮樸〈樸若玉樸〉

〈也在石而未剖〉其散也混兮濁濁而徐清沖而徐盈澹兮其

深淵〈沖虛也盈滿也澹定不動之貌〉汎兮其浮雲若無而有亡而存萬

物之緫皆閱一孔〈緫皆聚也〉百事之根皆出一門〈道之門也〉其動無

形変化神其行無跡常後而先〈道之先也〉是故至人之治也

〈至道之人〉掩其聦明滅其文章依道發智與民同出於公〈公正〉去

其誘慕除其嗜欲〈誘𭧂諭貪榮勢也故去之也嗜欲情慾也故除之也〉損其思慮〈常活〉

〈澹也〉約其所守則察〈不煩擾也〉寡其所求則得〈易供故得〉夫任耳目

以聽視者勞形而不明以知慮爲治者苦心而無功是故

聖人一度循軌〈一斉也軌法也〉不變其宜不易其常放準修繩

曲因其當夫喜怒者道之邪也〈道貴平和故喜怒爲衺也〉憂悲者徳之

失也〈德尚恬和以憂悲爲失論語曰其德坦蕩是也〉好憎者心之過也嗜欲者性之

累也〈心當專一中扁外閉反有所好憎故曰過性當清淨以奉天素而反嗜欲故爲之累也〉人大怒破隂大

喜墜陽〈怒者隂氣也隂爲堅冰積隂相薄故破隂喜者陽氣陽升於上積陽相薄故曰陽墜也〉薄氣發

瘖驚怖爲狂憂悲多恚病乃成積好憎繁多禍乃相隨

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通而不變靜之至也〈変更也〉嗜欲

不載虛之至也〈不載於性〉無所好憎平之至也不與物散粹之

至也〈散亂粹純〉能此五者則通於神明通於神明者得其內者

也是故以中制外百事不廢〈中心也外情慾〉中能得之則外能收

之〈不養也〉中之得則五藏寧思慮平〈五藏寧者各得其所思慮平者不安喜怒〉筋力

勁強耳目聦明䟽達而不悖〈悖謬也〉堅強而不鞼〈鞼折〉無所大

過而無所不逮處小而不逼處大而不窕〈在小能小在大能大〉其魂不

躁其神不嬈〈躁狡嬈煩嬈也言精神定矣〉湫漻寂漠爲天下梟〈湫漻清靜也寂漠恬〉

〈淡也梟雄也〉迫則能應感則能動物穆無窮〈穆美〉變無形像〈言能化也〉

優游委縱如響之與景〈響應聲影應形〉登髙臨下無失所秉履

危行險無忘𤣥仗〈𤣥仗道也〉大道坦坦去身不逺求之近者往

而復反〈近謂身也〉能存之此其德不虧萬物紛糅與之轉化以

聽天下背風而馳〈疾而易也〉是謂至德至德則樂矣古之人

有居巖穴而神不遺者〈遺失也〉末丗有勢爲萬乗而日憂

悲者由此觀之聖亡乎治人而在於得道樂亡於冨貴而

在於德和知大已而小天下則幾於道矣〈幾近也許由務光是〉所謂

樂者豈必處京臺章華〈宗臺章華皆造之大臺〉游雲夢沙丘〈雲夢楚澤〉

〈在南郡華容也沙丘紂臺名也在鉅鹿也〉耳聽九韶六瑩〈九韶舜楽也六瑩顓頊楽也〉口味煎熬

芬芳馳騁夷道〈夷平也〉釣射鷫鷞之謂樂乎〈鷫鷞鳥名也長脛綠身其形似〉

〈鴈一曰鳯皇之別名也〉吾所謂樂者人得其得者夫得其得者不以奢

爲樂不以廉爲悲〈廉猶儉也〉與隂俱閉與陽俱開故子夏心

戰而𦡱得道而肥〈子夏名商孔子弟子也入斈見先王之道而之又出見冨貴之楽而欲之二者交爭故𢧐而〉

〈𦡱也先王之道勝無所復思故肥也〉聖人不以身役物不以欲滑和〈不以身為物役不以情慾〉

〈亂中和之道也〉是故其為曜不忻忻〈忻忻為過制也〉其爲悲不惙惙〈惙惙為傷〉

〈性也〉萬方百變消揺而無所定吾獨忼慨遺物而與道同出

是故有以自得〈自得其天性也〉喬木之下空穴之中足以適情〈喬木〉

〈上䟽少隂之木也空穴巖穴也唯処此中夫自得者足以適其情性〉無以自得也雖以天下爲家萬

民爲臣妾不足以養生也〈言無以自待之人猶以此為不足也〉能至於無樂者

則無不樂無不樂則至極樂矣〈至樂至得之樂極亦至也〉夫建鍾鼓列

管席旃茵傅旄象〈管簫也琴瑟也傅着也旄旌也𧰼以象牙為飾也〉耳聽朝北

鄙靡靡之樂〈朝歌紂都鄙邑也紂使師㳙作鄙邑靡靡之楽也故師延為晉平公歌之師曠知之曰亡囯之音也〉齊

靡曼之色〈斉列也靡曼美也〉陳酒行𨢩夜以継日〈樂不輟也〉強弩於髙

鳥走犬遂狡兔此其為樂也炎炎赫赫怵然有所誘慕

〈誘進也慕有所思怵然猶惕然〉解車休馬罷酒徹樂而心忽然有所䘮悵

然有所亡也是何則不以內樂外而以外樂內樂作而

喜曲終而悲悲喜轉而相生精神亂營不得須㬰平〈營惑〉察

其所以不得其形〈不得楽之形也〉而日以傷生失其得者也是故

內不得於中稟授於外而以自飾也不浸於肌膚不浹於

骨髓〈浸潤也浹通也〉不留於心志不滯於五藏故從外入者無主

於中不止従中出者無應於外不行故聽善言便計雖愚

者和之至德髙行雖不肖者知慕之之者衆而用

之者鮮慕之者多而行之者寡所以然者何也不能反諸

性也夫內不開於中而強斈問者不入於耳而不著於心

此何以異於聾者之也效人為之而無以自樂也聲出

於口則越而散矣〈散去耳不聞也〉夫心者五藏之主也所以制使

四攴流行血氣馳騁於是非之境而出入於百事之門戸

者也是故不得於心而有經天下之氣是猶無耳而欲調

鍾鼔無目而欲喜文章也亦必不勝其任矣〈經理〉故天下神

噐不可為也〈噐物用也為治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夫許由小天

下而不以已易堯者志遺於天下〈許由陽城人也箕山之隱士也堯以其賢聘之〉

〈欲禪天下焉不肯就故曰志遺於天下也〉所以然者何也因天下而爲天下也天

下之要不任於彼而在於我〈彼謂堯也我謂許由〉不在於人而在於

我身身得則萬物備矣徹於心術之論則嗜欲好憎外失

〈外不在心〉是故無所喜而無所怒無所樂而無所苦萬物𤣥同

也〈𤣥天也〉無非無是化育𤣥燿生而如死〈𤣥天也燿明也生而如死無所欲〉夫天下

者亦吾有也吾亦天下之有也天下之與我豈有間哉〈言相〉

〈比也〉夫有天下者豈必攝𫞐持勢操殺生之柄而以行其號

令邪吾所謂有天下者非謂此也自得而已〈自得其天性也一曰不失其身〉

〈也〉自得則天下亦得我矣吾與天下相得則常相有已又

焉有不得容其閒者乎所謂自得者全其身者也全其身

則與道爲一矣故雖游於江潯海裔〈潯崖也裔邊也潯讀葛覃之覃也〉馳

要裊建翠蓋〈駟駕要裊馬名也日行萬里裊撓弱之撓翠蓋以翠鳥羽飾蓋也〉目觀掉羽武

象之樂〈掉羽羽舞武象周武王之楽〉耳聽滔㓪竒麗激抮之音〈激有激揚抮轉〉

〈皆曲名也〉揚鄭衞之浩樂結激楚之遺風〈鄭聲鄭㑹晉平公就新聲使師延為桑間〉

〈濮上之楽濮在衛地故鄭衛之浩楽也結激清楚之聲也必為鄭為之俗楽夫結激清楚以娛樂也遺風猶餘聲也〉射沼濵

之髙鳥逐苑囿之走獸此齊民之所以泆流湎〈齊於凡民故曰〉

〈齊民也沼池也濵水崖也〉聖人處之不足以營其精神亂其氣志〈營或也〉使

心怵然失其情性處窮僻之郷側谿谷之間〈側伏也〉隱於榛薄

之中〈叢木曰榛深草曰薄〉環堵之室茨之以生茅蓬戸甕牖揉桑以

爲樞〈堵長一丈髙一丈而環一堵為方一丈故曰環堵言其小也編蓬為戸以破甕蔽牖揉桑條以為戸樞〉上漏下溼

潤浸北房〈浸漬也北房隂堂也〉雪霜滖灖浸潭蔣〈滖灖雪霜之貌也浸潭之〉

〈潤以生蔣實者蔣實也其米曰�胡滖讀繀䋲之繀灖讀校滅之校讀觚哉之觚也蔣讀水之也〉逍遙於

廣澤之中而仿洋於山峽之旁〈兩山之間爲峽〉此齊民之所爲形

植藜累憂悲而不得志也聖人處之不爲愁悴怨懟〈懟病也〉

而不失其所以自樂也是何也則內有以通於天機〈機㣲也〉

而不以貴賤貧富勞逸失其志德者也故夫烏之啞啞鵲

之唶唶豈甞爲寒暑燥溼變其聲哉〈言躰道者不為貴賤貧富勞逸易其志如〉

〈烏鵲之不為寒暑易其聲〉是故夫得道巳定而不待萬物之推移也非

以一時之變化而定吾所以自得也吾所謂得者性命之

情處其所安也夫性命者與形俱出其宗〈宗本〉形備而性命

成性命成而好憎生矣故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

〈士有同志同志德也至其交接有一㑹而公定故曰有一定之論也貞女專一亦無二心雖有偏喪不復更醮故曰有不易之行者也〉

規矩不能方圎鉤繩不能曲直〈雖規矩鉤繩無以施於此〉天地之永登丘

不可為脩居卑不可為短是故得道者窮而不懾逹而不

榮〈雖窮賤不以為懾懼也雖𩔰達不以為榮幸也〉處髙而不機〈機危也〉持盈而不傾

〈傾覆也〉新而不㓪乆而不渝〈朗明也渝変也助讀汝南㓪陵之㓪〉入火不焦入

水不濡是故不待勢而尊不待財而冨不待力而強平虛

下流與化翶翔〈翶翔猶傾仰也〉然者藏金於山藏珠於淵〈舜藏〉

〈金扵嶄巖之山藏珠於五湖之淵以塞貪淫之欲也〉不利貨財不貪勢名〈𫝑位爵號之名也〉是

故不以康爲樂〈康安也〉不以慊爲悲〈慊約也慊讀辟向慊之慊也〉不以貴

爲安不以賤爲危形神氣志各居其宜以隨天地之所為

夫形者生之舍也氣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一失位

則二者傷矣是故聖人使人各處其位守其職而不得相

干也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處之則廢氣不當其所充

而用之則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則昧〈昧不明也〉此三者不可

不愼守也夫舉天下萬物蚑蟯貞蟲〈蚑行蟯動之蟲也蟯讀饒貞蟲細要之屬〉

〈也〉蝡動蚑作〈蚑讀鳥蚑歩之蚑也〉皆知其所喜憎利害者何也以其

性之在焉而不離也忽去之則骨無倫矣〈去之去道也則骨靡滅無倫〉

〈匹也〉今人之所以眭然能視〈眭讀曰桂〉䁝然能聽〈䁝讀疾營之營也〉形體

能抗〈抗讀扣耳之扣〉而百節可屈伸察能分白黒視醜美而知能

別同異明是非者何也氣爲之充而神爲之使也何以知

其然也凡人之志各有所在而神有所繫者其行也足蹪

趎埳頭抵植木而不自知也〈蹪躓也楚人讀躓爲蹪知猶斍也〉招之而不能

見也呼之而不能聞也〈不能見招之者不能聞呼之者〉耳目去之也然而不

能應者何也神失其守也〈精神失其所守〉故在於小則忘於大在

於中則忘於外在於上則忘於下在於左則忘於右〈若楚白公〉

〈勝將欲慮亂立於朝倒杖䇿上貫其頥血流至地而不斍此之𩔖也〉無所不充則無所不在〈精神無所〉

〈不充在存也〉是故貴虛者以毫末爲宅也〈虛者情無所念慮也以毫末爲宅者言精微也〉今

夫狂者之不能避水火之難而越溝瀆之嶮者豈無形神

氣志哉然而用之異也〈與人異也〉失其所守之位而離其外內

之舍是故舉錯不能當動靜不能中〈當合也中適也〉終身運枯形

於連嶁列埒之門〈運行也枯猶病也形躰也於於也連嶁猶離嶁也妄曲之𩔖列埒不平均也連讀陵聾幽州陵〉

〈陵蓮之連嶁讀㟝嶁無松柏之嶁〉而蹪蹈於汚壑穽陷之中〈汚壡大壑壑讀赫赫明明之赫〉

雖生俱與人鈞然而不免爲人戮𥬇者何也形神相失也

故以神爲主者形從而利以形爲制者神從而害〈神清靜故利形〉

〈有情慾故害也〉貪饕多欲之人漠㬆於勢利誘慕於召位〈漢㬆猶鈍㬆不〉

〈知足𩔖誘進也慕貪漠溺之漠㬆讀織絹綴宻㬆無間孔之㬆也〉兾以過人之智植於髙丗〈兾猶〉

〈庶幾也植立也庶幾立髙名於丗也〉則精神日以秏而彌逺〈耗禿也〉乆而不還

〈過還復〉形閉中距則神無由入矣〈神精神也清靜之性無從還入也〉是以天下

時有盲妄自失之患此膏燭之𩔖也火逾然而消逾亟〈逾益〉

〈也亟疾也〉夫精氣志者靜而日充者以壯躁而日耗者以老是

故聖人將養其神和弱其氣平夷其形而與道沉浮俛仰

〈沉浮猶盛衰俛仰猶升降〉恬然則縦之迫則用之其縱之也委衣其用

之也發機〈機弩機𨳩言其疾也〉如是則萬物之化無不遇〈遇時也〉而

百事之變無不應〈應當之也〉

淮南鴻烈解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