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溟集 (四庫全書本)/卷18

巻十七 滄溟集 巻十八 巻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滄溟集巻十八     明 李攀龍 撰序
  送羅處士還萬安序
  處士少時嘗試補縣官弟子員不就也居數年則以大小戴氏屬虞臣肄業及之乃虞臣婉婉日抱經受膝下雖丱然不出家塾中即已知名廬陵諸生間郡大夫若萬安令聞虞臣秀才召署門下與論所以爲文辭無不各如其口出虞臣之從郡大夫若萬安令㳺危行如長者處士心異虞臣之爲人而視虞臣學則愈益勸不復事家人生産矣邑中少年竊相與非處士已則一切不事生産奈何託於不可知之子以釣竒乎一日不効遂失常業彼實有家而不知愛何有於我處士曰亦欲士之子恆爲士以是爲可知爾不知富貴也且爾不見邑中豪家少年不可以侍君子惟其學術少也而能走百役奉公法能不逋郡大夫若令之共稅而不以出諸門下非譽髦也明年虞臣與計吏偕詣京師癸丑射䇿甲科則處士之郡中視虞臣所以爲理狀日于于爾未嘗一語及行事浹旬趣歸虞臣固請所以爲理狀則處士曰稱法必及朝廷議獄必及典章爲理則是也然而一人握之十人披之汝尚惡之執乎虞臣曰百金示孩提之童而不得易其摶黍猶之和氏之璧示賢者而不得易其不受之名非以其知彌精其持彌固矣乎大人豈猶以此病臣也蓋處士家居復不能容人過失即雖暱子弟有不直未嘗不靣折之亡問族䟽近以宿罅若卒搆怨必令處士居間是非曲聴處士始有不便處士者乆之各厭其意曰即令詣吏對何以異此故萬安俗雖稱健訟而羅氏宗人鮮有自相逮於縣庭者處士所謂施於有政哉其斯有味乎虞臣之爲理也
  贈珍羞署正張君序
  余嘗造㑹稽諸大績與言脈家學就理𠤎劑稱良焉顧又察其非重糈食技術之人暇問之則曰君豈以大績於署府中日辦膳若羞諸物事㫝羮飲皆若有所時適悟攝性之義君子恆放焉以達之石液遂多所濟於病者爲有取爾哉顧吾所同署者張君則謂大績曰昔邦輔侍我中丞兄於淮泗間見其急國餉而食不重味嘗疑割烹之言非也向邦輔與君掌醢時雖不即膾炙衆意而不厭乆要則君所三折肱於國中也大績曰周官膳夫掌王之膳羞以養王及後世子矣民窮而無告者君其能使各有常餼乎天子欲有問焉君亦以珍從就其室乎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矣張君豈嘗聞五十異粻六十宿肉七十貳膳八十常珍今各得其齒乎是皆不在君也聖天子方致孝鬼神菲飲食日舉之典爲羊存君雖日冪珍而進未嘗得躬覩授祭品嘗食之盛以縱觀槃盂之銘天下一人之養也其所禋祀於宗廟咸秩乎百神鏞簴萬舞紛陳備奏佩玉簮組鏘鳴翳列於堂寢之上駿奔載路祝史在庭執鬯奉璋濟濟峩峩以趣天子之左右而竢羮定以詔於位時則君必將肅牲豆豋魚臘致四海九州之美味四時之和氣使明徳之馨誠信之衷藉以同升偕暢以居歆上帝而祈永命錫純嘏卒就禮樂之成賛感格幽𤣥之道也乎聘以萬國譯以四夷燕享以諸侯王公脯賜以郡工黎獻旅語以嘉賔君子以光邦家以寕胡考以樂王者得賢之心以洽蓼蕭澤及四海之恵君又無一不司存於是署也無亦恥無以自盡而愈思其職之所不及爲邪亦求若大績者達之石液使多所濟於病者而未得其所欲託邪余然後知雖處下位而人人重自棄猶盛世之教也
  贈太學生葛景宜序
  景宜在濟南時蓋猶及與余同爲郡弟子員雲景宜嘗言與余候部刺史時行躡履甚鮮也蓋人自上谷來遺之複底突出可以承鞠余目攝之則若不敢不蹐旦日且几几然易舄行矣頃之以訾遊大學比卒業者五年余爲郎景宜又數過署中爲夙昔弟子員時相樂語不倦也則稱濟南士人所頌伏授書終棄繻李生不濫竽豈欺我哉即吾簦屩上國求友博洽君子非不多所宣翼然不至如向躡履時怵懼其動以䟽穢鎮浮今不忘也余謂景宜上谷之龍門人彼所節氣相尚不飭其行其所謂我猶之曰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則恢恢自踈爲急耳孔子所論直諒益者矣景宜仲父有勃貂建主之勲王子得以有其國景宜從旁以賛事豈匹夫而相者乎雖遇則然然宦微臣謀王危事也不已爲難哉余徃見其門蓋縣弧矢焉謂之曰湫舉雲龜玉金珠山林藪澤民並用之聖能制議百物也唯是有子而日伺其耳目出聰明手足蠕動孩提生色志意發神智號泣紆性慈生之膝下玩之股掌之間豈私心不在彼有之乎景宜乃稱詩曰自今以始嵗其有君子有榖詒孫子余爲次其事雲
  送襲懋卿序
  蓋懋卿三十始爲郡諸生五十而貢雲旣爲郡諸生則從余逰余數稱毛詩大義難之無不如嚮也明年以諸生旣廩與許殿卿郭子坤卒業館中藝相雄長稱大師矣按察諸公開塾於署無不延生者慈谿馮公括蒼趙公蓋尤重之凡七大比無不在諸生髙等無不謂成名無疑而竟待嵗即猶若不得已而勿欲變焉者屬之可以己可以變也初生豈自計至是哉生家陽邱近薛縣常稱公孫𢎞之爲人而不直汲黯也曰𢎞故逺跡羊豕之間年六十餘以文學徴七十而爲丞相服習裘褐即令紈綺驟御有肌躁膚癢耳布被奚詐焉顧生少時左挾書右杖箠牧羊山中年二十試爲郡功曹不報繇於陽邱尉庭笞之乃卒業鄉校三十而爲郡諸生𢎞少爲薛縣獄吏尋以辠免牧豕海上年四十餘乃學春秋𢎞年六十徴爲博士以不能罷歸後五年再以文學徴詣太常生今待嵗應命實年五十有八九七大比無不在諸生髙等又馮公趙公諸按察轉相揚之終不得與計偕何以異𢎞以不能罷歸也及𢎞再徴讓謝國人國人則固推𢎞太常對䇿第又輙居下初𢎞亦豈自計年七十爲丞相然且封侯也史蓋皆稱曰公孫𢎞行義雖修非遇其時焉能致此位乎時則武帝方鄉文學𢎞因得以儒術對䇿奏擢爲第一不然帝以雄才揚㩁俊乂歎息嚴徐之徒報書諸侯王常召司馬相如等視草豈其於𢎞非辯論有餘習文法吏事而輒自百餘人之下以爲舉首以示在昔不能罷歸爲不知𢎞必不然矣生以毛詩稱大師大義如嚮何以異𢎞辯論有餘習文法吏事也獨以今天子神聖雅好儒術維賢不次千載一時視𢎞邈矣即有召問有司發䇿必以新政先事求備必且豫憂胡也余嘗見生爲張中丞圖上山東要害恢竒多聞業已就緒濮陽戍卒陳氏蓄異生一諸生隠然敵國即便宜爲對何不可者乃朱買臣難𢎞置朔方之便發十䇿謝不得一以𢎞辯論豈故不能得一於十即欲有所専奉有所願罷以此合上意耳然豈異於使匈奴還報時𢎞固亦謂君臣之遇非知無以相得也生如能令所對天子善焉千載一時而亦千載一遇若猶是太常所奏第居下其對則在我其時不在我也此生一遇彼𢎞一遇又何怍焉君臣之遇非知無以相得而知不可爲也前以一人不合罷歸而後以百人之下爲舉首其斯生所常稱公孫𢎞之爲人者哉
  李天鍾推官三御史臺嘉命序
  余不佞所守郡則天鍾爲理焉天鍾爲理且一嵗而御史臺勞書凡三下矣天鍾乃謂余視此勞書於僕何當哉御史臺乃薦人於天子又能以所欲薦若不欲薦者書相勞也今無論其大者不能揚於王庭薦諸天子即其次置之一切不問何不可者乃吾旣蹇蹇奉職而稱爲理則以而處之欲薦不薦之間使有斯未能信之心曰是終未可知其聞於天子而姑示若不得已者取之擯棄之餘而爲之辭爾吾又安能嘗其言以身舍曰易之而又負其施綴不急之譽以隂見其所未備若甚難之而因以深徳我者則某有掩耳而走爾不忍讀此勞書語也無亦與屬邑簿尉最賤嗇夫傳舍小吏同牘共命數列以勸何以異嗾而使之此豈天鍾所病哉即攀龍二年於此未嘗奉御史臺一字薦書也假令天鍾因御史臺風指爲微諸郡吏隂事而萋菲成之使得以懸法中人而亟謂愛我豈爲之乎不然則無故而自頴出以求揜衆得之則將復進以綣然相結其有不得百倍人百欺人陽爲上意在此而實瞽之於前乃從旁因以爲解而深自納約使辭色在我豈爲之乎又不然口給相禦得情是喜今日効一語明日具一獄常使其跡在左右豈爲之乎是三者皆君所不爲也余蓋聞君即值御史臺㣲諸郡吏隂事未嘗不孫避入於人中出而及之亦猶上察下獲赧赧如暴已過者何所得之何有不得而百倍人百欺人自令危疑如此即使辭色在我豈某之利哉天鍾長者語非擬議不效也獄非服念不具也是天鍾所爲也則已處乎若親若疏若去若就之間而欲人勿以處我於欲薦不薦之間又何可得也故薦所不及而書相勞焉猶以是爲不得已雲爾人於我有所不得已則其賢愈益不可測視之薦書乃在上功此余所因以重勞之也
  沈封君七十夀序
  蓋自明興開郡國縣官弟子員設科射䇿士多自重者雲祿利之路則然哉人情自愛父所不能得之於子也封君旣受業弟子旣廩郡國且察可與計偕而次君則舉進士矣人情自愛誠有所質於中莫謂之也有則曰是猶未可知二偶三合亦各言其自致爾子何能得此於我而輒以委焉不則曰用子自託跨三命以臨郷里寕與一敝果解相殉卒業牖下自誤不恤矣故有白首呻佔儳焉發憤於其子者不知精華已竭乃欲與新進少年較技角藝萬一所司有知已碩宿自負以謂不悖所聞然而其時與文則已變而載義以遷出於所聞之外者有不必守也不然則又不少自勉強一老文學終依依不忍去以爲亦自見其名成亦自見其志効然而旣已鞠如枯鰕猶日與諸生盤辟堂上修禮容出從一乳兒馬謁郡國長史朝朔望爲不素餐不知當其不及貢也屈指旣廩妄冀恩澤待嵗竢盡佹失佹復以至於今勞且險乎顧二偶三合有不必致自其身志効名成有不必託自其已是封君之自重也次君蓋謂余曰自某舉進士家大人以郡國弟子受封洛陽令尋改戶部主事再封山西按察司僉事二十年於此嵗七十矣雅好奕碁未嘗與聞事也夫人情自愛亦各言其自致自見其名成與其志効雖子不假焉是矣顧士結髪受章句即欲第乎亦當如兒輩少年舉進士何至白首郡國弟子中縻既廩人豈不自致有不能得此於子者且弱冠既廩勿悖所聞足以免佹失佹復之患一老文學如運之掌即諸生經術尊我郡國長吏師儒視我職自取耳待嵗竢盡而來亦待嵗竢盡而去奈何俾諸僚友之疑我自恃屬於其子也而竊議於後爲兒輩無妄之累乎爾類恆於斯不類恆於斯豈敢哉跨三命以臨鄉里惟是朝廷欲速見爲善者之報也誠謂其才可自致願以異日慢孰甚焉無亦謂爵已崇而虛位已卑而實而鄙之乎奈何以一老文學自享而令有所不行於朝廷士固以此言自致以此言自見耶不有奕碁者乎吾二十年於此此以自致此以自見矣君子曰三命以臨鄉里則長吏之所過問而式伏臘存問者也一與聞事將鄉里讙焉朝廷等威乃從長吏而示之權又因以爲利自令輕之何用勸天下之爲人父者我斯自爲弟子時已勝其耦尹文子所謂進退取與在我者也豈獨三尺之局中蓋脫然直竒焉而所爲自重者在此然又衆意所安常理所取廢而任之七十年如一日得養心寡慾之助於進退取與之間燕趙君子凡以慷慨自撟固無以得封君之大雲封君名某生二子紹代長君也南陽別駕次君山西叅議守寕武關爲封疆重臣著政聲封君因有勞號矣乃隆慶改元十月二十一日覽揆之辰爲嵗七十焉
  賀大中丞孟公生子序
  隆慶己巳蓋大中丞孟公始舉子焉明年左史許殿卿至自公所而謂余曰中丞公年旣已六十有二矣而始舉子岌岌乎其危得之也夫危得之者㡬得之也㡬之爲言得不得未可知之辭也人之爲道厥初生民覃族受姓以屬於今不絶如系一旦自我嗒焉中止無論宗祧之血食社稷之委裘即不堂不構不播不穫以比於作俑而題之曰三不孝則誰不皇皇焉而㡬得之也弓襡以禱祠求之熊羆以寤寐求之即未爲失也雖不肖焉不告而娶以權求之寕脫屣爵祿以其餘易焉以倖求之則誰不皇皇焉而㡬得之也攀龍曰子不可㡬而得以㡬之而得子者其法當自得子者也公之於人道藴藉長者里中蓋視猶石相家即某與殿卿所習也三十而㳺京師其友親之曰亦既抱子矣即其厚必無不載也出宰縉雲其百姓父母之曰必有貴仲而季且賢矣即其仁必有後也四十而藩屏隴右秦人無異于越人也曰不筮而商瞿之膝下繩繩矣五十以大中丞督部河南北權豪歛手而百姓焉依莫不壯之曰公誠自愛是將退食獨立無奈趨庭者之肩摩踵接稱詩問禮之不暇何也即其威重而氣有必息也何以得此聲於梁楚間哉然固未有子也此自殿卿所及見而某所及聞於楚若越者至今相謂公無恙邪何爲至今未舉子也無亦旣已能御乎不則咳而有名者㡬人乎又不則將就館者㡬人乎里中旦夕覘其門有弧矢也家持羊酒徃賀焉而旋且已也是年六十而齒髪如平生也是自縉雲隴右河之南北歴數十年其儀不忒也人亦誰不爲公㡬得之也公乃今六十二年而始舉子余固以謂其法當自得子者也人之㡬之益信其必至雲爾終豈謂㡬得之哉唯是㡬之不得而怏怏然後㡬而得之之爲快也氣之所息必賢且貴是天之報公以答秦越河南北若里中之所以㡬公者也然後公之敦仁處厚養威持重之徳始成矣此可以持羊酒徃賀時也遂爲殿卿具列之如此
  殷母太孺人序
  餘年十五六時學毛氏詩於同郡張先生所與正夫同師聞母家在武定與正夫家自曽大父以來皆仕宦通家正夫先君子雖處士然其人好書習掌故郡中賢士大夫多從處士游也太孺人歸時蓋遭家中葉處士與兄伯居無家人生産宗族來濟南者皆謂母素貴家女豈厭爲處士新婦乎母心知處士非凡人家雖貧哉即所願裘褐之人豈以富貴爲是也則悉去綺縞椎布操作而前矣孺人蓋工女事即所未嘗試孺人見之能令自手指出宗黨有以所善嘗試孺人者又無不出孺人下孺人事嫂每雞鳴起視具嫂不知也夜恆不敢先寢宗族乃相慶得新婦孺人至今視嫂子如已出也余猶及見正夫未就外傅時書尺牘皆孺人所作與之書正夫年七嵗孺人教之數日也即問處士君歴家言甲子於天地何所起後余見正夫則在同舍諸生郭君所受二戴氏禮爲余言曽大父以來家世治二戴氏禮家君不欲忘前人所爲業也正夫是嵗盧生尹生以及郭君之門蓋一年而五更師五師皆孺人爲處士君束行修閭里咸謂孟母三遷其子殷母爲子五更師雲又三年所余與正夫偕計吏當如京師得見處士君及孺人又六年正夫舉進士爲今官迎孺人來京師余太安人及家人亟得見孺人太安人每從孺人家來必誦孺人家母儀數事示家人也嘗謂孺人六十有三猶尚健飲食爾母年五十餘即衰異平生且爾奉職比部何狀得似孺人子檢討君賢也余由有識見東平何治象略似正夫正夫自與余相天下士未有失也所論人狀即如其人在余目前矣
  邢母朱太恭人序
  人勿論不得其父母即得其父母非乆也無以子也太恭人之有以子也程番公以良二千石出守程番長官咸用命稱共理之臣上以賛朝廷柔逺能邇下以和椎結侏離之俗以息息綏祉植本立慈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程番公乎太恭人之有以子也且二十年也勿論不得於所爲舅姑即得於所舅姑非乆也無以婦也太恭人之有以婦也鞏昌公爲郡理官治隴以西獄治也按部使者檄而治河以西之獄逖矣𦍑胡雜治之治也所嘗平反至生祠諸郡中比於馮野王之爲人肅肅在堂雍雍在閫作邦作對以迓程番公無違之命以正抱哺併倨之風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鞏昌公乎勿論不得於其君子即得於其君子非乆也無以爲家也太恭人之有以爲家也則贈中丞公者業已游諸國子中矣太恭人則曰君弱冠握手天下士非慷慨慕義以託於長者斯士必以齒易之士以齒易之斯三損日至三損日至終無成名矣旣年公蓋儼然若出於世家公卿之胄也褎然又若在偕計中不得於宗伯之薦列也而士無敢以齒易之矣外有伐木和平之友斯內有雞鳴靜好之婦刑於寡妻庇其伉儷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贈中丞公乎太恭人之有以婦與有以爲家也且二十年也可以無得於其父母若所爲舅姑與所爲家也不可以無得於其子即得於其子非乆無以母也太恭人之有以母也中丞公之爲諸生則謂之曰何以異爾父之爲國子慷慨慕義以託於長者士不得以齒易之也及以進士爲真定尹又謂之曰何以異爾外王父爲程番哉裁守就令裁夷就華以我自視以爾視民無不得也以真定尹爲御史又謂之曰父母之不得則師法之師法之不得則彈壓之過此攘臂而仍之不可知已公旣爲御史按部畿內庚戌之役即斥堠無不至芻粟無不具也以御史爲廷尉又謂之曰何以異爾王父爲鞏昌理時郡理官所爲當御史臺當也御史臺所爲當廷尉當也公在廷尉無論丞卿凡蒞二都文無害矣今之中丞以督部刺史在外爲臺主者不下數十人其內領御史受公卿章奏以貳大夫者纔一二人耳終不遺力而譲位矣公三年於此即天子威重之臣也太恭人不知也所知者中丞公爲諸生無以異於贈君之㳺國子中爲真定無以異於外王父之爲程番守爲御史廷尉無以異於王父之爲鞏昌理官時耳士無廢業雖勞而善心生焉邑不以爲令母得以爲子乎即使御史廷尉不當太恭人意恐不能爲中丞公畢正臘也又孰使太恭人有今日者非中丞公乎太恭人之得其子以母也又且四十年也二十年程番之子又二十年鞏昌之婦而贈中丞之妻又四十年中丞之母太恭人八十年於此其在鞏昌公家無以異程番公家其視中丞公無以異贈中丞公故其於八十猶掇之也然而不得於其父母舅姑若其君子與子而不可不得於今日也聖天子四十年於此矣勿論太恭人免於葛藟仳離之難即使中丞公值更張之運急絶無施又不則在忌諱之朝膏澤不下又不則處滋彰之世好生未洽何以一令長擢御史遷廷尉以及中丞無患也向使中丞公有一日之患以爲太恭人憂其以八十年於此者何可知哉聖天子四十年於此即太恭人八十年於此堯舜在位民不夭札是余所謂不得於父母舅姑若其君子與子而不可不得於今日者也母家在昌邑邑令陳希南氏爲余言母如此程番公名璡鞏昌公名瓘贈中丞公名時舉中丞名尚簡因以見昌邑多君子矣
  大方伯亢公太夫人序
  公旣用山東右方伯遷筦蜀中左轄行矣則貽余書曰不佞奉太夫人叨役大邦踰年於此今奈何重以遺體爲萬里行度卭郲九折阪王陽所畏道也曩不佞在著作之庭幸得備侍從屬歲八月聖天子景命每從交㦸間伏見宰相以下百官及郡國吏鼓舞呼萬嵗聲殷朝廷未嘗不私心快焉太夫人生幸在景命之月即不佞亦每從庭致太官酒脯歸率諸弟妻子若諸孫稱觴爲夀數得以承上餘歡以效太夫人前今且安知無階朝廷隨牒在逺徒有意乎彼一時也蓋公旣在著作之庭數年矣家本平陽㑹族有以外戚在藩王府者風公不宜備宿衛公欲自言於上頃之乃奉璽書出按河南諸部學校事尋以叅政遷陜西按察使陞山東雲余未習太夫人爲母狀聞以効於太夫人者固知太夫人方公之奉璽書按察河南也以請諸太夫人曰不肖某雅意在本朝今且已矣襁褓奉太夫人訓而幸得備侍從從宰相後日優游文章稱近臣一旦出爲吏故當奏記上謁中丞臺若御史臺責苛禮或性難繆恭則見以爲有負不遜先下檄侮其辭以嘗之不報則又從旁督過諸掾史以摩切我今且已矣與其得罪以爲太夫人憂太夫人曰置之何官不可爲自言無益也身自侍從而出不能吏安用文章爲今且已矣有如制詔河南按察副使某厭承明之廬勞侍從之事間者濶焉乆不聞問爾豈猶敢具以出居於鄭對邪春秋之義臣事君猶子事父母安得謂爲老婦憂吾旣已飭諸椽史以璽書行事臺中何自督過之也公遂之河南歷今官暫詣平陽又屬嵗八月稱觴爲夀太夫人前公又將顧復不能去承間以請曰以今視著作時承聖天子餘歡稱觴爲夀則太夫人七十有竒矣隨牒蜀中孰與河南孔邇父母方伯於外臣即位已極則人將易之即不易吾又安能乆溷於錢榖爲也不已將謂我何太夫人亦將必曰爾起家徒歩積十餘年爲唐虞四岳之臣受國厚恩即徃居部懐來徼外蠻夷使歸附朝廷威信萬一報上何不可者王尊爲忠臣何以異王陽爲孝子乗傳之官何畏九折阪而道惡爲解且吾恃粥食飲幸無衰方賴鍾釜之餘自持養即七十何憂焉方伯重臣視內三公誠不失職禆益稱是若乃纎介小嫌末莭自予硜硜無通儒之見吾何知之哉吾聞有易人無易官溷之而愈辦者才也幸得不次復望帷幄何可以在逺之故示有離寢門之心太夫人言未畢而公叱馭行矣即有爲中和樂職宣布詩對揚天子盛徳事以効威信懐來蠻夷而蜀中安矣孰不謂太夫人流澤逺乎母之愛子在逺非弗思也然思爲之計則祭祀必祝之曰必使長守位也然則公必勿曰今且已矣而顧復不行如出按察河南時以此効於太夫人前耳餘惟公所論中丞臺責苛禮常見以爲有負不遜嘗侮摩切非妄語也余徃奉璽書按察陜以西諸部學校時躬遘此事矣然余固陋輒自投劾去公以能奉太夫人訓所至見重終不累此徒臆及之又雲方伯外臣已極無乆溷錢榖爲人情或有之至有易人無易官溷之而愈辦者才也母之教爲得其大者雲
  許母張太孺人序
  余弱冠時吾黨士蓋多從殿卿㳺矣則殿卿乃三顧余廬中信宿與言天下事握手不置也吾黨士至相謂曰乆不見殿卿何至與李生友哉李生狂士也人皆以余爲狂生蓋殿卿謂余非狂生雲余與殿卿讀書負郭窮巷不能視家生産落落羈身鄉校內佔畢業爲之俊傑相命以好古多所博外家之語慕左氏司馬子長文辭與世枘鑿不相入日月省試有司伎不能稱旣廩室家嗷嗷視一弟子員如匏𤓰矣余復每過殿卿即縱酒談笑上嘉版築屠釣之遇下及射鉤贖驂之役苟富貴無相忘也仰屋竊歎重悲昔人盛年功名扼腕之間無不志在千里計未使吾黨士知也太孺人從旁觀之乃亟爲殿卿言向從兒㳺者無豪易髙也此人亦孤貧泥淖中意若颺去才乃大常兒忽之勿失此人哉彼不知李生奚爲知若也殿卿亦言陸沈於俗使無皭皭之行遘㑹崛起澤大流施而人莫知我所爲生不及兒明精淵識矯矯逸氣巍如㤗山不可動浩如百川不可禦兒不及生也太孺人終嵗寡居日夜竢一子有建立時儼無愉色即從㳺士數來殿卿又徃徃輟牘迎之終日不得下帷誦太孺人始猶對客詳爲呵責殿卿者乆之從㳺士復不謝絶太孺人則扃鑰持門戶盛氣厲辭鞅鞅去諸子矣以故殿卿無擇交向令窮困時有所失私暱乃今何能不憊精神降體貌以事未嘗知己者對坐以目無可與語彼我扞蔽動及賄食田舍瑣尾鄙倍盈耳黽勉答問一言不相應即忸怩作塵狀以恫衷疑我稍厭復謂無故人情引衣起走惡聲載路是不以憂太孺人乎余徃過殿卿則鞅鞅去者瞰余又相謂太孺人顧奈何內狂生也余尚記憶殿卿自肥子來持進不滿千錢太孺人命給余夜讀值膏數升遺之餘至今耿耿東壁餘光念哀王孫而進食意無已時又殿卿於我無論沬濕相呴濡即上書張中丞府中相推第身自賤士乃手援我殿卿豈自知後時乃至今也太孺人雖年八十乎然殿卿已著國士名大錫母矣即有憂生之嗟懼不先鼎食爾太孺人於余有知興之感在殿卿顧乆下人哉時又何可爲也余猶及復兒孩提時薛家婦抱子矣襁褓相藉太孺人撫育三世而處其慈又皆秀發孺慕恍人志意斯稱吉祥善事乎
  劉母茹太孺人序
  余觀茹太孺人之行旣有母徳亦有母材雲方學正公歸自鄭州營故田廬而老也疆埸淆亂筦鑰竊發則公之兄弟若兄弟之子前已舉而質之債家矣蓋孺人勸贖焉而公之兄弟若兄弟之子未已也稱貸以爲辭公乃傾槖中裝量多寡分給之而不以無爲解蓋孺人勸復焉而公之兄弟若兄弟之子未已也則由是忌郎中君而慮其後之反圗風以相恐公又爲之折劵如未嘗有施者蓋孺人勸置焉郎中君㓜不知也乆之郎中君豋第旣爲理河南郡孺人更以田廬命郎中君計屬䟽數爲分多寡以授公之兄弟若兄弟之子也曰是先君子之義也先君子雖長者然一儒吏束脩之餘嗛嗛槖中裝耳方歸自鄭州及故田廬耒耜不得加埽除不得致實自強意乃吾謂先君子於時寕能以田廬之鄭州耕且講邪不猶愈於汙萊然亦謂贖可以已諸兄弟若兄弟之子又稱貸以爲辭又誰不曰殆不可復者即吾念之是將曰吾徒爲伯也者守田廬力不足質之名爲惠也今誰窺其槖中束修之餘豈負之哉誠以若藐焉之孤將不利於小子苟挾是心而已吾蓋重勸先君子又顧與前失之卒復之者所以使彼輩謂若爲不可知安之勿輒有它腸故也若旣已有自立之形彼輩誠慮其後之反圗田廬長物何可以賈子孫憂而空文市禍以爲報怨左右又勸先君子一切置之不欲一依一違使彼有不慨然之憾即意雖未厭而屈諸其厚矣今若且之郡先君子田廬使猶是儼然在也以著不侵而抒夙憤何不可者即諸兄弟若兄弟之子必相謂曰昔伯也者以其藐焉之孤不愛其田廬稱貸復之而又爲折劵曲相㗖我後之反圖無日乎則若何樂乎有此聲於諸兄弟若兄弟之子唯是更爲授之則彼必將曰均之官也田廬自遺宗族是常耳凡以示先君子不言自贖稱貸以復之義豈不美哉即吾命若葬從母路匍匐櫑梩雖一婦人必相収之豈亦後有反圗凡以成先君子之志者不可有所不至也是孺人之行也君子曰今之所謂母得以義相勸因其子以成其夫大矣婦人之性視田廬槖中獨其子所有耳誰爲兄弟若兄弟之子乎孺人倚其田廬於懐中三勸大義族黨是常不間於言無得而跡焉一何衛子之周也在爲理時河南太守柱爲王所持郎中君身處危疑事卒以白不失其職孺人之教逺哉此余所謂材母雲母既封太孺人以改元七十嵗余爲鄭君亷夫爲郎中君具列如此郎中君名宗岱字伯東嘉靖己未進士









  滄溟集巻十八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滄溟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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