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人集/卷二

澹人集
卷之二
作者：申佐模
1916年

詩

海嶽遊賞

歲壬辰四月五日。同韓衍庵〈錫書〉及族侄雷臯〈初名晳求。後改鎔求。〉族人玄谷。發金剛行。遍覽內外山。往返凡三十二日。畧述道途所經海嶽諸勝。總長篇律截六十九首。

出東門

習習春衫兩腋風。東門朝出杏花紅。傍人莫說蓬萊遠。碧海靑山已眼中。

良門驛。趁行伴不及。

剩被山靈遠遠招。輕裝東出意搖搖。桃棃略約殘春萼。薺麥參差小雨苗。白鷺飛邊渾曠野。靑龍臥處幾崩橋。詩慵酒困兼離恨。瘦減東陽綰帶腰。

金水亭_{楊蓬萊筆。傍刻琴臺二字。亦蓬萊筆。}

洞陰纔數里。金氏此焉亭。鳥外沙光白。花間壁色靑。琴臺餘蘚跡。罇石宛蕉形。可忍怱怱別。斜暉倒玉屛。

白雲樓

吾曹剝落困荒蓬。排置無多似此工。半日如年蒼檜下。全家不俗白雲中。境深空谷眠羊鹿。春到名亭遞燕鴻。拔宅何由離市闠。一生泉石與君同。

禾積淵

洞府呀然瀑轉雷。淵心屹立石奇哉。尻腰屈曲蹲還起。牙角獰猙噴若來。下吸繘絲盤作窟。中連熨柄削爲㙜。命名禾積非眞相。請看鴻濛造化才。

鐵原路中

四宿纔東界。行行六舍強。日斜弓裔國。花覆鄭家莊。一澗橋頻得。千山路更長。起看雲白處。遊子九回膓。

旅夜遇雨

雨裏難爲客。沉吟到五更。漏薪𱹏粟飯。煤壁暗松明。瞥虱驕爭嚙。雛鷄𤁧不鳴。遠慙韓愈氏。一語得天晴。

夜宿金城。同四五人上白鷺亭。拈杜孤草亭韻。

金州西畔一孤亭。入夜尤奇境窕冥。月蘸平川生漭白。煙籠臥柳失深靑。灘聲蕩耳神俱化。石氣侵眉酒欲醒。未到仙潭先洗眼。莫將淸渭濁秦涇。

斷髮嶺歌

齗髮之嶺蟠東極。節截萬仍兮盤蛇屈曲。萬木森束不見日。巨石堆壘相囓觸。迫嶺下有楸亭里。村屋十數崖谷倚。每年冠釰遊閒客。例以官令役民肩輿踰嶺脊。我亦循俗到此地。命僕覔喚里正至。黧面蓬頭敗布褐。頓足恇㥘叩頭說。去夜客人宿亭底。僕從幾指馬幾匹。一日三移印字牒。里中騷屑達曙不交睫。勒驅丁壯上峻谷。所餘老羸看守屋。行次後至無奈何。不如淹此遲一宿。僕夫大呼縛且叱。嶺民固頑若是黠。直前捽曳促擧行。不然決不貰爾饒口舌。婦子一時走且跌。苦苦求生哭且乞。我諷僕夫解其縛。故故任彼訴胸臆。一口稱謝一口說。口口金剛罵不絶。金剛不曾種粒穀。金剛不曾産金玉。秖是瑰奇一拳石。使民勞瘁不遑息。每歲三四八九月。大小遊客日復日。京華士夫眞貴骨。不輿不肯移一足。幾人辛苦一人逸。早食登登至日昳。纔涉谷灘石齒峨。又當雲標嶺額截。肩疼足囓不敢言其勞。只恐萬一有誤箠撲亂加皮肉裂。一身痛尙不顧。田疇蕪穢奚暇恤。田疇蕪穢成剝落。幷失春種及秋穫。不種不穫曷生活。十家今無餘七八。民生無若此苦役。不㤪官家不㤪客。揔爲金剛絶衆同。年年解招遊人屐。安能擲拔海之外。永使東民此患息。我聞此語重喞喞。低首不覺面騂發。古之君子不肯以人累口腹。豈肎役民筋力以快一時目。天生牛馬資乘服。跼跼上坂心猶蹙。今之君子誠齷齪。視人曾不馬牛若。至令金剛好山水。替受愚氓極訾毀。金剛山靈若解語。去訴穹蒼兮孰非孰是。

登嶺上。望萬二千峯。

斷髮之高可摘星。兩山緊束晝冥冥。累移仄逕頭爭皓。纔到層巓眼半靑。疊雪遙空堆戌削。罡風脩谷積虛靈。六根快割金剛釰。佛祖前身一夢醒。

入長安寺_三首

矗矗尖尖恠恠奇。人仙鬼佛揔堪疑。平生詩爲金剛惜。及到金剛便廢詩。

名山全部大荒經。無此金剛萬二靑。唐漢宋明元以下。幾人遺恨在東溟。

壺天一入著情緣。定信三生是佛仙。玉篴數聲怊悵坐。滿身風露正泠然。

歇惺樓。次樊巖相公板上韻。

天設金剛大一壺。正中別着集仙區。雪晴萬瓦樓㙜曙。風定千帆鳥嶼孤。隷首難窮毫絫積。離朱猶眩色形殊。輸歸便欲摸屛障。自笑移山計大愚。

復次仙字

翛然風馭坐來仙。一檻飛來萬二千。但許圓穹蒼在上。卽看飄雪白無邊。形神直化虛靈境。色相都空窈窕天。公物金剛來便得。一生堪羨水雲禪。

過新羅王子巖屋遺址。悵吟。

千年社稷一朝輕。王子忠言血淚橫。可忍香車輸異姓。無寧草食斷平生。人間誰讀東京史。泉下空埋北地名。花落巖阿春又暮。滿山明月子䂓聲。

曇無竭

金身丈六肅威容。趺坐深龕石蘚縫。彈指去來今古頃。回頭一萬二千峯。人間尙讀華嚴記。天下無爭枳怛宗。佛若有靈從我願。君親歲歲壽齊松。

海山亭

旬五飈輪暫御泠。海山東畔此登亭。龜跗石老雙根黑。鰲頂雲來七點靑。好是圖書兼吏隱。至今笙篴集仙靈。蓬萊過客頻看日。倚立西風未忍醒。

蓬萊軒。呈主人使君。

吏隱由來莫兩全。高城誰着海山邊。坐來如水龜南室。道是無錢鶴上仙。事簡官僮眠白日。時淸漁戶散靑煙。霞眉尙欝君親戀。南北迢迢路一千。

立石峴

澹鞠平生絶往還。終南老屋蘚文斑。春風脫屣人間世。落日扶筇海上山。肅愼界頭從此盡。永郞浦尾至今環。蒼茫宇宙生高睨。無限𰞭波一笛閒。

觀海_二首

朝鮮左界海漫漫。宏鉅無能敵是觀。北折千巒從地凹。東浮萬里得天寬。長風捲席吹還倒。赤日離環絶更蟠。始信人間方有水。向來涓勺竊名難。

海上三時霧布漫。淸明是日快遐觀。堪哀世界經營拙。方信乾坤力量寬。上下有天同轉斡。中間無物不容蟠。〈落句缺〉

叢石

誰斲雲根十百尋。四仙圍立肅森森。𤢜任障海回東勢。莫奪擎天向上心。倖免秦鞭留在此。疑經禹斧到如今。鴻濛異跡無由問。搔首亭欄謾一吟。

臨發。贈鶴林軒主人。

海宿山行動二旬。登臨隨處足傷神。東來一日忘爲客。放鶴山人是主人。

楸池嶺

長白天下大。實宗吾東境。橫亘數千里。盤礴作楸嶺。高峻直揷天。平挹扶桑影。曲折九十九。木密不漏景。我來屬朱夏。登巓颯淒冷。哀哉嶺底民。苦無田一頃。縱田安得食。霜早不及穎。熊豹恣橫行。狗吠日夕警。問汝何樂此。爲我說大梗。國家資山海。取用如汲綆。鮑鮐雜綸組。布縷及銅礦。衆商日委輸。不憚道塗永。是嶺實綰轂。如裘絜其領。峻坂何屈折。夬蹄無由騁。四鄰健牛出。任負丁壯並。日中汗成溝。脅息縮頭頸。劇熱尙可堪。吁嗟北風猛。積雪沒高頂。一跌便坑穽。屨穿棄雪上。木梢懸如癭。危甚太行車。險於瞿塘井。豈不畏判命。一錢得爲幸。聽之猶未了。怵惻心𪸥𪸥。爲民良苦辛。之賈險僥倖。懿彼肉食者。白日高堂靜。焉識嶺海苦。當前快意逞。願言君子人。服食若器皿。勿爲靡麗習。常思民力省。

上嶺回顧。山海已在雲霧中。若移數步則失之矣。相別之際。不可無詩。_四首

叢石金幱一瞥過。輕舟遞換幾番波。騎牛一上楸池嶺。回首扶桑恨奈何。〈別海〉

滔滔漢水亦流東。送子乘歸萬里風。歸日一篇觀海作。可能寄泛大洋中。〈海答〉

吾不負山山負吾。如何一雪阻毗盧。二更風露書樓枕。肯訪終南進士無。〈別山〉

山不負君君負山。幾時東下幾時還。白雲紅樹秋風裏。與子重期萬壑間。〈山答〉

山火_{時天旱。自楸池至斷髮。百餘里烈火。}

日燥風乾與火宜。嘈嘈雜雜烈山陂。木根慘黑蛟螭倒。石竇燋殷虎豹悲。半日如行身熱坂。一迴高詠陸渾詩。縱然榛穢燒難盡。猶喜當前豁翳菑。

魚鹽峙。望三釜落悵吟。

魚鹽五里卽三淵。怊悵歸人落照前。不是今行忙錯了。故留他日復來緣。

琴神仙歌。書贈琴中軍。

琴仙七十碧玉瞳。家住金剛東復東。身長七尺美髯鬚。自言琴笛絶世無。衆人都喚作琴仙。或棄琴仙笛仙呼。春日南下〈南下自號〉遍名山。一見了汝眉睫間。朝躡毗盧暮金幱。與汝且往叢石觀。叢石之奇不可名。四仙肅肅森相撐。是日氛澄豁倪端。羲伯高擎玻瓈盤。此時琴仙一起舞。一口吹之一手彈。手勢掐撇口容乹。絲聲昵昵葉聲乾。穹龜巨魚逬出聽。大海風定息波瀾。令我嘖嘖不能休。直欲與爾九閡六幕汗漫遊。一聲一奏聽未了。汝去松亭我歙州。歙州非無好使君。侍中歌笛不堪聞。歸來琴仙笑相迎。索我詩篇斟大觥。膝上抱弄一小鹿。口裏津津說平生。說曾生長鐵伊巓。一琴一篴六十年。金剛之山天下無。世人一見譬如升靑天。我把金剛作藩籬。目光日周萬二千。京城貴客秋復春。至輒呼我作主人。攀蘿附壁不謝勞。踏遍高峯百十遭。豈無笙簫與鼔吹。琴仙笑傲不爲意。一別誰知客爲誰。但覺日日箱富千首詩。噫神仙豈眞有。富貴非所欲。一盤菜與一盂粥。白雲紅樹一茅屋。屈伸偃臥不拘束。一生得此死亦足。回頭大笑楊蓬萊。官途棲屑胡爲哉。南下聽之一呵呵。把酒遂爲琴仙歌。吾歌不足先龍汝。琴神仙奈爾何。

神仙樓。同衍庵拈東坡詠雪韻鹽字。遇境輒步。各賦三十六首。應洞天數。總七十二首。應福地數。不偶然。而語多卛意。韻或硬𤁧耳。

大專盤物括閎纖。山到金剛布置嚴。縱有丹靑迷顧陸。莫將鉛粉混施鹽。雲如護佛都旛蓋。石不謀工自棟簷。試問萬川橋上月。古來穿破幾鞋尖。

凌波樓

樓下衝波噴沫纖。二香端正五仙嚴。一心懺悔參聽講。千韻敲推憶販塩。古蹟水過藏板閣。圓光月上汎鍾簷。最憐風露泠泠夜。獨鶴翩飛檜頂尖。

歇惺樓

圜更觚稜崒更纖。化工奇戱未全嚴。層層壁設靑紅幛。纍纍盤雕白黑鹽。宇宙玲瓏銀色界。星辰羅絡玉華簷。儘知絶境摸難得。癡坐多時愧禿尖。

靈源洞

重裘入洞敵絺纖。四月凌兢未解嚴。衆皺堆成雲錦簇。羣流噴落雨花鹽。地應懊惱裝閻府。天若經營護佛簷。造物由來偏嗜謔。牛頭馬耳半分尖。

萬瀑洞

百水齊流不擇纖。都來合勢作威嚴。晴雷噴壑轟絲竹。急雪飄空混絮塩。佛國長鳴龍蟄窟。仙居中割鶴巢簷。我來眞得廬山面。日照香爐大小尖。

八潭

虛靈淸韻復濃纖。不諂而姸不怒嚴。蒼白黛紺都次玉。臼槽石斛盡量鹽。雷痕直劈金沙窟。虹影斜沉鐵繘簷。水到八潭看莫狀。吟髭竟夕謾撚尖。

摩訶衍

連珠七結步腰纖。下有摩訶洞府嚴。牖穴通明紅漏日。香城環矗白羞鹽。蓮花凈室雲棲案。桂樹空臺月滿簷。頷下一區眞具眼。至今光放佛頭尖。

普德窟

何物般倕逞巧纖。玆巖着得壁嶄嚴。欹巢鳥恐逢風雨。捫繘僧疲接米鹽。㢙㢙撐支銅一柱。層層結架瓦三簷。危欄竦坐渾如墜。掉眩多時竪髮尖。

白雲臺

萬灰東畔白雲纖。天設層臺此斬嚴。汲鐵險於懸度索。肩籃危甚太行鹽。直臨石帶三千丈。環瞰瓊樓十二簷。四望平平無絶異。猶能縹緲拔羣尖。

須彌塔

蜂鬚花瓣不遺纖。無恠神鎪塔軆嚴。特地安排峯劈玉。先天軟化海溲塩。鵾鸞卻怕棲層頂。雲霧纔容宿半簷。多寶證明眞副本。敢將頑塊較圓尖。

長慶菴。贈嶽老。

玄師眞得敎精纖。栗老空空虎老嚴。世慮六根陽沃雪。文章五味淡容鹽。珠盤誦佛雲生室。菓饊留賓日在簷。多謝遠公相送意。夕陽回首白蓮尖。

白華菴面壁僧

已把大千等忽纖。枯僧趺坐念楞嚴。耽禪未信沙成飯。說聖徒勞簟抹鹽。永日數珠穿曲榻。天風一磬落虛簷。知渠面壁終何補。猶勝錐刀競利尖。

圓通菴。題退雲上人。

菴古圓通慧月纖。深深一衲坐端嚴。灰心自分同枯枿。筍氣由來合淡鹽。過客謾尋須彌塔。高禪不下正陽簷。談經說法渾閑事。且品羣峯立立尖。

鳴淵

金同懶老一何纖。闘法擠人戒律嚴。苟忍狠心頑木石。何嫌葷肉配蔬鹽。休誇八百降魔障。應懺三千誦佛簷。日暮鳴淵深更黑。至今拗怒石脣尖。

竗吉祥

形軀絶大手心纖。菩薩威神見更嚴。盡頂淋漓承鉢露。通身滑凈洗金鹽。雷痕萬劫看難尺。雲氣三時覆欲簷。不說不聞如是覺。南巡童子拱微尖。

毗盧峯雪寒。擬上未果。悵吟。

兒孫羅列目眉纖。一祖毗盧獨處嚴。海濶三千拗泛芥。崑高四萬澤環塩。星辰直冒麗天帳。世界都空撲地簷。大着心要高着眼。出門虛尺上峯尖。

外水岾

溫井連綿斷髮纖。高於是者凜乎嚴。坯渾險甚燕靑石。坂峻危如蜀赤鹽。石𤱶嚙牛新發耟。山籬防虎半埋簷。層巓一坐飜醒眼。白馬南支敵面尖。

楡店寺

海外苽藤結線纖。山名怾怛證華嚴。鬼工象縷輪王劫。佛力龍驅玉女鹽。法水自生靑石甃。假山長護白楡簷。荒唐異跡何須辨。一任緇髡弄舌尖。

隱仙臺

縹緲高㙜路轉纖。衆山圍抱束森嚴。懸空雪瀑三時雨。際海風沙一望鹽。嵐氣靑浮彌勒頂。鍾聲寒落隱仙簷。東南列嶂平如掌。天逸開心定遜尖。

稤庫

東甿褊嗇釋尤纖。楡寺稤田置設嚴。野外有秋生粟米。山中無稅榷茶鹽。疏塍刻鏤連千畮。勺碓穹窿列十簷。蟻負日供遊手食。尼臺狗嶺幾重尖。

海金剛

撦巧天工不儉纖。石金剛又海香嚴。排張箇箇須彌劫。刻畫層層忽吉塩。日月蔽虧環以域。鵾鵬棲宿倚爲簷。秦童錯訪紀伊界。鰲背三山似箇尖。

鑑湖

一鑑虛明不動纖。海門咫尺怒濤嚴。七星蘸影靑螺䯻。五月分涼白雪鹽。過客適來雙竹杖。主人何去獨松簷。汀洲日暮生怊悵。𰞭雨颿檣簇簇尖。

三日浦

六六螺蛾石髮纖。神姬夕降曙粧嚴。爭如菱鏡新開盒。休說蓴羹未下鹽。翠愛碑前雲作塔。丹書巖畔月承簷。絶憐醞藉宜於我。勝似羣峯揷釰尖。

神溪寺

良珍一路雨廉纖。洗削羣巒更刻嚴。莫說外蒼輸內白。卽看東盬賽西鹽。玉流洞石盤全澗。露積峯嵐滴半簷。最是雪城南入望。何渠不若衆香尖。

九龍淵

九坎盃泓泛芥纖。從空噴落瀑身嚴。崖懸濯掛千尋練。臼豁舂翻萬斛鹽。五月雪霜飛洞穴。一時風雨散巖簷。定知神物蟠靈恠。膚寸常浮兩角尖。

普雲庵。贈楠師。

法門空寂厭工纖。何苦儒書課誦嚴。放浪行裝千首律。蕭條身世一囊塩。卽今韻士空詞壘。如爾才禪得梵簷。可忍今宵相望憶。西峯月上第三尖。

萬物草距溫井一舍。憊甚未上。遙吟。

至工無大亦無纖。羣蠢安排肖像嚴。已辨化爐融氣滓。更施神斧刻形鹽。相因摸印先輸板。髓爲淘磨不用簷。世界于于眞萬物。但看窪突與呀尖。

千佛洞。賞觀諸人錄。參以嶽老言。知千佛具其之奇而無問津者。不能冥搜。而梗擧所聞。綴成二首律。以準異日之觀雲耳。

亭亭矗矗復纖纖。諸佛西來指指嚴。金粟億身齊岱石。玉田千頃晉猗鹽。誰將粉地排空卓。獨任靑天蓋大簷。一斷虹橋無信息。化翁終是秘奇尖。

具其淵

仇池之水奇文纖。不比龍淵怒瀑嚴。揭似斗杓中挹酒。垂如筒鞴下啣鹽。霞漫怳人瓊鋪地。日照渾成玉索簷。但耳未宜容易議。會須重踏萬峯尖。

百鼎峰宿雲暗。行忙直過。想像而賦之。

鐵濕銅腥用太纖。不勞鼓鑄卽邛嚴。菌頭恥並缾罌盎。枵腹都量麯糱鹽。可以羞神觴斗極。何曾供佛傍琳簷。異時聯句衡山下。敢與軒轅較鈍尖。

叢石亭

小大圜方僂指纖。六楞都削律繩嚴。鱗鱗石氣三分雪。瑟瑟沙痕一半塩。似恐天傾撐作柱。爲防海嚙臥成簷。圓山國島何人守。卻被神斤劈面尖。

侍中臺

縣背長林燕尾纖。侍中臺古地深嚴。浮天卵島常噓蜃。傍海翻湖不受鹽。胡笛一雙松合籟。漁村三四水齊簷。東來壯觀於斯止。回首西南數䯻尖。

山海之觀止矣。復疊二首屬衍菴。

瓌覽無由記悉纖。令人叫絶復令嚴。山名幻恠難評畫。海賦鉤奇易欠塩。萬劫風霜叢石柱。四時光景正陽簷。半生經歷慚謏陋。蹄勺之微土壘尖。

天工莫打巧籌纖。休恠開山造化嚴。亦有熱氷兼冷火。誰齊酸醋與醎鹽。乾坤並力仍鋪局。仙佛都來合置簷。最是難忘神韻處。不須觚墨費評尖。

淮陽路中

旋蟻穿來九孔纖。行人西返趲程嚴。雙筇代馬行仍睡。一味如僧食每鹽。已失𰞭霞過眼境。可堪風雨打頭簷。聊知歸日書樓夢。長繞千峯逬筍尖

復示衍庵

衍菴精思入毫纖。棄世拚他世棄嚴。但使平生居有石。不嫌旬九食無鹽。單衫入谷風盈袖。弊帽穿林雨墊簷。再踏金剛何所得。胸中一萬二千尖。

附衍菴和詩

眞卛平生厭巧纖。誰能拘束課程嚴。慚吾白首窮途轍。羨爾靑衿太學鹽。春日重攀巢鶴壁。曉天慣走聽鷄簷。年今半百成何事。一任心期坐說尖。

東陵齋居

余乙未釋褐。丙申遭故。戊戌服闋。除元陵別檢。始受參下祿。念先妣在時寸祿不及養。至恨在心。感吟_二首。

至頑無一死。朝籍尙人間。㪷祿慙由負。除書泣義攀。發飄風撼樹。虛廓日沉山。羨彼林中鳥。猶能哺母還。

枯魚慟含索。至恨闋三霜。此物初君賜。他人有母嘗。晩煙籠蘚砌。秋日閟萱堂。但使妻兒樂。餘生竊自傷。

奉審健元陵

恭惟聖祖奠神畿。樹立宏煌往史稀。萬古玉衣嚴象設。至今金尺頌龍飛。慘經劫燼碑猶宛。肅仗王靈檜亦威。拱護諸陵羅儼侍。月遊仙蹕聽依依。

赴直謁本陵

於虖劒舃杳難攀。猶幸身叨掃灑班。在上洋靈雲帝左。至今滲澤雨人間。楓杉老大峯容壯。霜露淒凝石淚斑。定信邦休綿億載。七陵佳氣漢陽山。

高寢郞金殷叟_序敎與余同庚。一面如舊相識。卸直先歸。書此以贈。

此官眞自幸。高寢得庚郞。一識如平素。相看已老蒼。風塵憐志業。燈火說文章。少別休怊悵。前期鞠有黃。

東佛庵

赴齋三日。病寂無聊。泰寢郞崔禮卿〈遇亨〉。康寢郞趙公始〈徹林〉聞余至見訪。約翌日會東佛庵做穩。朝起促飯。同惠陵郞金而善〈用邦〉。穆陵郞韓允中〈致容〉。崇陵郞權子猷〈致和〉並鑣到康泰齋。迤上佛菴寺。寺卽本陵造泡所。殊無異觀。洞口有本寺重建碑可讀。〈李太史德壽撰。曺澹雲命敎書。〉寺之後最高頂有菴。名石泉。菴後石壁周圍如屛壁。下有泉滃然。味頗甘洌。眺望甚平遠淒冷。不可久坐。從石棧累足匍匐下疲甚。還寺雜坐劇飮。日已在山。促鞭出洞。迫曛還齋。時七月旣望後四日也。

齋居寂歷少殊觀。選日山行約並鞍。破寺劣容三世佛。居僧慣認九陵官。𰞭嵐滴滴岡巒複。杉檜陰陰洞府寬。吾輩重逢知不遠。滿山楓菊趁秋闌。

石泉菴

危巖巉削凜攀天。誰著玆庵絶壁巓。半日客穿蒼木至。上方僧枕白雲眠。泉生石竇寒光逼。山抱珠邱異氣連。竟夕沈吟難遽別。前生定是閉門禪。

奉贐鄰齋權同年子猷省覲歸花陽

喬山煙樹黯生寒。秋日秋風獨倚欄。正憶同陵權別檢。明朝騎馬出長安。〈一疊〉

琴中竗契榜中親。紅葉靑山又一旬。月夕晴朝無限好。一樽今夜與何人。〈二疊〉

花陽喬木百年柯。蘭棣庭中碧更多。到日萊嬉堪歎羨。此生無死恨如何。〈三疊〉

秋來風雨不禁吹。吹折山南一木支。去日江頭相向哭。那堪回首夕陽時。〈四疊〉

湖嶺迢迢路間之。漢陽萍合亦云奇。情知後會無多月。從古秋人恨別離。〈五疊〉

淸霜八月忒高寒。南國行人暑裌單。怊悵離牋無別語。早晨珍重更加餐。〈六疊〉

秋夕參陵祀

祝有尊嚴諱。牀仍愾肅威。仲秋霜露降。方夜月星稀。臚唱松聲合。龍香燭暈圍。末班猶自幸。雲處倍依依。

廵山

列祖衣冠地。松杉四百春。敬恭惟聖主。剪拔奈愚民。白日鼯猱並。黃昏虎豹鄰。防奸非得已。叢棘自行廵。

次高寢郞金殷叟，徽寢郞趙章之_文和中秋夜步月韻。

紅葉靑山設色新。中秋佳月最宜人。霜淸病鶴眠依檜。風靜游魚戱蹴蘋。如此良辰難復得。元來韻士易爲親。從今步屧無停課。詩一吟回酒一巡。

廵外山

步輿行出洞。秋日照林臯。寢古楓松大。田平黍粟高。敢言勞跋履。聊復慰牢騷。向夕歸來緩。西風萬葉號。

書呈鄰齋令鄭_{海宗○二首}

靑衫十載困郞潛。棄世拚他世棄嚴。最喜歌長兼築短。未論鎁鈍與鉛銛。雙筇代馬行常債。一味如僧食每鹽。〈此句再用〉粲服長安多嫵媚。合拋巖壑傲霜髯。

風塵一笑欲焚銀。歷落崎嶇六十春。歇後詩成甘玩世。廣丈官冷恥言人。淸霜古木身全瘦。薄酒靑燈意更眞。聞說藍田多種玉。莫將微宦恨沈淪。

簡趙寢郞公始_六首

半日劇談。不足爲一望渴懷。今日之事。水邊人皆言。今秋魚不上。縱去臨淵。等是緣木。且念地坐曝陽。反不若登山看楓。約隣僚定爲德寺之行。促飯將起。先此走告。幸望卽爲命駕。以了一日之歡如何。

差喜胷懷半日開。別來霞想首重回。官非肉相魚無分。佛是根緣草有媒。石下方謀靈運屐。車傍難少伯倫盃。丁寧一會飛書報。已勑齋廚曙飯催。

相思一刻苦支離。及到山中見更奇。酒氣茶香渾似昨。菊花楓葉又如期。弇滄並世難千古。元白爲隣偶一時。但少西岡崔竹下。瓊華採採欲誰貽。

霜風淅瀝動高柯。來伴熊羆臥碧蘿。每夜課兒村學究。長時念佛老頭陀。幽懷枕上多秋夢。公事松間了日哦。宇宙眞慚身七尺。不妨長飮一高歌。

茶甌書卷抵生涯。劇淡閑中味更佳。久厭塵泥衣點汚。不嫌松筍肺槎枒。巖溪得石當名瀑。木葉經霜勝好花。萬事隨緣堪遣興。幽情切莫向人誇。

靑山見客舞風杉。一逕微通蘚縫緘。拂石蒼嵐生酒盞。入林紅日照衣衫。鱗鱗雲氣連仙寢。歷歷鍾聲認佛巖。飮水看山隨地凈。祠官誰道不淸銜。

長文名句大排鋪。一部胷中海嶽圖。盛說風流今內翰。新參仙佛古毗盧。名山石室雲生袂。滄海簫船月載壺。往日芒鞋如隔世。萬林深處坐如愚。

呈通齋族兄。雨裏跋涉。強壯者難之。六十六歲老人。其何以堪之。矧宿滯未下。易致添肆。區區憂慮。謹庸替探。

通齋族兄〈舫〉，上舍從兄〈正模〉，朴孝廉〈應臣〉，族侄上舍〈聲求〉，姜納言〈鎭泰〉聯襼訪齋舍。二宿而入闉。是日大雨。一行沾濕。備經辛苦。作書以問。各呈一律。

稀年滿七四籌除。不杖而徒盛壯如。老矣廉公全減飯。歸乎馮子豈爲輿。霜華滿鬂愁前路。雨漏關心憶古廬。數日空齋懷抱惡。平安二字謾憑書。

呈上舍從兄。元齋雖貧。豈少一行人數日之費耶。乃拂袖先起。喫了無限苦惱。以暴穉弟之過。天雨豈徒然哉。他日弟爲萬金太守。必不肯半日遲留。何幸何幸。

三日山齋苦厭遲。天明起坐戒歸期。廚間暗詈聾方好。座上微嚬察不宜。撲撲泥袍全軆濕。蕭蕭風帽半簷垂。絶憐黌舍懸燈宿。何似塤床聽雨時。

呈朴先生。人皆有一箇主人。先生有二箇主人。狗兒爛蒸。鷄兒白熟。餠也喫飽。酒也吃醉。有何不足。乃反決然捨去。跋泥衝雨。歸臥了南山破屋。有甚佳趣。不知自反。反誚以主人催送。古語云寧逢惡客。不逢故人。信矣。

齋廚足肉酒盈壺。着甚心忙促上途。逐客非緣逢惡主。化兒作意戱迂儒。嗟風咜雨渾詩料。墊角顚跟合畫圖。破屋城南寒夜夢。可能重到此間無。

寄景魯兄。入亦客也。出亦客也。冷房破壁。何如明窓煖堗。糲飯蔬羹。何如鷄𦞦蟹醬。以蔬糲則甘喫而不病。以魚肉則少吃而輒瀉。以冷房則擁被而穩眠。以溫突則蹴枕而屨起。莫說主人惡。如此客不可多得。

靑袍朝士最堪憐。策策秋泥馬不前。歲暮歌長馮子鋏。官寒囊𤁧廣文錢。蕭蕭旅鴈先霜信。喞喞涼蟲伴夜眠。莫恨今行多錯了。共君重醉菊花天。

寄警鶴侄。陵飯雖惡。比齋飯何如也。陵饌雖薄。比齋饌何如也。謂來而不肯來。旣來而不肯留。滯雨三宿。不一刻展眉解顔。睡起趣路。竟致一行人沾濕。是誰之故。如不中到記首選。此當罰一大觥。

山中別味藥兼魚。爲甚雙眉不暫舒。準的今秋餘到記。輪回幾夜念尙書。衫單曉颯欺淒綌。飯冷朝鹽配惡蔬。辛苦先經堪證我。祠官進士較何如。

黯然銷魂者。惟別已矣。況山中乎。淸秋泬㵳而難爲懷。況雨中乎。自朝至曛。彷徨如失。況夜中乎。寄與城南一行人。可念此三中苦況。

雲木參差一徑斜。離樽蕭瑟動商歌。在時還似尋常會。別日那堪寂寞過。獨鶴驚秋全軆瘦。羣蟲入夜異聞多。縱然無雨還愁絶。終夕淋浪奈爾何。

元寮距惠齋僅一墻。齋僚卽故人金而善也。風朝月夕。無時不相守。卸直適在一日。判襼之際。不可無語。書此以別。

曾頻緣室邇。許與以心同。末路憐殘蔭。名家見古風。瘦憐憂老杜。談喜得阿戎。此別前期在。霜楓欲染紅。

羽兒初度日淹直。書此送第。以列設弧右。_三首

孑孑餘生在。家今四丈夫。自成牛舐犢。難道鳳將雛。積德吾先故。颺聲汝輩須。所蘄門戶大。無若乃爺迂。

吾今年四十。亦愛在襁呱。己自呼阿爸。幾何作丈夫。桑蓬今日喜。詩禮我家謨。汝父非坡老。聡明不願愚。

是日還淹直。微官不有身。定知無別事。難忘作初辰。筆硯應先列。弓戈且左陳。殷勤書數紙。頻寄與家人。

先親諱日。滯直不參祀。夜坐抆淚以書。

至慟年年是喪餘。今年此日恨何如。以人不若慙烏鳥。在物猶然羨獺魚。黯黯風燈窓影亂。荒荒曙月樹光疎。有兒無狀無爲愈。和淚家中謾寄書。

穆齋。同寢郞洪醉裘_在赫拈韻共賦。

二載馮歌欲損顔。蕭蕭臥我萬松間。風塵滿地行將隱。歲月欺人去不還。強把酒盃依古木。孤懸燈火照空山。源源賴是諸公在。玆事浮生得亦艱。

齋舍。同諸僚拈韻。

鎭日關雙戶。相看盡社朋。酒寬焉得酌。詩放不煩繩。雪月今宵好。風騷我輩能。未堪看落照。離恨集眉稜。

和來字韻。呈醉裘詞兄淸鑑。

世味酸如噉酢梅。半生襟抱苦難開。蕭條海內憐同病。濩落山中合不才。造物旣然容我放。韻人何幸得君來。相看共說風塵感。幾夜紅雲夢裏陪。

醉裘用題僧卷韻見贈。走次以還。_四首

癯於病鶴淡於僧。風雨山中𪸥一燈。自得洪厓忘久旅。有時談史更談楞。

文垣高睨眼應空。縮手傍觀汗拙工。堪恨世無鍾子耳。海山琴語爲誰聡。

蒼蒼鬂髮鏡中衰。京國塵纓久厭緇。不恨平生相識少。見君眞是泰之師。

無那流年劇迅波。悠悠今古閱來多。郞潛四十君休恠。一肚踈狂奈病何。

雨裏無睡。疊前韻以呈。用供一餐。

飮水平生欲友梅。始將靑眼向君開。談間已了干牛氣。名下眞看展驥才。黻冕端爲需國用。帽靴誰遣補郞來。齋居莫恨無儔侶。黃巷中人日夕陪。

復疊絶句韻以呈_四首

自笑前身是退僧。強將蠧字照靑燈。耽書未必非煩惱。故拂塵根證覺楞。

回頭四十一年空。從少詩文枉用工。早知浮譽令人誤。聾𥌒平生不願聦。

衰從少得老從衰。絲髮那由更染緇。脫略名塲方是達。向來農圃有餘師。

山溪轟聒作風波。一枕淋浪雨響多。隔水涓涓人不見。夜來髭髮問如何。

顯穆徽惠崇五寢郞仕滿內遷。穆崇。兩僚有詩要和。謹步以呈。

蒼顔俱不少年時。歎息荊州一識遲。倐忽山中那更別。蕭條海內此相知。眉鬚似畫燈邊夢。牙頰餘淸石上詩。莫恨浮生多合散。城南雪月盡幽期。〈右屬霞石〉

薄宦東陵偶一時。百三十日未爲遲。工詞豈遽枚騶讓。同病無多管鮑知。別後松聲難做夢。向來燈影易爲詩。新交未必無同調。秖少琴中二子期。〈右屬花岡〉

徽僚趙山泉_文和卸直先歸。時余在家未之別。故用前韻追謝。

常恨山泉少會時。齋居一刻苦遲遲。文章已了談間得。交道應於別後知。錦榭風煙勞夢想。沃州花月惱情詩。東岡晩識空怊悵。獨抱幽琴證舊期。

謾疊遣悶_二首

傲骨平生不入時。一官端合此棲遅。塵埃滿地靑衫敝。歲月欺人白髮知。睡少自然生妄想。病多眞欲廢殘詩。郞潛四十君休笑。達八姜翁尙有期。

諸君遷化競爭時。獨我山中未厭遲。今日閒眠如昨日。舊知纔別又新知。鴻來鷰去何曾約。葉落花開揔可詩。終是寸忱磨不得。黃昏頻夢美人期。

立春日疊前韻。庸寓頌禱之忱。

仁聖吾王德合時。初陽化國漸舒遲。人間是日家家祝。天下皆春物物知。萬歲深觴長樂酒。千門大字太平詩。芹忱只有桃符頌。道泰年豊自此期。

疊韻志感。抆淚以書。

纔了三霜又此時。至頑寄息亦遅遲。人間歲暮兒猶在。地下春回母不知。令節忍斟椒栢酒。餘生空淚蓼莪詩。故山楸檟生依黯。屈指東風哭墓期。

齋居遣悶。次簡易韻。_五首

舊債新逋斷未能。十旬強半道塗仍。到家生面渾如客。現世前身定是僧。伏櫪長鳴秋後驥。穴窓空繞凍餘蠅。諸君滾滾官銜化。多羨摶扶學徙鵬。

自分迂拙百無能。懶惰加之疾病仍。強欲和光還拂俗。不曾修戒已成僧。微溫意似壞寒蟄。短睡膚疑噆暑蠅。世界由來如許大。快心那得一遊鵬。

曾隨計吏貢贒能。提挈全家洛下仍。摘寶妄憑探海使。乞錢苦乏買山僧。多生債了忘蹄兔。末路名慙附尾蠅。莫笑鷦鷂無樹着。古來變化有鯤鵬。

羣書滿架讀徒能。四十無聞措大仍。纔已有身方有累。定然非俗又非僧。衣生碧蘚空捫虱。字纈玄花未辨蠅。聽說長安車馬簇。幾人風末詑騫鵬。

工宦營生兩未能。暖呼豊訕苦相仍。功名屋裏揶揄鬼。身世山中懺悔僧。已負忘機隨白鳥。不妨逐臭集靑蠅。低垂六翮甘雌伏。一任搶揄鷃笑鵬。

康寢郞趙公始見訪。袖詩要和。走次以謝。

雪積山中歲暮何。宦情詩思薄於羅。聞跫忽似人間世。攜手欣然酒後歌。舊雨情緣今豈少。東風消息又無多。斜陽一別還怊悵。嗅得餘香在齒牙。

知君藻思軼陰何。如入波斯眩綺羅。少日同盟洹上會。幾時孤唱郢中歌。卽今京國紅埃滿。從古詩家白髮多。愧我年來聾𥌒甚。賞音非復舊鍾牙。

和呈醉裘_二首

病餘瘦骨不勝筇。那更欹谿又側峰。此來辛苦猶無恨。喜得洪崖日過從。

山谿水惡阻輿筇。一注連朝不辨峯。雨雨風風除卻盡。匝旬幾日得相從。

久逋新債。不可不還。謹步以呈醉裘。_五首

閑愁種種滾來眉。終是塵勞未去癡。習靜如今成解脫。枕邊猶復拾殘詩。

星乾月瘦曙光晶。一枕空山萬葉鳴。定久境身都寂寂。微君誰會此時情。

等是浮榮小劫花。一番風雨任傾斜。幽蘭歲暮無人採。空谷何妨獨自華。

商飈颯颯動蕭晨。病葉吟秋似我呻。感慨燈前書數紙。不妨寄與有心人。

半生障業苦難除。摺疊眉紋欝未舒。秖是秋人多恨事。滿山搖落不堪書。

曉來失睡。謾疊遣悶。呈上醉裘詞兄。_五首

未論鋪置各鬚眉。傡有槎枒一肚癡。鎭日相看無別事。碧花紅葉且題詩。

月地玲瓏冷似晶。紙窓簇簇夜中鳴。涼蟲故故前相近。似解愁人一種情。

滾去浮生浪裏花。百花無那日西斜。定知勳業非吾輩。猶惜秋菱鬂髮華。

山夜如年未肯晨。微吟聊爲枕邊呻。一官一集還多事。恐被浮名說與人。

久判功名盡掃除。市塵無處膝堪舒。閒中養病還恩賜。紅葉靑山臥擁書。

醉裘以明日三昧。燕鴻參差。不無去留之恨。夜坐剪燭。疊此奉別。_五首

文騷雅氣得之眉。一會經旬意轉癡。明日相思人更遠。菊花楓葉爲誰詩。

崢嶸天宇廓金晶。老木先霜寂寂鳴。萬古傷心秋一片。愁人於此若爲情。

秋晩東籬澹澹花。參差數鴈月邊斜。從今山裏支離日。怎禁頭霜種種華。

已覺蕉衫冷拂晨。那堪雨喟又風呻。低回籠鳥雲邊夢。不獨潘郞是恨人。

易識君家碧草除。楓溪東畔水紆舒。靑驢異日參尋約。朱桼函中幾種書。〈已上東陵齋居集〉

寄李石芝_時愚

石芝令公尹東京。滿二年遞歸。余時病臥。不克面敘。間濶可悵也。記昔年石芝宅見便面所書心字韻二十截。乃石芝共海莊申學士。作而書之也。溫麗典雅皆可誦。遂用其韻。爲二十截呈石芝。轉寄嘉林使君海莊學士。

十年家洛閉門深。晩識東城李翰林。恰似初逢黃叔度。旬時不見鄙萌心。

淸脩澹曠又純深。布素名聲滿士林。獨有海莊申侍讀。匣中流水證琴心。

經術爲治厭刻深。江州嘉績又鷄林。當時四字佳題目。淸畏人知道得心。〈石芝宰江東日課最。有淸畏人知之句。〉

二載文風化入深。循良傳裏補儒林。武城絃誦今鄒魯。壹是親君向上心。

明德新居卜窈深。晩來經濟在山林。買田歸計金餘幾。終是貪泉不易心。〈石芝新買別業於明德山中。方營小築而未能也。爲東京日。余往別之。戱曰。是行爲明德計。不似江東日否。石芝笑曰。今番博大貪矣。○右屬石芝〉

一別東陵歲月深。所思何在在嘉林。縱然湖海魚千里。照得長存是兩心。〈使君卽東陵舊僚〉

未可澄撓汪汪深。優游珍駕御平林。縱無崖異嚴乎辨。惠介夷和見本心。

細雨無聲潤物深。河陽桃李遍成林。鸞皇棲棘君休恨。致澤君民足是心。

三槐欝欝托根深。世世喬陰擢桂林。定識桑楡收在後。子枝先見拂雲心。

雙溪洞裏杏花深。駱下依然是董林。賴有吹箎將作在。淸氷分照玉壺心。〈右屬嘉林使君〉

翠微氷鑑受知深。謬引非材列鄧林。太史家風知有在。異時衣法見傳心。〈余於乙未增廣對策居首。翠微爲座主。〉

文章典雅識宏深。玉季金晜擅藝林。卄載同闉無半面。自然聲氣得之心。

伊州東上峽江深。品石應餘載欝林。見作楊州何水部。古梅堂紙見澄心。

聞說移家北麓深。千金不惜賞園林。蒔花種木閑經濟。誰識名官物外心。

君子之交淡更深。未論鍾鼎與雲林。石芝居士應相證。肯信南村有素心。〈右屬申海莊令公〉

休文老去病隨深。依舊癯容鶴在林。久判功名非我輩。磨磚不妨做禪心。

滾滾羣英合處深。明時杞梓列如林。自知散櫟宜拋棄。擁腫猶存傲凡心。

蓬萊多處五雲深。誰遣相如賦上林。皓首文園餘病渴。茂陵秋雨謾傷心。

抱書黃鳥午眠深。隨意硏朱註易林。事業年來如是已。綠苔無數印庭心。

宿生難捨愛根深。一夢尋常繞泮林。泮林一帶盈盈水。宛在伊人是會心。〈右自屬〉

日。偸兒入許而老室。竊食鼎去。繼聞襆被又見失。適齋宿禮賓寺。雨中走呼以寄。

大勻播羣形。蠢動物無間。每恠裸蟲長。兼有二大患。旣不蚓其竅。壤泉足取辦。又無毛羽禦。棲宿氷雪慣。腹飢思烹餁。軆寒思縫綻。屢空僮僕悽。蒙弊儕友嫚。所以長慽慽。白紛自重丱。偸兒忒解事。君家工闚覸。土竈一破鐺。蘚鼎蛛網環。三旬得九炊。脫粟兼藜莧。廚婢抱濕薪。吹火常嗔慢。復有黔婁被。短窄不掩骭。歲久冷於鐵。敗絮如菼薍。列鼎又重茵。世人方工宦。通身𮖐綺紈。逆噦厭芻豢。而子獨無營。默坐香一瓣。歌商出金石。不恤妻兒訕。是物留何爲。迂儒亦易謾。編籬太踈濶。亡羊往不諫。連夜竊將去。掉臂行緩緩。主人夜讀書。漏床起常晏。視之乃一笑。注目看去鴈。貨市不直錢。是失無乃幻。從今大患除。朗誦考槃澗。

又寄性齋_幷小序

往歲。偸兒入性齋室。取一食鼎去。趙友軒卿作詩以賀之。詩曰。自從有鼎鼎生累。快濶君家報綠林。又曰。人非火食皆仙骨。世孰苦飢無盜心。未幾。又取一襆被去。余爲五言長篇。以賀其除去二大患。今年七月。性齋所居茅屋。爲風雨所破倒。鄰人往見之。性齋夷然不以爲意。朗誦其所作詩。詩曰。床雨十年常蹙蹙。幕天今日便恢恢。余聞之大笑。擬作賀破屋詩。畧構一二句而未及完也。一日。性齋蒙恩除爲郡。余走書賀之曰。幕天恢恢。氣像殊好。今而後可免十年蹙蹙耶。但破屋詩未就。而兄卒富貴。壞了我好詩料。可恨也。性齋復之曰。破屋詩之未就。果可恨。今則轉而爲塞破詩無妨。余又大笑。遂足成長篇四十六句以寄之。

性齋往歲失鼎一。又失被一不多日。噉着於人累莫若。去二大患如去疾。獨有西郭一老屋。小於蝸角纔容膝。塗墍歲久薄如紙。四旁受風寒凜栗。長安雪深平地尺。一擔枯柴直絹匹。土𡧰塵暗鼠橫行。十日不見𰞭一出。暑月霪霖最可畏。床漏注下流汩瀄。敗茅受滲赤如醬。頃刻承注缾罌溢。一夜九徙席盡濕。片乾無處安書帙。以玆十年常蹙蹙。苦欲〈缺〉捨無其術。我謂偸兒忒解事。造化兒又慧而黠。今年七月大風雨。連旬一注陵谷汩。朽桷壞廇力不支。片時蹋倒聲窸窣。隣人持酒往慰之。性齋色喜而不恤。掀髯朗誦幕天作。仰首恢恢無礙窒。澹人方草秋雨嘆。聞之一笑仍擲筆。上古蓋未有屋廬。穴居野處民之質。鹿豕蟲蟻無分別。于于裸行茹草實。後來聖人太多事。橧窟易之以宮室。生齒日滋山日濯。蜂房水渦如比櫛。富者雕峻窮心志。翬鳥飛革隆棟吉。貧者綯茅不暇息。鳩鷦棲息予手拮。夏而蔭涼冬墐塞。終歲役役難具述。豈若寄身大幈幪。無患無累長安逸。一日除紙自天降。漢六百石優廩秩。比閈動色僮僕喜。十萬塞破如可必。措大眼小心還大。甕中算計絲毛密。問舍求田且置之。臥念幾箇圭竇蓽。甑中生塵范史雲。復誰王猛褐捫蝨。更有廣廈起心上。萬間大庇經營悉。況復南方幾赤子。不衣不食何以卒。使各田田宅爾宅。一無不獲吾責畢。一切煩惱從此起。束縛如墮盆膠桼。恰像盲人目忽明。俯仰迷睩翻生怵。我且看君賦歸夕。依舊破屋寒蕭瑟。萬事悠悠塞翁馬。至竟誰得而誰失。

補遺

壁含殘照影。樓泛大江聲。故國誰曾見。今人空復情。〈百濟古都。懷古諸作。只有一句。〉

世謂神童出。吾言汝父生。〈孤姪年十三。赴秋圍。自作發解額。感喜而口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