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燕巖集
卷十五 別集潘南朴趾源美齋 著
卷十六 

熱河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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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圖紀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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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九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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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周四十里。若棊局然。九門正南曰正陽。東南曰崇文。西南曰宣武。正東曰朝陽。東北曰東直。正西曰阜成。西北曰西直。北西曰德勝。北東曰定安。皇城之內。爲紫禁城。周十七里。紅墻覆黃琉璃瓦。門西北曰地安。南曰天安。東曰東安。西曰西安。紫禁城之內爲宮城。正南曰太淸門。第二卽紫禁城之天安門。第三曰端門。第四曰午門。第五曰太和門。後門曰乾淸。乾淸之北曰神武。東曰東華。西曰西華。皇城九門樓。皆三檐。皆有瓮城。瓮城皆有二層敵樓鐵裹門關。與城門相直。而左右皆有便門。正南一面爲外城。有七門。制同九門。正南曰永定。南左曰左安。南右曰右安。東曰廣渠。西曰廣寧。廣渠之東隅曰東便。廣寧之西隅曰西便。地安門外爲鼓樓。鼓樓之北。爲鍾樓,角樓,六水關,三城壕。發源玉泉山。經高梁橋。河分兩支。一循城北轉東折而南。一循城西轉南折而東。入紫禁城。爲太液池。繞出九門。經九牐滙。至大通橋。而東西岸。皆甎築石甃。九門壕梁。皆置大石橋。外城壕河。亦自玉泉分流至西角樓。遶城南流折而東行。至東角樓。歷七門。東入運河。各跨一橋。內城十六街。有二十四坊。太淸門之東曰敷文。西曰振武。崇文門內之對坊曰就日。宣武門內之對坊曰瞻雲。東大衢四牌樓曰履仁。西大衢四牌樓曰行義。太學東西對坊曰成賢。府學東西對防曰育賢。帝王廟東西對防曰景德。直正陽門十里爲南郊圓邱在焉。直安定門十里爲北郊方澤在焉。直朝陽門十里爲東郊。朝日於此。直阜成門十里爲西郊。夕月於此。太廟在闕之左。社稷在闕之右。六科在端門左右。六部及百司。在太淸門外左右。余旣自中國還。每思過境。愔愔如朝霞纈眼。窅窅如曉夢斂魂。朔南易方。名實爽眞。一日俾鄭石癡。就八旗通志圖出皇城。一披圖而城池宮闕街坊府署。如覩掌紋。紙上如聞履屐聲。遂撮其要。書之卷首。爲黃圖紀略。大約皇都之制。前朝而後市。左廟而右社。九門正而九衢直。一正都而天下正矣。

西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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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館在瞻雲牌樓內。大街之西。白廟之左。在正陽門之右者。稱南館。皆我國使館也。年至使先在南館。而別使踵至則分處此館。或雲被籍之家也。前墻十餘間。甎刻牡丹而築之。嵌空玲瓏。正使處正堂。中庭有東西堂。副使,書狀分處。余處前堂。

金鼇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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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太液池。架石橋。東西二百餘步。兩沿爲白玉闌干。中爲馳道。增高二尺。夾道爲複闌。闌頭蚣𧏡。總爲四百八十餘坐。各具情態。不一其形。橋之兩端。對樹二坊。西曰金鼇。東曰玉蝀。車馬闐咽。遊人雜沓。而湖波漾日。一塵不動。北望五龍亭。西望紫禁城。林樹蔥蒨。層樓複殿。相掩相映。而五色琉璃瓦甍。隨日作陰陽。白塔寺浮圖及亭閣黃金葫蘆頂。時湧樹外。樹外天光深靑而澄煙澹霞。令人駘蕩。又似暮春天氣。

瓊華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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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中。有島曰瓊華。世傳遼太后粧梳臺。元順帝爲英英。起采芳館於此。跨島有大石橋。制如金鼇。兩端亦樹二坊。曰堆雲。曰積翠。或曰此名金海橋也。湖上有臺如甕城。臺上有殿如翠葢。立橋上。回看金鼇。行人車馬。又不類人間世矣。臺下有金時古松。 皇明嘉靖間給俸。號爲都督松。或雲柏。或雲栝。明淸間多記述詩。今摧殘。只存兩朽榦。色白如骨。不可辨矣。

兎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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兎園山。一名吐兒山。高不過五六丈。周勤百餘步。砌礎縱橫。似是舊臺殿基也。內築土爲山。外環立太湖石。嵌空玲瓏。蒼翠綠碧。不雜他色。高皆丈餘。石之至巧者也。纍石爲小洞府。兩頭皆爲偃虹門。旣出洞府。又以奇石夾道螺旋。作峰迴路轉之勢。上置數楹虛閣。俯瞰城闕。又行數十步。石龍昂首。其下爲方池。甃石爲溝。屈曲蜿蜒。似是流觴之所。而轉機汲水之物。無一存者。山前有石牀玉枰。又行數十步。有三層圓臺。其制如旋磨。其下。又有新踣殿閣。山中萬石崢嶸。無一傾側。而壞墻敗瓦。在在愁亂。吾聞皇帝於西山。窮極土木。而獨於禁苑咫尺之地。不加理葺。有若荒山墟落何也。

萬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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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太液池。爲山曰萬壽。又曰煤山。山上有三簷殿閣。立四法輪竿。 皇明毅宗烈皇帝殉社之地也。余與杭州人陸可樵,李冕。相遇於五龍亭。兩生俱初至京師。其迷方昧向。無異於我。只憑古人記籍。時自衣帶間頻頻出視。或相視而笑。或兩相愕然。葢驗之古記。有中有不中。則自不覺其喜且驚也。彼以中州人。聞見之相爲乖左。紀述之時有訛謬。猶尙如此。況餘外國人乎。余且因此。有大自省悟者。余初以萬歲山爲萬壽山。葢華音萬是宛。歲音秀。灑翻萬壽萬歲。音義俱似。則意一山而兩號也。今攷兩生所持古記。則果非一山。曩者所遊兎園璚島。乃萬歲山也。譬如對席證交。名面各知。萬歲山。金人輦運宋之艮嶽以成之。當時謂之折糧石。元世祖置廣寒殿於其上。 皇明宣宗皇帝御製廣寒殿記是也。高麗恭愍王時。元太子召見高麗贊成事李公遂於廣寒殿。卽萬歲山也。又高麗元宗五年九月。王至燕都。十月辭帝於萬壽山玉殿。又申思佺遍觀萬壽山玉殿。但云玉殿而不言殿名。然旣稱萬壽山。則所謂玉殿。非廣寒亦明矣。欲觀壽皇亭而守者不納焉。未知亭今尙在否也。嗚呼痛哉。

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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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 皇明時舊名皇極殿。三檐九陛。覆以琉璃黃瓦。月臺三層。各高一丈。每層爲白玉護闌。悉雕龍鳳。闌頭皆爲螭首外向。臺上立鐵鶴。翩然欲舞。第一臺闌中。列置八鼎。第二臺闌角。對峙兩鼎。第三臺闌中。夾闌各峙一鼎。鼎高皆丈餘。庭中亦列三十餘鼎。其出色神巧。古之九鼎。亦或在此也。自太淸門爲白玉闌。連延曲折。至太和殿。又周匝至中和殿。又至保和殿。如亞字殿。前東曰軆仁。西曰弘義臺。高幾與太和殿陛齊。而但一層一闌耳。大抵太和殿。乃天子出治之所。而不甚高大。問諸他人。則所見略同。初頗訝之。首譯笑之曰。此無他。所經數千里之間。城邑民居如彼壯麗。寺剎宮觀所在宏侈。則眼目日奢。心意漸闊。未見太和殿。而先有靑陽玉葉許大明堂。爲天子垂衣之所。今自左右廊廡。驟看太和殿。不甚有異。故乃反憮然而失圖耳。譬之人。堯舜亦與人同。若使左右承弼。無元凱諸公。而苟然充位者。無非屠沽蒭蕘。獨堯舜衣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粉米藻火宗彝黼芾絺繡之服。揚八彩而瞬重瞳。兀然孤立。惡能成巍巍蕩蕩之治化哉。故寺剎宮觀。譬之唐虞之岳牧。則皆足以朝諸矦有天下。閭閻市廛。譬之康衢之民萌。則無非比屋可封。然後始見帝居之壯也。今此三檐九陛琉璃黃瓦。有非齊民所得而僭者。而外此制度。莫不肖太和殿。乃所以侈太和殿也。不如此則太和殿。亦何異草舍寒乞哉。余曰。如君言則堯舜兼桀紂。然後始做得意天子也。聞者皆大笑。

軆仁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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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官與通官。眼同我譯。攷納我幣之紫紬黃紵於體仁閣。時方籍入閣老李侍堯家產。侍堯納雲貴總督海明金二百兩。贓發被籍。中國內外。無論大小貴賤。皆有養廉恆廩。外官則分煩衝疲。難爲之制祿。若額外私賦。或關節納賂。事發追贓。雖纖毫犯科。盡沒私贓。惟不奪官爵。故赤身帶職。妻子流離。此法葢沿 皇明之舊而更嚴也。內務官對坐收納。而所籍無他物。皆婦人所著貂裘二百餘領。一裘頗長而毫端。金畵蟒龍。

文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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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雍和門。有殿曰文華。覆以黃琉璃瓦。 皇明故事。文華殿東室。爲九龕。供奉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左一龕周公。右一龕孔子。每日天子至文華殿開講。先行一拜三叩禮。閣老及講官。立候月臺上石闌之左。承旨唱先生來。閣老及講官。魚貫而進。分班入席。於時略堂陛之嚴。以便講臣憑几。今未知近世開講。亦用是禮否也。

文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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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殿前有閣曰文淵。天子藏書之所也。 皇明正統六年。合宋金元所儲而編定目錄。凡四萬三千二百餘卷。增以永樂大全。多至二萬三千九百三十七卷。若復益以近世所刊圖書集成。今皇帝所輯四庫全書。則想應充溢露積於外耳。門鎖只從簾隙。略望殿閣之雄深。而末窺天子縹箱之富。甚可恨也。曾聞昔我 昭顯世子從九王。宿留此閣雲。九王者。淸初睿親王多爾袞也。

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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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和門外。有武英殿。制如文華殿。雍和門與西華門相直。協和門與東華門相直。武英殿前。有武淵閣。大約殿閣門墻。莫不對對相直。中庭步數。亦必相當。無小差殊矣。黃江漢景源陪臣傳。崇禎甲申。蕯哈廉入京師。受明文武朝賀於武英殿。此傳聞之誤也。蕯哈廉者。貝勒。曾見謚號錄。蕯哈廉謚武毅。受文武朝賀於此殿者。乃多爾袞。非蕯哈廉也。甲申三月。流寇破皇城。是年五月。多爾袞入皇城。是時明亡僅閱月。而我國從人見武英殿龍墀。只有蝙蝠矢。相視流涕。今馹卒刷驅。充斥殿庭。恣意遊觀。雖不識當時光景。亦莫不侮紅帽而羞蹄袖。自視衣袴鶉結。而猶與錦繡者排突。小無愧沮。豈非吾東尊攘之義。亦根於皁隷之賤。而秉彛之所同得。有不可誣也耶。

擎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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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門外左右。立數丈石獅。端門內左右。坐石屭贔。建六稜石柱於其上。柱高六七丈。柱身遍刻龍螭。柱頭所坐之物。莫辨何像。而皆作攫挐之狀。天安門外。亦有一對。此似是石闕也。

御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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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廐在前星門外。東西樹柵爲門。馬不過三百餘疋。皆脫覊自在。方午。圉人開柵擧鞭。指揮若招呼之狀。東西廐馬皆出。齊首分左右立。北墻下。有大井。井邊有大石槽。兩人轉機㪺水。連注槽中。圉人以鞭分十馬爲一隊。次第入飮。前隊齊飮齊退。則後隊方進。無敢爭先亂次者。入者從右。出者從左。自入於廐。問天子馬止此否。圉人笑曰。天子稱萬乘。京外富室。尙多是數。況萬乘天子耶。暢春苑,圓明園,西山。俱有萬馬。皇莊南海子。亦有千里馬。今天閑上駟。盡往遵化州。今此所留皆老孱。不堪騎乘。只備端門立仗。然俱壽六七十。就中指黃馬曰。此壽一百有三歲。披示其唇。只有兩齒。不食蒭荳。已三十餘年。日中醇醪二甌。朝暮糖餌麥屑二升。調燒酒臨槽舐吃。月受三品廩。皇帝時賜御饌。必雙跪叩頭。雍正時尙行千里雲。馬之毛色潔澤。未見其甚老。但眼小眵流。而雙瞳瑩碧如靺鞨。兩眉五六根裊裊下垂。耳中白毫。出外如鬣。但脛大異他馬。想其少壯時多力者也。圉人要索厚幣。貌且頑鄙。未知其言爲信然否也。每歲三伏日中。貴人用鹵簿鼓吹。導迎御馬監所領。洗刷於德勝門外積水潭。

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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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門三虹門。幽深如行洞窟中。衆囂雄響。噌吰鏜鎝。橋五皆白玉闌干。

廟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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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科在端門之內。六部百司分置太淸門外。是爲前朝。太液池北神武門內。是爲後市。宗廟在闕之左。社稷在闕之右。前後左右鋪置排設。無不勻敵。於是乎王者之制度大備矣。曾見綏寇紀略。崇禎十六年五月。京師雨血。通夕雷霆。太室神主顚倒。寶鼎彛器皆融。又六月二十三日夜。霹靂起奉先殿。廟門金鋪。皆爲龍爪所鎔化。廟前石上。有龍臥痕。嗚呼甲申流寇之變。千古所未有也。天崩地坼。九廟震蕩。而因爲覺羅氏觀德之所。則惡能無似此大變恠哉。

前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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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軆仁閣出協和門。與東華門相直。有殿曰文華。其東有門曰前星。覆靑琉璃瓦。門內又有重門而皆鎖。重門之內。皆靑琉璃瓦甍。可知爲太子宮也。或雲。太子所居曰傳心殿。殿後有箭亭。鑄鐵爲碑。刻淸家祖訓以埋之。人無敢至者。世傳康煕在位久。太子對宮僚言。世間寧有頭白太子乎。語泄坐廢。自是不復豫建。雍正元年八月十七日。詔曰。我聖祖仁皇帝。爲宗社愼擇。命朕纘承丕緖。於去年十一月十三日。一言而定大計。薄海內外。罔不欣戴。當日聖祖。因二阿哥之事。身甚憂悴。天下共聞。今朕諸子尙幼。必須詳愼。特將此事。親寫密封。藏於乾淸宮正中世祖章皇帝御書正大光明扁額之後。乃宮中最高之處。以備不虞。故玆諭告諸王大臣。咸宜知之云云。禮部主事陸生楠䟽請豫建。雍正下詔切責以爲不豫建太子。卽我朝家法。俾皇子人人。各務孝友恭儉。一聽天命。絶兄弟猜疑讒慝之心。此萬世久長之美法也。明朝奸臣王錫爵。請建太子。不擇賢以立。天啓遂亡天下。爾欲效王錫爵耶。自是天下莫敢復言豫建事。而前星之門。閉將百年矣。

五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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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前庭。面可數百步。臺高丈餘。護以白玉欄。上有太和門。門上爲三簷黃瓦。是謂五鳳樓也。皇帝大朝會駕坐太和殿。則欽天監設定時鼓於樓上。敎坊司設中和韶樂於樓之東西。通官徐宗顯言。朝會時。錦衣衛。陳鹵簿儀仗於太和殿庭東西。北向立。馴象於五鳳樓下。東西相向。陳大車玉輅於太和門丹墀中道。北向。御馬監設仗馬。金吾衛雲麾司。陳甲士儀仗金鼓於太和門外午門內丹墀。京營將校凡七萬。夾道樹幟。護衛警嚴於碁盤街。百官候時於端門之內擎天柱下。五鳳樓中鼓初嚴。則百官整班。鼓二嚴則分班。由太和左右掖門。魚貫而入。皇帝駕自保和殿由中和殿入太和殿。導駕侍衛奉九璽印符前行。樂奏飛龍引之曲。大樂奏風雲會之曲。於時洞開諸門。直至正陽門。豁達洞見。外內正直。無有隱曲。五鳳樓中慶皇都喜昇平之樂。如出天上雲。舊聞崇禎初載。於五鳳樓上。獲天書黃褓十襲。外題曰天啓七。崇禎十七。福王一。此雖妖言。如此大基業。亦豈無天定之數耶。

天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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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壇在外城永定門內。墻周幾十里。墻腳三級。其上可以走馬。內爲圓邱。第一層壇。闊百餘步。高可丈餘。壇面皆鋪用碧琉璃甎。闌干四周。皆以綠琉璃爲楹檻。四出陛俱九級。陛濶幾二丈。亦鋪碧琉璃甎。護闌亦皆綠琉璃楹檻。第二層壇。面二丈餘。四出陛九級。壇面鋪碧琉璃甎。壇腳及四周闌干。亦皆綠琉璃楹檻。圓邱外又繚以周垣。覆黃琉璃瓦。四面爲欞星門。分元亨利貞。以配東西南北而爲號。東一壇祀日。西壇祀月。東第二壇祀二十八宿。西第二壇祀風雲雷雨。皇穹宇及神樂觀,太和殿,齋宮,天庫,神廚。皆覆以琉璃黃瓦。神樂觀。平日敎習樂舞生之所。每値大享。則先期演儀於太和殿。羊豕鹿兎。俱有房舍圈柙。北墻下方池二十餘區。冬月鑿氷。以藏凌室。可見昭事之物。潔凈備具。無不取用於其中也。正陽門敵樓下正南一門。恠其常閉。或雲皇帝親祀天壇。駕出方啓正南甕城門。而灌脂百斛。然後始開雲。

虎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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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廐後爲虎圈。築城如煙臺。上架井字樑。覆以腕大鐵網。傅墻爲小穽。樹鐵爲柵。舊有二虎。一近斃。一往圓明園。今空圈。皇帝幸行。必檻虎前驅。心有不懌。則臨圈親射雲。

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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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洪德保甞論西洋人之巧曰。我東先輩若金稼齋,李一菴。皆見識卓越。後人之所不可及。尤在於善觀中原。然其記天主堂。則猶有憾焉。此無他。非人思慮所到。亦非驟看所可領略。至若後人之繼至者。亦無不先觀天主堂。然恍忽難測。反斥幽恠。是眼中都無所見者也。稼齋詳於堂屋畵圖。而一菴尤詳於畵圖儀器。然不及風琴。葢二公之於音律。不甚曉解。故莫能彷彿也。余雖耳審其聲。目察其制。然又文不能盡其妙。是爲大恨也。因出稼齋所記共觀焉。堂之東壁。有二層朱門。而上二扉下四扉。次第開之。其中有筒如柱如椽者簇立。大小不一而皆金銀雜塗之。其上橫置鐵板。其一邊鎖穴無數。一邊如扇形。刻方位及十二時。俄見日影到其方位。則臺上大小鍾。各撾四聲。中央大鍾。撾六聲。鍾聲纔止。東邊虹門內。忽有一陣風聲。如轉衆輪。繼以樂作。絲竹管絃之聲。不識從何而來。通官言此中華之樂。良久而止。又出他聲。如朝賀時所聽。曰。此滿州之樂也。良久而止。又出他曲。音節急促。曰。此蒙古之樂也。樂聲旣止。六扉自掩。西洋使臣徐日昇所造雲。稼齋記止此。 德保讀已大笑曰。是所謂語焉而不詳也。中有筒如柱如椽者。鍮鑞爲管。其最大之管如柱椽。簇立參差。此演笙簧而大之也。小大不一者。取次律而加倍之。隔八相生如八卦之變。而爲六十四卦也。金銀雜塗者。侈其外也。忽有一陣風聲如轉衆輪者。爲地道宛轉相通而皷槖以達氣如口吹也。繼以樂作者。風入城道。輪囷輥輾而簧葉自開。衆竅噭噪也。其皷槖之法。聯五牛之皮。柔滑如錦袋。以大絨索懸之樑上如大鐘。兩人握索奮躍。懸身若掛帆狀。以足蹋槖。槖漸蹲伏。而其腹澎漲。虛氣充滿。驅納地道。於是按律掩竅。則無所發洩。乃激金舌。次第振開。所以成衆樂也。今吾略能言之。而亦不能盡其妙。如蒙 國家發帑 命造。則庶幾能之雲。德保所談止此。 今吾入中國。每思風琴之制。日常憧憧於中也。旣自熱河還入燕京。卽尋天主堂。宣武門內。東面而望。有屋頭圓如鐵鐘。聳出閭閻者。乃天主堂也。城內四方。皆有一堂。此堂乃西天主也。天主者。猶言天皇氏盤古氏之稱也。但其人善治曆。以其國之制。造屋以居。其術絶浮僞。貴誠信。昭事上帝爲宗地。忠孝慈愛爲工務。遷善改過爲入門。生死大事。有備無患爲究竟。自謂竆原溯本之學。然立志過高。爲說偏巧。不知返歸於矯天誣人之科。而自陷於悖義傷倫之臼也。堂高七仞。無慮數百間。而有似鐵鑄土陶。 皇明萬曆二十九年二月。天津監稅馬堂。進西洋人利瑪竇方物及天主女像。禮部言。大西洋不載會典。其眞僞不可知。宜量給衣冠。令還本土。勿得潛住京師。不報。西洋之通中國。葢自利瑪竇始也。堂燬於乾隆己丑。所謂風琴無存者。樓上遠鏡及諸儀器。非倉卒可究。故不錄。追思德保所論風琴之制。悵然爲記。

洋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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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爲畵圖者。畵外而不能畵裡者。勢也。物有嶐坎細大遠近之勢。而工畵者不過略用數筆於其間。山或無皴。水或無波。樹或無枝。是所謂寫意之法也。子美詩。堂上不合生楓樹。恠底江山起煙霧。堂上非生樹之地。不合者。理外之事也。煙霧當起於江山。而若於障子。則訝之甚者也。今天主堂中墻壁藻井之間。所畵雲氣人物。有非心智思慮所可測度。亦非言語文字所可形容。吾目將視之而有赫赫如電。先奪吾目者。吾惡其將洞吾之胸臆也。吾耳將聽之而有俯仰轉眄。先屬吾耳者。吾慚其將貫吾之隱蔽也。吾口將言之。則彼亦將淵默而雷聲。逼而視之。筆墨麤踈。但其耳目口鼻之際。毛髮腠理之間。暈而界之。較其毫分。有若呼吸轉動。葢陰陽向背而自生顯晦耳。有婦人膝置五六歲孺子。孺子病羸白眼直視。則婦人側首不忍見者。傍側侍御五六人。俯視病兒。有慘然回首者。鬼車鳥翅。如蝙蝠墜地宛轉。有一神將。腳踏鳥腹。手擧鐵杵。撞鳥首者。有人首人身而鳥翼飛者。百種恠奇。不可方物。左右壁上雲氣堆積。如盛夏午天。如海上新霽。如洞壑將曙。蓬滃勃鬱。千葩萬朶。映日生暈。遠而望之。則綿邈深邃。杳無竆際。而群神出沒。百鬼呈露。披襟拂袂。挨肩疊跡。而忽令近者遠而淺者深。隱者顯而蔽者露。各各離立。皆有憑空御風之勢。葢雲氣相隔而使之也。仰視藻井則無數嬰兒。跳蕩彩雲間。纍纍懸空而下。肌膚溫然。手腕脛節。肥若緣絞。驟令觀者。莫不驚號錯愕。仰首張手。以承其隳落也。

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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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房。在宣武門內。西城北墻下。有象八十餘頭。凡大朝會。午門立仗及乘輿鹵簿。皆用象。受幾品祿。朝會時。百官入午門畢。則象乃交鼻而立。無敢妄出入者。象或病不能立仗。則強牽他象以代之。莫能屈也。象奴以病象詣示之。然後乃肯替行。象有罪則宣勅杖之。觸物傷人之類。 伏受杖如人。杖畢起叩頭謝。貶秩則退居所貶之伍。余畀象奴一扇一丸。令象呈伎。象奴少之。加徵一扇。余以時無所攜。當追給。第先使效伎。則象奴往諭象。象目笑之。若落然不可者。使從者。增畀象奴錢。象睥睨久。象奴數錢納囊中。然後象乃肯。不令而效諸伎。叩頭雙跪。又掀鼻出歗。如管簫聲。又塡塡作皷顰響。大約象之巧藝。在鼻與牙。曾見畵象。象皆雙牙直指。若將觸物者。謂其鼻垂而牙指。今視象不然耳。牙皆下垂若植杖。忽向前若握刀。忽互交若乂字。不一其用。唐明皇時。有舞象。觀史心常疑之。今果見善諭人意者。莫象若也。崇禎末。流寇破京城。過象房。群象皆垂淚不食雲。葢形則蠢而性則慧。眼則詐而容則德。或雲象孕子五歲而產。或雲孕十有二載乃產。每歲三伏日。錦衣衛官校。列旗仗鹵簿金皷。迎象出宣武門外壕中洗濯。觀者常數萬。又有象記。

黃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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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君以漸。在國以經行稱。素嚴於春秋尊攘之義。在道逢人。無論滿漢。一例稱胡。所過山川樓臺。以其爲腥膻之鄕而不視也。古跡之如黃金臺,射虎,太子河。則不計道里之迂曲。號名之繆訛。必窮搜乃已。日約余同尋黃金臺。余乃博訪於人而無知者。求之古記。其說不一。述異記以爲燕昭王爲郭隗築臺。今在幽州燕王故城中。土人呼爲賢士臺。亦謂之招賢臺。今皇都乃冀州之地。則燕王故城。吾不知在於何處。況所謂黃金臺乎。太平御覽雲。燕昭王置千金於臺上。以延天下士。謂之黃金臺。則後世徒傳其名而無其臺可知也。而盧君一日得之於蒙古人博明。其所錄示曰。長安客話。出朝陽門。循壕而南。至東南角。巋然一土阜是也。日迫崦嵫。茫茫落落。弔古之士登斯臺者。輒低回睠顧。有千古之思雲。盧君由是憮然罷行。不復言黃金臺。暇日與盧。爲觀東嶽廟廠戱。同車出朝陽門。將歸逢高太史棫生。高與凌簑軒野同載。謂將尋黃金臺。凌是越中人。且奇士。初至燕。爲訪古蹟。要余偕行。盧大喜謂有天緣。旣至。不過數丈頹阜。如無主荒墳。強爲名之曰黃金臺。別爲之記。

黃金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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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朝陽門。循壕而南。有數丈頹阜。曰此古之黃金臺也。世傳燕昭王築宮。置千金於臺上。招延天下之士。以報強齊。故弔古之士至此。莫不悲懷感慨。彷徨而不能去。嗟乎。臺上之黃金盡而國士不來。然天下之人本無讐怨。而報仇者無窮已時。則未必非此臺之金相仍於天下也。請爲歷數報仇之大者。以告海內之積金多者。秦之時。以金啗諸侯之將而盡滅其國。則蒙氏有力焉。李斯本以諸侯之客。爲諸侯報仇。蒙恬天下之報仇者。玆可以少息矣。旣而趙高殺李斯。子嬰殺趙高。項羽殺子嬰。沛公殺項羽。其金四萬斤。石崇之富有自來。而乃反罵曰。奴利吾財。何其愚也。然轉傳相報。千載至今而其金尙在也。何以知其然也。元魏爾朱兆之亂。城陽王徽齎金百斤。以洛陽令寇祖仁一門三刺史。皆已所拔往投之。祖仁謂其家人曰。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雲。捕將至。令徽逃於他所。邀於路而殺之。送其首於兆。兆夢徽告雲。我有金二百斤。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捕祖仁。依夢徵之不得乃殺之。此不乃其報仇者尙在乎。五代時。成德節度使董溫箕金鉅萬。溫箕爲契丹所虜。則衙內指揮使秘瓊。盡殺溫箕家族。瘞之一穴而取其金。晉高祖立。徙瓊爲齊州防禦使。槖其金。道出魏州。范延光伏兵境上。殺瓊悉取之。延光終以金爲楊光遠所殺。光遠爲晉出帝所誅。而其故吏宋顔悉取其金。獻之李守貞。後守貞爲周高祖所破。與妻子自焚。然其金當尙留人間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有三盜。共發一塚。相謂曰。今日憊矣。得金多。盍沽酒食來。一人欣然而去。沿道自賀曰。天假之便也。與其三分。寧專之。鴆其食而還。二盜突起格殺之。先飽酒食。將兩分之。旣而俱死塚旁。嗟乎。是金也必將宛轉於道左。而必將有人拾而得之也。其拾而得之者。亦必將默謝於天。而殊不識是金者。乃塚中之發而鴆毒之餘。而由前由後。又未知毒殺幾千百人。然而天下之人。無有不愛金者。何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此必盜賊之繇也。何以知其然也。斷者。分也。所分者金則其同心之利。可知矣。不言義而曰利。則其不義之財。可知矣。此非盜賊而何。我願天下之人。有之不必喜。無之不必悲。無故而忽然至前。驚若雷霆。嚴若鬼神。行遇草蛇。未有不髮竦而卻立者也。

雍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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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宮。雍正皇帝願堂也。有三檐大殿。殿中塑金身。踏十二級胡梯。如入鬼窟。梯盡得樓。始見天日。樓之中央。四圍闌干。𥦔虛如井。僅及金身下半截。又自此踏梯如行漆夜。良久。乃得八牕洞然。樓中井𥦔如下層。而金身要膂纔見其半。又暗摸拾級。信足冥升。乃出上層。始與佛頂平。據闌俯視。風氣凜例。如萬松送濤。所居僧。皆喇嘛三千人。頑醜無比。而俱曳織金禪衣。時方禺中。群僧魚貫入一大殿中。列短腳牀。牀大如碁枰。一人一牀。跏趺而坐。一僧響鍾。衆喇嘛一時誦梵。更與李譯惠廸。登大士殿。意謂通望九門。閭閻撲地。皇都全局。當在眼底。及開牕出臨闌干。處處樓臺。周遭重遮。巡闌一匝。反覺悶塞。而下視股慄。不可久居矣。

大光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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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門內。南小衚衕。行數百步。有三檐十二面圓殿。覆紫琉璃瓦。黃金胡盧頂。題曰大光明殿。殿中四柱。金龍一升一降。上承屋霤。中安上帝像。環衛三十三像。皆袞冕擁圭。四面瑣牕墻壁。皆靑琉璃甎。九陛三重闌干。此號大玄都。 明世宗皇帝。迎陶眞人。講內丹於大光明殿。卽此也。淸順治辛丑。滿州大臣索尼,鰲拜,蘇克蕯哈,遏必隆。受世祖顧命。輔幼主。康煕立纔六歲。四臣者共詣此殿。焚香。刺臂血。設誓上帝。後殿曰太極殿。供三淸神塑。又後殿曰天元閣。養道士數十人。有典守太監。天元閣及大光明殿東廊重修時。金稼齋昌業。見其設梯撤瓦。甚壯之。按其日記。時康煕癸巳二月初九日也。今太極殿及天元閣。皆黃瓦金碧璀璨。今距癸巳爲六十八年。而煥然如新。高士奇金鼇退食筆記言。其賜第在殿之左。時於秋雨初霽。碧天如洗。披襟露坐。覺巍巍瓊搆。與明月流光相照。恍若置身於廣寒宮雲。葢其處地稍占敞豁。儻値月宵霽景則尤勝也。

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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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狗數百餘頭。大小不一。形貌各殊。皆甚羸瘠。或臥或蹲。動止閒逸。有不勝懶眠者。有喜而搖尾者。有起迎嗅衣者。有張口長欠而上下斷齶之間。幾一尺有咫。我人數十。突至鬧攘。而服着聲音。想應眼生。然無一驚恠狺吠者。從隷出脯。與狗人使逞伎。狗人繫脯數丈長竿若垂餌。招一狗。就中一黃狗。颯然跳出。衆狗翹立不競也。點竿高下。則狗左右跳躑。以一蹄仰挐。狗人拂竿若挑魚。飛空三四丈。狗亦竟高超騰。反踰長竿。捷若疾風。狗人叱令退去。更招他狗。次第試之。其飼狗之法。皆擲物空中。狗仰首騰挐而取之。落地則不食也。別有矢溺之所。所居皆潔凈不穢。

孔雀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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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鳥二。朱鳥一。羽毛尾端金錢皆同。朱鳥轉身還作深綠。翠鳥轉身又作殷紅金錢。俄變鴉靑。聞人咳聲。遍體羽毛。忽失光色。霎頃閃嫩。復還初魂。軆比鷺蕮差小。而尾長過三尺。脛足麤鹵。錦衣菅屨。令人慚赧。惟食蛇虺。又與蛇交。遍地遺白。處止至穢。圃人見我隷跣足行走。戒勿踐曰。恐蛇鰓入膚卽爛也。

五龍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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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地上西南向。臨水列彩亭者五。曰澄祥。曰滋香。曰龍澤。曰湧瑞。曰浮翠。總名五龍亭。澄波萬頃。金碧蘸影。遙望金鰲橋上。車馬行人。渺若仙界。後與吳中人遊。問西湖勝景。對不見西湖。則五龍亭一面是也。不識亭刱何時。而 皇明天順間。太素殿後有草亭。今無。此其舊基也。紫光閣及承光殿,紫瓦金殿。隱約林樹間。紅墻內彩瓦亭閣。高下襞疊。與副,三價俱至。時値夕陽。微靄澹蕩。光景尤奇。甞又淸朝一至。新旭鮮麗。恨未見亭下萬柄芙渠也。譯輩言。五龍亭光景。雖朝暮變熊。猶不若盛夏蓮花時。蓮花時猶不若深冬氷戱雲。

九龍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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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五龍亭。轉一小阜。入一門。門前有響墻高五六丈。廣十餘丈。以白瓷甎築。錯以九龍。龍身皆數丈。五色之外。別有紫綠紺色。陽起蜿蜒。細察之。龍之肢體頭角。段段燔造以合之。升降飛翥。各具體勢。變化不測。無絲髮縫痕。非細心審視。莫能覺也。響墻者。猶古之塞門也。宮闕官府寺觀皆有之。閭閻皆樹之大門之內。

太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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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在西安門內。周未知凡幾里。余甞東遊海上高城三日浦。周十餘里。今此池似不及也。舊稱西海子。池中跨起虹橋。長數百步。鐫白石爲欄。欄外又爲白石欄。欄頭狻猊數百。大小雖同。形態各異。橋兩頭。各樹牌樓。東頭題玉蝀。西頭題金鰲。又北望。一橋起瓊華島。接承光殿。其南北。亦樹牌樓。曰積翠。曰堆雲。環池殿閣樓臺。疊甍互檐。古木多槐柳。八月初三日。余至玉蝀。逢越中人凌野。俱至五龍亭。凌野亦初至京師纔數日。詢余池上氷戱及皇都八景。其踈野類此。葢遠京都萬里。北學者鮮。余行差前五六日。足見一池晩荷也。有小艇數十蕩泳荇藻間。採蘋藕。船上人皆赤身。殊不雅也。多五色魚。有大魚三。長皆二尺餘。遍體斑爛。方來食蒲萑下。拍手驚之。悠然自適。每歲盛暑。賜滿漢大臣翰林臺省泛舟宴飮璚島瀛臺之間。內賜藕芡鮮魚。凍氷積雪。分隊八旗。爲蹴毬拖床之戱。履底皆着鐵齒。以習馳逐便捷。天子臨觀之。

紫光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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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太液池。有圓頂小殿。上覆黃瓦。檐用碧瓦。名紫光閣。傍有百鳥房。畜奇禽獸。閣甚高敞。其下爲馳射之塲。舊號平臺。崇禎庚辰。薊撫袁崇煥入援。 帝臨平臺。磔崇煥。此似其地也。

萬佛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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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九龍壁。行幾步。有大殿。遶壁龕置小佛。一龕一佛。合爲萬軀。又有丈六觀音變相。頭上遶坐萬佛。千手千目。足踏神姦奇鬼。惡獸毒蛇。變化成精而未得佛性者。前置大香爐。三足高丈餘。千妖百恠。來擧鼎足。撐臂支腳。弩目張口。許邪誰何。若鬼子毋揭琉璃鉢。

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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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刱大殿。屋數百楹。覆靑瓦。屋中以沈香旃檀。爲五嶽名山。巖巒洞壑。幽深巉峭。寺剎樓觀。羅絡其上。剪綵爲花松栢。皆以銅銕爲葉。靑翠出色。數仞飛瀑。漚騰沫跳。雪飜鷺滾。令人滋惑。哄言鏤氷也。又哄言激水也。葢鎔琉璃爲之也。

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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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臺臨太液池。有殿曰昭和。有亭曰迎薰。皆黃瓦。岸際樹木。皆合抱幽深。掩映虹橋。複道宛轉。相通林樹間。靑瓦紫甍。倒影湖心。時方芙蕖初落。蘆渚藻荇之間。時有小航收蓮房。

南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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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崇文門。南行二十里。有囿曰南海子。方一百六十里。自元時爲天子蒐獵之所。 皇明時繚以周垣。設海戶以守。視皇城外內。絶罕鳥雀。葢無林藪故也。未及海子數里。一望蒼蔚。而烏鳶鷺鶖。已蔽天矣。趙譯達東追至爲言。時方海戶癘疫大熾。不可投足。且日力短。此距大紅橋二十里。自大紅橋至按鷹臺。十餘里。其內有三大澤。積水空明。有七十二橋。而行殿樓臺。不過沿道所見。所養奇禽異獸。非走馬可竟。今自此疾還。猶難及門限也。挽之甚力。遂悵然回轅。歷天寧寺白雲觀。疾驅入正陽門。已踰黃昏矣。

回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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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子館外門甎築。制樣絶奇。非天主堂所見。入門僅移數武。雙犬突至。張口狺狺。大驚卻立。回童數十。拍掌齊笑。門內左右。對値大柱。以數丈銕連鎖。鎖狗頸。繫之柱下以守門。狗見人雖突起。限鎖長而止。常不及人數步。而其勢則甚怖凜也。回女十餘人出視。皆壯健如男子。頰紅顴闊。眉靑眼赤。其中一少婦。抱數歲嬰兒而立。頗有艶姿。皆白衣裳。總總綰髮。爲十餘辮髽垂背後。上加白帽。如優人突帽。衣如我國帖裏而袖窄。

琉璃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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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廠。在正陽門外南城下。橫亘至宣武門外。卽延壽寺舊址。宋徽宗北轅。與鄭後同駐延壽寺。今爲廠。造諸色琉璃瓦甎。廠禁人出入。燔造時。尤多忌諱。雖匠手。皆持四月糧。一入毋敢妄出雲。廠外皆廛鋪。貨寶沸溢。書冊鋪最大者曰文粹堂,五柳居,先月樓,鳴盛堂。天下擧人。海內知名之士。多寓是中。

綵鳥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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舖中百鳥啾喧。如山牕春曉。皆銕絲小籠。一籠一鳥。或兩鳥則雌雄也。鳥皆我東所有。然不識其名。籠中皆置小盒貯水。懸數莖粟穗。以資飮啄。持空籠至者。肩相摩也。初翰林彭齡與周擧人。各提空籠至舖中。易雙鳥。籠鳥卽我俗所名 뱝새。 無甚奇稀。而値錢五十。錦鷄。形類家鷄而無冠。胡亦無雙珥。咮頸俱丹。白尾雙長。其端小彎。有翠錢一點。置大槽貯水。外周柵。上覆網。養錦鷄其中。大鐵籠置白鷴。大如鵲。雙尾如錦鷄。

花草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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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艸花。最多繡毬,秋海棠,石竹。諸色膽甁排揷者。皆四季花。翠觚揷一朶紅蓮。大僅匏花。葉如掌。時方秋菊盛開。皆我東所有。而最多鶴翎。而莖不特長。獨金菊最異。花朶僅如錢大。而如新鍍金箔。水仙未及開花。蘭似萱艸而深翠。無香可嗅。

謁聖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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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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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東北隅柴市。對樹兩坊曰育賢。兩坊之中。爲順天府學。入欞星門。門內鑿池如半月。是爲泮水。爲三空橋。欄以白石。橋之北。有三門。中曰大成。左金聲。右玉振。聖殿外扁曰先師廟。內題曰萬世師表。康煕皇帝書也。位牌題至聖先師孔子之位。四配曰。復聖顔子。述聖子思之位。在東。宗聖曾子。亞聖孟子之位。在西。兩廡之間。多古栢樹。世傳許魯齋衡手植。或雲耶律楚材所植。明倫堂在聖殿之東。啓聖祠在明倫堂之北。奎文閣在明倫堂之東北。文丞相祠在明倫堂之東南。中門之外。左爲名宦祠。右爲鄕賢祠。府學。故報恩寺也。元至正末。有遊僧募緣湘潭以造寺。未及安像。而明師下燕。戒士卒毋得入孔子廟。僧蒼黃借宣聖木主。置殿中。後不敢去。遂爲北平府學。遷都北京。則爲順天府學雲。

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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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東北隅坊曰崇敎。西牌樓街曰成賢。牌樓內皆書國子監。永樂二年成左廟右學。宣德四年八月修大成殿前兩廡。先是。太學因元之陋。吏部主事李賢。奏請修擧。從之。正統九年正月。太學成。天子臨視。祗謁先聖。行釋奠禮。退御彛倫堂。命祭酒李時勉進講。弘治改元。駕臨太學有聖駕臨雍錄。具載敕旨,章奏,禮儀,文移,講議,官職等事。太學儀制於時大備。萬曆庚子。聖殿易琉璃瓦。從司業傅新德請也。崇禎十四年。重修太學成。八月車駕臨雍。祭酒南居仁坐講皐陶謨。司業羅大任講易咸卦。文武三品以上俱坐聽。賜茶。講畢天子入敬一亭。觀世宗所立程子四箴碑。石鼓殘闕。亦令察補進呈。長安客話雲。國初。高麗遣金濤等四人。入太學。洪武四年。濤登進士歸國。按太學志。隆慶元年。駕幸國子監。朝鮮陪臣李榮賢等六員。各具本等衣冠。赴彛倫堂。立文臣班次之次。余從副使,書狀。庭行再拜。余曩謁熱河太學。制視京學。今周瞻廟貌。想因明舊。而較之太和殿。則雖似少巽。然制度之整齊則大同焉。庭除之遼濶。廂廡之周匝。亦非東岳廟之比矣。位板皆覆櫝。龕垂黃帳。康煕中。陞享朱子於十哲之次。琴瑟鍾鼓。皆陳設於殿中。兩廡從享凡百位。設一如聖殿。太學堂有七彛倫。所以會講,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皆諸生肄業之所云。彛倫堂前松柏。世傳元儒許衡手植。廟門列置石鼓共十枚。周宣王獵碣也。或言顔魯公爭座位帖。張平叔金丹四百字。趙文敏臨右軍樂毅論。黃庭經蘭亭定武本五碑。俱在太學中而莫適所嚮。不得見而歸。

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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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有歐陽助敎者。錄示國子監內外學舍之制。內號之在廣居門右。門一座曰退省。號舍四連。共四十九間。其南湢室與廁。自退省門。漸北折而西。爲天,地,人,知,仁,勇,文,行,忠,信,規,矩,準,繩,紀,綱,法,度共十八號。每號計二十一間。度字號北。有保安堂五間。以處監生之有疾者。彛倫堂後。有格致誠正四號。計九十八間。嘉靖七年。改建敬一亭外。東號。在廟左共三十四間。大東號。在居賢坊賽萬百倉西門街。門二。一曰登俊。號舍東西二連共四十間。一曰集英。號舍二十七間。新南號。在北城二條衚衕東口。門一座。東西房二連共三十四間。南北四間。小北號。在居賢坊衚衕。門一座。南北房二連共八十間。交趾號。在監之南。門一座。南北房二連共二十八間。西號。在成賢街之西北。去監五十步。舊雲閒寺址也。小房十間。又房二層。計九間。本監屬官。遞居之。北小房四間。南一間。近西小房十六間。此只監生棲息之所。夜與來源籌之。通計五百八十餘間。自彛倫以下東西講堂。典籍之庫。餼廩之倉。會饌之所。醫藥之房。鍾皷之樓。庖浴之室。繩愆之堂。博士之廳。啓聖土地之祠。又莫知爲幾楹。則歐之此錄。意似誇示外國。然較之漢唐已自落莫矣。宋慶曆中。王拱辰判國子言。漢太學千八百間。生徒三萬人。唐六千二百間。當時學舍之廣。生徒之盛。非後代可比。又按 皇明洪武四年。詔選州府縣諸生秀俊者。入國子監。當時干戈甫畢。流離未還。而猶得陳如奎等二千七百八十二人。二十六年。則已得監生悅慈等八千一百二十四人。而至永樂十九年。監生方瑛等多至九千八百八十四人。猶不滿萬。其視前代養士之盛。不啻巽下。今淸御宇旣久。海內昇平。文敎烜爀。自謂誇迭漢唐。而今余歷視諸舍。十空八九。又況日前纔過釋奠。大成門左戟門左壁。列錄參享諸生纔四百餘人。皆滿洲蒙古。無一漢人者。何也。漢人雖仕宦至公卿。不得家城內。則首善之地。遊學之士。亦不敢居歟。抑亦中華之族。恥與胡虜種落。齒學而然歟。雖然。亦有足法而可喜者。今此齋舍虛閴。想應塵埋草鞠。而莫不汛治肅淸。架卓齊整。牕戶明凈。紙塗雖舊。而無一綻缺。此雖一事。足見中國法度之槪焉。

歷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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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廸石鼓音訓碑。在大成門左戟門。元大德十一年。加封聖號詔碑一通。在外持敬門。至順二年。加封先聖父母妻。並四配。制詞碑一通。在門西。 皇明洪武三年。申明學制碑一通。十五年。勅諭太學碑一通。十六年。定學規碑一通。三十年。欽定廟學圖碑一通。嘉靖七年。作敬一亭。御製聖諭碑一通。正統九年。御製重修太學碑一通。洪武四碑。想應南太學所樹。而後世追刻更立之此中也。今淸仁皇帝所撰先聖贊一通。顔曾思孟贊一通。俱康煕二十八年閏三月立。平阿魯德猷。御製獻馘碑一通。康煕四十三年立。使趙譯達東分錄諸碑。而不能盡錄。文多可觀而未得遍閱。可歎也已。

明朝進士題名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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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進士題名碑。始自 皇明宣德五年。林震榜訖。崇禎十三年庚辰。魏德藻榜。凡七十一通。其下尙可容兩碑而帝厭薄進士。將下第擧人史惇,吳康矦等。盡留特用。惇等請援進士例。謁聖釋菜。樹碑題名。帝可之。太學士周延儒奉勅撰文。立於庚辰碑次。而十六年癸未。楊廷鑑榜後。遂無隙地可以樹碑。則明之進士題名碑。止此雲。今淸省闈之制。悉遵明舊而題名之碑。密若蔥畦。不可殫記。苟使淸德馨香。曆祚遐延。或函夏迭興。恆爲帝都。而太學樹碑。不廢故事。則吾未知螭首龜跗。更設何地也。

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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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十枚,以十干爲第次,列置大成門左右戟門之內各五。周宣王大蒐岐山之陽,斲石爲鼓,以記其事。高二尺餘,徑一尺有奇。其文史籒之跡,其辭類風雅,所以頌美天子之田也。初在陳倉野中。唐韓愈爲博士時,請於祭酒,欲轝置太學而未果。宰相鄭餘慶帥鳳翔,取鼓置鳳翔夫子廟後。値五代之亂,鼓皆散失。及宋司馬池知鳳翔,搜得鼓,復置府學,而亡其一。皇祐四年,向傳師得亡鼓,遂足十數。大觀二年,自京兆移之汴京,詔以金塡其字陰。初置辟雍,後移寶和殿。靖康二年,金人陷汴,重氈輦至燕,剔其金,置鼓王宣撫家,復移大興府學。元大德十一年,虞集爲大都敎授,得之草泥中,始置國學,其已。鼓因民間窪其頂爲臼,文字尤益漫漶。然蓋古蹟之最奇者,無如石鼓。餘年十八,始讀昌黎、東坡《石鼓歌》,奇其文辭,獨未見石鼓全文爲恨。今手撫石鼓,口讀潘廸音訓碑,豈非外國人厚幸也歟!

文丞相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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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丞相祠。在柴市。坊曰敎忠。祠三楹。前爲門。又前大門。祠之西。爲懷忠會館。江右士大夫。歲時集此祭公。 皇明洪武九年。北平按察副使劉菘。始請建祠。永樂六年。太常博士劉履節奉命正祀典。謂天祥忠於宋室。而燕京乃其死節之所。請祠祀。從之。按劉岳申信公傳。公至燕館。供帳如上賓。公義不寢處。坐達朝。張洪範至具言不屈狀。送兵馬司械繫空宅中十餘日。解縛去械。囚四年。爲詩有指南錄三卷。後錄五卷。集杜二百首。皆有自序。趙弼信公傳言。公至柴市。觀者且萬人。公南向再拜。是日大風揚沙。天地晝晦。宮中秉燭行。世祖問張眞人。對曰。此殆殺文丞相所致也。乃贈公特進金紫光祿大夫開府儀同檢校太保中書平章政事廬陵郡公謚忠武。令樞密王積翁書神主。灑掃柴市。設壇祀之。丞相孛羅行初奠禮。狂飈旋地。卷主入雲中。改書前宋右丞相。天始開霽。初江南十義士。舁公藁葬南門外道旁。大德二年。繼子陞見織綾戶婦。公舊婢綠荷也。爲陞語。遂以歸葬廬陵。宣德四年。府尹李庸重拓其祠。歲春秋仲朔。有司陳設行祀。別有一記。

文丞相祠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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祇謁文丞相祠。祠在柴市。卽先生成仁之地也。坊曰敎忠。元時塑以儒服。 明正統十三年。順天府尹王賢奏改塑。宋時丞相冠服。其登祀典。在永樂六年。每歲春秋仲朔。天子遣順天府尹。設爵三果五帛一羊一豕一。余再拜而退。喟然嘆曰。千古興亡之際。天意斷可知矣。其見於妖孽禎祥而爲之驅除。爲之扶植。必於其所篤而力焉。雖婦人孺子。灼見其天意之有在。而乃忠臣義士者。徒欲以隻手與天抗。豈不悖且難歟。威武足以得天下。而不能屈一介之士。是一士之抗節。強於百萬之衆。而萬世之綱常。重於一代之得國。則是亦天道之攸寄也。若興王者。自知克審。而其得此大器也。天命之耶。抑且吾以力取之也。天旣命此大器。而不容吾力焉。則亦將使吾任天下之責耶。抑且以天下利吾身也。天旣欲以吾身利天下。則其利天下之術。固亦將有其道矣。吾受天之命。拯救斯民於塗炭之中而已矣。故武王之伐紂也。非武王伐之也。以有道伐無道也。堂堂乎其有天下而武王不與焉。是故在天無疑。在人無忌。在敵國無讐。在天下無我。隨道之所在而就焉。故武王之訪於箕子。訪其道也。訪其道。所以利天下也。若武王逼箕子而強臣之。則爲箕子者。亦將抱九疇而赴柴市而已矣。道之不傳也。於我何有哉。後世之有天下者。亦莫不受命於天。而惟其自知也不審。故不信乎天。惟其不信乎天。故不能不忌人。凡吾力之所不得以屈者。皆吾之強敵。而常恐其糾合義旅。興復舊物。則莫如殺斯人以除後患。斯人者。亦以得一死。爲明暴大義於天下也。斯人者。天下之父兄也。殺天下之父兄而寧能止子弟之爲讐乎。嗚呼。天下之廢興有常數。而遺民之如文丞相者。未甞不輩出也。當時受命之君。當如何處斯人也。曰。民焉而不臣。尊之而無位。置之不封不朝之列已矣。爲元世祖計。親造館而手破其械。東向而拜之。問用夏變夷之道。率天下而師之。則是亦先王之道也。伯夷之隘。伊尹之任。惟先王所擇也。區廬陵百畝之田而不稅。則不祿而有其食矣。噫。黃冠故里之願。卽白馬東出之志歟。彛倫之所以敘。禮樂之所由興。而安知先生之志不出於此也。

觀象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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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城有高臺。出堞丈餘曰觀象臺。臺上諸儀器。遠望有似大紡車。以攷中星辰。夜昏明之候。凡日月星辰風雲氣色之變異。登此臺占焉。其下爲府曰欽天監。正堂扁書觀察惟勤。庭中雜置儀器。皆銅造。非但不識其名。形製詭奇。駭人心目。上臺則可以俯瞰一城。而守者牢拒。不得上而歸。蓋臺上諸器。似是渾天儀璿璣玉衡之類。而庭中所置。亦有似吾友鄭石癡家所見者。石癡甞削竹手造諸器。明日索之。已毀矣。甞與洪德保共詣鄭。兩相論黃亦道南北極。或擺頭。或頤可。其說皆渺茫難稽。余睡不聽。及曉。兩人猶暗燈相對也。記鄭有言。我國康津縣。北極出地幾度。與黃河入淮口相直。故耽羅橘渡海。只康津爲枳雲。其說不爲無據。

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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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院。墻周幾五里。甎築如城。滑如斤削。高二丈餘。上加荊棘。中置大院宇。四周爲一間。屋數千區。一屋相距半間。左右爲疏牕以納明。前爲板扉。中爲小溫炕。庖湢畢具。外面甎築沒簷。無一區壞墮。外內潔淨。雖欲穿窬作奸。墻壁堅如鐵城。其勢末由也。昨見落第擧人試券。長二尺餘。廣六尺。行用冊紙也。硃印井間。楷字細書。可容千餘言。上首硃印禮部二字。下爲封彌。似是禮部印札試紙。以頒應擧者也。其攷閱之蹟。如批評古人文。下方批曰。本房具啣姓。有數行評語。又列書諸攷官啣與姓。俱爲評目。皆硃書。一井一字。無上中下次外更等第。雖在黜落之科。題品諄複。使作者。曉然知黜落之所以然。丁寧剴切。藹然有師弟子訓誨之意。可見大國塲屋之簡嚴。攷試之詳謹。爲擧業者足以不恨。

朝鮮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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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館使之所。初名玉河館。在玉河橋上。爲鄂羅斯所占。今在正陽門內東城墻下乾魚衚衕。翰林庶吉士院。隔墻。年貢使先至在舘。而更有別使。則分處西舘。故此名南舘。昨年昌城尉使行時。南舘失火。夜方三鼓。舘中鼎沸。一行幣貨委積城底。馬數百匹闐門爭出。已見甲軍數千。嚴衛如鐵城。數十水車。幷驅而入。扁檐兩桶水。隨注車箱。無點水冗費。救火者皆着氈帽氈裘。裘帽皆漬水。手持長柄斧鉤鎌鎗。衝焰冒火。隳突隨意。須臾火滅。寂無喧擾。物貨亂置者。無一閪失。可見中國法度之嚴。每事之不苟艱如此雲。

盎葉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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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外內閭閻廛舖之間。所有寺剎宮觀。不特天子勅建。皆諸王駙馬及滿漢大臣所捨第宅。且富商大賈。必刱一廟堂。以資冥佑。與天子競其奢麗。故天子不必更事土木。別置離宮。以奢天子之都也。自 皇明正統天順間。發帑所造者二百餘區。而比年所刱。多在內。外人不得見。獨我使至。則有時引納。恣其縱觀。然余所遊歷。僅百分之一。或爲我譯所操切。或爭難門者。方入其中。則顧影怱怱。惟日不足。而建置掌故。非攷碑刻。無以知何代何寺。纔讀一碑。輒移數晷。貝闕琳宮。隙駟灘船。是以五官幷勞。四友俱瘁。恆如夢讀籙書。眼纈海蜃。顚倒依稀。名蹟多錯。歸拾小錄。或紙如蝶翅。字如蠅頭。皆百忙閱碑所潦草也。遂編爲盎葉小記。盎葉者。倣古人書柹葉。投盎中。集而爲錄。

弘仁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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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仁寺最後一殿。有觀音變相。千手千目。手各有執像。後所懸大障畵。大海濤瀧。虛舟出沒。而海天雲氣騰騰。化爲卿霱瑞曇。中有金冠玉帶扶擁小兒者。小兒具王者冕服。妙麗端嚴。以手指天。數千人團衛雲氣中。皆頂繞佛光。岸上衆男衆女。頂手仰天者。殆以萬計。無畵者姓名。亦無年月標題。觀者莫辨爲何緣舍施也。余謂此宋之陸秀夫抱帝赴海圖也。何以知其然也。曾見宋君臣圖像。范文正公冠服如此。昨謁文丞相祠。其所塑冠帶。略相彷彿。小兒具王者冕服。必宋之帝昺也。虛舟出沒者。公抱帝墮海而舟中之人。皆從而溺也。騰雲昇天。頂繞佛光者。乃後人之妄想而畵者之苦心也。當此時也。宋之社稷浮在大洋。君臣上下。共寄其蜉蝣之命於颶濤鯨波之間。非水則天。無可往矣。然猶日書大學章句。以斅少帝。雍容暇豫。有若論思於廈氈之上。豈非迂且惑歟。嗚呼。忠臣義士者。不以顚沛覆亡而小懈其眷眷忠愛之心。則誠爲天下國家之本。惟在於意誠而心正。一日無此君臣則已。若一日有此君臣。則此爲一日之先務。惟其不明乎此。故雖提封萬里。猶爲無天下國家也。苟能先此。則雖扁舟之中。其治平之理。未甞不素具也。去食則死。去兵則亡。而聖人猶欲守信於死亡之後。而況當時文丞相視師於外。鄧光薦督餉於中。則舟中之天下。猶有先復之理者乎。

報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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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國寺。在宣武門外迤北一里。月三五爲市日。海內百貨輳集。佛殿三寮廂周遭。而居僧鮮少。皆京外商旅無異闤闠。禪林中一大都會也。第一殿扁曰一塵不到。第三殿後。有毘盧閣。中間爲大路。廛鋪羅列。車馬鬧熱。不獨市日爲然也。余謂史記蘇秦說齊王曰。臨淄之道。車轂擊。人肩磨。揮汗成雨。連袵成帷。始以爲過矣。今觀於九門信然。諸寺如報國隆福。皆如九街。然後益知古人言語文字不爲虛辭夸炫也。列國之時。日尋干戈。而都邑之富庶。猶能若彼。況昇平天子之都乎。上毘盧閣。閣三十五間。中安文昌星君。左右列佛像神將。從北璧踏層梯。登其上閣。黑暗如漆。拾級惟謹。可揣六七丈。及梯盡而白日昭明。上閣十五間。有大金佛十一。循欄一周。皇城九門外內纖毫皆見。荳人寸馬。蠕蠕埃壒間。天寧寺影塔。高入雲霄。太液池一泓澄明。瓊島白塔。晶直自表。寺創於 皇明成化初。爲皇太后祈福。翰林侍讀學士劉定之撰碑。汪客書。

天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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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報國寺。轉至天寧寺。元魏時名光林。隋時名弘業。唐開元中。改額天王寺。金大定二十一年。爲萬安禪林。 皇明宣德中。修之曰天寧。正統中。又修之曰萬壽。戒壇臨大道。築臺二層。高可五丈。臺上廂寮周遭。聯絡幾數里。中有大佛殿五。舊說隋文帝仁壽二年正月。帝遇阿羅漢。授舍利一囊。乃以七寶凾。致岐雍等三十州。州建一塔以藏之。今天寧寺塔。卽其一也。塔高二十七丈五尺五寸雲。塔凡十三簷。八楞懸鈴。四周萬計。響無斷時。塔頂風磨。銅輪相晶瑩閃歘。映人衣袂。翻靑掣白。舊聞塔影倒入大士殿。日方中。闔殿門。光從門隙入見。塔全影於石上雲。此來適値陰霾。不見其影。大士像後。華嚴經障子。奇巧神出。康煕辛未。大興縣李之秀妻劉氏。手寫華嚴全部八十一卷六十萬四十三字。曲折宛轉。作五層殿閣。中置佛像。字細如螘頭而點畫謹嚴。撇拐齊整。無一毫糺棼。殿閣簷甍牕欞。無銖黍之錯。佛像眉眼如生。衣紋襞摺隨勢。噫。不謂一女子心手之用。若是其神。況全寺之功。集天下之衆力而爲之者哉。寺中寶器珍玩。有不暇悉者矣。

白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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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觀。周遭壯麗。不減天寧寺。道士百餘人居之。牌樓外扁曰洞天佳境。內扁曰璚林閬苑。渡三空橋。入玉皇殿。玉皇具帝者服。遶殿三十三天帝君。拱圭垂旒。皆如玉皇。天蓬神將三頭六臂。各擁兵器。前殿安南極老人星君。騎白鹿。左一殿。安斗母。右一殿。安丘長春。元世祖國師也。玉皇殿扁紫虛眞氣。斗母殿扁大智寶光。俱康煕御筆。道士所居廊廡千餘間。皆明凈肅整。一塵不動。所儲書冊。皆錦卷玉軸。充溢棟宇。鼎彛敦卣。磊砢古奇。屛鄣書畵。往往絶世之寶也。

法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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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壇北墻。東行數里。有法藏寺。寺刱於金大定中。舊名彌陀寺。 皇明景泰二年修之。改稱今名。制視天寧諸寺大同。塔七層高十餘丈。中空螺旋爲級。黑暗如夜。摹循置足。如入鬼窟。旣登一層。八牕洞然。心目爽豁。比登七層。一夢一覺。每層八面。面皆有牕。牕皆有佛。凡五十八佛。佛前皆設一燈。或雲上元夜。繞塔燃燈。迭奏笙簫。如出天上。第一層。有我國金公昌業題名。其下又有洪友大容題名。墨光如新。徘徊悵恨。如可晤語。憑闌四望。黃圖全幅。歷歷在眼。眼力旣竆。魄動髮𢥠。不可久居。第二殿。有兩碑。一給事中吳獻撰。鴻臚寺丞高岱書。一國子祭酒胡瀅撰。太子賓客淮陰金濂書。左都御使姑蘇陳鑑篆。

太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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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法藏寺。西行數百步。有太陽宮。香火甚盛。車馬騈闐。內外諸殿。左右廊廡。男女祈禱者。曰千萬計。階墄之間。燭淚成峯。香燼如雪。前殿當中紫微星君。東太陽星君。西太陰星君。後殿九天星君聖母。左一殿關帝。右一殿釋迦。販賣酒食花果。戱弄禽鳥。逞伎售術。輻輳雜沓。寺觀中一大都會也。

安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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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門外西南。有金魚池。一名魚藻池。界池爲塘。盛植桃柳。居人歲種。五色魚市易爲業。金色最多。故號金魚池。每歲端午。都人盡出。走馬池邊。池陰一帶。園亭甚多。而安國寺最爲壯麗。寺門左右有鐘鼓閣。有大殿三。殿前東西。廊廡數百間。皆有像設。金碧炫耀。殆難名狀。殿後。又有三大樓。金檻繡牖。縹緲雲霄間。而只有二僧相守。香火稀到。是可恠也。

藥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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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壇之北。有藥王廟。武淸矦李誠銘所建也。殿中設太昊伏羲氏。左神農右軒轅。配以歷代名醫如孫眞人,岐伯,扁鵲,葛洪,華陀,王叔和,韋眞人,太倉令張仲景,皇甫士安。多不能盡記。槩倣文廟從享之制。每月朔望。士女雲集。祈禱疾病。燭燼香灺。堆積如雪。方有一女子盛粧叩頭。粉汗漬席。殿宇壯麗。殆與太陽宮相伯仲。

天慶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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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廟隔墻。有天慶寺。有四大殿。第一曰四王。第二曰圓通。第三曰大延壽。第四曰空相。空相殿中。以寸餘金佛數千萬軀。積纍成大佛像。眉眼如生。額紋衣皴。無非小佛像。橫縱竪倒。如畵筆所摹揩也。以此心手之巧。其於土木之功。丹雘之麗。何難之有。如此大寺剎。只有一老釋與數三小沙彌俱居。廊廡間百工居住。工作紛然。書畵長軸。裝潢標飾。皆就是中。東北隅有高樓。中建十三簷金塔。刻鏤藻繪之盛。殆出鬼手。寺建於 皇明天順三年己卯。

斗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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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壇之西。有斗姥宮。門前正街。有牌樓三。南坊外額曰與天同壽。內額曰萬壽無疆。東坊外額曰蓬萊深處。外額曰東華注籌。西方內額曰天竺延祥。外額忘焉。三樓鼎峙。金碧璀璨。目難定視也。第一殿榜曰北極殿。安北斗星君。第二殿至第五殿。皆鎖不許人觀。大約土木之盛。藻繪之工。有非心智力量所到。左右廊廡壁上所畵。無非刱覩。而行忙不得諦閱。又至一殿。從窓隙遙窺。雖未知何物寶玩。而熠熠靑碧。如鬼火。礌砢錯落如佛腹。欲曉未曉。如夢讀籙字書。又行至一屋。多置古書畵。米芾天馬賦。山精木魅圖。只閱其標題而去。康煕時。太監顧時行爲太皇太后祈福。捐私財造建碑。文翰林侍讀學士高士奇撰。康煕乙亥立。

隆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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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福寺市日。每月三一。與灣賈鏡贊同行。是日値市。車馬尤爲闐咽。寺中咫尺相失。遂獨行觀玩。碑載景泰三年六月。工部侍郞趙榮董工。役夫萬人。五年四月成。車駕擇日臨幸。太學生楊浩,儀制郞中章綸。俱上䟽諫。卽日罷行。卿士大夫連車騎至寺中。手自揀擇市買。百貨盈庭。珠玉珍寶之物。磊落宛轉於履屐之間。令人足踖如也。心怵如也。而視瞿瞿也。階墄玉欄所布掛。皆龍鳳氈罽。而衣被墻壁者。盡是法書名畵。往往施帷幕。撞金伐鼓者。逞戱售術者也。前年李懋官遊此寺。値市日。逢內閣學士嵩貴。自選一狐裘。挈領披拂。口向風吹毫。較身長短。手揣銀交易。大駭之。嵩貴者。滿洲人。往歲奉勑東出者也。官禮部侍郞,蒙古副都統。我國貧士家。雖乏無尺僮者。未甞敢身至塲市間。與賈竪輩評物高下。爲鄙屑事也。宜其大駭於我人之目。然今吾歷訪賣買者。皆吳中名士。殊非裨販駔儈之徒。以遊覽來者。類多翰林庶吉士。爲訪親舊問訊家鄕。兼買器服。其所覓物。類多古董彛鼎。新刻書冊法書名畵。朝衣朝珠。香囊眼鏡。非可以倩人爲皮膜苟艱事。莫若親手停當爲愉快。選擇去就之際。亦見其簡易質直。而所以中國人人能有精鑑雅賞也。

夕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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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兪世琦於夕照寺。寺不甚宏傑。而精灑幽敻。眞乃一塵不動。禪林中凈界。此爲初見也。無一僧居住。皆閩越中落第秀才。無資不能歸。多留此中。相與著書刻板以資生。時居共三十一人。爲人賃書。朝出未還。寂無一人。而所居皆凈潔。位置整齊。使人徘徊。想詠不能去。析津日記雲。燕京八景。有金臺夕照。此寺之所由名也。兪君本閩人。爲陜西兵備道陳庭學姊婿。今年二月喪妻。無子男。有四歲乳女。置婦家。身獨與小僮。棲息此寺中。

關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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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帝廟遍天下。雖窮邊荒徼。數家村塢。必崇侈棟宇。賽會虔潔。牧竪饁婦。咸奔走恐後。自入柵至皇城二千餘里之間。廟堂之新舊。若大若小。所在相望。而其在遼陽及中後所。最著靈異。其在皇城。稱白馬關帝廟。載於祀典。則正陽門右關帝廟是也。每年五月十三日致祭。前十日。太常寺題遣本寺堂上官行禮。是日民間香火尤盛。凡國有大災則祭告之。 皇明萬曆時。特封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鎭天尊。旨由中出。我國南關廟壁上所揭。葢摹此筆也。焦竤撰廟碑。董其昌書。世稱二絶。

明因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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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明因寺。有僞蜀王衍時貫休所畵十六羅漢像。奇奇恠恠。不類世間所傳。思欲一觀。座有初翰林彭齡。亦同餘思。遂約日共車至寺。寺在正陽門外三里河東畔。不甚宏麗。只有一僧。病咳且甚頑鄙。牢諱此畵。且不許遊覽。初太史向僧再三叩懇。而僧頑賴轉甚。不肯擧頭應答。良久厲聲叱之。初赧然而退。殊甚敗意。引余同歸。歷護國寺。

大隆善護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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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寺。都人稱千佛寺。以其有千佛也。又名隆國寺。有大小佛殿十有一區。雖甚宏傑。而亦多破敗。 皇明正德中。勑西藩法王領占班丹及著肖藏卜等居住。所謂班丹藏卜者。如今熱河所置班禪也。未知寺刱何代。而有元丞相脫脫塑像。幞頭朱衣。髯長眉脩。氣宇淸肅。衣冠皆似華制。元時宰相。或不開剃歟。是可異也。旁有鳳冠赤裳老嫗。乃脫脫妻也。又有姚廣孝畵像。姿容蕭灑。髡頂趺坐。萬緣俱空。不似西湖鼓臀獨吟時也。昔司馬遷稱張子房貌類婦人。余於未見此像時。意其有滔天殺氣。今不然矣。

火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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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眞君廟。在北安門日中坊。元至正間建。 皇明萬曆時改增。天啓元年。著令以每年六月二十二日。太常官祀火德之神。前殿曰隆恩。後殿曰萬歲。曰景靈。曰輔聖。曰弼靈。曰昭寧。凡六殿。皆碧琉璃瓦。階墄皆綠琉璃甎。殿後水亭臨湖。金碧照映漣漪間。壯麗與藥王廟相並。而勝槩過之。一碑朱之蕃撰。一碑翁正春撰。

北藥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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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藥王廟。殿宇位設。一如南廟。而東臨海子。沿堤萬柳。陰濃湖濱。遊客常滿。天啓中。魏忠賢所建雲。

崇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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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福寺。本憫忠寺。唐太宗還自征遼。哀憫戰亡將士。爲建此寺以薦福。兩塔對峙。或雲安祿山所建。或雲史思明所建。高各十丈。要之兩賊所建。而中國人猶以千年舊蹟而不沒也。宋史。謝疊山以元至元二十六年四月。至燕京。問謝太后欑所及瀛國公所在。再拜慟哭。元人送置憫忠寺。見壁間曹娥碑。泣曰。一女子尙爾。遂不食而死。尋張不肯爲史思明頌唐肅宗碑。蘇靈芝所書。今無有。然當以朱彛尊所辨爲正矣。高麗史。忠宣王至大都。帝祝髮置之石佛寺。或雲此寺。未可詳也。

眞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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眞覺寺。俗名五塔寺。又名正覺寺。浮圖高十丈。號金剛寶座。入其內。從暗中螺旋以陟。其頂上爲平臺。復置五方小塔。世傳 皇明憲宗皇帝生藏衣冠處。寺或雲蒙古人所建。或雲 皇明成祖皇帝時西番板的達所貢金佛五軀。爲刱此寺以舍之。今我人初見金屋番僧。大驚於心。然中國歷代。必有此等崇奉。則天下共許天子遊神暇豫之地。而兼資冥佑。故雖極崇侈。所以群下不敢指斥。聊相假借之也。

利瑪竇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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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阜成門。行數里。道左列石柱四五十。上架葡萄方爛熟。有石牌樓三間。左右對蹲石獅。內有高閣。問守者。乃知爲利瑪竇塚。而諸西士東西繼葬者。總爲七十餘塚。塚域築墻。正方如碁局幾三里。其內皆西士塚也。 皇明萬曆庚戌。賜利瑪竇葬地。塚高數丈。甎築墳。形如甗瓦。四出遠簷。望如未敷大菌。塚後甎築六稜高屋。如銕鍾。三面爲虹門。中空無物。樹碣爲表曰。耶蘇會士利公之墓。左旁小記曰。利先生諱瑪竇。西泰大西洋意大里亞國人。自幼眞修。明萬曆辛巳航海。首入中華衍敎。萬曆庚子來都。萬曆庚戌卒。在世五十九年。在會四十二年。右旁又以西洋字刻之。碑左右樹華表。陽起雲龍。碑前又有甎屋。上平如臺。列樹雲龍石柱爲象設。有享閣。閣前又有石牌樓石獅子。湯若望紀恩碑。

銅蘭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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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訪兪黃圃世琦。硯北置文石硯屛。屛前有蘭一本。諦視則銅鑄也。鳳眼迎風。紫穎汎露。眞奇造也。余爲借數日。丌之所寓東壁下。扁之曰銅蘭齋。

乾隆四十一年丙申。琉球使臣呈文禮部求去。具呈琉球國正使耳目官向崇猷,都通事毛景昌。爲乞順夷情早賜遣歸事。崇猷等奉王命。恭逢乾隆三十九年。知貢典蒙福建撫昌給發兵牌。勘令沿路護送前來。近於上年十二月初一日。抵京。恩準隨班行禮。及朝賀元朝令節。則小邦末員。得近天顔。加以賞給廩餼。猷等感激無地。玆公務已竣。空閒守居。琉球地屬海外。往來全憑風貺。此時回閩回國。正値其候。但猷等來京時。逢隆冬。河凍結冰。不得不由王家營。一直起旱而來。現今返棹。時値仲春。風和地暖。正可起程。含情叩懇。大人仰體皇上撫綏至意。俯鑒遠人。體照前例恩準。由旱而至濟寧。登舟而歸。理應預先呈明大人臺下。迅賜奏請。勅書倂關兵部塡給。勘合恩賜。於二月初內。猷等聽候遣發。寔爲恩便。千秋戴德切呈。乾隆四十一年正月二十四日具呈雲。其自敘直而情辭婉切。此出塘報舊紙。今番我使數番呈文。當出塘報。流傳天下。

琉球國貢例。硫黃一萬斤。赤銅一千斤。錫鑞三千斤雲。

太平御覽雲。漢時霍里子高。朝鮮人也。晨起刺船。見一白首狂夫。被髮攜壺。亂流而渡。其妻止之不及。遂溺死。妻乃攜箜篌皷之。歌曰。公無渡河。公終渡河。公淹而死。當奈公何。音甚悽切。曲終亦投河而死。子高還。以其聲語妻麗玉。麗玉傷之。引箜篌寫其聲。爲箜篌引。余在熱河太學。閱樂器無所謂箜篌者。皇城琉璃廠中。多使人求之。而適未得果。不識其製。

天妃俗傳。黃河之神。今淸勅封爲天后。回回人多入此敎雲。天妃神有十二字尊號。載淸祀典。

我東袍笠與帶。恰似中國之僧。其夏天所戴或藤或椶。袍特方領異耳。然袍皆黑貢緞。或紋紗。其貧者猶袍秀花紬野繭紗。與卞醫觀海。入玉田一舖則數十人圍觀。爭閱吾輩布袍。詳察其製樣而大疑之。私相謂曰這個化齋的那地來哩。或戱答雲。從舍衛國給孤園來哩。非不知我爲朝鮮人。而見袍笠。譏其類乞僧也。大約中國女子及僧徒道流。不變舊制。而東方衣冠多襲新羅之舊。新羅始倣華制。然俗尙佛敎。故閭閻多效中國僧服。至今千餘年而不知變。反謂中國僧徒。悅我東衣冠而效之。豈其然乎。

僧笠之以籐絲結者。其色如我東草笠。以椶絲結者。其色如我東朱笠。籐笠。以椶絲爲紋。椶笠。以籐絲爲紋。蒙古人。亦夏天戴笠。多皮造鍍金。上畵雲氣。東俗之冬。天戴笠。雪裏把扇。爲他國所笑。

中國鄕試之規。第一塲。試以四書文三篇。性理論一篇。一晝夜而畢。第二塲。試以經文四篇。排律一首。一日而畢。第三塲。試以策五道。亦一晝夜而畢。皆千餘言。會試之規亦同。殿試則單試策一道。亦一晝夜。必萬餘言。然後中式。又其格式無一差誤。然後乃可入翰林。殿試後。又有朝考試。以詔誥論詩。只許一日而畢。鄕會試五道策內。三條古策。二條時務。殿試則專試時務。一得中鄕試。則因爲擧人。每會試直赴。雖未得會試。十餘年後。得一知縣。

李卓吾以其煩癢。公然剃髮。中國人亦謂其凶性。葢中國剃髮之徵也。今中國人開剃。金元之所無。若中國生出眞主如 皇明太祖。掃廓乾坤。而愚民之習熟成俗者已百餘年之久。則亦或有以束髮加帽。反爲煩癢而不便者。

余入中國。沿道二千里之間。時方夏秋之交劇暑。常晝日四五下馬。入人家休憩而去。丈二芭蕉,太湖石,茶蘼架子,斑竹欄干。往往而有。護階綠竹。滿簾翠梧。到處多見。

高麗時。宋商舶頻年來泊於禮成江。百貨湊集。麗王待之以禮。故當時書籍大備。中國器物無不來者。我國不以水道通南貨。故文獻尤貿貿。不識三王事者。全由此也。日本通江南。故 明末。古器書畵書籍藥料輻輳於長崎島。今蒹葭堂主人木氏弘恭。字世肅。有書三萬卷。多交中國名士雲。

班禪所居。前枰後鏡。左鍾右玉。上盤水。下寶刀。晝日焚香。哦然一笑。

卽今戶部尙書和珅。皇帝寵臣也。兼九門提督。貴振朝廷。皇帝誕日。余至山莊門外。貢獻之物。輻輳門前。皆覆黃褓。非金佛則皆玉器雲。和之所轝來者。卽珍珠葡萄一架在其中。以金銀烏銅出色爲蔓葉。以火齊瑟瑟爲葡萄。眞所謂艸龍珠帳。康煕皇帝萬壽節。 在三月。康煕癸未。是日。九卿皆進古玉書畵爲壽。皆蒙納入內府。王士禎時爲刑部尙書。亦獻其家舊藏王晉卿煙江疊嶂圖長卷。後有米元章書東坡長句。康煕傳旨雲。向來進御凡畵。槪無古者。此卷畵後米字甚佳。故特納之。因諭知。康煕時。古玉書畵之奉。未嘗非緣飾雅素。而再轉爲金佛珠萄。則人臣私獻。康煕啓之也。和珅方其貴寵。故皇帝亦甞曰。珅愛我也。忘其家而獻於朕雲爾。則亦將曰。朕以四海之富。無此眞珠葡萄。珅安從得此。珅其危哉。

耕織圖。始於宋於潛令四明樓璹。以獻思陵。逐段有憲成皇后題字。康煕中。復命工摹寫。逐段有康煕詩御筆。乾隆中。徽州守臣。逐段摹刻於墨板。鏤刻精巧。墨凡四匣。一匣十二笏。價銀一百三十兩。乾隆辛卯年間。其價如此雲。丙申價低。爲銀八十兩。今余親至廠中。覓得兩函。精巧殆非人手造成。余問價於徐文圃璜。則答墨非絶品。且第次中。舊闕二笏。故久不能售。然價猶不下六十兩銀雲。

徐璜爲余言。藏書辟蠧方。以寒食麪。和臘雪水爲糊。裝潢則不蠧。以皁莢末置書中則不蠧。此方出宋王文憲養筆方。以硫黃湯。舒其毫。蘇東坡以黃連煎水。調輕粉蘸筆頭。候乾收之。黃山谷以川椒黃櫱煎湯。染筆藏之。尤佳。

方士所說三神山。蓬萊,方丈,瀛洲。在海中。神仙常往來遊居其間。日本人自認爲其國所有。我國亦以金剛山爲蓬萊。濟州漢挐山爲瀛洲。智異山爲方丈。皇輿攷曰。天下名山有八而五在中國。泰山,華山,少室,太室,首陽。而其三在外夷。此妄也。皇輿攷。據方士所稱謂。三在外夷。而我國與倭紛紛然較有無則惑也。天下名山。豈止有八而中國豈止於五。外夷名山。亦豈止三。

皇輿攷雲。天下有三大水。黃河,長江幷鴨綠江。然鴨綠江亦在外夷。兩山墨談 陳霆著 雲。長淮爲南北大限。自淮以北爲北條。凡水皆宗大河。未有以江名者。自淮以南爲南條。凡水皆宗大江。未有以河名者。二條之外。北之在高麗曰混同江,鴨綠江。南之在蠻詔曰大渡河。禹跡之所畧也。此說非是。江與河以淸濁分。余渡鴨綠江。江之廣不踰於漢江。而淸則比之。自至皇京。凡渡水十餘。或舟涉馬浮。而所名混河,遼河,灤河,太子河,白河等。水皆黃濁。葢野水濁而峽水淸也。鴨綠江發源長白山而行塞上諸山中。故常淸。東八站諸水皆淸。亦其驗。余雖未見長江。而發源於岷峨萬山中。穿三峽而下則其淸可知。所謂南條諸水。未有以河名者。楚之南多山多石。故水皆淸故也。然則南詔之大渡河。想應發源平野而水濁。故稱河耳。

楊循吉志異雲。皇朝文臣得拜極品爵者。不數人。威寧伯王公。其一也。公當廷試日。稿甫就。忽旋風起腋下。騰其卷於雲霄中。廷臣與同試者咸仰視。彌久彌高。至不見乃已。中官以聞。詔許別楮騰進。後公由中執法大司馬以進於伯爵。此王越事也。 我成宗朝景福宮簡儀臺邊。落一紙。中朝試券。其封彌乃王越名。附貢使。奏其券。 天子嘉越有風力。乃拜執憲之職。循吉所記。只言其旋風飛券而不詳其下落。泛言其由執憲以進。而未諳其實由我國奏聞於 天子也。

原始秘書言。高麗之學。始於箕子。日本之學。始於徐福。安南之學。始於漢立郡縣而置刺史。被之以中國之文學。後至五代末。節度使吳昌文方盛。自中國流衍外夷。數千年間。其文皆不免於夷狄之風。窘竭鄙陋。不足以續聖敎者。葢其聲音不同。其奇妙幽玄之理。非筆舌之可傳。故不相合。此可謂切論。吾東不知叶音之妙。故柳眉菴號能知音。而其諺解毛詩。不從叶音。詩多絶韻。如王姬之車。不從麻韻而從魚韻之類是也。

酉陽雜俎。近有海客往新羅。吹至一島上。滿山悉是黑漆匙筯。多大木。客仰窺匙筯。皆木之花與鬚也。因拾百餘雙而還。用之肥不能使。後偶取攪茶立消。此似妄也。吾南沿海島中。若有是木。豈有不聞之理。

許亢宗行程錄。自同州四十里。至肅州。東望大山。金人云此新羅山。其中產人蔘白附子。與高句麗接界。此妄也。雖未知同州肅州在於何處。而金人所指新羅山。安得與高句麗接界。可謂朔南貿遷。

高麗人蔘讚。三椏五葉。背陽向陰。欲來求我。椵樹相尋。中國文書。多載此贊。椵樹葉似桐而甚大多陰。故人蔘生其陰雲。椵樹卽我國所謂自作木。以爲冊板。我國至賤。而中原墳墓。皆種此樹。靑石嶺成林。

大唐新語。李襲譽性儉約。好讀書。寫書數萬卷。謂子弟曰。吾不好財貨。故以至貧乏。然京城有賜田十頃。可以充食。河南有桑千株。可以充衣。寫得書萬卷。可以求官。汝曹共勤於此三事。何求於人。余亦性不好貨。故以至貧乏。然點檢平生所寫書。不滿十卷。燕巖手所種桑纔十二株。其長條纔得及肩。甞不禁惋歎。今經遼野護田桑林。一望無際。則又茫然自失矣。

中原人以詩小序。必不可廢。阮亭說頗公。其言曰。程子謂小序。必是當時人所傳國史。明乎得失之跡者是也。不得此。何緣知此篇是甚意思。大序則是仲尼所作。要之皆得大意。朱子學宗二程。而於小序獨不然何也。郝楚望之每一詩。必駁朱註。亦自不可常熟。顧大韶仲恭。欲刊定一書。用毛傳爲主。毛必不可通。然後用鄭。毛鄭必不可通。然後用朱毛。鄭朱皆不可通。然後網羅群說。而以己意折衷之。嚴粲詩緝。作於朱註之後。獨優於諸家大全之作。敷衍朱註。全無發明。用覆醬瓿可也。大抵中國人斥朱子。盡去小序。爲此世一大時論。朱竹坨經義攷。二百卷。 闢朱子。如木瓜美齊桓子。衿刺學校廢。野有蔓草及刺幽王刺鄭忽諸詩。皆按之經傳。確鑿可據。而朱子盡反之。斷以己意。盡廢小序。然其實多宗小序。獨於鄭衛之詩。據放鄭聲一語。幷置淫奔之科。聲淫非詩淫。此西河毛氏之說。而大約扶小序者。說皆如此。謂非朱子手筆。而必出於門人之手者。欲放膽於門人。而便於攻伐之計也。宋史儒林傳。王栢曰。詩三百篇。豈盡定於夫子之手乎。所刪之詩。或有存於閭巷浮薄之口。漢儒取以補亡。此說甚似有理。然則中土所扶小序。亦豈無漢儒傅會哉。余甞與初翰林彭齡高太史棫生。飮段家樓。紛紛以小序相質。余大言曰。詩三百。不過當時閭巷間風謠。歡愉疾痛喜怒哀樂之際。不得不有此聲。如候蟲時鳥之自鳴自吟。觀風者採其謠而字而句而列之學校。被之管絃。是所謂列國之風。而詩之名所由立也。何從得作者姓名哉。小序說詩。必皆有作詩之人曰。此某某之作。如後世之全唐詩。則斷可見其傅會。如爲焦仲卿妻作及古詩十九首。何甞有作者姓名哉。諸人皆默然。貌似不然之。葢宗小序。始於蘇子由。而攻小序。始於鄭夾漈駁朱註。極於馬端臨,毛奇齡,朱彛尊。而近世靡然爲時義。

吳郡馮時可蓬牕續錄。聚頭扇卽摺疊扇。貢於永樂間。盛行於國。東坡謂高麗白松扇。展之廣尺餘。合之只兩指。倭人所製。泥金面烏竹骨。卽此。余至京。有外國道人利瑪竇。贈余倭扇四柄。合之不能一指。甚輕而有風。又堅緻雲。由此觀之。中國初無摺疊扇。扇皆團扇。類我東所稱尾扇。葢見之古畵。如蕉葉桐葉白羽之類是也。我東器什多倣日本。則摺疊扇。高麗學之日本。中原學之高麗歟。中國大扇名高麗扇。製甚樸。傅東紙油黃。細書畵。頗珍之。

歐邏鐵絃琴。吾東謂之西洋琴。西洋人稱天琴。中國人稱番琴。亦稱天琴。此器之出我東。未知何時。而其以土調解曲。始於洪德保。乾隆壬辰六月十八日。余坐洪軒。酉刻立見其解此琴也。槪見洪之敏於審音。而雖小藝。旣系刱始。故余詳錄其日時。其傳遂廣。於今九年之間。諸琴師無不會彈。吳郡憑時可。始至京得之。利瑪竇以銅鐵絲爲絃。不用指彈。只以小板案。其聲更淸越雲。又自鳴鍾。僅如小香盒。精金爲之。一日十二時。凡十二次。嗚亦異云云。幷見篷牕續錄。葢此兩器。 皇明萬曆時。始入中國也。余山中所有洋琴。背烙印五音舒記。製頗精好。故今來中國。爲人應求。遍覽所謂五音舒。而竟未得。

丹靑記。王維爲岐王。畵一大石。信筆塗抹。有天然之趣。王甚寶之。時於罘罳間。獨坐注視。作山中想。悠然有餘趣。數年之後。益有精彩。一朝大風雨中。雷電俱作。忽拔石去。屋宇俱壞。不知所以。後見空軸。乃知畵石飛去耳。憲宗朝高麗遣使言。某年月日大風雨中。神嵩山上飛一奇石。下有王維字印。知爲中國之物。王不敢留。遣使奉獻。上命群臣。以維手蹟較之。無毫髮差謬。上始知維畵神妙。徧索海內。藏之宮中。地上俱灑鷄狗血壓之。恐飛去也。以此推之。中國齊諧所記。其䟽謬可知。中國稱高句麗爲高麗者。雅矣。而高句麗亡於唐高宗永徽中。則憲宗時。安得遣使。王氏高麗。都於松岳之下。松岳號神嵩。而且將謂王氏高麗。則太祖之興國。乃在朱梁友貞貞明四年。後憲宗百餘年矣。王維唐明皇時人。則先憲宗百餘年矣。其飛石之說。本自荒誕。而所記又甚乖謬。此應本之王越試券事。依俙爲此說耳。

吾東最不得志於東坡。高麗求書史於宋。則東坡引漢東平王故事。上箚峻斥之。其通判杭州時。高麗人貢使者。凌蔑州郡。押班使臣。皆本路管庫。乘勢馳橫。至與軡轄抗禮。公使人謂之曰。遠夷慕華而來。理必恭順。今乃爾暴恣。非汝導之不至。是也不悛。當奏之。押班者懼。爲少戢。使者發幣於官吏。書稱甲子。公卻之曰。高麗於本朝稱臣。而不稟正朔。吾安敢受之。使者亟易書稱煕寧。然後受之。時以爲得軆。此見東坡墓誌。元祐五年二月十七日。見王伯虎炳之言。昔爲樞密院禮房檢詳文字。見高麗公案。始因張誠一言。契丹於虜帳中。見高麗人。私語本國主。嚮慕中國之意。歸而奏之。先帝始有招來之志。樞密使李公弼。因而迎合。親書箚子。乞招致。遂命發運使崔極。遣商人招之。天下知非極而不知罪公弼。如誠一。葢不足道也。又淮東提擧黃實言。見奉使高麗人。言所致贈作有假金銀錠。夷人皆坼壞。使露胎素。使者甚不樂夷雲。非敢慢也。恐北虜有覘之者。以爲眞爾。由此觀之。高麗所得吾賜物。北虜葢分之矣。而或者不察。謂虜不知高麗朝我。或以爲異時可使牽制北虜。豈不誤哉。此二條俱載東坡志林。子瞻以當時招徠高麗爲失計。觀其諸所記述。俱爲國家深長之慮。然當時士大夫。殊不知高麗慕華之誠。出於赤心。爲遼金所牽制。不能一心事宋。此高麗列朝至恨。每得宋之士大夫文字。則焚香敬讀。如此悃愊。未能見暴。徒爲中土士大夫所鄙外。足爲寒心。余與王鵠汀極言辨之。

名山記曰。江原道金剛山中。有一泓曰觀音潭。潭畔崖名曰手巾崖。石心有凹如杵臼。諺傳觀音浣處。

崇禎丁丑十一月二十二日。正朝使 與建州和解後 韓亨吉,書狀官李後陽之行。定例外別貢紅柹三十駄。勅使又督納二萬箇。其時勑使英俄兒代,馬福塔,戴雲。曾在道馳獵。責納房妓。少不如意則鞭撲狼藉。倭人亦求馬三百鷹三百野鶴三百。今此使行所持方物。不過紙席。而中國賜賚供給。留館員役。常費十餘萬雲。比諸淸初。可謂反爲貽弊中國。

徐渭路史雲。唐時高麗貢松煙墨。和麋鹿膠造墨。名隃麋。王阮亭辨。漢縣名隃麋。地出石墨。與高麗無涉。而獨不辨唐時元無高麗。何也。隃麋所出石墨。想應今時所用石煤也。漢時不識爇火。以爲石墨歟。

皇明萬曆九年。西洋人利瑪竇入中國。留北京二十九年。中國人無信之者。獨力主其曆法者。徐光啓一人。遂爲萬歲曆法之祖宗。則萬曆記年。乃利瑪竇入中國之兆。

萬曆壬辰。 神宗天子大發兵。東救我國之難。其時所發帑銀八百萬兩。

新羅時土產。有大小花魚牙錦。朝霞錦。白㲲布。

王元美稱東紙。徐文長甚愛東紙如錢厚者。鍾伯敬甞書唐劉眘虛詩十四首。

中原進士及第出身。一甲三人壯元。次榜眼。次探花。壯元卽授翰林修撰。榜眼及探花。爲翰林編修。二甲八九十人。第一人謂之傳臚。亦授翰林。三甲百餘人。則與二甲通納朝考。或點翰林。或授六部主事。或授知縣。不與於此則爲歸班進士。不比我東較量地閱。分授三舘之規。

雍正壬子。譯官崔壽城過高喬堡。見吳光霦。光霦甞受吳三桂僞牒。以此被謫。仍居於此。年方八十七。耳聾神昏。不能酬酌。出視當時文籍。一。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周王。爲陞授官員事。予以宇宙昏蒙。如居長夜。仰承天意。倡義救民。必資智勇之才。共濟昇平之烈。査得吳光霦。今授以金吾侍衛遊擊。用示優異。合行給箚。爲此箚付本官。遵照任事。爾受玆委任。宜益加奮勵。戮力行閒。茂建勳勞。以膺顯用。儻有奇功足錄。自有不次爵賞。汝其勉哉。須至箚付者。右箚付遊擊吳光霦準此。周四年五月廿七日箚付。二。兵部爲陞授官員事。洪化元年七月十六日。兵科抄出李少保。金吾衛左將軍胡題。爲補用官員。請給箚付事。今査得侍衛遊擊吳光霦。老成練達。應加以參將職啣。管理內府事等因。具題旨。吳光霦等依議用。兵部知道。欽此欽遵。擬合就行。爲此合箚。本官遵照本部。欽奉旨內事理。欽遵任事施行。須至箚付者。右箚付參將吳光霦準此。洪化元年七月廿一日。經承箚付。一。戶部請添官員事。乃是差授光霦戶部員外郞者也。稱洪化二年七月廿六日。俱有印押。葢吳三桂起兵四年而改元也。自作九錫禪文。李克用之所不爲誓死。他日復唐社稷。 大明遺黎。日望義旗。天下有誰知周家洪化。吳光霦尙以此牒。爲家藏舊蹟。其意可知。而亦可見當時寬大之政。

吸毒石。棗子大。靑黑色。小西洋一種毒蛇頭裏生石。能治蛇蠍蜈蚣諸蟲咬傷。幷治癰疽。一切毒瘇惡瘡。卽將石置傷處。石自緊黏不落。吸毒盡時。石自離落。患可除痊。須預備人乳一鍾。急將石浸之。候至乳色略綠。卽洗淸水。淨抹收貯。以待後用。若浸乳稍遲。則石毒過出。久後無靈。未及山海關十餘里。有姜女廟。新建行宮。望夫石旁。有小亭曰。振衣亭。秦時范七郞築長城。死於六螺山下。夢感其妻許氏孟姜。陜西同官人也。獨行數千里。收七郞骸骨。歷憩於此。後人立祠。姜女竟負骸入海死。旣數日。有石出海中。潮至不沒雲。望夫石三字。太原白暉題。作如是觀四字。內閣修撰賀廷佐書。李蟠撰祠記。高昺書。祠後立四碑。一張揀撰。皇明萬歷甲午立。一張時顯撰。萬曆丙申立。一程觀頤撰。康煕己酉立。一高齊岱撰。康煕戊辰立。唐時人王建所詠望夫石在武昌。或曰。秦時不稱陜。且無稱郞。姜者齊女也。

王民皡。贊淸建國一王之制曰。外三王而內二敎。葢以釋老二氏之術。雜儒道而文之也。雍正時。有密奏請。令所在僧尼。相配還俗。可得旗下百萬。雍正下詔洞諭曰。佛老之敎。心性本源。善惡感應。理氣根窟。自昔理天下者。本之倫常。效之事功。則二氏之敎。無與乎禮樂刑政之區。恐其有妨於明敎。則哲王賢辟。踈而遠之則有之。朕未聞其悖其性而挫折之也。近有密奏進來。毒詆釋氏。請令所在僧尼還俗。朕恐一夫一婦不獲其所。今不問情願還俗。則不獲其所者。不啻數百萬人。僧尼卽鰥寡孤獨。所當矜憐。理學之人。先罵二氏。自以爲理學者。此習不知刱自何典。夫理學。貴於躬行實踐。若虛詆二氏。卽爲理學則卑淺矣。國家尊尙理學之意。本不如此。若雲夭言惑衆。作姦犯科。皆出於僧徒。此等果於本敎。亦無躳行實踐。其干紀冒法。豈誠本敎之罪哉。卽如近日獲重罪處極刑者。又何甞皆僧尼道士耶。執法不平。不足以治天下。持論不公。不足以服人心。故玆諭示。此載閔相應洙癸丑燕行錄中。與王氏說相符。

乾隆四十年乙未十一月二十日。內閣奉上諭。崇奬忠貞。所以樹風敎勵臣節。然自昔嬗代。凡勝國死事之臣。罕有錄與易名。惟我世祖章皇帝定鼎之初。崇禎之末殉難之臣。太學士范景文等二十人。特恩賜謚。仰見聖度如天。軫恤遺忠。實爲亘萬古之曠典。當時僅徵據傳聞。題奏事件。未暇遍爲搜訪。故得邀表章者。只有此數。殆久而遺事漸彰。復經論定。今明史所載可按而知也。至若史可法之力矢孤忠。支撐殘局。終蹈一死。又如劉宗周,黃道周等。立朝謇諤。抵觸僉壬。及遭際時艱。臨危授命。足爲一代之完人。爲褒揚所當及。其他或死守孤城。或身隕行陣。與夫俘禽騈戮。視死如歸者。當時王旅徂征。自不得不申法令。以明順逆。而事後平情而論。若而人者。皆無愧於疾風勁草。卽自盡以全名節。其心亦可矜憐。雖福王倉卒偏安。唐桂二王。幷且流離竄跡。已不復成其爲國。而諸人茹苦相從。捨生取義。各能忠於所事。亦豈可令其湮滅不彰。自宜稽攷史書。一體旌謚。其或諸生韋布及不知姓名之流。幷能慷慨輕生。議謚固難於槪及。亦當俎豆其鄕。以纘軫慰。甞恭讀我太祖實錄。載蕯爾滸之戰。明楊鎬等。集兵二十萬。四路分出。侵我興京。我太祖,太宗及貝勒大臣。統勁旅數千。殲戮過半。明之一時良將。如劉綎,杜松,楊鎬等。皆沒於陣。近日親製書事一篇。用揚祖烈而傳示信史。惟是王業肇基。其抗我顔行者。原當獮薙。然跡其冒鎬迎鋒。竭忠效命。未甞不爲嘉愍。又若明社將亡。孫承宗,盧象昇等。抵拒王師。身膏原野。而周遇吉,蔡懋德,孫傳廷等。以闖獻蹂躙禦賊。身亡凜凜。猶有生氣。摠由明政不綱。自萬曆以至崇禎。而權奸接踵。閹豎橫行。遂至黑白混淆。忠良泯滅。每爲之切齒不平。福王時。雖間有追謚之人。而去就不公。亦未足爲重。朕惟以大公至正爲衡。凡明季完節諸臣。旣能爲國抒忠。優奬實同一視。至若錢謙益之自詡淸流。靦顔降附金堡。屈大均輩倖生畏死。詭托緇徒。均屬喪心無恥。若輩果能死節。今日亦當在予表旌之列。乃旣不能捨命而猶假言語文字。以自圖掩飾其偸生。是必當明斥其進退無據之非。以隱殛其冥漠不靈之魂。一褒一貶。袞鉞昭然。使天下萬世。共知朕意準情理而公好惡。卽以是植綱常。卽以是示彰癉。所有應謚諸人。並査明史及輯覽所載。遵照世祖時之例。因其原官。予以謚號。其如何分別定謚之處。著太學士九卿京堂翰詹科道集議以聞。幷玆通諭。中外知之。欽此。以此詔觀之。我國三學士及淸陰事蹟。當載淸太宗實錄。而漠然無聞。何也。夫陪臣之爲中國尊攘。千古所未曾有也。乾隆爲天下萬世。自附公正之論。而獨於我東諸賢。不少槪見者。以其事系外國而未及修擧耶。中州人士。往往提及淸陰。而只錄其寂寥詩篇而已。其大節之爭光日月。未有擧似者。抑吾東講和。實在關外之時。則中國未之詳知歟。抑嫌於酬答而佯若不知歟。抑故托感舊集。王漁洋士禎輯感舊集。錄淸陰先生詩。其小序具書官啣名與字。 以微見其意歟。余每聞淸陰二字。未甞不髮動脈跳。雖闇自喉裏徘徊。而未敢發諸齒外。幾成王鵠汀痞證。柰何柰何。

未及遼東。有王祥嶺。踰嶺十餘里。有冷井。使行時設幕朝飯處也。非石甃。乃路傍。泉源盈科。味甚甘冽。冬溫夏冷。每我東使行時。泉必滔滔湧出。而東人去則立竭。葢遼東本朝鮮地。故氣類相感而然雲。

我東避兵福地。共有十處。而皆世傳東方名僧無學及方士南師古所占雲。余以爲福地莫如 去邠之所。雖韋布微賤之士。必爲間關 陪扈。執覊靮不離左右可也。猝當兵亂。士女波蕩。每尋深山絶峽。藏蹤巖穴之中。其不智甚矣。運糧旣絶。必先自餓死。其愚一也。不見兵而先爲虎豹所害。其愚二也。外間消息阻絶。莫識去向。其愚三也。草樹霧露。先有疾𤶣之患。其愚四也。若遇土賊。必爲弱肉。其愚五也。人生不幸。値壬辰倭亂,丙子虜兵。則龍灣南漢。皆爲福地。當時避兵者。皆以兩處爲絶地孤城。而余以爲 王靈所在。必天地同力。百神呵護。國在與在。國亡與亡。與其竄身草莽。守諒溝瀆。無寧生爲忠臣。死爲義鬼也。甞見松溪記行。麟平大君著。 淸兵之進圍松山也。我 孝宗大王在鳳林邸時。陪 昭顯世子潘行。俱駐淸陣中幕次。因地勢不便。纔移他所。是夜寧遠摠兵吳三桂率所部萬騎。潰圍馳出。幕次初設之地。適當潰圍之路。當時移幕。若有天佑神助。吾東過百從人。倘非依託 王靈。烏能免奔衝蹂躙之變乎。故曰。不幸當難。九死扈 蹕。是乃福地也。

在熱河時。見班禪所居。金殿屋脊上。一對金軀黃龍。起行如馬。長皆二丈餘。自下望之如此。則其長與高可知也。其狀殊不類所畵神龍。楊用修丹鉛錄曰。龍產九子不成龍。一曰贔屭。形似龜。善負重。今碑龜趺是也。二曰鴟吻。性好望。今屋獸。三曰蒲牢。性好吼。今鍾紐。四曰狴犴。形似虎。立獄門。五曰饕餮。性貪食。刻鼎葢。六曰𧈢𧏡。性好水。立橋柱。七曰睚眥。性好殺。立刀環。八曰金蛻。形類獅。好煙火。立香爐。九曰椒圖。形似螺蚌。性好閉。立門鋪。又金殿四角。起行金軀黃龍。而形與屋脊所立又不同。鴟尾鴟吻之說。傳記不一。葢中國起宮殿。必先鑄鴟尾鴟吻。以占屋之成毀吉凶。故重之。對類總龜謂龍產九子。一名嘲風。好險。立殿角。一名蚩吻。好呑。立殿脊。博物志逸篇雲。螭吻。形似獸。性好望。故立殿角。𧖣𧊲。形似龍。性好風雨。故用於屋脊。與丹鉛錄說。皆不同。漢武帝柏梁殿災。越巫言。海中有魚。名虬。其尾似鴟。激浪則降雨。作其形置殿脊。以厭火災。又大起建章宮。越巫上厭勝之法。設鴟尾之象於殿脊。我國船尾謂鴟。則似鴟尾之鴟也。又博物逸篇雲。贔屭。性好重。故載碑。螭虎。形似龍。性好文釆。故立於碑文上。又總龜雲。龍之九子。一名覇夏。好負重。故爲碑座。贔屭。好文故在碑文兩旁。諸說亦各不同。龍子名號及性情。何以知之。古說傅會多此類。

自伏羲氏至今乾隆皇帝。正統天子總二百五十。若通計呂后武后無統天子。自曹魏孫吳南北朝至五季總八十五。僭僞帝王。自后羿至周弘化皇帝吳三桂。總二百七十。春秋之君。四百九十有奇。

巡撫山東等處督理營田兼理軍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岳。爲聖德之保和備至。天心之錫福彌隆。恭報瑞麟毓生。光照嘉應事。雍正十年壬子六月十三日。據布政使鄭禪寶。據曹州鉅野縣知縣寥開春稱雍正十年六月初五日。據新城保地保祝萬年等稱。該保李家莊李恩家。於本年六月初五日辰時。有牛生麟。金光繚繞。歷辰巳兩時。遠近聚觀。咸稱奇異。理合稟報等情。隨卽親詣產麟處所。敬謹看檢。係麕身牛尾。渾身皆甲。甲縫皆有紫毫。玉定文定。光釆燦生。實屬聖世瑞徵。擬合轉報等情。職迅卽委員馳赴鉅野。細加看審。據稱。瑞麟身長一尺八寸。高一尺六寸。麕身牛尾。頭含肉角。定戴旋毛。目如水晶。額如白玉。遍身鱗甲。悉係靑色。甲縫俱有紫色絨毛。脊背黑色三節。中節毛皆直竪。前節毛皆向前。後節毛皆向後。胯腹蹄腕。皆有白毫。尾長五寸五分。尾尖有黑毫四縷。見經圖繪。呈送到職。職敬閱之下。實甚懽忭。隨卽恭設香案。望闕叩頭慶賀訖。欽惟皇帝陛下道恊淸寧。功參化育。體元立政。六府修而三事和。建極敷民。五典惇而九疇敘。華星順軌。丹霄麗雙璧之輝。湛露凝甘。繡甸闊千珠之液。乃若黃河淸於曹單之間。不獨波澄秦隴。慶雲見於洙泗之涯。豈徒彩煥滇黔。玆當鉅野之鄕。復覩瑞麟之育。麕身牛尾。允擅殊姿。一角圓蹄。咸推異品。職伏稽書傳春秋服虔註曰。王者視明禮修則麒麟至。又禮斗威儀曰。王者政訟平則麒麟在郊。又孝經援神契曰。王者德至鳥獸則麒麟臻。是以軒轅之朝。麟遊其記。成康之世。麟趾有歌。撫玆神物之誕生。益見瑞符之照格。良由我皇上欽恭。光於四表。如日月之照臨。安阜遍於八紘。比乾坤之幬載。況東省壤聯畿輔。沐化尤先。路接康衢。蒙庥最渥。是知麟之所兆。信而可徵。五色含章。卜文明之大啓。四靈冠首。占戩穀之方來。職忝任封疆。欣逢盛美。自天申命。已知純嘏。願效升恆之頌。用抒拜舞之誠。伏祈照付史臣。宣示中外。毓於郊藪。千秋表河嶽之奇。載在圖書。萬古煥奎婁之象。伏祈皇上。聖監施行。爲此除具。合咨貴部。煩請査照。須至咨者。右咨禮部山東督撫。岳者。其姓也。咨表比我東科儷則疏。而爛燁豐腴。自生古色過之。尹亨山雲。山東偏產麒麟。康煕朝四。皆牛產。雍正時五。牛產二豕三。當寧聖朝五。蜀閩中浙河南。兩歲內皆牛產。而一則豕產。直隷良鄕雲。

順治丙申十月十六日。四公主各歸漠北。皆蒙古王妻也。路由玉河館前。蒙王率其下馳去。駝馬甚盛。公主亦乘馬行。蕃漢隨後而行。皆遠餞也。麟坪大君見之。

乾隆四十一年丙申正月二十五日。內閣奉上諭。前以明季殉節諸臣。各爲其主義烈可嘉。自宜査明錫謚。因命太學士九卿,京堂翰詹科道等。集議奏聞。冀以褒闡忠良。風示來世子孫。復念建文革除之際。其臣之仗節死難者。史冊所載甚多。當時永樂位本藩臣。乃犯順稱兵。陰謀奪國。諸人自當義不戴天。雖齊泰,黃子澄等。輕率寡謀。方孝孺識見迂闊。未足輔助少主。然其尊王鋤強之心。實堪共諒。及大勢已去。猶且募旅圖存。抗辭詆斥。雖殞身湛族。百折不回。洵爲無慚名敎者。其他若景淸鐵鉉等。或慷慨捐軀。或從容就義。雖致命不同。而志節凜然。皆可爲克明大義。甚至如東湖樵夫補鍋匠之流。雖姓名隱晦不彰。其心均足嘉尙。特以永樂性或殘刻。逞志淫刑。其屠戮之慘。極於蔓瓜。牽連之誅。殆非人理。朕讀史至此。未甞不憤恨。迨其中葉。雖少弛厲禁。而徇私曲諱。終不肯顯示褒揚。使忠臣義士之義。久矣不申。殊堪閔惻。夫以勝國革命之時。其抗我顔行者。尙念其忠。特予表章。矧建文諸臣。不幸遘遭內難。爲國捐生。成仁取義。豈可湮沒。自當一軆議謚。以發幽光而昭公道。其應如何分別予謚之處。著同前旨。交太學士等。一幷詳査。集議具奏。稱朕崇奬忠貞。有加無已之至意。欽此。

皇明崇禎十一年。我國將李時英率兵五千。入建州。淸人刦時英爲前行。與 明都督祖大壽戰於松山。土兵皆精砲。祖軍多殲。下令軍中。虜頭一顆。予銀五十兩。鮮人一級。予銀百兩。土兵李士龍。星州人也。獨礮義不入丸。凡三發無傷。欲以明本國之心也。淸人覺之。遂斬士龍以徇。祖軍望見皆大哭。大壽乃大書旂上曰。朝鮮義士李士龍。以風時英軍。今星州玉川上。有忠烈祠。卽士龍俎豆之所。苟使皇帝聞士龍名。合當特予美謚。余過松山。作文以吊士龍之魂。

錢牧齋謙益。字受之。其身世半華半胡。其文章半儒半佛。其名節掃地。終不免浪子之號。上愧其師孫高陽承宗。下愧其弟子瞿留守式耟。中愧其妻河東君柳如是。受之旣老死。河東君尙少。諸惡少嫉受之。欲汚柳。柳自殺。今見乾隆詔。斥受之。謂其自詡淸流。靦顔降附。詭託緇徒。喪心無恥。可謂愧殺錢謙益。我東先輩。不知受之之失身。徒見其有學初學等集。未甞不爲之傷惜。抄其詩文。多列之文丞相,謝疊山之下。近歲以來。頗亦聞其毀板禁藏。而功令俗生家。未必能盡知之。故今詳錄焉。蘇東坡之惡高麗則有以也。當時高麗專事契丹。而特以慕華之意。時入宋庭。中州之士。未必鑒悉素衷。或謂之窺偵朝廷者。無足恠也。且其貢路。自明州下陸。必儒臣館伴而其供億之費。常亞於遼使。非與國非屬藩。而每在倔強夏國之上。則當時士大夫。謂之無益者固宜。我 朝忠順 皇明。且將三百年。一心慕華。尤賢於勝國。而東林一隊。輒不悅朝鮮。錢牧齋爲東林黨魁。則以鄙夷我東爲淸論。可勝憤惋耶。至於東國詩文。則尤爲抹摋。其跋皇華集曰。本朝侍從之臣。奉使高麗。例有皇華集。此則嘉靖十八年己亥。上皇天上帝泰號。皇祖皇考聖號。錫山華修撰察。頒詔播諭而作也。東國文體平衍。詞林諸公不惜貶調。就之以寓柔遠之意。故絶少瑰麗之詞。若陪臣篇什。每二字含七字意。如國內無戈坐一人者。乃彼國所謂東坡體耳。諸公勿與酧和可也。我東文體。誠如所論。而何乃卑薄若是。吾故詳錄之。以見牧齋毀我異於東坡。

錢曾字遵王。牧齋族孫。與徐乾學共輯經解。同時吳梅邨,龔芝麓。俱稱三大家。皆 明朝達官。而亦仕乎今淸。其註牧齋贈劉鴻訓奉使朝鮮。註說多失實。又於李提督東援事。尤多誣筆。可慨也。

今皇帝斥錢謙益詔。有曰。猶假借文字。以自圖掩飾其偸生者。可謂洞照其姦情矣。如跋高麗板柳文之類是也。其跋語高麗刻唐柳先生集。繭紙堅緻。字畫瘦勁。在中華亦爲善本。陪臣南秀文跋尾。前後敬書正統戊午夏。正統四年冬十一月。尊正朔大一統之意。肅然著見於簡牘。葢箕子之風敎故在。而明皇家文命誕敷施及蠻貊。信非唐家所可比倫也。天傾地仄。八表分崩。高麗久不作同文。夢矣摩挲。此本潛然隕涕。陪臣奉敎編次者。集賢殿副提學崔萬里,直提學金鑌,博士李永瑞,成均司藝趙須等。而南秀文應敎署啣則雲。朝散大夫集賢殿應敎藝文應敎知製敎經筵檢討官兼春秋館記注官幷書之。以存東國故事。東人每以同文夢一語爲故實。作科軆詩題。陋甚陋甚。陳立齋家。有古文百選及柳文抄。皆韓遘字。以爲高麗板。頗珍之。葢本之此跋也。

我國陜川海印寺紅流洞。有元戎閣。藏 明中軍都督太子太保李如松笠與袍。其時所爲詩一篇。余甞遊海印寺。出袍笠觀之。笠帽可三圍。可驗其頭腦。揀寺僧最長者。著其袍。委地尺餘。萬曆壬辰。我東被倭寇。公以提督遼薊保定山東軍務。率師東援。疾趨平壤。破倭將平行長於牡丹峯下。遣壯士婁國安。入行長營。奪 王子順和君及大臣金貴榮黃廷彧等以歸。後六年。戰死遼東。詔具衣冠而葬之。贈少保。謚曰忠烈。公東來時。進兵踰鳥嶺。自聞慶還忠州。故其袍笠遺在陜川。公本朝鮮人。自其遠祖英。洪武時始入中國。居襄平。我國人鮮有知其本者。曾見王貽上帶經堂集。載淸兵部侍郞李輝祖神道碑。有曰。鐵嶺李氏。自寧遠伯成樑。以閥閱。顯勝國。至本朝。其門益大。入參經幄。出爲將帥。李之先出於朝鮮。其徙襄平。自英始。英以軍功。授鐵嶺衛都指揮使。子文彬。文彬子五人。長春美。春美子涇。涇子寧遠。寧遠之長子。卽公也。輝祖乃春美之弟。春茂之後也。於是益知公爲我國出也。 崇禎末。公之子及如栢。如梅之子。脫身東來。爲其父兄。建立大功於朝鮮。則非但舊恩可售。亦狐死首邱之意也。然中州鼎革之際。本國亦不無忌諱。則諸李之來歸者。亦不敢明言其所自出也。余於宣武門內瞻雲牌樓前。逢一美少年。自言寧遠伯之後。名鴻文。翌日爲訪余。錦緞舖出懷中。印本族譜二卷。乃鐵嶺李氏世譜。而自英始系之曰。朝鮮人。與余舊所識。益合無疑。鴻文祖偏德。年今八十二歲。風痺不能起動。使其孫。遍訪朝鮮館外。逢有心人。傳之使東。察其意。殊不識李萱輩之今官於我國。而余亦不敢明言寧遠伯之後。有某某在於本國也。及暮歸館。急點燭。與來源輩觀之。葢寧遠伯長房曰如松。如松一子曰性忠。性忠下曰無後。蓋性忠奔逃東出故也。吾雖不識李萱一面。當出而傳之。

萬曆時。荊門人康國泰坐法。徙遼陽。都督劉綎征建州。國泰從戰死。子世爵年十七。直入虜軍。求父屍。兵部熊廷弼置之麾下。及遼陽陷。世爵亡入馬登山。夜泅壕出塞保。鳳凰城城陷。入金石山。日食木葉。得不死。間出義州。遂避地居會寧府。常冠楚制而自號其堂曰楚幘。余過金石山。義州刷馬驅人輩。指點言世爵隱身處。多奇聞。

高麗忠宣王 諱璋 朝元。搆萬卷堂於燕邸。與閻復,姚燧,趙孟頫,虞集等遊。攷究書史。元封瀋陽王以爲丞相。遣博士柳衍等。詣江南購書籍。船敗。時判典校洪瀹在南京。以寶鈔一百五十錠遺衍。購書一萬八百卷而還。瀹又奏元。賜王書四千七十卷。皆宋秘閣所藏也。瀋王請於元英宗。降香江南。遊江浙。至寶陀山。明年。又請降香。行至金山寺。遣使急召。令騎擁逼以北。命護送本國。王遲留不卽發。帝命祝髮。以學佛經爲名。流之吐蕃撒思結之地。朴仁幹等十八人從之。距燕京萬五千里。忠宣豈徒爲遺外千乘。耽嗜書籍而已哉。昔南越王尉佗。逢陸賈大悅。留與飮數日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聞。耳聞如此。況眞乃目見乎。所謂河伯望洋而歎。當時從臣如李齊賢輩。雖文學才望。推爲東國之巨擘。然置諸閻姚趙虞之間。還應望洋而知醜矣。玉蝀橋邊。遙望五龍亭。眞所謂人間世。

陸飛字起潛。號篠飮。杭州仁和人也。乾隆丙戌春。與嚴誠,潘庭筠來燕京。洪德保證交乾淨衚衕。有會友錄。余曾有序。篠飮家在西湖。坊名湖墅大關內珠兒潭。起潛言。肉桂交趾產。近世亦難得。肉桂性引火歸源。桂皮性發起伏火。用法大相不同雲。吾東之妄以桂皮之稍厚者代用。危哉危哉。余曾以此語遍告醫人及藥局。偶於通州藥肆。覓肉桂則出示拳大者。價銀五十兩。有范生隨余。潛囑此非眞。中國絶眞。亦已廿餘年雲。

震澤長語雲。祖宗時歲用。以黃蠟一事言之。國初歲用不過二千斤。景泰天順間。加至八萬五千斤。成化以後。加至十二萬斤。其餘可推知也。又正德十六年。工部奏。巾帽局缺內侍靴鞋。合用紵絲紗帽皮張等料。成化間二十餘萬。正德八九年。至四十六萬。末年至七十二萬。卽此其餘可知雲。

我東以錢十文爲一錢。以十錢爲一兩。今中國以百六十分爲一鈔。十六文爲一陌。我俗以錢一文。稱一分。錢十分。爲一錢。李烱菴德懋。謂其義出衡與度也。十釐爲一分。十分爲一寸。十寸爲一尺。錢一文之厚。合十釐之積。爲一分也。十文之積。合十分之厚。一寸也。百文之積厚。可一尺也。衡則十釐爲一分。十分爲一錢。十錢爲一兩。今錢之名數。取衡之名數也。然今我錢大小厚薄不倫。難以取準矣。

海外記事一卷。嶺表頭陀汕廠。康煕甲戌。往大越國。所錄諸事。大越國在瓊州南海。道萬餘里。每朝日有箭鳥從洋中起。繞船一匝。向前飛去。舟人曰。此神鳥也。洋中見諸恠異。浪上竪小旂。或紅或黑。乍沉乍浮。一枝纔過。一枝復來。續有十數枝。船人曰。此名鬼箭。見則不利。風濤奮發。雲霾滾滾。有烏龍。蜿蜒出船左。舟中人急燒硫黃鷄毳。雜以穢物。揮灑不得近。一夕陰雲晦冥。星月無光。忽有火山從後起。光燭帆上。如野燒返照。漸與船近。舟中人以木扣舷不絶響。約兩更時候。審知舵掛其體。船稍橫開。始隱不見。葢海鰍目電雲。旣至其國。皆裸體被髮。以布縧纏蔽其前。推髻漆齒。水面蓮花浮動。翠葉便翩而無根無藕。其國戰陣。皆以象國王。出塲演武。每以十象爲偶。背載丹漆木鞍。三人共一象。皆金盔綠襖。執金槍而立。其背縛蒭爲人。列樹臺上如軍陣狀。連響銅鼓。齊發火器。諸軍直前觸象群。象亦騰踏奮前。則諸軍退避。象各以鼻卷取蒭人而還。國有死罪。則縱象拋起數丈。仰齒貫之。洞胷穿腹。須臾糜爛。汕廠勸除其刑。國王具言。本國山中。犀象成群。要拘生象。用兩馴牝。誘夾之。以大纜絆其足於樹間。使不得動。飢渴之數日。使象奴。漸迫近而飮食之。少習兩牝挾而歸。時方早春。平疇綠苗已含穗。不糞而一歲三穫雲。風土氣候常煖。陰以長養。陽以消鑠。故萬物發生於秋冬。其作事用夜。女慧於男。樹多波羅蜜,椰子,檳榔,山石榴,丁香,木蘭,番茉莉。其鄕邑聚落。皆茆屋竹籬。

康煕乙未間。我國人逢黑眞國人於山海關外。與一女同行。蓋寧古塔東北數千里。有氷海。五年一氷。有國曰黑眞。未甞通陸。前此十餘年。黑眞一人。忽涉氷至西岸。初不辨是何物。細察之則人也。遍身蒙獸皮。但出頭面。髮鬈如羊。邊人生致皇京。康煕皇帝招見。饋之飯則不知喫。惟啖生魚肉。陳列百物於前。觀其所欲得。而卒無所顧。引示女人。卽欣然摟抱。於是帝命擇配聰慧女子。且令伶俐侍衛五人。幷女領還本國。給五糓種耕。且使敎之農。後五年。與其女子復渡氷海而來謝恩。持大珠如拳者數枚。貂皮長丈餘以貢。女言國在大海中。無君長。人長者三丈。小不下丈餘。惟獵禽獸食生魚鼈。珠滿海中。光恠不測。此載一菴燕行記。余談次。問之郝志亭。其答大同小異。益知天下之大。無物不有也。

所謂軍機大臣。皆滿人也。甞聞國中有機密大事。則皇帝密詔軍機大臣。同登高樓。自下去梯。聞樓上鈴聲。然後還置其梯。雖數日未聞鈴聲。則左右無敢近樓。雍正時。軍機大臣莽鵠立。蒙古人。工畵。曾寫康煕皇帝及雍正像。鄂爾泰,彭公冶。皆文武全才。金常明者。我國義州人也。亦帶是號。今福次山。追到密雲店中。年可廿五六。亦稱軍機大臣雲。

雍正二年正月庚子。欽天監奏。稱日月合璧以同明。五星聯珠而共貫。躔宿營室之次。位當娵訾之宮。皇帝勅付史館知委中外。又雍正四年。親耕籍田。嘉禾一莖雙穗。以至八九穗。是時吳中。又進瑞繭。其大如帽。其他麟至鳳鳴。河淸慶雲。甘露靈芝之屬。無歲無之。而査嗣庭日錄。反以爲災異。或稱中國眞人當出之應。及査獄。雍正皇帝詔諭中外曰。爾漢人旣同享太平。而不知歸福國家。必曰眞人當出。是誠何心。此眞思亂之民云云。是獄所連數萬家。年七十。省所呈靈瑞。尤多於雍正時。而漢人輒遭思漢之獄。則果非瑞伊災。

淸景陵號。卽聖祖仁皇帝也。其諸子箇箇名士。果親王允禮筆法。非祝枝山所比。姜女廟北鎭廟。皆有果親王柱聯。撫寧縣徐苕芬家。亦有果王所題。余欲摹歸。而行忙未果。

康煕共二十 缺 子而才子。怡親王允祥。莊親王允祿。果親王允禮。雍正帝允禛。第四子也。八王允䄉。九王允禟。十三王允禔。十五王允祐。廉親王允𥜥。十四王允禵。本名允禎。屢建大功。衆望所屬。及康煕大漸。漢閣老王惔。同承顧命。誤認禛字爲禎字。第四爲十四。惔被罪而允禎爲逆魁。改禎爲禵。我國西沿長淵豊川海邊。漁採荒唐船。皆覺華島人。每年五月初來。七月初歸。漁採之物。只是防風,海蔘。或下陸丐糧。我國陳奏請禁。康煕五十四年二月。禮部覆奏。請行文奉天將軍奉天府尹及山東江南浙江福建廣東等處督務等。申飭沿海水師營。嚴行禁止。在朝鮮境上漁採及私行越江者。被朝鮮捕送則嚴行治罪。該地方官。交該部査議。亦令嚴飭。朝鮮國沿邊防守官兵。不時巡査。如有此等之徒。使之拿獲解送云云。今唐船之來。西沿吏校雖卽報知。該地方官。實無可禁之道。則佯若不知。候其當去之期。遙問收矴日字。始乃馳報水營。若今日初來之狀。水營一邊馳啓於 朝廷。一邊嚴飭該地方官。刻日逐送。其實皆掩耳偸鈴之術。我國邊防可爲寒心。

漢制。三公月俸三百五十斛。自中二千石至百石。凡十四等。中二千石月俸百八十斛。百石月俸十六斛。後漢大將軍三公月俸三百五十斛。中二千石月俸七十二斛錢九千。至百石月俸四斛八斗錢八百。晉制。品秩第一等。一千八百斛。後周。凡九命三公。一萬石。至下士一命。一百二十五石。唐制。正一品歲七百石錢三萬一千。至從九品五十二石錢一千九百七十。宋制。四十一等。宰相樞密使月錢三百千。至保章正二千。皇明正一品月支米八十七石。從九品五石。大約較之春秋戰國時卿祿萬鍾。則漢制三公月俸已爲些略。攷今淸制祿。州縣養廉。又些略於皇明之制矣。

高麗中書尙書令門下侍中。歲米四百石。至助敎十石。 我朝正一品歲九十八石。紬六疋。正布十五疋。楮貨十張。從九品十二石。正布二疋。楮貨一張。壬辰倭亂後。一品歲俸六十餘石。無紬布楮貨。大約制祿。非儉於前代。官多冗員故也。

中國冬月。以紙糊牕格。間用琉璃片。畵作人物花草以嵌之。由室內視外。無微不矚。從外視內則無所見。此元歐陽楚漁家詞花戶油牕也。沿路市上。賣彩畵琉璃者極多。皆牕格所嵌。

數珠之制。必須五品以上帶之。而翰林則以七品而亦許帶。出爲知縣則不得帶。通官烏林哺徐宗顯輩。俱得帶珠者。所以詑榮外國。乃權帶也。

皇明始終。有三異事。 太祖高皇帝起自比邱。建文皇帝大內老禪。崇禎皇帝被髮殉杜。

王陽明之道學。戚南宮之武略。汪南溟之文章。皆有悍妻。平生畏伏。不敢出氣。亦備 皇明三異事。

康煕中王士禎在刑部。日閱爰書。有姓妙氏島氏盤氏民氏纏氏杵氏氏律氏茶氏煙氏穰氏首氏卑氏威氏氷氏坎氏榻氏欖氏慈氏。皆中國稀姓也。余至瀋陽。有貧希顔,希憲兄弟。皆江南大商。至山海關。有臼勝者。擧人也。我東亦有夫氏良氏。皆出自耽羅。又有乀氏鴌氏。非但爲姓稀。字亦無攷。恠哉。

世傳雍伯種玉。今吾所經玉田縣是也。五矦鯖。載薛瓊至孝家貧。釆薪遇老夫。以一物遺之曰。此銀實也。用西壁土種之銅盆中。當得銀。如言種之。旬日生苗。再旬開花。花有銀色如螺鈿。及結實皆銀也。高太史棫生謂余曰。西域有種臍羊。捕羊先採臍。種之厚土。至朞生羊。羊伏地上。形如家畜。聞雷則臍落。此載元史雲。羊可種臍。銀玉亦可種也。

雍正元年詔曰。大行皇帝書笥中。檢得未經頒發諭旨。以明太祖崛起布衣。統一方夏。經文緯武。爲漢宋諸帝之所未及。其後繼體之君。亦未有如前代荒暴淫虐亡國之跡。欲訪其支派一人。量授官職。以奉春秋陳薦。朕思史記東樓。詩歌白馬。後世類多疑忌。以致歷代之君宗祀殄絶。朕仰體皇考 康煕 如天之心。遠法隆古盛德之事。謹將大行皇考聖祖仁皇帝諭旨頒發。訪求明太祖支派子孫。量授職啣。俾之承奉春秋享祀。是時朱氏一人變其姓名。作官外邑。爲仇人所告。帝召見。詳問其根腳。特命封國公。以奉 明祀雲。

巴克什。滿洲語大儒之稱。淸太宗時。有巴克什達海者。滿洲人也。二十一死。弟子孝服者三千人。號稱神人。新羅斯多含年十五。風標淸秀。志氣方正。時人奉以爲花郞。其徒千餘人。余擧以比達海之夙成。憑秉健笑曰。新羅花郞之號。絶勝理學先生。芬人齒頰。明陸瓊臺。天資高邁。年纔弱冠。會講東林。摳衣趨隅。立弟子之列者。一朝八百人。

明特進光祿大夫前軍都督府左都督南昌劉公綎。字子紳。喜用大刀。重百二十斤。號劉大刀。全羅道順天府。有烈武觀。乃其壬辰東援時。視師之地也。綎從李提督。進剿倭酋行長於聞慶。提督還而綎獨戍星州。入莒城。與都督陳璘合擊行長於順天海口。圍曳橋十餘日。行長遁。而東師首尾七年。功最多。後二十年。死深河之役。當 皇明出師之時。綎請以步卒五千擊倭。 神宗皇帝壯而許之。明史行長潛出兵千餘騎。綎遂退雲者。皆誣史也。史又稱杜松兵敗。楊鎬馳騎召綎。騎未至而綎已死雲。今淸天子正朝。必先宗廟而親謁堂子。或稱鄧將軍廟。或稱劉大刀祠。中原人甚秘諱之。或曰。劉綎暴歿。其神甚靈。天子不親祀。則天下大疾疫凶歉。宗廟輒有災異不寧雲。

朴松堂英。讓寧大君外孫也。天資豪邁。家又富厚。年十七。入遼東。爲購鵓鴿而還。余至遼東。店中所養鵓鴿。千百爲群。旣夕飛還。各尋其家。店中大石槽。預灌灰水。鵓鴿朝出遼野。飽豆而歸。爭飮灰水。皆吐豆則以飼馬。

王元美宛委餘編。載女子爲兵官者。若軍司馬孔氏顧琛母也。貞烈將軍王氏。王廞女也。唐行營節度許叔冀部下。王氏唐氏矦氏。皆其行營果毅校尉也。陳女白頸鵝。爲契丹懷化將軍。獨不知唐太宗追贈新羅善德女主爲光祿大夫。又冊眞德女主爲柱國封樂浪郡王。旣薨。高宗贈開府儀同三司。余甞見之李德懋耳目口心書中。琉璃廠楊梅書街。與凌野高棫生飮。談次及之。凌高諸君。頗詡博雅。

余所至多以落花生橘餠梅糖菊茶見待。皆閩越所出也。楊梅五月熟。其色赤鮮。大亦徑寸。性熱。多食則令人損齒雲。

鄭曉古言云。歐陽永叔毀繫辭。司馬君實詆孟子。王介甫非春秋。二程子改古大學。晦菴先生不用子夏詩序。皆不可解雲。余竊有所感於此也。

人不可以自誇博雅。妄有紀述。康煕中王士禎著書最富。其筆記雲。風俗通。漢有太守𩓃先井者。其自註。井音膽。 自以爲姓名三字。二字不通。余甞擧此語之李懋官。懋官曰。此漁洋未審耳。風俗通。交趾太守有賴先者。𩓃卽賴古文。又玉海。漢有校尉賴丹者。是合賴先,賴丹二人。名爲一人。如丹又井之本文。不必註音爲膽。段樓酒席。語之漏明齋。漏以爲懋官博雅。更勝漁洋雲。

春明夢餘錄。北平孫承澤著。 攷其國史。高麗史。 元盛時。元孝王遷居江華島。元無如之何。但責其不登陸而已。竟臣服於元。而終不登陸。至其子順孝王。親迎王主。元公主。 以元服同輦入國。觀者駭愕。時從行宗室。不開剃。王責之。至其子忠烈王則宰相至下僚。無不開剃。惟禁內學館不剃。左承旨朴桓呼執事諭之。於是館學生皆剃髮雲。淸之初起。俘獲漢人。必隨得隨剃。而丁丑之盟。獨不令東人開剃。葢亦有由世傳。淸人多勸汗。淸太宗。 令剃我國。汗默然不應。密謂諸貝勒曰。朝鮮素號禮義。愛其髮甚於其頭。今若強拂其情。則軍還之後。必相反覆。不如因其俗。以禮義拘之。彼若反習吾俗。便於騎射。非吾之利也。遂止。自我論之。幸莫大矣。由彼之計則特狃我以文弱矣。

金蓼小抄

編輯

吾東醫方未博。藥料不廣。率皆資之中國。常患非眞。以未博之醫命。非眞之藥。宜其病之不效也。余在漠北。問大理尹卿嘉銓曰。近世醫書中。新有經驗方。可以購去者乎。尹卿曰。近世和國所刻小兒經驗方。最佳。此出西南海中荷蘭院。又西洋收露方極精。然試之多不效。大約四方風氣各異。古今人稟質不同。循方診藥。又何異趙括之談兵乎。正績金陵瑣事。亦多錄入。近世經驗。又有蓼洲漫錄。又苕翡草木注,橘翁草史略,寒溪胎敎,靈樞外經,金石同異考,岐伯侯鯖醫學紺珠,百華精英,小兒診治方。俱近世扁倉所錄。京師書肆中。俱可有之。余旣還燕。求荷蘭小兒方及西洋收露方。俱不得。其他諸書。或有粵中刻本雲。書肆中俱不識名目。偶閱香祖筆記。得其所錄。金陵瑣事及蓼洲漫錄。其元書。未必皆醫方。而貽上所錄。俱係經驗。余故拈其數十則錄之。餘外誌記及古方雜錄之載筆記中者。倂爲抄錄。目之曰金蓼小抄。余山中無醫方。倂無藥料。凡遇痢瘧。率以臆治。而亦時偶中。則今倂錄於下以補之。爲山居經驗方。燕巖氏題。

物類相感志。山行慮迷。握嚮蟲一枚於手中則不迷矣。

遊宦紀聞。記程沙隨治腎虛腰痛。杜沖酒浸透。灸乾搗羅爲末。無灰酒調下。又記治食生冷心脾痛。用陳茱萸五六十粒。水一盞煎。取汁去滓。入平胃散三錢。再煎熱服。又沙隨常患淋。日食白東苽三大甌而愈。

江隣幾雜志及候鯖錄。俱言古藥方一兩。乃今之三兩。隋合三兩。爲一兩。

楓窓小牘記。東坡一帖。錄足疾。用葳靈仙牛膝二味。爲末蜜丸。空心服。神效。

治水腫方。用田螺,大蒜,車前草。和硏爲膏。作大餠。覆臍上。水從便出。卽愈。

治嗽驗方。香櫞去核。薄切作細片。以淸酒同硏。入砂罐內。煑令爛熟。自黃昏至五更爲度。用蜜拌勾。當睡中喚起。用匙挑服。甚效。又向南柔桑條一束。每條寸折。納鍋中。用水五椀。煎至一椀。渴卽飮之。

宋孝宗食蟹過多患痢。有嚴防禦者。用新採藕節硏細。熱酒調服。果愈。治眼病生赤障者。用白螺一枚。去掩。以黃連末糝之。置露中一夜。曉取肉。化爲水。滴目則障自消。

骨鯁。用犬涎。糓芒。用鵝涎灌之。卽愈。

凡溺水及服金屑。用鴨血灌之。卽愈。

耳聾暴症。用全蠍去毒爲末。酒調滴耳中。聞聲卽愈。

枸杞子榨油。點燈觀書。能益目力。

金瘡傷。用獨殼大栗。硏乾末敷之。立愈。

治喉痺乳蛾。用蝦蟆衣,鳳尾草。擂細入霜梅肉。煑酒。各小許調和。再硏細布絞汁。以鵝毛刷患處。吐痰卽消。

惡瘡腫毒初起。當歸,黃檗皮,羌活爲細末。生鷺鷥膝搗汁。調傅瘡之四圍。自然收毒。聚作小頭卽破。切不可倂瘡頭傅之。

筆記雲。宋時徑山僧行園。爲蛇傷足。一參方僧爲治之。先汲淨水洗之。易水數斛。令腐濃敗肉悉去。瘡上白筋見。乃挹以軟帛。以藥末勻糝瘡中。惡水泉湧。明日淨洗。敷藥如初。一月毒盡肉生。平復如舊。其方乃香白芷爲末。入鴨嘴,膽礬,麝香各小許。見談藪。

治血山崩。當歸一兩。荊芥一兩。酒一鍾。水一鍾。煎服立止。

撫州商人病痢危甚。太學生倪某用當歸末。阿魏丸之。白滾湯送下。三服而愈。

又治痢方。黃花,地丁。搗取自然汁。一酒盞。加蜂蜜少許服之。神效。

濕痰腫痛。不能行。用𦻎薟草,木紅花,蘿葍英,白金鳳花,水龍骨,花椒,槐條,蒼朮,金銀花,甘草。以上十味煎水。蒸患處。水稍溫。卽洗之。

治小膓疝氣。烏藥六錢。天門冬五錢。白水煎服。神效。

治小便不通。芒硝一錢硏細。以龍眼肉包之。細嚼嚥下。立效。

治瘤方。用竹刺將瘤頂。稍稍發開油皮。勿令見血。細硏銅綠小許。放撥開處。以膏藥貼之。

接骨方。土鱉用新瓦焙乾半兩錢。淬次自然銅,乳香,沒藥,菜瓜子仁各等分。爲細末。每服一分半酒調下。上軆傷食後服。下軆傷空心服。

治疫頭面腫方。金銀花二兩。濃煎一盞。服之。腫立消。

針入腹。用櫟炭末三錢。井水調服下。又方。以磁石置肛門外引下。

荊芥穗爲末。以酒調下三錢。治中風立愈。

治走馬疳。用瓦壟子。比蚶子差小。用未經 醬者。連內煆燒存性。置冷地。用盞葢覆候冷。取出碾爲末。糝患處。又一方。馬蹄燒灰。入鹽小許。糝患處。

治痘疹黑陷。用沉香,乳香,檀香。不拘多少。放火盆內焚之。抱兒於煙上熏之。卽起。

治惡瘡。取冬瓜一枚中截之。先以一頭合瘡。候瓜熱削去再合。熱減乃已。又一方。用蒜泥作餠。瘡上灸不痛灸痛。痛者灸。不痛卽止。

小兒耳後生瘡。腎疳也。地骨皮一味爲末。麁者。熱湯洗之。細者。香油調擦。

兩廣雲貴。多有蟲毒。飮食後。咀嚼當歸。卽解。

葉蒲州南巖傳治刀瘡藥方。端午日。取韭菜汁。和石灰。杵熟爲餠。用敷瘡處。血卽止。卽骨破亦可合。奇效。

蕙苡。一名簳珠。

癸辛雜志雲。治喉閉。用帳帶散。惟白礬一味。或不盡驗。南浦有老醫。敎以用鴨嘴膽礬硏細。以嚴醋調灌。有鈴下老兵妻。患此垂殆。如法用之。藥甫下咽。卽大吐膠痰數升。立差。又治眼瘴。用熊膽少許。以淨水略調盡去筋膜塵土。用氷腦一二片。癢則加生薑粉些少。時以銀筯點之。奇驗。赤眼亦可用。閩小記雲。燕窩有烏白紅三種。惟紅者最難得。白者能治痰疾。紅者有益小兒痘疾。

唐太宗病痢。諸醫不效。金吾長史張寶藏進方。以乳煎蓽茇。服之立差。周公謹述。括蒼陳皮。言治痘瘡。色黑倒靨。唇口氷冷。方用狗蠅七枚。擂粹和醅酒。少許調服。移時卽紅潤如舊。冬月蠅藏狗耳中。

治痘毒上攻內障。方用蛇蛻一具。淨洗焙燥。再用天花粉。等分細末之。取羊肝破開入藥末於內。麻皮縛定。泔水煑熟。切食之。旬日卽愈。

卒然中暑氣閉。取大蒜一握。道上熱土雜硏爛。以新汲水和之。濾去滓。灌之卽蘇。見避暑錄。

楓樹菌食之則笑不可止。陶隱居本草注。掘地以冷水。攪之令濁。小頃取飮。謂之地醬。可療諸菌毒。

香祖筆記曰。黃生某盧州人。遊於吾郡。偶以偏方療疾皆效。記其三治積痞方。用大萆麻去其殼。一百五十箇。槐枝七寸。香油半觔二味。同入油內。浸三晝夜。熬至焦。去渣。入飛丹四兩。成膏。再入井中。浸三日夜取出。先以皮硝水。洗患處貼之。治痔方。便後以甘草湯盪洗過。用五棓子,荔枝草二味。以砂鍋煎水。盪洗。荔枝草一名癩蝦蟆草。四季皆有之。面靑背白麻紋。累累奇臭者是也。治血崩方。用豬鬃草四兩。童便淸酒各一鍾。煎一鍾溫服。豬鬃草。如莎草而葉圓。淨洗用之。

王介甫常患偏頭痛。神宗賜以禁方。用新蘿葍取自然汁。入生龍腦小許調勻。昂首滴入鼻竅。左痛則灌右竅。右痛則反之。

鴛鴦草。藤蔓而生。黃白花對開。治癰疽腫毒尤妙。或服或傅。皆可。沈存中良方所載。卽金銀花也。又曰。老翁鬚。本草注。忍冬。群芳譜。一名鷺鷥藤。一名金釵骨。

謝在杭文海披沙雲。蝨瘕。黃龍沿水治之。應聲蟲。雷丸及藍治之。食肺系蟲。獺爪治之。膈食蟲。藍汁治之。人面瘡。貝母治之。

武昌小南門獻花寺老僧自究者。病噎食。臨終謂其徒曰。我不幸罹斯疾。胷間必有物爲祟。歿後剖視。乃可入斂。其徒如敎。得一骨如簪形。取置經案。久之。有兵師借寓。從者殺鵝。其喉未殊。偊見此骨。取以挑刺。鵝血淺骨。骨立消。後其徒亦病噎。因前事悟。鵝血可療。數飮之。遂愈。因廣其傳。以方授人。無不愈者。

治難產方。用杏仁一枚去皮。一邊書日字。一邊書月字。用蜂蜜黏住。外用熬蜜爲丸。滾白水或酒呑下。此方乃異僧所傳。

孫思邈千金方。人蔘湯須用流水煑。用止水則不驗。見人蔘譜。

談圃記。曾魯公七十餘病痢。鄕人陳應之。用水梅花臘茶服之。遂愈。但不知水梅花。是何物。

張鐸僉事言。鴿能辟小兒疳氣。當多置房養之。淸晨令兒開房放鴿。其氣著面則無疳氣。

倦遊錄。載辛稼軒患疝疾。一道人敎以薏苡米。用東壁黃土炒過。煑爲膏服。數服卽消。程沙隨病此。稼軒以方授之。亦效。

文昌雜錄雲。鼎州通判柳應辰。傳治魚鯁法。以到流水半盞。先問其人。使之應。吸其氣入口中。面東誦元亨利貞七遍。吸氣入水。飮少許。卽差。治水疾。櫓槳交戛處。刮取少許。艎底塵土。和舵工掌垢爲丸。鹽湯呑下三丸。神效。

面上水痣。俗號武射莫爲。治方。秋海水洗。立消無痕。余從弟綏源履仲。八九歲時。滿面水痣。百方無效。有魚姓老醫。敎洗八九月海水。數洗立效。

餘十一二歲。滿面鼠乳瘢。眼睫耳輪尤甚。纍纍如黏飯顆。照鏡輒大啼恚。百方無效。時方春夏。難等秋海水。取鹽井水泡。和水。數洗自乾。神效。余廣其傳。無不收效。

王鵠汀僕鄂哥。年二十一。貌頗佼好。方患痢苦劇。鵠汀問余請敎貴國太醫。余曰。不須問醫。掘土濕處。得蚯蚓數十條。入白滾湯。取汁。煩渴引飮。以此水多飮之。當有效。鵠汀立試之。卽差。

有穆生者。方患瘧。鵠汀引生示余請方。余言露薑汁。穆稱謝而去。翌日還程。未知試此收效否也。蓋露薑汁治瘧良方。取生薑一角。擦取汁。露置一夜。日出前東向坐嚥下。屢試屢效。

口外人多癭。女子尤甚。余授鵠汀一方曰。癭若是痰核則每飯時。先抄一匙置掌中。團握飯畢。以鹽少許入掌中飯。以拇指擦爛貼之。久久自潰。飯用粳米飯。

催產方。取萆麻子一箇。搗傅足掌中湧泉。順產。產後。須卽去之。若忘未卽去。恐生帶下。

壯陽方。取秋蜻蜓去頭翅足。硏極細。泔水和丸。三合。能生子。一升。老人能媚少姬。已上書與王鵠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