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有學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二
| 牧齋有學集 卷第十二 清 錢謙益 撰 薑殿揚 撰校勘記 景上海涵芬樓藏康熙甲辰初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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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齋有學集卷十二
東澗集上
春初過嚴文靖公錦峰書院敬題十韻
宰相行春地承平百歲中燃燈祠太乙秘殿禮崆峒
神將扶黃道靈旗出紫宮奕棋閒太傅祖帳藹羣公
接席雞豚社隨車梨栗童朱衣臨磵戸錦袖憑房櫳
桃李思吾祖桑榆剩此翁詞垣三組接閣道四星空
碧蘚依殘甃紅蘢發故叢平泉舊花木一一待光風
一月五日山莊作
老梅放繁花𢌞此世界春信知諸天樹逆風始香聞
日近山容鮮氣至鳥語新磵泉長前陂懸流隔通津
花紅來駐此多謝桃源人
六日述古堂文讌作
小築傍牆東收藏柱下同步欄停薄雪砥室貯光風
屋掛巢書架𥦗規散帙通縹嚢香馣薆綠字古曈曨
歲酒新浮碧春燈試早紅舞傞荑柳簇笛散落梅叢
坼餅飴孫子抄題飯老翁夜如人意永笑與漏聲終
越陌頻爲客催歸會惱公安知吾與汝俱在一壺中
圯橋行贈趨庭李太公夫婦八十燕喜
予方以八十衰老戒人稱壽卻破例作此詩條候
長筵燕喜歌之以侑一觴聞條侯應元纁之聘觀
國之光老人俚語不合時宜爲一捧腹也
昔年題詩曾壽君揮毫賸欲凌千軍婁敬洞前雲不
散下邳橋下水如焚十載流年如博奕白頭翁姥髮
轉黑老我𢬵爲種菜人郞君頻作看花客早春忽接
郞君書鄭重江淮問索居雞腿麻姑間易粟充嚢薏
苡如明珠爛煑豆羮和肉汁新炊飽餐捫腹急放箸
重爲介壽詩香篆縈𥦗墨花濕君不見日蝕麒麟鬬
幾𮞉榴花萱草久相催當歌
話滄桑事便勸仙人
酒一杯
題破山四高僧圖
伏虎降龍我未能縫衣不學小乘僧禪房正對空潭
月消得西齋一卷經
浮石和上偈二首
七十闍黎㳒席開拈椎䜿拂吼如雷十年飽喫籮邊
飯伴我腰包行腳來
福城塔下善財歌煙水茫茫南去多爲問一尊無縫
塔相輪幡影竟如何
燈樓行壬寅元夕賦示施偉長
長安元夕風景妍夾路燈樓柳市邊黃道日囘春夜
煖碧空月壓看場圓絡角星河掛人首九華蓮焰枝
如藕側㡌都𬖂內苑花薄醒猶帶昆明酒千金一刻
買春陽十里珠簾曼睩光全疑月面爲人面不辨衣
香與坐香當時我亦銅龍客朝囘衝酒城東陌銀燭
遙連北里紅金壺不許東方白如今老大髩婆娑土
室龕燈禮佛陀上元儋耳歡娛少燈火樊樓涕淚多
憐君旅食山城下鐘罷爐殘守僧舍膠牙生菜粥不
糜蜇鼻村酤酒未笮與君相去一牛鳴便似蓬池話
淺淸挑燈互見闌珊影倚戸如聞嚄唶聲月宮靑輦
空相憶金牀舍利無消息綺陌兵殘玉露晞紫姑卜
罷銀河仄寂寂秋衾臥冷雲軟紅香霧想氤氳夢囘
歷歷華胥國折腳鐺邊說向君
茸城弔許霞城
半生心事一哀中澹月疎燈照殯宮握手丁寧餘我
在軒眉談笑與誰同看花無伴垂雙白壓酒何人殢
小紅苦憶放翁詩句在闇彈老淚向春風
三月二日遵王生第五雛走筆馳賀
閭溢新春燕門懸浹歲弧笑才看啞啞泣又聽𫩜𫩜
繡褓䙀方燥金盤浴尚濡作花桃有實落子桂爲株
戲逐鳩車後名將驃騎俱帶看圍寳玉架許攫珊瑚
禖祝詞頻削麞書錯屢摹方當歌燕婉莫謾謔鳩荼
學士九男頌尚書百子圖預愁東澗老名字盡〈上聲〉腸
刳
春日送施偉長還蕪湖客舍
東澗老人老無那送盡春光但
坐那堪送春復送
客執手無言淚交墮乾坤擺蕩皆客居盡日團團走
推磨君歸又是客中客馬方解鞍芻未剉浩浩之水
育育魚東跳西沬何所作眼中之人吾老矣世間甯
戚有幾個
壬寅三月十六日太倉太原王端士異公懌民
虹友瑯琊王惟夏次谷許九日顧伊人吳江朱
長孺族孫遵王婿微仲集於小閣是日敬題煙
客奉常所藏文齋公南宮墨卷論文卽事欣感
交並予爲斐腴不辭首作
江村萆閣掩霏微兩版衡門乳燕稀好客恰宜求細
雨春風猶爲𣢾荊扉鶯悲花盡差新樹柳愛煙㴱漫
舊磯有約經過還載酒不辭破夏解憎衣〈次日送春〉
帝車南指正垂芒雲霧江天見草堂鶴髮龍鐘餘一
老烏衣馬糞數諸王橫經問字皆同術卽席分題各
擅塲自愧疎慵徒捧腹更無衣鉢付歐陽
琬琰勲庸丙魏如珠囊畢牘在公車三條燭際昇平
候於彿名摽浩刦餘字裏鋒芒環斗極行間筋骨䕶
皇輿婁江榮氣浮河雒午夜虹光夾御書〈奉常家藏神宗賜劄〉
〈御墨如新〉
今雨柴門卻掃新淸晨留客似留春小亭布席才函
丈竟日從容肯欠伸老去敢知文曲折酒闌仍恐語
悲辛竹廊其賞留題句寄謝緣溪莫問津〈拂水竹廊有人題壁〉
〈雲〉
寒夜記夢題嵬銅土音詩藳
欄熳一束𥿄墨淡字半刓摩挱不辨文與字膋脂肺
腎互鬱盤無乃萇弘之血弘演之肝行間悉窣手牽
掣口哦不㫁百怪攅陰火吹風撲燈燭
車載嚎
簷端須
神怒交鬬朱旗閃爍朱輪殷相柳食山
腥未慗刑天爭神舞不閒天吳罔兩助聲勢海水矗
立地軸掀燈明滅胸撞擊撫枕忽漫昇天關天門
詄蕩帝肅穆寥陽侍晨伊舊班有夫披髮叫無辜撼
閽搖動倉琅鐶帝心殊慜惻慰勞涕淚
𧼈令浴堂
具湯沐被以霞帔加星冠湔袚頸上血澆沃徑寸丹
日宮天子命𭣣取化爲日中陽烏赤色鸞綽約彼三
姬參差淚汍瀾花愁雨泣不忍覩氷心玉節誰犯干
蘂珠宮中傳冊命雲衣霧縠非綺紈命從湘君夫人
享秩祀錫以湘竹之節聲珊珊俄聞六丁召神官四
五八部齊登壇日矛前驅天駟後奔電光射目𥈤霹
靂穿耳根迷離眩暈揩睡眼雷車猶掉雲旗翻掀簾
惝怳巳亭午白日正照紅闌杆
贈張翁敬修
懸部垂簾近子成不離闤闠得柴荊心溫藥鼎常畱
火髭拂琴絃偶作聲齋飯鳥分如伴侶藍輿兒舁卽
門生看嚢莫笑成羞澀贏得腰
鶴背輕
題煙客𦘕扇
吹笛居箱去不囘人間粉本付沈灰空齋𦘕扇秋風
裏重見浮嵐煖翠來
秋日雜詩二十首
更殘響簷溜始知是秋雨滴瀝差可人荒堦咽蛩語
迢迢雞後鳴漏刻浩難數重溫秋衾夢今宵又何許
閒愁來何從殘夢去無緒繙經義未了聊可排塵慮
老喜嘗新粇寒思理舊絮稽首念佛恩焚香禮昏莫
長夏苦毒𤍠早秋怯驟涼皇天無中氣端居自徬徨
昨宵颶風作海鳥羣悽惶六鷁整毛羽退飛正翶翔
霜風掠平蕪秋原驕雉兎笠夫戴皮冠麥場曬獵具
短袖褁老拳悶如鎖窮袴扶杖看秋空指
呼鷹處
破樹仗天風簸頓埽我垣風伯不汝貰倒穴㧞其根
淸晨啓蓬戸小草仍當門
唐天憎杜陵流落窮白頭又令箋注徒千載生瘢疣
至今餕腐儒鑚穴死不休太白自長嘯槌碎黃鶴樓
文章亦引業撫卷心悠悠
北山磨鏡翁縛茅山之畔繩牀背泥竈光淨照潭面
日旰酌白酒自唱殘唐傳炊茶𤍽松子松風颺蕉扇
薄莫送我歸前村指竹箭
漢東湧樓閣莊嚴永明師揮手棄山河大梁一布衣
傳家五百載百卷宗鏡書莫欺粟散王寄報良亦殊
衰晚寡末契但論飮食交馮老今則亡餔餟傷老饕
白首拉紅裙弓兵滿六橋𦘕師補此景可以當大招
夢得朱噣書旁行寫復復不辨科斗文神官爲我讀
醒聞秋牕雨送喜聲簇簇快哉諸天宮下雨成珠玉
華首上座來錫帶羅浮雨秋風藏衫袂肅肅條衣舉
俯躬道國恩斂容稱故主三代去巳遠禮樂吾誰與
獧獧沸唇兒安知歌相䑕
春秋書遂滅齋戍屯𧴀貅視彼六族氏滅沒同蛔蝣
一夕醉戍酒刲腸穴其頭自古斬肄餘有此報雪不
得無齊君臣創鉅思愆尤謝過三亡國用以伯諸侯
我欲竟此編炷燥添膏油秋燈吐長芒短髮風颼颼
田疇酹劉虞隕絕臥草萊身仆目猶視沈痛徹胔骸
稱娖羅前行傳呼使君來勞苦如生平彈指歎且衰
雞酒飮噉盡揮手還夜臺子春志益堅坐看五樓灰
餘智滅烏丸少試嚢底才子年神仙人斯言豈齊諧
蕭辰展殘書鳴葉落空堦正憶幽幷路筋骨鬬風開
滔滔新莽世人抱巾幗醜誰歌平陵東東海一嫠婦
痛子誓報仇傾貲市刀酒升堂縛縣宰刲屠豬狗
聚衆據海曲亡命競奔走呂母稱將軍部曲如臂肘
赤眉靑犢兵東海作淵藪母
餘衆昌漸臺蹴威斗
我敘誅莽功阿母實魁首赤符天所授靑史人誰剖
雲臺四七人我欲躋某某上有劉伯升下有呂氏母
聖人必前知卓哉明高皇天文淸分野兩戒分鍼芒
𨇠度起鬥牛天街肅垣墻篇終載箕尾尾閭愼堤坊
𦕈肰龜魚星海底沉微茫卓犖世史書臣濬提正綱
中夏區魚白亙古界陰陽石室閟光怪化爲魚鳥章
高秋風雨多夜起視襲藏
山城瞰秋𥦗雉堞半在幾山僮放𥿄鳶呼風應堦圯
尚父棲石室垂竿尚湖水信國北渡還海道亦由此
父老都不知但指蘄王壘金山鼙鼓聲殷殷潮河裏
尹二淡蕩人好爲竹枝歌江干殘雪後春淺水微波
吹笛看羣山那山出雲多李三愛此詞側㡌長吟哦
興酣爲染潑墨生煙蘿江上無兩人風月皆蹉跎
今人則巳矣古人復如何
落落湖海士奮肰談握奇三載邈聲塵宿昔夢見之
或雲赴海死抱石與世辭或雲盡室去滄波逐鴟𢑱
人生七尺軀龍蠖無端倪弦高爲鄭商申公竊夏姬
豈如縛足雀掣線還故枝世界自寥廓吾師欲居𢑱
東方君子國宛在天一涯
吾徒劉漁仲漳海一怪民尊巳臥百尺藐人
半文
但求一人知不顧舉世嗔石齋禮法人天刑戒諄諄
灑泣作劉招未死招其魂西陵短馮生卓犖亦等倫
亂世干網羅傭雇全其身舉舉鮮華子𫎇頭灰涸塵
吾衰失二子趻踸嗟半人馮生盍歸來從我東海濵
旁行側理𥿄堆積秋興編發興巳亥秋未卜㫁手年
元和只一頌唐雅才二篇買菜良自哂終任魚蠧穿
夕陽聽漁笛嗚咽悲遠天相將撈魚蝦高歌同扣舷
贈歸元恭八十二韻戲效元恭體
衰老寡朋舊最愛元恭子元恭亦昵余不以老髦鄙
江村蓬藋鄕一歲數倒屣嬾病常畏人蛛絲絡巾履
啄木嚮倉琅柴門撼馬箠無乃元恭乎招延果肰是
牽手共絕倒豈但蛩肰喜過從永夕夜笑抃移日晷
子如汗血駒騰驤抺千里憐我老識道創殘重依倚
問我誦讀㳒訪我述作軌羅網搜放失鍼芒別疑似
卽事難屢送更端侳數起把搔着痛癢分疏豁癓痞
沈吟時解帶欣賞但撫幾豔豔梁月墮摵摵燈花委
殘盃冷復溫村酒薄彌旨頻看參旗橫每恨落月哆
憤塡胸臆沈憂滯骨髓悲啼雜夜鳴絮語傾漏水
有恨徒詛天無聊且罵鬼怦怦顧形影刺刺忌僮婢
恨少只一口較多餘兩耳世亂苦侷促來𧼈去亦駛
相期如弦望一別卽弦矢傷離對燈燼惜逝臨洲渚
思君誠無度撫巳良有恥子爲太僕孫家學承古始
嬉戲習丹鉛辟咡慣經史搖筆㫁脩蛇垂芒射靑兕
吾衰久廢學頑疎迫𪷟圯師丹事多忘籍氏典失記
規矩偭高曾先疇荒耘耔子爲魯國儒程朱接堦戺
端拜繙六經攘臂㡿二氏摳衣兩楹奠垂涎兩廡祀
吾老歸空門賣身充佛使貝葉開心花明燈息意蘂
三幡研精㣲四輪徵恢詭與子異門牆矢函算倍蓰
子
經世略春秋志傾否韜鈐經握奇扼塞圖地理
棊局畫兵符酒旗樹戎壘吾少不如人況復老如此
有眼如針孔有膽如芥子常苦心懸杵徒誇耳成市
杯中看影蛇牀下聽鬬蟻方當守要領何暇共鞭珥
我叨一日長子勝無我以資強師則弱葢函不相抵
子有百篇詩藁本庋吾匭元氣含從衡㝠漲失津涘
四游圍尺幅八橪歩寸跬逐日杖不休飮河暍未止
宋玉賦大言莊生喻非指唐衢𡘜蒼茫賈生涕重累
西音起促柱易水歌變徵望氣指鍾離步天肇星紀
戲帝笑爭博呌天苦塡珥憂來每長吟詠罷自撫髀
臨風歌激昻廵檐歎倚徙中夜看牛斗角芒正邐迆
飛動防岀匣封題謹累𥿄吁嗟天地間物𩔖各斐亹
胡肰此雨人廓落無所底昌黎歎雙鳥聊可相比擬
各促一處囚天公豈徒爾共工觸不周圓盤至今圯
方朔掉雷車呀呀萬人橫爲摩竭魚檣柅出口齒
䜿作難陀龍須彌擺頭尾女媧摶黃土二物獨巋峗
未知何方隅安頓我與爾祈住修羅宅石扉屹雙峙
逝登覩史天外院隔塵滓國土針端小世界蜂窠
徒肰勞胼胝何用矜爪觜言尋西王母燕遊玉山趾
紫海泥活活黃竹雪靡靡剩有不藥藏貯月宮裏
舉杯勸姮娥乞我方寸匕我年八十一子亦五十矣
理菴老人曾孫歌
吳門老叟長眉靑淸齋手寫華嚴經八十一卷羅舍
利筆端錯落含桃形刦火焚燒大千潰妙蓮佛剎無
遷代貝葉明燈夜未央曼花飛雨春長在花雨登雲
擁蓽門徐家世產石麒麟寳誌公曾記摩頂武
君
又喚曾孫抱送自有神天護世人那得知其故寄位
應叅德生法入胎先說童眞住老翁彈指歎善哉善
財樓閣一門開楮香葵豔繙經候親見天章入口來
題滕相士寫眞
綘節朝元昔夢稀金箱猶疊五銖衣元裳縞袂人誰
識只道橫江一鶴飛
方生行送方爾止還金陵
方生弱冠來造余手持尺素鍾陽書曲江憶念看花
候東觀誇張視草餘七年戎馬躪齊魯大夫綏士
死鼓孺人愛妾胥國殤碧血淸流照終古誦君歷下
詩𢡖悽陰風怪雨生尺蹄鋪陳杜老詩中史曲折睢
陽傳後題因之遍覽餘篇什採掇元家篋中集贈䇿
每
天帝醉移盤欲共仙人泣方生憐我賞其詩越
人山木心自知一別傷魂循髩髮重來執手看鬚眉
衰老殘軀存兩臂兩耳雙聾苦塡珥仲車笑人但聳
聽子瞻代口空畫字年來傾耳輒霑巾無耳何辭作
廢人鵒歌魯國誰來往鶴語堯年自苦辛山𥦗歷歷
古祠墓日夕看君登幾度稚孫黃犢徤追陪老我香
羊倦遲莫聚首茫茫塵刦前我髭君腹兩皤肰共嗟
梵志還家日卻笑彭公觀井年哺鶵軒頭掛弧矢白
鶴靈芝神告爾卽看抱送慰商瞿何妨富貴誇翁子
歌罷將雛賦遠遊削成如案覽靑丘來馬重看日出
處呼鷹盡海東頭我有羊城荔枝酒故人嶺表來
稱壽缾眉聊可謝世人缸面袛應飮好友經年封固
爲君開莫惜臨岐盡一杯馮君鑒我區區意卻寄靑
州從事來
老藤如意歌
餘年八十靈岩和上持天台萬年藤如意爲壽余
識之曰此金華吳少君遺物也歌以記之
天台老藤作如意破瓢道人手礱治三尺搜從虎豹
羣萬年文闇蛟龍字老僧珍重如朶雲愛我不惜持
贈君唾壺擊缺非吾事指顧或可摩三軍
題梅仙書舫小像二絕句
楊柳蒹葭面面垂輕舟自信野風吹殘書堆積爲長
枕抽向中流讀楚詞
稻蟹吳儂計渺肰王孫持酒但流涎扁舟不屬監舟
管且泊松江蟹舍邊
後觀棋六絕句〈爲呂小隱作〉
奕棋二十早知名七十於今老更成拂袖登壇盡年
少爭如宿將解論兵
坐隱渾如禪定人世間象戲自爭新笑他橘裏商山
叟老大猶誇啫玉塵
初果還來界水淸枯碁聲間木魚鳴袛應姑婦中宵
話也是鄰牆環釧聲
挑燈畫𥿄巳無妻棋局袈裟伴杖藜囘首平津開閣
地鵝籠何處問雞棲
皓首觀棋興未闌靑袍關尹肯休官楚江巫峽多雲
雨總向珠簾一局看
爭先一角勢匆匆綠湛餘尊燭剪紅覆罷殘碁何眼
笇輸贏只在𥿄盤中
拂水竹廊下有石城學人題壁雲辛丑冬日過
此追憶二十年舊遊口占二首牧翁先生見而
和之勿令埋沒苔蘚中也感其雅意依韻遙和
他日以示茂之諸子
落落天河瀉不休眼看拂水是懸流巢居撥霧開重
幕槖筆書雲上小樓盤馬草柔筋解凍呼鷹風緊臂
知秋會須滿載如澠酒拂壁看君再紀遊
轉蕙光風正發春藤梢橘刺任他新碧桃花外看三
刦白酒缸中記一塵劒動隨身成羽翼書藏複壁當
比鄰東山莫話仙源事漁父來時不是秦
梅村宮相五十生子賦浴兒歌十章
扶木新枝照海東充閭佳氣接靑蔥懸門弧矢從來
遠遙指天山取掛弓
繡𥿈長依麟角裁端門曾爲剪蒿萊故應晚育商瞿
子記取尼山抱送來
天人也自愛文章抱得麒麟到下方但與誌公摩頂
首雙瞳偏喜似瑤光
據地初生獅子兒三年哮吼五天知錦綳花褓勤將
䕶恰是頻申自在時
九十將雛未白頭明珠老蚌正相求蘭閨自唱河中
曲十六生兒字阿矦
龍樓賜錦尚鮮妍繡褓新綳絕可憐玉盎金盆甘露
水浴兒仍用五銖錢
月戸氷輪自宛肰一枝偷折向江天嫦娥顧兎應相
笑誰放吳剛倚樹眠〈李長吉詩吳剛不眠倚桂樹〉
綈幾頻繙大雅章卷阿拜手頌朝陽未應仙果生來
晩爲養高梧待鳳凰
湯餅盤飡錦繡堆石榴盆裏摘楊梅紅菱饀餅誰爭
喫自放殘牙大嚼囘
麻姑曾約過初筵笑擲丹砂助祝延八百更邀斟雉
叟老夫權許當彭籛
王玉映夫婦生日
織女黃姑嘉會同紅牆銀漢本相通共傳王母爲金
母又說丁公似木公條脫贈來猶晉代洞簫吹出並
秦宮劉剛莫訝登仙晩上樹依肰跨碧空
牧齋有學集卷十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