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史/卷一

帝堯

帝堯宅天下，其聖神之妙用則蕩蕩乎民無能名者也，其事業之餘跡則巍巍乎其有成功者也。揚子嘗雲：法始乎伏，成乎堯。匪伏匪堯，禮義哨哨。夫琴者，法之一也，當大章之作也，琴聲固已和矣。舊傳堯有神人暢古之琴曲和樂，而作者命之曰暢，達則兼濟天下之謂也。憂愁而作者命之曰操，窮則獨善其身之謂也。夫聖而不可知謂之神，非堯孰能當之？

帝舜

舜繼堯位刊政，日以明禮樂，日以備孔子。敘書斷自唐虞，言天下之治前此則未備，後此則無以加也。帝之在側微也，以琴自樂。孟子曰：舜在牀，琴蓋雖瞍，象之難而弦歌不絕，所以能不動其心，孝益烝也。舊傳有思親操此之謂乎，及有天下彈五弦之琴以歌南風而天下治。其辭曰：

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當是時，至和之氣充塞上下，覆被動植。書曰：蕭韶九成，鳳凰來儀，和之極也。

大禹

大禹悼鯀績之不成，而哀堯民之墊危。於是乘四載曆九州，過家不入以平水土。觀洪水襄陵泛丘，乃援琴作操。其聲清以溢，潺潺志在深河也。名曰禹操，或曰襄陵操。及嗣舜之業當作大夏。夏大也，言治水之功為大也。

成湯

成湯承契之基，逢夏之亂，修仁行義以率諸侯。嘗出野見張綱四面祝曰：自天下四面皆入吾綱。湯曰：嘻，盡之矣。乃去其三面。舊雲有訓，畋操其謂此乎？或曰畎畝操也。蓋湯聘伊尹於畎畝而作也。

太王

太王嗣後稷公劉之烈，居於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邠，逾梁山邑去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舊說雖如此，詩不可云乎。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山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又曰：周原膴膴，堇荼如貽，爰始爰謀，爰契我龜。蓋岐山之地美於豳。其遷於岐也，非苟然也，謀之素也。余作詩說嘗言之矣。

太王於是作岐山之操，蓋以思積累之艱難，而悼戎狄之猾也。韓退之謂岐山操為周公之作，然據琴操云：太王自傷德，劣不能化，為夷狄之所侵。喟然嘆息，援琴而鼓之，則宜為太王自作也。其辭曰：

戎狄侵兮，土地移。遷邦邑兮，適於岐。烝民可憂兮，誰可知？嗟嗟奈何，余命遭斯。

太王能責己而附其民，是以肇基王跡不亦美哉！

王季

王季，太王之子。太王有長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歷，孝歷娶太任祇迪厥德生昌有聖瑞古公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歷以傳昌二人，乃亡如刑蠻文身斷髪，以讓季歷，古公卒，王季立，思太伯不得見，於是做哀慕之歌，見於琴操。其首云：先王既徂長霣異都哀喪傷心未寫中懷，又曰：瞻望荊越，涕淚雙流，伯兮仲兮逝肯來遊，自非二人誰寫我憂。鳴呼太伯、王季，孝友純至，周室席是以王其積徳可謂深厚矣。詩云：帝作邦作對，自太伯王季其此之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