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湖遺稿

作者:南九萬
1712年
卷一

自余退伏荒野。殆二十年於玆。人之訪死生者旣罕。至於文墨事。本非余任。尤不敢發口矣。今者李侍讀世瑾示其先大夫琴湖公遺稿。請序其端。旣辭不獲。敬受而卒業曰。余於詩所謂四聲八病者。則誠非所習。若所謂溫柔敦厚之敎。亦嘗略聞之矣。詩之爲敎。本欲以溫柔敦厚者。理性情而形風化。感人心而裨世程。然而學詩者。或淒淸以爲工。或詰屈以爲奇。或雕鎪以爲巧。或枯槁以爲高。詩之爲敎。豈亶使然哉。今見公詩。則其發於音調者藹而和。著於辭氣者醇而雅。凡寒苦之語。橫軼之言。刻削之弊。淡薄之病。一洗而祛之。時或寄心於高遠。興懷於時事。胸中感憤。隱見於意象之表。亦未嘗不以溫柔敦厚者爲之本。故聽之者可以有悟。言之者可以無罪。此可謂深於詩敎。而亦可得審其爲人也。嗚呼。自夫鄕擧里選之法廢。而取人專在科目。科目則文藝而已。考較掄擇。疑若可以無失。掌試如蘇子瞻。擧人如李方叔。猶不免眼迷於五色。其他則又何說。公生於盛族。長於京華。夙負詞翰之美。久擅場屋之聲。而終不得成名於一第。位不顯於朝。才不用於世。此豈由國家禮羅之不密耶。抑或有時命者存於其間。非人力之可容耶。今又得尹崔兩相國爲公之碑若誌者觀之。益知公德行之純懿。詩章猶是餘事耳。文藝在外而易售。且不能見收。況其德行之在內而難知者乎。其棲遲坎壈而終焉。無足怪也。且念余與公年不甚相先後。位雖有升沈。並世同朝。亦多年所。而猶未接一日之雅。不知所蘊之如許。今始得之於身後之遺文。噫。此在公則可見平日恬靜之操。若在余則難逃宰司屍素之責。徘徊俯仰。慨惜愧負。誠有不能自弛於心者矣。雖然公有子而賢如侍讀。潛德遺光。可期永有聞於後人。豈但此遺稿之傳於世也。

崇禎戊辰後八十三年庚寅季冬下澣。大匡輔國崇祿大夫領中樞府事致仕奉朝賀宜寧南九萬雲路書於廣州之樂生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