瓠山記
白羊,即湖南之小金剛也。﨎溪樓所記,諸賢吟詠,槩可見矣。其東南牛鳴之許有晦谷,谷之上有山,而名曰瓠,蓋取義於山形之似瓠也。山之北有小澗,自月出谷,彂源逶迆,西南流,與龍崗、鶴林洗合。其間泉石亦有可樂者。掬泉而飲,水冽而清;掃石而坐,苔班而奇。登是山也,南有冠山,儼然如加帽而趨拜;西有鶴林,軒然如飛鳥之囬翔。其餘船墅農歌、皼洞樵笛、龍頭朝煙、狑岩落暉,盡在於顧眄之間。大而四時之景,小而朝暮之態,雖不及濂溪之廬山、晦庵之雲谷,若遇考盤之碩人居於是所,則不知其傳於世者何如哉?
戊午冬,余自密塢卜居於斯,而樂是山之靜而圓。圓者動而不括,靜者安而不危。是故搆數間茅屋,而扁其楣曰「瓠山菴」,蓋志吾所樂也。陶山栗谷,仍取其所居之地而稱之也。靜庵、尤齋,別求其所慕之義而名之也。至於吾廬,即其所居而兼取其義者也。或譏余云:孔子曰: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匏者,蓋物之至小,而瓠者,又匏之苦而不可食者,觀於《匏有苦葉》之詩可見矣。子之以瓠名廬者,何也?余呀然而笑曰:客非仁者,安知山之樂乎?山之體過於五石之瓢,而不爲無用之物;山之人懼於輿瓢之裂,而不有爭權之心。無口之瓠,足以徵宋賢罕言之理矣。陋巷之瓢,可以慕魯聖不改之樂,則優哉游哉,庶可以終吾生而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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