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獄集 (四庫全書本)/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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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疑獄集卷三
  晉 和凝 撰
  莊遵壁聽姦
  莊遵初為長安令後遷為揚州刺史性明察嘗有陽令女子與人殺其夫其叔覺乃來赴賊女子即以血塗叔因大呼曰奈何欲愛於我而殺其兄即便告官官司拷其叔太過因而自誣其罪遵察之乃謂吏曰叔為大逆速置於法可放嫂歸宻令人夜中察於嫂壁下聽之其夜姦者果來問曰刺史明察見叔寧疑之邪嫂曰不疑因相與大喜吏即擒之叔遂獲免
  趙和籍舍産
  唐咸通初有天水趙和者為江隂令以片言折獄著聲由是累宰劇邑皆以雪寃獲優考至於疑似晦偽之事悉能以情理之時有楚州淮隂二農比莊俱以豐嵗貨殖焉其東鄰則拓腴田數百畝資鏹未滿以莊劵質於西鄰貸緡百萬契章顯驗且言來嵗齎本以贖至期果以腴田獲利甚博備錢贖契先納百千緡第檢還契書期明日以殘資換劵因隔宿且恃通家因不徴納緡之文籍明日齎餘鏹至遂為西鄰不認且以無保證又無簿籍終為所拒東鄰以寃訟於縣縣為追勘無以證明邑宰謂曰誠疑爾寃其如官中所賴契劵無以證何術理之復訴於州州不能理東鄰不勝其憤乃越江而訴於趙宰趙宰謂曰縣政甚卑且復踰境何能理也東鄰寃泣曰至此不復得理無由自滌也和曰第止署內試為爾思之經宿召前曰計就矣爾果不妄否則曰焉敢厚誣和曰誠如是則當為寘法乃召捕賊之幹者數輩齎牒至淮隂曰有冦江者按劾已具言有同惡相濟者在某處居姓名形狀具以西鄰指之請捕送至此先是鄰州條法唯持刃截江無得藏匿追牒至彼果擒以還然自恃無跡未甚知懼至則跪於庭下和厲聲謂曰幸耕織自活何為冦江因泫然淚墮曰稼穡之夫未嘗舟檝和又曰辯證甚具姓氏無差或言偽而堅撾血膚取實囚叩頭見血如不勝其寃者和又曰所盜率金寳錦綵非農家所宜蓄者汝宜籍舍之産以辨之囚意稍開謂皆非所貯者且不虞東鄰之越訟也乃言稻若干斛莊人某人還者紬絹若干疋家機所出者錢若干貫東鄰贖契者銀器若干件匠某造成者趙宰大喜即再審其事謂曰非汝冦江者何諱東鄰贖契百千緡遂引訴鄰令其偶證於是慙懼失色祈死㕔下趙令梏往其宅檢付契書然後寘之法矣
  行成叱盜驢
  唐懷州河內縣董行成能察賊有一人從河陽長店盜行人驢一頭幷囊袋天欲曉至懷州行成於街中見叱之曰彼賊住賊下驢即承伏人問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驢行急而汗非長行人也見人則引驢逺過怯也以此知之收下獄有頃驢主㝷蹤而至皆如其言
  張鷟括詐書
  唐張鷟字文成為河陽尉有人言呂元者詐作倉督馮忱書盜糶倉米忱不認書元乃堅執不能斷鷟取元告狀用紙貼兩頭唯畱二字問是汝書即註雲是不是即註雲非元乃註曰非乃去貼即是元狀先決五十又貼詐為馮忱書留二字以問之註曰是去貼乃詐書也元於是叩頭伏罪
  放驢求匿鞍
  又有一客驢韁斷幷鞍失之三日㝷不獲詣縣告鷟推勘急賊乃夜放驢出而藏其鞍鞍可直五千文鷟曰此可知也遂不令秣飼去轡放之驢㝷向餵處乃令捜索其家其鞍於草積下得之人服其智
  曹攄詰行馬
  晉曹攄字顔逺為洛陽令仁惠明斷百姓懷之天大雨雪宮門夜失行馬羣官檢察莫知所在攄夜使收門士衆官咸謂不然攄曰宮掖禁嚴非外人敢盜必是門士以燎寒耳詰之果伏罪
  崇龜集屠刀
  唐劉崇龜鎮南海之嵗有富商子少年而貌晳稍殊於負販之伍泊船於高岸次有髙門中見一姬年二十餘艷態妖容殊不避人得以縱其目送少年乗便言曰某黃昏當詣宅矣亦無難色微笑而已既昏瞑果啟扉伺之此子未及赴約有盜者徑入行竊見一房無燭即突入姬即趨而就之盜以為人擒已也以刀刺之遺刀而逃其家亦未知覺商家之子旋至纔入其戸即踐其血汰而仆地初謂其水以手捫之聞逗血之聲未已又捫之有人臥遂徑走出一夜解維比明已行百里餘其家跡其血至江㟁遂狀訟於主者窮詰㟁上居人云近日有某客船一隻夜來徑發官差人追及械於圓室掠拷備至具實吐之唯不招殺人其家以刀納於府主乃屠刀也府主乃下令曰某日大設會合境庖丁俱集於⿰塲以俟宰殺既集乃傳令曰今日已晩可翌日而至乃各畱刀於廚而去府主乃命取入諸刀以殺人之刀換下一口來日各令詣衙取刀諸人皆認本刀而去唯有一屠最在後不肯持刀去府主乃詰之對曰此非某刀又詰之此何人刀邪曰此某人之刀也乃問其所居處命擒則竄矣於是乃以他囚合處死者以代商人之子侵夜斃之於市竄者之家日日潛令人伺之既斃其假囚不兩夕果歸家即擒之具首殺人之咎遂置於法商人之子夜入人家杖背而已君子謂彭城公察獄明矣
  無名識盜葬
  唐天后時嘗賜太平公主鈿合寳物直黃金千鎰公主納之藏中嵗餘取之盡為盜所將矣公主言之天後天後大怒自召洛陽長吏謂曰三日不得盜罪長吏長吏懼謂兩縣主盜官曰兩日不獲盜當死尉謂吏卒游徼曰一日必獲盜不獲必死吏卒游徼懼計無所出途中遇湖州別駕蘇無名相與請至縣游徼謂尉曰得盜者來矣無名遽進堦曰吾湖州別駕也入計在茲尉怒吏卒曰何誣辱別駕無名笑曰君無怒吏卒亦有由也無名厯官所在擒姦摘伏有名每有盜者至無名前無得過者此輩應先聞之故見請為解危耳尉喜請其方無名曰與君至府君可先入白之尉與長吏大悅降堦執其手曰今日遇公吾當復生矣指迷其由無名曰請君聞於天后長吏由是奏之天后召而謂曰卿得賊乎無名曰願委臣取賊無限日月且寛府縣官吏仍以兩縣吏卒盡以付臣臣為陛下取之亦不過數日矣天后許之無名戒吏卒曰十人五人為侶於東門伺之見有胡人與黨十餘輩皆衣縗絰相隨出赴北邙者可踵而報之吏卒伺之果得馳白無名問伺者曰胡何向伺者曰胡至一新塜設奠哭而不哀徹奠即巡行塜傍相視而笑無名喜曰得之矣因使吏卒盡執諸胡而發其塜剖棺視之皆寳物也奏之天后問無名曰汝用何策而得此賊邪對曰非有他計但識盜耳臣到都之日即此胡出葬之時臣見即知是盜但不知葬處今當拜掃計必出城㝷其所之即知其墓賊既奠哭不哀明所葬非人也相視而笑喜墓無所傷也向陛下迫促府縣此賊計急必取而逃之天后曰善賜金帛遷秩二等
  慕容執假銀
  漢慕容彥超善捕盜為鄆帥日有州息庫遣吏主之有人以白金二錠質錢十萬與之既去而驗之乃假銀也彥超知其事召主庫吏宻令出榜虛稱被盜竊所質白銀等財物今備賞錢一萬召知情收捉元賊不數日間果有人來贖銀者執之伏罪人服其知
  彥超立吐櫻
  又有獻新櫻彥超令主者收之俄而為給役人盜食之主者白於彥超彥超呼給役人偽安慰之曰汝等豈敢盜吾所食之物葢主者誣執耳勿懷憂懼可各賜以酒彥超潛令左右入黎蘆散既飲之立皆嘔吐則新櫻桃在焉於是伏罪
  徳裕泥模金
  唐李徳裕出鎮浙右有甘露寺主事僧訴交代得常住什物被前主事僧隱沒金若干兩引證前數輩皆還相交割文籍在焉衆辭皆指以新授代者隱而用之鞫成其獄伏罪昭然然未窮破用之所或以僧人不拘僧行而費之以無理可伸甘之死地一旦引慮之際公疑其未盡也以意揣之僧乃具實以聞曰居寺者樂於知事前後主之者積年以來空交分兩文書其實無金衆以某孤立不狎輩流欲乗此擠排之因流泣不勝其寃公憫之曰此固非難也俛仰之間曰吾得之矣乃立促召兠子數乘命闗連僧入對事咸遣坐兠子門覩㕔壁指揮不令相見命取黃泥各令模前後交付隱沒金形狀以憑證據僧既不知形狀各模不同公怒令劾前數輩等一一伏罪其所排者遂獲清雪
  張輅察佛語
  石晉時魏州冠氏縣畵林僧院有鐵佛可長丈餘中心且空一日或雲鐵佛能語其徒衆稱賛聞於鄉縣士衆雪集施利填委或聞佛語以垂敎誡縣鎮申府時髙祖鎮鄴莫測其事命衙將尚謙齎香供養設齋且驗其事復命言疑其妖偽有三傳張輅請與尚謙偕行詰其妖狀暗與縣鎮率人力圍其僧院盡遣院僧赴道塲張輅潛開僧房見地穴引至佛座下回謂尚謙曰果犯法欵矣乃令謙立於佛前輅卻由穴入佛空身中厲聲具說僧過便呵擒治取其魁首數人上聞就彼戮之張輅奏授長河縣主簿以酬奬之
  宗裔驗𨊧核
  王蜀時其下將帥鮮不好貨有宗裔者分符仗節獨守㢘隅嘗典劒州民有致冦者燈下識認暴客迨曉告巡捕吏掩而獲之所收贓惟絲鈎紬線贓主言是本物其囚不禁拷捶遂伏其罪乃送州宗裔引慮縲囚訴絲鈎紬線乃是家物與被盜主遞相辭說宗裔促命取囚家繰車又各責紬線卷時心有何物一雲杏梜一雲瓦子因令相對開紬線見杏梜與囚欵同仍以絲鈎安於𨊧上量𨊧大小亦是囚家本物即被劫主伏妄認之罪巡捕吏伏拷決之辜指顧之間乃雪寃枉
  仲榮射繼母
  晉安仲榮之鎮常州日嘗有夫婦共訟其子不孝者仲榮面加詰責抽劒令自殺之其父曰不忍也其母詬詈仗劒逐之仲榮重問之乃繼母也因咄出自後射一箭而斃聞者莫不増快由此境內以為強明之政
  孫寳稱鐶餅
  漢孫寳為京兆尹有賣鐶散者今鐶餅也於都市有一村民相逢擊落鐶散者皆碎村民甘填五十枚賣者堅稱三百餘枚因致喧爭巡者領赴大尹引問無以證明大尹令鞫吏買鐶散一枚稱知分兩乃都稱碎者細折元數其賣主承伏虛誑之罪村民獲雪衆謂神明
  韓滉聽哀懼
  唐韓滉在潤州夜與從事晉公登萬嵗樓宴方酣置杯不悅語左右曰汝聽婦人哭乎當近何所對曰在某橋某街詰旦命吏捕哭者乃婦喪夫也信宿獄不成吏懼罪守於屍側忽有大蠅集其首因發髻驗之果婦私於鄰人醉其夫而釘殺之吏以為神因問晉公公曰吾察其哭聲疾而不悼若強而懼者吾聞鄭子産曰夫人於其親也有病則憂臨死則懼既死則哀今哭不哀而懼是以知姦也
  希崇斷義嫡
  晉張希崇鎮汾州日有民與郭氏為義子自孩提以至成人因戾不受訓遣之郭氏夫婦相次俱死有嫡子已長時郭氏諸親與義子相約雲是親子欲分其財助而訟之前後數政不能理遂成疑獄希崇覽其訴狀斷雲父在已離母死不至雖假稱義子辜二十年撫養之恩儻曰親兒犯三千條悖逆之罪大為傷害名敎安敢理認田園其生涯竝付親子所訟人與朋黨者委法官以律定刑聞者服其明斷
  蘇秦料刺客
  蘇秦在齊大夫多與爭寵而使人刺之不死齊王求賊不得蘇秦謂齊王曰臣死之後王車裂臣以徇於市曰蘇秦為燕作亂於齊如此則刺臣之人必得矣齊王如其言刺秦者果出齊王因誅之
  憲之知牛主
  南梁顧憲之為建康令有失牛者盜與主兩俱認之不能制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之牛主所居盜者伏罪









  疑獄集卷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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