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王大紀 (四庫全書本)/全覽3

全覽2 皇王大紀 全覽3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二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下象䷞象曰山上有澤咸君子以虛受人咸其拇志在外也雖㓙居吉順不害也咸其股亦不處也志在隨人所執下也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徃來未光大也咸其脢志末也咸其輔頰舌滕口説也䷟象曰雷風恆君子以立不易方浚恆之㓙始求深也九二悔亡能久中也不恆其德無所容也久非其位安得禽也婦人貞吉從一而終也夫子制義從婦㐫也振恆在上大無功也䷠象曰天下有山遯君子以逺小人不惡而嚴遯尾之厲不徃何災也執用黃牛固志也係遯之厲有疾憊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君子好遯小人否也嘉遯貞吉以正志也肥遯無不利無所疑也䷡象曰雷在天上大壯君子以非禮弗履壯於趾其孚窮也九二貞吉以中也小人用壯君子罔也藩決不羸尚徃也䘮羊於易位不當也不能退不能遂不詳也艱則吉咎不長也䷢象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晉如摧如獨行正也裕無咎未受命也受茲介福以中正也衆允之志上行也鼫䑕貞厲位不當也失得勿恤徃有慶也維用伐邑道未光也䷣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蒞衆用晦而明君子於行義不食也六二之吉順以則也南狩之志乃大得也入於左腹獲心意也箕子之貞明不可息也初登於天照四國也後入於地失則也䷤象曰風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閑有家志未變也六二之吉順以巽也家人嗃嗃未失也婦子嘻嘻失家節也富家大吉順在位也王假有家交相愛也威如之吉反身之謂也䷥象曰上火下澤睽君子以同而異見惡人以辟咎也遇主於巷未失道也見輿曵位不當也無初有終遇剛也交孚無咎志行也厥宗噬膚徃有慶也遇雨之吉羣疑亡也䷦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徃蹇來譽宜待也王臣蹇蹇終無尤也徃蹇來反內喜之也徃蹇來連當位實也大蹇朋來以中節也徃蹇來碩志在內也利見大人以從貴也䷧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過宥罪剛柔之際義無咎也九二貞吉得中道也負且乗亦可醜也自我致戎又誰咎也解而拇未當位也君子有解小人退也公用射隼以解悖也䷨象曰山下有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慾已事遄徃尚合志也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一人行三則疑也損其疾亦可喜也六五元吉自上祐也弗損益之大得志也䷩象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元吉無咎下不厚事也或益之自外來也益用㓙事固有之也告公從以益志也有孚恵心勿問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莫益之偏辭也或擊之自外來也䷪象曰澤上於天夬君子以施祿及下居德則忌不勝而徃咎也有戎勿恤得中道也君子夬夬終無咎也其行次且位不當也聞言不信聰不明也中行無咎中未光也無號之㓙終不可長也䷫象曰天下有風姤後以施命誥四方繫於金柅柔道牽也包有魚義不及賔也其行次且行未牽也無魚之㓙逺民也九五含章中正也有隕自天志不捨命也姤其角上窮吝也䷬象曰澤上於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乃亂乃萃其志亂也引吉無咎中未變也徃無咎上巽也大吉無咎位不當也萃有位志未光也齎咨涕洟未安上也䷭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髙大允升大吉上合志也九二之孚有喜也升虛邑無所疑也王用享於岐山順事也貞吉升階大得志也冥升在上消不富也䷮象曰澤無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入於幽谷幽不明也困於酒食中有慶也據於蒺藜乗剛也入於其宮不見其妻不祥也來徐徐志在下也雖不當位有與也劓刖志未得也乃徐有說以中直也利用祭祀受福也困於葛藟未當也動悔有悔吉行也䷯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勞民勸相井泥不食下也舊井無禽時舍也井谷射鮒無與也井渫不食行惻也求王明受福也井甃無咎修井也寒泉之食中正也元吉在上大成也䷰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厯明時鞏用黃牛不可以有爲也已日革之行有嘉也革言三就又何之矣改命之吉信志也大人虎變其文炳也君子豹變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順以從君也䷱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鼎顛趾未悖也利出否以從貴也鼎有實愼所之也我仇有疾終無尤也鼎耳革失其義也覆公餗信如何也鼎黃耳中以爲實也玉鉉在上剛柔節也䷲象曰洊震雷君子以恐懼修省震來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啞啞後有則也震來厲乗剛也震蘇蘇位不當也震遂泥未光也震徃來厲危行也其事在中大無喪也震索索中未得也雖㓙無咎畏鄰戒也䷳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艮其趾未失正也不拯其隨未聽退也艮其限危薰心也艮其身止諸躬也艮其輔以中正也敦艮之吉以厚終也䷴象曰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徳善俗小子之厲義無咎也飲食衎衎不素飽也夫征不復離羣醜也婦孕不育失其道也利用禦㓂順相保也或得其桷順以巽也終莫之勝吉得所願也其羽可用爲儀吉不可亂也䷵象曰澤上有雷歸妺君子以永終知敝歸妺以娣以恆也跛能履吉相承也利幽人之貞未變常也歸妺以須未當也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帝乙歸妺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貴行也上六無實承虛筐也䷶象曰雷電皆至豐君子以折獄致刑雖旬無咎過旬災也有孚發若信以發志也豐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終不可用也豐其蔀位不當也日中見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行也六五之吉有慶也豐其屋天際翔也闚其戶閴其無人自藏也䷷象曰山下有火旅君子以明愼用刑而不留獄旅瑣瑣志窮災也得童僕貞終無尤也旅焚其次亦以傷矣以旅與下其義喪也旅於處未得位也得其資斧心未快也終以譽命上逮也以旅在上其義焚也喪牛於易終莫之聞也䷸象曰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進退志疑也利武人之貞志治也紛若之吉得中也頻巽之吝志窮也田獲三品有功也九五之吉位正中也巽在牀下上窮也喪其資斧正乎㓙也䷹象曰麗澤兊君子以朋友講習和兊之吉行未疑也孚兊之吉信志也來兊之㓙位不當也九四之喜有慶也孚於剝位正當也上六引兊未光也䷺象曰風行水上渙先王以享於帝立廟初六之吉順也渙奔其機得願也渙其躬志在外也渙其羣元吉光大也王居無咎正位也渙其血遠害也䷻象曰澤上有水節君子以制數度議徳行不出戶庭知通塞也不出門庭㓙失時極也不節之嗟又誰咎也安節之亨承上道也甘節之吉居位中也苦節貞㐫其道窮也䷼象曰澤上有風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初九虞吉志未變也其子和之中心願也或鼓或罷位不當也馬匹亡絶類上也有孚攣如位正當也翰音登於天何可長也䷽象曰山上有雷小過君子以行過乎恭䘮過乎哀用過乎儉飛鳥以㓙不可如何也不及其君臣不可過也從或戕之㓙如何也弗過遇之位不當也徃厲必戒終不可長也密雲不雨已上也弗遇過之已亢也䷾象曰水在火上既濟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曳其輪義無咎也七日得以中道也三年克之憊也終日戒有所疑也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時也實受其福吉大來也濡其首厲何可久也䷿象曰火在水上未濟君子以愼辨物居方濡其尾亦不知極也九二貞吉中以行正也未濟征㓙位不當也貞吉悔亡志行也君子之光其暉吉也飲酒濡首亦不知節也文言曰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㑹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幹也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㑹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幹事君子行此四徳者故曰乾元亨利貞初九曰潛龍勿用何謂也子曰龍徳而隱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樂則行之憂則違之確乎其不可拔濳龍也九二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龍徳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閑邪存其誠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君徳也九三曰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何謂也子曰君子進徳脩業忠信所以進徳也脩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九四曰或躍在淵無咎何謂也子曰上下無常非爲邪也進退無恆非離羣也君子進徳脩業欲及時也故無咎九五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何謂也子曰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上九曰亢龍有悔何謂也子曰貴而無位髙而無民賢人在下位而無輔是以動而有悔也濳龍勿用下也見龍在田時舍也終日乾乾行事也或躍在淵自試也飛龍在天上治也亢龍有悔窮之災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濳龍勿用陽氣濳藏見龍在田天下文明終日乾乾與時偕行或躍在淵乾道乃革飛龍在天乃位乎天徳亢龍有悔與時偕極乾元用九乃見天則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剛徤中正純粹精也六爻發揮旁通情也時乗六龍以御天也雲行雨施天下平也君子以成徳爲行日可見之行也潛之爲言也隱而未見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君徳也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無咎矣九四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無咎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㓙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亢之爲言也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其唯聖人乎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聖人乎文言曰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靜而徳方後得主而有常含萬物而化光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堅氷至蓋言順也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則不疑其所行也陰雖有美含之以從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天地變化草木蕃天地閉賢人隱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蓋言謹也君子黃中通理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於四支發於事業美之至也隂疑於陽必戰爲其嫌於無陽也故稱龍焉猶未離其類也故稱血焉夫𤣥黃者天地之雜也天𤣥而地黃上繫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髙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㫁矣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吉㓙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是故剛柔相摩八卦相盪鼔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徳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聖人設卦觀象繫辭焉而明吉㓙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是故吉㓙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變化者進退之象也剛柔者晝夜之象也六爻之動三極之道也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樂而玩者爻之辭也是故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勸其變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彖者言乎象者也爻者言乎變者也吉㓙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無咎者善補過也是故列貴賤者存乎位齊小大者存乎卦辨吉㓙者存乎辭憂悔吝者存乎介震無咎者存乎悔是故卦有小大辭有險易辭也者各指其所之易與天地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説精氣為物遊魂爲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與天地相似故不違知周乎萬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旁行而不流樂天知命故不憂安土敦乎仁故能愛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故神無方而易無體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顯諸仁藏諸用鼔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盛徳大業至矣哉富有之謂大業日新之謂盛徳生生之謂易成象之謂乾效法之謂坤極數知來之謂占通變之謂事隂陽不測之謂神夫易廣矣大矣以言乎逺則不禦以言乎邇則靜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夫乾其靜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靜也翕其動也闢是以廣生焉廣大配天地變通配四時隂陽之義配日月易簡之善配至徳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聖人所以崇徳而廣業也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義之門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㑹通以行其典禮繫辭焉以斷其吉㓙是故謂之爻言天下之至賾而不可惡也言天下之至動而不可亂也擬之而後言議之而後動擬議以成其變化鳴鶴在隂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乎邇見乎遠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同人先號咷而後笑子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黙或語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初六藉用白茅無咎子曰苟錯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爲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術也以徃其無所失矣勞謙君子有終吉子曰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厚之至也語以其功下人者也德言盛禮言恭謙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亢龍有悔子曰貴而無位髙而無民賢人在下位而無輔是以動而有悔也不出戸庭無咎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爲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子曰作易者其知盜乎易曰負且乗致㓂至負也者小人之事也乗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乗君子之器盜思奪之矣上慢下暴盜思伐之矣慢藏誨盜冶容誨淫易曰負且乗致㓂至盜之招也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爲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閠五嵗再閠故再扐而後掛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乾之䇿二百一十有六坤之䇿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二篇之䇿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也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顯道神徳行是故可與酬酢可與祐神矣子曰知變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爲乎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是以君子將有爲也將有行也問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嚮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參伍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地之文極其數遂成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至變其孰能與於此易無思也無爲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夫易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子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謂也子曰夫易何爲者也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是故聖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業以斷天下之疑是故蓍之徳圓而神卦之徳方以知六爻之義易以貢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吉㐫與民同患神以知來知以藏徃其孰能與於此哉古之聰明睿知神武而不殺者夫是以明於天之道而察於民之故是興神物以前民用聖人以此齋戒以神明其徳夫是故闔戶謂之坤闢戸謂之乾一闔一闢謂之變徃來不窮謂之通見乃謂之象形乃謂之器制而用之謂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謂之神是故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㓙吉㓙生大業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變通莫大乎四時縣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崇髙莫大乎富貴備物致用立成噐以爲天下利莫大乎聖人探賾索隠鈎深致遠以定天下之吉㓙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是故天生神物聖人則之天地變化聖人效之天垂象見吉㓙聖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繫辭焉所以告也定之以吉㓙所以斷也易曰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子曰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順又以尚賢也是以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也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聖人之意其不可見乎子曰聖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僞繫辭焉以盡其言變而通之以盡利鼔之舞之以盡神乾坤其易之緼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毀則無以見易易不可見則乾坤或幾乎息矣是故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化而裁之謂之變推而行之謂之通舉而措之天下之民謂之事業是故夫象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聖人有以見天下之動而觀其㑹通以行其典禮繫辭焉以斷其吉㓙是故謂之爻極天下之賾者存乎卦鼔天下之動者存乎辭化而裁之存乎變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下繫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剛柔相推變在其中矣繫辭焉而命之動在其中矣吉㓙悔吝者生乎動者也剛柔者立本者也變通者趣時者也吉㓙者貞勝者也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月之道貞明者也天地之動貞夫一者也夫乾確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簡矣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爻象動乎內吉㓙見乎外功業見乎變聖人之情見乎辭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爲非曰義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類萬物之情作結繩而爲網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包犧氏沒神農氏作斵木爲耜揉木爲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蓋取諸益日中爲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蓋取諸噬嗑神農氏沒黃帝堯舜氏作通其變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是以自天祐之吉無不利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刳木爲舟剡木爲楫舟楫之利以濟不通致遠以利天下蓋取諸渙服牛乗馬引重致遠以利天下蓋取諸隨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蓋取諸豫斷木爲杵掘地爲臼臼杵之利萬民以濟蓋取諸小過弦木爲弧剡木爲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蓋取諸睽上古穴居而野處後世聖人易之以宮室上棟下宇以待風雨蓋取諸大壯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喪期無數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蓋取諸大過上古結䋲而治後世聖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蓋取諸夬








  皇王大紀卷六十二
<史部,編年類,皇王大紀>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三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彖者材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動者也是故吉㓙生而悔吝著也陽卦多隂隂卦多陽其故何也陽卦竒隂卦耦其德行何也陽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也隂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易曰憧憧徃來朋從爾思子曰天下何思何慮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日徃則月來月徃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徃則暑來暑徃則寒來寒暑相推而嵗成焉徃者屈也來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過此以徃未之或知也窮神知化徳之盛也易曰困於石據於蒺藜入於其宮不見其妻㓙子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據而據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期將至妻其可得見邪易曰公用射隼於髙墉之上獲之無不利子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動而不括是以出而有獲語成器而動者也子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小懲而大誡此小人之福也易曰屨校滅趾無咎此之謂也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小人以小善爲無益而弗爲也以小惡爲無傷而弗去也故惡積而不可揜罪大而不可解易曰何校滅耳㓙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繫於苞桑子曰徳薄而位尊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㓙言不勝其任也子曰知幾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其知幾乎幾者動之㣲吉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易曰介於石不終日貞吉介如石焉寜用終日斷可識矣君子知㣲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子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幾乎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易曰不遠復無祗悔元吉天地絪緼萬物化醇男女搆精萬物化生易曰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言致一也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後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動則民不與也懼以語則民不應也無交而求則民不與也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擊之立心勿恆㓙子曰乾坤其易之門邪乾陽物也坤隂物也隂陽合徳而剛柔有體以體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徳其稱名也雜而不越於稽其類其衰世之意邪夫易彰徃而察來而㣲顯闡幽開而當名辨物正言斷辭則備矣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其㫖逺其辭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隠因貳以濟民行以明失得之報易之興也其於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是故履徳之基也謙徳之柄也復徳之本也恆徳之固也損徳之修也益徳之裕也困徳之辨也井徳之地也巽徳之制也履和而至謙尊而光復小而辨於物恆雜而不厭損先難而後易益長裕而不設困窮而通井居其所而遷巽稱而隠履以和行謙以制禮復以自知恆以一徳損以遠害益以興利困以寡怨井以辨義巽以行權易之爲書也不可逺爲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爲典要唯變所適其出入以度外內使知懼又明於憂患與故無有師保如臨父母初率其辭而揆其方既有典常茍非其人道不虛行易之爲書也原始要終以爲質也六爻相雜惟其時物也其初難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初辭擬之卒成之終若夫雜物撰徳辨是與非則非其中爻不備噫亦要存亡吉㐫則居可知矣知者觀其彖辭則思過半矣二與四同功而異位其善不同二多譽四多懼近也柔之為道不利逺者其要無咎其用柔中也三與五同功而異位三多㐫五多功貴賤之等也其柔危其剛勝邪易之爲書也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文不當故吉㐫生焉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徳邪當文王與紂之事邪是故其辭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傾其道甚大百物不廢懼以終始其要無咎此之謂易之道也夫乾天下之至徤也徳行恆易以知險夫坤天下之至順也徳行恆簡以知阻能説諸心能硏諸侯之慮定天下之吉㐫成天下之亹亹者是故變化雲爲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來天地設位聖人成能人謀鬼謀百姓與能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剛柔雜居而吉㐫可見矣變動以利言吉㐫以情遷是故愛惡相攻而吉㐫生逺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㐫或害之悔且吝將叛者其辭慙中心疑者其辭枝吉人之辭寡躁人之辭多誣善之人其辭游失其守者其辭屈説卦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賛於神明而生蓍參天兩地而倚數觀變於隂陽而立卦發揮於剛柔而生爻和順於道徳而理於義窮理盡性以至於命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分隂分陽迭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徃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雷以動之風以散之雨以潤之日以烜之艮以止之兊以說之乾以君之坤以藏之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兊戰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萬物出乎震震東方也齊乎巽巽東南也齊也者言萬物之潔齊也離也者明也萬物皆相見南方之卦也聖人南靣而聽天下嚮明而治蓋取諸此也坤也者地也萬物皆致養焉故曰致役乎坤兊正秋也萬物之所說也故曰說言乎兊戰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隂陽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勞卦也萬物之所歸也故曰勞乎坎艮東北之卦也萬物之所成終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撓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熯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也乾徤也坤順也震動也巽入也坎陷也離麗也艮止也兊說也乾為馬坤為牛震為龍巽為鷄坎為豕離為雉艮為狗兊為羊乾為首坤為腹震為足巽為股坎為耳離為目艮為手兊為口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謂之長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謂之長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謂之中男離再索而得女故謂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謂之少男兊三索而得女故謂之少女乾為天為圜為君為父為玉為金為寒為氷為大赤為良馬為老馬為瘠馬為駁馬為木果坤為地為母為布為釡為吝嗇為均為子母牛為大輿為文為衆為柄其於地也為黒震為雷為龍為𤣥黃為旉為大塗為長子為決躁為蒼筤竹為萑葦其於馬也為善鳴為馵足為作足為的顙其於稼也為反生其究為徤為蕃鮮巽為風為木為長女為繩直為工為白為長為髙為進退為不果為臭其於人也為寡髪為廣顙為多白眼為近利市三倍其究為躁卦坎為水為溝瀆為隱伏為矯輮為弓輪其於人也為加憂為心病為耳痛為血卦為赤其於馬也為羙脊為亟心為下首為薄蹄為曳其於輿也為多眚為通為月為盜其於木也為堅多心離為火為日為電為中女為甲冑為戈兵其於人也為大腹為乾卦為鼈為蟹為蠃為蚌為龜其於木也為科上槁艮為山為徑路為小石為門闕為果蓏為閽寺為指為狗為䑕為黔喙之屬其於木也為堅多節兊為澤為少女為巫為口舌為毀折為附決其於地也為剛鹵為妾為羊序卦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䝉故受之以䝉蒙者蒙也物之穉也物穉不可不養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飲食之道也飲食必有訟故受之以訟訟必有衆起故受之以師師者衆也衆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比者比也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物畜然後有禮故受之以履履而泰然後安故受之以泰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終通故受之以否物不可以終否故受之以同人與人同者物必歸焉故受之以大有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謙有大而能謙必豫故受之以豫豫必有隨故受之以隨以喜隨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蠱蠱者事也有事而後可大故受之以臨臨者大也物大然後可觀故受之以觀可觀而後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茍合而已故受之以賁賁者飾也致飾然後亨則盡矣故受之以剝剝者剝也物不可以終盡剝窮上反下故受之以復復則不妄矣故受之以無妄有無妄然後可畜故受之以大畜物畜然後可養故受之以頥頥者養也不養則不可動故受之以大過物不可以終過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陷必有所麗故受之以離離者麗也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夫婦之道不可不久也故受之以恆恆者久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遯遯者退也物不可以終遯故受之以大壯物不可以終壯故受之以晉晉者進也進必有所傷故受之以明夷夷者傷也傷於外者必反於家故受之以家人家道窮必乖故受之以睽睽者乖也乖必有難故受之以蹇蹇者難也物不可以終難故受之以解解者緩也緩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損損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益而不已必決故受之以夬夬者決也決必有所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物相遇而後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聚而上者謂之升故受之以升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主器者莫若長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動也物不可以終動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物不可以終止故受之以漸漸者進也進必有所歸故受之以歸妹得其所歸者必大故受之以豐豐者大也窮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旅而無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入而後說之故受之以兊兊者說也說而後散之故受之以渙渙者離也物不可以終離故受之以節節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過有過物者必濟故受之以既濟物不可窮也故受之以未濟終焉雜卦乾剛坤柔比樂師憂臨觀之義或與或求屯見而不失其居蒙雜而著震起也艮止也損益盛衰之始也大畜時也無妄災也萃聚而升不來也謙輕而豫怠也噬嗑食也賁無色也兊見而巽伏也隨無故也蠱則飭也剝爛也復反也晉晝也明夷誅也井通而困相遇也咸速也恆久也渙離也節止也解緩也蹇難也睽外也家人內也否泰反其類也大壯則止遯則退也大有衆也同人親也革去故也鼎取新也小過過也中孚信也豐多故親寡旅也離上而坎下也小畜寡也履不處也需不進也訟不親也大過顛也姤遇也柔遇剛也漸女歸待男行也頤飬正也既濟定也歸妺女之終也未濟男之窮也夬決也剛決柔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憂也
  論曰愚謂包犧畫卦文王繋辭周公爻辭孔子十翼然後知聖人憂患後世之至也後生晚學守一捲成書豈復知經百千嵗四聖人竭心思之勤故愚復其舊將以啟之也先聖後聖發明文義如太和之體萬物春生秋殺雷動風行千變萬化務曉人以生生之道初非縁已成事由聞見知識而為之者故愚讀之警動焉嗚呼聖人亦人耳所以臻此必有道矣夫詩書春秋後人猶多引以正心斷事至於易則希矣吁士大夫負先聖可勝道哉
  經曰元年春王元年必書正月謹始也定何以無正月昭公薨於乾侯不得正其終定公制在權臣不得正其始魯於是曠年無君春秋欲謹之而不可也季氏廢太子衍及務人而立公子宋宋者昭公之弟其主社稷非先君所命而專受之於意如者也故不書正月見魯國無君定公無正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己之有罪焉爾三月晉人執宋仲㡬於京師按左氏諸侯㑹成周宋仲㡬不受切曰滕薛郳吾役也為是執之則有罪矣書晉人執㡬於京師則貶詞也以王事討有罪何貶乎按周官司𨽻掌凡囚執人之事屬於司㓂凡諸侯之獄訟定以邦典凡卿大夫之獄訟斷以邦法則大司㓂之職也不告諸司㓂而執人於天子之側故雖以王事討有罪猶貶凡此類皆簒弒之萌履霜之漸執而書其地謹之也每謹於初而禍亂熄矣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昭公之薨已越塟期猶未得返至於六月癸亥然後䘮至而定之即位乃在是月之戊辰蓋遲速進退為意如所制不得專也以周書顧命考之成王之崩在四月乙丑宰臣太保即於是日命仲桓南宮毛俾爰齊侯呂伋以二干戈虎賁百人逆王世子釗於南門之外延入翼室宅憂為天下主不待崇朝而後定也今昭公䘮至在塟期之後公子宋自壞隤先入猶未得立是知為意如所制不得以時定非謂正棺乎兩楹之間故定之即位不可不察也夫即位大事也宗嗣先定則變故不生蓋代君享國而主其祭宜戚宜懼一失機㑹或萌窺伺之心至於生變則為不孝矣古人所以貴定國家之本也今昭公之薨定之即位春秋詳書於䇿非為後法乃見諸行事為永鑒耳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九月大雩立焬宮焬公伯禽之子其曰立者不宜立也䘮事即逺有進而無退宮廟即逺有毀而無立冬十月隕霜殺菽榖梁子曰菽舉重也未可以殺而殺舉重可殺而不殺舉輕其象則刑罰不中之應十二年魯雉門兩觀災桐叛楚吳使舒鳩氏誘楚人曰以師臨我我伐桐為我使之無忌秋楚囊瓦伐吳師於豫章吳人見舟於豫章而潛師於巢遂軍楚師於豫章敗之圍巢克之獲楚公子繁魯雉門兩觀成經曰二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秋楚人伐吳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書新作者譏僣王制而不能革也雉門象魏之門其外為庫門而臯門在庫門之外其內為應門而路門在應門之內是天子之五門也僖公嘗修泮宮復悶宮非不用民力也而春秋不書新作南門而獨書者南非一門也必有不當為者子家駒以設兩觀為僣天子是非諸侯之制明矣夫撥亂反正者必本諸身身正者物必正春秋於僣君必書者必正之意也使定公遇災而懼革其僣禮三家陪臣雖欲僣諸侯執國命其敢乎習舊而不知以為非何以禁季氏之脅其主矣故特書新作以譏之也十三年魯侯如晉至河而復邾子薨子益嗣邾葬其君鮮虞人敗晉師魯仲孫及邾子盟蔡侯朝楚獻一裘一珮於王而自服其一令尹欲之不與三年止之唐成公如楚有兩肅爽焉令尹欲之弗與亦三年止之唐人或相與謀請代先從者許之飲先從者酒醉之竊馬而獻之令尹歸唐侯自拘於司敗曰君以弄馬之故隱君身棄國家羣人請相夫人以償馬必如之唐侯曰寡人之過也二三子無辱皆賞之蔡人聞之固請獻珮令尹命有司曰蔡侯之久也官不共也明日禮不畢將死蔡侯歸及漢執玉而沈曰余所有濟漢而南者有若大川蔡侯如晉請伐楚以其子元與其大夫之子為質經曰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二月辛卯邾子穿卒夏四月秋葬邾莊公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於拔
  十四年陳侯薨子栁嗣劉子晉侯合諸侯謀伐楚也晉荀寅求貨於蔡侯弗得言於范鞅曰國家方危諸侯方貳將以襲敵不亦難乎水潦方降疾瘧方起中山不服棄盟取怨無損於楚而失中山不如辭蔡吾自方城以來楚未可以得志晉人假羽旄於鄭鄭人與之明日或斾以㑹晉於是乎失諸侯將㑹衛子行敬子曰㑹同難嘖有煩言莫之治也其使祝鮀從衛侯曰善鮀辭曰臣展四體以率舊職猶懼不給而煩刑書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隷也社稷不動祝不出境官之制也君以軍行祓社釁鼔祝奉以從於是乎出境若嘉好之事君行師從卿行旅從臣無事焉衛侯曰行也將盟於臯鼬鮀私於萇𢎞曰聞諸道路蔡將先衛信乎𢎞曰蔡叔康叔之兄也先衛不亦可乎鮀曰以先王觀之則尚徳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徳以藩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於周為睦分魯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彛器命以伯禽而封於少皥之墟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呂殷民七族司空耼季授土司徒陶叔授民命以康誥而封於殷墟皆啓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唐叔以大路密須之鼓闕鞏姑洗懐姓九宗職官五正命以唐誥而封於夏墟啓以夏政疆以戎索三者皆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惟不尚年也管蔡啓商惎間王室王於是乎殺管叔而蔡蔡叔若之何其使蔡先衛也乃長衛侯沈人不㑹蔡公孫姓滅沈諸侯盟杞伯薨於㑹子乞嗣諡曰悼公悼公弟弒乞諡曰隱公而自立陳葬其君曹聲公弟弒其君通諸侯還於臯鼬劉子卷薨杞葬其君蔡侯朝於吳因太宰嚭以其子乾與大夫之子為質故吳王蔡侯唐侯伐楚舍舟於淮汭自豫章與楚夾漢左司馬沈尹戍謂囊瓦曰子㳂漢而與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毀其舟還塞大隧直轅冥阨子濟漢而伐之我自後擊之必大敗之遂行史皇謂瓦曰若司馬之䇿是獨克吳也子必速戰乃濟漢而陳自小別至於大別三戰瓦知不可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難而逃之將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盡説瓦陳於柏舉吳王之弟夫槩王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後大師繼之必克以其屬五千先進瓦之卒奔楚師亂吳師大敗之瓦奔鄭吳從楚師及清發將撃之夫槩王曰困獸猶鬬況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若使先濟者知免後者慕之蔑有鬬心矣半濟而後可擊也從之又敗之五戰及郢司馬還力戰而死楚王取其妺季芉畀我以出渉雎吳師入郢以班處宮夫槩王與王子山爭鄖公辛聞之曰不讓則不和不和則不可以逺征吳其自有亂也乎焉能定楚楚王濟江入於雲中王寢盜攻之以戈擊王王孫由於以背受之中肩王奔鄖鄖公弟懐將弒王曰平王殺吾父我殺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討臣誰敢仇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將誰讐違強凌弱非勇也乗人之約非仁也滅宗廢祀非孝也動無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將殺女乃與弟巢以王奔隨楚將渉於成臼藍尹亹載其帑不與王舟王至隨吳人從之謂隨人曰周之子孫在漢川者楚實盡之天誘其衷致罰於楚而君又竄之周室何罪君若顧報周室施及寡人以奬天衷君之恵也漢陽之田君實有之隨人辭曰以隨之小而密邇於楚楚實存之世有盟誓至於今未改若難而棄之何以事君執事之患不惟一人若鳩楚竟敢不聽命吳人乃退伍員鞭平王之墓三百申包胥使人謂之曰何無天道之極也乃走乞師於秦曰吳為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虐始於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徳無厭若隣於君疆埸之患也逮吳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靈撫之世以事君秦伯使辭焉曰寡人聞命矣子姑就館將圗以告對曰寡君越在草莽未獲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於庭牆而哭日夜不絶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吳王使召陳侯逢滑曰國之興也以福其亡也以禍今吳未有福楚未有禍楚未可棄吳未可從而晉盟主也以晉辭吳若何公曰國勝君亡非禍而何對曰國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復小國猶復況大國乎臣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楚雖無徳亦不艾殺其民吳日敝於兵暴骨如莽而未見徳焉天其或者正訓楚也禍之適吳其何日之有陳侯辭吳經曰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吳卒三月公會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衛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鬍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於召陵侵楚按左氏傳書伐而經書侵楚者楚為無道憑陵諸夏為一裘一馬拘唐蔡二君三年而後遣蔡侯既歸請師於晉晉人請命於周大合諸侯天子之元老在焉若能暴明其罪恭行天討庶㡬哉王者之師齊桓晉文之功褊矣有荀寅者求貨於蔡侯弗得遂辭蔡人晉由是失諸侯無功而還書曰侵楚陋之也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沈人不㑹於召陵晉人使蔡伐之書滅沈罪公孫姓也書以歸罪沈子嘉也書殺之罪蔡侯也奉詞致討而覆其邦家為敵所執不死於位皆不仁矣所惡於前無以先後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蔡侯視楚猶沈視蔡也昭公拘於郢三年而後反非亦國小而弱乎沈雖不㑹召陵未有大罪惡也而恃強殺之甚矣能無公孫翩之及哉宋以曹伯陽歸蔡以沈子嘉歸皆殺之也而或書或不書其不書者賤而畧之也五月公及諸侯盟於臯鼬定公之立上不請於天王下不告於方伯而受國於季孫意如故三年朝晉至河而復今㑹諸侯求為此盟書公及者內為志也召陵之㑹必序不序十有八國之諸侯則無以見侵楚之陋臯鼬之盟序與不序非義所係則以凡舉可也杞伯成卒於㑹六月葬陳惠公許遷於容城秋七月公至自會劉卷卒葬杞悼公楚人圍蔡晉士鞅衛孔圉帥師伐鮮虞葬劉文公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於柏舉楚師敗績楚囊瓦出奔鄭吳何以稱子善伐楚解蔡圍也荊楚暴橫盟主不能致其討天王不能達其命長惡不悛復興師而圍蔡王法所當討而不赦也吳能自卑聽蔡之義以達天子之命興師救蔡戰於柏舉大敗楚師成伯討之功善矣晉主夏盟中國所仰若嘉榖之望雨也有請於晉如彼其難呉國天下莫強焉非諸侯所能以也有請於呉如此其易故召陵之㑹大合諸侯而書侵楚柏舉之戰蔡用呉師特書曰以者深罪晉人保利棄義難於救蔡也然則何以不言救乎救大矣闔閭子胥宰嚭皆懐謀楚之心蔡人徃請㑹逢其適非有救災恤鄰從簡書憂中國之實也聖人徳大道宏樂與人為善故因其從蔡特進而書爵囊瓦貪以敗國又不能死可賤甚矣故記其出奔特貶而稱人春秋之情見矣庚辰吳入郢及楚人戰則稱爵入郢則舉其號何也君舍於其君之室大夫舍於大夫之室狄道也聖人誰毀誰譽救災恤鄰則進而書爵非有心於與之順天命也乗約肆淫則黜而舉號非有心於貶之奉天討也伐國者固將拯民於水火之中而鳩集之耳殺其父兄係其子弟毀其宗廟遷其重器而亂男女之配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則善小而惡大功不足以掩之矣聖人心無毀譽如鏡之無姸醜也因事物善惡而施褒貶焉不期公而自公爾明此義然後可以司賞罰之權得春秋之法矣





  皇王大紀卷六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四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十五年王人殺子朝於楚魯以粟濟蔡人越人乗虛入吳申包胥以秦師五百乗大敗夫槩王於沂公子申收散亡敗吳師于軍祥夫槩王曰秦軍逺鬬楚衆日集而越入吳都大王留楚不去此危道也吳王不聽夫槩王亡歸擊走之遂自立也吳王乃還師討夫槩王夫槩王奔楚魯季孫意如卒是為平子子斯代為政將以君之璵璠斂贈以珠玉孔子曰是猶暴屍於平原也示民以姦利之端而有害於死者將安用之季氏乃止季氏之臣公山不狃仲梁懐有隙不狃謂陽虎逐懐虎恐斯不從囚之而逐懐盟斯於稷門之內陽虎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徃拜其門陽虎闞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闞其亡也而徃拜之遇諸途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其寳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楚王復國將殺藍尹亹曰臣之敢見觀君徳也庶億懼而監前惡乎公子申曰囊瓦惟思舊怨以敗君何效焉王使復其所曰以無忘前敗賞鬬辛鬬懐申包胥公子申曰請舍懐也王曰大徳滅小怨道也申包胥曰吾為君也非為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吾嘗尤鬬成然其又為諸遂逃賞叔孫不敢卒楚人滅唐王子朝之黨儋翩結鄭人以作亂鄭人為之伐我胥靡是歲有如日隕於地經曰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夏歸粟於蔡於越入吳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內大夫有罪見討則不書卒公子翬是也仲遂殺惡及視惡與翬同而書卒者以事之變卒之也意如何以書卒見定公不討逐君之賊以為大夫全始終之禮也定雖受國於季氏茍有叔孫婼之見不賞私勞致辟意如以明君臣之義則三綱可振公室強矣今茍於利而亡其讐三綱滅公室益侵陪臣執命宜矣故意如書卒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己之有罪焉耳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
  十六年魯侯伐鄭取匡為我討其伐胥靡晉命也徃不假道於衛及還陽虎使季孟自南門入出自東門衛侯怒將伐之公叔發老矣輦而如公曰尤而效之非禮也昭公之難公將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鞶鑑茍可以納之擇用一焉公子與二三臣之子諸侯茍憂之將以為之質今將以小忿蒙舊徳不可乃止公孫發卒其子戍請諡於君曰日月有時將葬矣請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衛國㓙饑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是不亦恵乎昔者衛國有難夫子以其死衛寡人不亦貞乎夫子聽衛國之政修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衛國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謂夫子貞恵文子魯季孫斯如晉獻鄭俘陽虎強使仲孫何忌如晉報夫人之幣晉人兼享之何忌立於房外謂范鞅曰陽虎若不能居魯而息肩於晉所不以為中軍司馬者有如先君鞅謂趙鞅曰魯人患陽虎矣吳世子終纍敗楚舟師獲二帥七大夫楚國大惕懼亡司馬公子結又以陵師敗於繁陽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為矣於是遷郢於鄀而改紀其政以定楚國子期欲以妾為妻訪諸左史倚相曰吾有妾而願欲笄之其可乎對曰君子之行進退周旋惟道是從昔子夕嗜芰死而屬曰必以芰祭子木違之君子曰違而道吾子經營楚國而欲薦芰以干之其可乎結乃止樂祁言於公曰諸侯唯我事晉今使不徃晉其憾矣退告其宰陳寅寅曰必使子徃他日公謂祁曰惟寡人說子之言子必徃寅曰子立後而行吾室亦不亡惟君亦以我為知難而行也見溷而行趙鞅逆而飲之酒於綿上獻楊楯六十寅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趙氏又有納焉以楊楯賈禍弗可為也已然子死晉國子孫必得志於宋范鞅言於晉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飲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討也乃執樂祁魯陽虎盟公及三桓於周社盟國人於亳社詛於五父之衢城中城經曰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二月公侵鄭公至自侵鄭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犂稱人以執非伯討也祁犁聘於晉主趙簡子飲酒焉獻楊楯六十范趙方惡其宰曰吾主范氏今子主趙氏是賈禍也范獻子果怒言於晉侯曰以君命越疆未致使而私飲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討也乃執樂祁執非無名何以非伯討也使范趙方睦皆有獻焉則弗執之矣執異國行人出於列卿私意威福之柄移矣三卿分晉而靖公廢為家人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冬城中城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十七年甲寅齊人歸魯鄆陽虎居之以為政徴㑹於衛衛侯欲叛晉諸大夫不可使北宮結如晉而私於齊侯曰執結以侵我齊侯從之乃盟於沙魯大雩齊師伐魯陽虎御季孫公斂處父御仲孫虎將宵軍齊師齊人墮伏而待之處父曰虎不圗禍而必死苫夷曰虎陷二子於難不待有司余必殺女虎懼乃還不敗魯大雩經曰七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齊侯鄭伯盟於鹹齊人執衛行人北宮結以侵衛齊侯衛侯盟於沙大雩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九月大雩冬十月
  十八年魯侯侵齊門於陽州士皆坐列陽州人出敗之晉趙鞅將歸樂祁范鞅曰三年止之無故而歸之宋必叛祁歸卒於太行范鞅曰止其屍以求成魯侯侵齊曹伯薨子陽嗣齊國夏髙張帥師伐魯晉范鞅趙鞅荀寅救魯魯侯㑹之於瓦晉師將盟衛侯於鄟澤趙鞅曰羣臣誰敢盟衛君者渉佗成何曰我能盟之衛人請執牛耳成何曰衛吾溫原也焉得視諸侯將㰱渉佗捘衛侯之手及捥衛侯怒王孫賈進曰盟以信禮也有如衛君其敢不唯禮是事而受此盟也乃歸叛晉晉人請改盟弗許陳侯薨子越嗣晉士鞅侵鄭圍蟲牢遂侵衛曹葬其君陳葬其君魯人侵衛魯季孫斯之弟寤族子公鉏極及公山不狃皆不得志於季氏叔孫氏之庶子輒無寵於叔孫氏叔仲志不得志於魯故五人因陽虎欲去三桓以寤更季氏以輒更叔孫氏已更孟氏順祀先公而祈焉禘於僖公虎將享季氏於蒲圃而殺之戒都車孟氏宰公斂處父告何忌曰季氏戒都車何故曰吾弗聞處父曰然則亂也必及於子先備諸於是陽虎前驅林楚御季孫將如蒲圃斯作謂楚曰以我適孟氏楚怒馬及衢而騁孟氏開入之虎刼公與叔孫伐孟氏公斂處父帥成人戰於棘下虎敗説甲如公宮取寳玉大弓以出舍於五父之衢寢而為食其徒曰追其將至虎曰魯人聞余出喜於徴死何暇追余入於讙陽闗以叛經曰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二月公侵齊三月公至自侵齊曹伯露卒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公㑹晉師於瓦按左氏晉士鞅荀寅救魯則其書公㑹晉師何也春秋大法雖師次於君而與大夫敵至用大衆則君與大夫皆以師為重而不敢輕也故棐林之㑹不言趙盾而言晉師瓦之㑹言晉師而不書士鞅於以見人臣不可取民有衆專主兵權之意陳氏厚施於齊以移其國季孫盡征於魯以奪其民皆王法所禁也春秋之義行則不得為爾矣公至自瓦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塟曹靖公九月塟陳懐公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冬衛侯鄭伯盟於曲濮從祀先公蜀人馮山曰昭公至是始得從祀於太廟其説是也季氏逐君而制其死生之命公薨乾侯不得終於正寢既薨七月又不得以時歸塟既塟絶其兆域又不得同於先君而在墓道之南至孔子為司宼然後溝而合諸墓則其主雖久未得從昭穆而祔祭宜矣及意如已卒陽虎專季氏將殺季孫斯而亂魯國託於正以售其不正始以昭公之主從祀太廟蓋欲著季氏之罪以取媚於國人然其事雖順其情則逆春秋原情製法故不書禘事與日特曰從祀先公於盜竊寳玉大弓之上見事出陽虎而不可詳也其亦深切著明矣盜竊寳玉大弓
  十九年宋公使樂大心盟於晉且逆樂祁之屍辭偽有疾乃使向巢樂溷言於公曰大心將不利戴氏不肯適晉將作亂也不然無疾鄭伯薨子勝嗣陽虎歸寳玉大弓於魯魯人伐陽闗虎奔齊請師伐魯曰三加必取之齊侯將許之鮑國諫曰魯未可取也上下猶和衆庶猶睦能事大國而無天菑若之何取之陽虎欲勤齊師也齊師罷大臣必多死亡已於是乎奮其詐謀夫虎有寵於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而求容焉親富不親仁君焉用之君富於季氏而大於魯國茲陽虎所欲傾覆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害乎齊侯執陽虎將東之虎願東乃囚諸西鄙迯於宋遂奔晉適趙氏孔仲尼曰趙氏其世有亂乎鄭葬其君齊侯伐晉夷儀晉車千乗在中牟衛侯將㑹齊侯於五氏卜過中牟龜焦衛侯曰可也衛車當其半寡人當其半敵矣乃過之中牟人慾伐之衛褚師圃亡在焉曰衛雖小其君在焉未可勝也齊師克城而驕其帥又賤遇必敗之乃從齊師敗之齊侯致禚媚杏於衛臨朝而嘆曰先君桓公以車八百乗而伯今我以長轂千乗敗於諸侯安得管仲之臣也哉弦章進曰昔有桓公故有管仲齊侯有慙色秦太子早死諡為夷公秦伯薨夷公子嗣魯以仲尼為中都宰制飬生送死之節長幼異食強弱異任男女別途路不拾遺器不雕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因丘陵為墳不封不樹四方之人多取則焉魯侯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經曰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得寳玉大弓榖梁子曰寳玉封圭大弓武王之戎弓周公受賜藏之魯或曰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也子孫世守罔敢失墜以昭先祖之徳存肅敬之心爾古者告終易代𢎞璧琬琰天球夷玉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莫不陳列非直為美觀也先王所寳傳及其身能全而歸之則可以免矣魯失其政陪臣擅權雖先公分器猶不能守而盜得竊諸公宮其能國乎故失之書得之書所以譏公與執政之臣見不恭之大也此義行則有天下國家者各知所守之職不敢忽矣六月塟鄭獻公秋齊侯衛侯次於五氏秦伯卒冬塟秦哀公
  二十年魯及齊平齊侯魯侯會於夾谷以孔仲尼攝相事犁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仲尼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於神為不祥於徳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辟之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乗從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茲無還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侯將享公孔子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是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圗之夫享所以昭徳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魯侯問於孔子曰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曰言不可以若是其㡬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㡬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惟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晉趙鞅圍衛執渉佗成何以求成焉衛人不許晉人殺渉佗成何奔燕齊侯歸自夾谷責羣臣曰孔丘以禮義相其君而二三子專以夷狄之道教寡人寡人病焉晏嬰曰小人之謝過也以文君子之謝過也以質君既知過則謝之以質耳齊侯曰善乃歸魯鄆讙龜隂之田季孫大說以孔子為司空孔子溝昭公之墓合諸先公之域謂季孫曰貶君以彰己罪非禮也今合之所以揜夫子之不臣季孫曰善初魯叔孫不敢欲立州仇公若固諫不敢立之而卒州仇既定使郈馬正侯犯殺公若侯犯以郈叛叔孫仲孫圍郈弗克及齊師復圍之弗克宋公逐樂大心魯叔孫謂郈工師駟赤曰郈非唯叔孫氏之憂社稷之患也將若之何赤謂犯曰居齊魯之際而無事必不可矣子盍求事於齊以臨民不然將叛侯犯從之齊使至駟赤與郈人為之宣言於郈中曰犯將以郈易於齊齊人將遷郈民衆兇懼圍犯赤將射之犯止之曰謀免我請行許之犯奔齊齊人致郈宋公子地嬖蘧富獵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與之地有白馬四公嬖向魋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鬛以與之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奪之魋懼將走公閉門而泣之目盡腫母弟辰曰子分室以與獵也而獨卑魋亦有頗焉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地出奔陳魯叔孫如齊齊侯享之曰郈屬與敝邑際故敢助君憂之州仇對曰寡君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敢以家𨽻勤君之執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惡也君豈以為寡君賜宋公子地之出奔也公弗止辰為之請弗聽辰曰是我迋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與仲佗石彄出奔陳魯以孔子為司宼七日收大夫少正卯戮之於兩觀之下門人端木賜問曰少正卯魯之聞人奈何誅之孔子曰行偽而堅言偽而辯學非而博變亂名實足以惑衆人之姦雄尹諧潘正付乙史何之流也焉得無誅於是有父子訟者孔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別其父請止孔子訓而釋之季孫不說門人冉有以告孔子曰風俗陵遲久矣未嘗教焉而聽其獄是誅無辜也飭法度明禁令於是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愼氏出其淫妻愼潰氏奢侈踰法越竟而徙風化浸行齊晏嬰卒孔子門人有若論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車一乗及墓而反國君七個遣車七乗大夫五個遣車五乗晏子焉知禮曾參曰國無道君子恥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記曰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為隘矣經曰十年春王三月及齊平夏公㑹齊侯於夾谷公至自夾谷夾谷之㑹孔子相犁彌言於齊侯曰孔子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兩君就禮兩相相揖齊人鼔譟而起欲以執魯君孔子歴階而升不盡一等而視歸乎齊侯曰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逼好於神為不祥於徳為愆義於人為失禮齊侯遽止之而屬其臣曰夫人率其君與行古人之道二三子獨率我入夷狄之俗使寡人獲罪於魯侯如之何晏子曰小人之謝過也以文君子之謝過也以質君已知過則謝之以質爾於是歸鄆讙龜隂之田仲尼一言威重於三軍亦順於理而已矣故天下莫大於理而強衆不與焉晉趙鞅帥師圍衛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齊人前此嘗歸濟西田矣後此嘗歸讙及闡矣而此獨書來歸何也曰歸者魯請而得之也曰來歸者齊人心服而歸之也定公齊侯㑹於夾谷孔子攝相事具左右司馬以從至於㑹所以禮相見郤裔俘拒兵車之命而罷享禮之設於野由是齊侯歸三邑以謝過故揚子法言曰仲尼用於魯齊人章章歸其侵疆桓公以義責楚而楚人求盟夫子以禮責齊而齊人歸地皆書曰來序績也春秋夫子之筆削自序其繢可乎聖人㑹人物於一身萬象異形而同體通古今於一息百王異世而同神於土皆安而無所避也於我皆真而無所忘也其曰天之將䘮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是以天自處矣而亦何嫌之有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郈叔孫氏邑也侯犯以郈叛不書於䇿書圍郈則叛可知矣再書二卿帥師圍郈則強亦可知矣天子失道征伐自諸侯出而後大夫強諸侯失道征伐自大夫出而後家臣強其逆彌甚則其失彌速故自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三家専魯為日既久至是家臣爭叛亦其理宜矣春秋製法本忠恕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諸人故所惡於上不以使下所惡於下不以事上二三子知傾公室以自張而不知家𨽻之擬其後也凡此類皆據事直書深切著明矣宋樂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陳冬齊侯衛侯鄭游速㑹於安甫叔孫州仇如齊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按左氏宋公子地有白馬四公以與桓魋地怒抶魋奪之魋懼將走公泣之母弟辰曰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地出奔陳公弗止辰為之請弗聽辰曰是我迋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書曰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其弟雲者罪宋公以嬖魋故而失二弟無親親之恩暨雲者罪辰以兄故帥其大夫出奔無尊君之義夫暨者不得已之詞又見仲佗石彄見脅於辰不能自立無大臣之節者也二十一年宋公子辰公子地暨仲佗石彄入於蕭樂大心自曹從之大為宋患魯及鄭平經曰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於蕭以叛夏四月秋樂大心自曹入於蕭出奔陳則稱暨入於蕭以叛則稱及及非不得已之詞得已而不已者也夫事君者可貧可賤可殺而不可使為亂今不得已而輕於去國猶之可也得已不已而果於叛君則無首從之別其罪一施之故不稱暨而稱及四卿在蕭以叛而大心自曹從之其叛可知矣故不書叛而曰入於蕭入逆詞也書自陳自曹者結鄰國以入叛陳與曹之罪亦著矣冬及鄭平叔還如鄭涖盟
  二十二年春薛伯薨子比嗣薛塟其君魯公山不狃專費不受命召孔子欲徃季路不說曰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孔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孔子言於魯侯曰古者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請損三都之過制者魯侯告於三子三子從乃以季路為季氏宰帥師從叔孫州仇墮郈季氏祭嘗逮闇繼之以燭有司跛倚不敬大矣於是祭子路與室事交乎戶堂事交乎階質明而始行禮晏朝而退孔子聞之曰誰謂由也而不知禮乎又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襲魯魯侯與三子入於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及臺側孔子命申句須樂頎伐之費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奔吳季孫仲孫墮費叔孫州仇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何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宮牆賜之牆也及肩闚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雲不亦宜乎州仇以毀孔子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踰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陳亢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智一言以為不智言不可不愼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論曰凡人之情利害不相及則不相譽不相毀也彼叔孫之所以貶聖人譽子貢者孔子方用事惡其有不便於己而子貢孔氏之門人也一貶一譽人固不疑於以甞試大夫之向背其姦慝如此而衆莫以為非也故遂毀聖人而擠之陳亢若非真不知聖人則黨於州仇者也觀子貢以自絶責州仇而以為邦語陳亢則知州仇之毀譽正孔子用事利害相及之時而小人去君子之情狀可見矣人君臨涖羣臣與夫執國命進忠賢察姦罔之君子其可忽諸
  魯大雩齊侯魯侯㑹盟於黃魯將墮成公斂處父謂仲孫曰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公圍成公斂處父固守弗克而歸齊人懼魯得諸侯言於其君選女子八十人衣以文衣而舞容璣與樂獻於魯季孫微服徃觀將受之孔子見季孫季孫不恱孔子又見之宰予進曰昔者予聞諸夫子曰王公不我聘則弗動今屈節數矣未可以已乎孔子不對季孫卒受女樂三日不朝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何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歟命也道之將廢也歟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論曰人之有徳慧術智者嘗存乎疢疾陽虎在鄆不狃在費侯犯在郈此三家之疢疾也季孫斯㡬於死故發憤懣思禮義遵用孔子孔子行乎季孫三月不違謂此時也故能墮費三家才損其死疾而叔孫遂毀聖人仲孫遂聽處父季孫遂受女樂惜哉三子者期於茍安而不能逺謀拘於小利而不知大慮習於人慾而不能久於天理也
  經曰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孫州仇帥師墮郈衛公孟彄帥師伐曹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按左氏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襲魯公與三子入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入及公則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二子奔齊遂墮費禮曰制國不過千乗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乗以此坊民諸侯猶有叛者故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禮所當謹也郈費成者三家之邑政在大夫三卿越禮各固其城公室欲張而不得也三桓既㣲陪臣擅命馮恃其城數有叛者三家亦不能制也而問於仲尼遂墮三都是謂以禮為國可以為之兆也推而行諸魯國而凖則地方五百里凡侵小而得者必有與滅國繼絶世之義諸侯大夫各謹於禮不以所惡於上者使其下亦不以所惡於下者事其上上下交相順而王政行矣故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可三年有成秋大雩冬十月癸亥公㑹齊侯盟於黃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至自黃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按左氏將墮成公歛處父謂孟孫曰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書公圍成強也其致危之也仲由為季氏宰孔子為魯司宼而不能墮成何也按是冬公圍成弗克越明年孔子由大司宼攝相事然後誅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而商賈信於市男女別於途及齊人饋女樂孔子遂行然則圍成之時仲尼雖用事未能專得魯國之政也而辯言亂政如少正卯等必肆疑阻於其間矣成雖未墮無與為比亦不能為患使聖人得志行乎魯國以及期月則不待兵革而自墮矣














  皇王大紀卷六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五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二十三年孔子從而祭膰肉不至不脫冕而行遂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季路薦髙柴為費宰而從孔子於衛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對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
  論曰司馬遷載孔子墮三都之明年由大司宼攝相事夫聖人之所以大過人者無它焉如天之生物隨其分限無不可為而過者無可為而不及者為委吏則必㑹計當為乗田則必畜養蕃為宰而親民則制為養生送死之節為司空而正封域則溝合昭公之墓為司宼而治姦亂則誅少正卯而墮三都及成不墮三家之慮變矣故春秋經文不曰三家直書曰公聖人色斯舉矣安有明年由大司宼攝相之事所以必知其無者考按經文明定公十三年無更敗起廢之事而築蛇淵囿絶與墮都之意不侔故也遷載孔子言行不得其眞者尤多則未知其所以得實録之名者何故
  齊侯衛侯次於垂葭使師伐晉將濟河諸大夫皆曰不可邴意茲曰可鋭師伐河內傳必數日而後及絳絳不三月不能出河則我既濟水矣乃伐河內魯大蒐晉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午許諾歸告其父兄皆曰不可趙鞅怒遂殺午邯鄲叛上軍司馬籍秦圍邯鄲午荀寅之甥也寅士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將作亂董安於聞之告趙鞅曰先備諸鞅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為後可也二子伐趙氏之宮鞅奔晉陽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已不鈞請皆逐之荀躒韓不信魏曼多奉晉侯以伐二子弗克二子將伐公齊髙彊曰三折肱知為良毉惟伐君為不可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可盡克也克之君將誰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聽遂伐公國人助之二子敗奔朝歌韓魏以趙氏為請趙鞅入於絳盟於公宮初衛公叔發朝而請享其君退而見史鰌曰子必禍矣子富而君貪罪其及乎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許我矣其若之何鰌曰何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於難上下同之戍也驕其亡乎富而不驕者鮮吾惟子之見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戍必與焉及發卒衛侯始惡於戍以其富也戍又將去夫人南子之黨夫人愬之曰戍將為亂薛弒其君比子夷嗣越王允常薨子勾踐嗣孔子至蒲會公叔氏以蒲叛衛而止孔子曰茍無適衛吾則出子孔子許之盟而出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乎孔子曰要我以盟非義也孔子主衛大夫顔讎由至於郊衛侯郊迎館之上館故孔子於衛有際可之仕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寜媚於竈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彌子瑕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不從曰有命衛公孫朝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衛侯享孔子夫人南子使請曰四方之君子不辱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有見也孔子見之入門北靣稽首夫人在絺帷中再拜環珮玉聲璆然孔子出子路不説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經曰十有三年齊侯衛侯次於垂葭夏築蛇淵囿大蒐於比蒲衛公孟彄帥師伐曹秋晉趙鞅入於晉陽以叛按左氏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午許諾告其父兄皆不可趙孟怒遂殺午圍邯鄲午荀寅之甥荀寅士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遂伐趙氏鞅奔晉陽晉人圍之趙鞅之入拒范中行也而直書曰叛何也人臣專土與君為市則是簒弒之階堅氷之戒豈無以有己之義乎後世大臣有困於讒間遷延居外不敢釋兵卒以憂死者亦未明人臣之義故耳故直書入於晉陽以叛入者不順之詞叛者不赦之罪冬晉荀寅士吉射入於朝歌以叛按左氏知文韓簡魏襄子與荀寅范吉射相惡將逐荀范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不均矣請皆逐之遂奉公以伐二子二子敗奔朝歌晉主夏盟威服天下及大夫專政賄賂公行內外離析示威平丘而齊叛辭請召陵而蔡叛盟於沙鹹而鄭叛次於五氏而衛叛蒞於鄭㑹於夾谷㰱於黃而魯叛諸侯叛於外大夫叛於內故奔於晉陽而趙鞅叛入於朝歌而荀寅與士吉射叛以晉國之大天下莫強焉邦分崩而不能守也春秋於晉事或略而不序或賤而稱人或書以陋之責亦備矣至是三卿內叛直書於䇿見其效也故臧哀伯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彰也晉卿始禍縁衛貢也樂祁見執獻楊楯也蔡侯從吳荀寅貨也昭公弗納范鞅賂也而晉室自是不復能主盟矣故為國以義不以利春秋之大法在焉見諸行事亦可謂深切著明矣晉趙鞅歸於晉按左氏荀范奔朝歌韓魏以趙氏為請鞅入於絳盟於公宮然則書歸者易詞也韓魏為之請晉侯許之復而寅與吉射去國出奔則無有難之者故其歸為昜矣三子之叛其罪一也鞅以有援故得復寅吉射以無助故終叛春秋書鞅歸於晉非與之也以罪晉侯縱失有罪無政刑耳叛逆人臣之大惡始禍晉國之載書既不能致辟於鞅奉行天討以警亂臣又亢不𠂻徇韓魏之請而許之復無政刑矣其能國乎先儒或謂言歸者以地正國也鞅取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人則其説誤矣以地正國而可是人主可得而脅人臣擅興無罪以兵諫者眞愛其君也使後世賊臣稱兵向闕以誅君側為名而實欲脅君取國者則此説啓之也大失春秋之意矣薛弒其君比稱國以弒者當國大臣也孫復以為舉國之衆皆可誅非矣三晉有國半天下若皆可誅刀鋸不亦濫乎潁川常秩曰孫復之於春秋動輒有罪蓋商鞅之法耳棄灰於道者有誅歩過六尺者有罰其不即人心逺矣王回以是尚秩此善議復者
  二十四年衛侯逐公叔戍戍奔魯其黨趙陽出奔宋頓子牂欲事晉背楚而絶陳好楚師陳師滅頓衛公叔戍之黨北宮結奔魯吳伐越越王禦之陳於欈李患吳師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劔於頸而辭曰二軍有治臣奸旗鼓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迯刑敢歸死自剄也師屬之目越王因而伐之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擊吳王傷將指取其一屨薨於陘去欈李七里子夫差嗣夫差使人立於庭茍出入必謂已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晉人圍朝歌齊侯魯侯衛侯㑹於牽謀救朝歌齊侯又㑹宋於洮王使歸脤於魯衛夫人南子宋女也衛侯為之召宋公子朝太子蒯聵羞之謂戱陽速曰從我而朝少君少君見我我顧乃殺之速曰諾乃朝夫人太子三顧速不進夫人見其色啼而走曰太子將殺余公執其手以登臺太子奔宋盡逐其黨故公孟彄出奔鄭遂奔齊宋公子辰自蕭奔魯魯侯蒐於比蒲邾子來會魯城莒父冬衛侯為沼宛春諫曰君居深宮狐裘而熊席不知民之寒也乃命罷役左右曰德歸於春怨歸於君衛侯曰春魯之匹夫也寡人舉焉春之善非寡人之善歟孔子在衛喜籧伯玉史鰌嘗曰君子哉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懐之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衛侯問陳於孔子對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匡人嘗為陽虎所暴孔子過匡匡人聚觀曰此陽虎也遂圍之從者不知所為孔子絃歌不輟莊周曰子路入見曰何夫子之娛也子曰居吾語汝當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時勢適然夫水行不避蛟龍者漁父之勇也陸行不避虎兕者獵夫之勇也白刃交於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窮之有命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由處矣吾命有所制矣既而歎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乃使從者問故匡人謝曰以為陽虎也遂圍之今非也請辭而去孔子遂如宋經曰十有四年春衛公叔戍來奔衛趙陽出奔宋公叔戍將去南子之黨夫人愬曰戍將為亂故公叔來奔趙陽北宮結皆戍黨也故亦出奔而靈公無道不能正家以䘮其大臣之罪著矣戍又以富見惡於衛侯夫富者怨之府也使戍積而能散以財發身不為貪人之所怨於以保其爵位儻庶幾乎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夏衛北宮結來奔五月於越敗吳於檇李吳子光卒按左氏吳伐越勾踐禦之患其整也使罪人三行屬劔於頸吳師屬目因伐之闔閭傷而卒書敗者詐戰也定公五年於越入吳至是敗吳於檇李㑹黃池之嵗越又入吳悉書於史以其告也哀之元年吳子敗越棲勾踐於㑹稽之上豈獨不告而史冊不書疑仲尼削之也吳子光卒夫差使人立於庭茍出入必謂已曰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越然則夫椒之戰復父讎也非報怨也春秋削而不書以為常事也其㫖微矣公㑹齊侯衛侯於牽公至自㑹秋齊侯宋公㑹於洮天王使石向來歸脤衛世子蒯瞶出奔宋世子國本也以寵南子故不能保世子而使之去國以欲殺南子故不能安其身至於出奔是輕宗廟社稷之所付託而恣行矣春秋兩著其罪故特書世子其義不繫於與蒯聵之世其國也而靈公無道不能正家以危其國本至使父子相殘毀滅天理之所由著矣衛公孟彄出奔鄭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大蒐於比蒲邾子來㑹公城莒父及霄
  二十五年邾子朝於魯魯之郊牛為鼷䑕所食而死吳之入楚也鬍子盡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鬍子豹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為多取費焉楚王滅之魯郊魯侯薨子蔣嗣鄭師伐宋敗宋師於老丘齊侯衛侯次於蕖蒢以救宋邾子奔魯侯之喪魯定公姒氏卒魯葬其君滕侯㑹焉魯葬定夫人魯城漆經曰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來朝鼷䑕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鬍子豹歸按左氏吳之入楚鬍子盡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為為是楚滅之夫滅人之國其罪大矣然鬍子豹乗楚之約盡俘其邑之近胡者所謂國必自滅而後人滅之非滅之者獨有罪也國君造命不可委命者既以為有命而又貪生忍辱不死於社稷則是不知命矣書以歸罪豹之不能死位而與歸也故楚子書爵而鬍子豹名夏五月辛亥郊壬申公薨於髙寢鄭罕達帥師伐宋齊侯衛侯次於蕖蒢邾子來奔喪秋七月壬申姒氏卒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九月滕子來㑹葬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辛巳葬定姒公羊曰有子則廟廟則書葬曽子問竝有喪則如之何子曰葬先輕而後重其奠也其虞也先重而後輕冬城漆
  二十六年魯侯蔣之元年楚圍蔡以報栢舉之役蔡人男女以辨使疆於江汝之間而還蔡復請遷於吳既又悔之魯有鼷䑕食郊牛魯人伐邾越王以吳王之將報越也興師伐之范蠡諫曰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天時不作不為人客人事不起不可為之始爭者事之末也淫佚者上帝之禁也若遂行之將妨於國家靡王躬身王不聽吳王禦之大破越王於夫椒乗勝入越越王以甲楯五千棲於㑹稽下令曰有能退吳者與共越國之政大夫種進曰臣聞之賈人夏則資皮秋則資絺旱則資車以待乏也今求謀臣無乃後乎勾踐曰茍得聞子大夫之言何後之有喟然嘆曰吾其己乎文種進曰湯繫夏臺文王囚羑里未必不為福乃卑辭乞成於吳吳王將許之伍員曰不可臣聞樹徳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滅夏少康以一旅之衆復禹舊績今吳不如過而越大於少康或將豐之不亦難乎勾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讎於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而長宼讎後雖悔之不可食已吳王疑未決越使文種賂太宰嚭曰勾踐不敢徹聲於天王使臣私於執事願以身隨君王也嚭言於王曰古者伐國服之而已今越已服其又何求王許越平伍員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越王歸説於國人曰寡人之罪也寡人請更飬生葬死問傷弔憂賀喜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委管籥屬國家於大夫種與范蠡入官於吳三年而吳人遣之古者父之讎弗與共戴天兄弟之讎不反兵交遊之讎不同國是時人習於亂務相報復而無禮儀卜商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孔子曰寢苫枕戈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鬬曰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與共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鬬曰居從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主人能則執兵而陪其後君之仇視父師長之仇視昆弟吳侵陳脩先君之怨楚大夫皆懼公子申曰二三子䘏不相睦無患吳矣昔闔閭食不貳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雕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在國天有災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後敢食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今聞夫差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是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讎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孔子在宋有嘉樹焉時與弟子游息其下宋桓魋疾之乃伐其樹孔子去宋又將要殺之從者恐懼孔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主司城貞子遂㣲服而去與門人相失至鄭東門外告子貢曰東門有人其顙似堯其項類臯陶其肩類子產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纍纍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笑曰其形未也狀似喪家之狗然哉經曰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按左氏曰報柏舉也蔡人男女以辨使疆於江汝之間夫男女以辨則是降也疆於江汝則遷其國也而獨書圍蔡何也蔡嘗以吳師入郢昭王奔隨壊宗廟徙陳器撻平王之墓矣至是楚國復寜帥師圍蔡降其衆遷其國而春秋書之略者見蔡宜得報而楚子復讎之事可恕也聖人本無怨而怨出於不怨故議讎之輕重有至於不與共戴天者今楚人禍及宗廟辱逮父母若包羞忍恥而不能一灑之則不可以有立而天理滅矣故特書圍蔡而稱爵恕楚之罪詞也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鼷䑕食郊牛改卜牛志不敬也夏四月郊書不時也四卜非禮五卜強也全曰牲傷曰牛已牛矣其尚卜免之何也常置之上帝矣故卜而後免之不敢專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此成王亮隂之時位冢宰攝國政行天子之事也魯何以得郊成王追念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而欲尊魯故賜以重祭得郊禘大雩然則可乎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欲尊魯而賜以人臣不得用之禮樂豈所以康周公也哉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祖此定理也今魯得郊以為常事春秋欲削而不書無以見其失禮盡書之乎則有不勝書者故聖人因其失禮之中又有失焉者則書於䇿所謂由性命而發言也聖人奚容心哉因事而書以誌其失為後世戒其垂訓之義大矣秋齊侯衛侯伐晉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二十七年甲子魯師伐邾將伐絞邾人愛其土遂以漷東田及沂西田求成魯人許之衛侯遊於郊公子郢僕公曰余無子將立女不對它日又謂之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圗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衛侯薨夫人曰命公子郢為世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它子且君沒於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立輒滕侯朝魯晉趙鞅納衛世子蒯瞶於戚宵迷陽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使太子纔八人衰絰偽自衛逆者告於門哭而入遂居之齊人輸粟於朝歌鄭罕達駟𢎞送之晉趙鞅禦之遇於鐵鞅誓曰范氏中行氏反易天明斬艾百姓欲擅晉國而滅其君寡君恃鄭而保焉今鄭為不道棄君助臣二三子順天明從君命經德義除詬恥在此行也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庶人工商遂人臣𨽻圉免王良御衛世子為右鄭人擊鞅中肩斃於車中太子攻之以戈鄭師北獲齊粟千車衛葬其君吳洩庸如蔡納聘而稍納師師畢入衆知之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説哭而遷墓遂遷於州來孔子在陳將之荊陳蔡大夫謀曰孔丘之徒所言皆中諸侯之病諸侯莫能用將適楚楚若用之陳蔡用事大夫危矣於是孔子絶糧季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孔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居下而無憂者思不逺處身而常逸者志不廣夫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積德懐道不為困窮而改節夫遇不遇時也賢不肖材也君子脩身端行以俟其時凡七日藜羮不糝孔子絃歌不衰從者病莫能興臣於陳侯陳司敗問魯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娶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孔子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孟軻氏曰君子之厄於陳蔡之間無上下之交也經曰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於句繹曷為列書三卿哀公得國不張公室三卿並將魯衆悉行伐國取地以盟其君而已不與焉適越之辱兆矣定公之薨邾子來奔䘮事魯恭矣而不免於見伐徒自辱焉不知以禮為國之故也邾在邦域之中不加矜恤而諸卿相繼伐之既取其田而又強與之盟不知以義睦鄰之故也故詳書以著其罪三人伐則曷為二人盟盟者各盟其所得也莫強乎季孫何獨無得季氏四分公室有其二昭公伐意如叔孫氏救意如而昭公孫陽虎囚桓子孟孫氏救桓子而陽虎奔今得邾田蓋季氏以歸二家而不取也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滕子來朝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於戚世子不言納位其所固有國其所宜君謂之儲副則無所事乎納矣凡公子出奔復而得國者其順且昜則曰歸有奉焉則曰自其難也則曰入不稱納矣況世子哉今趙鞅帥師以蒯瞶復國而書納者見蒯瞶無道為國人之所不受也國人不受而稱世子者罪衛人之拒之也所以然者縁蒯聵出奔靈公未嘗有命廢之而立他子及公之卒大臣又未嘗謀於國人數瞶之罪選公子之賢者以主其國乃從輒之所欲而居之以子拒父此其所以稱世子也人莫不愛其親而志於殺莫不敬其父而忘其䘮莫不慈其子欲其子之富且貴也而奪其位蒯聵之於天理逆矣何疑於廢黜然父雖不父子不可以不子輒乃據國而與之爭可乎故特係納衛世子蒯聵於戚於趙鞅帥師之下而鞅不知義靈公與衛國大臣不能早正國家之本以致禍亂其罪皆見矣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於鐵鄭師敗績冬十月葬衛靈公十有一月蔡遷於州來蔡殺其大夫公子駟州來吳所滅也蔡雖請遷於吳而中悔吳人如蔡納聘而師畢入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説哭而遷墓如此則實吳人之所遷也而經以自遷為文何也楚既降蔡使疆於江汝蔡人聽命而還師矣復背楚請遷於吳而又自悔也其謀之不臧甚矣夫遷國大事也盤庚五遷利害甚明衆猶胥怨不適有居至於丁寜反復播告之脩而後定也今蔡介於吳楚二大國之間背楚誑吳及其事急又委罪於執政其誰之咎也故經以自遷為文而殺公子駟則書大夫而稱國言君與用事大臣擅殺之也放公孫獵則書大夫而稱人言國亂無政衆人擅放之也駟與獵其以請遷於吳為非者乎而委之罪以説誰敢復有盡忠而與謀其國者哉
  二十八年齊師衛師圍戚求援於中山魯地震魯司鐸火火踰公宮桓宮僖宮災救火者皆曰顧府南宮説至命周人出御書俟於宮子服何至命宰人出禮書校人乗馬巾車脂轄百官官備府庫慎守官人肅給濟濡帷幕鬱攸從之蒙葺公屋自太廟始公父歜至命校人駕乗車季孫斯至御公立於象魏之外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亡也孔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魯師城啓陽魯季孫斯卒是為桓子子肥代為政衛侯適在請弔魯侯辭不得命公為主客入弔肥立於門右北靣魯侯升自東階西鄉客升自西階弔魯侯拜興哭肥拜稽顙於位有如二孤非禮也古者其君後主人而拜曾子問曰喪有二孤廟有二主禮歟孔子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未知其為禮也廟有二主自齊桓始也喪有二孤自季康子之過也秦伯薨子某嗣魯師圍邾晉趙鞅攻朝歌荀寅奔邯鄲孔子在陳復將之荊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過葉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葉公問政孔子曰近者説逺者來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雲爾孔子至楚楚王大喜將封之公子申諫曰周文王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述三五之道明周召之業又有羣賢為之輔王誠封之非國之福也王乃止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鳯兮鳯兮何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也徃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己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卻曲無傷吾足山木自宼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無用之用也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避之不得與之言或曰接輿姓陸名通孔子去楚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曰為孔丘是魯孔丘與曰是也是知津矣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是魯孔丘之徒與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與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羣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子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篠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糓不分孰為夫子植其杖而耘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孔子復歸於陳經曰三年春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按左氏靈公遊於郊公子郢御公曰余無子將立汝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國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為太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他子且君沒於吾手若有郢必聞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立輒以拒蒯聵前稱世子者所以深罪輒之見立不辭而拒其父也輒若可立則蒯瞶為未絶未絶則是世子尚存而可以拒乎主兵者衛也何以序齊為首罪齊人與衛之為惡而黨之也公孫文仲主兵伐鄭而序宋為首以誅蕩公石曼姑主兵圍戚而序齊為首以誅國夏訓天下後世討亂臣賊子之法也古者孫從祖又孫氏王父之字考於廟制昭常為昭穆常為穆不以父命辭王父命理也輒雖由嫡孫得立然非有靈公之命安得雲受之王父辭父命哉故冉有謂子貢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伯夷以父命為尊而讓其弟叔齊以天倫為重而讓其兄仲尼以為求仁而得仁者也然則為輒者奈何宜辭於國曰若以父為有罪將從王父之命則有社稷鎮公子在我焉得為君以為無罪則國乃世子之所有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而使我立乎其位如此則言順而事成矣是故輒辭其位以避父則衛之臣子拒蒯瞶而輔之可也輒利其位以拒父則衛之臣子舍爵祿而去之可也烏有父不慈子不孝爭利其國滅天理而可為者乎夏四月甲午地震五月辛卯桓宮僖宮災桓僖親盡矣其宮何以存季氏者出於桓立於僖世專魯國之政其諸以是為恱而不毀歟何以不稱及等也稱及則祖有尊卑矣或謂祖有功宗有德所以勸也則如之何曰孝子慈孫事其祖考仁也奚問其功徳之有無也必若此言是子孫得選擇其祖宗而尊事之矣豈理也哉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啓陽宋樂髠帥師伐曹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於吳冬十月癸卯秦伯卒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














  皇王大紀卷六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六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二十九年蔡侯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承公孫翩逐而射之入於家人而薨以兩矢門之衆莫敢進文之鍇後至曰如墻而進多而殺二人鍇執弓而先翩射之中肘鍇遂殺之子朔嗣逐公孫辰秦塟其君楚單浮餘圍蠻氏蠻氏潰蠻子赤奔晉隂地楚司馬眅起豐析與狄戎以臨上雒左師軍於莵和右師軍於倉野使謂隂地之命大夫士蔑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將不廢寡君之願也不然將通於少習以聽命士蔑請諸趙鞅鞅曰晉未寜安能惡於楚必速與之士蔑乃致九州之戎將裂田以與蠻子而城之且將為之卜蠻子聽卜遂執之與其五大夫以畀楚師於三戶司馬致邑立宗焉以誘其遺民而盡俘以歸魯城西郛魯亳社災滕侯薨子虞母嗣蔡塟其君滕塟其君齊陳乞弦施衛寗跪救范氏圍五鹿趙鞅圍邯鄲荀寅奔鮮虞齊國夏伐晉㑹鮮虞納荀寅於栢人越王歸自吳坐臥飲食必甞膽問於范蠡曰節事奈何對曰惟地為能包萬物以為一乃經理其國南至於勾無北至於禦兒東至於鄞西至於姑蔑廣運千里則致其父母昆弟而誓之曰寡人聞之古之賢者四方之民歸之若水之歸下也今寡人不能將帥二三子夫婦以蕃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父母有罪將免者以告公毉守之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一壺酒一豚當室者死三年釋其政友子死三月釋其政必哭泣塟埋之如其子令孤子寡婦疾疢貧病者納官其子四方之士來者必廟禮之范蠡曰時將有反事將有間必知天下之恆制乃有天下之成利事無間無反則撫民保教以須之辛研言於越王曰五榖者萬民之命國之重寳也糶二十病農九十病末上不過八十下不減三十則農末俱利平糶齊物物貴極則反賤賤極則反貴貿易財幣欲其行如流水行之十年越以富強孔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過衛季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是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茍而已矣經曰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按左氏蔡侯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公孫翩逐而射之卒然則翩非㣲者其以盜稱何也蔡侯倍楚誑吳又委罪於執政其謀國如是則信義俱亡禮文並棄無以守身而自衛夫人得而害之矣故變文書盜以警有國之君也翩弒君而畧其名氏姓與霍皆翩之黨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者二公孫蓋嘗謀國不使其君至於是而弗見庸者也故書法如此而或者以翩非㣲者而稱盜蘇轍以謂求名而不得非矣天下豈有欲求弒君之名春秋又惜此名而不與者哉蔡公孫辰出奔吳葬秦惠公宋人執小邾子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晉人執戎蠻子赤歸於楚楚圍蠻氏蠻子赤奔晉楚謂晉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將不廢則寡人之願也不然將通於少習以聽命趙鞅曰晉國未寜安能惡楚必速與之乃詐執蠻子以畀楚師其曰晉人云者罪之也蠻子赤何以名夷狄也無罪見執亦書名外之也文公執曹伯則曰畀宋人今此曷雲歸於楚歸於楚者猶曰京師楚也晉主夏盟為日久矣不競至此春秋所惡城西郛六月辛丑亳社災秋八月甲寅滕子結卒冬十有二月塟蔡昭公塟滕頃公三十年魯城毗晉圍栢人荀寅士吉射奔齊寅召其祝而責之祝簡對曰先君穆子皮車十乗惟憂德義之不足也今君革車百乗猶患不足民之怨詛多矣所以亡也一祝豈能勝萬詛哉寅大慙遂行過其屬邑從者請休寅曰是嗇夫也吾好音則遺我以鳴琴吾好佩則遺我以玉環是振我過以求容於我者今其以我求容於人矣遂去之季路問於孔子曰荀氏尊賢而賤不肖其亡何也子曰尊賢不能用賤不肖而不能去能無亡乎晉趙鞅伐衛取中牟以佛𦙝為宰齊燕姬無子諸子鬻姒之子荼嬖諸大夫恐其為世子也言於齊侯曰君之齒長矣未有世子若之何曰二三子間於憂虞則有疾疢亦姑謀樂何憂於無君齊侯疾使國夏髙張立荼寘羣公子於萊齊侯薨公子嘉公子駒公子黔奔衛公子鉏公子陽生奔魯魯叔還如齊齊塟其君晉趙鞅使尹鐸為晉陽宰請曰以為繭絲乎抑為保障乎鞅曰保障哉尹鐸損其戶數鞅問壯馳茲曰東方之士孰愈對曰國家將興君子自以為不足其亡也若有餘今主任政而問及小人又求賢者焉其長有後於晉矣佛𦙝以中牟叛令曰從我者受邑否者烹田基進曰義死不辟鈇鉞義窮不受軒冕褰裳就鼎𦙝舍之使召孔子子欲徃季路曰由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𦙝叛子之欲徃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吾豈匏𤓰也哉焉能繫而不食鞅平中牟論功以田基為首基不受而去鞅之臣尹綽郄厥鞅曰綽不愛我諫於顯厥愛我諫於隱綽曰不質君於衆恐君之不變化也經曰五年春城毗夏齊侯伐宋晉趙鞅帥師伐衛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冬叔還如齊閏月塟齊景公
  三十一年魯城邾瑕吳復伐陳齊乞偽事髙國者每朝必驂乗焉所從必言諸大夫曰彼皆偃蹇將棄子之命皆曰髙國得君必偪我盍去諸固將謀子子早圗之需事之下也及朝則曰彼虎狼也見我在子之側殺我無日矣請就之位又謂諸大夫曰二子者禍矣恃得君而欲謀二三子曰國之多難貴寵之由盡去之而後君定及其未作也先諸大夫從之乞與鮑牧及諸大夫以甲入於公宮國夏髙張聞之乗如公戰於莊敗國夏奔莒遂及髙張晏圉弦施奔魯魯叔還㑹吳於柤楚王在城父將救陳卜戰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則死也再敗楚師不如死棄盟逃讎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讎乎遂進師先是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楚王使問諸周太史太史曰其當王乎禜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之股肱何益不榖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罰又焉移之遂弗禜王攻大冥將戰有疾卜曰河為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沮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榖雖不德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王薨於城父諡曰昭王子章嗣孟軻氏曰堯舜性之也湯武身之也五伯假之也久假而不歸烏知其非有也又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恱而誠服也
  論曰楚國敗壊於囊瓦創夷於強吳幾於亡滅昭王之所以復國而益安強者皆公子申之謀也或問申於孔子子曰彼哉彼哉聖人度量𢎞逺而責人以恕何獨於子西如此乎按楚之先鬻熊為文王師而封於楚及熊通越禮僭號聖人黜之等於荊蠻文莊而後與中國並駕齊驅聖人進之同於諸夏逮昭王之時中國衰諸侯放恣大夫驕橫無可告語者而昭王獨發大論皆當於道若左右得人其進未可量也惜也子西得君之專執政之久曽不能輔之變楚俗匡天下懵懵然守舊規而已故仲尼責之如此
  齊陳乞召公子陽生於魯陽生出萊門逮夜至於齊與饋者皆入遂立之將盟鮑牧醉而徃其臣曰誰之命也乞曰受命於夫子遂誣鮑子曰子之命也牧曰女忘君之為孺子牛而折其齒乎而背之也陽生稽首曰吾子奉義而行者也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義則進否則退敢不惟子是從廢興無以亂則所願也牧曰誰非君之子乃受盟使胡姬以荼如賴去鬻姒殺王甲拘江説囚王豹於句竇之丘使朱毛告於乞曰㣲子則不及此雖然君異於器不可以二器二不匱君二多難敢布諸大夫乞不對而泣曰君舉不信羣臣乎以齊國之困困又有憂少君不可訪是以求長君庶亦能容羣臣乎不然夫孺子何罪毛復命公悔之毛曰君大訪於陳子而圗其小可也使毛遷孺子於駘不至殺諸野幕之下魯仲孫伐邾孔子居於衛冉有謂子貢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經曰六年春城邾瑕晉趙鞅帥師伐鮮虞吳伐陳夏齊國夏及髙張來奔叔還㑹吳於柤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齊陽生入於齊齊陳乞弒其君荼陽生曷為不稱公子非先君之子也為人子者無以有己則以父母之心為心者景公命荼世其國已則簒荼而自立是自絶於先君豈復得為先君之子也不稱公子誅不子也陽生不子則曷為繫之齊春秋端本之書也正其本則事理陽生之不子也其誰使之然也不有廢長立少以啓亂者乎故齊景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君則臣不臣父不父則子不子以陽生繫之齊著亂之所由生也然而弒荼者陽生與朱毛也曷為書陳乞初景公謂陳乞吾欲立荼如何對曰所樂乎為君者欲立則立之不欲立則不立也君如欲立則臣請立之陽生謂乞曰吾聞子蓋將不欲立我也對曰千乗之主將廢正而立不正必殺正者吾不立子者所以生子也與之玉節而走之魯景公死荼立陳乞使人迎陽生寘諸家召諸大夫知乞有備不得已逡巡北面再拜而君之爾故里克中立不免殺身之刑陳乞獻諛終被弒君之罪是皆不明春秋之義陷於大惡而不知者也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宋向巢帥師伐曹三十二年魯侯會吳王於鄫吳徴百牢子服何對曰先王未之有也吳人曰宋百牢我魯不可以後宋且魯牢晉大夫過十吳王百牢不亦可乎何對曰晉范鞅貪而棄禮以大國懼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禮命於諸侯則有數矣若亦棄禮則有淫者矣周之禮制上物不過十二以為天之大數也今棄周禮而曰必百牢亦惟執事吳人弗聽何曰吳將亡矣棄天而背本太宰嚭召季孫季孫使子貢辭嚭曰國君道長而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對曰豈以為禮畏大國也大國不以禮命於諸侯茍不以禮豈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豈敢棄其國太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髪文身羸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反自鄫以吳為無能為也魯季孫肥欲伐邾饗大夫以謀之子服何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背大國不信伐小國不仁民保於城城保於德失二德者危將焉保仲孫何忌曰二三子以為如何惡賢而逆之對曰禹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今其存者無數十焉惟大不字小小不事大也知必危何故不言魯德如邾而以衆加之可乎不樂而出遂伐邾及范門猶聞鐘聲大夫諫不聽茅夷鴻請告於吳不許曰魯擊柝聞於邾吳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何及於我且國內豈不足夷鴻以茅叛魯師遂入邾處其公宮師晝掠邾衆保於繹師宵掠以邾子歸獻於亳社囚諸負瑕茅夷鴻以束帛乗韋自請救於吳曰魯弱晉而逺吳馮恃其衆而背君之盟辟君之執事以陵我小國邾非敢自愛也懼君威之不立君威之不立小國之憂也若夏盟於鄫衍秋而背之成求而不違四方諸侯其何以事君且魯賦八百乗君之貳也邾賦六百乗君之私也以私奉貳惟君圗之吳王從之曹伯好田弋鄙人公孫彊獲白鴈獻之且言田弋之說說之因訪政事大說之使為司成以聽政彊言霸說於曹伯乃背晉而姦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宋遂圍之築五邑於其郊曰黍丘揖丘大城鍾邗鄭桓子思曰宋人有曹鄭之患也不可以不救駟𢎞帥師侵宋經曰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晉魏曼多帥師侵衛夏公㑹吳於鄫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春秋隱君之惡故滅國書取婉以成章而不失其實也恃強陵弱無故伐人而入其國處其宮晝夜掠以其君來獻於亳社囚於負瑕此天下之惡也吳師為是克東陽齊人為是取吾二邑辱國亦甚矣何以備書於䇿而不諱乎聖人道隆而德大人之有惡務去之而不積也則不念其惡而進之矣以邾子益來惡也歸邾子益於邾是知其為惡能去之而不積也故書以邾子來而不諱者欲見後書歸邾子之為能去其惡而與之也聖人之情見矣明此然後可以操賞罰之權不明乎此以操賞罰之權而能濟者鮮矣宋人圍曹冬鄭駟𢎞帥師救曹
  三十三年宋師將還褚師子肥殿曹人詬之不行師待之宋公聞之怒命反之遂滅曹執曹伯陽及司城彊以歸殺之吳王將伐魯問於叔孫輒對曰魯有名而無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告公山不狃不狃曰非禮也君子違不適讎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所託也則隱且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惡廢鄉今子以小惡而欲覆宗國不亦難乎若使子帥子必辭王將使我輒病之王問於不狃對曰魯雖無與立必有與斃諸侯將救之未可以得志焉晉與齊楚輔之是四讎也夫魯齊晉之唇也唇亡齒寒君所知也不救何為吳王伐魯公山不狃率故道險從武城克東陽而進次於泗上㣲虎欲宵攻王舍私屬徒七百人三踴於幕庭卒三百人有若與焉及稷門之內或謂季孫曰不足以害吳而多殺國士不如己也乃止吳王聞之一夕三遷吳人行成將盟子服何曰楚人圍宋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猶無城下之盟我未及虧而有城下之盟是棄國也吳輕而逺不能久將歸矣請少待之弗從吳人盟而還邾子齊出也鮑牧帥師伐魯取讙及闡齊侯使如吳請師將以伐魯魯乃歸邾子邾子又無道吳王使太宰嚭討之囚諸樓臺栫之以棘使諸大夫輔世子以為政魯及齊平杞伯薨子維嗣齊人歸魯讙及闡晉有豕人言經曰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此滅曹也曷為不言滅滅者亡國之善詞上下之同力也曹伯陽好田弋鄙人公孫彊獲白鴈獻之且言田弋之說因訪政事大說之彊言霸說於曹伯因背晉而姦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書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而削其見滅之實猶虞之亡書晉公執虞公而不言滅也春秋輕重之權衡故書法若此有國者妄聽辯言以亂舊政自取滅亡之禍可以鑒矣吳伐我吳為邾故興師伐魯兵加國都而盟於城下經書伐我不言四鄙及與吳盟者諱之也來戰於郎直書不諱盟於城下何諱之深也楚人圍宋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亦云急矣欲盟城下則曰有以國斃不能從也晉師從齊齊侯致賂晉人不可國佐對曰子若不許請合餘燼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從也遂盟於爰婁而春秋與之今魯未及虧不能少待遂有城下之盟是棄國也夫棄國者其能國乎使有華元國佐之臣則不至此矣故春秋不言四鄙及與吳盟者欲見其實而深諱之以為後世謀國之士不能以禮義自強偷生惜死至於侵削凌遲而不知恥者之戒也夏齊人取讙及闡歸邾子益於邾秋七月冬十有二月癸亥杞伯過卒齊人歸讙及闡按左氏邾子益齊出也魯以益來則齊人取讙及闡又如吳請師而怒猶未怠也以此見國君造惡不悛則四鄰謀取其國家莫能保矣歸邾子益於邾則齊人歸讙及闡又辭師於吳而德猶未冺也以此見國君去惡而不積則四鄰不侵其封境而自安矣曰伐曰取者逆詞也曰歸者順詞也去逆效順息兵休爭齊無取地之罪魯無失地之辱以此見遷善之優改過之大而春秋不諱入邾以邾子益來則以明歸益於邾之能掩其前惡而美之也
  三十四年杞葬其君齊侯使孟公綽辭師於吳吳王曰昔既聞命今又革之不知所從將進受命於君鄭罕達之嬖許瑕求邑無以與之請外取許之圍宋雍丘宋皇瑗圍之每日遷舍壘合鄭師哭罕達救之大敗宋遂取鄭師使有能者無死以郟張與鄭羅歸楚人伐陳陳即吳故也吳城邘穿溝通江淮遣使至魯儆伐齊經曰九年春王二月葬杞僖公宋皇瑗帥師取鄭師於雍丘夏楚人伐陳秋宋公伐鄭冬十月
  三十五年邾子自吳奔魯遂奔齊吳王邾子郯子伐齊南鄙師於鄎魯侯㑹之齊人弒其君以說子壬嗣赴於師吳王三日哭于軍門之外徐承帥舟師將自海入齊齊人敗之吳師乃還晉趙鞅伐齊取犁及轅毀髙唐之郭侵及賴而還魯侯歸齊塟其君薛伯薨子某嗣薛塟其君吳王復儆師於魯楚師伐陳吳延州來季子救陳謂公子結曰二君不務德而力爭諸侯民何罪焉我請退以為子名務德而安民乃還越王將伐吳范蠡曰未可以美女西施獻於吳王王受之伍員諫不聽初吳王光起臺於姑蘇夫差髙而飾之三年乃成別建春霄宮宮妓千人起海靈館飾以銅溝玉檻作天池青龍舟日與西施淫戲為長夜之飲經曰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公會吳伐齊三月戊戌齊侯陽生卒按左氏公㑹吳伐齊齊人弒悼公赴於師春秋不著齊人弒君之罪而以卒書者亦猶鄭伯髠頑弒而書卒不忍以夷狄之民加中國之君也其存天理之意㣲矣魯人入邾以其君來罪也齊侯為是取讙及闡如吳請師討之也魯人悔懼歸益於邾是知其罪 而能改也齊侯為是歸讙及闡又辭師於吳是變之正也夫變之正者禮義之所在中國之君也吳人慾遂前言而背達正理狄道也齊之臣子不能將順上及其君此天下大變常理之所無也故沒其見弒之禍而以卒書其㫖深矣春秋弒君大惡不待貶絶而自見也君而見弒豈無不善之積以及其身乎若悼公變而克正則無不善之積矣故公卒書而沒其見弒所謂不忍以夷狄之民加中國之君也而存天理之意㣲矣夏宋人伐鄭晉趙鞅帥師侵齊五月公至自伐齊葬齊悼公衛公孟彄自齊歸於衛薛伯夷卒秋葬薛惠公冬楚公子結帥師伐陳吳救陳春秩惡首亂善解紛自誅亂臣討賊子之外凡書救者未有不善之也救在王室則罪諸侯子突救衛是也救在逺國則罪四鄰晉陽處父救江是也救在夷狄則罪中國楚公子貞救鄭狄救齊吳救陳是也吳雖蠻夷之國來㑹於齊則進而書人矣使季札聘則又進而書子矣救而果善曷以獨以號舉而不進之也其以號舉而不進之者深著楚罪而傷中國之衰也陳者有虞之後嘗為楚滅而僅存耳今又無故興師肆行侵伐而列國諸侯其其暴橫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而吳能救之故獨以號舉深著楚罪而傷中國之衰也子欲居九夷乗桴浮海而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其書吳救陳意乎

  皇王大紀卷六十六
<史部,編年類,皇王大紀>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七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三十六年齊國書髙無丕帥師伐魯及清季孫謂其宰冉求曰齊師在清必魯故也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從公禦諸竟季孫曰不能求曰居封疆之間二子不可求曰若不可則君無出一子帥師背城而戰不屬者非魯人也魯之羣室衆於齊之兵車一室敵車優矣子何患焉二子之不欲戰也宜政在季氏當子之身齊人伐魯而不能戰子之恥也大不列於諸侯矣季孫使從於朝待於黨氏之溝州仇呼而問戰焉對曰君子有遠慮小人何知何忌強問之對曰小人慮材而言量力而行者也州仇曰是謂我不成丈夫也退而蒐乗季氏之甲七千冉求以武城人三百為已徒卒老幼守宮次於雩門之外公為遇負杖入保者息曰使之雖病也任之雖重也君子不能為謀也士不能死也吾既言之矣敢不勉乎師及齊師戰於郊公為與童汪錡徃皆死焉齊師自稷不踰溝冉求之右樊遲曰非不能也不信子也請三刻而踰之衆從之冉有用矛遂入齊軍獲甲首八十齊人不能師冉求請從之三季孫弗許魯人慾勿殤童汪錡問於孔子子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雖欲勿殤也不亦可乎孔子在衛魯人以幣召孔子還魯侯問曰寡人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憂未嘗知勞未嘗知懼未嘗知危也今欲知之亦有道乎孔子曰君入宗廟升阼階望榱棟視几筵而不見其人則哀可知矣夙興視朝一物失應亂亡之端則憂可知矣日出聽政至於中昃諸侯賔來行禮揖讓慎其威儀則勞可知矣緬然長思出於四門周章逺望亡國之墟必有數焉則懼可知矣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則危可知矣公曰請問為政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君為正則百姓從政矣君之所為百姓之所從也君所不為百姓何從夫婦別父子親君臣嚴三者正則庶物從之矣公曰願聞所以行三言之道對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昏為大是故冕而親迎親之也君子興敬為親舍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歟公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合二姓之好以嗣先聖為天地社稷宗廟之主君何謂己重乎是故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為政先禮禮其政之本歟公曰敢問君子何貴乎天道也孔子曰貴其不已也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是故孝子成身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為大無不愛也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樂天不能樂天則不能成其身公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陳司徒轅頗賦封田以嫁公女有餘以為己大器國人逐之出奔鄭道渴其族轅咺進稻醴粱糗腵脯焉喜曰何其給也對曰器成而具曰何不吾諫曰懼先行吳將伐齊越王入朝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吳人皆喜伍員懼曰是豢吳也夫諫於王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於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於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吳其冺矣使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盤庚之誥曰其有顛越不恭則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於茲邑是商所以興也弗聽遂興師伐齊魯侯會之齊國書將中軍戰於艾陵大敗齊師獲國書公孫夏閭丘明陳書東郭書革車八百乗甲士三千以獻於公公使太史固歸國子之元吳王歸國賜伍員屬鏤員自殺盛以鴟夷投之江吳人莫不憐之越王曰吳可伐乎范蠡曰未可滕侯薨子某嗣衛世叔疾娶於宋子朝其娣嬖子朝出孔圉使疾出其妻而妻之疾使寺人誘其初妻之娣寘諸犁孔圉怒奪其妻遂出奔宋魯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求訪於孔子三發不應求曰子為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孔子曰求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逺邇賦里以入而量其有無任力以夫而議其老幼鰥寡孤疾有軍旅然後徴之無則已其收田一井出稯禾秉芻缶米而已是故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以丘足矣若不度於禮而貪冒無厭雖以田賦將又不足且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弗聽孔子閒居四方之士前後就學者三千人升堂入室者七十二人德行顏回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㳺子夏是為十哲而亞於夫子者顏子也顏子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顏子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子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顏子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乗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淫佞人殆顏子死子哭之曰噫天䘮予天䘮予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孟子論曰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孔子賢之顔子當亂世居於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顔子不改其樂孔子賢之孟子曰禹稷顔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猶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饑者猶己饑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仲尼燕居子張子貢言㳺侍子曰居吾語女禮使女三人以禮周流無不徧也夫郊社之禮所以仁鬼神也嘗禘之禮所以仁昭穆也饋奠之禮所以仁死䘮也鄉射之禮所以仁鄉黨也食饗之禮所以仁賔客也是故居處有禮故長幼別閨門有禮故三族和朝廷有禮故官爵序田獵有禮故戎事閑軍旅有禮故武功成加於身而措於前凡衆之動得其宜夫禮者理也樂者節也君子無理不動無節不作不能詩於禮繆不能樂於禮素薄於德於禮虛兩君相見揖讓而入門入門而縣興揖讓而升堂升堂而樂闋下管象舞夏籥序興陳其薦爼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如此而後君子知仁焉行中規還中矩和鸞中采齊客出以雍徹以振羽是知君子無物而不在禮矣入門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廟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親相與言也以禮樂相示而已子曰制度在禮文為在禮行之其在人乎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䕫其窮乎子曰達於禮而不達於樂謂之素達於樂而不達於禮謂之偏夫䕫傳於此名也古之人也子張問政子曰君子明於禮樂舉而錯之而已矣子張復問子曰師爾以為必鋪几筵升降酌獻酬酢然後謂之禮乎爾以為必行綴兆興羽籥然後謂之樂乎言而履之禮也行而樂之樂也是故室則有奧阼席則有上下車則有左右行則有隨立則有序昔聖帝明王力此以南面而天下平矣孔子閒居子夏侍問曰詩云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謂民之父母也子曰必逹於禮樂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橫於天下子夏曰何謂五至子曰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志氣塞乎天地此之謂五至子夏曰何謂三無子曰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䘮子夏曰敢問何詩近之子曰夙夜基命宥密無聲之樂也威儀逮逮不可選也無體之禮也凡民有䘮匍匐救之無服之䘮也子夏曰三王之德參於天地敢問何如而可以參於天地乎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此三者以勞天下天有四時春夏秋冬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嗜慾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是故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聞詩云明明天子令聞不已三代之德也子夏蹶然而起負墻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宰我問鬼神於孔子子曰氣者神之盛也魄者鬼之盛也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衆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因物之精製為之極明命鬼神以為黔首則二端既立報以二禮建設朝事燔燎羶薌見以蕭光以報氣也薦黍稷羞肝肺首心間以俠甒加以鬰鬯以報魄也教民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也魯季孫求語於從祖叔母敬姜對曰吾聞之先姑曰君子能勞後世有繼子夏聞之曰善哉商聞之古之嫁者不及舅姑謂之不幸夫婦學於舅姑者禮也敬姜如季氏季孫在朝與之言弗應而入季氏入見曰肥也不得聞命無乃罪乎敬姜曰外朝者子所以業君之官職也內朝者子所以庀季氏之政也而寢門之內吾敢言乎公父文伯朝其母敬姜姜方績文伯諫敬姜曰瘠土之民勞勞則思而善心生沃土之民逸逸則淫而惡心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公卿祖識地德日中考政與師尹維旅牧伯相宣序民事少採夕月與太史司載糾䖍天刑日入監九御共備祀事而後即安諸侯朝修王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職晝講政夕序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受業晝講貫夕復習夜計過無憾而後即安庶人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𤣥紞公侯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內子為大𢃄命婦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愆而有辟古之制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舍力吾冀而朝夕修我今爾乃曰胡不自安余懼穆伯之絶祀也仲尼聞之曰弟子識之季孫之見敬姜也䦱門而與之言皆不踰閾祭悼子季孫與焉胙不受徹爼不宴宗不具不繹繹不盡飫則退仲尼聞之曰有別矣穆伯之䘮敬姜晝哭文伯之䘮晝夜哭仲尼聞之曰知禮矣仲尼與蠟賔事畢出遊於觀之上喟然而嘆言偃在側曰君子何歎子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㓜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所分女有所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故外戶不閉是謂大同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功為己是謂小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未有不謹於禮者言偃復問曰可得聞歟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徴也吾得夏時焉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徴也吾得坤乾焉嗚呼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聖王修義之栢禮之序以治人情人情者聖人之田也修禮以耕之陳義以種之講學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樂以安之故禮者義之實也協諸義而協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義者仁之節也得之者強仁者義之本也得之者尊故治國不以禮猶無耜而耕也為禮而不本於義猶耕而弗種也為義而不講之以學猶種而弗耨也講之以學而不合之以仁猶耨而弗穫也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樂猶穫而弗食也安之以樂而不達於順猶食而弗肥也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亷官職相序君臣相正國之肥也天子以德為車以樂為御諸侯以禮相與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謂大順故無水旱蟲螟之災人無㐫饑妖孽之疾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寳人不愛其情故天降甘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圗鳯凰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宮沼此之謂大順明於順然後能守危也魯禘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徃者吾不欲觀之矣或問禘之説子曰不知也知其説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孔子曰禘者帝王之大祭也仲尼嘗奉薦而進其親也慤其行趨趨以數己祭子貢問曰子之言祭濟濟漆漆然今子之祭如是何也子曰濟濟者容也逺也漆漆者容也自反也容以逺若容以自反夫何恍惚之有乎反饋樂成薦其薦爼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君子致其濟濟漆漆夫何神明之及交夫言豈一端而已夫各有所當也孝子將祭百物既備夫婦齊戒沐浴盛服奉承而進之洞洞乎如弗勝如將失之於是諭其志意以其恍惚以與神明交庶或饗之孝子之志也進退必敬如親聽命則或使之然也其立之也敬以詘其進之也敬以愉其薦之也敬以欲退而立如將受命已徹而退敬齊之色不絶於靣陶陶遂遂如將復入然孝子之有親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執圭如奉盈洞洞屬屬如弗勝如將失之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也成人之道也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家以雍徹孔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寜儉喪與其易也寜戚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季孫問政於孔子子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季孫患盜問於孔子子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季孫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子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季孫問曰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孔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季孫曰夫如是奚而不喪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季孫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子曰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於從政乎何有仲孫何忌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何忌子彘問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憂彘問季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千乗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乗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帯立於朝可使與賔客言也不知其仁也季路冉有曾晳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乗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㑹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㸃爾何如鼔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㸃也三子出曾晳後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子貢為信陽宰子曰勤之慎之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慾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子路治蒲三年孔子過之入其境曰善哉田疇易草萊辟溝洫深民盡力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墻屋固樹木茂民不偷也忠信以寛矣至其庭曰善哉由也清聞諸下用命令不擾也明察以斷矣宓不齊為單父宰父事者三人兄事者五人友事者十一人稟度者五人孔子大之曰此堯舜所以聽天下也宓有才智而仁愛百姓不忍欺孔子曰君子哉言偃為武城宰孔子過之聞絃歌之聲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㳺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問言偃曰女得人焉爾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子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又曰甚矣吾衰也乆矣吾不復夣見周公又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又曰道不行乗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孔子悼道之不行謂門弟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於是案魯春秋核當世之事而加筆削焉游夏之徒不能賛一辭也是嵗洛絶於周淇絶於衛經曰十有一年春齊國書帥師伐我諸侯來伐無有不書四鄙者今齊師及清渉泗非有城下之盟可諱之辱亦書伐我何也𫝊説復於髙宗曰惟甲冑起戎惟干戈省厥躬夫省厥躬者自反之謂也自反而縮則為壯自反而不縮則為老師之老壯在曲直曲直在我而不繫乎人者也邾子齊之甥魯嘗入邾以其君來齊人為是取讙及闡請師於吳曲在我矣及歸邾益而齊人歸讙及闡又辭吳師直在齊矣魯人何名㑹吳伐之也故春秋之記斯師特曰伐我者欲省致師之由而躬自厚也垂訓之義大矣夏陳轅頗出奔鄭五月公㑹吳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於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秋七月辛酉滕子虞母卒冬十有一月葬滕隱公衛世叔齊出奔宋












  皇王大紀巻六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八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三十七年魯用田賦初魯昭公娶於吳同姓也稱之曰孟子孟子卒孔子與弔適季氏季氏不絻放絰而拜魯侯㑹吳王於橐臯太宰嚭請尋盟公不欲使子貢對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結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為苟有盟焉弗可改也若猶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尋盟若可尋也亦可寒也乃不尋盟吳徴㑹於衛衛侯㑹吳於鄖魯侯衛侯宋皇瑗盟而卒辭吳盟吳人藩衛侯之舍子貢見宰嚭語及衛故太宰曰寡君願事衛君衛君之來也緩寡君懼故將止之子貢曰衛君之來必謀於其衆或欲或否是以緩來其欲來者子之黨也其不欲來者子之讐也若執衛君是墮黨而崇讐也嚭説乃舍衛侯
  論曰子貢在聖門列於言語之科今觀其遺言理暢義明使雖甚愚人亦曉然知利害之所在此聖人之所貴也若夫縱橫捭闔不顧理義一出而存魯亂齊破吳強晉霸越則子貢之所甚惡也嗚呼以文王武王之將聖司馬太史尚信以為隂修德政以傾商不宅大憂而干紂又況聖門諸子哉愚惡夫棄聖經而祖述司馬太史以為實録者是以論之使後學無惑焉
  宋鄭之間有隙地焉曰彌作頃丘玉暢嵒戈錫鄭子產與宋人為成曰勿有是及宋平元之族自蕭奔鄭鄭人為之城嵒戈錫宋向巢伐鄭取錫殺元公之孫遂圍嵒鄭罕達救嵒圍宋師魯螽季孫問諸孔子子曰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厯過也經曰十有二年春用田賦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古者公田九一助而不稅魯自宣公初稅畆後世遂以為常而不復矣至是二猶不足故又以田賦也夫先王制土籍田以助而砥其逺邇賦里以入而量其有無今用田賦軍旅之徵非矣田以出粟為主而足食賦以出軍為主而足兵周制宅不毛者有里布無職事者征夫家漆林之稅二十而五則弛力薄征當以農民為急而増賦竭作不使末業者獨幸而免也今二猶不足而用田賦是重田農民而削其本何以為國書曰用田賦用者不宜用也近世議弛商賈之徵達於時政者欲先省國用首寛農民後及商賈知春秋譏田賦之意矣夏五月甲辰孟子卒孟子吳女昭公之夫人其曰孟子云者諱取同姓也禮取妻不取同姓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厚男女之別也同姓從宗合族屬異姓主名治際㑹名著而男女有別矣四世而緦服窮也五世而袒免殺同姓也六世親屬竭矣其庶姓別於上戚單於下昏姻可以通乎綴之以姓而弗別合之以食而弗殊雖百世而昏姻不通周道然也昭公不謹於禮欲結好強吳以去三家之權忍取同姓以混男女之別不命於天子以弱其配不見於廟不書於冊以廢其常典禮之大本䘮矣其失國也宜故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子曰知禮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娶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書孟子卒雖曰亦為君隱而實不可揜矣公會吳於橐臯秋公會衛侯宋皇瑗於鄖宋向巢帥師伐鄭冬十有二月螽
  三十八年宋向魋救其師鄭罕達使徇曰得桓魋者有賞魋也逃歸遂取宋師於嵒以六邑為虛許男薨子結嗣單子晉侯魯侯吳王會於黃池越王非其身之所種則不食非其夫人所織則不衣十年不收於國民有三年之食咸願一戰以雪會稽之恥越王從之大敗吳師獲其太子友遂入吳吳人告敗王惡其聞也自剄七人於幕下將盟與晉爭長晉人曰君言周室既卑諸侯大夫失禮於天子今君王東海淫名聞於天下君有短垣而自踰之況荊蠻何有於周室命圭有命固曰吳伯不曰吳王周無二王君若無卑天子以干不祥而曰吳公孤敢不從君命吳人不肯曰於周室我為長晉人曰於姬姓我為伯趙鞅呼司馬寅曰日旰矣大事未成二臣之罪也建鼔整列二臣死之長㓜必可知也對曰請姑視之反曰肉食者無墨今吳王有墨國勝乎太子死乎且夷德輕不能忍乆請少待之乃先晉魯侯歸許葬其君魯螽吳王歸國厚幣與越平越自度未能滅吳乃與吳平經曰十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於嵒夏許男成卒公㑹晉侯及吳子於黃池黃池衛地其言及者㑹兩伯之詞也春秋內中國而外諸夷吳人主㑹其先晉紀常也春秋四夷雖大皆曰子吳僭王矣其稱子正名也以㑹兩伯之詞而言及者先吳則拂經而失序列書則冺實而傳疑特書曰及順天地之經著盟㑹之實又以見夷之強而抑其橫也定公以來晉失霸業不主夏盟夫差暴橫勢傾上國自稱周室於已為長蓋太伯之後以族屬言則伯父也而黃池之㑹聖人書法如此者則後世治中國御四夷之道也明此義則知漢宣帝待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蕭傳之議非矣唐髙祖稱臣於突厥倚以為𦔳劉文靖之䇿失矣況於以父事之如晉者將欲保國而免其侵暴可乎或曰茍不為此至於亡國則如之何曰存亡者天也得失者人也不可逆者理也以人勝天則事有在我者矣必若顛倒冠履而得天下其能一朝居乎故春秋撥亂反正之書不可以廢焉者也楚公子申帥師伐陳於越入吳吳自栢舉以來馮陵中國黃池之㑹遂主夏盟可謂強矣而春秋繼書於越入吳所謂因事屬詞垂戒後世而見親切著明之義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老氏曰佳兵不祥之器其事好還夫以力勝人者人亦以力勝之矣吳嘗破越遂有輕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驕齊之志既勝齊師復與晉人爭長自謂英之敵也而越已入其國都矣吳侵中國而越滅之越又不監而楚滅之楚又不監而秦滅之秦又不監而漢滅之老氏曽子其言豈欺也哉春秋初書於越入吳在栢舉之後再書於越入吳在黃池之後皆因事屬詞垂戒後世不待貶絶而見深切著明之義也而可廢乎秋公至自㑹晉魏曼多帥師侵衛葬許元公九月螽冬十有一月有星孛於東方盜殺陳夏區夫十有二月螽
  三十九年冬孔子筆削春秋三年矣於是魯侯西狩於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獲麟以為不祥賜虞人孔子見之喟然嘆曰麟也何為至哉然後取之聖人與天為一感應之際惟聖人知之衆人所不識也經曰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於是絶筆焉以為春秋經成聖人之用備矣小邾射以句繹奔魯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季路辭季孫使謂之曰千乗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季路曰魯有事於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何也彼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不能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歟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且爾言過矣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歟冉有曰今夫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也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孔子曰祿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㣲矣齊陳恆與隰斯登靈臺南靣為隰子之家樹所蔽恆心欲去之隰子歸命伐之俄而止之相室請其故隰子曰亂世以愚全身陳子將行大事而我知其㣲禍莫大焉三月庚申朔日有食之齊侯使闞止為政陳恆憚之驟顧諸朝御鞅言於公曰陳闞不可竝也君其擇焉闞止謂其臣陳豹曰我欲盡逐陳氏立女何如對曰我逺於陳氏矣且其違者不過數人何盡逐焉豹以告恆兄弟四乗如公公與婦人飲酒於檀臺恆遷諸寢公怒闞止屬徒攻闈與大門不克乃出陳氏追殺之將殺東郭賈陳逆請而免之出雍門陳豹與之車弗受曰逆為余請豹與余車余有私焉事人而有私於其讐何以見魯衛之士遂奔衛恆執齊侯置於舒州公曰吾早從鞅言不及此宋司馬向魋之寵害於公公將討之未及魋先謀公公告司馬皇野曰余長魋也今將禍余請即救對曰必得左師向巢而後可乃以詐召巢巢至公告之故拜不能起公曰所難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巢乃聽命攻桓氏魋入於曹以叛巢伐之不克遂奔魯曹人叛魋奔衛夏四月甲午齊陳恆弒其君壬立其弟驁孔子沐浴而朝吿於魯侯曰陳恆弒其君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者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陳恆專政言於齊侯曰德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罰人之所惡臣請行之公曰善恆於是盡誅大臣不附已及公族之彊者威行齊國割安平以東至於琅琊自為封邑大於齊有子淵棲者非恆所為隱居不仕恆使刼之子淵棲曰子以我為智乎臣弒其君而從之非智也以我為仁乎見利而背君非仁也以我為勇乎刼我以兵懼而與子非勇也何補於子使吾有此三者終不從子矣恆乃舍之魯仲孫彘將圉馬於成成宰公孫宿不受彘怒何忌卒成人奔䘮彘不納宿以成叛歸於齊魯侯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孔子聞之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諫既徃不咎
  四十年夏楚令尹司馬帥師伐吳至於桐汭陳侯使公孫貞子弔焉及良而卒將以屍入吳王使太宰嚭勞且辭上介芉尹蓋對曰寡君聞楚為不道薦伐吳國滅厥人民寡君使蓋備使弔君之下吏無祿使人逢天之戚大命殞墜絶世於良廢日供積一日遷次今君命使人曰無以屍造於門是我寡君之命委於草莽也且臣聞之曰事死如事生禮也於是乎有朝聘而終以屍將事之禮又有朝聘而遭喪之禮若不以屍將命是遭喪而還也無乃不可乎吳人納之秋齊陳瓘過衛季路見焉曰天或者以陳氏為斧斤既斵喪公室而他人有之未可知也其使終饗之亦未可知也若善魯以待時不亦可乎何必惡焉瓘歸言於恆齊及魯平子貢見公孫宿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況齊人雖為子役其有不貳乎子周公之孫也多饗大利猶思不義利不可得而剝喪宗國將焉用之宿曰善哉吾不早聞齊人歸成於魯衛孔姬蒯瞶之姊也生悝圉卒悝為政孔姬使豎渾良夫如戚世子請入孔姬許之良夫與世子蒙衣而乗昏入孔氏迫悝於厠強盟之遂刼以登臺孔氏老欒寜奉衛侯輒奔魯宰季路聞亂將入遇士師子羔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季路曰食焉不避其難子羔遂出季路入及門公孫敢門焉曰無入為也季子曰是公孫也求利焉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祿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世子焉用孔悝蒯聵使後乞孟黶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季子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悝立蒯聵子羔嘗刖人出至郭門而遇焉謂子羔曰追其將至盍避諸子羔從之入於其室亂定子羔曰何子之不念怨也對曰君臨論臣愀然有哀矜之色豈私臣哉又敢誰怨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來乎由也其死矣又聞是曰善哉柴之用刑也孔子哭季路於中庭有入弔者而孔子拜之既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冬熒惑守心心宋星也宋公憂之司星子韋曰可移於相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公曰無民誰君又曰可移於嵗公曰嵗饑民困吾亦病矣子韋曰天髙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熒惑其將退舍𠉀之果退魯饑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四十一年夏四月癸未孔子蚤作負手曳杖逍遙於門歌曰泰山其頽乎梁木其壊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當戶而坐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頽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壞哲人其萎則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遂趨而入夫子曰賜爾來何遲也夏后氏殯於東階之上則猶在阼也殷人殯於兩楹之間則與賔主夾之也周人殯於西階之上則猶賔之也丘也殷人也予疇昔之夜夣坐奠於兩楹之間夫明王不興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矣己丑孔子沒門人四方來奔喪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顏淵若䘮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衆皆從之公赤治殯塟襲衣十一稱佩象環而綦組綬飾棺牆置翣設披周也設崇殷也綢練設旐夏也魯侯誄之曰旻天不弔不憖遺一老俾屏餘一人以在位㷀㷀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子貢曰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夫子曰禮失則昏名失則愆君其不沒魯乎六月葬尼父於闕里泗水之上於是有自燕來觀者舍於子夏氏子夏曰聖人之葬人與人之塟聖人也子何觀焉昔者夫子言之曰吾見封之若堂者矣見若坊者矣見若覆夏屋者矣見若斧者矣從若斧者焉馬鬛封之謂也曽子曰夫孝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橫乎四海施諸後世而無朝夕推而放諸東海而準推而放諸西海而準推而放諸南海而準推而放諸北海而準曽子曰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思慈愛忘勞可謂用力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諫而不逆父母既沒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謂禮終衛侯賜孔悝鼎銘曰六月丁亥公假於太廟公曰叔舅乃祖莊叔左右成公成公乃命莊叔隨難於漢陽即宮於宗周奔走無射啓右獻公乃命成叔纂乃祖服興舊嗜欲作率卿士躬恤衛國其勤公家夙夜不解民咸曰休哉公曰叔舅予汝銘若纂乃考服悝拜稽首對揚以辟之勤大命施於烝彛鼎是故鼎有銘銘者自名也自名以稱揚論譔其先祖之有德善功烈勲勞慶賞聲名列於天下而酌之祭器以祀其先祖者也為先祖莫不有美焉莫不有惡焉銘之義稱美而不稱惡此孝子孫之心也子孫守宗廟社稷其先祖無美而稱之是誣也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傳不仁也此三者君子之所恥也無㡬何公飲悝酒於平陽醉而逐之奔宋楚公子申欲召公勝於吳葉公沈諸梁曰不可申曰勝信而勇使衛藩焉乃召之處吳竟為白公諸梁曰周仁之謂信率義之謂勇勝好復言而期死又求死士殆有私乎子必悔之勝固請伐鄭申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申救鄭勝怒將作亂或以吿申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寜有是也秋七月勝殺申及公子結於朝諸梁在蔡方城之外人勸之入諸梁曰吾聞之以險僥倖者其求無厭偏重必離勝欲立平王子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後庇焉啓之願也敢不聽從若將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子閭及大夫齊管修刼王如髙府諸梁聞之乃入圉公陽穴宮以王如昭夫人之宮諸梁亦至攻勝殺之諸梁兼二事國寜乃使申子寜結子寛為令尹司馬而老於葉其顧命曰毋以小謀敗大作毋以嬖御人疾莊後毋以嬖御士疾莊士大夫卿士衛侯嬖人求酒於太叔遺弗獲譛而逐之遺奔晉衛侯謂渾良夫曰吾不得先君之器奈何對曰疾與亡君皆君子也召之而擇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有豎告太子太子刼公而盟之殺良夫吳大饑越文種請伐吳范蠡曰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不可緩也
  四十二年春越王伐吳徇於軍曰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兄弟四五人皆在者有眩瞀之疾者皆以告王親命之歸進至笠澤吳王禦之夾水而陳越王為左右勾卒使夜或左或右鼔譟而進吳師分以禦之越王以三軍潛渉衝吳中軍吳師敗績晉趙鞅使召衛侯衛侯辭以難夏六月鞅師圍衛齊人救之鞅還白公之亂陳人侵楚楚王問帥大師子榖曰右領差車與左史老嘗相令尹司馬伐陳其可也沈諸梁曰師賤民慢懼不用命焉子榖曰觀丁父鄀俘也武王以為軍率是以克州蓼服隨君大啟羣蠻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為令尹實縣申息朝陳蔡封畛於汝唯其任也何賤之有諸梁曰臣懼右領左史有二俘之賤而無其令德也王乃使武城尹公孫朝伐陳滅之冬十月晉趙鞅圍衛將入鞅曰止叔向有言怙亂滅國者無後衛人出衛侯鞅立襄公之孫般師而還趙鞅之臣周舍死鞅自是聽朝不樂大夫問焉鞅曰自吾失周舍惟聞唯唯不聞諤諤是以憂也晉人説之十一月衛侯入般師出初衛侯登城望戎州使翦之又見己氏之妻髪美髠之以為呂姜髢公役匠乆將逐石圃石圃因匠氏攻公公走入於戎州已氏示之璧曰活我吾與女璧已氏曰殺女璧將焉徃遂殺之及世子疾衛人復般師十二月齊人立靈公之子起


  皇王大紀卷六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九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敬王
  四十三年甲子石圃逐起輒自齊入衛逐石圃秦悼公薨子共公嗣孔門羣弟子追記夫子平生言行總學之大綱而作大學大學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徳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庻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康誥曰克明徳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徳皆自明也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云周雖舊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綿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熈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所謂誠其意者無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慊故君子慎其獨也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曽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徳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聴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衆也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已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詩云瞻彼淇奧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音峻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子曰聴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康誥曰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寳惟善以為寳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寳仁親以為寳秦誓曰若有一個臣㫁㫁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於殷駿命不易道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是故君子先慎乎徳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徳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是故財cq=19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孟獻子曰畜馬乗不察於雞豚伐氷之家不畜牛羊百乗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有聚斂之臣寜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竝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羣弟子追記夫子平生約言㣲義凡百有十九章子曰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貴有徳貴貴貴老敬長慈㓜此五者先王之所以定天下也貴有徳何為也為其近於道也貴貴為其近於君也貴老為其近於親也敬長為其近於兄也慈幼為其近於子也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教民順也教以慈睦而民貴有親教以敬長而民貴用命孝以事親順以聴命錯諸天下無所不行子曰天子有善讓徳於天諸侯有善歸諸天子卿大夫有善薦於諸侯士庶人有善本諸父母存諸長老爵祿慶賞成諸宗廟所以示順也昔者聖人建隂陽天地之情立以為易易抱龜南面天子卷冕北面雖有明知之心必進㫁其志焉示不敢專以尊天也子云刑以坊淫命以坊欲小人貧斯約富斯驕約斯盜驕斯亂禮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故聖人之制富貴也使民富不足以驕貧不至於約貴不慊於上故亂益亡子云貧而好樂富而好禮衆而以寜者天下其幾矣故制國不過千乗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乗以此坊民諸侯猶有叛者子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別也故春秋不稱楚越之王恐民之惑也子云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示民不嫌也子云君子辭貴不辭賤辭富不辭貧則亂益亡子云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後己則民作讓子云利祿先死者而後生者則民不背先亡者而後存者則民可以託子云有國家者貴人而賤祿則民興讓故君子約言小人先言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不爭而怨益亡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善則稱親過則稱已則民作孝子云君子弛其親之過而敬其美子云從命不忿㣲諫不倦勞而不怨可謂孝矣子云睦於父母之黨可謂孝矣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子云於父之執可以乗其車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廣孝也子云朝廷敬老則民作孝子云君子有君不謀仕唯卜之日稱二君子云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財示民有上也故天子四海之內無客禮莫敢為主焉故君適其臣升自阼階即位於堂示民不敢有其室也父母在饋獻不及車馬示民不敢專也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而貳其君子云禮之先辭而後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後祿也故君子於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以此坊民民猶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子云禮非祭男女不交爵以此坊民陽侯猶殺繆侯而竊其夫人故大饗廢夫人之禮子言之歸乎君子隠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子曰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子曰祭極敬不繼之以樂朝極辨不繼之以倦子曰君子慎以辟禍篤以不揜恭以遠恥子曰君子莊敬日強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終日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義者天下之制也報者天下之利也子曰以徳報徳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以徳報怨寛身之仁也以怨報徳刑戮之民也子曰無欲而好仁者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議道自己而置法以民子曰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矣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子曰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子曰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徳是故衰絰則有哀色端冕則有敬色介冑則有不可辱之色子曰舜禹文王周公有君人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子曰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處情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賢子言之曰後世雖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有忠利之教親而尊安而敬威而愛富而有禮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義恥費輕實忠而不犯義而順文而靜寛而有辨子言之事君先資其言拜自獻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責於其臣臣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祿不誣而受罪益寡子曰事君大言人則望大利小言人則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大言受小祿不以小言受大祿子曰事君不下逹不尚辭非其人弗自子曰事君逺而諫則讇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子曰邇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慮四方子曰事君者量而後入不入而後量凡乞假於人為人從事者亦然然故上無怨而下遠罪也子曰事君欲諫不欲陳子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子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遠亂也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終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可生可殺而不可使為亂子曰事君軍旅不避難朝廷不辭賤處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慎慮而從之否則熟慮而從之終事而退臣之厚也子曰唯天子受命於天士受命於君故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子曰君子不以辭盡人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壊子曰君子不以口譽人故問人之寒則衣之問人之饑則食之稱人之美則爵之子曰口惠而實不至怨菑及其身故君子與其有諾責也寜有己怨子曰君子不以色親人情疎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與子曰情慾信辭欲巧子言之曰為上易事也為下易知也則刑不煩矣子曰君民者子以愛之則民親之信以結之則民不倍恭以蒞之則民有孫心子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焉者矣故上之好惡不可不慎也子曰上好仁則下之為仁爭先人故長民者章志貞教尊仁以子愛百姓則民致行已以説其上矣詩云上帝板板下民卒𤺺小雅曰匪其止共惟王之卭子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則民謹於言而慎於行子曰有國者章善𤺺惡以示民厚則民情不貳子曰上人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愼惡以御民之淫則民不惑矣臣儀行不重辭不援其所不及不煩其所不知則君不勞矣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祿不足勸也刑罰不足恥也故上不可以褻刑而輕爵子曰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邇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謀大毋以遠言近毋以內圖外則大臣不怨邇臣不疾而遠臣不蔽矣子曰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心莊則體舒心肅則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體全亦以體傷君以民存亦以民亡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則不可奪志死則不可奪名子曰輕絶貧賤而重絶富貴則好賢不堅而惡惡不著矣人雖曰不利吾不信也子曰茍有車必見其軾茍有衣必見其敝人茍或言之必聞其聲茍或行之必見其成子曰言從而行之則言不可飾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子曰頌而無讇諫而無驕怠則張而相之廢則埽而更之謂之社稷之役毋拔來毋報徃毋測未至為人臣下者有諫而無訕有亡而無疾子曰管仲鏤簋而朱紘旅樹而反坫山節而藻梲賢大夫也而難為上也晏平仲事其先人豚肩不掩豆賢大夫也而難為下也君子上不僭上下不偪下子曰君子有三患未之聞患弗得聞也既聞之患弗得學也既學之患弗能行也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學禮茍無忠信之人則禮不虛道是以得其人之為貴也孔子曰誦詩三百不足以一獻一獻之禮不足以大饗大饗之禮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饗帝毋輕議禮孔子曰無體之禮敬也無服之喪哀也無聲之樂歡也不言而信不施而仁夫鐘之音怒而擊之則武憂而擊之則悲至誠之動通於金石況於人乎孔子曰自賢者天下之善言不得聞於耳故自損者必有以益之自益者必有以決之子路欲釋古道而行其意孔子曰昔東夷有人慕諸夏之禮有女而寡為納私婿終身不嫁嫁則不嫁矣而非義也蒼梧嬈娶妻美而讓其兄讓則讓矣而非禮也舎古道行子意庸知不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乎孔子見人一善而忘其百非子曰敬老尊齒親賢好徳樂施惡貪尚讓之謂七教至禮不讓而天下治至賞不費而天下士恱至樂無聲而天下民和之謂三至七教修而守則折衝千里之外三至行而征則還師衽席之上子曰見小闇大從物如流者庸人也知審其所知言審其所謂行審其所由智知之言道之行由之者士也心不忌色無伐辭不專自強不息油然若將可越而終不可及者君子也徳合天地明竝日月化行若神者聖人也魯哀公問取人之法孔子對曰無取捷捷無取鉗鉗無取啍啍哀公問曰國家存亡有天命乎孔子曰存亡禍福皆已而已天災地妖不能加也哀公問壽孔子曰寢處不時飲食不節逸勞過度者疾殺之居下而幹上嗜欲無厭而求不止者刑殺之以少弱犯衆強忿怒不類者兵殺之三者非命也自取也智士仁人動靜以義其壽也不亦宜乎孔子曰季孫賜我粟千鍾而交益親南宮敬叔乘我以車馬而道加行故道雖貴必有待而後重必有勢而後行子路曰負重涉逺者不擇地而休家貧親老者不擇祿而仕孔子曰與人交推其長而違其短故能乆也孔子曰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親不能孝有子而求其報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順非恕也子貢問曰君子見水必觀何也孔子曰以其不息也子路曰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愛己子貢曰智者知人仁者愛人顏回曰知者自知仁者自愛子曰君子以心導耳目立義以為勇小人以耳目導心不孫以為勇子曰有其言而無其行君子恥之地有餘而民不足君子恥之衆寡均而人功倍已焉君子恥之子貢曰知莫難於知人顏回將之宋問為身子曰恭敬忠信而已矣夫不比親而比於疎不亦逺乎不修中而修於外不亦反乎慮不先定臨事而謀不亦晚乎哀公問政孔子對曰省力役薄賦斂公曰國貧奈何孔子對曰未有子富而父母貧者也孔子曰不殺無辜不釋罪人則民不惑任能黜否則官府治理孔子曰諌有五一曰譎諫二曰戇諫三曰降諫四曰直諫五曰風諫吾其從風諫者乎孔子曰立身有義而孝為本喪紀有禮而哀為本戰陳有列而勇為本治政有理而農為本居國有道而嗣為本生財有時而力為本孔子曰藥酒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耳而利於行湯武以諤諤而昌桀紂以唯唯而亡故父不可以無爭子君不可以無爭臣兄不可以無爭弟士不可以無爭友孔子曰不知其地視其草木不知其人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所使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乆即與之俱化是以君子必謹所與處焉孔子曰中人之情無禁則淫無度則逸鞭朴之子不從父之教刑戮之民不從君之令故君子不急㫁不急制使飲食有量衣服有節宮室有度畜積有數車器有限所以防亂之原也夫舟非水不行水入舟則沒君非民不治民犯上則傾是故君子不可不言也小人不可不整一也孔子曰勇而好問必勝智而好謀必成顏回曰馬窮則佚人窮則詐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顏回曰一言而有益於智莫如預一言而有益於仁莫如恕知其所不由斯知所由矣孔子曰小人毀人之善以為辨狡訐懐詐以為智幸人有過恥學而羞不能孔子曰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孔子曰言人善惡非所以美已顏回曰聞諸夫子曰身不用禮而望禮於人身不用徳而望徳於人亂也子路將行孔子曰不強不達不勞無功不忠無親不信無復不恭失禮慎此五者而已孔子曰君子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曽子曰受人施者常畏人與人者常驕人孔子曰君上者民之儀也有司者民之表也邇臣者羣下之紀也故賢君必自擇左右勞於取人逸於治事子張問入官孔子曰已有善勿專教不能勿怠已過勿發失言勿掎不善勿遂行事勿留孔子曰拒諫者慮之所以塞也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也專獨者事之所以不成也孔子曰古者聖王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紘紞充耳所以揜聰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孔子曰欲政之速行以身先之欲民之速服以道御之孔子曰行修而名立內行不修身之罪也行修而名不彰友之罪也故君子入則篤行出則交賢孔子曰姦邪生於不足不足生於無度無度則偷墮侈靡非法妄行而陷於刑罰故刑罰之源生於嗜欲不節夫禮度者所以禦民之嗜欲者也是故制度明則姦不犯喪祭明則百姓孝朝覲明則天下順鄉飲酒之禮行則民讓婚姻之禮行則民別而五刑不用故聖人之設防貴其不犯也孔子曰天子者與天地參故徳配天地兼利萬物與日月並明明照四海而不遺㣲小孔子曰禮之於正國也猶權衡之於輕重也繩墨之於曲直也規矩之於方圓也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故以舊坊為無所用而壊之者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用而去之者必有亂患故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鬬之獄繁矣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衆矣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敗起矣故禮之教化也㣲其止邪也於未形使人日遷善逺罪而不自知也於是孔子三年喪畢門人治任將歸入揖於子貢相鄉而哭皆失聲然後歸子貢反築室於塲獨居三年然後歸
  四十四年春越王伐吳吳公子慶忌欲除不忠者以説于越吳人殺之初趙鞅生二子長曰伯魯幼曰無恤將置後不知所立乃書訓戒之辭於二簡以授二子曰謹識之三年而問之伯魯不能舉其詞求其簡已失之矣問無恤誦其詞甚習求其簡出諸袖中而奏之於是以為後鞅疾亟謂無恤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晉陽為逺必以為歸鞅卒諡曰簡子無恤嗣王崩諡曰敬王子仁立









  皇王大紀巻六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七十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元王
  元年春晉侯午薨諡曰定公子錯嗣夏四月邾子自齊之越曰吳為無道執父立子越王歸之越人伐吳二年石隕於晉越圍吳
  三年吳王困蹙卑辭乞成于越越王曰請居王於甬東夫婦三百孤與王為二君以沒王年夫差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矣仰天歎曰使死者有知吾何以見子胥乃縊越王悉定吳地誅太宰嚭以其不忠於君而外受重賂與已比周也振旅而歸范蠡進曰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昔王辱於會稽臣不死者為報吳也今吳報矣請從此辭越王曰何至是蠡與其私屬浮於五湖智宣子將以瑤為後智果曰不如宵也瑤之賢於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鬢長大射御足力技蓺畢給巧文辯慧強毅果敢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孰能待之若果立瑤也智宗必滅弗聽宣子卒立瑤為嗣
  五年衛侯既入侵辱大臣大臣作亂衛侯出如城鉏請師于越彗見晉澮丹水絶三日蔡侯朔薨諡曰成侯子產立
  六年夏越人宋人魯人納衛侯百姓不與衛侯不敢入國人立莊公庶弟黚衛侯輒使問子貢且曰吾其入乎子貢對曰吾不識也私於使者曰今君再在孫矣內不聞獻之親外不聞成之卿則賜不識所由入也詩曰無競惟人四方其訓之若得其人四方以為主而國於何有宋公無子取公孫周二子得啓畜諸公宮公寵大尹諸卿皆因之以達事大尹常不告而以其欲稱君命以令國人惡之冬十月公遊於空澤薨於連申大尹秘不發喪奉公歸而立啓三日國人知之司城樂茷宣言曰大尹蠱惑其君而專其利今君無疾而死死又匿之是無它矣與我者救君者也衆皆從之茷與大司馬皇非我欲伐公室樂得曰不可彼以陵公有罪我伐公則乂甚焉使國人施於大尹大尹奉啓奔楚乃立得諡先君曰景公王崩諡曰元王子介立
  貞王
  元年晉荀瑤伐鄭次於桐丘鄭人請救於齊齊陳恆救鄭瑤畏恆之得衆也引師而還使告恆曰大夫陳之自出陳之不祀鄭之罪也故寡君使瑤察陳衷焉謂大夫其恤陳乎若利本之顚瑤何有焉恆怒曰多陵人者皆不在智伯其能乆乎魯季孫肥卒是為康子初康子之母死公輸若方小斂般請以機封將從之公肩假曰不可夫魯有初公室視豐碑三家視桓楹般爾以人之母嘗巧則豈不得以其母以嘗巧者乎則病者乎噫弗果從魯孺子⿰之喪公欲為之設撥顏柳曰天子龍輴而槨幬諸侯輴而設幬為榆沈故設撥三臣者廢輴而設撥竊禮之不中者也而君何學焉宋公既立國人弗順遂至於亡謂其御曰寡人居於外卿大夫美之居於內侍御者美之不知吾過是以至此若得反國敢不改操易行宋人聞而復之
  二年彗星見魯侯患三桓之陵僭也欲以諸侯去之三桓亦患公之多妄也秋八月攻公於有山氏公如越請師歸見弒於有山氏諡曰哀公立其子寜
  三年甲戌晉空桐震七日臺舎皆壊人多死
  五年晉智瑤伐鄭圍南里謂趙無恤入之對曰主在此曰惡而無勇何以為子對曰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乎越王勾踐薨子適郢立後遷都琅琊傳四世而為王無疆適郢元凱本史記作石與燕獻公薨子孝公立
  六年晉河絶於扈
  七年有虹圍日
  八年秦塹阿房伐犬戎大荔克其王城時諸戎居岐梁淫漆之北義渠大荔最強築城數十稱王鄭伯勝薨諡曰聲公子錫嗣陳恆卒是為成子子盤代
  十年有五虹青色聚於日
  十一年晉荀瑤趙無恤魏曼多之孫桓子韓不信之孫康子分士吉射故地以為己邑晉侯怒告於齊魯將伐四卿四卿攻之公奔齊死於道號出公時智氏最強有併吞晉國之志而未敢乃立昭公曽孫驕淫愎而好勝專決國事蔡侯產薨諡聲侯子元侯立
  十二年晉河水赤三日陳盤使其兄弟宗人盡為齊都邑大夫與三晉通使
  十三年甲申智瑤韓康子魏桓子宴於藍臺智伯戲康子侮段規智國諫曰夏書有之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今主一宴而恥人君相無乃不可乎弗聽齊侯驁薨諡平公子積嗣十四年智伯求地於魏魏與之又求地於韓韓亦與之又求地於趙趙不與智伯怒帥韓魏以攻趙無恤將出從者曰長子近且城厚完無恤曰民罷力以完之又斃死以守之其誰與我從者曰邯鄲之倉庫實無恤曰浚民之膏澤以實之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晉陽先君之所屬也尹鐸之所寛也民必和矣乃走晉陽三家圍之十五年三家圍晉陽不下決晉水以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竈產鼃民無叛意鄭人弒其君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諡曰哀公而立聲公之弟丑是為恭公
  十六年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韓康子驂乗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也於是趙襄子使張孟談濳出見二子曰唇亡則齒寒趙亡則韓魏為之次矣二子乃隂約而遣之襄子夜反決水灌智伯軍韓魏翼而擊之滅智氏分其地燕孝公薨子成公嗣十八年衛侯黚薨諡曰悼公子弗嗣問於孔伋曰道大難明學術如何伋對曰體道者逸而不窮任術者勞而無功古之篤道君子生不足以係之利何足以動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變之君曰善蔡元侯薨子齊嗣二十二年楚滅蔡
  二十三年甲午
  二十四年楚滅杞東拓地至泗上遂滅莒
  二十五年秦伐義渠虜其王韓魏共滅伊洛隂戎其遺脫者西踰岍隴
  二十六年日食星晝見秦厲共公薨子躁公嗣
  二十八年王崩諡曰貞定王太子去疾立三月弟叔襲殺哀王而自立是為思王
  二十九年王弟嵬攻殺思王而自立齊陳盤卒子伯代秦南鄭反魯侯寜薨諡曰悼公子嘉嗣季昭子強問於孟敬子捷曰為君何食敬子曰食粥天下之達禮也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四方莫不聞矣勉而為瘠則吾能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我則食食
  考王
  元年晉哀公薨子幽公栁立獨有絳曲沃朝於三家二年河赤於晉龍門三日
  三年王封其弟揭於河南及揭之孫封其少子於鞏以奉王自號東周公
  四年甲辰
  六年日食夏六月秦雨雪晉大風壊垣燕成公薨子湣公立
  八年衛公弗薨諡曰敬公子糾嗣
  九年三晉強衛使為已屬楚子章薨諡曰惠王子仲嗣十年晉丹泌水溢反相擊
  十一年義渠伐秦至渭南
  十二年秦躁公薨弟懐公嗣
  十三年冬晉桃杏冬實
  十四年甲寅孔門七十二賢之徒修習先聖之業講論不怠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衆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歟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歟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有子問於曽子曰聞喪於夫子乎曰聞之矣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曽子曰參也聞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曽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有子曰然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曽子以斯言告於子遊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於宋見桓司馬自為石槨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為桓司馬言之也南宮敬叔反必載寳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叔言之也曽子以子游之言告於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曽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於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槨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魯司宼將之荊蓋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貧也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曽子弔之曰吾聞之也朋友喪明則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無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無罪也吾與女事夫子於洙泗之間退而老於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於夫子爾罪一也喪爾親使民未有聞焉爾罪二也喪爾子喪爾明爾罪三也而曰女何無罪歟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過矣吾過矣吾離羣而索居亦己久矣夫晝居於內問其疾可也夜居於外弔之可也是故君子非有大故不宿於外非致齊也非疾也不晝夜居於內子夏習詩易春秋開明教授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灑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子夏聞之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譬諸草木區以別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於是子遊子夏子張以有若似夫子欲以所事夫子事之言於曾子曽子曰不可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三千之徒散之四方閔子在魯季氏使為費宰閔子語使者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子貢遊於諸侯諸侯無不敬重與之分庭抗禮終老於齊常問於師乙曰賜聞聲歌各有宜如賜者宜何歌也對曰乙賤工也何足以問所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焉寛而靜柔而立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靜亷而謙者宜歌國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溫良而能㫁者宜歌齊夫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故謂之齊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説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澹臺滅明南遊至江從弟子三百人名顯於諸侯原憲居魯隠於草澤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戸不完桑以為樞甕牖圭竇以為塞匡坐而弦歌以此自終公晳哀未甞屈節於人見仕於大夫之家者心則鄙之商瞿以易學教授曽參初為親仕於莒得三秉而心樂親沒之後齊欲迎為相晉迎以上卿楚迎以令尹祿三千鍾不洎其心窮居自得曳縰而歌商頌聲滿天地若出金石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曽子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乆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曽子有疾孟敬子㨗問之曽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曽子疾甚謂曽元曽申曰飛鳥巢於高山魚鼈穴於深淵然所以得於人者餌也君子茍能無以利害義則辱安從至哉禍生於懈惰孝衰於妻子不可不察也時樂正子春坐於牀下申元坐於足童子隅坐而執燭童子曰華而睆大夫之簀歟子春曰止曽子聞之瞿然曰呼曰華而睆大夫之簀歟曽子曰然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簀曽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變幸而至於旦請敬易之曽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君子之愛人也以徳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吾何求乎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舉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沒曽子將沒召門弟子曰啓予足啓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其後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弟子問曰夫子之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子春曰吾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惟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故君子頃步而不敢忘孝也一舉足而不敢忘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遊一出言而不敢忘是故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今予忘之是以憂也
  十五年王崩諡曰考王子午立衛侯糾薨諡曰昭公子亹嗣
  威烈王
  元年秦庶長鼂中喬與大臣弒其君懐公而立其弟是為靈公趙無恤卒是為襄子初襄子未立而伯魯死既立封其子周於代亦早卒於是以周之子浣為嗣治中牟韓康子卒子武子立魏桓子卒孫斯立以卜子夏田子方為師嘗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聴古樂則惟恐臥聴鄭衛之音則不知倦何也子夏曰君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曰敢問何如子夏曰古者綱紀正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徳而五榖昌然後聖人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作為鞉鼓椌楬壎篪和之以鐘磬竽瑟舞之以干戚旄狄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之序也是故君子聴鐘聲則思武臣聴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聴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聴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聴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非聴其鏗鏘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今夫新樂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及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故君之所好者溺音也曰敢問溺音何從出也子夏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趣煩志齊音傲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徳是以祭祀弗用也
  二年宋公得薨諡曰昭公子購由嗣
  三年冬晉有火下於北方其聲如雷
  四年夏四月晉大雨雪晉幽公淫宵出為盜所殺魏斯捕盜誅之立其弟止秦作吳陽上畤祭黃帝下畤祭炎帝
  五年韓武子治平陽魯侯嘉薨諡曰元公子顯嗣七年楚滅郯陳伯卒子和代
  九年甲子
  十年秦靈公薨子獻公不得立而立懐公季子是為簡公衛侯亹薨諡懐公子頽嗣
  十三年晉河崩壅龍門至於底柱冬十月大雨雪十四年春正月乃止魏李悝作盡地力之教以為一夫治田百畆為粟百五十石下熟倍收深耕易耨則畆益三斗不勤則損亦如之善為國者必平糴米石三十為平善為糴者必觀上中下歲隨其㐫豐而收之而發之雖遇饑饉而民不流散魏斯用其言國以富彊魏斯伐中山克之問守於翟璜璜薦李克斯見與語大說之克曰貴者賤之惡也富者貧之惡也智者愚之惡也斯曰若何而可對曰貴而能下富而能分智而能教則無患矣斯曰善它日斯問曰吳何以亡對曰數戰而民罷數勝而主驕以驕主御罷民所以亡也卜子夏門人段干木居於魏躬耕不仕魏斯過其閭必式時往問之立而不怠乃見翟璜則夷踞而與之言璜不說斯曰段干木官之不可祿之不受汝祿則千鍾官則卿也又責吾禮無乃難乎
  十六年日食趙浣卒子籍嗣曽元北遊見燕君而歸或曰燕何以不用子元曰燕君之志卑志卑者不求取也十七年三晉比年伐秦秦兵數敗初令吏帶劍塹洛城重泉韓武子卒子虔立魏伐秦築臨晉
  十八年秦初租禾魯侯訪於孔伋曰吾欲掩先君之惡而揚其善亦有道乎伋對曰私情之細不如公義之大故舜禹於其父不敢私有之魯侯曰吾欲三分魯國以一聘公儀休為相何如對曰君好賢如饑渴則賢者自至若無信用之實徒欲以高官厚祿為釣餌使公儀子之智若魚鳥可也公於是以禮聘休為相休使食祿者不得與下民爭利見其妻織命焚其機奉法循理無所變更羣下自正魯侯之母死使人問於曽申曰如之何對曰申也聞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齊斬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達楚子仲薨諡曰簡王子當嗣
  十九年甲戌魏斯與羣臣飲酒師經鼓琴斯意甚適起舞曰使我言而無違者師經曰昔堯舜惟恐言而人不違桀紂惟恐言而人違之君是何言之悖也斯改容敬受教
  二十一年魏斯謂李克曰先生嘗言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則璜二子何如對曰卑不謀尊疎不謀戚臣在關門之外不敢當命斯曰先生臨事勿讓克曰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斯曰善克出翟璜曰聞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誰為之克曰魏成璜作色曰西河守吳起臣所進也君內以鄴為憂臣進西門豹君欲伐中山臣進樂羊中山已拔無使守之臣進先生君之子無傅臣進屈侯鮒以耳目睹記臣何負於魏成克曰子進克者克將比周以求大官哉君問相於克克之對如是所以知君之必相成者成食祿千鍾什九在外什一在內是故東得卜子夏西得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君師之子所進五人者君臣之子惡得與魏成比也璜再拜曰鄙人失對願卒為弟子起衛人聞斯賢而歸之斯問諸克克曰其用兵司馬穰苴弗過也斯以為將起臥不設席行不騎乗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分勞苦齊侯積薨諡曰宣公子代嗣是為康公
  二十三年魏斯趙籍韓䖍來請命王命之為諸侯司馬氏曰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君今晉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晉國天子既不能討又寵秩之先王之禮於斯盡矣九鼎震魏侯一日燕羣臣方樂而天雨命駕將適野左右曰君安之曰期虞人獵豈可無一會期哉乃往身自罷之又嘗與田子方飲曰鐘聲不比乎左高子方曰君明樂官不明樂音君明樂音臣恐聾於官也韓嘗借師伐趙文侯對曰趙兄弟也不敢聞命趙借師伐韓應之亦然二國怒已而知魏侯謀已也皆朝之
  二十四年王崩諡曰威烈王子驕立燕湣公薨子僖公立盜弒楚子當諡曰聲王子疑嗣








  皇王大紀卷七十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七十一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安王
  元年三晉頻年破秦兵奪河西地魏伐秦至陽孤二年秦簡公薨子惠公嗣韓景侯䖍薨子烈侯取立趙烈侯籍薨弟武侯嗣
  三年虢山崩壅河
  五年日有食之
  七年宋公購由薨諡曰悼公子田嗣
  九年晉侯止薨諡曰烈公子頎嗣
  十一年秦伐韓宜陽取六邑田和遷齊康公於海上食一城奉先祀
  十三年齊田和㑹魏侯楚人衛人於濁澤求為諸侯魏為之請於王及諸侯王許之
  十四年魯侯顯薨諡曰穆公子奮嗣穆公嘗問於子思曰為舊君反服古有與子思對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退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也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膝退人若將墜諸淵毋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禮之有公好賢而不得其道亟問亟饋鼎肉於子思子思不悅於卒也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馬畜伋於是子思去魯適衛孟子曰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諸侯失國而後託於諸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禮也萬章曰君餽之粟則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義也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曰敢問其不敢何也曰抱關擊柝者皆有常職以食於上無常職而賜於上者以為不恭也曰君餽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曰繆公之於子思也亟問亟餽鼎肉子思不悅於卒也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馬畜伋蓋自是臺無餽也悅賢不能舉又不能養也可謂悅賢乎曰敢問國君欲養君子如何斯可謂養矣曰以君命將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後廩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子思以為鼎肉使己僕僕爾亟拜也非養君子之道也堯之於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倉廩備以養舜於畎畆之中後舉而加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賢者也
  十五年秦伐蜀取南鄭秦惠公薨子出公嗣庶長殺出公及其母沈之淵改立獻公魏侯斯薨是為文侯子武侯嗣武侯浮西河而下謂吳起曰美哉山河之固對曰在徳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徳義不修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湯放之商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武王殺之君若不修徳舟中之人皆敵國也武侯曰善魏相田文吳起不悅謂文曰將三軍使士卒樂死敵國不敢謀治百官親萬民實府庫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韓趙賔從子孰與起文曰不如起曰然則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時屬之子乎屬之我乎起黙然乆之魏相公叔尚公主而害起公叔之僕曰起易去也其為人剛勁自喜子先言於君曰吳起賢人而君之國小盍試延以女彼無留心則必辭矣子因與起歸而令公主辱子使之見之公叔從之起果辭公主武侯疑焉起懼遂奔楚楚王以為相起明法審令破縱橫之説捐不急之官廢公族疏逺者以撫養戰士南平百越北卻三晉西伐秦諸侯患楚強而貴戚大臣多怨起者趙武侯薨烈侯太子章嗣韓烈侯薨子文侯嗣
  十六年命齊田和為諸侯和薨諡太公子午嗣
  十九年秦城櫟陽徙都之
  二十年日有食之既
  二十一年楚王疑薨貴戚大臣作亂攻吳起起走之王屍而伏擊起之徒並中王屍太子臧即位誅為亂者七十餘家諡先君曰悼王
  二十二年齊康公薨無子田氏遂絶太公之祀齊桓公午薨子威王因齊嗣
  二十五年孔子思言茍變於衛侯曰其材可將五百乘公曰吾知之然變也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二雞子子思曰聖人善官人者猶匠用木也取所長棄所短故杞梓連抱而有數尺之朽良工不棄今君處戰國選爪牙以二卵棄干城之將此不可使聞於鄰國也衛侯言計是非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吾觀衛君不君臣不臣矣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卻衆謀況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悅人讃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乃言於衛侯曰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亦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順之則有福逆之則有禍如此善安從生子思悼道不行乃著中庸書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叟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隠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乆矣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子曰舜其大智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隠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子路問強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寛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袵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子曰素隠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惟聖者能之君子之道費而隠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詩云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子曰道不逺人人之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逺執柯以伐柯晲而視之猶以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逺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君子之道辟如行逺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子曰鬼神之為徳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㣲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徳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祿必得其名必得其壽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徳者必受命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內宗廟饗之子孫保之武王未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庻人父為大夫子為士𦵏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𦵏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䇿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逺人也懐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逺人則四方歸之懐諸侯則天下畏之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脩身也去讒逺色賤貨而貴徳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稟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繼絶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懐諸侯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巳百之人十能之巳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內外之道也故時措之冝也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乆乆則徵徵則悠逺悠逺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乆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乆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乆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寳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鼈生焉貨財殖焉詩曰惟天之命於穆不巳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徳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黙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茍無其徳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徳茍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子曰吾説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上焉者雖善無徵無徵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逺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㡬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譬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譬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竝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寛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溥博淵泉而時出之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説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凢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茍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㣲之顯可與入徳矣詩云濳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鉞詩曰不顯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詩曰予懐明徳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曰徳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子思晚年復歸於魯鄒人孟軻師焉軻魯孟孫之族裔少孤母賢過人擇鄰三徙軻出就傅怠而歸母方織曰軻學不可已也遂截其織曰一絶則續之難矣軻由是進學不息軻見子思問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利之孟子曰君子教民亦仁義而已矣子思曰是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則下不得其所上不義則下樂為詐不利大矣孔氏之徒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逺而不誣則深於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也潔靜精㣲而不賊則深於易者也恭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也天子不言出諸侯不生名君子不親惡諸侯失地名滅同姓名晉侯頎薨諡曰孝公子俱酒嗣蜀伐楚取茲方楚為扞關以拒之魯穆公薨子共公奮立韓文侯薨子哀侯立
  二十六年王崩諡曰安王子喜立魏韓趙盡取晉地廢晉侯俱酒為家人是為靜公唐叔之祀遂絶
  烈王
  元年日有食之鄭恭公傳子及孫二世皆不得其死至是子乙立而滅於韓韓徙都之趙敬侯章薨子成侯種嗣
  三年宋休公薨子桓公辟兵立案汲冢紀年作桓公辟兵而史作辟公辟兵且名辟兵而諡辟又辟於義無取史記蓋誤也當作桓公燕僖公衛慎公皆薨燕立桓公衛立公子訓
  五年韓哀侯相韓廆而甚愛嚴遂二人甚相害也遂令人刺廆兼及哀侯魏武侯薨不立太子子罃公仲緩爭立
  六年齊威王來朝是時諸侯莫朝天下益賢齊王齊王召即墨大夫曰子居即墨毀言日至然田野辟人民給官無事東方以寜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譽也封之萬家召阿大夫曰自子守阿譽言日至然田野不辟人民貧餒趙攻鄄子不救衛取薛陵子不知是子厚幣事吾左右以求譽也烹之及左右嘗譽者羣臣聳懼莫敢飾詐齊國大治楚子臧薨諡曰肅王弟良夫嗣
  七年日有食之王崩諡曰烈王弟扁立魏大夫王錯出奔韓韓趙同伐魏遂圍之趙成侯曰殺罃立公仲緩割地而退韓懿侯曰殺魏君暴也割地而退貪也不如兩分之使不彊於宋衛則我終無魏患矣趙人不聽懿侯去成侯亦去罃殺公仲緩而立是為惠王太史公曰從一家之謀魏必分矣故曰君終無嫡子其國可破也宋桓公薨子剔成立
  皇王大紀卷七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巻七十二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顯王
  二年魯侯奮薨諡曰恭公子屯嗣
  五年秦獻公敗三晉於石門斬首十萬王賜以黼黻之服燕桓公衛聲公訓皆薨燕立文公衛立公子速七年秦獻公薨子孝公立生二十一年矣是時河山以東彊國六淮泗之間小國十餘楚魏與齊接境魏築長城自鄭濵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漢中南有巴黔中皆夷翟遇秦擯斥之不得與盟㑹孝公發憤修政欲以強秦八年下令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間修徳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為後世開業甚光美㑹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寜國家內憂未遑外事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醜莫大焉獻公即位鎮撫邊境徙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穆公故地而修其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於心賔客羣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於是衛公孫鞅聞是令下乃西入秦鞅好刑名學事魏相公叔痤痤賢之㑹病惠王問曰有如不可諱將奈社稷何曰痤之中庶子鞅年雖少有奇才願君舉國而聽之王黙然公叔曰即不用必殺之無令出境王出謂左右曰公叔之言豈不悖哉叔召鞅謝曰吾先君而後臣故先為君謀後以告子子速行矣鞅曰君必不能用子言卒不去至是入秦見孝公説以富強之術公大説鞅欲變法秦人不順鞅曰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甘寵曰不然縁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鞅曰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公曰善拜鞅左庶長卒變法令民為什伍而相収司連坐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鬬者各以輕重被刑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収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行期年民言不便者千數於是太子犯法鞅刑其傅公子䖍黜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趣令行之十年道不拾遺山無盜賊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鬬鄉邑大治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便者鞅曰此亂民也盡遷之邊民莫敢議韓侯薨子昭侯立
  十一年魯侯屯薨諡曰康公子匽嗣
  十四年齊王魏王㑹田惠王曰齊有寳乎威王曰無有惠王曰寡人國雖小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各十二乘者十枚豈以齊大而無寳乎威王曰寡人所寳者檀子守南城則楚人不敢為冦泗上十二諸侯皆來朝朌子守高唐則趙人不敢東漁於河黔夫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徙而從者七千餘家種首備盜賊則道不拾遺此四臣將照千里豈特十二乘哉
  十五年秦敗魏師取少梁
  十六年初孫臏龎㳙俱學兵法㳙為魏將自知能不及臏用法斷其足欲使廢棄齊使者至魏臏隂説之使者與之歸魏伐趙齊威王遣將軍田忌救趙孫子曰解紛者不控拳救鬬者不搏撠批亢擣虛形格勢禁而已今梁鋭卒竭於外老弱疲於內不若疾走魏都彼必自救是我一舉解趙圍而救𡚁於魏也忌從之魏師敗績十八年秦衛鞅圍魏固陽降之韓昭侯相申不害國治兵彊申子常請仕其從兄不許有怨色昭侯曰將聽子之謁而廢子之術乎其行子之術而廢子之請乎子嘗教寡人修功勞視次第今有所私求我將奚聽乎申子乃辟舎請罪昭侯有𡚁袴命藏之侍者曰君亦不仁者矣不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明主愛一嚬一笑嚬有為嚬笑有為笑今袴豈特嚬笑哉吾必待有功者
  十九年秦衛鞅築冀闕宮庭於咸陽徙都之禁民父子兄弟同室內息者並諸小鄉為一縣縣置令丞凡三十一縣廢井田開阡陌得賣買
  論曰先王之所以溝封井田者畝數一定不可詭移一也邑里阻固雖有戎車不可超越二也道路有制雖有姦宄不可羣逞三也此三利者絶兼併之端止獄訟之原沮冦盜禁姦宄於未兆所以均平天下行政教美風俗保世永年之大法也自商鞅廢之及今千六百歲則棄日益深而禍亂不可禁矣可勝嘆哉
  二十一年秦衛鞅更為賦稅法
  二十二年宋公剔成為弟偃所攻敗奔齊偃自立二十六年王致伯於秦諸侯皆賀秦伯使公子少官帥師㑹諸侯於逢澤朝王
  二十八年魏龎㳙伐韓韓請救於齊宣王召大臣謀蚤救孰與晩救孫臏曰韓魏未𡚁而救之是吾代韓受魏兵也且魏有破國之志韓懼亡必愬於齊吾因深結韓親晚承魏𡚁可也王乃隂許韓韓恃救五戰不勝委國於齊齊使田忌將孫子為師直走魏都㳙歸禦之孫子曰晉人素悍勇號齊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道之令軍人入魏地為十萬竈明日為五萬竈又明日為二萬竈㳙行三日大喜曰齊軍亡者過半矣乃並行逐之孫子度其暮當至馬陵伏隘待其過萬弩俱發㳙智窮自剄二十九年衛鞅言於孝公曰秦與魏譬若人有腹心之疾非魏並秦秦即並魏魏居嶺阨之西都安邑與秦界河而擅山東之利利則西侵秦病則東収地今大破於齊可因而伐之魏不能支必東涉然後秦據山河之固東鄉以制諸侯此王業也公使之將魏公子卬禦之鞅遺卬書願盟而罷卬信之鞅伏甲襲卬大破魏師魏王恐徙都大梁乃嘆曰吾恨不用公叔之言秦封鞅商於十五邑號商君楚王良夫薨諡曰宣王子商嗣
  三十一年秦孝公薨子惠文王立公子䖍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之商君亡之魏魏內之秦秦人車裂以徇滅其家初商君用法嚴酷嘗臨渭論囚渭水盡赤問趙良曰我治秦孰與五羖大夫賢良曰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僕請正言而無誅可乎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穆公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君一救荊禍勞不坐乘暑不張蓋不從車乘不操干戈及其死也秦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今君之見也主嬖人景監其從政也凌轢公族殘傷百姓公子䖍杜門八年矣又殺祝懽而黜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車載甲多力而駢脅者為驂乘持矛而操闟㦸者旁車而趨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書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此數者非恃徳也君之危若朝露而尚貪商於寵秦政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秦國所以収君者豈其㣲哉鞅弗從以至於難
  三十三年孟軻見魏惠王王曰叟不逺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茍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鴈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孟子對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詩云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庻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庻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鼈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湯誓曰時日曷喪予及汝偕亡民欲與之偕亡雖有臺池鳥獸豈能獨樂哉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爾矣河內㓙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㓙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塡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爾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不違農時榖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鼈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榖與魚鼈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五畆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畆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王曰晉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西喪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比死者一灑之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三十四年秦伐韓拔宜陽
  三十五年齊魏㑹於徐州以相王韓昭侯作高門屈宜臼曰君必不出此門何也不時夫人固有利不利時前年秦拔宜陽今年旱君不恤民之急而顧益奢所謂時詘舉贏者也越王無疆伐齊齊説以伐楚之利越遂伐楚楚人大敗之盡取吳故地東至浙江越由此散諸公族爭立海上朝服於楚
  三十六年韓高門成昭侯薨子宣惠王立洛陽人蘇秦説秦王以兼天下之術不用乃去説燕文公曰燕所以不被兵者趙蔽其南也且秦之攻燕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戰於百里之內王與趙從親則無患矣文公從之資秦車馬説趙肅侯曰秦不敢伐趙者畏韓魏議其後也秦無韓魏之規則禍中於趙矣臣案天下之圖諸侯之地五倍於秦卒十倍於秦而衡人皆請割地予秦秦成則其身富榮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故日夜務稱秦權恐愒諸侯竊為主計莫若合六國為從親以擯秦秦甲必不敢出函谷害山東矣肅侯大悅厚賜賚之使説韓王曰王事秦秦必求宜陽成臯今茲效之明年又求地有盡求無己此市怨結禍也鄙諺曰寜為雞口無為牛後夫以韓之強而有牛後之名竊為王羞之韓王從其言往説魏王曰大王地方千里武士蒼頭奮擊各二十萬車六百乘騎五千匹乃欲臣事秦願熟察之魏王聽之乃説齊王曰韓魏重畏秦者為接境壤也戰而勝秦則兵半折四境不守不勝則危亡隨其後所以重與秦戰而輕為之臣也今秦攻齊過衛陽晉之道經乎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比行深入則狼顧韓魏是故恫疑虛喝驕矜而不敢進奈何事之願王少留意齊王許之遂説楚王曰楚天下彊國也帶甲百萬粟支十年秦之所害莫如楚從親則諸侯割地事楚衡合則楚割地事秦兩事相去逺矣王何居焉楚王許之於是秦為從約長並相六國時有莊周者䝉人也嘗為漆園吏該貫辯博著書自見謂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時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莊子曰孔子謝之矣而其未之嘗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復靈以生鳴而當律言而當法利義陳乎前而好惡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五各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又曰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未嘗先人而嘗隨人人皆取先已獨取後人皆取實已獨取虛常寛容於物不削於人可謂至極關尹老聃乎古之博大眞人哉莊周聞其風而説之以天下為沈濁不可與莊端正也語以巵言為蔓衍以重言為眞以寓言為廣獨與天地精神往來以不傲睨於萬物其書雖瑰瑋而連犿方圓宛轉與物相從之貎無傷也其詞雖參差而諔詭可觀彼其充實不可以已其逍遙遊略曰窮髮之北有𡨋海者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脩者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及朋皆古文鳳字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揺風自下而上曰扶揺亦曰颷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絶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𡨋也南𡨋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𡨋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遊氣馳聚如野馬蓊欝如塵埃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逺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於表於葛者蜩與鷽鷽學鳩鵰鶻也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七良突也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翺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徳合一君而徵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已神人無功聖人無名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於接輿接輿楚人姓陸名通大而無當往而不反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敇定逕庭激過也不近人情焉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𦕈⿺二音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氷雪淖昌略淖約柔弱貎約若處子不食五榖吸風飲露乗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榖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連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鼔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徳也將旁礴蒲薄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粃卑以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肻以物為事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戸郭切瓠落猶雲廓落也落無所容非不呺許驕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何不慮以為大樽樽如酒器縛之腰可以入水所謂腰舟者也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捲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衆所同去也莊子曰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大也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齊物論曰南郭子綦隱几而臥仰天而噓嗒吐答焉似喪其耦顏成子游曰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子游曰地籟則衆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鬬縵寛心也者窖古孝深心也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齊死生貌其發若機栝其留如詛盟其殺色界如秋冬喜怒哀樂慮嘆變慹之涉反動貌姚佚啓態樂出虛蒸成菌古詠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若有眞宰而特不得其朕除忍兆也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獨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以無有為有雖有神禹且不能知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道惡乎隱而有眞偽言惡乎隱而有是非道隱於小成言隱於榮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是以聖人不由而照之於天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故為是舉莛與楹厲與西施恢恑憰怪道通為一唯達者知通為一勞神明為一而不知其同也謂之朝三何謂朝三曰狙公賦芧序橡子也曰朝三而暮四衆狙皆怒曰然則朝四而暮三衆狙皆悅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亦因是也是以聖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鈞陶鈞也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也道之所以虧愛之所以成果且有成與虧乎哉果且無成與虧乎哉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而太山為小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竝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已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謂之一矣且得無言乎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自此以往巧厯不能得而況其凢乎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聖人議而不辯故曰大辯不言孰知不言之辯若有能知此之謂天府齧缺問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惡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惡乎知之然則物無知邪曰吾惡乎知之雖然嘗試言之庸詎知吾所謂知之非不知邪庸詎知吾所謂不知之非知邪齧缺曰子不知利害則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風振海而不能驚若然者乗雲氣騎日月而遊乎四海之外死生無變於己而況利害之端乎夢飲酒者旦而哭泣夢哭泣者旦而田獵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喜貎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養生主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己巳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縁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𥒐畫月骨相離之貌然嚮然奏刀□乎獲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㑹經首之㑹司馬彪咸池樂章文惠君曰譆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甞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肻其忍骨肉間啓結處也之未甞而況大軱孤骨也乎良庖嵗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許百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老聃死秦佚弔之三號而出弟子曰若此可乎曰然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人間世曰顔回將之衛孔子曰回道不欲雜古之至人先存諸已而後存諸人所存於已者未定何暇至於暴人之所行徳厚信矼工若反矼確實貌未達人氣名聞不爭未達人心而彊以仁義繩墨之言術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惡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顔回曰我內直與天為徒外曲與人為徒成而上比與古為徒可乎仲尼曰未可以及化顏回曰敢問其方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皇王大紀卷七十二
<史部,編年類,皇王大紀>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七十三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顯王
  葉公子高將使於齊問於仲尼曰王使諸梁也甚重齊之待使者蓋將甚敬而不急匹夫猶未可動也而況諸侯乎吾甚慄之子嘗語諸梁也曰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懽成事若不成則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則必有隂陽之患若成若不成而後無患者唯有徳者能之吾食也執麤而不臧爨無欲清七性宜從假借也之人今吾朝受命而夕飲氷我其內熱與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隂陽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兩也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語我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義也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於心臣之事君義也無適而非君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是之謂大戒是以夫事其親者不擇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擇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徳之至也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㤀其身何暇至於悅生而惡死夫子其行可矣仲尼曰人莫鑑於流水而鑑於止水惟止能止衆止受命於地唯松柏獨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於天唯舜獨也正幸能正生以正衆生夫保始之徵始也保其始可信其終也不懼之實勇士一人雄入於九軍將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猶若是而況官天地府萬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嘗死者乎申屠嘉曰乆與賢人處則無過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徳者能之兀者叔山無趾踵見仲尼仲尼曰子不謹前既犯患若是矣雖今來何及矣無趾曰吾唯不知務而輕用吾身吾是以亡足今吾來也猶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務全之也夫天無不覆地無不載吾以夫子為天地安知夫子之猶若是也孔子曰丘則陋矣夫子胡不入乎請講以所聞無趾出孔子曰弟子勉之夫無趾兀者也猶務學以復補前行之惡而況全徳之人乎仲尼曰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為法也內保之而外不蕩也徳者成和之脩也徳不形者物不能離也惠子謂莊子曰人故無情乎莊子曰然惠子曰人而無情何以謂之人莊子曰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大宗師曰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也雖然夫知有所待而後當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詎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古之眞人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眞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古之眞人不知悅生不知惡死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取天若然者其心忘其容寂悽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故聖人之用兵也亡國而不失人心利澤施乎萬世不為愛人天與人不相勝也是之謂眞人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若夫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遯是恆物之大情也故聖人將遊於物之所不得遯而皆存善夭善老善始善終人猶效之又況萬物之所繫而一化之所待乎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子祀子輿子犁子來相與語曰孰能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俄而子輿有病子祀往問之曰汝惡之乎曰亡予何惡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為雞予因以求時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為彈予因以求鴞炙浸假而化予之凥以為輪以神為馬予因而乗之豈更駕哉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謂縣解縣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之且夫物不勝天乆矣吾又何惡焉俄而子來有病喘喘赤兊切然將死其妻子環而泣之子犁往問之曰叱避無怛化倚其戶與之語曰造化將奚以適子來曰父母於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隂陽於人不翅於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聽我則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今一以天地為大鑪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覺子桑戸孟子反子琴張相與語曰孰能登天遊霧撓而小切徒小切無極相忘以生無所終窮三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友莫然有間而子桑戸死未葬孔子使子貢往待事焉或編曲或鼓琴相和而歌子貢反以告孔子曰彼遊方之外者也而丘遊方之內者也彼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遊乎天地之一氣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為之業彼又惡能憒憒上內然為世俗之禮以觀衆人之耳目哉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顏回問曰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不慼不哀而以善喪蓋魯國固有無其實而得其名者乎仲尼曰夫孟孫氏盡之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且方將化惡知不化哉方將不化惡知己化哉吾特與汝其夢未始覺者耶孟孫氏特覺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且汝夢為鳥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於淵不識今之言者其覺者乎其夢者乎安排而去化乃入於寥天一應帝王曰肩吾曰君人者以已出經式義度人孰敢不聴而化諸狂接輿曰聖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鳥高飛以避矰弋之害鼷䑕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鑿之患而曽二蟲之無知無名人謂天根曰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老耼曰明王之治其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己立乎不測而遊於無有者也列子見壺子而歸三年不出為其妻爨食豕如食人於事無與親雕琢復朴塊然獨以其形立紛而封哉一以是終無為名屍無為謀府無為事任無為知主盡其所受乎天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外篇曰駢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於徳附贅縣疣出乎形哉而侈於性多方乎仁義而用之者列於五藏哉而非道徳之正也彼正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為駢而枝者不為跂長者不為有餘短者不為不足是故鳬脛雖短續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故性長非所斷性短非所續無所去憂也天下有常然者曲者不以鈎直者不以繩圓者不以規方者不以矩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纆索故天下誘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且夫屬其性乎仁義者雖通如曾史曾參史鰌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於五味雖通如兪兒兪兒古人善別味者非吾所謂臧也屬其性乎五聲雖通如師曠師曠冀州南和人生而無目善音律非吾所謂聰也屬其性乎五色雖通如離朱離朱黃帝時人百歩見秋毫非吾所謂明也吾所謂臧者臧於其徳而已矣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吾所謂聰者非謂其聞彼也自聞而已矣吾所謂明者非謂其見彼也自見而已矣夫不自得而得彼者是得人之得而不自得其得者也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者也若然者雖盜跖與伯夷是同為淫僻也莊子曰上誠好知而無道則天下大亂矣何以知其然耶夫弓弩畢弋機變之知多則鳥亂於上矣鈎餌網罟罾笱之知多則魚亂於水矣削七妙削格所以施羅網者格羅落罝罘之知多則獸亂於澤矣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彼民有常性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徳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及至蹩躠為仁踶跂為義而天下始疑矣澶漫為樂摘擗為禮而天下始分矣故純樸不殘孰為犧樽白玉不毀孰為珪璋五色不亂孰為文采五聲不亂孰應六律及至屈折禮樂以匡天下之形縣跂仁義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爭歸於利不可止也君子不得已而臨蒞天下莫若無為無為也而後安其性命之情故貴以身於為天下則可以託天下愛以身於為天下則可以寄天下故君子茍能無解其五藏無擢其聰明屍居而龍見淵黙而雷聲神動而天隨從容無為而萬物炊累焉吾又何暇治天下哉自天下之衰愚智相欺善否相非誕信相譏大徳不同而性命爛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於是乎釿鋸制焉繩墨殺焉椎鑿決焉天下脊脊大亂罪在攖人心故賢者伏處大山嵁巖之下而萬乗之君憂慄乎廟堂之上故曰絶聖棄智天下大治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已而惡人之異於已也同乎已而欲之異於已而不欲者以出乎衆為心也夫以出乎衆為心者曷常出乎衆哉因衆以寜所聞不如衆技衆矣而欲為人之國者此以人之國僥倖也幾何僥倖而不喪人之國乎其存人之國也無萬分之一而喪人之國也一不成而萬有餘喪矣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豈獨治天下百姓而已哉出入六合遊乎九州獨往獨來是謂獨有獨有之人是之謂至貴大人之教若形之於影聲之於響有問而應之盡其所懐為天下配處乎無響行乎無方出入無旁與日無始頌論形軀合乎大同大同而無巳無巳惡乎得有有覩有者昔之君子覩無者天地之友賤而不可不任者物也卑而不可不因者民也匿而不可不為者事也麤而不可不陳者法也故聖人接於事而不辭齊於法而不亂恃於民而不輕因於物而不去不明於天者不純於徳不通於道者無自而可有天道有人道無為而尊者天道也有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相去逺矣不可不察也莊子曰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人卒雖衆其主君也古之君天下無為也天徳而已矣故無欲而天下足無為而萬物化淵靜而百姓定記曰通於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夫子曰夫道覆載萬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無為為之之謂天無為言之之謂徳愛人利物之謂仁不同同之之謂大行不崖異之謂寛有萬不同之謂富執徳之謂紀徳成之謂立循於道之謂備不以物挫志之謂完君子明於此十者則韜乎其事心之大也若然者不榮通不醜窮不拘一世之利以為已私分不以王天下為已處顯萬物一府死生同狀莊子曰泰初有無無有無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謂之徳未形者有分且然無間謂之命物成生理謂之形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性脩反徳徳至同於初同乃虛虛乃大將閭葂謂魯君曰必服恭儉拔出公忠之屬而無阿私民孰敢不輯季徹曰不然大聖之治天下也搖蕩民心使之成教易俗舉滅其賊心而皆進其獨志若性之自為而民不知其所由然漢隂丈人謂子貢曰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胷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貢謂弟子曰吾聞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而見功多者聖人之道今徒不然執道者徳全徳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神全者聖人之道也功利機巧必忘夫人之心若夫人者非其志不之非其心不為雖以天下非譽之無益損焉以告孔子孔子曰彼假修渾沌氏之術者也識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內不治其外無為復朴體性抱神以遊世俗之間者也苑風問於諄芒曰願聞聖治諄芒曰官施而不失其冝㧞舉而不失其能畢見其情事而行其所為行言自為而天下化手撓顧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此之謂聖治願聞徳人曰居無思行無慮是非美惡四海之內共利之之為悅共給之之為安願聞神人曰致命盡情天地樂而萬事銷亡此之謂混冥莊子曰孝子不諛其親忠臣不諂其君臣子之盛也親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耶世俗之所謂然而然之所謂善而善之則不謂之導諛之人也然則俗故嚴於親而尊於君耶謂已導人則勃然作色謂已諛人則怫然作色而終身導人也終身諛人也合譬飾辭聚衆也是終始本末不相坐垂衣裳設采色動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謂導諛與夫人為徒通是非而不自謂衆人愚之至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適者猶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則勞而不至惑者勝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所嚮不可得也不亦悲乎大聲不入於里耳折楊皇荂則嗑然而笑是故高言不止於衆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勝也以二缶鐘缶鐘當作垂踵言垂足空必不得有所知矣惑而所適不得矣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嚮其庸可得耶知其不可得也而強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釋之而不推不推誰其比憂莊子曰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二曰五聲亂耳使耳不聰三曰五臭薰鼻困惾子公切猶刻塞不通也中顙四曰五味噣口使口厲爽五曰趣舎滑心使性飛揚皆生之害也而楊墨乃始離跂自以為得非吾所謂得也夫得者困可以為得乎則鳩鴞之在於籠虎豹在於囊檻亦可以為得矣莊子曰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明於天通於聖六通四辟於帝王之徳者其自為也昧然無不靜者矣聖人之靜也非曰靜也善故靜也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靜也水靜則明燭鬚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靜猶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靜乎天地之鑒也萬物之鏡也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徳之至故帝王聖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實則倫矣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矣靜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明此以南鄉堯之為君也明此以北面舜之為臣也以此處上帝王天子之徳也以此處下𤣥聖素王之道也以此退居而閒游江海山林之士服以此進為而撫世則功大名顯而天下一也靜而聖動而王無為也而尊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矣夫明白於天地之徳者此之謂大本大宗與天和者也所以均調天下與人和者也與人和者謂之人樂與天和者謂之天樂知天樂者其動也天其靜也地一心定而王天下其鬼不祟其魂不疲一心定而萬物服夫帝王以天地為宗以道徳為主以無為為常無為也則用天下而有餘有為也則為天下用而不足故古之人貴夫無為也上無為也下亦無為也是下與上同徳下與上同徳則不臣下有為也上亦有為也是上與下同道上與下同道則不主上必無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為天下用此不易之道也故古之王天下者知雖落天地不自慮也辯雖彫萬物不自説也能雖窮海內不自為也天不產而萬物化地不長而萬物育帝王無為而天下功故曰莫神於天莫富於地莫大於帝王帝王之徳配天地本在於上末在於下要在於主詳在於臣三軍五兵之運徳之末也賞罰利害五刑之辟教之末也禮法度數刑名比詳比較詳密治之末也鐘鼓之音羽旄之容樂之末也哭泣衰絰降殺之服哀之末也此五末者須精神之運心術之動然後從之者也末學者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也君先而臣從父先而子從兄先而弟從長先而少從男先而女從夫先而婦從夫尊卑先後天地之行也故聖人取象焉天尊地卑神明之位也春夏先秋冬後四時之序也萬物化作萌區有狀盛衰之殺變化之流也天地至神而有尊卑先後之序而況人道乎宗廟尚親朝廷尚尊郷黨尚齒行事尚賢大道之序也語道而非其序者非其道也是故古之明大道者先明天而道徳次之道徳已明而仁義次之仁義已明而分守次之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是非已明而賞罰次之賞罰已明而愚智處宜貴賤履位仁賢不肖襲情必分其能必由其名以此事上以此畜下以此治物以此脩身知謀不用必歸其天此之謂太平治之至也故書曰有形有名形名者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也驟而語形名不知其本也驟而語賞罰不知其始也倒道而言迕道而説者人之所治也安能治人驟而語形名賞罰此有知治之具非知治之道可用於天下不足以用天下此之謂辯士一曲之人也夫天地者古之所大也黃帝堯舜之所共美也故古之王天下者奚為哉天地而已矣世之所貴道者書也書不過語語有貴也語之所貴者意也意有所隨意之所隨者不可以言傳也而世因貴言傳書世雖貴之哉猶不足貴也為其貴非其貴也故視而可見者形與色也聽而可聞者名與聲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聲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聲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則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豈識之哉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斵輪於堂下釋椎鑿而上問桓公曰敢問公之所讀者何言耶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曰已死矣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粕已夫桓公曰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説則可無説則死輪扁曰以臣之事觀之斵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夫莊子曰天其運乎地其處乎日月其爭於所乎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孰居無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機緘而不得已耶意者其運轉而不能自止耶雲者為雨乎雨者為雲乎孰隆施是孰居無事淫樂而勸是風起北方一西一東有上徬徨孰噓吸是孰居無事而披拂是敢問何故巫咸祒曰來吾語汝天有六極五常帝王順之則治逆之則凶九洛之事治成徳備監照下土天下載之此謂上皇商大宰蕩問仁於莊子莊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謂也莊子曰父子相親何為不仁曰請問至仁曰至仁無親大宰曰蕩聞之無親則不愛不愛則不孝謂至仁不孝可乎莊子曰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故曰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以忘親難忘親易使親忘我難使親忘我易兼忘天下難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夫孝弟忠信此皆自勉以役其徳者也不足多也故曰至貴國爵並焉至富國財並焉至願名譽並焉是以道不渝莊子曰聖也者達於情而遂於命也天機不張而五官皆備此之謂天樂無言而心悅莊子曰水行莫如用舟而陸行莫如用車以舟之可行於水也而求推之於陸是未知夫無方之傳應物而不窮者也且子獨不見夫桔橰者乎引之則俯舎之則仰彼人之所引非引人也故俯仰而不得罪於人故夫三皇五帝之禮義法度不矜於同而矜於治故譬三皇五帝之禮義法度其猶柤棃橘柚耶其味相反而皆可於口故禮義法度者應時而變者也莊子曰老子曰使道而可獻則人莫不獻之於其君使道而可進則人莫不進之於其親使道而可以告人人莫不與其子孫然而不可者無他也中無主而不止外無正而不行古之至人假道於仁託宿於義以遊逍遙之墟食於茍簡之田立於不貸之圃謂是采眞之遊以富為是者不能讓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讓名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慄舎之則悲而一無所鑒以闚其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也怨恩取與諫教生殺八者正之器也唯循大變無所湮者為能用之故曰正者正也其心以為不然者天門弗開矣













  皇王大紀巻七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七十四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顯王
  孔子謂老耼曰丘治詩書禮樂易春秋以奸者七十二君一君無所鉤用甚矣夫人之難説也道之難明邪老子曰六經先生之陳跡也豈其所以跡哉今子之所言猶跡也夫跡履之所出而跡豈履哉性不可易命不可變時不可止道不可壅茍得於道無自而不可孔子曰丘得之矣不與化為人安能化人莊子曰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高論怨誹匪非二音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淵者之所好也語仁義忠信恭儉推讓為修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誨之人遊居學者之所好也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強國之人致功併兼者之所好也就藪澤處閒曠釣魚閒處無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辟世之人閒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若熊之攀樹引也鳥申為壽而已矣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閒不導引而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澹然無極而衆美從之此天地之道聖人之徳也故曰聖人休休焉靜而隂同徳動而陽同波感而後應迫而後動不得已而後起去知與故循天之理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水之性不雜則清靜一而不變淡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夫有干越之劍者干溪越山出善劍吳越之地也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寳之至也精神四達竝流無所不極化育萬物不可為象純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一之精通合乎天倫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眞人莊子曰繕性於俗學以求復其初滑欲於俗思以求致其明謂之蔽蒙之民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生而無以知為也謂之養恬知與恬交相養而和理出其性夫徳和也道理也徳無不容仁也道無不理義也中純實而反乎情樂也信行容體而順乎文禮也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一世而得澹漠焉當是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逮徳下衰興治化之流𣻏淳散朴離道以善險徳以行然後去性而從於心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民始就亂無以反其性情而復其初道無以興乎世世無以興乎道雖聖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徳隠矣古之所謂隠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發也時命大謬也當時命而大行乎天下則反一無跡不當時命而大窮乎天下則深根寜極而待此存身之道也道固不小行徳固不小識小識傷徳小行傷道故曰正⺋而⺋矣古之所謂得志者非軒冕之謂也謂其無以益其樂而已矣今之所謂得志者軒冕之謂也軒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儻來寄也寄之其來不可圉其去不可止不為軒冕肆志不為窮約趨俗其樂彼與此同故無憂而已矣今寄去則不樂由是觀之雖樂未嘗不荒也故曰喪已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之民莊子曰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氷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計四海之在天地之間也不似礨之在大澤乎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稊徒兮爾雅雲似稗米之在太倉乎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卒九州榖食之所生舟車之所通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豪末之在馬體乎然則大天地而小豪末可乎夫物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終始無故以其至小求其至大之域是迷而不能自得也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細之倪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窮至大之域世之議者皆曰至精無形至大不可以圍夫自細視大者不盡自大視細者不明精麤者期於有形者也無形者數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圍者數之所不能窮也可以言論者物之麤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論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麤焉故大人之行不多仁恩不多辭讓不多辟異爵祿不足以為勸戮恥不足以為辱也然則若物之內若物之外惡至而倪貴賤惡至而倪小大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則萬物莫不小以功觀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以趣觀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則萬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則萬物莫不非梁麗棟也可以衝城而不可窒穴言殊器也騏驥驊騮一日而馳千里捕鼠不如狸狌言殊技也鴟鵂夜撮蚤察毫末晝出瞋目而不見丘山言殊性也帝皇殊禪三代殊繼差其時逆其俗者謂之簒夫當其時順其俗者為之義之徒然則何為何不為辭受趣舎終奈何嚴乎若國之有君其無私徳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無私福汎汎乎其若四方之無窮其無所畛域兼懐萬物其孰承翼道無終始物有死生物之生也若驟若馳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何為乎何不為乎夫固將自化然則何貴於道耶知道者必達於理達於理者必明於權明於權者察乎安危寜於禍福謹於去就莫之能害也故曰天在內人在外牛馬四足是謂天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徇名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眞公孫龍問魏牟曰龍少學先王之道長而明仁義之行合同異離堅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智窮衆口之辯吾自以為至達已今吾聞莊子之言茫焉異之不知論之不及與知之弗若今吾無所開吾喙敢問其方公子牟隠幾太息仰天而笑曰子獨不聞夫埳井之蛙乎謂東海之鼈曰吾樂與吾跳梁乎井幹平去二聲之上入休乎缺甃之崖赴水則接腋持頥蹶泥則沒足滅跗還虷寒幷中赤蟲蟹與科斗莫吾能若也且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樂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時來入觀乎東海之鼈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縶矣於是逡廵而卻告之海曰夫千里之逺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禹之時十年九潦而水弗為加益湯之時八年七旱而崖不為加損不為頃乆推移不以多少進退者此亦東海之大樂也於是埳井之蛙聞之適適然驚規規然自失也且夫知不知是非之竟而猶欲觀於壯子之言是猶使蚉負山商蚷巨商蚷馬蚣也馳河也必不勝任矣且夫知不知論極妙之言而自適一時之利者是非埳井之蛙與且彼方跐此踏也黃泉而登大皇無南無北奭然四解淪於不測無東無西始於𤣥冥反於大通子乃規規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辯是直用管闚天用錐指地也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鯈直留魚出遊從容是魚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女安知魚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莊子曰天下有至樂無有哉天下之所樂也富貴也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果有樂無有哉吾以無為誠樂矣天無為以之清地無為以之寜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芒乎芴乎而無從出乎芴乎芒乎而無有象乎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故曰天地無為也而無不為也人也孰能得無為哉莊子妻死惠子弔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槩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顔淵東之齊子貢曰夫子有憂色何耶孔子曰昔者管子有言丘甚善之曰褚小者不可以懐大綆短者不可以汲深夫若是者以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適也夫不可損益吾恐回與齊侯言聖人之道彼將內求於己而不得不得則惑人惑則死咸池九韶之樂張之洞庭之野鳥聞之而飛獸聞之而走魚聞之而下入人卒聞之相與還旋面而觀之故先聖不一其能不同其事名止於實義設於適也莊子曰達生之情者不務生之所無以為達命之情者不務知之所無奈何養形必先之物物有餘而形不養者有之矣有生必先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為養形足以存生而養形果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雖不足為而不可不為者其為不免矣夫欲免為形者莫如棄世棄世則無累無累則正平正平則與彼更生更生則幾矣事奚足棄而生奚足遺棄事則形不勞遺生則精不虧夫形全精復與天為一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合則成體散則成始形精不虧是謂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子列子問關尹曰至人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請問何以至此關尹曰是純氣之守也非知巧果敢之列凡有貌象聲色者皆物也物何以相逺夫奚足以至乎先是色而已則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無所化夫得是而窮之者物焉得而止焉夫醉者之墜車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亦不知也墜亦不知也死生驚懼不入乎胷中是故𨕣物而不慴彼得全於酒而猶若是而況得全於天乎聖人藏於天故莫之能傷也復讎者不折鏌干雖有忮心者不怨飄瓦是以天下平均故無攻戰之亂無殺戮之刑者由此道也不開人之人而開天之天開天者徳生開人者賊生不厭其天不忽於人民幾乎以其眞仲尼適楚出於林中見痀僂者承蜩猶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耶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墜則失者錙銖累三而不墜則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墜猶掇之也吾處身也若橛株枸吾執臂也若槁木之枝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側不以萬物易蜩之翼何為而不得孔子顧謂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於神其痀僂丈人之謂乎顔回濟乎觴深之淵津人操舟若神顏回問之曰善游者數能忘水也若乃夫沒人之未嘗見舟而便操之也彼視淵若陵視舟之覆猶其車卻也覆卻萬方陳乎前而不得入其舎惡往而不暇以瓦注者巧以黃金注者㱪其巧一也凡外重者內拙田開之曰善養生者若牧羊然視其後者而鞭之單善魯人豹養其內而虎食之張毅養其外而疾殺之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後者也仲尼曰無入而藏無出而陽柴立其中央三者若得其名必極夫畏塗者十殺一人則父子兄弟相戒也必盛卒徒而後敢出焉不亦知乎人之所取畏者袵席之上飲食之間而不知為之戒者過也孔子觀於呂梁縣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黿鼉魚鼈之所不能游也見一丈夫游之以為有苦而欲死也使弟子竝流而拯之數百步而出被髮行歌而遊於塘下孔子從而問焉曰吾始乎故生於陵而安於陵也長乎性長於水而安於水也成乎命與齊俱入與汨偕出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梓慶削木為鐻鐻成見者驚猶鬼神魯侯問焉對曰臣將為鐻未嘗敢以耗氣也必齊以靜心齊三日而不敢懐慶賞爵祿齊五日不敢懐非譽巧拙齊七日輒然忘吾有四肢形體也當是時也無公朝其巧專外骨消然後入山林觀天性形軀至矣然後成見鐻然後加手焉不然則已則以天合天器之所以疑者神其是與工倕旋而蓋規矩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故其靈臺一而不桎忘足屨之適也忘要帶之適也知忘是非心之適也不內變不外從事㑹之適也始乎適而未嘗不適者忘適之適也弟子問於莊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今日主人之鴈以不材死先生將何處莊子笑曰周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之間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徳而浮遊則不然無譽無訾一龍一蛇與時俱化而無肻專為一上一下以和為量浮遊乎萬物之祖物物而不物於物則胡可得而累邪此神農黃帝之法則也市南宜僚見魯侯有憂色市南子曰夫豐狐文豹棲於山林伏於巖穴靜也夜行晝居戒也雖饑渴隠約猶且胥䟽於江湖之上而求食焉定也然且不免於罔羅機辟之患是何罪之有哉其皮為之災也今魯國獨非君之皮邪吾願君刳形去皮灑心去欲而遊於無人之野夫有人者累見有於人者憂故堯非有人非見有於人也方舟而濟於河有虛舩來觸舟雖有惼心之人不怒有一人在其上則呼張歙之一呼而不聞再呼而不聞於是三呼邪則必以惡聲隨之向也不怒而今也怒向也虛而今也實人能虛已以遊世其孰能害之孔子問於子桑雽戸於二音曰吾再逐於魯伐樹於宋削跡於衛窮於商周圍於陳蔡之間吾犯此數患親交益疏徒友益散何與子桑雽曰子獨不聞假古國名人之亡與林回殷之逃民林名棄千金之璧負赤子而趨或曰為其布與赤子之布寡矣為其累與赤子之累多矣棄千金之璧負赤子而趨何也林回曰彼以利合此以天屬也夫以利合者迫窮禍患害相棄也以天屬者迫窮禍患害相収也夫相収之與相棄亦逺矣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絶彼無故以合者則無故以離孔子曰敬聞命矣徐行翔徉而歸絶學捐書弟子無挹於前而愛益加進莊子衣大布而補之正緳賢節帶也係履而過魏王魏王曰何先生之憊邪莊子曰貧也非憊也士有道徳不能行憊也衣弊履穿貧也非憊也田子方曰東郭順子其為人也眞人貌而天虛縁而葆眞清而容物物無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孔子見老耼老耼新沐方將被髮而乾慹然似非人孔子便而待之少焉見曰丘也眩與其信然與向者先生形體掘若槁木似遺物離人而立於獨也老耼曰吾遊於物之初孔子曰何謂邪曰至隂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出乎地兩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或為之紀而莫見其形消息滿虛一晦一明日改月化日有所為而莫見其功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歸始終相反乎無端而莫知乎其所窮非是也且孰為之宗孔子曰請問遊是老耼曰草食之獸不疾易藪水生之蟲不疾易水行小變而不失其大常也天下也者萬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則四肢百體將為塵垢而死生終始將為晝夜而莫之能滑而況得喪禍福之所介乎棄𨽻者若棄泥塗知身貴於𨽻也貴在於我而不失於變且萬化而末始有極也夫孰足以患心己為道者解乎此至人之於徳也不修而物不能離焉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夫何修焉黃帝曰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故萬物一也是其所美者為神奇其所惡者為臭腐臭腐復化為神奇神奇復化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氣耳聖人故貴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説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孔子問至道於老耼對曰夫昭昭生於㝠㝠有倫生於無形精神生於道形本生於精而萬物以形相生其來無跡其往無崖無門無房四達之皇皇也邀於此者四枝彊思慮恂達耳目聰明其用心不勞其應物無方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廣日月不得不行萬物不得不昌此其道與孔子曰聖人之愛人也終無己曰古之人外化而內不化與物化者一不化者也狶虛豈韋氏之囿黃帝之圃有虞氏之宮湯武之室聖人處物不傷物不傷物者物亦不能傷者也南榮趎音疇漢書古今人表作疇淮南子亦然曰目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盲者不能自見耳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聾者不能自聞心之與形吾不知其異也而狂者不能自得形之與形亦辟矣而物或間之邪欲相求而不能相得老子曰夫至人者相與交食乎地而交樂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攖靈臺者有持而不知其所持而不可持者也劵內者行乎無名劵外者志乎期費行乎無名者唯庸有光志乎期費者唯賈人也兵莫㦧於志鏌鎁為下宼莫大於隂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非隂陽賊之心則使之也觀室者周於寢廟又適其偃焉蹍市人之足則辭以放驁兄則以嫗大親則已矣徹志之勃解心之謬去徳之累達道之塞貴富顯嚴名利也容動色理氣意也惡欲喜怒哀樂也去就取與知能也此四六者不盪胷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明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性者生之質也性之動謂之為為之偽謂之失知者接也知者之所不知猶睨也動無非我之謂治聖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乎人者唯全人能之介者拸數止畫外非譽也胥靡登髙而不懼遺死生也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為然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矣出為無為則為出於無為矣欲靜則平氣欲神則順心有為也欲當則縁於不得已不得已之類聖人之道徐無鬼謂魏武侯曰天地之養也一登高不可以為長居下不可以為短君獨為萬乘之主以苦一國之民以養耳目鼻口夫神者不自許也武侯曰吾欲愛民而為義偃兵其可乎無鬼曰不可愛民害民之始也為義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為之則殆不成夫殺人之士民兼人之土地以養吾私與吾神者其戰不知孰善勝之惡乎在君若勿已矣修胷中之誠以應天地之情而勿攖夫民民死已脫矣君將惡乎用夫偃兵哉黃帝將見大隗乎具茨之山方明為御昌㝢驂乗張若謵朋前馬昆閽滑稽後車至於襄城之野七聖皆迷無所問塗適遇牧馬童子問塗焉童子曰夫為天下者亦奚以異乎牧馬者哉亦去其害馬者而已矣黃帝再拜稽首稱天師而退知士無思慮之變則不樂辯士無談説之序則不樂察士無凌誶音訊凌誶陵轢而問也之事則不樂皆囿於物者也招世之士興朝中民之士榮官筋力之士矜難勇敢之士奮患兵革之士樂戰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廣治農夫無草萊之事則不比商賈無市井之事則不比庶人有旦暮之業則勸百工有器械之巧則壯錢財不積則貪者憂權勢不尤則夸者悲勢物之徒樂變遭時有所用不能無為也此皆順比於歲不物於易者也馳其形性潛之萬物終身不反悲夫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顧謂從者曰郢人堊烏洛平上二聲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斵之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斵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斵之雖然臣之質死乆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南伯子綦隠幾而坐仰天而噓顔成子入見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如死灰乎吾嘗居山穴之中矣當是時也田禾一覩我而齊國之衆三賀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賣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惡得而知之若我而不賣之彼惡得而鬻之嗟夫我悲人之自喪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後而日逺矣孔子曰狗不以善吠為良人不以善言為賢許由曰夫民不難聚也愛之則親利之則至譽之則勸致其所惡則散愛利出乎仁義捐仁義者寡利仁義者衆夫仁義之行唯且無誠是以一人之㫁制利天下譬之猶一覕薄結也荘子曰聖人其窮也使家人忘其貧其達也使王公忘爵祿而化卑故或不言而飲人以和與人竝立而使人化聖人之綢繆周盡一體矣而不知其然性也聖人之愛人也人與之名不告則不知其愛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聞之若不聞之其愛人也終無已人之安之亦無已性也長梧封人謂子牢曰君為政焉勿鹵莽治民焉勿滅裂昔予為禾耕而鹵莽之則其實亦鹵莽而報予芸而滅裂之其實亦滅裂而報予予來年變齊深其耕而熟耰之其禾繁以滋予終年厭飱莊子聞之曰今人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謂遁其天離其性滅其精亡其神以衆為故鹵莽其性者欲惡之孽為性龿葦蒹葭始萌以扶吾形尋擢吾性竝潰漏發不擇所出漂匹遙疽疥癰內熱溲膏是也栢矩曰古之君人者以得為在民以失為在己以正為在民以枉為在已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責今則不然匿為物而愚不識大為難而罪不敢重為任而罰不勝逺其塗而誅不至民知力竭則以偽繼之日出多偽士民安取不偽力不足則偽知不足則欺財不足而盜盜竊之行於誰責而可乎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嘗不始於是之而卒詘之以非也太公調曰丘山積卑而為高江河合水而為大大人合併而為公四時殊氣天不賜故歲成五官殊職君不私故國治計物之數不止於萬而期曰萬物者以數之多者號而讀之也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隂陽者氣之大者也道者為之公因其大以號而讀之則可也時有始終氣有變化季眞之莫為接子之或使二家之議孰正於其情孰偏於其理或使則實莫為則虛有名有實是物之居無名無實在物之虛可言可意言而愈疏言而足則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則終日言而盡物道物之極言黙不足以載非言非黙議其有極莊子曰外物不可必故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人親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愛木與木相摩則然金與火相守則流隂陽錯行則天地大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衆人焚和月固不勝火於是乎有僓然而道盡老萊子曰聖人躊躇以興事以每成功













  皇王大紀巻七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巻七十五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顯王
  仲尼曰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鑚而無遺策不能避刳腸之患如是則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雖有至知萬人謀之魚不畏網而畏鵜鶘亦名淘河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嬰兒生無石猶碩也師而能言與能言者處也惠子謂荘子曰子言無用荘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夫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爾然則廁足而墊之致黃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無用荘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筌魚笱也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筌蹄兎罥也係其腳者所以在兎得兎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荘子曰陽子居南之沛老子謂之曰而睢睢盱盱音於而誰與居太白若辱盛徳若不足陽子居蹙然變容曰敬聞命矣其往也舎者迎將其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舎者避席煬(「旦」改為「𠀇」)羊尚炊也者避竈其反也舎者與之爭席矣荘子曰舜讓天下於子州支伯對曰予適有幽憂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所以異乎俗者也大王不以所養人者害人避狄而去之若大王者可謂能尊生矣能尊生者雖富貴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夫居高官尊爵者重失之見利輕亡其身豈不惑哉荘子曰帝王之功聖人之餘事楚昭王失國屠羊説從昭王反國將賞之説辭王曰強之説曰大王失國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誅大王反國非臣之功故不敢當其賞荘子曰審自得者失之而不懼行修於內者無位而不怍荘子曰古之人不以人之壊自成也不以人之卑自高也不以遭時自利也荘子曰天與地無窮人死生有時操有時之具而託於無窮之間忽然無異馳驥之馳過隙也不能説其志意養其壽命者皆非通道者也荘子曰平為福有餘為害者物莫不然而財其甚者也荘子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故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真在內者神動於外是以貴真也禮者世俗之所為也真者所以受於天地也自然不可易故聖人法天貴真不拘於俗荘子曰道者萬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為事逆之則敗順之則成故道之所在聖人尊之列禦寇之齊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驚焉曰惡乎驚曰吾嘗食於十𩝫而五𩝫先饋伯昏瞀人曰若是則汝何為驚已曰夫內誠不解形諜成光以外鎮人心使人輕乎貴老而𩐎其所患夫𩝫人特為食羮之貨多餘之贏其為利也薄其為權也輕而猶若是而況於萬乗之主乎身勞於國而知盡於事彼將任我以事而効我以功吾是以驚伯昏瞀人曰善哉觀乎汝處已人將保汝矣無幾何而往則戶外之屨滿矣荘子曰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汎若不繫之舟虛而遨遊者也荘子曰夫造物者之報人也不報其人而報其人之天聖人安其所安不安其所不安衆人安其所不安不安其所安荘子曰知道易勿言難小夫之智不離苞苴竿牘敝精神乎蹇淺而欲兼濟道物太一形虛若是者迷惑於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孔子曰凡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天猶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貎深情故其就義若渇者其去義若熱故君子逺使之而觀其忠近使之而觀其敬煩使之而觀其能卒然問焉而觀其知急與之期而觀其信委之以財而觀其仁告之以危而觀其節醉之以酒而觀其則雜之以處而觀其色九徵至不肖人得矣正考父一命而傴再命而僂三命而俯循牆而走孰敢不軌如而夫者一命而呂鉅驕貌再命而於車上儛三命而名諸父孰協唐許賊莫大乎徳有心荘子曰美髯長大壯麗勇敢八者因以是窮縁循偃佒於仗困畏三者俱通逹天下之治方術者多矣皆以其有為不可加矣古之所為道術者果惡乎在曰無乎不在以天為宗以徳為本以道為門兆於變化謂之聖人以仁為恩以義為理以禮為行以樂為和薫然慈仁謂之君子以法為分以名為表以參為驗以稽為決其數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齒以事為常以衣食為主蕃息畜蔵老弱孤寡為意皆有以養民之理也古之人其備乎配神明醇天地育萬物和天下澤及百姓明於本數係於末度六通四闢小大精粗其運無乎不在其明而在數度者舊法世傳之史尚多有之其在於詩書禮樂者鄒魯之士縉紳先生多能明之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隂陽春秋以道名分其數散於天下而設於中國者百家之學時或稱而道之天下大亂賢聖不明道徳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衆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徧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備於天地之美稱神明之容是故內聖外王之道闇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為以自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道術將為天下裂黃帝有咸池堯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湯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樂武王周公作武古之喪禮貴賤有儀上下有等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無槨以此教人恐不愛人以此自行固不愛己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樂而非樂是果類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音角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為也墨子雖獨能任奈天下何其去王也逺矣荘子晚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荘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嵗矣王巾笥而蔵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寕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寕生而曵尾塗中乎大夫曰寕生而曵尾塗中荘子曰往矣吾將曵尾塗中楚王使以厚幣聘之荘子應其使曰子見犧牛乎衣以文繡食以芻粟及其牽入太廟欲為孤豚其可得乎遂終身不仕
  三十七年秦惠王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以敗從約趙肅侯讓蘇秦秦恐請使燕必報齊秦去而從約解魏割隂晉和於秦寔華隂
  三十九年秦伐魏圍焦曲沃魏入少梁河西地於秦四十年秦伐魏度河取汾隂皮氏抜焦魯侯匽薨諡曰景公子叔嗣
  四十一年秦張儀圍魏蒲陽取之請以還魏而使公子繇往質因説魏王曰秦遇魏甚厚魏不可無禮於秦魏因盡入上郡十五縣儀歸
  四十三年趙武靈王立置博聞師三人左右司過三人首問先君貴臣肥義加其秩
  四十四年夏秦初稱王衛平侯薨子嗣君立衛有胥靡亡之魏請以左氏易之左右諌曰以一都買一胥靡可乎嗣君曰治無小亂無大法不立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誅必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而獻之四十五年秦張儀伐魏取陜蘇秦偽得罪於燕奔齊為客卿説齊王高宮室大苑囿以明得意而敝齊
  四十六年韓燕稱王趙王獨不肯曰無其實敢處其名乎令國人謂已曰君
  四十八年王崩諡曰顯王子定立齊田嬰之子文通儻饒智略嗣為薛公號曰孟嘗君招致名士食客常數千人名重天下韓宣惠王欲兩用公仲公叔為政問於繆留對曰晉用六卿而國分齊簡公用陳恆闞止而見殺魏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君兩用之其多力者內樹黨其寡力者籍外權君之國危矣趙魏瀕山齊地卑下齊使白圭治水去大河二十五里作堤而河東逼齊堤西泛趙魏趙魏亦去大河二十五里作堤以禦之
  慎靚王
  元年衛更貶號曰君
  二年秦伐韓取鄢
  三年楚趙魏韓燕同伐秦攻函谷闗敗而走宋初稱王四年秦敗韓師虜其將諸侯震恐齊大夫與蘇秦爭寵殺之張儀説魏襄王曰梁地四平無名山大川之限戌境守亭障者不下十萬固戰塲也王不事秦秦攻河外據巻衍酸棗刦衛取陽晉則趙不南而從道絶國欲無危不可得也魏王乃倍從約請成於秦孟子見齊宣王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臣未之聞也無以則王乎曰徳何如則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曰臣聞之胡齕曰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王見之曰牛何之對曰將以釁鐘王曰舎之吾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對曰然則廢釁鐘與曰何可廢也以羊易之不識有諸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為愛也臣故知王之不忍也王曰然誠有百姓者齊國雖𥚹小吾何愛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曰王無異於百姓之以王為愛也以小易大彼惡知之王若隠其無罪而就死地則牛羊何擇焉王笑曰是誠何心哉我非愛其財而易之以羊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逺庖廚也王説曰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謂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何也曰有復於王者曰吾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則王許之乎曰否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然則一羽之不舉為不用力焉輿薪之不見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見保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為也非不能也曰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曰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類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詩云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搆怨於諸侯然後快於心與王曰否吾何快於是將以求吾所大欲也曰王之所大欲可得聞與王笑而不言曰為肥甘不足於口與輕煖不足於體與抑為采色不足視於目與聲音不足聴於耳與便嬖不足使令於前與王之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豈為是哉王曰否吾不為是也曰然則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闢土地朝秦楚蒞中國而撫四夷也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縁木而求魚也王曰若是其甚與曰殆有甚焉縁木求魚雖不得魚無後災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曰可得聞與曰鄒人與楚人戰則王以為孰勝曰楚人勝曰然則小固不可以敵大寡固不可以敵衆弱固不可以敵強海內之地方千里者九齊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異於鄒敵楚哉蓋亦反其本矣今王發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於王之朝耕者皆欲耕於王之野商賈皆欲藏於王之市行旅皆欲出於王之塗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於王其若是孰能禦之王曰吾惽不能進於是矣願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我雖不敏請嘗試之曰無恆産而有恆心者唯士為能若民則無恆産因無恆心苟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產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嵗終身飽㓙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今也制民之產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嵗終身苦㓙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五畆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敎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孟子對曰有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太王事獯鬻勾踐事呉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詩云畏天之威於時保之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對曰王請無好小勇夫撫劔疾視曰彼惡敢當我哉此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王請大之詩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於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宣王問曰人皆謂我毀明堂毀諸己乎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毀之矣王曰王政可得聞歟對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闗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㓜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詩云哿矣富人哀此㷀獨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貨對曰昔者公劉好貨詩云乃積乃倉乃裹餱糧於槖於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行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也然後可以爰方啟行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對曰昔者太王好色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當是時也內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或謂孟子曰子三見齊王而不言事何也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
  五年巴蜀相攻俱告急於秦王議伐蜀韓又來侵張儀曰不如伐韓以臨二周挾天子令天下臣聞爭名者於朝爭利於市三川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而王不爭焉顧爭於戎翟去王業逺矣司馬錯曰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強兵者務富其民王地小民貧故臣願先從事於易夫蜀西僻有桀紂之亂得其地足以廣國取其財足以富民一舉而名實附矣攻韓刦天子惡名也而未必利也王伐蜀取之遂益富強蘇秦弟代亦以遊説顯燕相子之與代婚謀得燕權代使齊還燕王問曰齊其霸乎對曰不能王曰何故曰不信其臣於是燕王専任子之鹿毛夀曰人稱堯賢者以能讓天下也王以國譲子之是與堯同名也王因屬國於子之或曰禹薦益而以啟人為吏啟率交黨攻益奪之天下謂禹名傳益而實令啟自取今吏無非太子人者是名屬子之而實太子用事也王因収印綬自三百石吏以上效之子之子之南靣行王事而噲顧為臣
  六年王崩諡曰慎靚王子延立
  赧王
  元年秦侵義渠得城二十五遂稍蠶食滅之置隴西北地上郡伐魏取曲沃而歸其人燕大亂將軍市被與太子平謀攻子之齊大夫沈同以其私問於孟軻曰燕可伐與孟子曰可子噲無王命而與人燕子之無王命而受燕於子噲齊王遂使謂平曰聞太子將飭君臣之分明父子之位寡人國雖小惟所以令之太子聚衆攻子之不克市被反攻太子死者數萬齊因伐燕或問孟子曰勸齊伐燕有諸孟子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今以燕伐燕何為勸之哉齊人勝燕醢子之殺燕王噲宣王問孟子曰或謂寡人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萬乗之國伐萬乗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亦運而已矣齊人取燕諸侯將救燕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為將拯已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若殺其父兄係累其子弟毀其宗廟遷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於燕衆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王不能用燕人叛王曰吾甚慙於孟子陳賈曰王無患焉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王曰惡是何言也曰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不仁也不知而使之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況於王乎賈見孟子問之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而為之辭孟子為卿於齊公孫丑問曰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孟子曰或問乎曾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曾西蹙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曾西艴然不悅曰爾何曾比予於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乆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曾比予於是曰管仲曾西之所不為也而子謂我願之乎曰仲以君霸晏以君顯猶不足為歟曰以齊王猶反手也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饑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孔子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當今之時萬乗之國行仁政民之悅之猶解倒懸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何謂知言曰詖辭知其所蔽滛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昔者竊聞之子夏子遊子張皆有聖人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㣲敢問所安曰乃所願則學孔子也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乆則乆可以速則速孔子也自生民以來未有孔子也孟子致為臣而歸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為我言之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孟子曰異哉子叔疑使已為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於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孟子去齊尹士語人曰不識王之不可以為湯武則是不明也識其不可然且至則是干澤也千里而見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後出晝是何濡滯也士則茲不悅髙子以告曰夫尹士惡知予哉千里而見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晝於予心猶以為速王庶㡬改之王如改諸則必反予夫出晝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後浩然有歸志予雖然豈舎王哉王猶足用為善王如用予則豈徒齊民安天下之民舉安王庶㡬改之予日望之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諌於其君而不受則怒悻悻然見於其靣去則窮日之力而後宿哉孟子去齊居於宋萬章問曰宋小國也今將行王政齊楚惡而伐之則如之何孟子曰子不見湯武之事乎不行王政雲爾苟行王政四海之內皆舉首而望之欲以為君齊楚雖大何畏焉孟子謂戴不勝曰子欲子之王之善歟我明告子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則使齊人傅諸使楚人傅諸曰使齊人傅之曰一齊人傅之衆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荘嶽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也亦不可得矣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在王所者長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誰與為不善在王所者長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為善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戴盈之曰什一去闗市之徵今茲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己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孟子曰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今之為仁者猶以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也不熄則謂之水不勝火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亦終必亡而已矣



  皇王大紀卷七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巻七十六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赧王
  二年秦王欲伐齊患其與楚從親使張儀説楚王曰王能絶齊請獻商於地六百里使秦女為王箕帚妾楚王説而許之羣臣皆賀陳軫獨弔曰秦重楚者為其有齊也今絶齊則楚孤秦奚貪夫孤國而與之地儀必負王王曰願陳子閉口使一將軍隨儀至秦儀佯墮車不朝楚王聞之又使勇士借宋之符北罵齊王王大怒折節事秦儀乃朝見楚使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使者還報楚王欲攻秦陳軫曰軫可發口言乎攻之不如因賂以一名都幷兵而攻齊是我亡地於秦取償於齊也不然國必大傷矣不聴使屈匄伐秦
  三年春戰於丹陽秦虜匄及列侯執珪七十餘人取漢中郡楚王悉兵襲秦戰於藍田大敗韓魏襲楚至鄧楚王歸割兩城請平於秦燕人立太子平為王王弔死問疾同百姓甘苦謂郭隗曰誠得賢士與共國雪先恥孤之願也隗曰王從隗始況賢於隗者豈逺千里哉王改築官而師事之樂毅自魏往拜亞卿任政魯欲使慎子為將軍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謂之殃民殃民者不容於堯舜之世一戰勝齊遂有南陽然且不可慎子勃然不悅曰此則滑釐所不識也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諸侯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廟之典籍周公之封於魯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儉於百里太公之封於齊也亦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儉於百里今魯方百里者五子以為有王者作則魯在所損乎在所益乎徒取諸彼以與此然且仁者不為況於殺人以求之乎君子之事君也務引其君以當道志於仁而已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乗輿已駕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請公曰將見孟子曰何哉君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踰前喪君無見焉公曰諾樂正子入見曰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後喪踰前喪是以不往見也曰何哉君所謂踰者前以士後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後以五鼎與曰否謂棺槨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謂踰也貧富不同也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為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浩生不害問曰樂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何謂善何謂信曰可欲之謂善有諸已之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謂神樂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四年秦以武闗之外易楚黔中楚願得張儀而獻地儀請行王曰楚甘心於子奈何儀曰臣善其嬖臣靳尚尚事幸姬鄭袖袖言無不聽遂往楚王將殺之尚謂袖曰秦王甚愛張儀欲捐六縣及美女贖之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貴而夫人斥矣於是袖日夜泣曰臣各為其主耳今殺張儀秦必大怒妾請子母俱遷江南毋為秦所魚肉也王乃赦儀儀因説曰王不事秦秦西有巴蜀治船積粟浮岷江而下日行三百餘里不十日而距扞闗杆闗驚則從境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有也秦攻楚危難在三月之內而楚待救在半嵗之外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誠能聽臣請令秦楚為兄弟國楚王已得儀而重出黔中乃許之儀遂之韓説曰韓地險惡山居所生菽麥國無二嵗之食秦據宜陽塞成臯則王國分矣為王計莫如攻楚轉禍而悅秦韓王許之儀説齊曰從人言齊蔽於三晉土廣民衆兵彊士勇有百秦無奈齊何今秦楚嫁娶韓獻宜陽梁效河外趙割河間大王不事秦秦驅韓梁攻南地悉趙兵指博闗臨菑即墨非王有也齊王許之儀西説趙曰大王收率天下以擯秦秦心忿含怒乆矣有敝甲凋兵軍於澠池願渡河踰漳據畨吾㑹邯鄲下使臣先聞左右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相約結也趙王許之儀北說燕曰齊趙於秦猶郡縣也不敢妄相攻伐王事秦長無齊趙之患矣燕王請獻恆山之尾五城以和儀歸報未至而惠王薨子武王素不説儀諸侯復合從滕世子𢎞將之楚過宋而見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世子自楚反復見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覵謂齊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今滕截長補短將五十里也猶可以為善國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滕定公麋薨世子謂然友曰昔者孟子嘗與我言於宋於心終不忘今也不幸至於大故吾欲使子問於孟子然後行事然友之鄒問於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親喪固所自盡也曾子曰生事之以禮死𦵏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諸侯之禮吾未之學也雖然吾嘗聞之矣三年之喪齊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三代共之然友反命定為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於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喪祭從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謂然友曰吾他日未嘗學問好馳馬試劔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盡於大事子為我問孟子然友復之鄒問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聽於冢宰啜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徳風也小人之徳草也草尚之風必偃是在世子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誠在我五月居廬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謂曰知及至葬四方來觀之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悅滕文公問為國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詩云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民之為道也有恆産者有恆心無恆産者無恆心茍無恆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乎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是故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陽虎曰為富不仁矣為仁不富矣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貢者校數嵗之中以為常樂嵗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為虐則寡取之凶年糞其田而不足則必取盈焉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將終嵗勤動不得以養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使老稚轉乎溝壑惡在其為民父母也夫世祿滕固行之矣詩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為有公田由此觀之雖周亦助也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庠者養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有王者起必來取法是為王者師也詩云周雖舊邦其命惟新文王之謂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國使畢戰問井地孟子曰子之君將行仁政選擇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均榖祿不平是故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既正分田制祿可坐而定也夫滕壤地褊小將為君子焉將為野人焉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畝餘夫二十五畝死徙無出鄉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所以別野人也此其大略也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處之不得已也茍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強為善而已矣北宮錡問曰周室班爵祿也如之何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聞也諸侯惡其害已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軻也嘗聞其略也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達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祿卿祿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五年張儀乞身之魏一嵗卒儀秦以遊説諸侯致位富貴其餘犀首樓緩之徒爭慕效之紛紜徧於天下不可勝紀孟子曰景春曰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孟子曰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子未學禮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戒之曰往之汝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趙王納呉廣女孟姚有寵為後生子何欲及其生而立之遂廢太子
  六年秦初置丞相
  七年秦王使甘茂伐韓茂曰宜陽大縣其實郡也今倍數險而行千里攻之難矣昔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織自若也及三人告之投杼而走臣之賢不若曾參王之信臣不如其母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魏文侯令樂羊攻中山三年拔之反而論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羊曰此非臣功君之力也臣羈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孫奭挾韓而議之王聼之必矣王與盟於息壤八年茂攻宜陽五月而不拔樗里奭果爭之王欲罷兵茂曰息壤在彼王濟之師遂㧞宜陽秦王好力戲力士烏獲之徒皆至大官舉鼎絶脈而薨無子異母弟稷立是為昭襄王王母羋八子楚女也實宣太后孟子與弟子講明道義其書略曰孟子曰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悅而願立於其朝矣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則天下之商皆悅而願蔵於其市矣闗譏而不征則天下之旅皆悅而願出於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稅則天下之農皆悅而願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則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來未有濟者也如此則無敵於天下無敵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於掌上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孟子曰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徳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徳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徳樂道不如是不足以有為也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地醜徳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員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於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聖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凖繩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既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為髙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是以惟仁者宜在髙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於衆也上無道揆也下無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義小人犯刑國之所存者幸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田野不辟貨財不聚非國之害也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泄泄猶沓沓也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故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孟子曰規矩方員之至也聖人人倫之至也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則身弒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詩云殷鑒不逺在夏後之世此之謂也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今惡死亡而樂不仁是惡醉而強酒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其身正而天下歸之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孟子曰人有恆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孟子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有人於此其待我以橫逆則君子必自反矣我必不仁也必無禮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於禽獸又何難焉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也乃若所憂則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猶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憂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則亡矣非仁無為也非禮無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則君子不患矣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孟子曰諸侯之寳三土地人民政事寳珠玉殃必及身孟子曰五霸者摟諸侯以伐諸侯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諸侯犯葵丘之五禁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逢君之惡今之諸侯之罪人也孟子曰士非為貧也而有時乎為貧娶妻非為飬也而有時乎為養為貧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位卑而言髙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萬章曰敢問不見諸侯何義也孟子曰在國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為庶人庶人不傳質為臣不敢見諸侯禮也萬章曰庶人召之役則往役君欲見之召之則不往見之何也曰往役義也往見不義也且君之欲見之也何為也哉曰為其多聞也為其賢也曰為其多聞也則cq=20天子不召師而況諸侯乎為其賢也則吾未聞欲見賢而召之也繆公亟見於子思曰古千乗之國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悅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悅也豈不曰以位則子君也我臣也何敢與君友也以徳則子事我者也奚可以與我友千乗之君求與之友而不可得也而況可召歟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曰敢問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豈敢往哉況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欲見賢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夫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詩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萬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然則孔子非歟曰孔子當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也陳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則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禮言將行其言也則就之禮貎未衰言弗行也則去之其次雖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禮則就之禮貎衰則去之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饑餓不能出門戶君聞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從其言也使饑餓於我土地吾恥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夀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而死者非正命也孟子曰求則得之舎則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無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孟子曰古之賢王好善而忘勢古之賢士何獨不然樂其道而忘人之勢故王公不致敬盡禮則不得亟見之見且猶不得亟而況得而臣之乎孟子曰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不仁於人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孟子曰不信仁賢則國空虛無禮義則上下亂無政事則財用不足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栁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智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猶射於百歩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孟子曰有事君人者則事是君為容悅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説者也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仁之於父子也義之於君臣也禮之於賔主也智之於賢者也聖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孟子曰由堯舜至於湯五百有餘歲若禹臯陶則見而知之若湯則聞而知之由湯至於文王五百有餘嵗若伊尹萊朱則見而知之若文王則聞而知之由文王至於孔子若太公望散宜生則見而知之若孔子則聞而知之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嵗去聖人之世若此其未逺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
  論曰愚讀孟子書謂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及攷諸史則朱翟未嘗用於時君時君亦莫有信用其言惡在其為盈天下而孟氏闢之如此其力似空言侈大無益於實者後人雖信誦其言亦莫能究明其義愚始而疑中而惑卒喟然長嘆見孟子指意深逺廣大非茍為夸辭而已也何以言之天下之道為人為己二端而已惟聖人為能合內外之道得時措之宜故不塞不流而王道行百姓寕舎是則或失於為人太重而不知立己或失於為己太重而不知立人失己與人則天地否塞而人之類滅矣五伯之末仁義不明有志於為己者直欲髙飛深入不在人間如接輿沮溺之徒是也於是楊朱倡為我之説而其徒翕然是之矣有志於為人者直欲自沽自獻必行其説如衛鞅儀秦之徒是也於是墨翟倡兼愛之論而其徒翕然是之矣此二氏之言所以盈天下也然孟氏所以不闢沮溺者為其無辭説而楊朱之言近義故也所以不闢儀秦者為其事淺陋而墨翟之言近仁故也近於仁則不仁近於義則不義不仁不義近於禽獸人將何以立於天地之間故孟氏拔其本塞其源則末流將自止矣有見於此然後知孟氏闢楊墨承先聖大有功於王道而可以為萬世法也使齊梁之君一行其言豈至人之類自相殘滅陳呉劉項之際死者什九而後止哉
  趙王與肥義謀胡服騎射國人不欲公子成稱疾不朝王使請之曰制國有常利民為本從政有經令行為上明徳先論於賤而施法先信於貴故願慕公叔之義以成胡服之功也成曰中國者聖賢之所教禮樂之所用逺方之所觀赴蠻夷之所則效也今王變古道逆人心願熟圖之使者以報王自往請曰先時中山負齊之強侵暴吾地引水圍鄗呼老先君醜之故寡人慾備四境之難報中山之怨而叔父順俗忘鄗醜非所望也成聽命焉魯侯叔薨諡曰平公子賈嗣










  皇王大紀卷七十六
<史部,編年類,皇王大紀>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七十七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赧王
  九年趙王略中山地至寕葭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獻馬
  十年彗星見趙伐中山取東垣中山獻四邑以和秦宣太后異父弟曰穰侯魏冉同父弟曰華陽君芊戎王同母弟曰高陵君涇陽君冉自惠王時任職武王薨諸弟爭立冉力能立昭襄王是嵗庶長及大臣諸父子謀作亂冉誅之惠文王后不得良死武后出歸魏王兄弟不善者冉皆滅之王少宣太后任冉為政威震秦國十二年彗星見秦取魏蒲坂晉陽封陵取韓武遂齊韓魏忿楚負從親同伐之楚王質太子於秦而請救三國引兵歸
  十三年秦大夫有私與楚太子鬬者太子殺之亡歸十四年日食既秦取韓穰㑹韓魏齊伐楚殺其將取重丘趙王伐中山中山君奔齊
  十五年秦伐楚殺其將取襄城楚王質太子於齊而請平
  十六年趙王傳國於何肥義相王自號主父西北略地破林胡置雲中鴈門代郡將自九原南襲咸陽詐稱使者入秦觀地形及秦王之為人秦王怪其狀非人臣之度使逐之行已脫闗矣審問之主父也大驚秦伐楚取八城遺楚王書請㑹武闗約盟楚王欲往恐見欺欲不往恐秦怒昭睢曰發兵自守爾王子子蘭勸行屈平曰秦虎狼也可信乎王不聼秦人設伏武闗劫之至咸陽朝章䑓如藩臣禮要割巫黔中郡楚王不許秦人㽞之楚大臣曰吾君不得還太子質於齊齊秦合則楚無國矣謀立王之它子昭睢曰倍王命不宜乃詐赴於齊齊臣欲留太子求楚之淮北其相曰郢中立君是吾抱空質而行不義於天下也乃歸之楚人立之
  十七年告於秦曰賴社稷神靈國有王矣秦王怒擊楚取十六城屈平者名原楚同姓也事懐王為左徒博聞強志明於治亂嫺於辭令入則圖議國事出則應對諸侯王甚任之上官大夫害其能而讒之王疎平平憂愁幽思而作離騷及與子蘭異議則又嫉子蘭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幸君之一悟也至是子蘭為令尹介上官大夫短之於王王遷諸江南被髮行吟形容枯槁漁父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歟何故而至此原曰舉世混濁而我獨清衆人皆醉而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曰聖人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舉世混濁何不隨其流而揚其波衆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餟其醨何故懐瑾握瑜而自令見放為原曰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誰能以身之察察而受物之汶汶者乎寕赴江流而葬乎魚腹耳又安能以浩浩之白而䝉世之溫蠖乎九年乃作懐沙之賦自投乎汨羅後之為詞賦者皆祖焉趙王弟勝號平原君好士食客數千人有公孫龍者善為堅白同異之辯孔穿自魯適趙龍論臧三耳甚析子高弗應平原君曰何如穿曰謂三耳甚難而實非也謂兩耳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其亦從難而非者乎平原君謂龍曰子高理勝於詞公詞勝於理齊鄒衍過趙平原君令與龍論白馬非馬之説鄒子曰夫辯者別殊絶類使不相害序異端使不相亂抒意通指明其所謂使人與知焉不務相迷也故勝者不失其所守不勝者得其所求及至煩文以相假飾詞以相惇巧譬以相移引人使不得反其意如此害大道衍不為也坐皆稱善龍由是絀
  十八年楚王亡歸秦人遮道追及之
  十九年發病薨秦歸其喪楚人如悲親戚齊韓趙魏宋同伐秦至鹽氏
  二十年趙主父與齊燕共㓕中山封長子章於代使田不禮相之李兊謂肥義曰章黨衆欲大不禮忍殺而驕二人相得必有隂謀子之任重禍所集也稱疾不出不亦可乎對曰主父以王屬義也曰母變而度義拜而籍之今畏難忘籍變孰大焉子則有賜而忠我矣吾言已在前矣終不敢失兊曰子勉之兊數見公子成以備不禮義謂信期曰自今有召王者必見吾面我將以身先之無故而後王可入也時吳娃死王愛弛主父見故太子傫然北面於其弟心憐之欲分趙而王章計未決主父及王逰沙丘異宮章不禮矯主父令召王義先入被殺成兌自國起兵入距難殺章不禮滅其黨王少成兊專政章之敗也往走主父主父入之成兊因圍主父宮章死成兊曰既解兵吾屬夷矣乃令宮人後出者族主父欲出不得探雀鷇而食之三月餘餓死
  二十二年魏韓同伐秦秦穰侯薦左更白起將敗二師於伊闕斬首二十四萬級拔五城秦王遺楚王書願飭士卒得一樂戰楚王患之復和親
  二十三年迎婦於秦司馬氏曰甚哉楚之不競也忍婚其讎
  二十四年秦伐韓拔宛燕人破東胡山戎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郡
  二十五年魏入河東地四百里於秦韓入武遂地二百里於秦魏芒卯始以詐見重
  二十六年秦白起伐魏至軹取城大小六十一
  二十七年冬秦王稱西帝遣使立齊王為東帝蘇代曰願王勿受以收天下之望齊王稱二日而歸之秦亦復稱王攻趙拔杜陽
  二十八年秦攻魏拔新垣曲陽
  二十九年秦擊魏河內魏獻安邑以和秦歸其人宋有雀生鸇史占之曰小而生巨必霸王喜起兵滅滕東敗齊南敗楚西敗魏欲霸之亟成射天笞地斬社稷而焚㓕之為長夜之飲於室中呼萬嵗使堂下門外至於國中無敢不呼者天下謂之桀宋齊王伐之民㪚城不守王死於溫
  三十年秦擊齊拔九城齊王既滅宋而驕南侵楚西侵晉欲並二周為天子狐咺正議斮之陳舉直言殺之燕王日夜撫循民益富實乃謀伐齊樂毅曰齊霸國之餘業地大人衆未易獨攻於是約韓趙連楚魏且令趙㗖秦以伐齊之利
  三十一年燕拜樂毅為上將並將諸侯之師擊齊戰於濟西齊師大敗毅還秦韓之衆分魏師略宋地部趙師収河間身率燕師長驅逐北齊王出奔毅入臨淄取寳物祭噐輸扵燕燕王至濟上勞軍行賞封毅昌國君齊王之衛衛君辟宮稱臣而共具齊王不遜衛人侵之去奔鄒魯有驕色鄒魯弗內遂走莒楚俾淖齒救齊因為齊相淖齒欲與燕分齊地乃執王而數之曰千乗博昌方數百里雨血沾衣嬴博之間地坼及泉有人當闕而哭者求之不得去則聞其聲王知之乎曰知之淖齒曰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及泉者地以告也有人當闕而哭者人以吿也而王不誡焉何得無誅遂擢王筋懸之梁宿夕而死荀卿曰國者天下利勢也得道以持之則大安也大榮也積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則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無之及其綦也索為匹夫不可得也齊閔宋獻是也卿趙人名況樂毅聞畫邑人王蠋賢令軍中環畫邑三十里無入使人請蠋蠋謝之燕人曰不來吾且屠畫蠋曰忠臣不事二君列女不更二夫齊王不用吾諌故退而耕於野國破君亡吾不能存與其不義而生不若死遂自經毅整軍禁侵掠求齊逸民顯而禮之寛賦斂除暴令修其舊政齊人喜悅乃遣左軍渡膠東東萊前軍循太山東至海略瑯琊右軍循河濟屯阿鄄以連魏師後軍旁北海而撫千乗中軍據臨菑而鎮齊都祀桓公管仲於郊齊人食邑於燕者二十餘君爵位於薊者百有餘人六月之間下七十餘城三十二年秦拔魏安城齊太子法章變姓名為莒太史敫家傭敫女奇其狀貎竊衣食之王孫賈從閔王失王處其母曰汝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事王不知其處汝尚何歸焉賈出呼於市曰淖齒弒王欲與我誅之者袒右得四百人攻殺之諸亡臣求立法章保莒城以拒燕趙王得楚和氏璧秦王請易以十五城趙欲勿與畏秦強欲與之恐見欺宦者令舎人藺相如曰臣願奉璧而往既見秦王無意償城相如乃紿取璧卻立倚柱怒髮上衝冠謂秦王曰布衣之交尚不相欺臣觀大王之意欲欺趙故臣復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頭與璧俱碎於柱矣秦王乃館相如相如遣從者懐璧間行歸趙而身待命秦王賢之趙王拜為上大夫衛嗣君好察隱㣲縣令有發褥而席弊者嗣君賜之席令大驚使人過闗市賂之既而召闗市問有客過遺女金女回遣之闗市大恐又愛泄姬重如耳而恐其因愛壅已也乃貴薄疑以敵如耳尊魏妃以偶泄姬曰以是相參也荀卿論曰嗣君聚斂計數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産取民者也未及為政也管仲為政者也未及修禮也修禮者王為政者強取民者安聚斂者亡魯侯賈薨諡曰文公子讎嗣是為頃公
  三十三年秦伐趙拔兩城
  三十四年秦伐趙拔石城楚欲圖周王使東周武公謂令尹昭子曰西周絶長補短不過百里名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衆不足以勁兵攻之者名為弒君而猶有欲攻之者見祭器在故也夫虎肉臊而兵利身人猶攻之若使澤中之麋䝉虎之皮攻之者必萬倍矣今子將殘天下之共主居三代之傳器器南則兵至矣楚計遂輟
  三十五年秦白起敗趙取代光狼城司馬錯因蜀攻楚黔中拔之楚獻漢北及上庸地
  三十六年秦白起伐楚取鄢鄧西陵秦趙約好㑹於澠池亷頗送王至境訣曰度道里會畢不過三十日王不得還則請立太子絶秦望王許之至則盛設備秦不敢動王歸拜藺相如上卿頗曰相如素賤徒以口舌而位我上我必辱之相如出而望見輒引車避匿其舎人皆恥之相如曰亷將軍孰與秦王澠池之㑹吾王鼓琴秦王不肯擊缶相如廷叱之獨畏亷將軍哉顧念強秦不敢加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今若共鬬勢不俱生吾寕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讎也頗聞之肉袒負荊至門謝罪遂結刎頸交齊地獨莒即墨未屬燕即墨人以臨淄市掾田單多智習兵推立為將樂毅解圍去城九里築壘令曰城中人出者勿獲困者賑之俾即舊業三年而猶不下或䜛之於昭王曰毅欲乆仗兵威服齊人而王耳王置酒大㑹引言者讓之曰齊為無道害先王寡人痛之入骨樂君為吾報仇齊固其國也女何敢言若此乃斬之遣相立為齊王毅皇恐不受以死自誓由是齊人服其義諸侯畏其信莫敢謀者昭王薨惠王自為太子時嘗不快於毅田單縱反間曰毅與燕王有隙畏誅將連兵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它將之來即墨殘矣燕王使騎刼代將毅遂奔趙將士憤惋單宣言曰吾獨懼燕軍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燕人如其言城中怒堅守唯恐見得單又言吾甚懼燕掘吾城外冢墓可為寒心燕軍盡掘燒之齊憤泣思戰怒自十倍單身操版鍤散飲食饗勞遣使約降燕軍益懈單收牛千餘束刃扵角束脂葦扵尾鑿城數十六夜縱牛燒葦端壯士五千隨之牛熱而奔燕軍驚走齊人殺騎刼逐北至河上亡城畢復乃迎王入臨淄王立太史敫女為後生太子建趙封樂毅於觀津燕王謝之曰將軍過聼與寡人有隙捐燕歸趙自為計則可矣而亦何以報先王遇將軍之意乎毅荅書曰勉身立功以明先王臣之上計也離毀辱之謗墮先王之名臣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義之所不敢出也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唯君王留意焉燕封毅子間昌國君田單攻狄魯仲連曰不能下也單曰臣以即墨餘卒破燕復齊今攻狄而不下何也既三月不克乃懼而問仲連曰將軍在即墨織蕢仗鍤為士卒倡曰無可往矣宗廟亡矣當此之時有死之心士卒揮泣思戰所以破燕也今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娛黃金橫帯而騁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所以不勝也單明日厲氣循城立扵矢石之所援枹鼓之狄人乃下
  三十七年秦白起伐楚㧞郢燒夷陵楚王兵散遂不復戰徙都陳秦扵郢置南郡封白起武安君
  三十八年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
  三十九年秦武安君伐魏㧞兩城楚王收東地兵得十餘萬復西取江南十五邑
  四十年秦穰侯伐魏大破之魏納八城以和穰侯復伐之走芒夘入北宅遂圍大梁魏割溫以和
  四十一年魏復與齊合從秦穰侯伐之拔四城
  四十二年魏伐韓華陽韓遣陳筮告於秦穰侯曰事急乎公來筮曰未急也急則變而它從矣穰侯使武安君救韓八日而至敗魏師虜三將魏段乾子請割南陽以和蘇代謂魏王曰欲璽者段乾子也欲地者秦也今使欲地者制璽欲璽者制地魏地盡矣夫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㓕王曰是則然也雖然事已行不可更矣對曰夫博之貴梟者便則食不便則止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梟與不聼卒以南陽為和秦王率韓魏伐楚楚使者黃歇適至上書曰韓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於秦者將十世矣今王資之不亦過乎臣為王慮莫如善楚秦楚合而臨韓韓必朝王施以東山之險帯以曲河之利韓為闗內侯矣發卒十萬戍鄭梁氏寒心許鄢陵嬰城而上蔡召陵不往來也而魏亦闗內侯矣王從之俾歇歸約親
  四十三年歇侍太子完質於秦秦置南陽郡燕惠王薨子武成王立
  四十四年趙平原君家不肯出租稅田部吏趙奢戮其用事者九人平原君將殺之奢曰君趙貴公子也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而諸侯加兵是無趙也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國強趙固而君為貴戚豈輕於天下邪平原君賢之言於王使治賦民富而府庫實四十五年秦伐趙圍閼與亷頗樂乗曰道險難救王命趙奢救之奢去邯鄲三十里堅壁復増壘得秦間善食而遣之因卷甲一日一夜而至用許歴言先據北山秦師爭山不得奢擊敗之解圍而還趙封奢馬服君魏人范雎從湏賈使齊齊王聞其口辯私賜之金賈歸告相魏齊齊怒笞雎折脅摺齒置厠中雎得出更名姓秦王稽使魏載與俱歸薦於王王見之離宮雎佯為不知永巷而入宦者怒逐之曰王至睢謬曰秦安得王獨有太后穰侯耳王微聞乃屏左右跽而請曰何以幸教寡人對曰唯唯如是者三王曰先生卒不教寡人耶雎曰羇旅之臣交踈於王所願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而未知王之心也王跽曰天以寡人溷先生而存宗廟事無大小上及太后下及大臣悉以教無疑也雎曰穰侯越韓魏而攻齊剛夀非計也今王不如逺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得尺則王之尺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王若欲霸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王曰善乃與謀兵事
  四十七年秦伐魏拔懐
  四十九年秦拔魏邢丘范雎日益親用事承間説王曰臣居山東時聞齊有孟嘗君不聞有王秦有太后穰侯不聞有王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擊斷無諱高陵進退不請自有秩以上至於大吏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王獨立扵朝臣恐萬世後秦國非王子孫有也於是廢太后逐穰侯高陵華陽涇陽君於闗外以雎為丞相封應侯魏湏賈聘於秦應侯使歸告魏王曰速斬魏齊頭來不然且屠大梁齊奔趙匿平原君家趙惠文王薨子孝成王丹立



  皇王大紀卷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七十八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赧王
  五十年秦伐趙取三城趙王新立太后用事求救扵齊齊人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太后不可齊師不出大臣強諫太后明謂左右曰復言者老婦必唾其靣左師觸龍請見太后盛氣胥之入左師公徐趨而坐謝曰老臣病足不能見乆矣而恐太后體之有所苦也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食得無衰乎曰恃粥耳不和之色稍解左師曰賤息舒祺最少而臣衰竊憐愛之願得補黒衣之闕以衛王宮太后曰諾年幾何曰十五嵗矣雖少願及臣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少子乎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謂媼之送燕後也持其踵而泣念其逺也亦哀之而已已行非不思也祭祀則祝之曰必勿使反豈非為之計長乆為子孫相繼王也者太后曰然左師曰今三世已前至於王之子孫為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此其近者禍及身逺者及子孫豈人主之子侯則不善哉位尊奉厚無功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封以膏腴之地多與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哉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乃為長安君約車百乗質於齊齊師乃出秦師退趙王聞荀卿賢召見問以兵要對曰在乎附民齊人隆技擊得一首者賜贖錙金無本賞矣事大敵堅則渙然離耳是亡國之兵也其去賃市傭而戰之幾矣魏氏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箇置戈其上冠胄帯劔贏三日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戶利其田宅氣力數年而衰而復利未可奪改造則不易周也故地雖大其稅必寡是危國之兵也秦人使民要利於上者非鬬無由以功相賞五甲首而隷五家最為衆強長乆之道四世有勝非幸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鋭士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王曰善請問為將對曰號令欲嚴以威賞罰欲必以信處舎欲周以固進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窺敵觀變欲濳以深欲伍以參遇敵決戰毋行吾所疑毋欲將而惡廢毋急勝而忘敗毋威內而輕外毋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凡慮事欲熟而用財欲泰可殺而不可使處不完可殺而不可使擊不可勝可殺而不可使欺百姓慎此六術五權三至而處之以恭敬無壙是謂天下之將矣卿名況亦以其所學著書其略曰君子曰學不可以己青出於藍而青於藍氷水為之而寒於水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省乎已則知明而行無過矣故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詩曰嗟爾君子無恆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聼之介爾景福神莫大於化道福莫長於無禍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湏㬰之所學也假輿馬者致千里假舟檝者絶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故君子居必擇鄉逰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物類之起必有所使榮辱之來必象其徳質的張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故言有召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其慎所立乎積善成徳而神明自得聖心循焉故不積跬歩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功在不舎鍥而不舎金石可鏤是故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目不兩視而明耳不兩聽而聰螣蛇無足而飛鼯䑕五技而窮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故君子結於一也聲無小而不聞行無隠而不形玉在山而木潤淵生珠而崖不枯為善不積邪安有不聞者乎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真積力乆則入學至乎沒而後止也書者政事之紀也詩者中聲之所止也禮者法之大分羣類之綱紀也故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徳之極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詩書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間者畢矣君子之學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體形乎動靜以美其身也小人之學以為禽犢學之經莫速乎好其人隆禮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其禮則卒世窮年不免為陋儒而已將原先王本仁義則禮正其經緯蹊徑也不道禮憲以詩書為之譬之猶以指測河戈舂黍也倫類不通仁義不一不足謂善學全之盡之然後學者也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不足以為美也故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為其人以處之除其害者以持養之使目非是無欲見也使耳非是無欲聞也使口非是無欲言也使心非是無欲慮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聲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是故權利不能傾也羣衆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蕩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謂徳操徳操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應能定能應夫是之謂成人荀子曰見善修然必以自存也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非我而當者吾師也是我而當者吾友也諂諛我者吾賊也隆師而親友以致惡其賊凢用血氣志意知慮由禮則治通不由禮則勃亂提僈食飲衣服動靜居處由禮則和節不由禮則夷固辟違庸衆而野故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家無禮則不寕凡治氣養心之術莫徑由禮莫要得師莫神一好志意修則驕富貴矣道義重則輕王公矣內省則外物輕矣身勞而心安為之利少而義多為之事亂君而通不如事窮君而順焉故良農不為水旱不耕良賈不為折閲不市士君子不謂貧窮怠乎道道雖邇不行不至事雖小不為不成其為人也多暇日者其出入不逺矣禮者所以正身也師者所以正禮也禮然而然則是情安禮也師雲而雲則是知若師也情安禮知若師則是聖人也君子之求利也略其逺思也早其避辱也懼其行道理也勇君子貧窮而志廣隆仁也冨貴而體恭殺勢也安燕而血氣不惰柬理也勞勌而容貎不枯好交也怒不過奪喜不過予法勝私也書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此言君子之能以公義勝私慾也荀子曰君子行不貴茍難説不貴茍察名不貴茍𫝊唯其當之為貴君子能則寛容易直以開道人不能則恭敬繜絀以畏事人小人能則倨傲僻違以驕溢人不能則嫉妬怨誹以傾覆人君子寛而不僈亷而不劌辯而不爭柔從而不流崇人之徳揚人之美非諂諛也正義直指舉人之過非毀疵也言己之光美擬於舜禹參於天地非夸誕也與時屈伸柔從若蒲葦非懾怯也剛強猛毅靡所不信非驕暴也以義變應知當曲直故也詩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此言君子之能以義屈信變應也君子養心莫善於誠唯仁之為守唯義之為存誠心守仁則形形則神神則能化矣誠心行義則理理則明明則能變化矣變化代興謂之天徳誠者君子之所守而政事之本也君子位尊而志恭心小而道大所聽視者近而所聞見者逺是何耶則操術然也故千人萬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故操彌約而事彌大公生明偏生闇端慤生通詐偽生塞誠信生神夸誕生惑見其可欲也則必慮其可惡也見其可利也則必慮其可害也取舎如是則常不失於陷矣荀子曰鬬者忘其心者也忘其親者也忘其君者也人之有鬬何哉我甚醜之輕死而暴是小人之勇也重死持義而不撓是士君子之勇也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先義而後利者榮先利而後義者辱志意致修徳行致厚智慮致明是天子之所以取天下也政令法舉措時聽斷公上順天子下保百姓是諸侯之所以取國家也志行修順上保職是士大夫之所以取田邑也修法則度量刑辟圗籍不知其義謹守其數父子相傳是官人百吏之所以取秩祿也孝悌願慤𨋮録疾力以敦比其事業而不敢怠傲是庶人之所以煖衣飽食也飾邪説文姦言為倚事以偷生反側於亂世之間是姦人之所以取危辱死刑也材性知能君子小人一也君子注錯之當小人注錯之過譬之越人安越楚人安楚是非知能材性然也是注錯習俗之節異也仁義徳行常安術也然而未必不危也汗僈突盜常危術也然而未必不安也君子道其常而小人道其怪饑而欲食寒而欲煖勞而欲息好利而惡害目辨白黒美惡耳辨音聲清濁口辨鹹酸甘苦鼻辨芬芳腥臊骨體膚理辨寒暑疾養可以為堯禹可以為桀跖可以為工匠可以為農賈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無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為堯禹則常安榮為桀跖則常危辱堯禹者非生而具者也夫起於變故成乎修之為待盡而後備者也人之生固小人無師無法則惟利之見耳君子非得勢以臨之則無由得開內焉今使人生而未嘗睹芻豢稻粱也惟菽藿糟糠之睹則以至足為在此也俄而粲然有秉芻豢稻粱者而至臭之而無嗛於鼻嘗之而甘於口食之而安於體則莫不棄此而取彼矣今以夫先王之道仁義之統以相羣居以相持飬以相藩飾以相安固以夫桀跖之道㡬直夫芻豢之懸糟糠耳哉然而人力為此而寡為彼何也曰陋也仁者告之示之靡之儇之鈆之重之則夫塞者俄且通也陋者俄且僩也愚者俄且知也是豈非人之情固可與如此可與如彼也哉人之情食慾有芻豢衣欲有丈繡行欲有輿馬然有者幾不長慮顧後而恐無以繼之故也偷生淺知之屬曽此而不知是其所以不免於凍餓操瓢囊為溝壑中瘠者也先王之道仁義之統詩書禮樂之分固為天下生民之屬長慮顧後而保萬世也非熟修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以治情則利以為名則榮以羣則和以獨則足樂意者其是耶夫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是人情之所同欲也然則從人之欲則勢不能容物不能贍也故先王按為之制禮義以分之使有貴賤之等長㓜之差智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其宜故或祿天下而不自以為多或監門御旅抱闗擊柝而不自以為寡夫是之謂人倫荀子曰古有姑布子卿今世有唐舉相人之形狀顔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世俗稱之學者不道也故相形不如論心論心不如擇術孫叔敖突禿長左葉公子高微小短瘠然仁義功名善於後世桀紂長巨姣美然身死國亡為天下大僇人有三不祥㓜而不肯事長賤而不肯事貴不肖而不肯事賢是不祥也為上則不能愛為下則好非其上是人之必窮也人之所以為人者以其有辨也辨莫大於分分莫大於禮禮莫大於聖王聖王有百吾孰法焉文乆而息節奏乆而絶欲觀千嵗則審今日欲知億萬則審一二欲知上世則審周道欲知周道則審其人所貴君子故曰以近知逺以一知萬以㣲知明此之謂也凡言不合先王不順禮義謂之姦言法先王順禮義然而不好言不樂言則非必誠士也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為甚故贈人以言重於金石珠玉觀人以言美於黼黻文章聽人以言樂於鐘鼓琴瑟故君子之於言無厭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腐儒之謂也凡説之難以至髙遇至卑以至治接至亂善者於是間也與世偃仰緩急贏絀曲得所謂焉故君子度已則以繩接人則用抴度己以繩足為天下法則矣接人用抴故能容寛因求以成天下之大事故談説之術齊荘以蒞之端誠以處之堅強以持之分別以論之譬稱以明之欣驩芬薌以送之寳之珍之貴之神之如是則説常無不受小人辯言險而君子辯言仁也君子之行仁也無厭志好之行安之樂言之聽其言辯而無綂不足以和齊百姓是謂姦人之雄聖王起所以先誅也荀子曰飾邪説文姦言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衆者有人矣縱性情安恣雎是它囂魏牟也忍情性茍以分異人為高是陳仲史鰌也不知一天下建國家之權稱上功用大儉約而僈差等是墨翟宋銒也無法而好作聼上從俗無所歸宿是慎到田駢也治恠說玩琦辯不可以為治是恵施鄧析也略法先王不知其綂材劇志大聞見雜博案往舊造説謂之五行僻違幽隱閉約而無解案飾其辭而祗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子和之世俗不知其非遂受而𫝊之以為仲尼子弓為茲厚於後世是則子思孟子之罪也若夫總方略齊言行一綂類羣天下英傑而告之以太古教之以至順奧窔之間簟席之上歛然聖王之文章具焉佛然平世之俗起焉是聖人之不得勢者仲尼子弓是也一天下財萬物養長生民兼利天下通逹之屬莫不服從則聖人之得勢者舜禹是也今夫仁人將何務哉上則法舜禹之制下則法仲尼子弓之義以務息十二子之説如是而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畢聖王之跡著矣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貴不以驕人聰明聖智不以窮人齊給速通不爭先人剛毅勇敢不以傷人不知則問不能則學雖能必讓遇君則修臣下之義遇鄉則修長㓜之義遇長則修子弟之義遇友則修禮節辭讓之義遇賤而少者則修告導寛容之義故無不愛也無不敬也無與人爭也恢然如天地之苞萬物如是則贒者貴之不肖者親之如是而不服者則可謂訞恠狡猾之人矣古之所謂士仕者合羣者也樂分施者也務事理者也今之所謂士仕者無禮義而唯權勢之嗜者也古之所謂處士者修正者也知命者也今之所謂處士者利心無足而佯無欲者也離蹤而跂訾者也君子率道而行端然正已不為物傾側第作其冠衶禫其辭禹行而舜趨是子張氏之賤儒也正其衣冠齊其顔色嗛然而終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賤儒也偷儒憚事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賤儒也彼君子不然佚而不惰勞而不慢宗原應變曲得其宜也荀子曰仲尼之門五尺之豎子言羞稱乎五伯是何也曰齊桓五伯之盛者也前事則殺兄而爭國內行則姑姊妹之不嫁者七人外事則詐邾襲莒並國三十五行事若是小人之傑也彼固曷足稱乎大君子之門哉王者致賢而能以救不肖委然成文而暴國自化故文王載百里地而天下一桀紂有天下而不得以匹夫老故人主不務得道而廣有其勢是其所以危也持寵處位終身不厭之術恭敬辭讓援賢博施推賢讓能少事長賤事貴不肖事賢是天下之通義也有人也勢不在人上而羞為人之下是姦人之心也君子時詘則詘時伸則伸荀子曰大儒之效武王崩成王㓜周公履天下之籍聽天下之斷教誨開導成王使諭於道成王冠成人周公歸周反籍焉故以枝代主而非越也君臣易位而非不順也因天下之和遂文武之業天下厭然猶一也是謂大儒之效秦昭王問荀卿曰儒無益人之國卿曰儒者法先王隆禮義謹乎臣子而致貴其上者也明於為社稷之大義通乎財萬物養百姓之經紀在本朝則志意定乎內禮節修乎朝法則度量正乎官忠信愛利刑於天下應之如讙何謂其無益於人之國也昭王曰善先王之道仁人隆也比中而行之曷謂中曰禮義是也言必當理事必當務凡事行有益於理者立之無益者廢之夫是之謂中事凡知説有益於理者為之無益者舎之夫是之謂中説我欲賤而貴愚而智貧而富可乎曰其惟學乎行之曰士也敦慕焉君子也知之聖人也上為聖人下為士君子孰禁我哉鄉也混然塗之人也俄而竝乎堯禹豈不賤而貴矣哉鄉也效門室之辨混然曽不能決也俄而原仁義分是非圖廻天下於掌上豈不愚而智矣哉鄉也胥靡之人俄而治天下之大器舉在此豈不貧而富矣哉故君子無爵而貴無祿而富不言而信不怒而威窮處而榮獨居而樂豈不至尊至富至重至嚴之情舉積此哉故曰誠此然後就也爭之則失讓之則至遵道則積夸誕則虛故君子務修其內而讓之於外務積徳於身而處之以遵道如是則貴名起之如日月天下應之如雷霆故曰君子隱而顯微而明辭讓而勝修百王之法若辨白黒應當時之變若數一二行禮若生四枝立功若詔四時如是則可謂聖人矣此其道出乎一曷謂一曰執神而固曷謂神曰盡善狹洽之謂神萬物莫足以傾之之謂固神固之謂聖人詩言其志也書言其事也禮言其行也樂言其和也春秋言其微也天下之道畢矣用百里之地而不能以調一天下制強暴則非大儒也其言有類其行有禮其舉事無悔其持險應變曲當與時遷徙與世偃仰千舉萬變其道一也是大儒之稽也通則一天下窮則獨立貴名仲尼子弓是也法先王統禮義一制度以淺持博以古持今以一行萬是大儒者也用大儒則百里之地乆而後三年天下如一諸侯為臣聞之不若見之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聖人也者本仁義當是非齊言行不失毫釐無他道焉已乎行之矣師法者人之大寳也人無師法則隆性矣有師法則隆積矣而師法者所得乎情非所受乎性不足以獨立而治性也者吾所不能為也然而可化也情也者非吾所有也然而可為乎注錯習俗所以化性也並一而不貳所以成積也習俗移志安乆移質並一而不貳則通於神明參於天地矣塗之人百姓積善而全盡謂之聖人積耨耕而為農夫積禮義而為君子故人知謹擇注錯慎習俗大積靡則為君子矣縱情性而不足問學則為小人矣君子言有壇宇行有防表道過三代謂之蕩法貳後王謂之不雅荀子曰請問為政曰賢能不待次而舉罷不能不待須而廢元惡不待教而誅雖王公士大夫之子孫也不能屬於禮義則歸之庶人雖庻人之子孫也積文學正身行能屬於禮義則歸之卿相士大夫以善至者待之以禮以不善至者待之以刑兩者分別則賢不肖不雜是非不亂賢不肖不雜則英傑至是非不亂則國家治公平者職之衡也中和者聽之繩也其有法者以法行其無法者以類舉聽之盡也故有良法而亂者有君子而亂者未嘗聞也分扶問均則不偏勢齊則不一衆齊則不使明王始立而處國有制使有貧富貴賤之等足以相兼臨者是養天下之本也馬駭輿則君子不安輿庶人駭政故君子不安政選賢良舉篤敬興孝悌收孤寡補貧窮如是則庶人安政矣庶人安政然後君子安位故君人者欲安則莫若平政愛民矣欲榮則莫若隆禮敬士矣欲立功名則莫若尚賢使能矣是君人者之大節也孔子曰大節是也小節非也上君也大節是也小節一出焉一入焉中君也大節非也小節雖是也吾無觀其餘矣成侯嗣公聚斂計數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産取民者也未及為政也管仲為政者也未及修禮也故修禮者王為政者強取民者安聚斂者亡筐篋富府庫實而百姓貧夫是之謂上溢而下漏傾覆滅亡可立而待也故聚斂者召冦肥敵亡國危身之道也王奪之人霸奪之輿奪之人者臣諸侯奪之輿者友諸侯慮以王命全其力凝其德力全則諸侯不能弱也德凝則諸侯不能削也天下無王霸王則常勝矣王者仁𦕈天下義𦕈天下威𦕈天下故甲兵不勞而天下服之此三具者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強而強者王者之制道不過三代法不二後王道過三代謂之蕩法二後王謂之不雅衣服有制宮室有度人徒有數喪祭械用皆有等宜無德不貴無能不官無功不賞無罪不罰朝無幸位民無幸生尚賢使能而等位不遺析願禁悍而刑罰不過百姓曉然皆知夫為善於家而取賞於朝也為不善於幽而蒙刑於顯也夫是之謂定論是王者之論也王者等賦政事財萬物上以飾賢良下以養百姓而安樂之夫是之謂大神以類行雜以一行萬始則終終則始若環之無端也舎是天下以衰矣天地者生之始也禮義者治之始也君子者禮義之始也為之貫之積重之致好之者君子之始也故天地生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天地之參也萬物之總也民之父母也君臣父子兄弟夫婦始則終終則始與天地同理與萬世同乆夫是之謂大本人生不能無羣羣而無分則爭爭則亂亂則離離則弱弱則不能勝物故宮室不可得而居也不可少頃舎禮義之謂也能以事親謂之孝能以事兄謂之悌能以事上謂之順能以治下謂之君君者善羣也羣道當則萬物皆得其宜故上察於天下錯於地塞備天地之間加施萬物之上㣲而明短而長狹而廣神明博大以至約故曰一與一是為人者謂之聖人本政教正法則兼聽而時稽之度其功勞論其慶賞以時慎脩使百吏免盡而衆庶不偷冢宰之事也論禮樂正身行廣教化美風俗兼覆而調一之辟公之事也全道德致隆高綦文理一天下振毫末使天下莫不順比從服天王之事也殷之日按以中立無有所偏無為縱橫之事偃然按兵無動以觀夫暴國之相卒也案平政教審節奏砥礪百姓為是之日而兵剸天下勁矣按然脩仁義伉隆高正法則選賢良養百姓為是之日而名聲剸天下美矣權者重之兵者勁之名聲者美之夫堯舜者一天下也不能加毫末於是矣權謀傾覆之人退則賢良知聖之士按自進矣刑政平百姓和國俗節則兵勁城固敵國按自屈矣務本事積財物而勿忘棲遲薛越也是使羣臣百姓皆以制度行則財物積國家按自富矣三者體此而天下服暴國之君按自不能用其兵矣


  皇王大紀卷七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巻七十九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赧王
  荀子曰萬物同宇而異體人倫竝處同求而異道同欲而異知無君以制臣無上以制下欲惡同物慾多而物寡寡則必爭矣離居不相待則窮羣而無分則爭窮者患也爭者禍也救患除禍則莫若明分使羣矣足國之道節用以禮裕民以政禮者貴賤有等長㓜有差貧富輕重皆有稱者也故天子袾裷衣冕諸侯𤣥裷衣冕大夫禆冕士皮弁服德必稱位位必稱祿祿必稱用由士已上則必以禮樂節之衆庶百姓則必以法數制之量地而立國計利而畜民度人力而授事使民必勝事事必出利利足以生民皆使衣食百用出入相揜輕田野之稅平闗市之徵省商賈之數罕興力役無奪農時如是則國富矣有分者天下之大利也君者所以管分之樞要也先王分割而等異之非特以為淫泰夸麗將以明仁之文通仁之順也故為之雕琢刻鏤黻黼文章使足以辨貴賤而已不求其觀為之鐘鼓管磬琴瑟竽笙使足以辨吉凶合歡和而已不求其餘為之宮室臺榭使足以避燥濕養德辨輕重而已不求其外詩曰雕琢其章金玉其相亹亹我王綱紀四方此之謂也若夫重色而衣之重味而食之重財而制之合天下而居之非特以為淫泰也以為王天下治萬變財萬物養萬民者為莫若仁人之善也知慮足以治之仁厚足以安之徳音足以化之故相率而為之勞苦以務佚之為之出死斷亡以覆救之為之雕琢刻鏤黻黼文章以藩飾之故仁人在上百姓貴之如帝親之如父母者無他故焉其所是焉誠美其所得焉誠大其所利焉誠多詩曰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雲歸哉此之謂也故曰君子以德小人以力力者德之役也百姓之力待之而後功百姓之羣待之而後和百姓之財待之而後聚百姓之勢待之而後安百姓之夀待之而後長父子不得不親兄弟不得不順男女不得不歡少者以長老者以養故曰天地生之聖人成之此之謂也今之世不然厚刀布之斂以奪之財重田野之稅以奪之食苛闗市之徵以難其事不然而已矣有掎挈伺詐權謀傾覆以相顛倒以靡弊之是以臣或弒其君下或弒其上粥其城倍其節而不死其事者無他故焉人主自取之詩曰無言不讎無徳不報此之謂也墨子之言昭然為天下憂不足夫不足非天下之公患也特墨子之私憂過計也人善治之可以相食養者不可勝數也天地之生萬物墨子大有天下小有一國將蹙然衣麤食惡憂戚而非樂將少人徒省官職上功勞苦與百姓均事業齊功勞苦是則賞罰不行賞罰不行則賢者不可得而進也不肖不可得而退也則能不能不可得而官也若是則萬物失宜事變失應上失天時下失地利中失人和天下熬然若燒若焦墨子雖為之衣褐帶索嚽菽飲水惡能足之乎既以伐其本竭其原而焦天下矣故先王聖人為之不然知夫為人主上者不美不飾之不足以一民也不富不厚之不足以管下也不威不強之不足以禁暴勝悍也故必將撞大鐘擊鳴鼓吹笙竽彈琴瑟以塞其耳必將雕琢刻鏤黻黼文章以塞其目必將芻豢稻粱五味芬芳以塞其口然後衆人徒備官職漸慶賞嚴刑罰以戒其心使天下生民之類皆知己之所願欲之舉在於是也故其賞行皆知己之所畏恐之舉在於是也故其罰威賞行罰威則賢者可得而進也不肖者可得而退也能不能可得而官也若是則萬物得宜事變得應上得天時下得地利中得人和則財貨渾渾如泉源汸汸如河海暴暴如丘山故儒術誠行則天下大而富使有功撞鐘擊鼓而和詩曰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祿來反此之謂也故墨術誠行則天下尚儉而彌貧非鬭而日爭勞苦頓悴而愈無功愀然憂戚非樂而日不和詩曰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此之謂也埀事養民以偷譽不可以遂功而㤀民亦不可古人為之使民急不傷力緩不後時事成功立上下俱富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教而不誅則姦民不懲誅而不賞則勤屬之民不勸誅賞而不類則下疑俗儉而百姓不一故先王明禮義以一之致忠信以愛之尚賢使能以次之爵服慶賞以申重之時其事輕其任以調齊之潢然兼覆之養長之如保赤子若是故姦邪不作盜賊不起而化善者勸勉矣故曰上一則下一矣上二則下二矣辟之若草木枝葉必類本此之謂也利而不利也愛而不用也者取天下矣利而後利之愛而後用之者保社稷不利而利之不愛而用之者危國家也上不隆禮則兵弱下不愛民則兵弱已諾不信則兵弱慶賞不漸則兵弱將率不能則兵弱上好功則國貧上好利則國貧士大夫衆則國貧工商衆則國貧無制數度量則國貧下貧則上貧下富則上富故田野縣鄙者財之本也垣窌倉廩者財之末也百姓時和事業得敘者貨之源也等賦府庫者貨之流也故明主必謹養其和節其流開其源而時斟酌焉故田野荒而倉廩實百姓虛而府庫滿夫是之謂國蹷伐其本竭其源而並之其末然而主相不知惡也則其傾覆滅亡可立而待也事強暴之國難使強暴之國事我易事之以貨寳則貨寳單而交不結約信盟誓則約定而畔無日割國之錙銖以賂之則割定而欲無厭事之彌煩其侵人愈甚必至於資單國舉然後已脩禮以齊朝正法以齊官平政以齊民然後節奏齊於朝百事齊於官衆庶齊於下如是則近者競親逺方致願上下一心三軍同力名聲足以暴炙之威強足以捶笞之拱揖指麾而強暴之國莫不趨使矣荀子曰國者天下之制利用也人主者天下之利勢也得道以持之則大安也大榮也積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則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無之有也及其綦也索為匹夫不可得也彼持國者必不可以獨也論一相以兼率之使臣下百吏莫不宿道鄉方而務是夫人主之職也傳曰農分田而耕賈分貨而販百工分事而勸士大夫分職而聽建國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總方而議則天子共己而已矣聰明君子者善服人者也人服而勢從之人不服而勢去之故人主欲得調一天下制秦楚則莫若聰明君子矣夫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名為聖王兼制人人莫得而制也是人情之所同欲也而王者兼而有是者也人茍不狂惑戅陋者其誰不樂是也哉欲是之主竝肩而存違是之主不世絶千嵗而不合何也曰人主不公人臣不忠也人主則外賢而偏舉人臣則爭職而妬賢是其所以不合之故也人主胡不廣焉無恤親疎無偏貴賤唯誠能之求若是則人臣輕職業讓賢而安隨其後如是則禹舜還至王業還起功一天下名配禹舜物由有可樂如是其美者乎嗚呼君人者亦可以察若言矣嗚呼哀哉君人者千嵗而不覺也若夫貫日而治平權物而稱用使衣服有制宮室有度人徒有數喪祭械用皆有等宜以是用挾於萬物尺寸尋丈莫不得脩乎制數度量然後行則是官人使吏之事也不足數於大君子之前故君人者立隆政本朝而當所使要百事者誠仁人也則身佚而國治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故能當一人而天下取主道治近不治逺治明不治幽治一不治二主能治近則逺者治主能治明則幽者化主能當一則百事正明主好要而闇主好詳主好要則百事詳主好詳則百事荒君者論一相陳一法明一指以兼覆之兼炤之者相者論列百官之長要百事之聴度其功勞論其慶賞歲終奉其成功以効於君當則可不當則廢故君人勞於索之而休於使之湯武者修其道行其義興天下同利除天下同害天下歸之故厚徳音以生民則致寛使民則綦理辨政令制度所以接天下之人百姓有非理者如豪末則雖孤獨鰥寡必不加焉是故百姓貴之如帝親之如父母為之出死㫁亡而不愉者無他故焉道徳誠明利澤誠厚也隆禮義審貴賤則士大夫貴節死制齊制度重官秩則百吏畏法遵繩闗市譏而不征則商賈敦慤時斬伐佻期日則百工忠信輕稅省歛則農夫朴力士大夫務節死制然後兵勁百吏畏法脩繩然後國治商賈敦慤則安貨通財而國求給矣百工忠信則器用巧使矣農夫朴力則百事不廢居則有名動則有功此儒之所謂曲辨也荀子曰有治人無治法法不能獨立類不能自行得其人則存法者治之端也君子法之原也不知法之義而正法之數者雖博臨事必亂故明王急得其人得其人則身佚而國治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書曰惟文王敬忌一人以懌此之謂也故械數者治之流也君子者治之源也官人守數君子養源源清則流清故上好禮義尚賢使能無貪利之心則下亦將綦辭讓致忠信而謹於臣子矣如是則雖在小民不待符節別契而信不待探籌投鈎而公不待衡石稱懸而平不待斗斛敦槩而嘖故賞不用而人勸罰不用而人服有司不勞而事理政命不煩而俗美百姓莫敢不順上之法象上之志勤上之事而安樂之矣是之謂至平請問為人君曰以禮分施均徧而不偏請問為人臣曰以勤侍君忠順而不懈請問為人父曰寛惠而有禮請問為人子曰敬愛而致文請問為人兄曰慈愛而見友請問為人弟曰敬詘而不悖請問為人夫曰致功而不流致臨而有辨請問為人妻曰夫有禮則柔従聴侍夫無禮則恐懼而自竦也此道也偏立而亂俱有而治請問兼能之奈何曰審自禮也古者先王審禮以旁皇周浹於天下動無不審也故君子之於禮敬而安之用天地理萬物變而不凝血氣和平志意廣大行義塞於天地之間仁知之極也夫是之謂聖人審禮也君者儀也儀正而景正不能愛人不能利人而求之親愛已不可得也人不親不愛而求其為己用為己死不可得也人不為己用不為己死而求兵之勁城之固不可得也兵不勁城不固而求敵之不至不可得也敵至而求無危削滅亡不可得也故人主欲強固安樂則莫若反之民欲附下一民則莫若反之政欲修政美國則莫若求其人故君人者愛人而安好士而榮兩道者何也曰君道也善生養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顯設人者也善藩飾人者也省工價衆農夫禁盜賊除奸邪是所以養生之也天子三公諸侯一相大夫擅官士保職莫不法度而公是所以班治之也論徳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其人載其事而各得其所宜上賢使之為三公次賢使之為諸侯下賢使之為士夫是所以顯設之也修冠弁衣裳黼黻文章雕琢刻鏤皆有等差是所以藩飾之也善生養人者人親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顯設人者人樂之善藩飾人者人榮之四統者俱而天下歸之職分而民不深次定而序不亂兼聴齊明而百事不留如是則臣下百吏至於庶人莫不修已而後敢安止誠能而後敢受職百姓易俗小人變心姦恠之屬莫不反慤夫是之謂政教之極故天子不視而見不聴而聰不慮而知不動而功塊然獨坐而天下従之如一體為人主者在慎取相人主有六患使賢者為之則與不肖者規之使知者慮之則與愚者論之使修士行之則與汙邪之人疑之雖欲成立得乎哉語曰好女之色惡者之孽也公正之士衆人之瘞也修乎道之人汙邪之賊也今使汙邪之人論其怨賊而求其無偏得乎哉古之人取人之道參之以禮用人之法禁之以等卑不得臨尊輕不得縣重愚不得謀知是以萬舉不過也人王欲得善射逺中微者縣貴爵重賞以招致之內不阿子弟外不隠逺人能中是者取之然而求卿相輔佐則獨不若是其公也按唯便嬖親比己者之用也豈不過甚矣哉故明主有私人以金石珠玉無私人官職事業牆之外目不見也里之前耳不聞也而人主之守司逺者天下近者境內耳目之明如是其狹也人主之守司如是其廣也然則人主將何以知之曰便嬖左右者人主之所以窺逺收衆之門戶牖嚮也故人主必有便嬖左右足信者然後可其知惠足使規物其端誠足使定物然後可事物之至如泉源一物不應亂之端也卿相輔佐人主基杖也故人主必將有卿相輔佐足任者然後可其德音足以鎮撫百姓其知慮足以應待萬變然後可四鄰不可以不相接也然而不必相親也故人主必將有足使喻志決疑於逺方者然後可其辨説足以解煩其知慮足以決疑其齊㫁足以距難然後可無左右足信者謂之闇無輔佐足任者謂之獨所使於四鄰諸侯者非其人謂之孤孤獨而䁆謂之危國雖臣若存古之人曰亡矣荀子曰人臣之論有態臣者有簒臣者有功臣者有聖臣者內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難百姓不親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説善取寵乎上是態臣者也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譽乎民不恤公道通義朋黨比周以環主圗私為務是簒臣者也內足使一民外足使距難民親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愛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上則能尊君下則能愛民政令教化形下如影應卒遇變齊給如響推類接譽以待無方曲成制象是聖臣者也用聖臣者王用功臣者強用簒臣者危用態臣者亡従命而利君謂之順逆命而利君謂之忠不恤君之榮辱不恤國之臧否偷合茍容以持祿養交而已耳謂之國賊君有過謀過事將危國家隕社稷大臣父兄有能進言於君用則可不用則去謂之諫有能進言於君用則可不用死謂之爭有能比知同力率羣臣百吏而強君遂以解國之大患除國之大害成於尊君安國謂之輔有能抗君之命竊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國之危除君之辱成國之大利謂之拂故諌爭輔拂之人社稷之臣也明君之所尊厚也傳曰從道不從君此之謂也事聖君有聴從無諫爭事中君有諫爭無諂諛事暴君有補削無矯拂迫脅於時窮居於暴國而無所避之則崇其美揚其善違其惡隠其敗言其所長不稱其所短詩曰國有大命不可以告人妨其躬身此之謂也因其懼也而改其過因其憂也而辨其故因其喜也而入其道因其怒也而除其怨書曰従命而不拂微諫而不倦為上則明為下則遜此之謂也以徳復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徳調君而補之次忠也以是諫非而怒之下忠也仁者必敬人人賢而不敬則是禽獸也人不肖而不敬則是狎虎也故仁者必敬人賢者則貴而敬之不肖者則畏而敬之賢者則親而敬之不肖者則疏而敬之師術有四而博習不與焉尊嚴而憚可以為師耆艾而信可以為師誦説而不陵不犯可以為師知微而論可以為師賞不欲僣刑不欲濫賞僣則利及小人刑濫則害及君子若不幸而過寧僣無濫與其害善不若利淫荀子曰趙孝成王請問兵要孫卿曰在乎附民而已民之親我歡若父母其好我芬若椒蘭人之情雖桀跖豈肯賊其所好者哉齊人隆技擊得一首者則賜贖錙金無本賞矣事小敵毳則偷可用也事大敵堅則渙焉離耳是亡國之兵也其去賃市傭而戰之幾矣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箇置戈其上冠䩜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戸利其田宅是數年而衰而未可奪也改造則不易周也是故地雖大其稅必寡是危國之兵也秦人使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鬬無由也功賞相長也五甲首而隷五家是最為衆強長乆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鋭士秦之鋭士不可以當桓文之制節桓文之制節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孝成王曰善請問為將孫卿曰制號政令欲嚴以威慶賞刑罰欲必以信處舎収蔵欲周以固徙舉進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窺敵觀變欲潛以深欲伍以叅遇敵決戰必道吾所明無道吾所疑夫是之謂六術無欲將而惡廢無急勝而忘敗無威內而輕外無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凡慮事欲熟而用財欲泰夫是之謂五權可殺而不可使處不完可殺而不可使擊不勝可殺而不可使欺百姓夫是之謂三至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敗也必在慢之故敬勝怠則吉怠勝敬則滅慎行此六術五權三至而處之以恭敬是謂天下之將通於神明矣荀子曰人君者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好利多詐而危權謀傾覆幽險而盡亡威有三禮樂則修分議則明舉錯則時愛利則形如是則百姓貴之如帝髙之如天視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夫是之謂道徳之威禮樂則不修分義則不明舉錯則不時愛利則不形然而其禁暴也察其誅不服也審其刑罰重而信其誅殺猛而必如是百姓刼則畏贏則敖上執拘則㝡得間則散敵中則奪夫是之謂暴察之威無愛人之心無利人之事而日為亂人之道百姓讙敖則從而執縳之刑灼之如是下比周賁潰以離上矣夫是之謂狂妄之威此三威者道徳之威成乎安強暴察之威成乎危弱狂妄之威成乎滅亡故桀紂者善為人所惡而湯武者善為人所好也人之所惡何也汙漫爭奪貪利是也人之所好者何也禮義辭讓忠信是也故人莫貴乎生莫樂乎安所以養生安樂者莫大乎禮義人知貴生樂安而棄禮義辟之是猶欲夀而歾頸愚莫大焉故為人上者必將慎禮義務忠信然後可此君人者之大本也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㓙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修道而不二則天不能禍水旱不能使之饑渴寒暑不能使之疾祅怪不能使之㓙故明於天人之分則可謂至人矣不為而成不求而得夫是之謂天職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之謂能叅列星隨旋日月逓照四時代御隂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形具神生好惡喜怒哀樂蔵焉夫是之謂天情耳目鼻口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謂天官心居中虛以治五官夫是之謂天君財非其類以養其類夫是之謂天養順其類者謂之福逆其類者謂之禍夫是之謂天政聖人清其天君正其天官備其天養順其天政養其天情以全其天功則天地官而萬物役矣天不為人惡寒也而輟冬地不為人惡遼逺也而輟廣君子不為小人匈匈也而輟行天有常道矣地有常數矣君子有常體矣君子道其常小人計其功楚王後車千乗非知也君子啜菽飲水非愚也是節然也若夫心意脩徳行厚知慮明生於今而志乎古則是其在我者也故君子敬其在已者而不慕其在天者是以日進也小人錯其在已者而慕其在天者是以日退也星墜木鳴日月蝕風雨之不時怪星之黨見上明而政平雖並起無傷也是天地之變隂陽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怪之可也畏之非也人祅則可畏也楛耕傷稼耘耨失薉政險失民田稼薉惡糴貴民饑道路有死人政令不明舉錯不時本事不理禮義不修內外無別男女淫亂則父子相疑上下乖離冦難並至夫是之謂人祅三者錯無安國勉力不時則牛馬相生六畜作祅傳曰萬物之怪書不説若夫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別則日切磋而不舎也皇王大紀巻七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巻八十     宋 胡宏 撰三王紀
  赧王
  荀子曰説者曰主道利周是不然主者民之唱也上者下之儀也彼將聴唱而應視儀而動唱嘿則民無應也儀隠則下無動也不應不動則上下無以相有也不祥莫大焉故上宣明則下治辨矣上端誠則下願慤矣上公正則下易直矣治辨則易一願慤則易使易直則易知是治之所由生也説者曰桀紂有天下湯武簒而奪之是不然能用天下之謂王湯武非取天下也修其道行其義興天下之同利除天下之同害而天下歸之也天下歸之之謂王天下去之之謂亡故桀紂無天下而湯武不弒君天下者至重也非至強莫之能任至大也非至辨莫之能分至衆也非至明莫之能知此三至者非聖人莫之能盡故非聖人莫之能王聖人備道全美者也天下者大具也不可以小人有也不可以小道得也不可以小力持也非聖人莫之能有也説者曰治古無肉刑而有象刑殺赭衣而不純治古如是是不然人莫觸罪非獨不用肉刑亦不用象刑人或觸罪而直輕其刑庸人不知惡也亂莫大焉殺人者不死而傷人者不刑是惠暴而寛賊也非惡惡也故象刑殆非生於治古並起於亂今也治古不然凡爵列官職賞慶刑罰皆報也以類相從者也一物失稱亂之端也夫徳不稱位能不稱官賞不當功罰不當罪不祥莫大焉説者曰堯舜擅讓是不然聖王沒天下有聖而在後者則天下不離朝不易位國不更制天下厭焉與鄉無以異也以堯繼堯擅讓惡用矣哉曰老衰而擅是又不然血氣筋力則有衰若夫智慮取舎則無衰天子居則設張容負依而坐諸侯趨走乎堂下出門而三公奉軛持納諸侯持輪挾輿先馬大侯編後大夫次之小侯元士次之庶士介而坐道庶人隠竄莫敢望視居如大神動如天帝持老養衰猶有安樂恬愉如是乎故曰諸侯有老天子無老堯舜擅讓是虛言也説者曰堯舜不能教化朱象是不然也堯舜者天下之英也朱象者天下之嵬一時之瑣也不怪朱象而非堯舜豈不過甚矣哉説者曰太古薄塟故不掘也亂今厚𦵏飾棺故掘也是不知治道者之所言也聖王之生民也皆使當厚優猶知足而不得以有餘過度故盜不竊賊不刺狗豕吐菽粟而農賈皆能以貨財讓男女自不取於塗而百姓羞拾遺雖珠玉滿體文繡充棺黃金充槨人猶且莫之抇也是何也則求利之詭緩而犯分之羞大也亂今反是上以無法使下以無度行知者不得慮能者不得治賢者不得使上失天性下失地利中失人和故百事廢財物屈而禍亂起於是桀紂羣居安禽獸行虎狼貪脯巨人而炙嬰兒矣雖倮而埋之猶且必抇也荀子曰禮起於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必不窮乎物物必不屈於欲兩者相持而長是禮之所起也故禮者養也君子既得其養又好其別曷謂別曰貴賤有等長㓜有差貧富輕重皆有稱者也故一之於禮義則兩得矣一之於性情則兩喪矣儒者使人兩得之者也墨者使人兩喪之者也是儒墨之分也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故上事天下事地尊祖先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禮至備情文俱盡其次情文代勝其下復情以歸太一也禮者人道之極也法禮足禮謂之有方之士聖人者道之極也故學者固學為聖人也文理繁情用省是禮之隆也文理省情用繁是禮之殺也文理情用相為表裏是禮之中流也君子步驟馳騁不外是矣是君子之壇宇宮庭也於其中焉旁皇周浹曲得其次序是聖人也禮者謹於治生死者也故事生不忠厚不敬文謂之野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謂之瘠君子賤之使生死終始若一足以為人願是先王之道忠臣孝子之極也天子之喪動四海屬諸侯諸侯之喪動通國屬大夫大夫之喪動一國屬脩士脩士之喪動一鄉屬朋友庶人之喪合族黨動州里刑餘罪人之喪不得合族黨獨屬妻子棺槨三寸衣衾三領不得晝行不得飾棺以昬殣己若無喪者而止禮者㫁長續短損有餘益不足達愛敬之文而滋成行義之美者也故其立文飾也不至於窕冶其立麤衰也不至於瘠棄其立聲樂恬愉也不至於流淫惰慢其立哭泣哀戚也不至於隘懾傷生是禮之中流也兩情者人生固有端焉若夫益之損之類之盡之使本末終始莫不順比足以為萬世則是禮也非順敦修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故曰性者本始材朴也偽者文理隆盛也無性則偽之無所加無偽則美不能自美性偽合然後聖人之名一天下之功於是就也故曰天地合而萬物生隂陽接而變化起性偽合而天下治天能生物不能辨物也地能載人不能治人也宇中萬物生人之屬待聖人然後分也荀子曰凡人之患蔽於一曲而闇於大理凡萬物異則莫不相為蔽此心術之公患也桀蔽於末喜斯觀而不知闗龍逢以惑其心而亂其行紂蔽於妲己飛亷而不知微子啟以惑其心而亂其行故桀死於亭山紂縣於赤斾成湯鑒於夏桀故主其心而慎治之是以能長用伊尹而身不失道此其所以代夏王而受九有文王鑒於殷紂故主其心而慎治之是以能長用呂望而身不失道此其所以代殷王而受九牧逺方莫不致其珍故目視備色耳聴備聲口食備味形居備宮名受備號生則天下歌死則天下哭夫是之謂至威詩曰鳯凰秋秋其翼若干其聲若簫有鳯有凰樂帝之心此不蔽之福也聖人知心術之患見蔽塞之禍故無欲無惡兼陳萬物而中懸衡然何謂衡曰道故心不可不知道夫何以知曰心知道然後可道可道然後能守道以禁非道以其可道之心取人則合於道人而不合於不道之人矣以其可道之心與道人論非道治之要也人何以知道曰心心何以知曰虛一而靜心未嘗不臧也然而有所謂虛心未嘗不滿也然而有所謂一心未嘗不動也然而有所謂靜不以己所臧害所將受謂之虛不以夫一害此一謂之一不以夢劇亂知謂之靜虛一而靜謂之清明坐於室而見四海處於今而聞逺乆疏觀萬物而知其情參稽治亂而通其度經緯天地而材官萬物明參日月大滿八極夫是之謂大人夫惡有蔽矣哉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自禁也自使也自奪也自取也自行也自止也農精於田而不可以為田師賈精於市而不可以為賈師工精於器而不可以為器師有人也不能此三技而可使治三官曰精於道者也精於道者兼物物故君子一於道而以贊稽物一於道則正以贊稽物則察以正志行察論則萬物官矣導之以理養之以清物莫之傾則足以定是非決嫌疑矣小物引之則其正外易其心內傾則不足以決庶理也空石之中有人焉其名觙其為人也善射以好思耳目之欲接則敗其思蚊䖟之聲聞則挫其精是以闢耳目之欲而逺蚊䖟之聲閑居靜思則通思仁若是可謂微乎未可也故仁者之行道也無為也聖人之行道也無強也仁者之思也恭聖人之思也樂此理心之道也凡觀物有疑中心不定則外物不清吾慮不清則未可定然否也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以可知人之性求可知物之理而無所疑止之則沒世窮年不能徧也學也者固學止之也惡乎止之曰止諸至足曷謂至足曰聖也聖也者盡倫者也王也者盡制者也足以為天下極矣故學者以聖王為師治其法以求其統類以務象効其人荀子曰生之所以然者謂之性性之和所生精合感應不事而自然謂之性性之好惡喜怒哀樂謂之情情然而心為之擇謂之慮心慮而能謂之動謂之偽慮積焉能習焉而後成謂之為心也者道之主宰也道也者治之經理也心合於道説合於心辭合於説正名而期質請而喻辨異而不過推類而不悖聴則合文辨則盡故正道而辨姦猶引繩以持曲直是故邪説不能亂百家無所竄有兼聴之明而無奮矜之庸有兼覆之厚而無伐徳之色説行則天下正説不行則白道而冥窮是聖人之辨説也欲過之而動不及心止之也心之所可中理則欲雖多奚傷於治欲不及而動過之心使之也心之所可失理則欲雖寡奚止於亂故理亂在於心之所可亡於情之所欲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質也欲者情之應也以欲為可得而求之情之所必不免也欲不可去性之具也雖為天子欲不可盡欲雖不可盡可以近盡也雖欲不可去求可節也道者進則近盡退則節求天下莫之若也知者論道而已矣人無動而不與權俱道者古今之正權也離道而內自擇則不知禍福之所託志輕理而不重物者無之外重物而不內憂者無之行離理而不外危者無之外危而不恐內者無之心憂恐則口銜芻豢而不知其味耳聴鐘鼔而不知其聲目視黼黻而不知其狀輕煖莞簟而體不知其安故欲養其欲而縱其情慾養其性而危其形欲養其樂而攻其心欲養其名而亂其行夫是之謂以己為物役矣荀子曰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生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忘生而有聲色之好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然則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犯分亂理而歸於暴故必將有師法之化禮義之道也然後合於文理而歸於治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孟子曰人之性善是不然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學不可事禮義者聖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學而能所事而成者也問者曰人之性惡則禮義惡生曰凡禮義者是生於聖人之偽非故生於人之性也故陶人埏埴而為器然則器生於陶人之偽非故生於人之性也聖人積思慮習偽故以生禮義而起法度然則禮義法度者是生於聖人之偽非故生於人之性也若夫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佚是好生於人之情性也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後生之者也夫感而不能然必且待事而後然謂人之生於偽是性偽之所生其不同之徵也聖人之所以同於衆者性也所以異而制衆者偽也夫好利而欲得者此人之情性也假之有弟兄資財而分者且順情性好利而欲得若是則兄弟相拂奪矣且化禮義之文理若是則讓乎國人矣故順情性則弟兄爭矣化禮義則讓國人矣凡人之欲為善者為性惡也孟子曰人之性善則惡用聖王惡用禮義矣故性善則去聖王息禮義矣性惡則興聖王貴禮義矣立君上明禮義為性惡也問者曰禮義積偽者是人之性故聖人能生之也曰陶人埏埴而生瓦然則瓦埴豈陶人之性也哉今將以禮義積為人之性耶然則又曷貴堯禹曷貴君子矣哉凡所貴堯禹君子者能化性能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然則聖人之於禮義積偽也亦陶埏而生之也堯問於舜曰人情何如舜對曰妻子具而孝衰於親嗜欲得而信衰於友爵祿盈而忠衰於君人之情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問焉唯賢者為不然夫人雖有性質美而心辨知必將求賢師而事之擇賢友而友之則所聞者堯舜禹湯之道也所見者忠信敬讓之行也身日進於仁義而不自知者靡使然也傳曰不知其子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左右靡而已矣荀子曰亂世以族論罪以世舉賢荀子曰欲近四旁莫如中央故王者必居天下之中禮也諸侯召其臣臣不俟駕天子召諸侯諸侯輦輿就馬聘人以珪問士以璧召人以瑗絶人以玦反絶以環人主仁心設焉知其役也禮其盡也故王者先仁而後禮天施然也君子之於子愛之而勿靣使之而勿貎導之以道而勿強禮以順人心為本仁愛也故親義理也故行禮節也故成仁有理義有門仁非其理而虛之非禮也義非其門而由之非義也推恩而不理不成仁遂理而不敢不成義審節而不知不成禮和而不發不成樂故曰仁義禮樂其致一也君子處仁以義然後仁也行義以禮然後義也制禮反本成末然後禮也三者皆通然後道也禮者政之輓也為政不以禮政不行矣天子即位上卿進曰如之何憂之長也能除患則為福不能除患則為賊授天子一策中卿進曰配天而有下土者先事慮事先患慮患先事慮事謂之接接則事優成先患慮患謂之豫豫則禍不生事至而後慮者謂之後後則事不舉患至而後慮者謂之困困則禍不可禦授天子二策下卿進曰敬戒無怠慶者在堂弔者在閭禍與福鄰莫知其門豫哉豫哉萬民望之授天子三䇿平衡曰拜下衡曰頓首至地曰稽顙為人臣下者有諫而無訕有亡而無疾有怨而無怒禮之為正國家也如權衡之於輕重也如繩墨之於曲直也故人無禮不生事無禮不成國家無禮不寧下臣事君以貨中臣事君以身上臣事君以仁士有妬友則賢交不親君有妬臣則賢人不至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國寳也口不能言身能行之國器也口能言之身不能行國用也口能善身行惡國妖也治國者敬其寳愛其器任其用除其妖不富無以養民情不教無以理民性管仲之為人力功不力義力知不力仁野人也不可以為天子大夫孟子三見宣王不言事門人曰曷為三遇齊王而不言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公行子之之燕遇曾元於塗曰燕君何如曾元曰志卑者輕物輕物者不求助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喪士不通財貨有國之君不息牛羊錯質之臣不息雞豚冢卿不修幣大夫不為場圃從士以上皆羞利而不與民爭業樂分施而恥積蔵故民不困時貧窶者有所竄其手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故古者列地建國非以貴諸侯而已列官職差爵祿非以尊大夫而已主道知人臣道知事故舜之治天下不以事詔而萬物成君子之學如蛻幡然遷之故其行効其立効其坐効其置顔色出辭氣効無留善無宿問善學者盡其理善行者究其難君子立志如窮臨患難而不忘細席之言盡小者大積微者著徳至者色澤洽行盡而聲問逺言而不稱師謂之畔教而不稱師謂之倍倍畔之人明君不內朝士大夫遇諸塗不與言故春秋善胥命而詩非屢盟其心一也善為詩者不説善為易者不占善為禮者不相其心同也人之於文學也猶玉之於琢磨也子贑季路故鄙人也被文學服禮義為天下列士學問不厭好士不倦是天府也多知而無親博學而無方好多而無定者君子不與子貢問於孔子曰賜倦於學矣願息事君孔子曰詩云溫恭朝夕執事有恪焉可息哉賜願息事親孔子曰詩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焉可息哉賜願息於妻子孔子曰詩云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焉可息哉賜願息於朋友孔子曰詩云朋友攸攝攝以威儀焉可息哉賜願息於耕孔子曰詩云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榖焉可息哉然則賜無息者乎孔子曰望其壙睪如也則知所息矣子貢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休焉國將興心貴師而重傅古之賢人賤為布衣貧為匹夫食則饘粥不足衣則裋褐不完然而非禮不進非義不受子夏貧衣若縣鶉人曰子何不仕曰諸侯之驕我者吾不為臣大夫之驕我者吾不復見流言滅之貨色逺之禍之所由生自纎纎也故君子早絶之語曰流丸止於甌臾流言止於智者也有分義則容天下而治無分義一妻一妾而亂誥誓不及五帝盟詛不及三王交質子不及五伯荀子曰孔子曰昔萬乗之國有爭臣四人則封疆不削千乗之國有爭臣三人則社稷不危百乘之國有爭臣二人則宗廟不輟父有爭子不行無禮士有爭友不為不義荀子曰雖有珉之雕雕不如玉之章章詩云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此之謂也荀子曰魯哀公問舜冠於孔子孔子不對公曰何以不言孔子對曰古之王者有務而拘領者也其政好生而惡殺焉是以鳯在列樹麟在郊野鳥巢之巢可俯而窺也君不此問而問舜冠所以不對也魯哀公問於孔子曰紳委章甫有益於仁乎孔子曰資衰苴杖者不聽樂非耳不能聞也服使然也黼黻衣裳者不茹葷非口不能味也服使然也卿後嘗為楚蘭陵令以夀終齊襄王薨子建立年少國事皆決於君王后五十一年秦伐韓拔九城斬首五萬
  五十二年秦伐韓取南陽攻太行道絶之楚頃襄王疾病黃歇言於應侯曰秦盍歸其太子不歸則咸陽一布衣爾楚更立君必不事秦應侯以告王未用也歇使太子變服出闗度已逺乃自言王怒應侯曰歇出身徇其主不如歸之以親楚從之秋楚王薨考烈王即位以歇為相封以淮北地號春申君
  五十三年秦武安君伐韓拔野王上黨路絶上黨守與其民謀歸趙曰趙受我秦必攻之趙被秦兵必親韓韓趙為一則可以當秦矣乃告趙曰韓不能守上黨其吏民皆樂為趙不樂為秦有城市邑十七願獻之平陽君曰聖人甚禍無故之利秦蠶食韓地中絶不令相通固自以為坐受上黨也秦服其勞而趙受其利雖彊大不能得之於弱小弱小顧能得之於彊大乎平原君請受之
  五十五年秦王齕攻上黨其民走趙趙亷頗軍長平齕因伐趙趙數不勝樓昌請發使為媾虞卿曰制媾者在秦秦將不聴不如以重寶附楚魏則秦疑天下之合從媾乃可成也不聴使鄭朱行虞卿曰朱貴人也秦必顯重之以示天下天下見王之媾於秦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之不救王則媾不可成矣既而果然亷頗堅壁不出應侯反間曰秦獨畏馬服君之子括耳趙王遂以括代頗藺相如曰括徒能讀其父書不知合變也不聴括自少時學兵法奢不能難然不謂善括母問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及括將行母上書曰括父為將身所奉飯而進者十數友者百數得賞賜盡與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東鄉而朝軍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帛蔵於家而視便利田宅買之父子異心願王勿遣王曰吾已決矣秦乃隂使武安君為上將括悉更約束易置軍吏擊秦兵武安君佯敗走張二奇兵刦之趙軍分為二糧道絶請粟於齊齊王弗許周子曰夫趙於齊楚猶齒之有唇也救趙之務宜若奉漏甕沃焦釡然而愛粟過矣弗聴趙軍食絶急攻秦壘括自出搏戰秦人射殺之卒四十萬人降武安君挾詐盡坑之趙人大震
  五十六年武安君分軍為三王齕攻趙武安皮牢拔之司馬梗北定太原盡有上黨地韓魏恐使蘇代説應侯曰趙亡則武安君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功也應侯言於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之割地以和王聴之武安君由是與應侯有隙趙王約割六縣虞卿曰秦攻其所不能取倦而歸王又以其所不能取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今以六城賂齊齊秦之深仇也其聴王不待詞之畢也則是王失之於齊而取償於秦示天下有能為也趙王使虞卿東見齊王未返秦使者己在趙矣秦五大夫王陵復伐趙
  五十七年攻邯鄲亡五校王使武安君對曰秦雖勝於長平士卒死者過半國內空逺絶河山而爭人國都趙應其內諸侯攻其外破秦軍必矣終辭疾不肯行乃以王齕代陵趙平原君求救於楚約其門下文武備者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毛遂自薦平原君曰賢士之處世若錐處囊中其末立見先生處勝門下三年未有所聞也遂曰臣蚤得處囊中將穎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乃與之俱至楚言合従之利害不決遂歴階而上楚王怒叱曰汝何為者遂按劍曰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白起小豎子爾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弗知惡焉合従者為楚非為趙也楚王曰唯唯誠若先生言遂定従而歸使春申君救趙魏亦使晉鄙救趙秦王使謂魏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諸侯敢救者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止晉鄙壁鄴使新垣衍説趙欲共尊秦為帝卻其兵魯伸連聞之往見衍曰秦棄禮義上首功彼即肆然而為帝則連有蹈東海而死爾不願為之民也且彼將行其天子之禮號令天下變易諸侯之大臣又使子女䜛妾為諸侯妃姬梁王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衍起再拜曰吾乃今知先生天下士也不敢復言帝秦矣燕武成王薨子孝王立初魏公子無忌仁而下士致食客三千人隠士侯嬴家貧為夷門監者公子置酒大㑹賔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侯生上坐賔客皆驚趙平原君夫人無忌姊也使者冠蓋相屬於魏無忌數請魏王救趙及賓客辯士遊説萬端王終不聴乃見侯生問計嬴屏人曰晉鄙兵符在王臥內而如姬最幸力能竊之嘗聞公子為姬報其父仇姬欲為公子死無所辭誠一開口則得虎符奪鄙兵北救趙西卻秦此五伯之功也公子如其言果得兵符侯生曰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如鄙疑而復請則事危矣臣客朱亥力士可與俱公子至鄴鄙合符果疑亥袖鐵椎椎殺之公子下令曰父子俱在軍者父歸兄弟俱在軍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得選兵八萬人而進王齕戰數不利武安君曰不聴吾計今何如矣王怒強起之武安君稱病篤
  五十八年免為士伍遷之隂宻西至杜郵應侯曰起意怏怏有餘言王賜之劔遂自殺魏無忌大破秦師王齕解圍走應侯由是得罪無忌不敢歸魏使將將其軍還趙王以五城封公子與公子飲至暮口不忍獻五城以公子退讓也魏復以信陵奉公子趙有處士毛公隠於博徒薛公隠於賣漿公子間從之遊平原君非之公子曰平原君所與遊徒豪舉耳不求士也平原君以千金為魯連壽魯連笑曰所貴於天下士者為人排患解紛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連不忍為也秦太子妃曰華陽夫人無子夏姬生子異人質於趙秦數伐趙趙不禮之困不得意陽翟大賈呂不韋適邯鄲見之曰此奇貨可居乃説曰華陽夫人無子然能立適嗣請為子西遊異人曰必如君策秦國與君共之不韋以五百金令結賓客以五百金買玩好奇物而西見夫人姊獻於夫人因譽異人之賢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曰異人也以夫人為天夫人大喜姊曰夫人不以繁華時蚤自結諸子中賢孝者舉以為適即色衰愛弛雖欲開一言尚可得乎今異人賢誠以此時拔之是夫人無子而有子也則終身寵矣夫人承間言之太子許之請不韋傅之不韋娶邯鄲姬絶美者知其有娠獻之期年而生子政異人遂以為夫人邯鄲之圍趙人慾殺之不韋行金與守者得歸異人楚服而見華陽夫人曰吾楚人也當自子之更名曰楚
  五十九年秦伐韓取陽城負黍斬首四萬伐趙取二十餘縣斬首虜九萬赧王恐與諸侯約從秦使將軍樛攻之王入秦頓首受罪盡獻其邑三十六口三萬秦受之歸王於周是嵗崩



  皇王大紀巻八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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