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匱書/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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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皇帝太宗長子也洪武十一年生鳳陽二十八年 冊爲燕世子時秦晉燕周四世子　高祖皆教而試 之異日者使分閱衛士　帝還奏後問之對曰寒甚 士方食　高祖喜使閱章奏擇其有大體可施行者 報命　高祖益愛之燕王起靖難　帝居守北平堅

拒李景隆兵燕王既爲皇帝尚以世子守北平既二 年召立爲皇太子文華寶鑑成　文皇召太子論之 曰脩己治人之要具於此書汝其勉之太子拜受九 月學士王達進講乾九四爻舉儲貳爲說講畢太子 召楊士奇問曰經旨恐無儲貳之說達得無含譏否 士奇對曰講官非正道不陳豈敢含譏此本宋儒胡 瑗說也太子曰對我言此常人得此爻亦舉此說乎 士奇對曰殿下此問最好程子云凡卦六爻人人有

用聖賢有聖賢用眾人有眾人用君有君用臣有臣 用太子悅七年巡幸北京命太子監國庶務惟文武 除拜四夷朝貢邊境調發等上請行在餘務悉啓處 分五月賜太子聖學心法書十一年　文皇巡幸北 京十二年親征瓦剌十五年復巡幸北京俱太子監 國十六年　文皇遣侍即胡濙巡江淛諸郡令其伺 察皇太子所行諸事濙書所見七事皆誠敬孝謹密 奏以聞　文皇悅自是不復疑十八年北京宮殿成

詔太子赴北京過滁州登琅琊山指示楊士奇曰此 醉翁亭故址也三代以下文人獨歐陽脩有雍容和 平氣象其奏議尤切直可觀命取歐集賜羣臣且諭 之曰脩之賢非止於文卿等當考其所以事君者勉 之十一月皇太子過鳳陽謁祭皇陵畢周步陵旁顧 張本楊士奇曰國家帝業所自也徘徊久之父老進 謁有知　太祖興隆時事者留從容與語賜勞優厚 過鄒縣民飢兢拾草實爲食太子見之惻然乃下馬

入民舍視男女皆衣百結不揜體䆴釜傾仆不治嘆 曰民隱不上聞至此乎召耆老問所苦輟食賜之山 東布政石執中來迎責之曰爲民牧而視民窮如此 亦動念否執中言被災處皆奏免秋糧太子曰民飢 且死尚及徵糧耶五日內悉發官粟賑之不可緩執 中請人給三斗太子曰且與六斗汝勿懼擅發子見 上當自奏也太子至京奏之　文皇曰昔范仲淹子 堯夫猶能解麥舟濟父故舊況百姓吾赤子乎　文

皇晚年以疾多不視朝中外事悉付太子處分寺人 黃儼江保等數爲趙王短太子於　文皇太子幾危 者屢公僚若楊士奇輩爲太子下獄賛善梁潛司訓 周冕死獄中然太子益恭慎亦賴士奇蹇義夏原吉 羽翼之有白曰殿下知讒人乎曰吾不知知爲子太 子五出監國遇水旱饑荒軍民失所戚焉賑恤之暇 與公僚鄒濟王汝王徐善述等講說詩書修詞賦之 業日記萬言辭翰並精　車駕崩榆木川遺命至太

子慟絕強拜手遂命皇太孫迎梓宮開平臣民三勸 進以八月望日丁巳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爲 洪熙元年出夏原吉黃淮楊漙於獄復其官勞原吉 資以政賜冠帶衣服被褥幃帳咸具原吉言臣在繫 母喪乞歸葬成服　上曰我獨無喪卿老成人宜艱 難共濟命其家屬護葬兵補驛舟有司治葬事復厚 賜之　上曰古稱官不必備今冗矣抑復有老病昏 懦徒怠賢庶心其令在內堂上官在外巡按御史及

按察司廉察不稱者罷之召漢王高煦至京與趙王高 燧並厚賜之九月掌交阯都督同知方正與黎利戰 义安指揮同知伍雲深入死命禮部賻贈　上曰京 師數百萬家非山何薪禁天壽山接居庸關以東餘 聽樵採焉交阯都指揮同知陳忠與賊黎利戰死之 命禮部厚卹之諭鴻臚寺官曰朕欲聞吏賢否四方 民休戚方岳來朝即引見朕親問之左通政樂福治 水蘇松嘉湖杭常奏六府水沒稼請寬征待來年　

上曰民之艱食來歲匪易令代以鈔布　上諭兵部 今太僕馬增數倍而畿民一夫或畜三匹四匹畢力 於此耕桑盡廢其散馬給諸衛所及臨邊戍卒養習 之惜薪司奏準歲例北京山東棗八十萬觔爲宮禁 香炭之用大學士楊士奇言違恩詔請減其半　帝 嘉納之詔止西番取寶舩罷海子至西湖巡視官謂 尚書蹇義曰古者山澤之利皆與民共之朕心凡可 利民者雖府庫之儲不吝況山澤所產哉十月冊妃

張氏爲皇后冊立太孫爲皇太子封鄭越襄荊淮滕 梁衛八王命光祿寺三日一賜衛士酒肉以禦冬命 蘇松等府被火災處今歲秋糧悉折輸布鈔如永樂 五年故事石輸布六疋鈔六錠十一月　上謂侍臣 曰方孝儒輩皆忠臣宜從寬典其家屬初發教坊司 錦衣衛浣衣局及習匠奴功臣家今有存者可宥爲 民還其田土趙王高燧奏辭常山左右二護衛從之 作觀天臺於禁中十二月　上御右順門諭楊士奇

曰近覺羣臣𦔳我也㦯快意行事退思方悔外間已 進言士竒對曰宋臣冨弼有言𩓑不以同異為喜怒 不以喜怒為用舎　上曰書不云乎逆扵汝心必求 諸道朕𢘆念之羣臣言間咈朕意退未𡮢不反覆朕 言有失亦未𠹉不悔士竒對曰改過不吝成湯𠩄以 聖也　上朕患不知耳不患難攺刑部都察院奏刑 名畢召諭曰朕未𠹉敢以喜怒損刑法卿等明信蒞 之如朕一時嫉𢙣過中更湏執正毋慮乖迕朕不難

従善諭夏原吉曰稼穡問農絲枲問婦鈔法不通朕 商卿兩日未決其問之閭𨶒可榜通衢許臣民陳𠩄 見命戸部馳諭各府州縣凡被災田圡悉准永樂二 十年山東逋租例蠲其糧稅常州諸縣水蠲糧稅勑 禮部下天下有司繕治郡邑壇宇𡻕乆傾墊者𥙊噐 竝堅潔𥙊物出公帑毋歛扵下禮部尚書呂震請明 𡻕受大朝賀不従固請大學士楊士竒榮㓜孜淮言 陛下𠩄見是　上曰山𨹧甫畢何忍也震曰四方萬

國逺覲新主皆欲一覩天顏聖孝誠至亦冝勉狥 上顧四臣禮過矣皆對曰則請無偹禮 洪熈元年正月　帝御奉天殿朝羣臣設樂不作南 京龍山產異芝禮部請賀不許兵部尚書李慶言畿 內民困牧馬請中原及江南諸大省羣臣以朝覲至 者悉給與一馬騎坐正官牝佐貳以下牡太僕苑馬 𡻕課其息𧇊者同民罰従之已上曰審思乃未當使 士牧民而責以馬遂罷建弘文閣大祀天地神祗奉

皇祖皇考配還朝羣臣行慶成禮詔天下大賜宴勑 曰自冬迄今時雪不𨹓來牟未遂無如吾農何朕方 惕厲自省列卿亦𢡟修乃職賛召和氣欽哉命內官 監太監鄭和領下畨官軍守偹南京命北京諸司悉 加行在二字復建北京刑部及行在後軍都督府 帝決意𣣔復都南京使魏國公𩔰宗學扵國子諭司 業貝㤗曰此開國元勲後𣣔其家同國久必令奉法 循禮且𩔰宗孤子也加意誨之使長不失其祿位因

賜㤗鈔幣𨺚平縣民饑栢郷縣多貯官麥請以貸之 上曰飢卽賑毋曰貸詔曰刑以禁暴止邪豈專誅殺 哉　皇祖律令善善長而𢙣𢙣短罰之輕重咸適厥 中吏比附謬𡚶傳致死罪朕深憫之夫五刑之條莫 甚大辟身首異處斯已極矣自今有犯𢀸罪當凌遲 者依律科決餘斬絞罪法司並勿傳會𠰥朕嫉𢙣偶 過律外用籍沒凌遲刑法司𠕂三執奏三不𠃔至扵 五五不𠃔同三公六臣執奏乃已永為制文武諸司

自今亦不許法外用鞭背等法尤不許聼人自宮凢 自宮求用者絶其祖宗父毋幸冨貴豈有心事君今 有自宮者以不孝論人之為非父子不相謀是以舜 罰弗嗣文罪不孥自今犯謀反大逆者依律連坐餘 止其身古之盛時采民言資戒警今㐫險之徒摭為 誹謗一言涉國輙罣此名法吏刻深鍜鍊刑之失中 民則無措今後告誹謗者一切弗治趙王高燧之國 彰徳命征夷將軍榮昌伯方智率師討交阯𥠖利徙

岷王梗扵武岡遣漢王高煦子瞻圻扵鳳陽守𨹧四 月詔免山東及淮安徐州夏秋糧之半停罷一切官 買物料有自南京來者奏事上召至榻前問民𠩄 苦對曰淮徐山東飢有司急夏稅　上召楊士竒命 草詔免之併秋糧官買物料一切停罷士竒曰請使 戶工二部臣與聞之　上曰救民之窮如救焚拯溺 有司虞國用必持議不決是時　上坐西角門命士 竒就西角門𧺫草士竒草詔曰朕夙夜念民弘諮下

隠山東諸郡及扵淮徐頻𡻕旱澇今秋成未冀民凍 餒呻吟𣴑扵道路郡縣不畜心父毋邪可全免今𡻕 夏糧其秋糧減半徵收自今年四月以來一應收買 及科𣲖物件未到官者𥁞行停罷𠰥寔無見物先虛 報在官者宥不問不許𠕂科以𠯁其數諸郡縣撫輯 安養毋貪刻重困之　上曰善立命書詔用璽顧士 竒今可語二部矣左右咸言地方千餘里其間未必 𥁞無收冝有分別庶不濫恩　上曰恤民寕過厚為

天下主寕與民寸寸計較邪鄭府審理正兪建輔言 邇來賔興之士多務呫嗶濫及匪人當今有司先行 慱訪務得識古通今行止端重年過二十五者方許 入試試則𨕖其文詞典雅議論切寔者進之庶㡬士 務寔學而國家得賢才之用　上𠃔行之　上曰南 士善文北士厚重今科舉𠩄進北得什一焉禮部其 㝎議南士六之北士四之命皇太子徃南京謁𥙊皇 𨹧孝𨹧因㽞南京監國時南京屢奏地震羣請親王

及重臣徃守之　上曰非皇太子不可遂有是命 上御門蹇義原吉士竒侍　上曰夜見玄象否皆曰 未見亦不知　上曰士竒當知之紫㣲垣甚急命矣 歎息𧺫明日召義及士竒至奉天門曰監國二十年 為讒慝𠩄搆心之艱危吾三人共之頼　皇考仁明 得以保全言已然義士竒亦淚涕對曰　先帝之 賜　陛下孝誠之效今已脫險卽夷　陛下自𡩖 上曰卽吾去世後誰復知吾三人同心一誠遂賜義

士竒勑印各二義印曰忠貞士竒印曰貞一皆拜受 退有進言太平之政者　上召蹇義原吉榮士竒以 其章示之義等對曰　陛下卽位以來詔書勑㫖無 非仁政百姓無科歛之擾徭役之繁可謂治世士竒 對曰臣觀　陛下㤙澤已覃被天下但𣴑従尚未帰 瘡痍尚未復何得遂言治平　上𥬇曰吾意正為此 也朕與諸卿相與至誠去年各與繩愆紏謬圖書切 朢匡輔惟士竒曾進五章義三人皆無一言豈朝政

果無缺生民果皆安乎三人有慙色五月　上諭蹇 義曰御史當任老成者遽授少年新進遇事風生以 喜怒為威福正直不阿被其凌侮順比則與為膠漆 自今慎𨕖之又曰都御史惟清㢘公正乃可倡率尚 咨可都御史者翰林侍讀李時勉侍講羅汝敬言事 上怒使武士摮時勉皆改為監察御史頃之下獄是 月十一日　上不豫召蹇義楊士竒黃淮楊榮至思 善門命士竒書勑遣中官海夀馳召太子扵南京次

曰大漸遺詔天下是日　上崩未彂喪沐浴襲奠飰 含如禮設几筵宮中朝夕哭上食六月辛丑皇太子 至乃彂䘮歛壬寅大歛甲辰成服七月已已上尊謚 曰昭皇帝廟號仁宗九月庚午𦵏獻𨹧 石匱書曰穀梁子言㤗山之雲觸石而出膚寸而合 不崇朝而雨天下言其澤及萬物而人不及知也 仁宗在潛邸時蒼生已沐其霖㴻𨿽年不副徳臣民 悼之然論其五當監國一出賑飢其湛㤙汪濊已二

十年父毋天下矣嗚呼豈不仁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