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集/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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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福
編輯保福和尚嗣雪峰,在漳州。師諱從展,姓陳,福州福唐縣人也。年十五便投雪峰出家,十八於本州大中寺受戒。既師子之乳育,乃檀樹之抽芽。片月新生,孤雲出岫。海鵬成羽,望霄漢以勝身;善友臨溟,探摩尼而近掌。暫遊吳楚,尋復巾瓶。弟子之禮才施,接示之言便至。雪峰云:「還會摩?」師欲擬近前,雪峰以杖拄之。師頓契玄要,更無遊心,凡有機緣,悉皆冥契。後以漳州王太傅仰師道德,請轉法輪,師出世一十二年矣。
師上堂云:「有人問話高聲問。」時有人出來問:「學人高聲問,請和尚高聲答。」師云:「道什摩?」學人再申前問,師云:「我不是患聾。」有人問:「摩騰入漢,一藏分明;達摩西來,將何指示?」師云:「上座行腳底事作摩生?」僧云:「不會。」師云:「會取好,莫傍家取人處分。」有人問:「才施三寸,盡涉𥻹胡,如何示徒免負於前機?」師云:「收舍看。」學云:「大眾咸委。」師云:「汝也是天津橋上皺眉。」僧問:「祖祖相傳,有何言屬?」師云:「汝從什摩人邊傳得來?」進曰:「與摩則學人退一步。」師云:「你無端進前退後作什摩?」
有時上堂云:「夜來還有悟底摩?乞個消息。不悟底摩?乞個消息。悟底是,不悟底是?若便悟去,亦不分外;若便不悟去,亦不分外。莫見與摩道,便道非悟非不悟。莫錯好,者風漢與摩道,莫屈著人摩。」問:「承師有言,若便悟去,亦不分外;若便不悟去,亦不分外。未審如何是不悟底事?」師云:「教我向阿誰道?」云:「如何是悟底事?」師云:「悟人即委。」有人問:「學人慾見和尚本來事時如何?」師云:「退後。」進曰:「與摩則非次也。」師曰:「汝亦知而故犯。」有人問:「不弁諸塵,如何端的?」師云:「虧汝問即道。」進曰:「與摩即學人有賴去也。」師云:「山鬼屈汝自作得。」僧問:「不將一物來時如何?」師云:「莫向這裏汙人田地。」云:「如何免得?」師云:「如何即不免?」有僧問:「十二中時如何據驗?」師云:「恰好據驗。」云:「學人為什摩不見?」師云:「不可更捏目也。」僧問:「至理幽微,如何得到?」師云:「別更夢見作什摩?」進曰:「幽微之說,猶是夢言,以何所示即得出於夢言?」師云:「還解怪笑得摩?」僧問:「十二分教是背後贊言,請師當贊便贊。」師云:「當不當。」云:「還得全也無?」師云:「莫囈語好。」
師昔在江外時,欲先歸雪峰,遂問招慶雲:「某甲先歸山,山中和尚忽問上座『有什摩信』,作摩生只對?」招慶雲:「不避腥膻,亦有少許。」師云:「有信道什摩?」招慶雲:「教某甲分付與阿誰?」師云:「雖有此語,未必有與摩事。」慶雲:「若與摩則前呈全在贄梨。」招慶雲:「贄梨先歸山,山中或有異聞底事,乞個消息。」師云:「設使有,上座還肯摩?」招慶雲:「是什摩心行,推人向泥裏著?」招慶臨赴清源請時,遂命安國與師同遊。山行次,招慶雲:「某甲來去山門,已經二十八年,此回住,心中也足。」師問:「於二十八年中,山中和尚有什摩樞要處,請和尚不費家才,舉一兩則。」云:「有一則,某甲收為方便。」師云:「什摩處?」招慶舉首顧視師云:「這個則收為方便,只如宗脈中事作摩生?」良久,師云:「教什摩人委?」招慶雲:「贄梨又與摩泥豬疥狗作什摩!」
招慶因舉僧問石霜:「如何是一句?」云:「非句無句不是句。」師拈問:「古人與摩道,意作摩生?」答曰:「實即實。」師云:「還得實也無?」答曰:「委曲話似人即得。」師云:「非句無句不是句,委曲話似人即得,據本分作摩生?」師曰:「大眾總委,兄弟有此問!」師云:「謝和尚領話。」招慶因舉僧問德山:「從上宗乘,和尚此間如何稟受與人?」德山云:「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巖頭云:「實即實,於唱教中猶交些子。」師拈問招慶:「巖頭平生有什摩言教過於德山?」招慶舉巖頭云:「如人學射,久久方中。」時有人問:「中時如何?」云:「莫不識痛庠?」師云:「今日非唯舉話。」招慶雲:「是什摩心行?」招慶因舉佛陀婆梨尊者從西天來,禮拜文殊,逢文殊化人,問:「還將得尊勝經來否?」云:「不將來。」文殊曰:「既不將來,空來何益!縱見文殊,亦何必識之!」拈問招慶:「將得經來,文殊在什摩處?」慶答云:「恰是。」慶卻問師:「將得經來,文殊在什摩處?」師云:「互換之機且從,只今作摩生?」招慶因舉古人道:「金屑銀屑雖貴,肉眼裏著不得,豈況法眼乎!」招慶拈師問:「只如著不得,還著得摩?」師對云:「未在,更道。」招慶遂喝。師卻喝,招慶卻問:「贄梨作摩生道?」師云:「某甲齋後未吃茶。」師舉教中云:「寧說河不入海,不說如來有二種語;寧說羅漢有三毒,不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只道如來無二種語。」師拈問招慶:「作摩生是如來語?」招慶雲:「聾人爭得聞?」師云:「和尚向第二頭道則得。」招慶問:「贄梨作摩生道?」師云:「吃茶去。」招慶舉南泉玩月次,時有僧問:「何時得似這個月?」泉云:「王老僧二十年前亦曾與摩來。」招慶續起問:「如今作摩生?」師代云:「近日老邁,且摩過時。」招慶雲:「不因贄梨舉,洎成亡記。」師云:「宿習難忘。」
困山云:「今日可殺寒。」因舉東寺問:「近離什摩處?」云:「近離江西。」東寺云:「還將得馬師真來不?」對云:「只這個是。」云:「背後底。」師代云:「洎不到此間。」招慶雲:「大似不知。」因舉長慶雲:「我有一個問,啞卻天下人口。」又云:「汝且作摩生問?」師代云:「謝和尚重重相為。」因舉無著和尚到五臺山,見文殊化寺,共吃茶次,文殊提起茶垸子云:「南方還有這個不?」無著云:「無。」文殊云:「尋常將什摩吃茶?」無著無對。師代云:「幾不與摩道。」又代云:「久向金毛,今日親見。」招慶代云:「若與摩,則癡客勸主人:『請盡茶』。」因舉先洞山辭興平,興平問:「什摩處去?」洞山云:「沿流無所止。」興平雲。「法身沿流?報身沿流?」洞山云:「總不作如是見解。」師代云:「覓得幾個?」因舉耆婆向弟子云:「汝於山中覓不中為藥草歸來。」弟子歸來云:「並無有不中為藥底草。」師遂提起問:「這個還中為藥摩?」對云:「有什摩病敢出頭?」師不肯,自代云:「有什摩不冰消?」因舉鹽官問座主:「《花嚴經》有幾種法界?」對云:「四種法界。」提起拂子:「這個向阿那個法界中收?」無對。師代云:「若只禮謝,則著和尚棒。」因舉南泉云:「文殊普賢昨夜三更各打與二十捧,一時趁出院。」趙州云:「和尚棒教什摩人吃?」師代云:「不得不道。」因舉先洞山問雪峰:「入門須得語,不得道『早個入門了也』。」雪峰云:「某甲無口。」師曰:「無口則且從,還我眼來。」無對。師代云:「若問眼,和尚謹隨狀退。」因舉僧問先洞山:「從上幾人得入此門?」洞山云:「實無一人得入此門。」進曰:「與摩道,莫屈人也無?」洞山云:「若實如此,亦不屈著人。」時有學人問:「古人還扶入門,不扶入門?」保福云:「行腳得什摩人力?」
僧舉盤山云:「光境俱亡,復是何物?」洞山云:「光境未亡,復是何物?」「據二彼商量,盡未得剿絕。」師拈問其僧:「作摩生道得剿絕?」僧云:「還解怪笑得摩?」師云:「非常怪笑得。」學人卻問:「和尚如何道得剿絕去?」師云:「兩手扶犁水過膝。」自後舉似招慶:「保福道『非常怪笑』意作摩生?」招慶雲:「盡法無民。」因舉曹山「三種闡提」云:「殺盡一切,名曰闡提;殺一闡提,得福無量。」僧問:「只如一闡提作摩生殺?」師云:「不殺。」進云:「為什摩不殺?」師云:「若殺,則同於闡提。」因舉雲居示徒云:「舉得一百個話,不如揀得一個話;揀得一百個話,不如道取一個話;道得一百個話,不如行取一個話。」時有僧問:「只如一個作摩生行?」師云:「不行。」進云:「為什摩不行?」師云:「汝須禮拜。」因舉曹山云:「佛既說一言五百害心生,如何是此言?」師云:「冷侵侵地。」進曰:「既有此言,為什摩卻返怨?」師云:「汝喚什麽作返怨?」對云:「唯不喜見父面。」時有學人問:「父有什摩過?」師云:「父無過。」云:「既無過,為什摩不喜見?」師云:「只為無過,所以不喜見。」因舉南泉問座主:「講什摩經?」座主云:「講《上生經》。」南泉云:「彌勒在什摩處?」對云:「在兜率陀天。」南泉叱云:「天上無彌勒。」後僧舉似洞山,洞山叱:「地下無彌勒。」有人問師:「彌勒在什摩處?」師乃叱之。因舉教中有言:「應真菩薩內外俱作黃金色。」時有人問:「直得與摩時,是什摩人分上事?」師云:「不是兄分上事。」云:「與摩則有強有弱去也。」師云:「前話已墮。」
師因舉初祖於少林寺裏,面壁打坐九年。寺裏三千個聽徒口似懸河,只云:「此是西天小乘壁觀婆羅門,有什摩雪處?直是有理無雪處!」時有人問:「既有理,為什摩無雪處?」師云:「只為如此,所以如此;若不如此,焉知如此?」僧云:「不如此事作摩生?」師云:「莫放我打睡。」
師有時云:「不座諸法,還得無過摩?」有時云:「欲得見諸聖,亦從此門入;不欲得見諸聖,亦從此門入。」師卻問僧:「作摩生是汝入門底事?」僧云:「當不當。」師云:「是凡,是聖?」對曰:「未問已前,卻疑和尚。」師叱之。問:「古人有言,『欲達無生路,應須識本源。』如何是本源?」師良久,卻問侍者:「適來僧問什摩?」其僧再舉,師便喝出,云:「我不是患聾!」
師患漏次,僧問:「善知識諸漏已盡,為什摩患漏?」師云:「若是善知識,一物亦不違。」增云:「爭奈苦楚何?」師云:「若見眾生苦,則同受苦者。」因小師行腳歸,師問:「汝亂走,還變也未?」對云:「不是神,不是鬼,變什摩?」師云:「又亂走作什摩?」對云:「也要和尚鑒。」師云:「放汝二十棒。」師代云:「和尚見走到什摩處?」師問僧:「我尋常道,莫道道不得,設而道得十成,猶是患謇。」既道得十成,為什摩卻成患謇?」僧云:「從來豈是道得底事那作摩?」師抗聲云:「脫卻來!」其僧別云:「頭上不可更安頭。」師云:「停囚長智。」僧辭師,問:「什摩處去?」對云:「什摩處不是某甲去處?」師云:「忽然山河大地又作摩生?」對云:「喚什摩作山河大地?」師云:「汝話墮也。」問:「不問不答時如何?」師云:「不道。」進曰:「為什摩不道?」師云:「你也虛有這個問。」
師上堂云:「此事似個什摩?閃電相似,石火相似,火焰相似,霹靂相似。是你諸人著力,須得趁著始得;若不趁著,喪身失命。」有人便問:「承師有言:『是你諸人著力,須得趁著始得;若不趁者,喪身失命。』直得趁著還不喪身失命也無?」師云:「失不失,即且置。是你還趁著也無?」對曰:「若道趁不著,招人怪笑。」師曰:「是你趁著底事作摩生?」對曰:「和尚還解怪笑得摩?」師曰:「汝是惡人。」僧曰:「何必!」師便打出去。師舉曹山代無著曰:「久承大師按劍,何得處在一塵?」僧便問:「作摩是文殊劍?」對曰:「不道。」「為什摩不道?」曰:「道則在一塵。」鼓山問靜道者:「古人道,這裏則易,那裏則難。』這裏則且從,那裏事作摩生?」道者曰:「還有這裏那裏摩?」鼓山打之。師云:「打有道理,打無道理?」學人云:「於靜道者分上商量則得。」師云:「古人意作摩生?」學云:「不可道,某甲辜負古人。」師云:「不辜負古人事作摩生?」對云:「和尚慣得此便。」師云:「你也是慣得此便。」因舉彥上座問九峰和尚:「又須道取柏樹子,不得觸著,和尚如何道?』和尚無對。彥上座舉似長慶,長慶卻問上座:「當此問,上座代和尚作摩生道?」上座對云:「不逐四時雕。」長慶舉似保福,保福拈問長慶:「只如上座道『不逐四時雕』,與摩道還得剿絕,為當不得剿絕?」慶雲:「爭得剿絕!」師云:「大眾分明記取,向後舉似作家第一機對。」困山云:「不是桄榔樹。」師云:「桄榔樹不是。」
師上堂,因示徒云:「過去如許多諸聖,乃至今時老宿,出頭來盡道『我願度一切眾生,成道成果,與我無異。』灼然吾徒等輩,為不承他先聖方便,今日向什摩處填溝塞壑?然雖如此,於中還有一人具眼也無?」師代云:「汝問天下人怪笑得摩?」因舉古人道:「諸方只有殺人之刀,且無活人之劍。」時有學人問:「如何是活人之劍?」師答曰:「我老大漢,不能禮拜汝。」師問僧:「我都置一問,汝作摩生對?」曰:「與摩即退一步。」師云:「非時作摩生?」云:「和尚因什摩龍頭蛇尾?」師云:「汝是作家。」對曰:「未在,更道。」師云:「我不辭向汝道,恐汝會去。」問:「教中有言,『師子捉象,亦全其力』,未審全個什摩力?」師答曰:「若問全力,我怕。」進云:「和尚為什摩卻怕學人?」師云:「為汝有全力。」問:「承古人有言,『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則頭角生。』和尚如何?」師答曰:「收。」進曰:「若向無頭角處收,即招大眾怪笑。」師云:「失錢遭罪。」因舉《金剛經》云:「一切諸法,皆是如義。」師卻問僧:「作摩生是如義?」對云:「和尚問阿誰?」師云:「忽遇道伴相借問,作摩生向伊道?」對云:「和尚是什摩心行?」師不肯,代云:「何處有與摩道伴?」
雲門
編輯雲門和尚嗣雪峰,在韶州,師諱偃禪,蘇州中吳府嘉興人也。姓張。年十七,依空王寺律禪師下受業。年登己卯,得具屍羅,習四分於南山,聽三車於中道。
辭入閩嶺,才登象骨,直{大烏}鵬程,三禮欲施,雪峰便云:「何得到與摩?」師不移絲發,重印全機,雖等截流,還同戴角。每於參請,暗契知見。復出甌閩,止於韶州靈樹知聖大師。密懷通鑒,益固留連。去世後,付囑住持。南朝欽崇玄化,賜紫號匡真大師。
問:「如何是透法身之句?」師云:「看山。」師上堂云:「汝若不會,三十年後,莫道不見老漢。」
師有十二時偈:
半夜子,命似懸絲猶未許。因緣契會剎那間,了了分明一無氣。
雞鳴醜,一歲孫大哮吼。實相圓明不思議,三世法身藏北斗。
平旦寅,三昧圓光證法身。大千世界掌中收,色透髑髏誰得親?
日出卯,嘿說心傳道實教。心心相印息無心,玄妙之中無拙巧。
食時辰,沙世界眼中人。萬法皆從一法生,一法靈光誰是鄰?
禺中巳,分明歷歷不相似。靈源獨曜少人逢,達者方知無所慮。
日中午,一部笙歌誰解?逍遙頓入達無生,晝夜法螺擊法鼓。
日昳未,灌頂醍醐最上味。一切諸佛及菩提,唯佛知之貴中貴。
晡時申,三壇等施互為賓。無漏果圓一念修,六度同歸凈土因。
日入酉,玄人莫向途中走。黃葉浮漚<貝無>殺人,命盡慞惶是了手。
黃昏戍,把火尋牛是底物。素體相呈知道非,奴郎不弁誰受屈?
人定亥,莫把三乘相疋配。要知此意現真宗,密密心心超三昧。
又宗脈頌曰:
如來一大事,出現於世問。
五千方便教,流傳幾百年。
四十九年說,未曾忤出言。
如來滅度後,付囑迦葉邊。
西天二十八,祖佛印相傳。
達摩觀東土,五葉氣相連。
九年來面璧,唯有吃茶言。
二祖為上首,達摩回西天。
六祖曹溪住,衣缽後不傳。
派分三五六,各各達真源。
七八心忙亂,空花墜目前。
苦哉明眼士,認得止啼錢。
外道多毀謗,弟子得生天。
昔在靈山上,今日獲安然。
六門俱休歇,無心處處閑。
如有玄中客,但除人我山。
一味醍醐藥,百病悉皆安。
因緣契會者,無心便安禪。
師因把杖打柱問:「什摩處來?」對云:「西天來。」師云:「作什摩來?」對云:「教化唐土眾生來。」師云:「欺我唐土眾生。」卻問:「大眾還會摩?」對云:「不會。」師打柱云:「打你個兩重敗闕!」師良久,僧問:「何異釋迦當時?」師云:「大眾立久,快禮三拜。」
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云:「蒲州麻黃,益州符子。」問:「一口吞盡時如何?」師云:「老僧在你肚裏。」僧曰:「和尚為什摩在學人肚裏?」師云:「還我話頭來。」
問:「如何是禪?」師云:「露柱吞蝦蟆。」僧云:「如何舉唱,則不負於來機?」師云:「道什摩?」僧云:「還可來意也無?」師云:「且款款問。」
師問僧:「諸方行來道我知有,且與我拈三千大千世界,向眼睫上著。」學人應喏。師云:「錢唐去國,為什摩三千里?」師問僧:「一切聲是佛聲,一切色是佛色。拈卻了與你道。」對云:「拈卻了也。」師云:「與摩驢年去。」
齊雲
編輯齊雲和尚嗣雪峰,師諱靈照,東國人也。
自傳雪峰密旨,便住浙江。錢王欽重,敬賜紫衣,號真覺大師。初居齊雲,後住鏡清、報慈、龍花。四海玄徒,長臻法席矣。
師有時上堂云:「盡令去也,如存若亡。私曲將來,礙著老學,與摩相告報,還解笑得我摩?」時有人問:「請師盡令。」師云:「底底。」
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喚少老,法歸亦慶幸。」僧云:「與摩則只今諱什摩?」師云:「到京不知有京風。」問:「此個門風,如何繼紹?」師云:「昔年漢主,今日吾君。」
師住報慈時,開堂日云:「帝子王孫,及四眾雲集。金枝玉葉,未離王宮。及諸高班君子等,猶在貴居;乃至諸寺大師大德,只在本寺。正當與摩時,微僧早與相著了也,於中還有省察者摩?諸仁者才擬跨門,萬里望鄉關,豈況到報慈,何處更有也?與摩語話,莫輕{角牛}上人摩?放過則萬事絕言;若不放過,一場禍事。雖然如此,不可斷絕。今時於中還有懷疑者摩?快出來!」時有人出來問:「承師有言,未離本處。早與相著了也。未審未離本處,什摩處是師與眾人相著處?」師云:「阿你若不得我力,爭解形得此問?」
問:「寸絲不露時如何?」師云:「隱密。」僧云:「與摩則無面可露也。」師云:「林下月彩足人撮。」
問:「諸聖會中,還有不排位者也無?」師云:「諸聖會中則且置,喚什摩作不排位?」僧云:「與摩則出身無路也。」師云:「玉不處雪,那辯堅貞?」因說百丈打侍者因緣。有人拈問:「百丈打侍者,為上座打,為侍者打?」師云:「里正不了,累及家丁。」
師問招慶:「事須有與摩道,不被人檢點,初機後學,又須得力。自古先德苗稼,是什摩次第,附得其中?此問請和尚擇。」招慶擇云:「放曠長如癡凡人,他家自有通人愛。」
問:「未納問前,請師指示。」師云:「成什摩道理?」僧云:「已領師意。」師云:「獻璧加刑。」困措多人主寺問僧:「此寺名什摩?」其僧不知名額,措多送作一首詩曰:
此寺何年造?問僧僧不知。
系馬枯松下,拂塵讀古碑。
有人拈問師:「碑文道什摩?」師云:「三藏入室。」
師問招慶:「作摩生是投機如未肯?」招慶曰:「遇茶即吃。」師曰:「適來立久腳𤺌痛。」招慶卻問:「什摩處是成塵處?請兄擇。」師云:「即此猛提取。」招慶肯之。
師有時上堂,驀地起來伸手云:「乞取些子,乞取些子。」又云:「一人傳虛,萬人傳實。」
問:「古人有言,『無言無說,直入不二法門。』文殊與摩道,還稱得長老意無?」師云:「比擬理國,卻令家破。」
問:「靈山會上,法法相傳。未審齊雲將何付囑於人?」云:「不可為汝一個荒卻齊雲山。」僧云:「莫便是親付囑也無?」師云:「莫令大眾笑。」
師一日見僧上來立次,豎起物問:「你道這個與那個別不別?」僧無對。師代云:「別則眼見山,不別則山見眼。」
問:「『向上一路,千聖不傳。』未審是什摩人則能傳得?」師云:「千聖也疑我。」僧云:「莫便是傳底人無?」師云:「晉帝斬嵇康。」
師上堂,偏立告云:「莫不要升此座摩?」雲禪大師云:「人義道中。」自代云:「大眾還體悉摩?」
師初入龍華,上堂云:「宗門妙理,別時一論。若也大道玄網,包三界為一門,盡十方為正眼。世尊靈山說法之後,付囑摩訶迦葉。祖祖相繼,法法相傳。自從南天竺國王太子舍榮出家,呼為達摩大師,傳佛心印,特置十萬八千里過來。告曰:『吾本來此土,傳教救迷情。』以經得二千來年貞風不替。我吳越國大祖世皇,崇敬佛法,當今殿下,敬重三寶,興闡大乘,皆是靈山受佛付囑來。大師令公迎請大士歸朝,入內道場供善,兼宣下造寺功德。以當寺便是彌勒之內苑。寶塔安大士真身,又是令公興建,地久天長,古今罕有。播在於四海,八方知聞。昨者伏蒙聖恩,宣賜當寺住持,許聚玄徒。敢不率以焚,修勵一心而報答聖躬?許賜從容,有事近前。」
時有學人問:「只如龍花之會,何異於靈山?」師云:「化城教一級。」僧云:「與摩則彼彼不相羨也。」師云:「前言終不虛施。」僧云:「未審當初靈山合談何法?」師云:「不見道『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僧云:「與摩則『不睹王居殿,焉知天子尊』?」師云:「酌然,瞻敬則有分。」
師問僧:「作什摩雲『掃佛身上塵』?」云:「既是佛,為什麽卻有塵?」僧無對。自代云:「不見道『金屑雖貴』?」
問:「古人有言:佛有正法眼,付囑摩訶迦葉。如何是『正法眼』?」師云:「金屑雖貴。」僧云:「『正法眼』又作摩生?」師云:「也須知有龍花惜人。」
有人問:「某甲下山去,忽有人問:『龍花有什摩消息』,向他作摩生道?」師:「但向他道:『馬鳴龍樹白槌下。』」
問:「不二之言,請師道。」師云:「不遵摩竭令,誰談毗耶理?」
麗天和尚頌無著對文殊話。頌曰:
清涼感現聖伽藍,親對文殊接話談。
言下不通好消息,回頭只見翠山巖。
師和頌曰:
遍周沙界聖伽藍,觸處文殊共話談。
若有門上覓消息,誰能敢道翠山巖?
問:「古人有言:『粗中之細,細中之粗。』如何是『粗中之細』?」師曰:「佛病最難治。」進曰:「師還治也無?」師云:「作摩不得?」僧曰:「如何治得?師曰:「吃茶吃飯。」
永福
編輯永福和尚嗣雪峰,在福州。師諱從徊,福州閩縣人也,姓陳。於雪峰山出家。依年具戒,密契玄關。周遊吳楚,卻復甌閩。初住漳南報恩,後居永福。閩王欽敬,賜紫號超證大師。
師有時上堂,向繩床一邊立云:「二尊不並化。」便歸方丈。問:「教中有言:『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如何是『一乘法』?」師云:「汝道『我在這裏』,為個什摩?」僧云:「與摩則不知古人去也。」師云:「雖然如此,卻不辜負汝。」問:「諸余則不敢問,省要處乞師垂慈。」師云:「不快禮拜,更待何時?」因舉:「長慶上堂:『盡法則無民。』永福則不然:若不盡法,爭得有民?」
有人問趙州:「古人道:『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如何是不揀擇底法?」趙州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僧云:「此猶是揀擇底法。」州云:「田舍奴。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什摩處是揀擇?」有人舉問長慶:「如何是不揀擇底法?」慶雲:「還我有異底法來。」師聞舉云:「此兩人總在揀擇中收。」僧便問:「如何是不揀擇底法?」師云:「今日是幾?」
後長慶聞舉云:「須道超證有親疏不?無他與摩道。」
福清
編輯福清和尚嗣雪峰,在泉州,師講玄訥,東國人也。
泉州王太尉仰師道德,請轉法輪,敬奏紫衣。問:「如何是人王?」師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如何是法王?」師云:「無手指天,無手指地。」學曰:「人王與法王,相去幾何?」師云:「汝自斷看。」進云:「學人斷不得。和請和尚斷。」師云:「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光卒未休。」
問:「如何是菩提?」師云:「庠梨失卻半年糧。」學云:「為什摩失卻半年糧?」師云:「只為圖他一斗米。」問:「圓伊三點人皆信,靈秀家風事若何?」師云:「靈秀家風也且從,是汝家風作摩生?」學云:「爭奈學人未現何?」師云:「阿誰教你不會?」
潮山
編輯潮山和尚嗣雪峰,在吉州,師諱延宗,泉州莆田縣人也。
僧問:「和尚是咸通前住,咸通後住?」師云:「嘎。」學人再申問,師乃云:「病鳥棲蘆,困魚止泊。」
問:「師久修何業,而隱此山?」師云:「什摩處得這個消息?」學人應諾,師叱之。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云:「爭受人謾?」
惟勁
編輯惟勁禪師嗣雪峰,在南嶽般舟道場,生緣福州永泰縣人也。
自參見雪峰,便契玄旨。經遊五頂,南北叢林,遍探宗師,推為匠伯。後棲南嶽,平生苦節。寰海播名,編續《寶林》、《鏡燈》、《漩》、《防邪論》,並《插釋贊》,廣流於世。楚王欽仰,迎請出嶽,留駐府廷,為教網之紀綱,作祖天之日月,住持報慈東藏,奏賜紫衣號寶文大師矣。
師因贊《鏡燈》曰:
偉哉真智士,能開方便津。
一燈明一體,十鏡現十身。
身身相映涉,燈燈作互因。
層層身土廣,重重理事□。
儼睹微塵佛,等逢毗目仙。
海印從茲顯,帝網義由詮。
一塵說法界,一切塵亦然。
五蘊十八界,寂用體俱全。
圓光含鏡像,一異不可宣。
達斯無礙境,遮那法報圓。
又述象骨偈曰:
象骨雄雄舉世尊,統盡乾坤是一門。
詞鋒未接承當好,莫待言教句裏傳。
擬議終成山海隔,擗面渾機直下全。
更欲會他泥牛吼,審細須聽木馬嘶。
如體禪師雄頌曰:
古曲發聲雄,今古唱還同。
若論第一拍,祖佛盡迷蹤。
長慶拈問僧:「只如『祖佛盡迷蹤』,成得個什摩邊事?」對云:「成得個佛未出世時事,黑豆未生芽時事。」慶雲:「只如佛未出世時事,黑豆未生芽時事,成得個什摩邊事?」對云:「某甲到這裏舉不得。未審和尚如何?」慶雲:「成得個痕縫邊事。」師又頌曰:
學道如鉆火,逢煙且莫休。
直得金星現,歸家始到頭。
有人舉問中招慶:「古人有言:『直得金星現,歸家始到頭。』如何是『金星現』?」慶雲:「我道直得金星現,也未是到頭在。」僧云:「作摩生?」慶雲:「遇茶吃茶,遇飯吃飯。」
越山鑒真
編輯越山鑒真大師嗣雪峰,錢王欽敬賜紫,師因睹寫真,有偈曰:
真之本源,頂足方圓。
彌淪不壞,實相無邊。
沙劫數,古今現前。
漚起漚滅,空手空拳。
此之相貌,三界亦然。
師頌三種病人曰:
盲聾喑啞格調高,是何境界自擔荷。
昔日曾向玄沙道,笑殺張三李四歌。
睡龍
編輯睡龍和尚嗣雪峰,在泉州,師號道溥,姓鄭,福唐縣人也。
出家於寶林院,依年具戒,便參見雪峰,密契玄關,更無他往。後清源王太尉,欽仰德高,請住五峰。旋奏紫衣錫號弘教大師矣。
有時僧參次,於時云:「莫道,空山無可只對。」便起歸丈室。
有俗官問黃檗供養主:「黃檗和尚驢馬相似,上座作供養主,作什摩?」僧無對。卻歸舉似黃檗。黃檗云:「道薄人微,甚是難消。」有人舉似南泉,南泉云:「池州麻黃,蜀地當歸。」有人舉似師,師云:「泉州葛布,好造汗衫。」
問:「古人有言:『含珠不吐,誰知有寶?』含珠則不問,便請吐。」師云:「看者甚多,弁者甚少。」問:「如何是學人自己事?」師云:「不是你自己是什摩?」問:「太尉相公送繩床,和尚將何報答?」師云:「天津橋上無異路,報答之心性不殊。」僧云:「與摩則相公殷勤,師之不謬。」師云:「我道毗盧不點頭,你作摩生?」僧云:「學人到這裏,直得無言可進。」師云:「饒你與摩,亦與老師較一階地。」
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和尚指示個入路。」師良久,學人禮拜。師云:「汝禮拜阿誰?」學云:「禮拜和尚。」師云:「汝若會,即是汝禮拜汝;汝若不會,即是禮拜老僧。」
問:「如何是古佛心?」師云:「我委。你不問古佛心。」問:「如何是佛?」師云:「覿面相呈由不識,問佛之人焉能委?」師頌三種病人曰:
奇哉大師啞盲聾,善能方便唱真宗。
為報知音須帶會,莫將意句競來通。
問:「教中有言:『羅睺羅密行。』如何是『密行』?」師云:「汝是粗人,爭得委?」學云:「和尚還委得也無?」師云:「不委。」學云:「和尚為什摩不委?」師云:「若委則不密去。」
問:「教中有言:『開方便門,現真實相。』如何是『方便門』?」師豎起拳。「如何是『現真實相』?」師良久,學云:「若不置問,焉委得和尚慈悲?」師曰:「也須進步。」
太尉問:「如何是摩尼珠?」師云:「明日更獻北禪看。」太尉云:「非北禪,還有鑒者也無?」外師云:「臣僧有幸得遇明君。」又述示學偈曰:
瞎眼善解通,聾耳卻獲功。
一體歸無性,六處本來同。
我今齊舉唱,方便示汝儂。
相傳佛祖印,繼續老胡宗。
因雪峰問玄沙:「汝還識國師無縫塔也無?」玄沙卻問:「無縫塔闊多少?高多少?」雪峰顧示,玄沙云:「和尚何得自犯?」僧問師:「玄沙豈不是不諾雪峰?」師云:「是也。」僧云:「既然如此,請師代雪峰對玄沙。」師云:「向後不用修造。」
佛日
編輯佛日和尚嗣雲居,在越州。
師到徑山,徑山問:「伏承長老,獨處一方,何得再遊峰頂?」師云:「朗月當空掛,冰霜不自寒。」使山云:「莫是長老家風也無?」師云:「峭峙萬重山,此中含寶月。」徑山曰:「此猶是文言,長老家風作摩生?」師云:「今日賴遇佛日,師別申一問。隱密全生時人知有道得,大省無辜時人知有道不得。於此二途,猶是時人升降處。未審長老親道自道,云何道?」徑山云:「我家道處無可道。」師云:「如來路上無私曲,更請玄音和一場。」徑山云:「任你二輪更互照,碧宵雲外不相干。」師云:「為報白頭無限眾,此中年少莫歸鄉。」徑山云:「老少同輪無向背,我家玄路莫參差。」師云:「一言已定天下,四句為誰留?」徑山云:「汝道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亦無。」徑山因此偈曰:
東西不相願,南北與誰留?
汝則言三四,我道其中一也無。
師頌曰:
遍學窮切抱死屍,出身不得病難治。
任汝入海常獻寶,不如自治劍輪飛。
水西南臺
編輯水西南臺和尚嗣雲居,在潭州。
問:「祖祖相傳,未審傳個什摩?」師云:「不因贄梨舉,老僧亦不知。」
中曹山
編輯中曹山和尚嗣曹山,在撫州,師號慧遐,姓黃,泉州莆田縣人也。
自造漕源法席,密契玄道,更無他往,而居荷王矣。
僧問:「抱璞投師時如何?」師云:「不是自家珍。」僧曰:「如何是自家珍?」師云:「不啄不成器。」
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云:「曹山不如。」曰:「佛出世後如何?」師云:「不如曹山。」
問:「四山相逼時如何?」師云:「曹山在里許。」僧曰:「還求出離也無?」師云:「若在里許,則求出離。」
金峰
編輯金峰和尚嗣曹山,在杭州,師諱從誌,福州古田縣人也。
自離閩越,便造漕源,頓契玄猷,更不他往。初住金峰山,後住報恩寺,師號玄明禪師矣。
問:「四海晏清時如何?」師云:「猶是階下漢。僧曰:「王還知也無?」師云:「王不少神。」
問:「如何是禪?」師云:「不動轉。」「如何是道?」師云:「不同萬物。」進曰:「禪與道相去近達?」師云:「近則近,遠則遠。」「如何是『近則近』?」師云:「對面弁不得。」「如何是遠則遠?」師云:「過於兜率。」
問:「古人以調弦,以弁為希。只如熊耳與曹溪,以何為驗?」師云:「無紋彩。」進曰:「既然如此,六葉從何來?」師云:「豈是有紋彩那作摩?」僧云:「古人還傳也無?」師云:「若不傳,爭得到今日?」僧曰:「既無紋彩,作摩生傳?」師云:「傳是無紋彩。」僧曰:「和尚還傳也無?」師云:「作摩不傳?」僧云:「古人意如何?」師云:「曹溪門前力掌,直至如今不忘。」僧曰:「向後事如何?」師云:「千囑萬囑。」
鹿門
編輯鹿門和尚嗣曹山,在襄州,師諱真禪。
問:「如何是得道底人?」師云:「有口似鼻孔。」僧曰:「忽有客來,將何敗對?」師云:「柴戶草門,謝你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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