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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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羲者,吳郡人也。學道於蜀中,但能消災治病,救濟百姓,而不知服食藥物。功德感於天,天神識之。羲與妻賈氏共載,詣子婦卓孔寧家,道次忽逢白鹿車一乘、青龍車一乘、白虎車一乘,從數十騎,皆是朱衣仗節,方飾帶劍,輝赫滿道。問羲曰:「君見沈道士乎?」羲愕然曰:「不知何人耶?」又曰:「沈羲。」答曰:「是某也,何為問之?」騎吏曰:「羲有功於民,心不忘道,從少已來,履行無過,壽命不長,算祿將盡,黃老湣之。今遣仙官來下迎之,侍郎薄延者,白鹿車是也,度世君司馬生者,青龍車是也,送迎使者徐福者,白虎車是也。」須臾,忽有三仙人在前,羽衣持節,以白玉版青玉介丹玉字授與羲,羲跪受,未能讀。雲拜羲為碧落侍郎,主吳越生死之籍,遂載羲升天。時道間鋤耘人皆共見之,不知何等。須臾,大霧,霧解失其所在,但見羲所乘車牛入田食苗,或有識是羲牛者,以語其家弟子,數百人恐是邪魅將羲藏於山谷間,乃分布於百里之內求之,不得。

而後四百餘年,忽來還鄉,推求得其數世孫,名懷喜。懷喜告曰:「聞先人相傳,說家祖有仙人,今仙人果歸也。」留數十日,羲因話初上天時,不得見天尊,但見老君東向坐,有左右勑,羲不得謝,但默坐而已。見宮殿鬱郁,有如雲氣,五色玄黃,不可名字。侍者數百人,多女子及少男,庭中有珠玉之樹,蒙茸叢生,龍虎辟邪,遊戲其間,但聞瑯瑯有如銅鐵之聲,不知何物。四壁熠熠,有符書著之。老君形體略高一丈,披髮垂衣,頂項有光。須臾數髮,有玉女持金盤玉杯,盛藥賜羲曰:「此是神丹,服之者不死矣。」妻各得一刀圭,告言飲畢而謝之。服藥後,賜棗二枚,大如雞子,脯五寸,遣羲去曰:「汝還人間,救治百姓之疾病者,君欲來上天,書此符,懸於竿杪,吾當迎汝。」乃以一符及仙方一首賜羲,羲奄忽如睡,已在地上。後人多得其方術者也。

陳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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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安者,京兆人也。為灌叔平客,稟性慈仁。行見鳥獸,下道避之,不欲驚動;不踐生蟲,未嘗殺物。年三十,而叔平好道思神。忽有二仙人託為書生,從叔平行遊以觀視之,叔平不覺其是仙人也,久而轉懈怠。叔平在內方作美食,二仙人復來詣門,問世安曰:「叔平在否?」答曰:「在。」因入白叔平,叔平即欲出,其妻止之曰:「餓書生輩,復欲求腹飽耳,勿與食。」於是叔平使世安出,告言不在。二人曰:「汝向言在,今言不在,何也?大家勑我去耳!」二人益善之以實對,乃相謂曰:「叔平勤苦有年,今日值吾二人而反懈怠,是其不遇我,幾成而敗之。」乃問世安曰:「汝好遊戲耶?」答曰:「不好也。」又曰:「汝好道希仙耶?」答曰:「好道,然無緣知耳。」二人曰:「汝審好道,明日早會道北大樹下。」世安早往期處,到日西而不見二人,乃起將去,曰:「書生定欺我耳!」二人已在其耳邊呼之曰:「世安,汝來何晚耶?」答曰:「早旦來,但不見君耳。」二人曰:「我端坐在汝邊耳。」頻三期之,而世安輒早至,知期可教,乃以藥兩丸與之,誡曰:「歸家,勿復飲食,別止一處。」世安依誡,二人常往其處。叔平怪之,曰:「世安處空室,何得有人語?往輒不見,何也?」答曰:「我獨語耳。」叔平見世安不服食,但飲水,止息別位,疑非常人,自知失賢,乃嘆曰:「夫道尊德貴,不在乎年齒,父母生我,然非師則莫能使我長生也。先聞道者則為師矣。」乃自執弟子之禮,朝夕拜事世安,為之灑掃。世安道成,白日升天,臨去,遂以要道傳叔平,叔平後亦得仙也。

李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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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八伯者,蜀人也,莫知其名。歷世見之,時人計之,已年八百歲,因以號之。或隱山林,或在鄽市。知漢中唐公昉求道而不遇明師,欲教以至道,乃先往試之,為作傭客,公昉不知也。八伯驅使用意過於他人,公昉甚愛待之。後八伯乃偽作病,危困欲死,公昉為迎醫治合藥,費數十萬,不以為損,憂念之意形於顏色。八伯又轉作惡瘡,周身匝體,濃血臭惡,不可近視,人皆不忍近之。公昉為之流涕曰:「卿為吾家,勤苦累年,而得篤病,吾趣欲令卿得愈,無所悕惜,而尤不愈,當如卿何?」八伯曰:「吾瘡可愈,然須得人舔之。」公昉乃使三婢為舔之。八伯曰:「婢舔不能使愈,若得君舔之,乃當愈耳。」公昉即為舔之,八伯又言:「君舔之復不能使吾愈,得君婦為舔之,當愈也。」公昉乃使婦舔之。八伯曰:「瘡乃愈差,然須得三十斛美酒以浴之,乃都愈耳。」公昉即為具酒三十斛,著大器中,八伯乃起入酒中洗浴,瘡則盡愈,體如凝脂,亦無餘痕,乃告公昉曰:「吾使仙人,君有至心,故來相試,子定可教,今當相授度世之訣矣。」乃使公昉夫妻及舔瘡三婢,以浴餘酒自洗,即皆更少,顏色悅美。以丹經一卷授公昉,公昉入雲臺山中合丹,丹成便登仙去,今拔宅之處,在漢中也。

李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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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者,蜀人也。蜀人傳世見之,不老如故。常乞於成都市,而所得隨復以拯貧窮者。夜去朝還,市人莫知其所宿也。或問往事,阿無所言。但占阿顏色,若顏色欣然,則事皆吉;若容貌慘戚,則事皆兇;若阿含笑者,則有大慶;微嘆者,則有深憂,如此之候,未曾不審也。有古強者,疑阿是異人,常親事之,試隨阿還所宿,乃在青城山中。強後復欲隨阿去,然身未知道,恐有虎狼,故持其父長刀以自衛。阿見之怒曰:「汝隨我行,何畏虎耶?」取強刀擊石折敗,強竊憂刀敗。至旦復出隨之,阿問曰:「汝愁刀敗耶?」強言:「實恐父怒。」阿即取刀,以左右手擊地,刀復如故,以還強。強逐阿還成都,未至,道次逢奔車,阿以腳置車下,轢其腳脛皆折,阿即死。強驚視之,須臾阿起,以手抑按,腳復如故。強年十八,見阿色如五十許人,至強八十餘,而阿猶如故。後語人云:「被昆侖山名,當去。」遂不復還耳。

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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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遠,字方平,東海人也。舉孝廉,除郎中,稍加至中散大夫,博學五經,尤明天文圖識河洛之要,逆知天下盛衰之期,九州吉兇,觀諸掌握。後棄官入山修道,道成,漢孝桓帝聞之,連徵不出,使郡牧逼載,以詣京師,遠低頭閉口,不肯答詔。乃題宮門扇板四百餘字,皆說方來之事,帝惡之,使人削之,外字始去,內字復見,字墨皆徹入板裏。方平無復子孫,鄉裏人累世相傳共事之。同郡故太尉公陳耽,為方平架道室,旦夕朝拜之,但乞福消災,不從學道。方平在耽家四十餘年,耽家無疾病死喪,奴婢皆然,六畜繁息,田蠶萬倍,仕宦高遷。後語耽云:「吾期運將盡,當去,不得復停,明日日中,當發也。」至時,方平死,耽知其化去,不敢下著地,但悲涕嘆息曰:「先生舍我去耶,我將何如?」具棺器,燒香,就床上衣裝之,至三日三夜,忽失其屍,衣帶不解,如蛇蛻耳。方平去後百餘日,耽亦死。或謂耽得方平之道化去,或謂方平知耽將終,委之而去也。

其後,方平欲東之括蒼山,過吳,往胥門蔡經家。經者,小民也,骨相當仙,方平知之,故往其家。遂語經曰:「汝生命應得度世,故欲取汝以補仙官,然汝少不知道,今氣少肉多,不得上升,當為屍解耳。屍解一劇須臾,如從狗竇中過耳。」告以要言,乃委經去後,經忽身體發熱如火,欲得水灌,舉家汲水以灌之,如沃焦石,似此三日中,消耗骨立,乃入室以被自覆,忽然失其所在。視其被中,惟有皮頭足具,如今蟬蛻也。去十餘年,忽然還家,去時已老,還更少壯,頭髮還黑。語其家云:「七月七日,王君當來過,到其日,可所作數百斛飲食,以供從官。」乃去。到期日,其家假借盆甕作飲食數百斛,羅列覆置庭中,其日方平果來,未至經家,則聞金鼓簫管人馬之聲,比近,皆驚,不知何所在。及至經家,舉家皆見方平,著遠遊冠,朱服虎頭鞶裳,五色綬帶劍,少鬚,黃色,長短中型人也。乘羽車,駕五龍,龍各異色,麾節幡旗,前後導從,威儀奕奕如大將軍也。有十二玉壺,皆以臘蜜封其口,鼓吹皆乘麟,從天上下,懸集,不從道行也。既至,從官皆隱,不知所在,惟見方平坐耳。須臾,引見經父母兄弟,因遣人召麻姑相問,亦莫知麻姑是何神也。言方平敬報,久不在民間,今集在此,想姑能暫來語否?有頃,信還,但聞其語,不見所使人也。答言:「麻姑再拜,比不相見。忽已五百餘年,尊卑有序,脩敬無階思念,煩信承來,在彼登當傾倒,而先被記當案行蓬萊,今便暫住,如是當還,還便親覲。願未即去,如此兩時間。」麻姑來,來時亦先聞人馬之聲,既至,從官當半於方平也。麻姑至,蔡經亦舉家見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許,於頂中作髻,餘髮散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錦綺,光彩耀日,不可名字,皆世所無有也。入拜方平,方平為之起立。坐定,召進行廚,皆金玉杯盤無限也,餚膳多是諸花果,而香氣達於內外,擘脯而行之松栢炙,雲是麟脯也。麻姑自說:「接待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於往昔,會時略半也,豈將復還為陵陸乎。」方平笑曰:「聖人皆言,海中行復揚塵也。」麻姑欲見蔡經母及婦侄,時經弟婦新產數十日,麻姑望見,乃知之曰:「噫,且止,勿前。」即求少許米至,得米,便以撒地,謂以米祛其穢也,視米皆成真珠。方平笑曰:「姑故少年也,吾老矣,不喜復作此曹輩狡獪變化也。」方平語經家人曰:「吾欲賜汝輩酒,此酒乃出天廚,其味醇釀,非俗人所宜飲,飲之或能爛腸,今當以水和之,汝輩勿怪也。」乃以一升酒合水一斗,攪之,以賜經家人,人飲一升許,皆醉。良久,酒盡,方平語左右曰:「不足復還取也。」以千錢與餘杭姥,相聞求其酤酒。須臾信還,得一油囊,酒五十斗許,信傳餘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者飲耳。又麻姑手爪不如人爪形,蔡經心中私言,若背大癢時,得此爪以爬背,當佳也。方平已知經心中所言,即使人牽經鞭之,曰:「麻姑,神人也,汝何忽謂其爪可以爬背耶?」便見鞭著經背,亦不見有人持鞭者。方平告經曰:「吾鞭不可妄得也。」

經比舍有姓陳,失其名字,嘗罷尉。聞經家有神人,乃詣門叩頭乞拜見,於是方平引前與語,此人邊乞得驅使,比於蔡經。方平曰:「君且起,可向日立。」方平從後視之曰:「噫,君心不正,影不端,終不可教以仙道,當授君地上主者之職。」臨去以一符並一傳著小箱中,以與陳尉,告言:「此不能令君度世,止能令君竟本壽,壽自出百歲也,可以消災治病,病者命未終,及無罪犯者,以符到其家,便愈矣。若有邪鬼血食作禍者,帶此傳以來社吏,當收送其鬼。君心中亦當知其輕重,臨時以意治之。」陳尉以此符治病,有效事之者數百家,陳尉壽一百一十一歲而死,死後,其子孫行其符,不復效矣。

方平去後,經家所作飲食數百斛,在庭中者悉盡,亦不見人飲食之也。經父母私問經曰:「王君是何神人?復居何處?」經答曰:「常治昆侖山,往來羅浮山括蒼山,此三山上,皆有宮殿,宮殿一如王宮,王君常任天曹事,悉關王君,王君出時,或不盡將百官,惟乘一黃麟,將士數十人侍,每行,常見山林在下,去地當數百丈,所到,山海之神皆來奉迎拜謁,或有千道者。」

後數年,經復暫歸家,方平有書與陳尉,真書廓落大而不工。先是無人知方平名遠者,起此,乃因陳尉書知之。其家於今,世世存錄王君手書及其符傳於小箱中,秘之也。

伯山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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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山甫者,雍州人也。在華山中精思服餌,時時歸鄉裏省親,如此二百餘年不老。每入人家,即知人家先世已來善惡功過,有如臨見,又知未來吉兇,言無不效。見其外生女年老多病,將藥與之,女服藥時年七十,稍稍還少,色如桃花。漢遣使者經見西河城東有一女子笞一老翁,其老翁頭髮皓白,長跪而受杖,使者怪而問之,女子曰:「此是妾兒,昔妾舅氏伯山甫,以神方教妾,妾教使服之,不肯,而至今日衰老,不及於妾,妾恚怒,故與之杖耳。」使者問女及兒今各年幾,女子答云:「妾年二百三十歲,兒今年七十。」此女後入華山,得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