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通志 (四庫全書本)/卷69
福建通志 巻六十九 |
欽定四庫全書
福建通志巻六十九
藝文〈二〉
表疏
唐陳元光請建州縣表
〈泉潮守戍左玉鈐衛翊府左郎將臣陳元光言伏承永淳二年八月一日制臣進階正議大夫嶺南行軍總管者受命戰兢抵官彌懼臣以沖幼出自書生迨及童年濫膺首選未及干戈守至懦至柔之質惟知飽煖無曰區曰處之能幸賴先臣緒業叨䝉今日國恩寄深都閫任事專征爰從視職以來不敢少有寜處況茲鎮地極七閩境連百粵左袵居椎髻之半可耕乃火田之餘原始要終流移本出於二州窮凶極暴積弊遂踰於十稔元惡既誅餘兇復起法隨出而奸隨生功愈勞而效愈寡撫綏未易子育誠難竊惟兵革徒威於外禮譲乃格其心揆諸陋俗良由職方久廢學校不興所事者蒐狩為生所習者暴橫為尚誅之則不可勝誅徙之則難以屢徙倘欲生全幾致刑措其本則在創州縣其要只在興庠序蓋倫理謹則風俗自爾漸孚治法彰則民心自知感激切以臣鎮地曰安仁誠為治教之邦江臨漳水實乃建名之本如蒙乞勅定名號而復入職方建治所而注頒官吏治循往古之良規誠為救時之急務秦越百家愈無罅隙畿荒一德更有何殊臣謬居外鎮忝在封疆所得事宜合奏謹具厥由伏𠉀勅㫖〉
宋陳洪進納地表
〈臣聞峻極者山也在汙壤而不辭無私者日也雖覆盆而必照顧惟遐僻尚隔聲名願歸益地之圗輒露由衷之請臣所領兩郡僻在一隅自浙右未歸金陵偏霸臣以崎嶇千里之地疲散萬餘之兵望雲就日以雖勤畏首畏尾之不暇遂從間道逺貢赤誠願傾事大之心庶齒附庸之末太祖皇帝賜之軍額授以節旄俾專達於一方復延賞於三世祖父荷漏泉之澤子弟享列土之榮棨㦸在門龜緺盈室雖冠列藩之寵未脩肆覲之儀暨江表底平先皇厭世會嬰犬馬之病尚阻雲龍之庭皇帝陛下欽嗣丕基誕膺景命臣逺辭海嶠入覲天墀獲親咫尺之顔疉被便畨之澤六飛遊幸每奉屬車之塵三殿宴嬉屢挹大罇之味旬浹之內雨露駢臻至於童愚亦荷殊奬恩榮若此報效何階志益戀於君軒心遂忘於坎井臣不勝大願願以所管漳泉兩郡獻於有司使區區負海之邦遂為內地蚩蚩生齒之類得見太平伏望聖慈授臣近地別鎮臣男文顯等早膺朝奬皆忝郡符牙校賔僚久經驅䇿各希鈞造稍霈鴻私〉歐陽修薦教授陳烈充太學博士劄子
〈伏見國家崇建學校近年以來太學生徒常至三四百人此朝廷盛羙事數百年未嘗有也然而教導之方必慎其選其進德脩業必有篤行君子可以不言而化者使居其間以為學者師法庶幾內修其實不止徒聚之多為虛名之美也伏見福州處士陳烈清節茂行著自少時晚而益勤久而愈信非惟一方學者之所師蓋天下之士皆推尊其道德謂宜以禮致之朝廷必有禆補近聞命以官秩使教學於鄉里其禮甚薄未足以稱勵賢旌徳之舉臣今乞命以博士之職召致太學雖未能盡其才亦足以副天下學者之望而誦朝廷崇賢勸學之實今取進止〉
陳襄薦直講陳烈不次任用劄子
〈伏見前授安州司務參軍充國子監直講陳烈心仁氣剛才智卓越學聖人之言而必踐其實稽先王之法而必適於時博通羣經尤明於典禮之奧其為文章淵源浩博肆筆而成求之今日鮮有比者慶厯初嘗與鄉試於禮部罷歸鄉里無復仕進安貧力學積四十年著書數萬言未見其上仁宗朝嘗因近臣論薦及本州監司長吏髙其風節數以名聞累降召命以學官起之辭而不至世以為潔身獨行之士是非知烈者也烈之所學皆孔孟之學觀其事業足以有為自以身載聖賢之道不為茍進可以禮致而不可以利屈如斯而巳矣伏思陛下臨御以來博延髦俊得人之盛跨越百王如烈之賢不為難致望陛下特以禮命召致闕廷賜對清問使陳二帝三王之治六經四書之要與夫當世之務必有以上稱陛下尊賢重徳之舉今保舉堪充清要不次任用後不如所舉臣甘受面欺之罪謹具奏聞伏𠉀勅㫖〉蔡襄奏蠲丁錢疏
〈臣伏見泉州漳州興化軍人戸毎年輸納身丁米七斗五升年二十至六十免放臣體問得偽命日前諸州各有丁錢惟漳泉等州折變作米至陳洪進納疆土之後以官斗較量得七斗五升每年送納價錢伏縁南方地狹人貧終身傭作僅能了得身丁其間不能輸納者父子流移逃避他所又有甚者往往生子不舉人情至此可為嗟嘆伏惟祖宗恢復天下大去無名之斂然諸州身丁尚有輸納真宗皇帝哀憐百姓困窮之𡚁祥符中特降御札除兩浙福建等六路身丁錢四十五萬貫其時漳泉興化亦是丁錢折變作米無人論奏因仍科納遂致先朝大惠不及三郡三郡之人引領北望迄今又四十年矣臣聞聖人以生為德以孝為本今陛下之民不肯養子不亦累於生生之德乎先朝所行之事有所未及陛下推而行之可謂至孝矣伏望陛下進成先帝之仁下恤逺民之苦蠲放三州軍丁錢口令依建州例嵗納口錢於生民性命全活豈少也〉
蔡襄請增置諫官疏
〈臣伏見朝廷選用王素余靖歐陽修等增備諌官是三人者皆特立之士昔以直言觸忤權臣擯斥且久今者一日並命人無賢愚萬口相慶皆謂陛下特發神斷擢任不疑蓋陛下深憂政教未舉賞罰未明羣臣之邪正未分四方之利害未究故增耳目之官以廣言路此陛下為社稷生靈大計也臣竊思任諫非難惟聴諫之難聴諫非難惟用諫之難如素靖修等忠誠剛氣著信於人況蒙陛下奬㧞之知必能箴闕政獻明謨摘囘邪擊權倖思所以報効也然邪人惡之必有禦之之説不過曰某人也好名也好進也彰君過也或進此説正是邪人慾蔽天聰不可不察臣請為陛下陳之一曰好名夫忠臣務盡其心事有必須切直者則極論之豈顧名哉若避好名之毀而無所陳施則土木其人皆可備數何煩陛下選揀如此之至況名者聖人以之勵世俗分善惡豈可廢乎借使為善近名陛下試思今之人逺權利敦潔行以近名者亦有幾人哉二曰好進前古諫臣之難者庸主昏世上犯嚴威旁觸勢要鼎鑊居側斧鑕在前死所不辭安得好進乎蓋近來諫官進用太速故世人咸以謂之好進今諫官有盡忠補闕之効陛下但久任勿遷使其人果忠且義雖死於是官亦無恨矣三曰彰君過凡諌諍之臣蓋以司乎過舉也緩則宻疏急則昌言期於必正若人主從而行之適以彰乎納諌之美安得謂之彰過乎然諫官亦有好名好進彰君過者異於此巧者之為諫臣事之難言者則喑而不言擇其無所忤者言之就令不行復再議退而曰某事我嘗言之矣此可謂之好名也容容黙黙無所恥愧踐厯資序以登貴仕此可謂之好進也凡人主之有過諫官最為近密或不盡言人主何從而知且變更乎傳之當世垂之於後終以為過此可謂彰君過臣向之所論乃忠與巧者之分願賜省覽今陛下出於聖慮自擢官必自主之若有陳述於理適當即賜施行無使天下之人謂朝廷有好諫之名而無好諫之實使其言有訐切亦願優假無為姦邪搆間致有斥逐使天下之人指朝廷有拒諫之失也臣跡逺言近不任兢惶激切之至臣某昧死再拜謹上〉蘇頌考課縣令疏
〈臣竊以國家恃以治者民也使民敦本而趨善者縣令也是以前世論政者莫不以此為首務曏者仁宗皇帝深知其故始詔保任縣令嵗復增考課之法其所以責任求治之意至矣然而縣邑之間卓然以治理之效聞者猶寡臣竊思之蓋以殿最之格不過校簿書案文法而已故簿書益密而編戸益擾文法彌具而治效彌逺是豈朝廷任官責效之本意邪且古之治民勸導教率無所不至故孝悌力田有優異之科三老亷吏有表率之義由是農民衆而田土闢風俗厚而獄訟稀今則不然民勤於力茍致贍足則懼升遷等第遂有因循不耕之患是力田者有累而惰游者無罰也父兄聚居丁産稍多則懼差徭配率遂有離析異居之𡚁是孝悌無所勸而姦惡未得止也鄉村但有耆壯巡察吏卒追捕不聞以善道諭之者是教化無由至而訟獄不得息也然則欲變其俗使稍敦本者亦在朝廷勸勉之而巳臣欲望明詔戒勅自今考課以令長能用善道諭民拋末㳺而歸本業致獄訟稀簡而盜賊衰息者為優等其能勾校簿書均稽稅賦發姦捕盜興利除害者為次等二者咸無為下等優等望賜超擢次等再加激勵末等自當降黜其田裡之民亦許令長舉察州郡案覆立為科條有能盡力田畝開墾陂澤久逺為利於衆者或羣居孝友宗族敦睦為鄉黨所推者如此之𩔖特與蠲除戶下差役其復有明於義理年髙行著者即少加旌異或立鄉官之號以賜之使人諭教化於下相率而歸於善道如此則亷平之吏思盡所長禮義之風庶幾可致矣〉
鄭俠論新法進流民圖疏
〈臣伏見去年大蝗秋冬亢旱以至於今經春不雨麥苗枯焦黍粟麻豆粒不及種旬日以來街市米價暴貴羣情憂惶十九懼死方春斬伐竭澤而漁大營官錢小求升米草木魚鼈亦莫生遂皆中外諸臣輔相陛下不以道以至於此臣竊惟災患有可召之道無可試之形其致之有漸而來如疾風暴雨不可復禦流血藉屍方知喪敗此庸人之見而古今比比有之所貴於聖神者為其能圗患未然轉禍為福者耳方今之勢猶有可救臣願陛下開倉廩賑貧乏諸有司斂掠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庶幾早召和氣上應天心調隂陽降雨露以延天下萬姓垂死之命而固宗社萬萬年無疆之祉夫君臣際遇貴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愛養黎庶甚於赤子故自即位以來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張而行陛下之心亦欲人人夀富而躋之堯舜三代之盛耳夫豈區區充滿府庫盈溢廩倉終以富衍強大勝中外哉而中外之臣畧不推明陛下此心而乃肆其刀鑕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之困苦而不𦕅生坐視夫民之死而不恤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為如此不知君臣際遇欲作何事徒只意指氣使而巳乎臣又惟何世而無忠義何代而無賢徳亦在乎人君所以駕馭之何如耳古之人在山林𤱶畝不忘其君其蒭蕘負販匹夫匹婦咸欲自盡以贊其上今陛下之朝䑓諫黙黙其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規避百為不敢居是職者而左右輔弼之臣又皆貪鄙近利使夫抱道懐識之士皆不欲與之言不知時然耶陛下有以使之然耶以為時然則堯舜在位便有䕫契湯文在上便有伊呂以至漢唐之明君我祖宗之聖朝皆有大忠義大賢德之臣布於中外君臣之義若腹心手足焉君倡於上臣和於下主發於內臣應於外而休嘉之德下浸於昆蟲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欣慕而傚則之獨陛下以仁聖當御撫養為心而羣臣所以應和之者如此夫非時然陛下所以駕馭之道未審爾陛下以爵祿駕馭天下忠賢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飯於道旁則皇皇圗報而終身饜飽於其父則不知德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祿往往如此若臣所聞則不然君臣之義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祿則憂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從事於此也乃若思慮不出其位尸祝不越樽俎治庖人之事牛羊茁壯㑹計當各以其職而不相侵也至於邦國若否知而不言豈有君憂國危羣臣乃飽食饜觀若視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我憂也故知朝廷設官位有髙下臣子事主忠無兩心與其得罪於有司孰與不忠於君父與其茍容於當世孰與得罪於皇天臣所以不避萬死深冐千萬重之天閽以告訴於陛下者凡以上畏天中憂君國而下憂生民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螻蟻無足顧愛切聞南征北伐者皆以其勝捷之勢山川之形為圗而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賣兒流離道散斬桑伐棗壞廬舍而賣於城市輸官糴粟遑遑不給之狀為圗而獻前者臣不敢以所聞聞謹以安門上逐日所見繪成一圗百不及一但經聖明眼目巳可嗟咨涕泣而況數千里之外有甚於此者哉其圗謹附狀投進如陛下觀圗行臣之言十日不雨乞即斬臣宣德門外以正欺君謾天之罪如稍有所濟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甘俟誅戮干冐冕旒熈寜六年三月二十六日〉鄭俠再上天災民流疏
〈熙寜六年十一月十一日奏狀為大臣誣罔至尊絶不近理彼皆有所慿恃而後敢為如大臣對陛下皆云天災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為天數者臣乞問其人為學周公耶學孔子耶孟子耶周公作無逸厯陳人君之享國三四十年或五六十年皆由人君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不敢康寜則有永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生則逸則有短又曰惟不欽厥德乃早墜厥命使周公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如此周公曰天數乎孔子告哀公曰存亡禍福皆巳而巳天災地殃不能加也使孔子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如此孔子曰天數乎孟子曰殺人以刃與政有以異乎又曰王無罪嵗使孟子相陛下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如此孟子曰天數乎然則羣臣所為學者皆非周公孔子孟子之為人而所以相陛下者皆非周公孔子孟子之存心則陛下獨力何以為天下臣所謂陛下獨力者謂無臣也所謂陛下無臣者非無羣臣也無大臣也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而巳其髙爵重祿則日歸於巳清資美職則分授子弟中使相望於道路黃金並聚於私室而天旱民流百物失所兵革不息則曰天數此為大臣則屠沽僕𨽻誰不克為方今臺諫亦如芻靈木偶之類皆所畫一伏願陛下登宣德門召文武百官京城之民以臣狀示衆如衆説以臣之言是則望陛下稍稍懲戢左右近臣使無得公然肆誕以戕害萬姓危阽社稷如衆以臣言為非即乞斬臣於衆人之前以塞京師流言洶洶之路臣謹奏〉
陳瓘論蔡京疏
〈臣聞盡言招禍古人所戒言路之臣豈能免此臣伏見翰林學士承㫖蔡京當紹聖之初與其弟卞俱在朝廷贊導章惇共作威福卞則隂為謀畫惇則果斷力行且謀且行者京也哲宗急於繼述專於委任事無大小信惇而不疑卞於此時假繼述之説以美私史惇於此時因委任之篤自明巳功京則盛推安石之聖過於神考以合其弟又推定䇿之功毀滅宣仁以合章惇惇之矜伐京為有助卞之乖悖京實贊之當此之時言官常安民屢攻其罪京與惇卞共怒安民協力排䧟斥為奸黨而孫諤董敦逸陳次升亦因論京相繼黜逐又哲宗晚得鄒浩不由進擬置之言路浩能忘身殉節上副聖知京又因其得罪從而擠毀是以七年之間五逐言者掩朝廷之耳目成私門之勢利言路既絶人皆鉗黙凡所施行得以自恣遂使當時之所行皆為今日之所蔽臣請畧指四事皆天下所以議京者也蔡卞之薄神考陛下既知其罪矣伯仲相符塤箎如一事無異議罪豈殊科一黜一留人所未諭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一也邢恕之累宣仁陛下既明其罪矣於是司馬光劉摯梁燾等皆蒙敘復京嘗奏疏請誅摯等家族審如京言則所以累宣仁者豈特邢恕一人而巳哉在恕則逐之在京則留之何以塞邢恕不平之口而慰宣仁在天之靈乎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二也章惇自明定䇿之功追貶王珪京亦自謂元豐未被命帶開封府儈子攜劒入內欲斬王珪京之門人皆謂京於此時禁制宣仁京亦有社稷之功今陛下雪珪之罪還其舊官是以珪之貶惇為非也在惇則非之在京則留之如是則惇有辭矣珪有憾矣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三也章惇之初篤信京卞傾心竭意墮此二人假繼述之説以行其私三人議論如出一口自紹聖三年九月卞為執政於是京有觖望而與惇暌矣四年三月林布為執政於是京始大怒而與惇絶矣自今觀之京之所以與惇暌絶者為國事乎為巳事乎然京之所以語人者曰我助惇而惇不聴也我故絶之我教卞而卞不從也我故怒之我與弟卞不相往來久矣我縁國事今與弟卞不相往來而況於惇乎臣竊料京之所以欺陛下者亦必以此言也何以騐之卞之赴江寜也京往餞之期親逺行法當賜告而京之所以牒閣門者初以妹行為請法不許也遂請朝假終不敢以弟卞為言雖在朝假日至國門之外京之動靜如此即不知陛下皆得其實乎此明主之所宜察也且兄弟同朝共議國事自無不相往還之理假使不相往還豈人倫之美事乎此天下之所以議京者四也陛下即位之初以用賢去邪為先而京之䝉蔽欺罔曾無忌憚陛下必欲留京於朝者其故何哉臣知陛下之意本無適莫而京之所以據位希進牢不可㧞則以韓忠彥曾布不能為國逺慮輕率自用激成其勢故也京卞國惡天下所共知若用天下之言以合公議則顯正二人之罪何難之有忠彥等不務出此而果於自用於是託之師謀而出之太原雖加之兩制學士之職而實以詭計除之想當進擬之時必有不情之奏用竒設䇿不由誠心二聖安得而無疑公議亦以為未允及京之留布復爭辯再三之瀆無以取信相激之勢因此而成陛下進賢退邪法則堯舜然而天下之心皆疑陛下有大用京之意者以京之復留故也京之所以復留者以忠彥等去之不以其道故也去之不以其道則留之者生於相激萬一京果大用則天下治亂自此分矣崔羣謂唐之治亂在李林甫張九齡進退之時今京欺蔑先帝與卞無異而又歸過於先烈賣禍於惇卞曲為自安之計而陛下果留之也今既可以復留後亦可以大用天下之勢繫於一京崔羣之言可不念哉臣恐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禍亂之機亦不可以不早辨也陛下嗣位之初首開言路可謂知所先務矣臣愚首預茲選則知京在朝廷必為大患而不能以時建言萬一有意外不虞之變陛下幡然悔悟誅責當時言事之臣則臣雖碎首陷胷何補於事此臣之所以憤懣而不敢黙也臣嘗為卞所薦與京無纎介之隙所以言者為國事耳非特為國事也亦為蔡氏也且京卞用事以來籠絡薦引天下之士處要路得美官者不下數百千人其間材智藝能之士可用之人誠為不少彼皆知京卞負國欲洗心自新捨去私門顧朝廷未有以招之耳臣謂京在朝廷則此數百千人皆指為蔡氏之黨若京去朝廷則此數百千人皆反為朝廷之用所以消去朋黨廣收人才正在陛下果於去京而巳此非臣之臆説乃神考巳用之術也在昔熙寜之末王安石呂惠卿紛爭以後天下之士分為兩黨神考患之於是自安石既退恵卿既出後不復用此兩人而兩門之士亦兼取而並用之也當時天下之士有王黨呂黨之禍終不及朝廷者以此然則消朋黨之術惟在去京而巳今京闗通交結其勢益牢廣布腹心共成私計羽翼成就可以髙飛愚弄朝廷有同兒戲陛下若不早悟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自古為人臣者官無髙下干犯人主未必得禍一觸權臣破碎必矣或以為離間君臣或以為賣直歸怨或以他事隂中傷之或於巳黜之後責其怨望此古人之所不免也臣豈自愛其身乎若使臣自愛其身則陛下不得聞京之罪矣國家內外無事一百四十一年矣太平之久古所無有甚可畏也譬如年老之人康健無疾日服溫煖猶恐氣衰至於保養隂邪必成腹心之疾京在朝廷何以異此伏望陛下謹保祖宗之業獨持威福之柄斷自宸衷果於去惡則天下幸甚〉
李綱論福建海冦劄子
〈臣契勘廣南福建路近年多有海冦作過刦掠沿海縣鎮鄉村及外國海船市舶司上供寳貨所得動以巨萬計官司不能討捕多是招安重得官爵小民歆艶皆有倣傚之意臣恐自此為患未艾蓋緣兩路帥司並無戰艦水軍遇有海冦坐視猖獗不能進討止是於沿海擺布些少兵卒為保守之計賊船來去近逺不常並海之民罹其荼毒擄掠船舶既多愚民嗜利喜亂從之者衆將寖成大患如晉之孫恩不可不過為之備伏望聖慈特降睿㫖常存兵於兩路鎮壓仍下逐路帥司委以指置戰艦招集水軍水夫常切教閲令士卒習於風濤之險以水犬駕舟以官軍施放弓弩火藥雖賊櫂飃忽可以追逐掩擊殄滅一兩頭項則餘人有所忌憚不敢覬覦妄作庶幾海邦之民得被朝廷大賜不勝幸甚〉
朱熹乞褒録髙登疏
〈臣猥以塵賤備員偏州仰體聖明收用奬㧞之意思竭駑鈍仰報萬分故於聴訟決獄不敢不盡其愚今幸踰年目前人戶些少曲直粗得其情獨有事在數十年之前而枉直之分舉錯之重或非州郡所得為者則在臣職不敢不具以聞伏惟聖慈特垂聴察伏見本州漳浦人故迪功郎髙登資稟忠義氣節孤髙少逰太學值靖康之禍嘗與陳東詣闕上書力陳六賊之罪且言金人不可和狀在紹興間廷對力陳闕失無所顧避覆試官忌其直降為下州文學髙宗皇帝嘉其忠而收之調靜江府古縣令是時秦檜當國帥臣胡舜以其父嘗宰是邑欲為立祠以悅其意而登獨持不可舜陟以危法中之召致獄官騐問訊掠訖無罪狀可書後為潮州試官又使諸生論直言不聞之可畏䇿閩浙水沴之所由檜聞益怒以為隂附趙鼎削官徙容州以死檜歿之後諸以口語為檜所陷者髙宗皇帝深察其寃巨細存亡無不甄録而登以逺人下士獨無為言之者至乾道間近臣梁克家等始援紹興二十六年赦書以請而有司拘文廢格弗下近嵗守臣傅伯壽又嘗具奏如前今巳踰年未奉進止是使登以抱恨沒身垂五十年而姓名猶在罪籍未䝉昭洗雖其孤忠自信獨立不懼精爽凜然必不以此為悔而在聖朝伸寃雪枉勸善懲惡之意則議者猶竊恨焉臣幸得䝉恩假守其鄉目覩茲事若又緘黙不能上聞雖萬被戮不足償罪是以敢冐言之伏惟皇帝陛下御極以來虛心克巳容納盡言比以隂陽失和申詔近臣樂聞至論草茅之士雖有枉直過甚之言始雖忤㫖終薄其罪𥨸揆聖志如登之忠直宜在矜奬欲望特發德音復其官秩量加褒録以慰九原且使天下之欲為忠義者知所勸慕誠非小補臣不量疎逺干犯威嚴無任震懼隕越之至謹録奏聞伏𠉀勅㫖〉
鄭樵上通志書
〈臣本山林之人入山之初結茅之日心苦志逺欲讀古今之書通百家之學討六藝之文而為羽翼如此一生則無遺恨忽忽三十年不與人間流通事所以古今之書稍經耳目百家之學粗識門庭惟著述之功百不償一不圗晚景獲見太平松筠之節不改嵗寒葵藿之心難忘日下恭惟皇帝陛下誠格天地孝通神明天縱之聖日新之德君臣合道一言而致中興切見兵火之餘文物無幾陛下留心聖學篤志斯文擢用儒臣典司東觀內外之藏始有條理百代之典燦然可觀臣伏觀秘書省嵗嵗求書之勤臣雖身在草萊亦欲及茲時效尺寸顧臣究心於此殆有年矣今天下圗書若有若無臣雖不一一見之而皆知其名數所在獨恨無力抄致姑能紀記之耳謹捜盡東南遺書古今圗譜又盡上代之鼎𢑴與四海之銘碣遺編闕簡各有倫次天篆𣑽書亦為釐正於是提數百巻自作之書徒步二千里來趨闕下欲以纎塵而禆嵩華涓流而益滄海也念臣困窮之極而寸隂未嘗虛度風晨雪夜執筆不休廚無煙火誦聲不絶積日積月一簣不虧十年為經㫖之學以其所得者作書考辨訛作詩傳作詩辨妄作春秋傳作春秋考作諸經序畧作刋謬正俗䟦三年為禮樂之學以其所得者作諡法作運祀儀作鄉飲禮作鄉飲駁議作系聲樂府三年為文字之學以其所得者作象𩔖書作字始連環作續汗簡作石鼓文考作𣑽書論作分隂之𩔖五六年為天文地理之學為蟲魚草木之學為方書之學以天文地理之所得者作春秋地名作百川源委圗作春秋列國圗作分野記作大象畧以蟲魚草木之所得者作爾雅註志作詩名物志作本草成書作本草外𩔖以方書之所得者作鶴頂方作食鑑作採治録作畏惡録八九年為討論之學為圗譜之學為亡書之學以討論之所得者作羣書㑹紀作校讎備論作書目正訛以圗籍之所得者作圖書志作圖譜有無記作氏族譜以亡書之所得者作求書闕記作求書外記作集古系時録作集古系地録此皆巳成之書也其未成之書在禮樂則有器服圗在文字則有字書有音讀之書在天文地理則有天文志有郡縣遷革志在魚蟲草木則有動植志在圖譜則有氏族志在亡書則有亡書備載三二年間可以就緒如辭章之文論説之集雖多不得而與焉奈秋先蒲栁景迫桑榆兄弟淪亡子姓亦殤惟餘老身形影相弔若一旦倐先朝露則此書與此身併填溝壑不惟有負平生亦有負於聖時謹繕寫十八部百四十巻恭詣簡院投進其餘巻帙稍多恐煩聖覧萬一臣書可採望賜睿㫖許臣料理餘續當上進得展盡底藴然後鵬歸蕙帳狐正首邱庶幾履陛下之地食陛下之粟不辜為陛下之一民也〉
明林揚奏蠲虛稅疏
〈福建福州府福清縣海上里民臣林揚謹奏為懇蠲虛稅以救遺民殘喘事臣聞民非君罔克胥匡以生君非民無以辟四方然民之資於君者三而君之資於民者二饑寒非君不適勞苦非君不逸危亂非君不定君而能此三者則曰克厥後而副下民之望國家之威非民力不張國家之需非民財不裕民而盡此二者則曰盡厥職而不干天之威倘民不𦕅生何以効力民力既竭又何以輸財然必上恤民命而惟三者之盡斯下民永懐而收二者之功此上下相資一定之理也臣揚祖林如大仕宋晚嵗歸隠遯居海島臣等生於荒山長於草萊恭遇陛下龍飛淮甸乃聖乃神乃武乃文一二伐而吳越肅清數十戰而閩楚悉平民巳安矣物巳阜矣然而聖德廣大念周遐荒以臣等羣居隔海缺乏城池乃發德音下明詔徙之內地以康其生非為有罪而比之罰為生民立命為國家樹猷誠有以超前而軼後矣臣等欽奉聖諭罔敢違越不意奉命之臣不能上體聖意下悉民情文移星火勢急雷霆三日之內驅臣等登舟焚臣等房屋折臣等基址臣等倉卒舟楫難完遺其器物撇其畜養糧食不能盡隨資財多致失落兼風濤大作人力莫支覆沒之餘死亡過半臣等隨波逐浪遇地拋泊父子兄弟不能相顧時蒙聖心軫念下寛恤之詔遇官田得耕遇官屋得住但顛木柔櫱風霜易折衣袽殘喘氣息難延雖有官田無力得耕雖有官屋無力得修臣等日夜傾心跂足望聖明下甦生之令發撫綏之政如宣王之還定安集盤庚之懋建大命與臣等更始庶幾旦夕之命可延也奈臣等有極苦極累之事未䝉區豁閩海阻百越之逺淮甸隔九天之遙聖目未經顛越誰恤使臣不言不惟今日無暫安之期抑且身家有長擾之患不惟今日有死亡之慮抑且子孫有永累之苦幸陛下之聰明容納而可言臣等抑鬱困屯而不容不言故敢冐昧為陛下言之臣等舊居福清縣海壇山周圍八百餘里田地七百八十四頃糧米五千餘石鹽額正耗五千餘斤夏稅秋租為錢三十餘萬文魚課二千餘擔民戶雖遷額數猶存追徵期至有司按籍科派皂胥慿文追取圭撮難移秋毫莫貸生者代死者之納存者代亡者之償臣等産業既廢囊篋俱空疲骨監拘妻兒繫縲官田不敢貿易官屋無人承買雖欲負瓦荷椽伐桑易鏹其可得耶敲朴之下何計可逃以半菽不飽之民攜孱弱餘息之女以單衣忍冷之母抱尫羸欲死之兒持券街頭垂洎呌鬻賠納未囘批文又至械繫流離道路困踣賈生巳逺誰上痛哭之書鄭俠不逄莫圖可憐之狀遂使播棄遺黎十死而無一生十亡而無一存拊心頓足追思遷徙之時不如淪胥以葬魚腹之為愈耳臣思陛下昔日仁恩憐臣僻居被冦轉於內地本欲安而全之不意今日業去糧存科徴如故實乃死而亡之臣等何幸生當聖明之時與太平君相同其世何不幸遭此轉徙之苦不獲與太平草木同其生且臣一身之微不足顧萬口之流離實可憫臣一家之沒不足惜滿路之哭聲實可憐故臣不避斧鉞之誅甘觸雷霆之怒昧死籲天忘生叩地仰惟陛下創立鴻基覃恩四海頃者頻蠲田租澤被草野屢省刑罰徳施蒭蕘豈意陽春不播於寒穀日月莫照於覆盆使臣等之苦至此極也伏願陛下覆幬無私容光必照除虛繫之稅額清逃亡之戸口恤其饑寒救其疾苦定其居而授其田奠其生而撫其傷使亡者復勞者息槁項疲癃者稍甦與盛世蜎飛蠕動者同呼吸於草澤而子子孫孫永為陛下之畜民此乃下民之福實陛下大造之恩矣臣揚謹昧死親賫上奏臣無任惶懼戰慄待命之至〉
陳汶輝奏薄征下壤疏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十日吏科給事中臣陳汶輝謹奏為薄征下壤以息邊民事臣伏讀周禮嘗歎其治出於極文之後而直接於唐虞夏殷之先雖秦漢刪文返樸之令皆無及者豈不以治當酌時勢之宜不責於文質之守國家建治實凖周官三公六卿之守無不阜成而司徒保息之方則未體悉邇者命官沿邊建堡周於防禦殊未知民居離散無可防禦者則今雖防民之奸而實未嘗養之於善也創業垂統之始可如是乎臣伏覩沿海士民荒饑之後困苦之狀皆由課征所致蓋其田廬沒於流沙而租課逼其輸納陛下雖廣求民瘼參酌其便宜者以定其制而所厚者洽於京畿平野之間而弗均於嶺海遐邊之地愚臣以為當體周官保息之政以寛沿海沙壤之徵田沒水者蠲其征園多沙者汰其米彼其民艱於耕作樂於寜息且逢豐稔之年雜以魚鹽之利漸致富庶易於成治不然魚鹽巳輸矣而田園沙水靡常者又征之臣恐開國之初巳不堪命民不寜居矣垂及百年官吏曰以貪酷風習日以華侈風沙日以湮沒哀哀邊民呼無死所矣此豈聖聰所忍聞哉伏乞睿㫖下沿邊諸郡勘明而削除之乃造冊以定其制庶幾逺近一體同享太平之休以接成周之治臣汶輝不勝感荷惶悚之至謹具疏以聞〉
林俊請急除逆宦劉瑾以禦大亂疏
〈自古奸邪弒逆之賊如趙髙如石顯如李輔國程元振魚朝恩陳𢎞志如宗愛如蘇佐如王守澄田令孜楊復泰如劉季述如韓全誨凡可以危人主而破敗人國者劉瑾皆備之瑾古今惡魁也今近而京師逺而天下皆曰兩皇帝朱皇帝劉皇帝又曰坐皇帝立皇帝今夫天至尊也帝雖為天所立不得並稱天故曰天子帝至尊也太子為帝之副不得並稱帝故曰帝子豈有給事之內臣得並稱皇帝哉國家成法制於太祖遵守於太宗至精宻也劉瑾盡取而紛更之陛下尊為天子容制於一權宦不能庇祖宗耶大臣擇於孝宗至當也劉瑾盡誣而擯斥之劉大夏最賢禍最大劉健謝遷馬文升韓文楊一清許進馬忠錫又賢禍又大張敷華亦以憂死僅一林瀚俟命獨存是明與孝宗抗也陛下尊為天子容制於一權宦不庇其父耶太皇太后皇太后時被離間使純懿之主母忍下家奴之色受其挾取陛下尊為天子容制於一權宦不能庇祖母耶故事皇太子未舉舉未立親王一位不之國為根本慮至深逺也劉瑾讒間榮王徑遣之國致陛下於孤立又且傲視榮王挾取其物無所畏忌陛下尊為天子容制於一權宦不能庇其身與其叔耶藩王金枝玉葉陛下同潢派者也劉瑾吹毛刮垢日恣索害陛下尊為天子容制於一權宦不能庇其族耶劉瑾安受皇親夏儒之跪拜呼呵叱咤無異市兒重索其金陛下尊為天子容制於一權宦不能庇外家耶公侯駙馬伯非勲則親與都督等官皆朝廷之腹心爪牙同休戚者也劉瑾罵唾騙索任情中傷又甚則不顧鐵券之誓平江伯陳熊身發充軍手下人發梟首致陛下盡失勲戚之心內閣九卿非賢則舊與科道等官皆朝廷之股肱耳目致太平者也劉瑾誅求陵侮極力嫁禍今日杖某死明日枷某死又明日發某為民充軍又甚則巳死之都御史錢鉞忍心種禍抄沒其家出差之都給事中許天賜尋事嚇財逼令自殺致陛下盡失文臣之心二十四監或厯事累朝或守禮職事陛下之侍御左右也劉瑾敗羣傷類廢置自心今日易鎮守明日易掌印又明日易管事又甚則王岳之賜死蕭敬鄧原麥秀扶安邱聚之閒廢罷黜致陛下盡失近臣之心指揮千百戸或起艱難或繇勲績劉瑾故阻其替襲難其比試今日調某衛明日降某官又明日充某軍致陛下盡失武臣之心屯田將無而作有稅糧既免而重徴法令煩苛搖手犯禁官校聨絡觸眼無分致陛下盡失天下軍民之心且一家之用為財易足也劉瑾刮盡天下之財富於內庫非欲為逆暗邀人心何聚財之多如是耶一家之居為屋易足也劉瑾蓋盡關防之屋多於內府非欲為逆屯駐兵馬何聚屋之多如是耶一家之乗為馬易足也劉瑾畜盡西北之名馬非欲為逆給發騎兵何聚馬之多如是耶中外傳聞劉瑾議將京軍邊軍更畨上操為張永所阻奏將京軍官校隨囘祭掃為張永所阻信有之是劉瑾之叛逆不特京師知之天下知之至同𩔖亦知之矣獨陛下未知也臣聞京師盜賊之起曰因劉瑾而致兩直𨽻山東河南盜賊之起曰因劉瑾而致臣未詳也廣東廣西福建盜賊之起曰因劉瑾指差查盤剝削匱竭而致臣則詳知之江西盜賊之起因劉瑾指差勘事剝削而致湖廣盜賊之起因劉瑾兩差計處備荒索銀十數萬兩剝削匱竭而致則臣親詢之今四川䕫保藍伍等盜賊之起因劉瑾之革撫民播州寜安天苖等蠻賊之起因劉瑾之庇楊友及剝削匱竭而致臣則親審之又聞雲南貴州土夷縱橫盜賊充斥亦因劉瑾多方誅求剝削匱竭而致而前日官軍亂遼東今日官軍亂寜夏賊殺守臣僭立安化明以共誅劉瑾為辭是劉瑾即未自反逼天下人巳盡反矣夫天下治亂係紀綱係人才係風俗今紀綱大壞人才大壞風俗大壞猶敢矯誣毀謗謂亂起孝宗至頒之詔㫖謂欲振起綱維剗革姦𡚁曾不思孝宗聖仁寛大堯舜禹湯文武之君殷中宗周成王宋仁宗之主也瑾悖虐召亂猶敢肆無忌憚誣謾先帝罪豈容於死哉臣與劉瑾素不相識素無讐怨劉瑾斥逐正人朝野為空獨臣一人倖免前年投無名奏內廷之時明對諸臣許臣忠義及今有巡撫之起臣宜以知巳為報顧若操戈而入室者臣受三朝厚恩誠不忍坐視天下將亂宗社將危而不之救昔崔洪薦郄詵詵奏洪王鳳薦王章章劾鳳安祿山薦顔杲卿杲卿討祿山臣敢以一德之私廢天下公論宗社至計哉〉
陳泰處置福建地方疏
〈臣聞福建延平府沙縣強賊鄧茂七等作亂殘破尤溪等十餘縣殺死軍民男婦數多是蓋本處三司御史府縣官員於賊初生發之時不即具實奏聞以致賊徒猖獗遍處刼掠茶毒良善所在官軍又皆畏怯縮手無為重勞宸衷節命文武將帥統率大軍前去剿捕破賊之勢譬如破竹迎刃而解有不待臣言而知切惟福建地方八府山路﨑嶇溪澗𨺗險民性怯鬬見賊風靡若不先分兵固守各府衛所城池及未經殘破縣分𦂳關隘口阨其奔衝之路以保良善以安衆心而遽以大軍徑進恐賊乗虛直奔無備府縣良善被害尤多又賊情譎詐聞知大軍入境恐於隔山隔水險隘去處或假來迎降或詐作嚮道引軍深入設伏以待未便此皆不可不慮如䝉乞勅總兵參將等官師行之時務須持重先於福州建寜延平汀州邵武五府衛所各委能幹都指揮或指揮一員嚴兵固守城堡又量分兵於附近賊巢將樂清流順昌等縣扼其要路絶彼奔衝使犄角為援以固上㳺之勢則賊進無所得退無所據然後率大軍直擣其巢穴賊必潛於沙縣尤溪後山徑路下奔漳泉地方又出竒兵由大道直扺漳泉追剿賊不遁於山必蹈於海若遁山蹈海彼衆食少臨以大軍招撫其脅從以披其黨分擣其賊壘以孤其勢則渠魁可以就擒全閩庶幾完復賊平之後伏乞聖明祛除本處貪婪官吏寛恤各處疲敝軍民如此非惟福建一方生靈受惠而天下各布政司府縣貪官汚吏從此知警良善獲安邦本永固誠億萬載太平之福臣身被誣枉久禁在監無以補報謹陳愚見昧死具本令某親齎謹具奏聞〉
鄭善夫諌東巡疏
〈臣聞芻蕘荒野皆得獻於君臣待罪禮官奉法無罪竊跡職事不能匡正萬一愧死無地近奉明㫖有以威武大將軍鎮國公前往泰山獻香者竊念此事雖芻蕘草野茍有一念愛君蓋有䝉死而言其必不可矣況臣身有官守職與奉行者哉臣聞天子端居外屏以示嚴也非郊社弗離其宗廟以承重也宮牆九重出則警蹕以防奸也夫以天下大器權邪側目而不敢發者無其便耳陛下逺不見曹欽近不見劉瑾乎瑾固陛下狎暱之臣也陛下託以心膂委以機務時豈不以瑾為盡忠社稷且日在左右而一旦叛逆乃爾況今乗輿逺出內無儲君外有勁虜而驕貴弄臣專典禁兵萬一變作陛下誰保以無虞也陛下獨不聞英廟之事乎前車之覆後車之戒臣不敢斷其必無也且陛下逺舍宗廟以祀泰山誠以為社稷人民邪臣聞雨露所滋無不孳息雷霆所壓無不摧折煦然而福肅然而威萬化時行百神率職者天也泰山之神其有尊於天乎故凡在天之下者祖宗相承之社稷人民也今以付之陛下誠欲陛下敬天之威和其人民保其社稷而能享其宗廟獻香之事其有重於郊社之禮與禘嘗之義乎今陛下郊不視牲齋不誓戒改卜者三出而馳道恐非所以事天享帝也禘嘗大禮率不親往恐非所以尊祖敬宗也是故圜丘之上烈風沙太皇太后祔廟之夕而七月雨雹此天戒也陛下顧不動心敬此天戒乃輟萬幾冐重險以事於泰山何哉臣見五嶽之神不啻天之僕𨽻也暴慢於主翁而敬㳟於僕𨽻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敢享也況今民窮財盡青齊淮楚之間水旱連年甚至父子相食者六飛一過勢必嘯匿山谷倘重傷心更何以徼福於社稷哉夫興亡之勢皆積漸而後成然不可不察也陛下連嵗北巡而為陛下留行者抗言有害而未見其害非惟無害而反有利宜陛下厭言者之無稽而果於獨用其意也臣愚以陛下之病漸成矣昔扁鵲再説齊君不用三見而遁去嘆曰昔公疾在腸胃湯𬋖可及也及在腠理針砭可及也今入骨髄矣雖有司命將奈之何哉臣恐失今不治而扁鵲遁矣天下名實方懼大怪春秋尊無二上制王公而下皆曰人臣今忍以天子之尊自貶而稱公此莫大之怪也非但大怪也然必有大憂今天下藩王皆陛下臣子也車駕所至萬一以公禮處陛下將安而受之耶抑責其不臣無禮耶明明祖訓臣恐彼有執詞矣且陛下之所欲自封者豈不以雄資大畧自足累功將相耶然任金革暴霜露縱能手格單于身甚勞而功固甚鄙也臣聞堯舜惟恭黙無為而萬世言治不聞其擅一將之長今不師堯舜則亦已矣亦不聞有先帝乎先帝敬天勤民親賢逺色察佞幸絶逰畋亦惟自正其心以為天下本實未嘗有所作為下親將相之事也然而文武効用身不勞而天下治此陛下與左右所習知者陛下夜氣清明之時獨不一思先帝之所為乎臣竊以治亂之機實在陛下一心心一正則百邪皆廢陛下試一轉移靜求先帝何故身不勞而反治今何故身獨勞而反亂則一切荒滛悖謬之事將自追悔不暇只此一念欲成堯舜事業不難也夫以陛下之聰明英武顧不惜勞瘁其身以求治而豈惜一念之轉移哉惜無明智者早為陛下陳之也臣本草茅久無仕進之志痛惟先帝祝天求才不忍以無用自棄抱此悃誠久欲獻之陛下明知職非言路寜觸忌諱以死誠惜陛下之英明而不忍視天下之日敝也隠死上聞𠉀命闕下〉謝蕡復舊河疏
〈謝蕡謹題為復舊河杜夷患以安地方事伏見福建地方僻在一隅依山濵海與琉球日本諸夷相接我朝創制立法沿海設備倭之戍巡海有專任之官其慮患周且宻矣但諸夷之變詐無常而中國之思患不可不審茍非防之於無事之時又安能制之於有事之日耶且琉球入貢必由東海而入至閩縣柔逺驛安歇乗風順潮數日可到縁本省城池自晉改造以至於今海門潮汐繇閩安鎮厯閩縣鼓山歸善崇賢髙惠四里計有三十六灣周流縈廽扺河口水部門散入城中諸河譬如人血脈周流於身營衛自有條里以故夷人入貢番船必𠉀風潮撐駕曲折數日然後可以至驛縱有他變不能飛渡安斯民於袵席保城池如金湯也𢎞治十一年間鎮守鄧太監利夷貢之便改易從古舊河竟將上王地方鑿透大江名曰新港是若人之一身塞其血脈之周流惟此咽喉之直致貢船雖便其往來地方多為其虧害姑以其要言之水勢直達江河無別抑或夷性無常如近日寜波倭夷之仇殺非惟居民受其荼毒而省城難保其固也此其為害一也新港之開將本州膏腴民田鑿斷一頃有餘以致浮糧在戶累年賠納糧差此二害也又港門水急舟楫往來即為激破橋梁累為衝塌遞年輒費有司脩理此三害也夏秋之間洪水泛漲濵河田土被其崩陷貧民賠租稅此四害也南臺河口臨江人家房屋多漂流數年之內十室九空此其為害五也舊河三十六灣之水迂逥紆緩逺近田土資其灌溉者約萬餘頃今水利不通田皆荒蕪齊民將棄業而逃矣此其為害六也載觀昔八閩志所載晉郭璞遷城記有曰逢兵不亂逢饑不荒昔乃樂土也一自新港之開舊河巳塞水失故道禾稻損傷倉無餘積庫無餘財邇年強軍作亂幾陷城池議者皆歸咎於新港之傷也本縣耆民馮驥等累將此害赴愬鎮巡屢有準行者或惜於工費嵗月因循莫有任其責者矣今舊河不復新港不塞苐恐水勢難移終無止極非惟桑田變成滄海而外夷窺覘之禍強軍倡亂之謀或生蕭牆之內矣然新港之塞橫濶只有數十餘丈為力甚易舊河之復除水道尚流外其壅者只有四里之餘少加疏濬則潮汐往來水由故道近功亦可成焉計其成功杜其後患此先事者之所必憂也臣生長於斯目擊其害深為地方之慮輒敢冐陳伏望皇上軫念逺方勅工部轉行福建鎮巡官設法將舊河疏通新港填塞則外夷之禍患不生生民之樂業以遂而城池鞏固邊方無虞臣無任悚惶待命之至〉
陳真晟奏正風敎疏
〈福建鎮海衛布衣臣陳真晟謹奏為正風教事臣切惟今天下彌文矣故臣不敢更飾浮詞而輒陳鄙見焉臣伏覩丁丑科廷試録見聖制篇首之問有曰古之士進以禮退以義為上為德為下為民今何其立功之志溺利祿之心勝奔競之風未息亷介之節少著其失安在臣即是而觀甚知陛下有思古慨今之意也至其篇終又曰今欲士正其習民淳其風庶幾唐虞三代之盛必有其道務求切至之論將擇而行此可見聖志將大有為可謂千載一遇之問而天下萬世之福慶者也故臣謹採先儒之説為小書一巻題曰程朱正學纂要來上亦竊效廷對之意也大抵三代所以盛者學校興師道立而心學正教明於天下也後世雖有學校之設然專以科舉俗學為教殊不知俗學益盛則心學益廢此自然之理是無怪乎士習不正民風不淳而三代之治久不復見於今世也然則為今之法當何如哉臣聞父師之論而得一説謂可且就科舉之後補此一教如程朱所定三代學制之法再假以一二年聖學工夫然後除授如此則俗學稍輕正學自重人相習尚積成風化不患三代之不能復矣所謂深求切論可擇而行者殆有在於此乎然此非臣之言臣父師之議也非臣父師之議實大學或問所謂兼補之法也雖或問主為學者自補而言然司教化者朝廷也與學者自補其學於下孰若朝廷通補一教於上豈不周徧廣大尤足盡朱氏立法之意哉況心學既明不惟有以正士習於天下尤足以示道統之真傳俾皇家聖子聖孫常得見聞帝王心學非但口耳講説如漢唐宋元東宮之教而巳則方今急務又豈有大者哉臣布衣至愚且老濱死之餘萬無圗富貴之心然奉明詔言得失得失之本莫大於此故臣願效一言而歸死山林瞑目焉伏望聖裁倘可採而行殆皆先儒之本意雲臣無任昧死之至謹具奏以聞〉
鄭一鵬黜邪説正大禮疏
〈先王之禮莫重於宗廟宗廟之禮莫重於宗法繼嫡之宗謂之大宗嫡子之嫡若孫是也繼別之宗謂之小宗支子之嫡若孫是也大宗之次為孫小宗為祖亦必率小宗之宗宗之大宗無後則小宗立當後者以後大宗則謂大宗為父母小宗為伯叔父母其所以必後大宗者何也重祖也大宗則繼祖之宗不可絶也大宗絶則祖絶矣故不得已父無可繼祖不可以絶此聖人立大宗之本意也武宗皇帝崩逝陛下以小宗入繼既以兄弟之倫不得考武宗則考孝宗而母昭聖正合小宗後大宗之義此天理人倫之至萬古綱常不可易者也既後孝宗則恭穆獻皇帝豈得無後乎禮官初議立崇仁王為獻皇帝後世主一國為萬世不祧之宗此亦天理人倫之至萬古綱常不可易者也今建室之議既違古典而立後之議未及時定臣不知獻皇帝之祀果誰主之耶若俟皇儲繁衍始以繼獻皇帝之祀則是以孫繼祖豈所謂名正而言順者哉至於席書等邪説臣請為陛下辨之夫謂陛下事體與宋英宗不同似矣英宗父仁宗以仁宗大宗當繼也非以養育之恩也以恩而論則養育之恩小父母之恩大是英宗躭小恩而忘大倫焉得為孝假使英宗未嘗育於宮中光獻援而立之英宗得不考仁宗而母光獻耶又謂陛下本孝廟之姪不得稱考則古所謂小宗後大宗者必大宗無子而後立小宗之子以為之子不然聖人何以制為後之禮使人不父其父而父大宗耶且立後之禮雖先王之典我祖宗實酌而行之如書等所言則祖宗不應制此禮矣天子七廟父昭子穆以次為序未聞別有所謂廟者所以重大宗也今太廟之外別立一廟是大宗之外復有一大宗也且陛下考孝宗而母昭聖告之郊廟播之天下固巳知陛下為大宗後矣書輩必欲陛下盡改詔書不惟無以慰祖宗在天之靈而欲駭中外臣民之聴矣臣竊觀陛下於蔣冕之奏則曰朕奉大宗之義未嘗有間於臺諌之奏則曰為後大宗未敢有偏陛下此心天地祖宗實所鍳臨是陛下固巳知其不可為必不為者矣書輩必欲陛下為之臣未知其何説也又謂陛下倫敘當立皇太后不得而預者夫漢諸呂之亂諸大臣欲立文帝使宋昌觀變而後敢入當武廟賔天海內無王內有魏彬張鋭之黨外有逆彬等竊倒持之柄睥睨神器皇太后因先帝遺詔懋建大䇿親挈大寳授之陛下出邊兵勞軍士擒逆黨使幾搖之社稷指顧肅清陛下按轡清道入為太平天子功德隆重視宋宣仁實過之今乃橫加指斥直謂太后無預不亦逆天悖理之甚耶夫陛下倫敘當立皇太后援而立之此所以為大功大德若如其言必欲立不當立者始為功耶夫臣子於無禮君父者逐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臣於書義不戴天寜忍與之並立於朝耶〉
黃仲昭諫花燈疏
〈切惟某月日內閣遣郎中定持至掲帖東閣及史館分與翰林諸臣令各賦煙火花燈等詩備明嵗上元賞翫者臣等伏覩陛下即位之初首下溫詔赦田租絶貢獻蠲逋負停不急與民息肩天下欣然頃因災異勅諭羣臣同加脩省目擊耳聞拜手稱頌以為陛下真逰心經術邁跡堯舜今締觀煙火花燈諸詩舊式率多鄙䙝之語安燕之詞臣等復賦諒不出此輒相私語陛下明聖所不留情或者以歡宴兩宮助孝養萬一臣又伏見兩宮母后恭儉慈仁著聞中外久矣今者兩廣弗靖四川未寜遼左雖雲告㨗敵情尚難測量江西旱乾以數千里其他災傷之處未能悉數雖䝉詔恤公私匱乏殊可寒心此陛下宵旰焦勞兩宮母后同憂之日也翰林之官論思為職宣宗章皇帝御製官箴有曰啟沃之言惟義與仁堯舜之道鄒孟以陳若以燕樂鄙䙝進之君上曲引蘇軾宋祁教坊致語為解是不以仁義堯舜望陛下也伏願採蒭蕘之言端耳目之好移此視聴為文如傷為舜若決省此冗費以活流離以賞勞役書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德又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貞惟陛下深思力行之〉
林蘭友上用人誤國疏
〈謹題為聖明多破格之盛典臣子乏矢報之實心謹𤁋激忱上陳聖鑒以佐求賢圗治之謨用成大法小亷之化事臣崇禎四年進士奉㫖以邊荒多故遐方積𡚁應選甲科除臣廣西桂林府臨桂縣知縣臣至地方正宗藩搆難之時㑹城若沸邑治為荒臣備極苦心消萌弭變獲有成勞䝉聖主臨軒召對親賜御題臣南人也咫尺天威語言跼伏䝉聖恩欽定臣南京湖廣道監察御史留都祖宗開基重地皇上以南用臣必不以南外臣臣亦安敢以南自外諸南中江防城守國計民生風紀之地法有必行激揚之司職可自盡者臣至其中力圖報稱惟是臣自筮仕以來伏見皇上破格用人苦心無不卓越千古而諸臣潔巳奉公一念未免負愧明時鼎要地或視為持祿養交之途軍國樞機至等為窟蠧養癰之藪大臣如此小臣何所奉以為程輦轂且然遐陬奚所慿以為式如揆席係天下安危重任也皇上破格而用外臣張至發臣竊以必有若裴狄韓范之品可以宏濟時艱乃三年輔政巳同伴食之中書半載秉衡遂多沸騰之物議票擬屢誤經畫無聞則至發之負皇上也至發不足論矣輔臣薛國觀為禮科時磨勘曹鳳禎試巻既知其悖謬不通乃骫狥不舉且以該科摘叅之職掌妄卸部司欺罔聖聴舉朝嘖嘖咸抱不平臣竊以綸扉重地而有此縱奸骫法之臣異日亦何能為奉公絶私之事且覆試者未結下獄者未訊應處者未分別國觀獨以一疏預鳴超然事外謂國紀何則臣之所失望而欲上陳者此其一又如銓臣為天下統鈞樞臣闗中外安攘重任也皇上破格特擢而用田惟嘉奪情而用楊嗣昌惟嘉鬻爵集賄巳有煩言甘負皇上誠可痛心若嗣昌者自拜命以來十面之埋伏空聞千釡之一刻輕擲選將而將果得人乎辦賊而賊果授首乎一十二萬之兵保無空籍二百八十餘萬之餉究無虛糜乎一聞有事於宣便巳束手無䇿惟思言市言賞為茍且僥倖之圗是豈皇上所以奪情嗣昌意乎甚而星變示警在皇上方青服減膳囘天之誠以祈消弭而嗣昌且附㑹援引為前代不相涉之言以煽禨祥而駭中外臣愚不識其何心且作忠者必於移孝嗣昌拊心自想必進而有以自靖於清時乃退而有以自解於明發不然而忠孝兩無所據則嗣昌之負皇上也臣之所失望而欲上陳者又其一茲者枚卜方新朝野想望宜勅廷臣矢公矢慎即內外可以無拘資序可以無循但期得公清正直之品閎深博達之才如中國相司馬戒無開邊釁者以應皇上破格之求而躋一世蕩平之治蓋今天下冦盜內訌民生凋瘵譬之人身官骸無恙脈理之間重成蠱盭非得一國手名醫亟為調劑且有顛蹶不支之患夫惟揆席端則六曹無不清之政理由是卿貳肅而天下無不舉之職司則臣之所失望於昔屬望於今而欲上陳者又其一臣新進小臣惟思以忠愛二字自矢一得於盛明而尤欲以精白乃心徧告靖共於有位臣即拜手南行猶之瞻天尺五也抑臣更有進焉凡茲同考諸臣今日之館員即異日之鼎台今日之臺省即異日之楨幹柱石俱䝉皇上舉不世之曠典臨軒特拔各宜罔愛頂踵俯竭涓埃以共酬皇上一日知遇之榮臣犬馬報主之私不勝冐昧激切待命之至〉
彭韶星變應詔疏
〈臣聞更新曰始成功曰終邇者嵗暮正旦星變兩見嵗暮功終正旦新始善始如終天心仁示陛下也昔魏徵陳十漸之疏唐宗嘉納臣愚妄謂今日治毋他求惟守成化之初足矣伏惟成化之初陛下廢立中宮家禮嚴矣年來聞鎮守內臣貢獻萬貴皇妃位下或加中宮上又褒陞其家幾與先帝時後家埒陛下若俯念四海為家之義少納臣子家衆之言以時裁正俾彜倫攸敘而隂陽不調災害不弭未之有也此陛下正家之禮冇未終者也成化之初內侍稀簡防微深矣近大小名數漸增且以萬計利源兵柄多付其手違禁犯科少有加罪求得請從陛下久御明事何不及此時斟酌裁省俾內外之務各還職守立制傳後無使異日偏重勢成更張不得此陛下慮防之意有未終者也成化之初禁止天下貢獻儉德著矣數年鎮守公差爭求𤤽異充貢茲又令獻方物悉如天順三年以前例夫其名充貢奉實剝民財水陸勞擾人馬疲頓私室被恩公家歸怨誠無益也古人遇災皆欲減膳撤樂豈宜轉令為此此陛下持儉之德有未終者也成化之初保傅六卿未嘗輕授近年公卿輔臣無故輒加保傅寺監衙門多以髙官兼掌及其致仕恩澤又予月米嵗夫陛下為此無非所以禮大臣也然施於忠賢勞烈則人感人奮若泛行之孰不阿順從欲圗後寵哉此陛下用人之道有未終者也臣聞因事為功古人所貴鍳往慎來所謂謹始謹而勿失所謂善終書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又曰德日新萬邦惟懐此真大聖人事也〉
詹仰庇請賜蔡清諡疏
〈萬厯十五年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臣詹仰庇題為一代醇儒公論巳定表章猶闕懇乞聖明核實賜謚以示勸懲以光人文事臣惟帝王之治莫先乎重道而崇儒夫重道崇儒者帝王所以礪世磨鈍也風化人心世道國脈於焉攸繫臣伏覩我朝治教休明皆由列聖相承以此為首務我皇上紹隆聖統茂明帝學尤孜孜汲汲加意儒碩而表章之是故士之幸而生於我朝其脩身得道妙契聖賢之真傳如薛瑄胡居仁陳獻章王守仁者既得進而從祀孔庭廟食百世其飭躬砥行確守聖賢之正軌如羅倫羅洪先者亦得諡為文恭為文毅以六品之秩而被華袞之褒蓋所以闡揚往哲廣厲來人風化以振人心以淑世道有所維而益盛國脈有所培而益昌矣乃臣之愚以諸臣之外有德足以從祀而俎豆之議未遑賢足以得諡而易名之典未及者則於臣鄉得一人焉南京國子監祭酒蔡清是巳按清平生事實臣聞之故老讀其著書考諸皇明政要理學名臣録通紀吾學編憲章録八閩通志之所紀載參諸海內縉紳之所議論確然有據者敬為皇上陳之清以成化甲辰進士為禮部主事三年調吏部復除禮部既而乞南既而請告正德間起江西按察司副使提督學校當其時寜庶人內蓄異志外以虛禮與士大夫相結寵以智數脅以威權蓋無不逰其彀中者清獨守正秉禮矻然特立故事三司以朔朝王次日乃謁孔子清請先謁孔子而後朝王至其賀王誕日清又獨去朝服中蔽膝寜庶人啣之於是有乗間言清與先臣林俊厚者寜庶人益忌清清遂引疾去嘗語人曰寜藩所謂智足以拒諫辨足以飾非今雖逆節未萌然竟可慮但願老天助宋而巳蓋是時清巳豫見其微矣既家居杜門埽軌潛心力學以六經為正宗四書為嫡傳周程張朱為真派研窮紬繹摩擬闡解有四書䝉引易經䝉引性理要解諸書蓋朱熹發明聖賢之㫖而清又發明朱氏之言四方學者宗之至今不廢乃其勵志好脩省身克巳行不愧影寢不愧衾則又見於宻箴一書今觀其言皆身心性情之實功而不事口耳皆天下國家之實用而不為虛與瑄之讀書録實足相擬先臣林俊稱其凝重端雅操養力專而進取之念畧好古篤信真風淵軌使人躁息妄消鄭曉稱其明經博學行潔心醇氣清而色和外簡而內辨可謂知清者臣嘗取清生平反覆論之力抗藩王獨立不懼勁節也方寜庶人舞智才盛有賢稱而明炳幾先覩於未形早見也超然逺遯不俟終日亭亭物表皎皎霞外髙行也平居非聖人之書不觀非聖人之道不談正學也躬行實踐不愧屋漏真脩也朱熹有功於聖人而清則有功於朱氏羽翼經傳折衷羣言即今經筵日講虎觀諸儒臣之所勸誦亦多採其説推之四方家傳人誦為人士式佐國家萬年同文之治於無窮懋功也若其屢辭名位而不居退甘窮約而不慍官至四品家無數金恆借貸於人以為生貴而能貧此猶其細者而衡文隲士藻鑑精明識陳琛於埃塵㧞舒芬於困滯賢人魁士多出其門此亦其餘緒耳臣嘗以為使當時江右諸司得如清輩數人則據經守正當有以逆折寜庶人之奸萌而淮南之謀必寖使清不去去而不死且復用則𢎞識訏謀當有以匡持乎時事而東山之望必售使仕者而知所景行則澹泊寜靜必無干名競進之心學者而知所向方則篤實潛脩必無好髙為人之病士之明經應舉者但習清之書守清之説而不倍則其所為文粹然一出於正又安有離經叛道操戈入室而流於二氏六子之歸者哉皇上方留心九經崇尚正學惟士習文體為拳拳臣謂欲端士習而正文體則請表章此一臣以風天下而所謂表章之者惟有從祀及諡典耳曩議從祀在廷諸臣多言清當從祀者後以其典重而舉不欲輕姑緩以俟論定臣愚謂清之賢無媿於薛瑄胡居仁陳獻章王守仁羅倫羅洪先之儔即從祀之典未及再議若且予之諡則確乎其不為過皇上試舉清人品詢之在廷有能寘議者乎試舉䝉引一書有一人不誦習者乎試詢以諡之與從祀當否有稱不當者乎蓋非私論實在廷諸臣之論也亦非臣及在廷諸臣之心而四方人士所共仰望之心也抑臣又有感焉前代從祀率不乏人以區區之宋自周張程朱四子外猶有邵雍司馬光楊時胡瑗歐陽脩等乃獨我朝二百餘年而始進一薛瑄往嵗而始進胡居仁陳獻章王守仁三人則巳誇詡以為盛即以造詣踐履篤實純粹如蔡清者猶然靳之爼豆不得儕於楊時胡瑗之列何我明之不逮宋逺也無亦持議者操疑難之心甘於所聞淡於所見屈服前代而求備當朝遂使俊偉之流品湮欎於評論之苛而昌熾之人文遏佚於慎重之過乎臣願皇上加意一代之規稍𢎞崇奬之路勅下該部查訪如果臣言不謬先將蔡清比照羅倫羅洪先二臣事例賜諡易名而從祀之典不難再議而續舉焉仍將我朝諸理學儒臣博訪精核或當請諡或當請祀一體表令人知聖意之所嚮相與脩實行崇正學其於風化人心世道國脈所禆非淺鮮矣〉
洪朝選條山東疏
〈臣少讀書見孔子富庶之論孟子樹藝稼穡之言未嘗不諄諄也其在成周則田官之於農民至嘗其饋食之㫖否溯而及於上古則豳公於民至導以耕穫之時月而田畯之官實昉於此西漢以來此風未替勸課農桑勸農勞農之吏班班不絶至於教民種幾本薤幾本蔥幾本榆亦登之傳中以徴循吏之政此無他人道惟在衣食衣食足則禮義生不足則閑閾踰越此生民切要之路也臣觀山東地方北鞏京畿南引江淮東控遼左西連宋鄭中原一要地也而舉目盈望寥寥斷煙黃茅白葦焦崖赤岸車轍所過十邑而九問其人逃亡也問其地不耕也問其俗則縁南畝者無幾而鑄山煮海打洞採礦馳馬試劍充牣東西也夫親民有郡郡有守郡以下有縣縣有令從而問以富庶之職茫然也朝而視事夕而課功月而視成嵗而徵會不過急賦斂聴獄訟治文書謹期㑹而巳有招流亡墾荒地者乎有巡阡陌教𣗳藝者乎宜乎東民流而不復東地棄而不耕也欲庶民必求庶之之本欲富民必求富之之方山東之驅民而逃者里甲也均徭也驛傳也是三者人視之如湯火也使守令克知其職設誠加意里甲節也均徭平也驛傳輕省也則雖驅民使逃亦不肯也民不逃而地耕矣夫守令皆莫不知而皆莫之肯為也彼見凡為守令者但能急賦斂明聴斷治文書謹期㑹職盡矣臣愚欲乞勅下該部申明職事令其專一加意養民流亡逃移必責之招徠荒蕪汚萊必責之開墾而所以招徠開墾必責之節里甲平徭役輕驛傳以為之本聴臣別為三等以定舉劾能庶民富民而又有吏才幹局者為上雖無吏才幹局而能招徠流民開墾荒蕪者次之雖有少才偏能而不能招徠流民開墾荒蕪者為下庶乎守令克知其職黽勉從事而古循吏之風可見於今日矣〉
周起元叅稅璫髙宷䟽
〈湖廣道監察御史周起元題為稅監剝民措價廹殺生命要挾重臣乞大奮乾綱速行正法以存國紀以安地方事福建稅監髙宷素行貪殘最於別璫厯年海商一切貴重美麗竒巧之珍百入於寀與參隨未必一貢於皇上臣生長之地耳而目之久矣谿壑既盈虐聲久播入粵粵人不受歸閩閩人震恐從此倘能稍斂兇燄仰體皇仁與百姓安靜猶可幾幸旦夕自安不意益肆鴟張大開狼噬尅削閭閻殫膏竭髓我皇上取用各行物料即一草一木莫不按數予值宷剡刳樓船連舸接舳掲百尺之桅檣窮雕飾之極麗所取物料浩繁概欲白沒彼市鬻貿易之夫挾貲幾何令一旦盡付烏有誰能甘之相率控取自無足怪何乃簡梟雄以作威陳利兵而相向揮刄戮二十餘人又放火燒三十餘家市民驚駭團擁喊集怨氣沖騰然擁集之衆不旋踵而解散者豈誠畏宷哉蓋撫按禁約於上司道府縣曉諭於下毋敢抗法橫行以干三尺且又慮宷造一偏之言以誑皇上反以揮戈放火誣坐小民萬里君門不易自白是以死者駢首就戮生者含寃解散竟不敢逞於一擊也宷是時宜下罪巳之詞自執殺人之參隨付之有司委心以求解於院道束身以待命於朝廷猶可稍逭萬分之一乃越日披堅執鋭統率驍騎乗守衛之偶撤徑弄兵於轅門撫臣袁一𩦸節制一方為民造命宷不能遂其竭澤之貪夙懐忿憤輒敢按劍要挾副使李思誠僉事呂純如捋虎鬚以解厄宷復留而要盟皇上試思從來稅監最貪最狼最毒如髙淮梁永陳奉孫朝楊榮輩曾有殺人放火刄刦節鉞要留方面如宷之大逆不道者乎皇上利根未肯全撒釀成時事至此臣讀撫按疏掲叅以鄉人見聞不覺髪指而繼之以痛哭也近者邢洪馳兵器於禁地盧受假狐威於票擬皆漫不處分今宷又見告矣望皇上亟行兩觀之誅用雪三山之忿非僅僅撤囘墩鎖可以了事者臣聞省㑹人情洶洶莫不欲得宷而甘心焉賴巡方與在事諸臣安輯撫綏幸未告變臣恐防川不決決必滔天宿火不發發必燎原萬一戈矛起於肘腋海濵因而動搖倭奴乗以生心宷粉骨不足惜皇上豈善為社稷計乎宷之言曰多進孝順便可保全首領宷以累年之括捜挾百萬蓋藏出其珍玩綺縠歌舞角觗享用作樂之剰貲可以結左右之歡而及於寛政倘一遂其奸是皇上不惜太阿之重而僅易此阿堵也示之衆庶昭之史冊虧累令名豈淺鮮哉臣不勝激切待命之至〉
吳文華㑹劾權璫申救言官疏
〈南京兵部等衙門尚書等官吳文華等謹奏為懇乞聖朝俯順輿情特申國法明賜乾斷以全大體以光盛治事臣等竊覩邸報該科道衙門交章論劾提督東厰辦事官校司禮監太監張鯨及錦衣衛提督辦事官校左都督劉守有等罪狀皇上於御史何出光疏辭批下法司將事內有名人犯提問劉守有革任囘籍張鯨䇿勵供事該法司問明奉㫖邢尚智監𠉀處決李登雲張繼德煙瘴地面永逺充軍獨於張鯨止令痛加省改䇿勵供事而鯨弟都督張書紳所犯亦從免究以故中外洶洶不平法司抗辭執奏九卿大臣科道等官連章論劾而吏科給事中李沂辭尤愚戅不根致觸聖怒下鎮撫司用刑嚴究其批諭內閣九卿雖雲張鯨巳有處分而所謂處分者則但聴其引疾乞休准令私宅調理而巳夫私宅調理者所以處中貴人老疾之辭而非待罪人之體也張鯨罪至無將法所難宥皇上不過念其供事日久侍奉微勞故不免屈法以示寛未必予假以需用而逺邇物情傳聞驚詫意張鯨必多方以求復進蓄毒以求一逞且謂劉守有重臣也巳經斥逐邢尚智餘黨也巳擬死戍而元惡大憝之張鯨乃寛假之優恤之不一而足臣等未測聖意所在第竊聞之書曰從諫弗咈去邪勿疑又先賢諸葛亮雲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黜臧否不宜異同今皇上之待言路若此其待近習又若此臣等不知於從諫去邪宮府一體之誼何如也且三尺法者髙帝所定以貽皇上者也九卿大臣皇上所與共理天下者也法司皇上所用以正紀綱者也言路皇上所用以發奸伏者也今以一張鯨而骩三尺之公法以一張鯨而屈盈庭之公論竊為皇上惜之臣等職在踈逖見在後時特以備員部院誼切股肱上不忍累皇上之聖德中不忍釀宗社之隱憂下不忍叢天下之指議為此急切上請伏乞大奮乾綱將張鯨仍行盡法究問或謫發南京閒住遺下監厰職事急選老成清慎之人代之明示中外不復收用其李沂見奉廷杖生死未分倘䝉小減俾以微職効用邊徼則陛下雷霆之威更為解澤而日月之明無不離照矣天下幸甚臣等幸甚縁係懇乞聖明俯順輿情特申國法明賜乾斷以全大體以光盛治事未敢擅便為此具本臣等不勝悚慄隕越之至謹具奏聞伏𠉀勅㫖〉
林汝翥劾魏忠賢疏
〈四川道監察御史臣林汝翥奏為憲臣詞嚴義正權璫情真罪當懇乞細繹孤立之㫖預杜孤立之禍早靖肘腋以保治安事臣堂官楊漣一疏直糾權璫魏忠賢不法事二十四款款款逼真臣叨巡視北城之役似亦無可言矣惟是皇上於楊漣疏則曰欲使朕孤立於上夫孤立兩字臣正虞皇上之慮不及此耳若慮及孤立誠祖宗在天之靈與四海蒼生之幸也臣請申明孤立之説願皇上細繹之自古國家禍敗至於不可救藥史冊所稱無不雲人主孤立於上豈其前後左右虛若無人哉惟是僉壬操權正人屏跡即承命希㫖之人百千萬億總名為孤立若漢唐之往事可鍳矣漢之十常侍唐之王守澄仇士良等莫不挾制乗輿濁亂朝政彼其初不過以侍從舊人稍加恩寵而干預朝政至於羽翼巳成太阿倒授留之則變生不測去之則禍且立至如是者謂之孤立耳乃今日何如哉朝廷之所賴以贊襄上理者獨此二三老成與骨鯁敢言諸臣耳孫慎行鄒元標王紀鍾羽正等病者病去者去削籍者削籍滿朝薦文震孟鄭鄤熊德陽等降者降黜者黜禁錮者禁錮鳳舉飄飄鴻飛冥冥皇上將孤立於四海之上矣在野者無論矣即在朝者三事九列非不師師滿座六垣十三道非不濟濟充庭然章奏多出內㫖票擬自更改隻字片語稍闗內侍輒盛氣相加大臣無所闗其忠臺諫無以盡其言則皇上將孤立於朝堂之上矣王安有翊戴先帝之功擁衛皇上之勞矯詔謀殺身首異處其餘無罪受害者不可勝數禁垣之間惟憚忠賢之威福不知有皇上之威靈則皇上將孤立於內庭之上矣甚且貴人得寵立刻就斃裕妃有喜勒令自裁至於遶電流虹之祥倐為埋玉之𢡖客氏鼔煽動之端忠賢竟誅鋤之威掖庭之內盡攝其毒則皇上將孤立於宮閫之中矣此正在廷諸臣所由鰓鰓惶惶謂朝廷之上將有孤立之形不謂皇上更反言之以重為諸臣罪乎臣願皇上逺稽漢唐覆轍之鍳近杜他時孤立之釁立斥忠賢於外而東厰重地另擇其選將見君側之慝既靖海內之政日新自是宮府一體內外傾心皇上遂得尊居九五之上永無孤立之虞矣臣無任悚惕待命之至〉
馬鳴起諌客氏六不便疏
〈臣聞人君一身天之宗子蓋天以君為元子則必當以天為大父母矣故所居之位曰天位所食之祿曰天祿宣於口者曰天言垂於世者曰天則有所賞賚曰天恩有所儆斥曰天罰必須頂天立地無私恩無私怒中正自持乃可以齊家治國稱有子焉若人臣之事其君也戴之如天戀之如父莫不欲其脩毖凝承之重對越祖宗之靈豈其激聒沽名良以分義莫逃感恩圖報情自有不能巳耳去嵗皇考賔天時皇上孤危移宮未定大小臣工莫不飲泣含鳴憂惶靡措及登大寳莫不舉首加額共慶神民有主比見聖孝繼述睿智夙成又莫不懽呼舞忭共喜奕葉重光今二年於茲矣古者十五而入大學謂其成人伊始亟宜脩身齊家以為治國平天下之本日見聖諭朕前有諭着擇九月二十三日午時奉聖夫人客氏出去朕思客氏朝夕勤侍朕躬未離左右自出宮去訖午膳至晚通未進用暮夜至曉憶泣痛心不止安歇勿寜頭恍惚巳後還着時常進內奉侍寛慰朕懷外廷不得煩激傳諭大小臣工知之特諭欽此臣捧讀未畢驚惶無地凡可以調䕶聖躬寛慰聖懷者果其無傷於義外廷諸臣當如何將順以貽君父之安乃敢過為激聒乎細思大義有殊不然者客氏朝夕勤侍不過曲謹微勞孰與皇考皇母生身之大保姆外出憶泣痛心幾傷玉體之和試思天地付畀之身皇祖考燕貽之重不知當如何珍攝至諭諸臣不得煩激是皇上英明首出知此番舉動未協輿情煩激所不免者蓋在廷諸臣保䕶愛戴之私豈盡後於婦人即眷念乳哺之情在廷諸臣豈不諒皇上如天之德但恩可酬也鍚以一品之名號加其第宅䕃其一子例酬不可謂不厚矣若謂在內無調䕶之人也則中闈有主巳葉坤維之貞兩宮順承共抱衾裯之好左右朝夕不可謂無人矣乃客氏者既出而復入巳去而復留意不容割使經綸拂經喜慰乖量非所以令天下後世見也臣以不便者有六祖宗家法親王既長出封就國皇太子冊立便居東宮家人父子之間毫不假借今乃以一介保姆長居禁地謂家法何不便者一庶民之家禮法自持者恆嚴閫域之戒時肅內外之防紫禁䆳宻保姆何人乃輒輕為出入非所以肅宮禁之防也不便者二貫魚承恩小星誦德美宜家者方慕刑於之化且女德難脩婦愛不極怙寵邀恩之漸可無履霜意外之虞不便者三宮闈動定原非外廷所能窺測然弓影使生疑鐘鼔時聞於外近有權璫線索易通涓涓不巳將成江河不便者四今之出入外廷以為不可而爭之皇上以為無傷而罪之書之史冊謂以一寵婦之故繼逐言官貽累聖德不便者五國體所闗內㫖切責閣臣不力主持則貽譏青史主持不能得之皇上使天下後世謂皇上視輔臣不及一保姆輕朝廷而羞當世不便者六此固微臣款款之愚實皇上所宜熟思者也再讀聖諭謂臣下逞臆沽名欺朕幼沖夫臣之敢欺為天下之大戮諸臣莫敢自紿至幼沖二字似非皇上所宜言者蓋皇上天縱神資當此聖作物覩之時精心講學軫念邊疆發帑無留滯之色批答有如流之美即問道訪洛曷以加焉況在宥以來視漢昭辨上官之詐又數年矣奚可以幼沖自諭而罪臣下之敢欺也伏祈皇上以宮闥為重以統天立極為主斷絶小恩勿狃於喔咿嚅唲之言採納羣議勿任夫喜怒愛憎之私將天地祖宗實式臨之豈特大小臣工共沐髙厚巳哉〉
葉向髙請止礦稅疏
〈奏為直陳天下安危第一大機懇乞聖明亟圖挽囘消弭以保治安事臣惟人臣之事君也當官有耑職茍事闗宗社不得避出位之誅納諫有婉辭茍情逼號呼不得逃危言之罪今日宗社安危之機萬口同聲欲號呼於君父之前者則礦稅是巳臣見臨清告變戕殺四十餘人中使馬堂幾乎不免竊意聖明於此必有處分決不令奉使辱命之中官晏然無恙以貽地方之憂又意聖心必因此悔悟罷革稅店與四海享安靜之福乃日復一日未聞德音臣等淺陋莫知其故竊念今嵗春夏雨澤愆期近自京畿逺至闗陜赤地焦原亘數千里兼之閩越苦潦川貴苦兵吳越荊騷然擾動今日域中無一樂土試思此等世界如尫臝之人食以𥹭肉猶恐顛仆尚可椎肌擢髓以速其斃耶此等事理人人皆知而陛下獨若有未釋然者不過以帑藏空虛急於補塞未暇念及耳以臣等愚慮天下人情不甚相逺陛下貴為天子享四海九州之奉尚猶患貧彼蚩蚩編氓囊篋幾何肯甘剝削最可痛者有一種窮民營生無計惟於行賈輳集之區百貨灌輸之地肩挑背負趕腳推車日覔數錢以資衣食養父母妻子一旦生計斷絶束手無如千百為羣椎心飲血而其人又皆雄健多力之夫不閑禮義之輩逞而從亂如決水東流滔滔莫禦其勢非用兵誅之決不能定陛下受天地付託為生靈父母乃驅逼窮民陷於死地毋論憂及宗社即於心能不惻然耶即雲中官奉使累朝誠有故事然惟正統以後乃始見之非二祖之舊章也世皇英斷盡行召囘遂為中興第一美政陛下為人子孫當紹述芳規發大美乃以一時權宜使祖宗有信任貂璫徵求貨賄之名書之史冊傳之後世豈國家之光神靈之所想望哉大小臣工日望陛下改圗甚於農夫望嵗累牘連章冀囘天聴而陛下恬若罔聞甚且以沽名擯斥夫沽名賣直臣子大罪聖明之朝豈容有此但今所陳列者皆事闗安危情同休戚豈可以此名目槩疑羣臣而杜其口哉直道難行嚴威易折自吳宗堯吳實秀逮繫以來縉紳索氣守土諸臣上章告難亦或委蛇其説無敢直言時事如此真可寒心陛下若翻然改悟不過發數行詔書與天下更始薄海內外懽忻鼓舞共沐天恩眼前世界便是唐虞如仍前不改羣奸日恣羣怨日深臣恐秦隋之禍不旋踵而至語云為於未亂今巳亂矣圗於未形今巳形矣巳亂巳形勢不得不旋轉而旋轉之力又如此其易陛下何靳而不為之乎蓋臣史官也見史傳所載人主意向有所沉溺於臣下之諌未嘗不怒及其敗亡思往日之事未嘗不悔至於悔則巳無及矣伏願陛下鑒往察來俯垂採擇先召還馬堂盡革稅店然後責撫按以治亂民之罪處置得宜孰不俛首聴命天下自此有萬世之安矣臣干冐宸嚴不勝戰慄隕越之至〉
董應舉嚴海禁疏
〈閩在嘉靖之季受倭毒至慘矣大城破小城陷覆軍殺將膏萬姓於鋒刄者十年未厭倭之視民如薙草焉嵗刼嵗焚嵗殺有司將吏狼顧脅息莫之誰何其後乃得戚將軍繼光從浙提兵轉戰與俞大猷犄角漸次收復捜山搗海竭智窮力出閩於血肉水火之中而存其遺孑蓋至穆廟之世而閩始完其禍之烈而難收如此推其禍始乃繇浙閩沿海奸民與倭為市而閩浙大姓沒其利隂為主持牽連以成俗當時撫臣朱紈欲絶禍本嚴海禁大家不利連為蜚語中之而紈逮問矣紈逮而海禁益弛於是宋素卿王直陳東徐海曾一本許恩之流爭挾倭為難自淮南至於廣海萬餘里無地不被其殘滅而閩禍加𢡖矣當時微繼光無論東南閩非國家有也臣閒刼數將至民生外心昔日東南之亂天地一大刼也去今未五十年民又生心相率與倭為市即臣郡福州亦有之福首郡也處八閩之脊而綰其㑹福州有事則八閩中斷而不相屬臣幼時聞諸父老嘉靖末倭四刼得志一夕談笑內薄城下不過千人城上人股慄江上兵船銜尾閉眼欲走當事者不得巳括金帛啗之而去當時幸城內無通倭者耳設有一焉為之內應省城必危省城危而八閩之道不通無閩矣今之與倭為市者是禍閩之本也而省城通倭其禍將益烈於前臣聞諸鄉人向時福郡無敢通番者即有之隂從漳泉附船不敢使人知今乃從福興界中開洋不五日直抵倭之支島如履平地不知是何惡少開此徑路一人得利踵者相屬嵗以夏出以秋盡歸倭浮其值以售吾貨且留吾船倍售之其意不可測也昔齊桓欲取衡山而貴買其械欲收軍實而貴糴趙粟即未必然然他日駕吾船以入吾地海之防汛者民之漁者將何識別不為其所併乎萬一有如許恩曾一本者乗之不賈白衣搖櫓之禍乎又況琉球巳為倭屬熟我內地不難反戈又有內外通倭者為之勾引乎此非獨閩憂天下國家之憂也臣聞伏卵翾飛芽櫱穿屋螫蝮破山乳蟻漏海事有未作亂有未形況乎其巳著者也使嘉靖之季早嚴海禁則王直必不敢自徽往徐海陳東不敢自浙往曾一本許恩不敢自閩自廣往東南受禍安得若是烈也由今思之則朱紈曲突徙薪之䇿勝於十萬之師猶當追録而祀之奈何使䝉不白之寃於異世乎戚繼光收復閩土庶幾什一於湯和況乎坐鎮薊門十五年一塵不聳不知省國家幾千萬錢糧全邊塞幾千百萬赤子乃生不䝉列土之封死不獲華袞之諡將何以勸忠勇而鼔其死力也嗟夫時平則文吏持議使先見之士不得終其謀世亂則武夫効死至治平而復忘之國之大患故在於此昔髙犒師秦兵卻走契丹狃宋萊公戒心智髙蓄謀宗旦䝉死今臣鄉郡通倭而臣獨言之則臣之家族必受其禍矣然臣不言則全閩禍而國家亦禍語雲先事而言是謂不祥後事而言國受其殃臣不敢避不祥之禍使至於殃國故敢冐昧上𨳩伏乞勅下臣部早選才望有方畧者為福建海道専主海禁假以便宜凡惡少通倭有據及大姓出母錢資之通者皆重法以折其萌比於武王拘戮羣飲之義若海道能禁絶通倭卓有成績加銜進秩與之久任或照邊方兵備一體超陞仍乞勅下兵禮二部議勘朱紈當日因何受逮曾否嚴行海禁果無他罪止因海禁為士夫所中乞為申白建祠原鎮地方以風任事之臣詳勘戚繼光救閩功次並薊門十五年不罹兵患其功當比何人或併名將俞大猷一體賜諡使忠勇者樂忘其死亦今日之急務也〉
國朝施琅請留臺灣疏
〈題為恭陳臺灣棄留之利害仰祈睿裁事竊照臺灣地方北連吳㑹南接越嶠延袤數千里山川峻峭港道紆廻乃江浙閩粵四省之左䕶隔離澎湖一大洋水道三更餘遙查明季設水澎標於金門所出汛至澎湖而止水道亦有七更餘遙臺灣一地原屬化外土番雜處未入版圗也然其時中國之民潛至生聚於其間者巳不下萬人鄭芝龍逋竄居此以為巢穴及崇禎元年鄭芝龍就撫將此地稅與紅毛為互市之所紅毛遂聮絡土番招納內地人民成一海外之國漸作邊患至順治十八年為海逆鄭成功所攻破盤踞其地糾集亡命挾誘土番荼毒海疆窺伺南北侵犯江浙傳及其孫克塽六十餘年無時不仰厪宸衷日奉〉
〈㫖征討親厯其地備見野沃土膏物産利溥耕桑並耦漁鹽滋生滿山皆屬茂樹遍處俱植脩竹硫磺水藤糖蔗鹿皮以及一切日用之需無所不有向之所少者布帛耳茲則木棉盛出經織不乏且舟帆四達絲縷踵至飭禁雖嚴終難杜絶實肥饒之區險阻之域逆孽乃一旦凜〉
〈天威懷聖德納土歸〉
〈命此誠天以未闢之方輿資皇上東南之保障永絶邊海之禍患豈人力所能致夫地方既入版圖土番人民均屬赤子善後之計尤宜周詳此地若棄為荒陬復置度外則今臺灣人居稠宻戸口繁息農工商賈各遂其生一行徙棄安土重遷失業流離殊費經營實非長策況以有限之船渡無限之民非閲數年難以報竣使渡載不盡茍且塞責則該地之深山窮谷竄伏潛匿者實繁有徒和同土番從而嘯聚假以內地之逃軍閃民急則走險糾黨為祟造舟製器剽掠濵海此所謂藉冦兵而齎盜糧固昭然較著者甚至此地原為紅毛住處無時不在涎貪亦必乗隙以圗一為紅毛所有則彼性狡黠所到之處善為鼓惑人心重以夾板船隻精壯堅大從來乃海外所不敵未有土地可以托足尚無伎倆若以此既得數千里之膏腴復付依泊必倡合黨夥竊窺邊埸逼近門庭此乃種禍後來沿邊諸省斷難晏然無虞至時復勤師逺征兩涉大洋波濤不測恐未易再建成效如僅守澎湖而棄臺灣則澎湖懸汪洋之中土地單薄界於臺灣逺隔金廈豈不受制於彼而能一朝居哉是守臺灣即所以固澎湖臺灣澎湖一守兼之沿邊水師汛防嚴宻各相犄角聲氣闗通應援易及可以寜息況昔日偽鄭所以得負抗逋誅者以臺灣為老巢以澎湖為門戶四通八達㳺移肆虐任其所之我之舟師往來有阻今地方既為我得在在官兵星羅碁布風期順利片帆可至雖有奸萌不敢復𤼵臣與部臣撫臣㑹議部臣撫臣未履其地去留未敢進決臣閲厯周詳不敢遽議輕棄者也伏思〉
〈皇上建極以來仁風遐揚威聲逺播四海賔貢萬國咸寜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莫不臣服以斯方拓之土奚難設守以為東南數省之藩籬且海氛既靖內地溢設之官兵盡可陸續汰減以之分防臺澎兩處臺灣設總兵一員水師副將一員陸師叅將二員兵八千名澎湖設水師副將一員兵二千名通共計兵一萬名足以固守又無添兵增餉之費其防守等官定以三年或二年轉陞內地無致久任永為成例在我皇上優爵重祿推心置腹大小將弁誰不勉勵竭忠然當此地方初闢該地正賦雜餉殊宜蠲豁現在一萬之兵食權行全給三年後開徴可以佐需抑且寓兵於農亦能濟用可以減省無庸盡資內地之轉輸也蓋籌天下之形勢必求萬全臺灣一地雖屬外島實闗四省之要害勿謂彼中耕種尤能少資兵食固當議留即為不毛荒壤必藉內地輓運亦斷斷乎其不可棄惟去留之際利害攸係恐有知而不言如我朝兵力比於前代何等強盛當時封疆大臣無經國逺猷矢志圗賊狃於目前茍安為計畫遷五省邊地以備冦患致賊勢愈熾而民生顛沛往事不臧延禍及今致遺朝廷宵旰之憂臣仰荷〉
〈洪恩天髙地厚行年六十有餘衰老浮生頻虞報稱末由熟審該地形勢而不敢不言蓋臣今日知而不言至於後來萬或滋蔓難圗竊恐皇上責臣以緘黙之罪臣又焉所自逭故當此地方削平定計去留莫敢擔承臣思棄之必釀成大禍留之誠永固邊圉㑹議之際臣雖諄諄極道難盡其詞在部臣撫臣等耳目未經又不能盡悉其概是以臣於㑹議具疏之外不避冐瀆以其利害自行詳細披陳但事闗朝廷封疆重大棄留出自〉
〈乾斷外臺灣地圗一張附馬塘遞進御覽縁係條議臺灣去留事宜貼黃難盡伏乞〉
〈皇上睿鑒全覽施行〉
覺羅滿保題報生番歸化疏
〈題為聖徳覃敷十二番歸化仰請詳題以昭盛治事據福建布政司布政使沙木哈按察司按察使董永芠㑹詳該臣看得臺灣逺屬海外民番雜處習俗異宜自入版圖以來所有鳳山縣之熟番力力等十社諸羅縣之熟番蕭壠等三十四社數十餘年迎邀〉
〈聖澤俱各民安物阜俗易風移其餘南北二路生番自古僻處山谷聲教未通近見內附熟番賦薄徭輕飽食煖衣優游聖世耕鑿自安各社生番亦莫不歡忻鼓舞願附編氓今據臺灣鎮道詳報南路生番山豬毛等十社土番匝目等共四百四十六戶男婦老幼計共一千三百八十五名口北路生番岸裏等五社土官阿穆等共四百二十二戶男婦老幼計共三千三百六十八名口俱各傾心向化願同熟番一體內附等由冊報前來臣因海外生番輸誠歸化若非撫綏安置備極周詳無以仰副皇上德洋恩溥逺至邇安之意隨㑹同撫臣批行鎭道確勘議詳復行福建布按二司詳悉酌議去後茲據布政使沙木哈㑹同按察使董永芠詳報稱南北二路生番向與鳳諸二邑熟番接界今據慕義輸誠實由〉
〈聖德感孚所致查其地土毗連各有土官統攝醇樸馴良應循習俗令其照舊居處仍用本社土官管束無庸另設滋擾其汛守防範原有鳳屬南路一營之淡水汛諸屬北路營之半線汛相去匪遙飭令照舊防範用資彈壓並令文員加意撫恤除熟番聴其照常貿易外內地兵民毋許擅入番界生事及藉巡查擾累所報丁口附入版圗勿事編查順其不識不知之性使之共樂堯天其南北二路每年各願納鹿皮五十張各折銀一十二兩代輸貢賦聴其按年輸納載入額編就臺充餉此外並不得絲毫派擾以彰柔逺深仁等由造具各社番戶丁口數冊前來欽惟我皇上聖德神功光被四表文謨武烈協和萬邦聲教覃敷巳漸被於東西南北恩膏疊沛更周流於侯甸要荒茲海外之番黎等寰中之蠕動乃猶仰沾〉
〈聖化願附生民具見草木昆蟲盡屬太和之保合雖在黃農虞夏莫同廣運之規模臣幸際昌期欣逢盛事即㑹同撫臣陳璸捐備花紅銀牌袍㡌豬酒飭令該地方官將土官從優給賞外所當恭疏報〉
〈聞請㫖纂入輿圗昭垂典冊以誌無疆之盛業者也除將各社番戶丁口數冊分送戸兵二部外所有生番歸化情由臣謹㑹同撫臣陳璸水師提督臣施世驃合詞具題〉
議
宋朱熹漳州經界議
〈具位臣朱熹凖尚書省劄子備奉聖㫖指揮令臣相度漳州先行經界事聞奏者臣又據龍巖縣尉劉璧申經界之行惟里之正長其役最為煩重疆里𤱶畝分別土色均攤稅賦其在當時動經再嵗彼出入阡陌防廢家務固巳不勝其勞一有廣狹失度肥磽失宜輕重失當則詞訴並興而督責又隨至矣然有産則有役適當重難使出身力以應役使亦無可奈何然彼皆鄉民安知經界書算則必召募書人以代此役而書人能書算必嘗為胥吏之傑黠者莫不乗時要求髙價執役之人急於期限不免隨索謝酧而又簿書圖帳所用紙劄亦復不貲執役之人安能勝此勞費竊謂經界之在今日不可不行行之亦不患無成若里正里長書人紙劄之費亦有以處之則可舉行若坐視其殫力耗財如曩日恐非仁政之意也臣竊詳此意與臣所奏大指畧同而所陳利害更為詳盡伏乞叅照施行〉
明林教土兵議
〈郡兵舊有定額自冦亂以來蓋日增不知其幾矣十邑之民困於供億故吾鄉士大夫咸言不得巳則願罷浙兵予竊謂此未易輕議也何以言之夫論兵利害者譬如養生無病者藥不可試病未瘳而勿藥亦非善養生者矣嘉靖間倭冦吾土列城陷四郊焚蓋環郡之外悉賊壘矣當是時也若非控於大邦假習流之卒以驅封豕欲保其室家得乎今喪亂既平人有功於我而棄之不可謂義矣且閩冦與浙直不同倭之冦浙直也靡有內訌倐往倐來飄風一日棹數千里稍不得利揚帆鳥舉矣吾閩海濱奸民樂禍稔惡亂心無厭素為島夷耳目是故兵朝撤則賊夕至矣不可不慮也故輕罷兵者是不審利害之實病未瘳而勿藥之説也若夫欲全為久逺之計者則莫若漸教土兵則可以漸省客兵郡多崇山峻嶺獨一面距海兵法所謂掛地也伏而𠉀之險而要之敵可以入不可以出雖韓白有不易窺者是故其禦賊也用竒而不用戰其養兵也貴精而不貴多自嘉靖末迄今十餘年有意土著久矣卒未臻其效者蓋亦有説浙兵之客吾土也居則有餉行則有齎踐更則有路資召募則有僱直而土兵數斗之糧猶不早給厚薄如此柰之何責之以死敵也假使以閩兵之養養客兵客兵必不為用以浙兵之養養土兵土兵獨不可用乎謂宜籍三衛丁餘以實缺伍可得千餘人萬夫長領之機兵弓兵汰以充餉者悉復舊額亦可得千餘人海防領之俱統於監軍專責之禦侮蠲其他役二三年後則土兵可強土兵既強然後浙兵之思歸者厚資遣之踐更而不願復者勿強物故有缺者勿補不惟閩之食者日寡而浙之耕者亦日衆此所謂一舉而兩利者也〉
李廷機三途並用議
〈天下之才譬若馬然有上中下乗馬上乗不鞭䇿而自千里也下乗雖鞭䇿之不前也若夫中乗則在鞭䇿之而巳夫才亦何異於是今世談用人者越拘攣之見莫不曰三途並用然未覩並用之效者何也無乃於鞭䇿之道未之究也其當議者有五一曰議詮以公其用二曰議舉以厲其氣三曰議考以服其心四曰議任以要其當五曰議撫按以司其權今銓人大都進士則畀以鉅者繁者中土者科貢則畀以小者簡者遐陬者愚以為夫豈無進士而不宜於鉅且繁者乎夫豈無科貢而宜於鉅且繁者乎矧遐陬之區多稱難治如之何輕畀之也胡不均而用焉進士而不宜者即處以小者簡者而不為故抑科貢而宜者即處於鉅者繁者而不為故伸至於遐陬難治尤慎選以往要以明天官用人自不可測視其才所堪而無所膠於常調則除目一下而天下之才巳爭奮矣故曰議銓以公其用也夫三途之格業巳然矣使進士而無別於科科而無別於貢則天下誰復應進士舉者今欲混然不為之斟酌其勢難行即行之而不可以久愚請詔巡行使者所推轂以十為率進士十之五科十之三貢十之二今薦牘所列率右進士科寥寥而貢又甚矣自非進士往往以格自限而不思振㧞誠令科貢得與進士分牘而列誰甘自棄者故曰議舉以厲其氣也今監司使者之考羣吏也進士稍稍能其官予上考矣即不能猶庇之科貢一不當置下考矣即能猶抑之如是而何以使人心服而強為良吏也毋亦令監司使者一秉公道惟視其政之何如而置其考不得操成心有所軒輊於其間夫然後居下考者亦曰上之人未嘗薄我而我自棄也各自咎而無所觖於上故曰議考以服其心也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夫罪之以其罪誠太苛然所任不善而任之者無罰則亦何畏而重其任也我國朝故有連坐舉主之條其後吏部虞於責備遂廢其行至倪文毅斷然行之叅究如制時論翕然夫使任而善者賞任而不善者罰有差則誰肯輕任人者夫惟不輕任人而三途之中賢者不患其不任矣故曰議任以要其當也究之則在乎撫按而巳撫按公則其視天下之才皆公家之役也何分於三途撫按明則其別天下之才若衡鑑之懸也何患於亂夫一方之吏至數十百人而撫按二人耳擇一人以綜數十百人此之謂提綱挈領操術要而收功博計莫便焉故曰議撫按以司其權也嗟夫古之取士舉二盜秦穆公用由余彼盜賊下人由余異𩔖往往登之朝廷坐之國郡而不以為非矧三途士哉即如國朝黃福以貢士黃士竒以儒士胡儼以舉人繇斯以談士何常之有遇以庸衆人彼將庸衆自為也遇以國士彼將國士自為也故愚以為三途並用之法誠行而酌於愚之所為五議者則亦庶乎足以網羅天下士矣〉
董應舉徭役議
〈國家之立法凡以為民也法之既立也必不能以不敝而民情又率不樂久麗於法是故為國者宜酌其時通其勢詢細民之病苦而善變之是明哲之逺圖非拘攣者之所可與議也明乎此意而差役免役利害可兩言決耳吾竊聞之古者之民官所養也故役法皆民所樂趨輓世之民養官者也故役法非民之所便易稱忘勞詩訓勿亟三五聖辟豈顧為沾沾以博民膾炙者迺血氣之𩔖罔不殫輸財力以供一人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世之降也貪君暴主以天下為恣睢其勢既不能以不役民而取之盡銖錙用之如泥沙竭山海之物力不足以供一人之指使於是掊臣察相箕歛之䇿生焉曰吾以天下之財傭天下之力無事則公家之蓄有事則受事之直而於百姓則九牛之一毛也此免役之説也其説雖始於吳充而成於荊公然周官司㑹鳩民聖人巳預行之矣夫巢居之穴敝則數仞之堂不得不搆矣結䋲之俗凋則汗青之文不得不炳矣席地之風移則五筵之幾不得不設矣差役之法敝則免役之利不得不興矣況差役之法一復蒼生之稱貸財粟殫亡者固歡呼載道願出其力以效君上之供然力疲而不得息勞究而不得休駢首為溝中瘠者蓋不可以一二數而又安所用其財故上必有茅茨土階經始勿亟之主而後差役利也使阿房閭左暴骨荊榛民有挺而走耳免役之利富者納直於官而役者受直於府雖至老死無復怨聲豈不甚善哉而免有定役勢必取盈上之谿壑未滿而下之膏血巳罄矣嗟乎國家之制治也有治人無治法夫無不敝之法而有不敝之治者人為之也時與勢為之也天下殫於財不得不思差役天下殫於力不得不思免役時不可以不乗也吳蜀之民以免役為便而病於差秦晉之民以差役為便而病於僱勢不可以不審也但使上焉者有用一緩二之思有繭絲保障之慮而為郡縣之吏者勿十在官而九在槖勿黃紙赦而白紙催則免可也差亦可也不然吾末如之何也巳矣〉沈一貫閩廣善後事宜議
〈伏見閩廣海冦近就殱滅𫉬醜獻功飲至嘉賚令海遐壤之鄉識天威之逺及明紀法之必誅無有逋漏甚盛舉也然大兵之後有司困於召募民力憊於徵求居者有轉輸之苦役者有瘡痍之病譬之饑者未哺病者方起當此之時不思有以處之以善其後竊恐民不安所變將復至古人云平吳之後方煩聖慮此若為今日言者故臣敢述可行事宜以獻臣聞漳泉惠潮之間山阻海擅魚鹽沃饒之利其民喜鬬乍聚乍散有司急之不匿於谿崖篁竹之中則泛舟入海因風之所止泊而時出抄掠為患諸郡此非獨習性然也亦為吏者安集不稱之效也夫人莫不好生而惡死顧親戚而重離亡然而犯之不顧者以此之無以生之而彼之可以倖免也又仕於土者大抵多遷謫羈旅之人以此之人事乎其上彼亦惟貨賄是望孰肯為百姓為久逺之計者二者相合釀成厲階上下憂虞以有今日然臣之愚竊謂兵不可玩威不可䙝方今海冦蕩平則彼依山險者雖懐梟獍之心必且喪氣乗此時而撫之使之消兵刄治農器不然則出兵剿之彼必惕吾之威而懐吾之惠其功賢於百萬之師逺矣此韓信收燕之策也其便一也既撫之後遴溫良長者治之退刻薄之吏開生息之途節賦斂之用堅樂生之願使民重親戚而畏死亡其便二也又事至則懼事平則玩人之情也今能勅閩廣諸臣所在提戈之處詰戍兵時簡練以備不虞雖境安烽息考足資滿不得數易特增其祿秩以褒之使民安其土官習其俗其便三也古者鄉有長閭有師黨有正故什伍相維民用輯睦今倣此法立之保伍糾其習業稽其戸口則雖欲為亂而不能矣其便四也君子欲立功名以自効於上甚於上之求下顧為之未見其成撓以衆議惑以浮言則誰肯以身博死者昔龔遂治渤海亦曰願陛下少寛文法今欲閩廣久安而無事莫若聴將吏以便宜治之不效然後治其罪毋從中而阻其便五也齊桓不背曺沬之盟晉文不趨伐原之利非獨示信亦以勸來也今閩廣冦殺其黨以降非獨冀生亦以一人嘗我也如使懸賞格以來之又羅織其罪而殺之則佗固者曰朝廷之不可信如此此所謂禁之使歸而教之使叛是後無降者矣元至正中張瑄朱穆冦海上後降而官之因賴其用安知今日無此等輩乎其便六也夫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也惟因循以養禍故至此今幸決其癰矣不大養之何以善其後哉傳曰聖人防於未然書曰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則閩廣甫寜所以望陛下之撫綏者其機正在於此竊見陛下賞予將士既懋官而任子矣恐有逸成之患荒善後之䇿也故述斯議焉〉
董應舉官糴議
〈穀米踴貴半由榖乏半由禁米米禁則富者閉糴以徼利奸商乗急而躍價棍惡乗禁騙錢而米益貴此從來積害如今年五月末敝鄉爛米五升價至五分小兒貸錢一百七十兩買米至鄉而價始減非一百七十兩之米足周海濱有此米而閉糴者踴價者恐源源來而價不得不減其後某歸載崇安米僅四百十石以與人逺近相傳莫測多少而價遂大減蓋救荒無別法有虛聲有實備買榖他省實備也備至而莫測多少奸富恐奪其利爭出所餘奸商恐持久不售爭取微息而賣是以虛聲而速之平價也昔文潞公治郡米價大起或勸其定價公笑曰是反為奸民爭氣勢耳於是搜得倉米若干出四隅官賣之即日而價平者民莫測官米之多少也今但嵗𤼵千餘金市廣市溫台乗秋而往勒限而歸毋使過冬市廣用廣人市浙用浙人必差品官𤼵榖必於大暑前四十日𤼵必盡此無庸禁米而米常平官米亦且嵗進矣乗秋而往榖賤而人不勒也毋使過冬者久則費多將蝕吾榖多也市廣用廣人市浙用浙人土人知榖價所市必亷雖稍染而吾榖猶平也小官奉差難責其一毫不取差品官者前程大不敢以官試法也𤼵必於大暑前四十日者此正常年踴價之𠉀稍減時價民利而官亦利也至若給𤼵之法以秤不以斛斛之大小難定而秤有據也廣榖甚賤官糴宜有利而猶未益於官者持久而耗多也發不以時而價減也又𤼵不盡者復納之倉費耗益多也買之非其人𤼵之非其時則官本少而民亦不甚見德如此而以官糴無益廢而不行恐後有急卒難救也蓋閩田少偷取山海之隙地以耕即豐年猶仰給他省況乎重荒故官糴之法於閩最便其次莫若限田縉紳家田勿過千畝寄莊者不許私立官戶以規其私閩田少而限田為尤宜然不能行也不可問也病廢之人急於民艱而言不自知其言之妄也〉
王家彥閩省海防議
〈職觀地勢自江南以北沃野千里不溝不洫因嘆職鄉海壖地如巾帨民耕無所且砂礫相薄耕亦弗收加以年荒賦急窮民縁是走海如騖橫海鴟張如周三李魁竒鍾斌等其最者也幸諸賊相繼殄滅為年來俄頃之小康不謂近日劇賊劉香老結連五師以掠同安鎮幾擾省㑹計自漳之福洋至省不知為幾寨幾遊而中左居漳泉兩府之司為㑹省南來之門戶誰司其地聴其揚帆直趨一至於此職請以厯來祖制約畧陳之國初有衛所軍無別兵有指揮千百戶無別將諸戍陸皆軍即烽火小埕南日浯㠘銅山五水寨之舟師無非軍也而統於各衛之指揮謂之衛總至嘉靖四十二年撫臣談論總兵戚繼光題復舊制每寨設福哨鳥漿等號船四十餘隻於五寨中分三哨屯大洋賊船必經之處其餘各寨附近𦂳要港澚則分哨以防內限又於道里適均海洋定為兩寨㑹哨之法北抵浙之金盤南抵廣之拓林聨絡呼應戈船相望萬厯二十四年撫臣金學曾委分守穆日鼎都司鄧鍾閲信地復請添設嵛山海墳湄州浯銅元鍾礵山台山澎湖諸逰於一寨之中以一逰翼之錯綜迭出雖支洋窮澚無不按焉自昇平日久而額軍船頓失舊制指揮千百戶等官足不踰城市㑹哨之法遂杳然矣至因之選民兵募客兵編鄉兵又聨漁兵業軍而五矣夫昔之為軍者一而何以殺賊今之為兵者五而籍愈虛賊愈熾此所以長太息也按舊額而復之依分哨法而核之藉民兵客兵而簡練之鼓鄉兵而官兵勿驚擾之復使沿海之四十二澚漁兵之乖覺厚其餉㑯賊所在照各邊夜不收例以為海上耳目而頓制之皆今日不俟再計而決者也至巡司之與衛所並建當日江夏侯周德興念寰海踈節闊目乃於中所隙處設四十五寨城射手百名以資邏警𢎞治四年按臣陸備始裁三分之一而寨兵益寥寥矣夫以四十五司四千五百之射手碁布於寨與逰之間懸軍挿羽聲勢自猛今寨既鞠為茂草巡司官無専職延俟年月二三弓兵勾攝他事以為生涯餼廩之意巳無存矣為今之計莫若以本寨原餉仍募土兵以充射手之數專令教師肄習弓兵之外不許妄行勾攝恣為侵漁卒然遇儆賊少則率此以應賊多則糾合各寨將所轄一方之水陸等兵共堵擊焉撫按巡臨數買榖此外設法預蓄硝黃器械以備亟需仍令查盤清核撫按報命永著為殿最者也戚繼光之平倭也鷄鳴蓐食殱厥無遺故至今倭尤愓息其餘威以犯華不利為戒今賊且生生不巳矣猶可留撫之一字以為海上之傳燈乎自賊飽而陽以撫愚我將飽而陽以撫酬賊於是旗鼓雖設壁壘雖嚴而賊之去來動靜未有不先通於將者兵乗賊至則引下風以避之賊去則尾其後以送之抽矢扣輪以𤼵虛聲遮襲旁艇以當捕擊海波尚復有晏時乎惟曉然示以渠魁法在必殱以斷行間之觀望則將無所利於賊金粟馬羊之羶去而後陷陣死綏之志堅矣〉
國朝劉佑戰船事宜議
〈竊惟泉郡七邑地當濱海焚刼之餘民生凋敝十室九空所宜撫養休息庶幾漸有起色迺鄭逆逺竄臺灣尚未歸化而遷移失業之窮民又往往聚夥近島而為盜此藩院所以㑹疏題請復設水師修理戰艦選將練兵出海捜捕以為邊防萬全之至計也然而法立弊生派辦繁苦是以衛民者害民有失藩院為地方綢繆之初心矣某叨吏茲土目擊時艱不得不為民請命痛切為憲臺陳之查各港戰船原有大修小修之例分定年限當不至於遂壞乃八年秋季方修之後至今未及兩年而春秋出汛輒復隨時興修且船隻無多應用物料當亦有限而此番估計採買之物以南安一邑計之為值四千六百餘金除布司所發工價四百三十餘兩之外一皆出之民間限期迫促比追嚴峻而一二奸商乃得乗人之急交通承役將弁勒索重價通計七邑所費不下二萬餘金其實用之於戰船者雖不知其幾何而以理度之當不止於用一科十廰縣坐受催迫道府莫得查核是修船止為商弁之利矣里民困於追比不惜鬻賣男女以茍目前之安然而財盡民窮後將不繼使其逃亡轉徙則罪將誰歸竊以採買物料與其責之於令吏不如責之於將弁估計工力與其委之於將弁不如委之於道府且大修小修既各定有成限亦何竢取辦於臨時理合請祈憲臺俯察民艱恩賜酌詳嗣後凡遇應修之年預先估定應用物料價值詳請布政司照數𤼵給該水師營自行修理交付駕船軍士日夜照管澆蓋毋俾風日侵損其有不及年限而壞者定係該船軍士偷安怠惰該營將即當以法繩之如此則兵無缺用之船民無苛派之擾其有益於地方非淺鮮矣某查兵米一項舊皆各縣買解弁丁苛索民不堪命致有百萬軍餉之案至康熈七年始議給以餉銀行之三年兵民相安則修船一事利病較然矣又聞粵東船隻悉係𤼵給營將修理閩省亦何獨不可行哉某為地方生民起見故不禁言之痛切如此伏惟電鑒而裁詳焉〉
蕭震道山議
〈閩㑹城風水久破壞官民多不利今春督撫臺議建鼓樓為全城屏障所以為吾閩人功德甚盛但以時詘舉嬴不得不少有待然閩風水非一其當漸次補救者道山其一也道山在城之西於山在城之東屹然對峙為左右頂舊各設浮圖以鎮之又於於山建玉皇閣道山建斗姥宮當閩之盛山林相望鐘鼓時聞更有芝山寺鼔樓靈源閣龍腰西湖城河城屋為之𠋣伏以壓制諸煞資城中生旺之氣居人賴之其後龍腰鑿城屋折河淤塞芝山寺鼓樓靈源閣連遭祝融之變全城風景日益蕭索無復向時所稱安土樂生者今於山之玉皇閣巳經重建而道山勝槩闕爾無聞且郡治各培塿接脈九峯山由西北穿城入屏山而道山見見而伏伏而於山再見是閩城之有二山猶人之有左右二臂也道山之斗姥宮向以假弁張國威妄拓舊址鑿山腰建他墳屋為郡人告逐寺隨廢夫山不可鑿也鑿山以建屋屋建而鑿者尚隠及屋折而鑿者益見更大不利鄰霄之上故有亭可望新羅諸島今基址久廢復有逰僧築墻屋其中又營兵胥𨽻之屬常常入山汙穢伐松柏或索飯食少不應輒嗔目詬厲予聞之不勝感嘆凡有事閩土者詢道山亦滋惻然也予既慨於中兼得長者言適戴宸綸封翁肯毅然任出入凡諸工程視物力為盈縮毋銖錙冐破以告仁人君子冀閩人之得安全也其有同心耶至於芝山寺鼓樓之當重建西湖之當清濬城河之當䟽通龍腰之當修補靈源閣之當焚埽城屋之當相度視其難易緩急為之次第經營是惟長民者念我殘疆造我室家頌功德且將世世矣故因道山而並及之〉
䇿
明陳實百問䇿
〈聖人之育材與王者之報功事雖殊而道則一也請試陳之昔孔子當春秋之否轍環不遇乃欲以轉否之責博望諸徒故杏壇設科時則有七十二賢焉漢明帝承光武之統國家閒暇乃欲以敉功之典激厲羣雄故雲臺紀績時則有二十八將焉收桃李於宮牆列姓名於廊廟天下後世稱師道君道之極者有以夫今自夫七十二賢之德言之顔閔冉耕雍予子貢與夫冉有季路言偃商師其德之載諸孔論者無待陳矣自此之外去㨗徑而私謁是戒持狷介而百結是甘有滅明原憲矣然遇事而不更其守貧賤而不移其心不有商瞿顔襄曹䘏顔髙者乎親賢以造君子願學而為小相有子賤子華矣然脫庸俗以逰髙明習禮樂以養性情不有梁鱣漆雕哆商澤冉孺伯䖍者乎南宮适之所尚在德漆雕開之見道分明固不可及其他公孫龍後䖍或學君子或務自修壤駟赤樂欬孔忠或道中庸或明家學其有得於聖教何如哉公冶長之非罪冉子季之四長固為可稱其他漆雕徒父鄔單榮旂或以操著或以才名公晳哀良孺原亢籍步叔乗或敬治巳或惠及人其為聖門之傑出何如哉究孝弟以體悉聖心遭患難而𠖥辱一致石作蜀有若巫馬期句井疆縣成其人也志不降而行不淪俗累細節而守不詭隨申棖罕父黒琴牢左人郢其人也更寒暑而學不厭隨窮達而守如常孰若公夏首狄黒秦商顔之僕燕伋秦非焉仁孝備而貌如愚粗鄙變而志仁道孰若髙柴公堅定鄭國樊須焉避叛兄而能潔遵善誘而德馨司馬耕與顔子栁耳至於句茲容箴公西箴施之常其所以聨同姓而明臣道謂非斯人之徒與道可明而志不屈聞詩禮而喜得三公西與與陳子禽耳至於顔噲亷潔任不齊叔仲㑹邽巽其所以履中正而挺髙尚謂非斯人之匹與吁此聖教之所甄陶而為天下萬世之所崇祀者也復自夫二十八將之功言之滅羣雄除苛政當夫斬將搴旗攻城畧地者固不乏人而其功之尤為特異者果為誰哉首建大䇿以光復為必可為鄧禹壯矣然鎮守河內使民生不苦於兵戈不有冦恂乎八戰八克以敵國為不足謀吳漢勇矣然安集闗中致百姓相安於無事不有馮異乎折衝千里彎弓三百自古惟勇將能之而賈復蓋延匹美矣憂國奉公善待士卒自古惟仁將能之而祭遵王霸克追焉耿弇決䇿定計而以勝算髙天下固兵家之雄也而耿純陳俊料敵如神每出而成克捷之勲非中興良佐乎任光羽翼太平而以威望先士卒固當世之英也而邳彤萬修運竒掌上逐鹿而𣗳萬全之功非佐命巨擘乎王梁杜茂應赤符而擊五校矣乃撫劔抵掌志馳伊吾之北者臧宮馬武也岑彭姚期平西蜀而斬王郎矣乃善治障塞身矢石之難者馬成堅鐔也景丹傅俊李忠或修戰勝之烈或叅帷幄之謀為功不同而其䇿立於當時者要皆從王事以有終者也朱祐劉隆劉植或稱汗馬之勞或展運籌之功所建不同而其効力於王國者要皆為社稷之翼衛者也然論者謂七十二賢中有秦冉顔何申黨夫三人者將以為是則德業聞望寂然無聞何與意者世殊時異傳記有所差訛故若存若亡如此耳又謂二十八將外有王常李通竇融卓茂夫四人者將以為非則並畫於臺一體崇祀何與意者功非草創績在方來故推恩至此耳要之賢人君子何代無之而名世之出毎待王者觀聖廟者甚毋以七十二賢為絶德當如宋邵楊程朱諸公庶無聖教而得與夫從祀之列觀雲臺者甚毋以二十八將為竒功當如國朝徐常沐郭諸公庶感動帝衷而得與乎畫圗之選者哉〉
周之䕫海冦䇿
〈善醫者必察其受病之源而後病可除也善兵者必察其致亂之因而後亂可靖也自古治外盜與治內盜不同治饑寒之盜與治桀驁之盜不同治方張之盜與治盤結之盜又不同外盜驅除之而巳內盜則處肘腋腹心常有潰決重傷之禍饑寒之盜撫循安集之而巳桀驁之盜天資喜亂犯上恣睢於法無赦方張之盜一舉撲滅之而巳盤結之盜叛服不常黨與日盛使吾民離遏轉徙而彼安受其燼終可以逞閩今日冦患深矣其始非有饑寒失業迫使流亡也生長海濵袵席波濤一二桀驁智力自雄既不能耕耘作苦粗衣惡食長貧賤而老子孫而洋船違禁以暹羅占城琉球大西洋咬𠺕吧為名以日本為實者絲寳盈衍而出金錢捆載而歸艶目薰心啓戎誨盜視洋船如原獸分肉垂涎即殺掠為生涯講求日篤於是乎冦遂不可問矣始而通倭者有主萃既而掠通倭者又有主萃則奸富遍國中也始而掠番船以圖厚實者無巳時既而掠商船掠漁船掠兵船以壯聲勢者亦無巳時則鯨鯢遍海上也闌入焉武夫力而拘諸水貴人牘而釋諸庭矣要挾焉衣冠未赭更突弁以疏榮桑椹厭飱復掣鏇而颺去矣一冦未平一冦復起殺人之父而使其子弗敢仇殺人之兄而使其弟不敢報嗚呼是尚有法乎無巳則明問標本之説對症之藥其憂深其慮逺敢以臆而暢其㫖所謂治標者有四一曰禁接濟以絶賊資夫堅壁清野兵家所先賊蹤跡在水其精神未嘗頃刻不在陸而其窠穴又未嘗頃刻敢離水也彼多掠金錢所不足者粟米耳奸民貪數倍之利隂售之其一二為乞糴救荒者途經賊強力無捍禦適足賫盜糧耳誠禁接濟則賊無所得食必登陸茍登陸則失其所恃失其所恃則人能制其死命此司馬仲達之所以困公孫淵也二曰練鄉兵以衛村堡賊既登陸掠食矣非敢盡登也必以其半守船以其半登陸焉夫海船莫能近岸拋泊潮至以小船往來潮退即行於泥中耳沿岸之民方其未登俯而擊之便及其既登隘而伺之便但苦無兵器火藥也誠立殷戶為雄長授之火械俾募豪勇而官又為之明斥堠伏竒兵以相䇿應一村團練村村皆然此李崇之所以平兗盜也三曰謹間諜以攜賊黨夫賊非異人即吾民耳掠商漁而乗其船脅其人故黨日蕃焉計一船之真盜巨盜無幾餘皆被擄耳吾無以制賊毋論既擄者畏賊即未擄者慕賊誠開脅從之生路重懸購賊之賞格鄉兵既控之於陸水兵又要之於水被擄知賊之虛實必內應而相圖求脫此髙仁厚之所以破阡能也四曰擇水將以教攻戰夫水戰長技只在衝犂放火奪上風燒篷棚射舵工既破敵矣然數者賊與我共之恆以被擄前驅使吾之火藥器械幾盡乃出精鋭乗吾倦吾舵工繚手畏賊而不敢直逼賊船僨帥紈袴乳臭暈嘔忙亂又何暇指揮哉誠擇將於老漁簡兵於海戸以漁船駕銃突入賊圍募水工入水鑿沉賊艘或誘之入港而絶其歸路或與之夜戰而乖其所之此岳武穆之所以破楊麼也接濟禁則以飽待饑鄉兵練則人自為戰間諜謹則以賊攻賊水將擇則輔周國強兼此四者而有合於太公日中必彗操刀必割執斧必伐之㫖而後賊可殱也所謂治本者亦有四一曰申法令以一人心夫人之所以饑寒困苦而不敢為非者畏法耳使為盜者必生不為盜者必死則民化為盜使為盜者必死不為盜者必生則盜化為民洋船之為日本非日本也無辨而貨物則有辨盜賊之曾剽掠未剽掠也難跡而竒富則易跡嚴保甲焉嚴津梁焉窮賊而必窮其奧援之淵藪𫉬賊而即賞以所𫉬之贓物投缿不厭刻鳴桴不憚勤此子太叔所以戮雈苻也二曰扼要害以壯形勢舊制烽火寨北界浙江南界西洋小埕寨北界西洋南界南茭南日寨北界南茭南界平海浯㠘寨北界平海南界擔㠘銅山寨北界擔㠘南界柘林五寨在海中如處弓之上毎寨兵船分二䑸屯劄外洋㑹哨交界聲勢聮絡互相應援自移寨內港而形勢縮判寨為逰而兵力分冦所以侮而動也誠復外洋之信地考㑹哨之故規不惟使內冦灰心且使外夷破膽此太公望之所以廓四履也三曰汰破冐以省兵餉夫毎寨兵船四十隻約用水兵二千二百名五寨通計用船二百隻用兵一萬一千比國初巳減無容再減矣今船則敝漏稀少問之輒曰缺餉而無從改造兵則包攬虛無問之輒曰缺餉而莫能勾補以敝船載弱兵遇賊不敵也甚者舟在水而兵居岸有急反自焚其舟以先遁夫額設兵船原有額設之餉隔汛小修五汛中修九汛大修十汛改造原有修造之費今皆安在而待別區畫乎誠核舊額而養新標乗改造而易南鳥新標習風濤勇足鼓也南鳥便追逐製易就也則有增兵增船之實而省其費此路博德所以靖東甌也四曰清海道以通商販夫閩三面距海山多田少雖豐嵗尚資鄰粟故漳泉販之惠潮興寜販之溫台省㑹販之上四郡上四郡不足則又販之江廣此定界也海冦多外販塞遂交責其仰給於人者而給人閉之則有遏糴之譏開之則有從井之誚彼寨逰㑹哨正為驅盜䕶商設耳誠召商給牒以兵衛之販粟故道則興漳泉不仰省㑹而接濟無從闌入不亦彼此俱利乎至於海壇地廣可耕內徙之後隔為孤島東蕃淡水乃夷漢出入樵汲之地多粟少貨今紅夷據之民私互市勢不可絶曷若大開海壇耕墾之路明立東蕃市販之格收其稅資其粟內充軍實外縻屬夷此劉晏所以通四方羊祐所以縶鄰敵也法令明則民與上同意要害扼則致人而不致於人破冐汰則役不再籍狼不三載海道清則無逺輸貴買兼此四者而有合於尉繚農戰不外索權救守不外索助事養不外索資之㫖而後賊可銷也夫除盜之法非撫即剿彼龔遂張綱虞詡之槩從寛政戴淵周處李祐之卒為忠良亦古今不再之局耳即思田之役盧蘓王受裹甲受杖議者猶謂文成之䙝幸其斷藤效命不減雪夜懸瓠耳即閩巳事鄧茂七王直徐海林道乾輩何嘗不膏斧鉞哉今天子聲靈赫濯執事文武壯猷而蠢茲奸民無端為上東門之嘯介冑言戰生雖愚不能俔俔伈伈為賊下矣〉
福建通志巻六十九
<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福建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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