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大全 (四庫全書本)/卷27

卷二十六 禮記大全 卷二十七 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禮記大全卷二十七
  明 胡廣等 撰
  緇衣第三十三藍田呂氏曰此篇大指言為上者言行好惡所以為民之所則效不可不愼也篇中有好賢如緇衣之言故以是名篇○朱子曰緇衣兼惡惡獨以緇衣名篇者以見聖人存心而勸善無心於懲惡也
  子言之曰為上易事也為下易知也則刑不煩矣呂氏曰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易事者以好信故也易知者以用情故也若上以機心待民則民亦以機心待其上姦生詐起欲刑之不煩不可得矣長樂劉氏曰上難事則下難知上易事則下易知好惡悖於正喜怒失其常於是有匿其誠信以為容悅者屈其忠直以為阿諛者包其禍心以為詐偽者苟可以罔上而免其咎罰者奚所弗至哉為下如是可謂難知也
  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則爵不瀆而民作願刑不試而民咸服大雅曰儀刑文王萬國作孚
  緇衣鄭國風首篇美鄭武公之詩小雅巷伯寺人刺幽王之詩大雅文王之篇國詩作邦○呂氏曰好賢必如緇衣之篤則人知上之誠好賢矣不必爵命之數勸而民自起願心以敬上故曰爵不瀆而民作願惡惡必如巷伯之深則人知上之誠惡惡矣不必刑罰之施而民自畏服故曰刑不試而民咸服文王好惡得其正而一出乎誠心故為天下之所儀刑德之所以孚乎下也嚴陵方氏曰若卷阿之求賢則好賢非不誠矣巧言之傷讒則惡惡非不至矣此止言緇衣之好賢特諸侯爾以諸侯好賢若是之誠況於王天下乎巷伯之惡惡特寺人爾以寺人之小臣惡惡若是之至況於卿大夫乎此所以特引二詩而明之也○廬陵胡氏曰人莫不有好惡也而好惡得其正者寡矣緇衣好得其正卷伯惡得其正故舉大雅儀刑文王為言文王好仁而仁興克明德慎罰其好惡之正如此
  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民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愛之則民親之信以結之則民不倍恭以涖之則民有孫心甫刑曰苗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惡徳而遂絶其世也
  遯謂逃遯苟免也○應氏曰命當依書作靈善也○石樑王氏曰倣論語為此言意便不足石林葉氏曰德禮者化民之本也使其自服故有格心格言其至也刑政者治民之末也彊其必從故有遯心遯言其藏也心藏於內而外服之迫之以刑政之嚴而已子以愛之信以結之所謂教之以德也恭以涖之所謂齊之以禮也德不止於一故有仁有信禮則恭而已矣○馬氏曰德者所以養人於中而在外有不正則又以禮齊之此順其性命之理而善養人也故民有格心政者所以率人於外而內有不從則又以刑齊之此逆其性命之理而以力服人也故民有遯心先王之為治亦未嘗廢其刑政者葢有德禮以為本而以刑政為之助故子以愛之則民親之言愛之如子則民親之如父母矣信以結之則民不倍恭以涖之則民有遜心者與夫上好信則民用情上好禮則民易使同意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惡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大學曰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長樂陳氏曰言之化人也淺故不從其所令行之感人也深故從其所行故好惡出於正則彼皆從而正好惡出於非則彼皆從而非猶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謂民之表○馬氏曰令者令之於民行者行之於己其所行者若此其所令者若彼民不從其若彼之令而從若此之行則是上之好惡下之所取以為正而不可以不慎也故曰是民之表
  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豈必盡仁詩云赫赫師尹民具爾瞻甫刑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豈必盡仁者言不必朝廷盡是仁人而後足以化民也得一仁人為民之表則天下皆仁矣所謂君仁莫不仁也此所以禹以一仁君立三年而百姓皆以仁遂故引詩書以明之詩小雅節南山之篇赫赫顯盛貌師尹周太師尹氏也具俱也大雅下武之篇言武王能成王者之德孚信於民而天下皆法式之長樂陳氏曰禹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所以仁鬼神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所以仁天下故其立也止於三年之一變百姓皆以仁遂焉○石林葉氏曰王者必世而後仁為繼亂言之也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為繼治言之也繼治而化之者易也
  子曰上好仁則下之為仁爭先人故長民者章志貞教尊仁以子愛百姓民致行己以説其上矣詩云有梏徳行四國順之
  章志者明吾好惡之所在也貞教者身率以正也所志所教莫非尊仁之事以此為愛民之道是以民皆感其子愛之心致力於行己之善而悅其上如子從父母之命也詩大雅抑之篇梏當依詩作覺言有能覺悟人以德行者則四國皆服從之也馬氏曰爭先人而謂之仁者葢當仁不譲於師也○嚴陵方氏曰章志貞教尊仁以子愛百姓茲非上好仁乎民致行己以說其上者茲非下之為仁爭先人乎
  子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則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詩云淑慎爾止不諐於儀
  綸綬也疏雲如宛轉繩綍引棺大索也危高也詩大雅抑之篇止容止也諐過也○呂氏曰大人王公之謂也游言無根不定之言也易曰誣善之人其辭游為人上者倡之以誠慤篤實之言天下猶有欺詐以罔上者苟以游言倡之則天下蕩然虛浮之風作矣可不慎乎可言而不可行過言也可行而不可言過行也君子弗言弗行則言行不越乎中民將效之言不敢高於行而言之必可行也行不敢高於言而必為可繼之道也馬氏曰夫可言不可行君子不言也則民言顧行而言不危行矣可行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則民行顧言而行不危言矣○長樂陳氏曰游則旡所歸也言欲當其實而已況夫人而可以倡游言乎哉可言而不可行非所謂顧行之言也無稽之言而已故君子弗言可行而不可言非所謂顧言之行也苟難之行而已故君子弗行君子之言行適於中民皆效之故言當於行而無過高之言是以言不危行行當於言而無過高之行是以行不危言凡物非中而過高則危故危之為義如此淑慎爾止不諐於儀言謹爾之容止而不過於儀則慎行之思也
  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則民謹於言而慎於行詩云慎爾出話敬爾威儀大雅曰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
  道化誨之也道人以言而必慮其所終恐其行之不能至則為虛誕也禁謹𩛙之也禁人以行而必稽其所敝慮其末流之或偏也如是則民皆謹言而慎行矣詩大雅抑之篇大雅文王之篇朱子云穆穆深遠之意於嘆美辭緝繼續也熙光明也敬止無不敬而安所止也兩引詩皆以為謹言行之證○呂氏曰進取於善者夷考其行而不掩猶不免於狂況不在於善者乎故曰言必慮其所終夷惠之清和其末猶為隘與不恭故曰行必稽其所敝文王之德亦不越敬其容止而已西山眞氏曰道人以言者謂以言辭命令開導而誘掖之也然言可以導人之善而不能禁人之不善其必以行乎葢天下之理有諸己而後可以非諸人己無不善之行雖不禁人人自從之己有不善之行雖欲禁人人必違之故空言不可以禁人惟實行乃足以禁人也夫言出於口至易也然不慮其所終則一言之過貽患將不勝捄行出於身亦至易也然不稽其所敝則一行之差流禍或至於無窮不善者固不足言善矣而慮之不深稽之不遠未有不反而為不善者也老莊非善言乎其終為浮虛之害夷惠非善行乎其弊有隘不恭之失況尊居人上言行所關安危自出故必謹之審之而不敢苟則民亦從其化而不苟於言行矣
  子曰長民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德壹詩云彼都人士狐裘黃黃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於周萬民所望
  詩小雅都人士之篇周忠信也○馬氏曰狐裘黃黃服其服也其容不改文以君子之容也出言有章遂以君子之辭也行歸於周實以君子之德也藍田呂氏曰此章言長民者言容止民所觀望則而象之惟其不貳有常則民心不疑而德歸於一矣○嚴陵方氏曰君子服其服則文以君子之容故其效至於民德歸一也
  子曰為上可望而知也為下可述而志也則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矣尹告曰惟尹躬及湯咸有壹德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
  君之待臣表裏如一故曰可望而知臣之事君一由忠臣其職業皆可稱述而記志此所以上下之間不疑不惑也尹告伊尹告太甲之書也今咸有一德篇文詩曹風鳲鳩之篇引書以證君臣相得又引詩以證壹德之義馬氏曰為上可望而知者葢上以誠而接下為下可述而志者葢下以誠而事上上以使下下以事上皆以誠則君臣之間有同而無異故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而其德一也○山隂陸氏曰可望而知言表裏如一可述而志言先後如一
  子曰有國家者章善癉惡以示民厚則民情不貳詩云靖共爾位好是正直
  鄭本作章義今從書作善○呂氏曰章明也癉病也明之斯好之矣病之斯惡之矣善居其厚惡居其薄此所以示民厚也好善惡惡之分定民情所以不貳也詩小雅小明之篇引之以明章善之義嚴陵方氏曰章善而著之惡者恥其不若則惡者病矣夫不待刑罰而能使惡者知恥則為上者之用心厚矣則民其有擕貳之情乎長樂陳氏曰惟民生厚則性之本未嘗不善也因物有遷而習於惡則惡者其偽也有國家者知民性之有善而移於所習然後為惡故為善則章之使民知善之可為為惡則癉之使民知惡之可避以示民有生厚之善則民致一於善而歸厚矣是以民情不貳靖共爾位好是正直則章善之謂也
  子曰上人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惡以御民之滛則民不惑矣臣儀行不重辭不援其所不及不煩其所不知則君不勞矣詩云上帝板板下民卒𤺺小雅曰匪其止共維王之卭詩大雅板之篇板板反戾之意卒盡也𤺺詩作癉病也假上帝以言幽王反其常道使下民盡病也小雅巧言之篇卭病也言此䜛人非止於敬徒為王之卭病耳板詩證君道之失巧言詩證臣道之失也○呂氏曰以君之力所不能及而援其君則君難從以君之智所不能知而煩其君則君難聽徒為難從難聽以勞其君而無益非所以事君也○方氏曰示民不以信則為上之人可疑可疑則百姓其有不惑者乎事君不以忠則為下之人難知難知則君長其有不勞者乎章其所好之善故足以示民而成俗慎其所惡之惡故足以御民而不淫若是則上下無可疑者故曰民不惑矣臣有可儀之行而所重者不在乎辭則凡有所行者無偽行矣苟有所言者無虛辭矣馬氏曰君德之不一故曰上人疑上人疑則非所謂可望而知也故百姓惑臣德之不一故曰下難知下難知則非所謂可述而志也故君長勞主道利宣不利罔利明不利幽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使天下之人曉然知吾之所好在善而遷善以成俗慎惡以御民之淫使天下之人曉然知吾之所惡在惡而淫僻之行有所不敢為故民不惑矣○石林葉氏曰上以誠示人則百姓雖賤可以無惑下以姦罔上則君長雖尊亦必至於勞示之以好惡而使知禁則民無惑矣以行為法而不重辭則民不勞矣
  子曰政之不行也敎之不成也爵祿不足勸也刑罰不足恥也故上不可以䙝刑而輕爵康誥曰敬明乃罰甫刑曰播刑之不廸
  康誥甫刑皆周書播布也不字衍言伯夷布刑以啓廸斯民也○呂氏曰政不行教不成由上之人爵祿刑罰之失當也爵祿非其人則善人不足勸刑罰非其罪則小人不足恥此之謂䙝刑輕爵長樂陳氏曰爵祿不足勸則輕爵以予人猶無益也故上不可以輕爵刑罰不足恥則䙝刑以加物猶不足禁也故上不可以褻刑敬明乃罰者敬以致其謹明以致其察則不可䙝刑之意也播刑之不廸書以為播刑之廸廸之為言道也先王之於人道之而弗率然後加刑焉
  子曰大臣不親百姓不寧則忠敬不足而富貴已過也大臣不治而邇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邇臣不可不愼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謀大毋以遠言近毋以內圖外則大臣不怨邇臣不疾而遠臣不蔽矣葉公之顧命曰毋以小謀敗大作毋以嬖御人疾莊後毋以嬖御士疾莊士大夫卿士
  大臣不見親信則民不服從其令故不寧也比葢由臣之忠不足於君君之敬不足於臣徒富貴之太過而然耳由是邇臣之黨相比以奪大臣之柄而使之不得治其事故大臣所以不可不敬者以其為民所瞻望之儀表也邇臣所以不可不愼者以君之好惡係焉乃民之所從以為道者也人君不使小臣謀大臣則大臣不至於怨乎不以不使遠臣間近臣則近臣不至於疾其君不使內之寵臣圖四方宣力之士則遠臣之賢無所壅蔽而得見知於上矣葉公楚葉縣尹沈諸梁字子高僭稱公顧命臨死回顧之言也毋以小謀敗大作謂不可用小臣之謀而敗大臣所作之事也疾毀惡之也莊猶正也敬也君所取正而加敬之謂也藍田呂氏曰此章言大臣不信而小臣之比國之大患也傳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以大臣之任國之休戚繫焉用之斯信之矣不信之斯黜之矣未有居其位而不信之者也大臣不親民疑於所任百姓所以不寧葢由臣之忠不足於君則君之敬不足於臣徒富貴之而無信任之意猶犬馬畜之而弗敬也事至於此必有邇臣嬖寵奪大臣之柄而不得治其事故曰大臣不治而邇臣比矣表者民所望也道者民所從也大臣尊嚴國之政令存焉民之所望以為表不敬則國命輕矣邇臣寵昵君之好惡繫焉民之所從以為道不慎則風俗壊矣使小臣謀大臣則大臣怨乎不以使遠臣間近臣則近臣疾其君使內之寵臣圖四方宣力之士則遠臣之賢蔽而不聞三者任臣之大害也葉公之顧命曰毋以小謀敗大作毋以嬖御人疾莊後毋以嬖御士疾莊士大夫卿士引此以證此三事也○嚴陵方氏曰大臣者君之所尊待之不可不敬邇臣者君之所親擇之不可不慎○馬氏曰民之表者民之所資以為正民之道者民之所由也
  子曰大人不親其所賢而信其所賤民是以親失而敎是以煩詩云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君陳曰未見聖若已弗克見既見聖亦不克由聖親善逺惡人心所同所謂舉直錯諸枉則民服今君既不親賢故民亦不親其上敎令徒煩無益也詩小雅正月之篇言彼小人初用事求我以為法則惟恐不得既而不合則空執留之視如仇讐然不用力於我矣仇仇者言不一仇之無徃而不忤其意也君陳周書兼引之皆為不親賢之證馬氏曰大人者以位言之也夫有天下國家者未嘗不欲親其所賢而賢未必親未嘗不欲疎其所賤而賤未必不信葉公之戒毋以嬖御人疾莊後毋以嬖御士疾莊士大夫卿士者凡以此也言賢則知賤者為不肖之行也言賤則知賢者有可貴之德也上失其所親則下亦失其親雖區區於教令之煩民未必從之葢其令反其所好則民未有從之者也詩云彼求我則如不我得者言始求我之法則如不我得焉其好之心可謂篤矣及其執我仇仇亦不我力既已得我而反不我用至於君陳所言其理亦猶此也○嚴陵方氏曰上失其所親信而民之化之亦然雖教之亦將有所不勝秪所以為煩而已
  子曰小人溺於水君子溺於口大人溺於民皆在其所䙝也夫水近於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難親也易以溺人口費而煩易出難悔易以溺人夫民閉於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愼也
  小人民也溺為其所陷也水為柔物人易近之然其德雖可狎而勢不可親忘險而不知戒則溺矣君子士大夫也言行君子之樞機出好興戎皆由於口於己費則於人煩出而召禍不可悔矣大人謂天子諸侯也國以民存亦以民亡葢惟其蔽於情而不可以理喻故鄙陋而不通書言可畏非民此所以不可慢也棄而不保則離叛繼之矣三者皆在所䙝故曰君子不可不慎也嚴陵方氏曰小人以分言則在下故以溺於水為戒君子以德言則在上故以溺於口為戒大人以位言則在上故以溺於民為戒言易出而難悔亦猶水之就下莫之能禦也民之為俗可教不可慢亦猶水之攻堅莫之能先也民可近不可慢若水之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然上兼言大人小人此統言君子者葢君子則上下之通稱
  太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機張往省括於度則釋兌命曰惟口起羞惟甲冑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太甲曰天作孽可違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告曰惟尹躬先見於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惟終
  毋書作無伊尹告太甲不可顚越其命以自取覆亡虞虞人也機弩牙也括矢括也度者法度射者之所凖望釋發也言如虞人之射弩機既張必往察其括之合於法度然後發之則無不中也傅說告高宗謂言語所以文身輕出則有起羞之患甲冑所以衛身輕動則有起戎之憂衣裳所以命有德謹於在笥者戒輕與也干戈所以討有罪嚴於省躬者戒輕動也孽災也逭逃也夏都安邑在亳之西故曰西邑夏國語曰忠信為周言夏之先王以忠信有終故其輔相者亦能有終也凡四引書皆明不可不慎之意藍田呂氏曰引太甲言為政者如虞人射禽張機省括奠而後發有是心也安有溺於民之患哉說命言庶政不可不慎也太甲言禍患之溺莫非自取也尹告言君以忠信有終皆君所自致也此引書為證與書文小不同義無所害
  子曰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心莊則體舒心肅則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體全亦以體傷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詩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國家以寧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誰能秉國成不自為正卒勞百姓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資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
  此承上文大人溺於民之意而言昔吾有先正以下五句逸詩也下三句今見小雅節南山之篇言今日誰人秉持國家之成法乎師尹實秉持之乃不自為政而信任羣小終勞苦百姓也君牙周書資書作咨此傳寫之誤而下復缺一咨字鄭不取書文為定乃讀資為至今從書以資字屬上句○方氏曰民以君為心者言好惡從於君也君以民為體者言休戚同於民也體雖致用於外然由於心之所使故曰心好之身必安之心雖為主於內然資乎體之所保故曰心以體全亦以體傷長樂陳氏曰體從心者也民從君者也故上臨之以莊則下亦舒矣上臨之以肅則下亦敬矣心以體率心不在焉則視而弗見聽而弗聞豈非心好之身必安之之謂乎君所以率民者也君好仁則下莫不仁君好義則下莫不義苟君不為之則民無從焉體衛心者也體全則心與之全體傷則心與之傷故曰心以體全亦以體傷民衛君者也民歸之然後可以君天下民去之則亦不能以獨君矣故曰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觀此則治民者可不謹其所以懐來之道乎昔吾有先正則居人上者其言明且清則人可得而法也為人上謂之先正以其正身而後正天下故也惟能正身以率之故國家以寧都邑以成庶民以生幽王不然權移於下故詩人傷之則曰誰能秉國成不能秉國成則政出多門而不自為政矣政多門則多事多事則百姓所以勞此幽王不明所以懐來之道也天之於民厚矣而寒暑之過正雨暘之失中民猶怨咨則為上者可不敬乎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則義不壹行無類也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則不可奪志死則不可奪名故君子多聞質而守之多志質而親之精知略而行之君陳曰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一也
  義不壹或從或違也行無類或善或否也君陳書言謀政事者當出入反覆與衆人共虞度其可否而觀庻言之同異也詩曹風鳲鳩之篇引以證義壹行類○呂氏曰有物則非失實之言有格則無踰矩之行歸於一而不可變生乎由是死乎由是故志也名也不可得而奪也多聞所聞博也多志多見而識之者也質正也不敢自信而質正於衆人之所同然後用之也守之者服膺勿失也親之者問學不厭也雖由多聞多知而得之又當精思以求其至約而行之畧者約也此皆義壹行類之道也長樂陳氏曰下之事上以身為本而信以成之也身正然後無好異之行是以行有類言信然後有不可移之義是以義主於壹身不正則動皆反常矣其形於可見之行者斯無類言不信則德二三矣其見於事君之義者斯不壹行無類則非所謂行有格也義不壹則非所謂言有物也志者言行之所由出名者言行之所自成言有物行有格則志之所守者堅而名之所成者著是以生則不可奪志死則不可奪名也君陳曰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者成王戒君陳以政之廢興而安危治亂之所係故出入之際當以衆智而虞度之庶言雖同又當繹其是非也言此者所以明行之有格也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鄉其惡有方是故邇者不惑而遠者不疑也詩云君子好仇
  舊讀正為匹今從呂氏説讀如字葢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君子固好其同道之朋矣小人亦未嘗不好其同利之朋不當言毒害其匹也小人視君子如仇讎常有禍之之心此所謂毒其正也君子所好不可以非其人故曰朋友有鄉所惡不可以及善人故曰其惡有方前章言章善癉惡以示民厚則民情不貳今好惡既明民情歸一故邇者遠者不惑不疑也詩周南關雎之篇言君子有良善之仇匹引以證同道之朋嚴陵方氏曰君子非特其身正而已於正人又能好而與之小人非特身不正而已於正人又且毒而害之此君子小人好惡之辨也○馬氏曰君子之朋友有鄉所謂直也諒也多聞也其惡有方所謂便辟也善柔也便佞也朋友有鄉君子所以致其好也其惡有方君子所以致其惡也
  子曰輕絕貧賤而重絶富貴則好賢不堅而惡惡不著也人雖曰不利吾不信也詩云朋友攸攝攝以威儀詩大雅既醉之篇言朋友所以相檢攝者在威儀以喻不在貧賤富貴也○馬氏曰賢者宜富貴而富貴者未必皆賢惡者宜貧賤而貧賤者未必皆惡於其貧賤而輕有以絶之則是好賢不堅也於其富貴而重有以絶之則是惡惡不著也是志在於利而不在於道人雖曰不利者吾不信也嚴陵方氏曰可友者以其賢可絶者以其惡然賢者不必富貴惡者不必貧賤苟輕絶貧賤而重絶富貴則勢利之交而已
  子曰私惠不歸徳君子不自留焉詩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上文言好惡皆當循公道故此言人有私惠於我而不合於德義之公君子決不留之於己也詩小雅鹿鳴之篇周行大道也言人之好愛我者示我以大道而已引以明不留私惠之義藍田呂氏曰此章言君子所好既不容私亦不欲人之私好於我也私惠於我知其不足以歸德君子亦不受也故曰君子不自留焉引詩言受人之好以示我至公而不比故也
  子曰苟有車必見其軾苟有衣必見其敝人苟或言之必聞其聲苟或行之必見其成葛覃曰服之無射呂氏曰此言有是物必有是事登車而有所禮則憑軾有軾則有車無車則何所憑而式之乎衣之久必敝有衣然後可敝無衣則何敝之有言必有聲行必有成亦猶是也葢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引葛覃言實有是服乃可久服而無厭也馬氏曰言有實於此則有以徵於彼而君子不可以無其實者也
  子曰言從而行之則言不可飾也行從而言之則行不可飾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則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惡詩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小雅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君奭曰在昔上帝周田觀文王之德其集大命於厥躬
  從順也謂順於理也言順於理而行之則言為可用而非文餙之言矣行順於理而言之則行為可稱而非文餙之行矣言之不怍則為之也難寡言而行即訥於言而敏於行之意以成其信謂言行皆不𡚶也大其美者所以要譽小其惡者所以餙非皆言之所為也君子寡言以示教故民不得如此詩大雅抑之篇玷缺也小雅車攻之篇允信也展誠也君奭周書言昔者上帝降割罰於殷而申重奬勸文王之德集大命於其身使有天下抑詩證言不可餙車攻詩證行不可餙引書亦言文王之實有此德也嚴陵方氏曰前經曰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亦此之意論語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葢寡言以成其信之謂要譽餙非皆言之所為也唯君子寡言以化之故民不得如此○藍田呂氏曰此章申言前義言行皆不可無實也餙言而言者所言非信故不可言餙行而行者所行必偽故不可行莊生之言非不善也卒不可以治天下國家此言之餙也五霸假仁義而行非不美也而後世無傳焉此行之餙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恆不可以為卜筮古之遺言與龜筮猶不能知也而況於人乎詩云我龜既厭不我告猶兌命曰爵無及惡德民立而正事純而祭祀是為不敬事煩則亂事神則難易曰不恆其德或承之羞恆其德偵婦人吉夫子凶
  論語言不可以作巫醫是為巫為醫此言為卜筮乃是求占於卜筮龜筮猶不能知言無常之人雖先知如龜筴亦不能定其吉凶況於人乎詩小雅小旻之篇猶謀也言卜筮煩數龜亦厭之不復告以所謀之吉凶也易恆卦三五爻辭承進也婦人之徳從一而終故吉夫子制義故從婦則凶也○應氏曰引兌命有誤當依今書文○馮氏曰此篇多依倣聖賢之言而理有不純義有不足者多矣藍田呂氏曰德歸於一則有恆二三則無恆人之趨嚮不知其所安雖鬼神龜筮之靈猶不能測況人其能測之乎我龜既厭不我告猶所謂凟則不告此篇所引說命之文與書殊不同疑此篇誤當以書為正黷於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亂事神則難言煩黷非事神之道也或承之羞言無恆之人動則取辱況卜筮乎
  奔䘮第三十四嚴陵方氏曰四方男子所有事苟有事於四方安能免離親哉然則奔䘮之事不幸而時亦有焉此先王所以作為之禮也
  奔䘮之禮始聞親䘮以哭答使者盡哀問故又哭盡哀遂行日行百里不以夜行唯父母之䘮見星而行見星而舍若未得行則成服而後行過國至竟哭盡哀而止哭辟市朝望其國竟哭
  始聞親䘮總言五服之親也不以夜行避患害也未得行若奉君命而使事未竟也辟市朝為驚衆也嚴陵方氏曰古者吉行五十里今以凶變之遽故倍之
  至於家入門左升自西階殯東西面坐哭盡哀括髮袒降堂東即位西鄉哭成踴襲絰於序東絞𢃄反位拜賔成踴送賔反位
  此言奔父䘮之禮為人子者升降不由阼階今父新死未忍異於生故入自門左升自西階也在家而親死則笄纚小歛畢乃括髮此自外而至故即括髮而袒衣也鄭雲已殯者位在下此奔䘮在殯後故自西階降而即其堂下東之位也襲絰者掩其袒而加要絰也序東者在堂下而當堂上序墻之東也不散麻者亦異於在家之節也此絞𢃄即襲絰之絰非象革帶之絞帶也絰重象革帶之絞帶輕反位復先所即之位也凡拜賔皆就賔之位而拜之拜竟則反己之位而哭踴也成踴說見前嚴陵方氏曰入門左與客入門而左之左同升自西階則未忍踐阼階而為之主故也
  有賔後至者則拜之成踴送賔皆如初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出門哭止闔門相者告就次於又哭括髮袒成踴於三哭猶括髮袒成踴三日成服拜賔送賔皆如初皆如初者如先次之拜賔成踴與送賔反位也次倚廬也在中門外又哭明日之朝也三哭又其明日之朝也皆升堂而括髮且𥘵如始至時三日三哭之明日也
  奔䘮者非主人則主人為之拜賔送賔奔䘮者自齊衰以下入門左中庭北面哭盡哀免麻於序東即位袒與主人哭成踴於又哭三哭皆免袒有賔則主人拜賔送賔丈夫婦人之待之也皆如朝夕哭位無變也
  非主人其餘或親或踈之屬也故下雲齊衰以下亦入自門之左而不升階但於中庭北靣而哭也免麻謂加免於首加絰於要也上文言襲絰於序東此言免麻於序東輕重雖殊皆是堂下序墻之東凡袒與襲不同位也待之謂待此奔䘮者以其非賔客故不變所哭之位也
  奔母之䘮西面哭盡哀括髮𥘵降堂東即位西鄉哭成踴襲免絰於序東拜賔送賔皆如奔父之禮於又哭不括髮
  父䘮襲絰於序東此言襲免絰於序東即加免輕於父也○疏曰此謂適子故云拜賔送賔皆如奔父之禮也
  婦人奔䘮升自東階殯東西面坐哭盡哀東髽即位與主人拾踴
  婦人謂姑姊妹女子於東階東靣階非阼階也婦人入者由闈門闈門是東邊之門東階即雜記所謂側階也髽說見小記東髽髽於東序不髽於房變於在室者也拾更也主人與之更踴賔客之也嚴陵方氏曰婦人質弱不勝事故其禮畧於男子
  奔䘮者不及殯先之墓北面坐哭盡哀主人之待之也即位於墓左婦人墓右成踴盡哀括髮東即主人位絰絞𢃄哭成踴拜賔反位成踴相者告事畢
  不及殯葬後乃至也屍柩既不在家則當先哭墓此奔䘮者是適子故其衆主人之待之者與婦人皆往墓所就墓所分左右之位奔者括髮而於東偏即其主人之位禮畢則相者以畢事告嚴陵方氏曰男子於墓左婦人於墓右所以辨隂陽之義○山隂陸氏曰告事畢者於此後非無事也之墓之事畢爾
  遂冠歸入門左北面哭盡哀括髮袒成踴東即位拜賔成踴賔出主人拜送有賔後至者則拜之成踴送賔如初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出門哭止相者告就次於又哭括髮成踴三日成服於五哭相者告事畢
  遂冠而歸者不可以括髮行於道路也冠謂素委貌入門出門皆謂殯宮門也五哭者初至象始死為一哭明日象小歛為二哭又明日象大歛為三哭又明日成服之日為四哭又明日為五哭皆數朝哭不數夕哭鄭雲既期而至者則然故相者告事畢若未期則猶朝夕哭不五哭而畢也哭雖五而括髮成踴則止於三下文免成踴亦同
  爲母所以異於父者壹括髮其餘免以終事他如奔父之禮
  疏曰壹括髮謂歸入門哭時也及殯壹括髮不及殯亦壹括髮嚴陵方氏曰入門而哭於母止於一括髪於父則不一焉此隆殺之別也
  齊衰以下不及殯先之墓西靣哭盡哀免麻於東方即位與主人哭成踴襲有賔則主人拜賔送賔賔有後至者拜之如𥘉相者告事畢遂冠歸入門左北面哭盡哀免袒成踴東即位拜賔成踴賔出主人拜送於又哭免袒成踴於三哭猶免袒成踴三日成服於五哭相者告事畢
  疏曰齊衰以下有大功小功緦麻月日多少不同若奔在葬後而三月之外大功以上則有免麻東方三日成服若小功緦麻則不得有三日成服小功以下不稅無追服之理若葬後通葬前未滿五月小功則亦三日成服其緦麻者止臨䘮節而來亦得三日成服也東即位拜賔成踴者東即位謂奔䘮者於東方就哭位拜賔則是主人代之拜此奔䘮者當主人代拜賔時已則成踴也又曰經直言免麻於東方即位不稱𥘵而下雲成踴襲襲則有袒理經若言袒恐齊衰以下皆袒故不得總言袒而稱襲者容齊衰重得為之襲也又按上文為父不及殯於又哭括髪成踴不言袒今齊衰以下之䘮經文於又哭三哭乃更言袒故知二袒字衍文也嚴陵方氏曰奔父母之䘮之墓而哭則北靣齊衰以下則西靣者葢北方重隂以示哀之隆西方少隂以示哀之殺
  聞䘮不得奔䘮哭盡哀問故又哭盡哀乃為位括髮袒成踴襲絰絞帶即位拜賔反位成踴賔出主人拜送於門外反位若有賔後至者拜之成踴送賔如初於又哭括髪𥘵成踴於三哭猶括髮袒成踴三日成服於五哭拜賔送賔如初
  篇首言若未得行則成服而後行此乃詳言其節次餘見前章山隂陸氏曰乃為位乃者難詞也著為位於此不得已也
  若除䘮而後歸則之墓哭成踴東括髮袒絰拜賔成踴送賔反位又哭盡哀遂除於家不哭主人之待之也無變於服與之哭不踴
  袒絰者袒而襲襲而加絰也遂除即於墓除之也主人無變於服謂在家者但著平常吉服也雖與之哭於墓而不為踴以服除哀殺也故云與之哭不踴嚴陵方氏曰䘮者之墓雖哭於家則不哭主人之待之也雖哭於墓而不踴且無變於服時已過禮亦為之殺也
  自齊衰以下所以異者免麻
  齊衰大功小功緦之服其奔䘮在除服之後者惟首免要麻絰於墓所哭罷即除無括髮等禮也故云所以異者免麻
  凡為位非親䘮齊衰以下皆即位哭盡哀而東免絰即位袒成踴襲拜賔反位哭成踴送賔反位相者告就次三日五哭卒主人出送賔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哭止相者告事畢成服拜賔若所為位家遠則成服而往人臣奉君命以出而聞父母之䘮則固為位而哭其餘不得為位也此言非親䘮而自齊衰以下亦得為位者必非奉君命以出而為私事未奔者也此以上言五哭者四前三節言五哭皆止計朝哭故五日乃畢獨此所言三日五哭卒者謂初聞䘮一哭明日朝夕二哭又明日朝夕二哭並計夕哭者以私事可以早畢而亟謀奔䘮故也曰主人出送賔者謂既奔䘮至家則䘮家之主人為之出送賔也所謂奔䘮者非主人則主人為之出送賔是也衆主人兄弟亦謂在䘮家者成服拜賔者謂三日五哭卒之明日為成服其後有賔亦與之哭而拜之也前兩節五哭後不言拜賔者省文耳若所為位者之家道遠則成服而後往亦可葢外䘮緩可容辨集而行也
  齊衰望鄉而哭大功望門而哭小功至門而哭緦麻即位而哭
  雜記雲大功望鄉而哭者謂本是齊衰降而服大功也故與此不同嚴陵方氏曰以服有重輕之別故哭有遠近之差也言齊衰望鄉而哭則斬衰不待望鄉而哭可知
  哭父之黨於廟母妻之黨於寢師於廟門外朋友於寢門外所識於野張帷凡為位不奠
  檀弓雲師吾哭諸寢又雲有殯聞遠兄弟之䘮哭於側室若無殯則在寢矣舊説異代之禮所以不同不然記者所聞或誤歟○鄭氏曰不奠以其精神不存乎是也山隂陸氏曰廟者神之所居有尊之道故哭父之黨於廟寢者人之所居有親之道故哭母妻之黨於寢師以道之尊而有別於父故於廟門外朋友以德之親而有別於母妻故於寢門外所識則非親特與之相識而已故於野以示其遠焉○張子曰為位者為哭位也然亦有神位不奠者奠則久奠也在他所則難為久奠䘮禮則於殯常奠䘮不奠為其久設也脯醢之奠則易之又曰為位不奠謂之不祭則不可但恐不如䘮奠以新易舊如此久設也
  哭天子九諸侯七卿大夫五士三大夫哭諸侯不敢拜賔諸臣在他國為位不哭不敢拜賔與諸侯為兄弟亦為位而哭凡為位者壹袒
  九九哭也七七哭也九哭者九日七哭者七日餘倣此此以尊卑為日數之差也大夫哭諸侯哭其舊君也不敢拜賔避為主也在他國為使而出也與諸侯為兄弟亦謂在異國者壹袒謂為位之日也明日以往不袒矣若父母之䘮則必三袒山隂陸氏曰凡䘮親始死哭不以數則士明日朝暮哭又明日成服之朝哭所謂三哭者此歟大夫明日又明日朝莫哭又明日朝哭凡五哭諸侯朝莫哭如大夫又三日朝哭凡七哭於是殯天子朝莫哭如諸侯又四日朝哭凡九哭於是殯凡爲位者壹袒上所謂凡為位即位袒成踴是也
  所識者弔先哭於家而後之墓皆為之成踴從主人北面而踴
  己所知識之人死而往弔之時已在葬後矣必先哭於其家者情雖由於死者而禮則施於生者故也主人墓左西向賔北靣向墓而踴固賔主拾之然必主人先而賔從之故曰從主人也言皆者必於家於墓皆踴也
  凡䘮父在父為主父沒兄弟同居各主其䘮親同長者主之不同親者主之
  此言父在而子有妻子之䘮則父主之綂於尊也父沒之後兄弟雖同居各主妻子之䘮矣同宮猶然則異宮從可知也親同長者主之謂父母之䘮長子為主其同父母之兄弟死亦推長者為主也不同親者主之謂從父兄弟之䘮則彼親者為之主也
  聞遠兄弟之䘮既除䘮而後聞䘮免𥘵成踴拜賔則尚左手
  此言小功緦麻之兄弟死而聞訃在本服月日之外雖不稅而初聞之亦必免袒而成其踴者以倫屬之親不可不為之變也但拜賔則從吉拜而左手在上耳
  無服而為位者唯嫂叔及婦人降而無服者麻
  檀弓雲子思之哭嫂也為位婦人降而無服謂姑姊妹在室者緦麻嫁則降在無服也哭之亦為位麻者弔服而加緦之環絰也○鄭氏曰正言嫂叔尊嫂也兄公於弟之妻則不能也○疏曰既雲無服又雲麻故知弔服加麻也嚴陵方氏曰檀弓雲嫂叔之無服也葢推而遠之也姑姊妹之薄也葢有受我而厚之者也制之以義故無服本之以仁故為位焉
  凡奔䘮有大夫至𥘵拜之成踴而後襲於士襲而後拜之
  此言大夫士來弔此奔䘮之人也尊卑禮異
  問䘮第三十五臨川呉氏曰前半篇通論孝子悲哀痛疾之意後半篇列問䘮禮歛袒免杖之義故以問䘮名篇
  親始死雞斯徒跣扳上衽交手哭惻怛之心痛疾之意傷腎乾肝焦肺水漿不入口三日不舉火故鄰里為之糜粥以飲食之夫悲哀在中故形變於外也痛疾在心故口不甘味身不安美也
  雞斯讀為笄纚笄骨笄也纚韜髪之繒也親始死孝子先去冠惟留笄纚也徒空也徒跣無屨而空跣也上衽深衣前襟也以號踴履踐為妨故扱之於帶也交手哭謂兩手交以拊心而哭也糜厚而粥薄薄者以飲之厚者以食之也山隂陸氏曰扱上衽則以有辟踴之端焉交手哭捧心而哭發胸擊心在歛之後惻怛痛疾而精先傷魂次之魄又次之故曰傷腎乾肝焦肺傷傷而已乾於是為甚乾猶可也焦又甚矣○臨川呉氏曰此一節言初死至歛三日以前之哀夫悲哀以下總結上意形變於外即上所謂笄纚徒跣扱衽交手也口不甘味即上所謂水漿不入口三日不舉火也
  三日而歛在牀曰屍在棺曰柩動屍舉柩哭踴無數惻怛之心痛疾之意悲哀志懣氣盛故袒而踴之所以動體安心下氣也
  哭踴本有數此言無數者又在常節之外也懣煩也臨川呉氏曰動屍謂初死至歛時舉柩謂啓殯至葬時動親之屍舉親之柩孝子哀甚故哭踴無數懣與悶同心煩欎也氣盛氣懣塞也袒而踴以運動其身體體動則庶幾可以安靜其心使不煩欎降下其氣使不懣塞也
  婦人不宜𥘵故發胸擊心爵踴殷殷田田如壊墻然悲哀痛疾之至也故曰辟踴哭泣哀以送之送形而往迎精而反也
  發開也爵踴似爵之跳足不離地也殷殷田田擊之聲也辟拊心也臨川呉氏曰婦人以發胸擊心代男子之袒男踴如人之跳足起而高女踴如爵之跳足不離地○嚴陵方氏曰形者成之終精者生之始送之而往所以慎終迎之而反則念始之者也
  其往送也望望然汲汲然如有追而弗及也其反哭也皇皇然若有求而弗得也故其往送也如慕其反也如疑求而無所得之也入門而弗見也上堂又弗見也入室又弗見也亡矣䘮矣不可復見己矣故哭泣辟踴盡哀而止矣
  望望瞻望之意也汲汲促急之情也皇皇猶彷徨之意盡哀而止者他無所寓其情也山隂陸氏曰望望汲汲猶有所向特有所不逮爾皇皇無所向也
  心悵焉愴焉惚焉愾焉心絶志悲而已矣祭之宗廟以鬼享之徼幸復反也成壙而歸不敢入處室居於倚廬哀親之在外也寢苫枕塊哀親之在土也故哭泣無時服勤三年思慕之心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實也
  此言反哭至終䘮之情惚猶恍惚也愾猶嘆恨也勤謂憂苦臨川呉氏曰心悵恨愴悽恍惚嘆愾皆失志無可奈何之貌知其不可復見心已絶望但志愈悲哀而已於是虞祭以安之○嚴陵方氏曰哀親之在外故不忍居於內哀親之在土故不忍寢於牀○山隂陸氏曰成壙而歸猶如此於是為至矣
  或問曰死三日而後歛者何也曰孝子親死悲哀志懣故匍匐而哭之若將復生然安可得奪而歛之也故曰三日而後斂者以俟其生也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孝子之心亦益衰矣家室之計衣服之具亦可以成矣親戚之遠者亦可以至矣是故聖人為之斷決以三日為之禮制也
  此記者設問以明三日而歛之義嚴陵方氏曰始死而未忍歛之者孝子之心存乎仁也三日而必歛之者聖人之禮制以義也○山隂陸氏曰言至情難奪如此雖聖人猶疑焉為之斷決而後作為之
  或問曰冠者不肉袒何也曰冠至尊也不居肉袒之體也故為之免以代之也然則禿者不免傴者不袒跛者不踴非不悲也身有錮疾不可以備禮也故曰䘮禮唯哀為主矣女子哭泣悲哀擊胸傷心男子哭泣悲哀稽顙觸地無容哀之至也
  免而袒袒而踴先後之次也有一疾則廢一禮女子不踴則惟擊胸男子不踴則惟稽顙觸地皆可以為哀之至也嚴陵方氏曰露肉體而袒衣故謂之肉袒冠則在首之上服也故以至尊言之免雖在首而非冠焉故以之代冠而已亦見檀弓免焉觧禿則頂無飾故不免免則頂露矣傴則形不直故不袒袒則形褻矣跛則足不正故不踴踴則足勞矣此皆禮之權者也
  或問曰免者以何為也曰不冠者之所服也禮曰童子不緦唯當室緦緦者其免也當室則免而杖矣
  劉氏曰己冠者為䘮變而去冠則必著免葢雖去冠猶嫌於不冠故加免也童子初未冠則雖為䘮亦不免以其未冠故不嫌於不冠也若為孤子而當室則雖童子亦免以其為䘮主而當成人之禮也如童子不杖以其不能病也而當室則杖童子不緦㓜不能知疎遠之哀也而當室則緦緦者以其當室而為成人之免且杖則亦可為成人之緦矣故曰緦者以其免也嚴陵方氏曰不緦則不杖不杖則不免此童子之正也當室者雖童子亦緦緦則免而杖矣童子以幼故不服族人之緦至當室雖未冠亦責以成人之備禮矣
  或問曰杖者何也曰竹桐一也故為父苴杖苴杖竹也為母削杖削杖桐也或問曰杖者以何為也曰孝子䘮親哭泣無數服勤三年身病體羸以杖扶病也則父在不敢杖矣尊者在故也堂上不杖辟尊者之處也堂上不趨示不遽也此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實也禮義之經也非從天降也非從地出也人情而已矣
  苴杖圓而象天削杖方以象地又以桐為同之義言哀戚同於䘮父也堂上不趨亦謂父在時也急遽則或動父之情故示以寛暇嚴陵方氏曰父在謂服母䘮之時當父在之處也不杖則不敢以杖病之且感尊者之情故也堂上不趨見曲禮觧堂上不遽非止䘮禮示遽者特以䘮爾夫事莫遽於䘮而反以示不遽者以其近尊者之處不欲以䘮容戚之故特示其間暇也○山隂陸氏曰孝子䘮親哭泣無數無時無朝夕也無數無三哭五哭也父在不敢杖尊者在故也顔回曰子在回何敢死近之矣此非故隆父殺人是人情之實禮義之經也○臨川呉氏曰按上章之結語曰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實也此章重以上章之二句結之而又増禮義之經也以下四句盡其義

  禮記大全卷二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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