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禪院記
竹林寺在永寧之白馬原。其初為佛屋,居人以修香火之供。既廢矣,鄉豪麻昌及其族弟㞯稍完葺之,以龍門僧廣居焉。廣,解梁人,自言白雲杲之徒。居而安之,即以興造自任。興定中,請於縣官,得今名,乃為殿、為堂、為門、為齋廚、為庫廄,凡三年而寺事備。南原當大川之陰,壤地衍沃,分流交貫,嘉木高蔭,良穀美稷,號稱河南韋杜。而寺居其上遊,東望女几,地位尊大,居然有岳鎮之舊。偎<上麻下足>劫立,莫可梯接。仙人諸峰,顏行而前,如進而侍,如退而聽,如敬而慕,如畏而服,重岡復嶺,絡脈下屬。至白馬則千仞突起,朗出天外,儼然一敵國之不可犯。金門烏啄,奔走來會,小山纍纍,如祖龍之石,隨鞭而東。雲煙杳靄,濃淡覆露,朝窗夕扉,萬景岔入,廣一攬而洛西之勝盡,蓋嘗嘆焉!
佛法之入中國,至梁而後大,至唐而後固。寺無定區,僧無限員,四方萬里,根結磐玄,地窮天下之選,寺當民居之半,而其傳特未空也。予行天下多矣,自承平時,通都大州若民居、若官寺,初未有閎麗偉絕之觀。至於公宮侯第,世俗所謂動心而駭目者,校之傳記所傳,曾不能前世十分之一。南渡以來,尤以營建為重,百司之治或僑寓於編戶細民之間。佛之徒則不然,以為佛功德海大矣,非盡大地為塔廟,則不足以報稱,故誕幻之所駭,堅苦之所動,冥報之所懾,後福之所徼,意有所向,群起而赴之。富者以貲,工者以巧,壯者以力,咄嗟顧盼,化草萊為金碧,撞鍾擊鼓,列坐而食,見於百家之聚者乃如此。其說曰:「以力言者,佛為大,國次之。」吁,可諒哉!
正大庚辰,予閒居空上,廣因進士康國仲寧以記請。仲寧為予言:「廣業而專心通,且喜從吾屬遊,其進也有足與之者。」因為記其事,並著予之所以感。
四月望日,前內鄉縣令元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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