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文衡 (四庫全書本)/後集卷12

後集卷十一 經濟文衡 後集卷十二 後集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文衡後集卷十二
  宋 滕珙 撰
  諸子類
  論老子不爭之道
  語錄
  此段謂老子退步柔伏只不與爭
  老子之學只要退歩柔伏不與你爭纔有一毫主張計較思慮之心這氣便麄了故曰致虛極守靜篤又曰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又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谷所謂谿所謂谷只是低下處讓你在髙處他只要在卑下處全不與你爭如曰以正治國以竒用兵以無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如張子房之術全是如此嶢闗之戰啗秦將以利與之連和了即回兵殺之與項羽約和已講解了即勸髙祖追之漢家始終治天下全是得此術至武帝盡發出來便郎當子房閒時不做聲氣莫教他說一語更不可當少年也任俠殺人後來因黃石公教得來較細只是都使人不疑他此其所以乖也莊子比老子便不同莊子又轉調了精神盡潑出來麄列子比老子又較細膩問御風之說亦寓言否曰然
  論老子不似鄉原
  答黃義剛
  此段謂老子之心卻是出倫理之外
  問孔子惡鄉原如老子可謂鄉原否先生曰老子不似鄉原鄉原卻尚在倫理中行那老子卻是出倫理之外他自處得雖甚卑不好聲不好色又不要官做然其心卻是出於倫理之外其說煞害事如鄉原便卻只是無見識底好人未害倫理在
  論老子孟子之體用
  語錄
  此段謂將欲取之必固予之此老子之體用
  老子自有老子之體用孟子自有孟子之體用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老子之體用也存心養性充廣其四端此孟子之體用也
  觀列子偶書
  文集
  此段謂列子所言不過剽掠之端
  向所謂未發者即列子所謂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嘗終形之所形者實矣而形形者未嘗有爾豈子思中庸之㫖哉丙申臘月因讀列子書此又觀其言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佛書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之所由出也他若此類甚衆聊記其一二於此可見剽掠之端雲
  論老莊學術之偏
  葉賀孫錄
  此段謂老子極勞攘莊子得些也只乖
  莊周是箇大秀才他都理㑹得只是不把做事觀其第四篇人間世及漁父篇以後多是說孔子與諸人語只是不肯學孔子所謂知者過之者也如說易以道隂陽春秋以道名分等語後來人如何下得他直是以快刀利斧劈截將去字字有着落公晦曰莊子較之老子較平帖些曰老子極勞攘莊子得些也只乖莊子跌蕩老子收歛齊腳歛手莊子卻將許多道理掀翻說不拘繩墨莊子去孟子不逺其說不及孟子者亦是不相聞今亳州明道宮乃老子所生之地莊子生於䝉在淮西間孟子只往來齊宋鄒魯以至於梁而止不至於南然當時南方多是異端如孟子所謂陳良楚産也說周公仲尼之道北學於中國又如說南蠻鴂舌之人非先王之道是當時南方多異端或問許行恁地低也有人從之曰非獨是許行如公孫龍堅白同異之說是甚模様也使得人終日只弄這箇漢卿問孔子順許多話卻好曰出於孔叢子不知是否只孔叢子說話多類東漢人文其氣軟弱又全不似西漢人文兼西漢初若有此等話何故不略見於賈誼董仲舒所述恰限到東漢方突出來皆不可曉
  論莊子言善惡之非
  文集養生主說
  此段謂老莊之學不論義理之當否但欲依阿其間
  莊子曰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督舊以為中蓋人身有督脈循脊之中貫徹上下見醫書故衣背當中之縫亦謂之督見深衣註皆中意也老莊之學不論義理之當否而但欲依阿於其間以為全身避患之計正程子所謂閃姦打訛者故其意以為為善而近名者為善之過也為惡而近刑者亦為惡之過也唯能不大為善不大為惡而但循中以為常則可以全身而盡年矣然其為善無近名者語或似是而實不然蓋聖賢之道但教人以力於為善之實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蓋為學而求名者自非為己之學蓋不足道若畏名之累已而不敢盡其為學之力則其為心亦已不公而稍入於惡矣至謂為惡無近刑則尤悖理夫君子之惡惡如惡惡臭非有所畏而不為也今乃擇其不至於犯刑者而竊為之至於刑禍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計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違茍且之兩閒為中之所在而循之其無忌憚亦益甚矣客嘗有語予者曰昔人以誠為入道之要恐非易行不若以中易誠則人皆可行而無難也予應之曰誠而中者君子之中庸也不誠而中則小人之無忌憚耳今世俗茍偷恣睢之論蓋多類此不可不深察也或曰然則莊子之意得無與子莫之執中者類耶曰不然子莫執中但無權耳蓋猶擇於義理而誤執此一定之中也莊子之意則不論義理專計利害又非子莫之比矣蓋跡其本心實無以異乎世俗鄉原之所見而其揣摩精巧校計深切則又非世俗鄉原之所及是乃賊徳之尤者所以清談盛而晉俗衰蓋其勢有所必至而王通猶以為非老莊之罪則吾不能識其何說也
  論荀揚立說之偏
  輔漢卿錄
  此段謂荀子說麄揚子只是走入莊子窠窟
  問諸子百家書亦有說得好處如荀子曰君子大心則天而道小心則畏義而節此二句說得好曰㸔得荀子也是箇剛明底人曰只是麄他那物事皆未成箇模様便將來說雲揚子工夫比之荀子恐卻細曰揚子說到深處止是走入那老莊窠窟裏去如清浄寂寞之說皆是也又如太元中所說靈根之說云云亦只是老莊意雲程子卻取之是如何曰然但恐他意思正是那養生底工夫耳至於佛徒其初亦只是以老莊之言駕說耳
  論漢儒訓詁之學
  答劉淳叟
  此段謂漢儒窺見些小終不曾見得大體
  問漢儒何以溺訓詁而不及理答曰漢初諸儒專治訓詁如教人亦只言某字訓某字令自尋義理而已至西漢末年儒者漸有求得稍親者終是不曾見全體問何以謂之全體答曰全體須徹頭徹尾見得方是且如匡衡論時政亦及治情性之說及到得他入手做時又卻只修得些小宗廟禮而已翼奉言見道知王治之象見經知人道之務亦自好了又卻只教人主以隂陽日辰貪狼廉貞之類辨君子小人以此觀之他只是復窺見得些子終不曾見得大體也唯董仲舒三篇說得稍親切終是不脫漢儒氣味只對江都易王雲仁人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方無病又是儒者語
  論揚子事莽之罪
  答尤延之
  此段謂揚雄畏死貪生而其跡不免於誅絶之罪
  垂論揚雄事足見君子以恕待物之心區區鄙意正以其與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雖異而其為事莽則同故竊取趙盾許止之例而槩以莽臣書之所以著萬世臣子之戒明雖無臣賊之心但畏死貪生而有其跡則亦不免於誅絶之罪此正春秋謹嚴之法若溫公之變例則不知何所據依晩學愚昧實有所不敢從也
  論揚雄韓愈文中子優劣
  潘時舉錄
  此段謂揚韓各自有長處文中子好處亦多
  立之問揚子與韓文公優劣如何先生曰各自有長處韓文公見得大意已分明但不曾去子細理㑹如原道之類不易得也揚子為人深沉㑹去思索如隂陽消長之妙他直是去推求然而如太𤣥之類亦是拙底工夫道理不是如此蓋天地間只有箇竒偶竒是陽偶是隂春是少陽夏是太陽秋是少隂冬是太隂自二而四自四而八隻恁推去自走不得而揚子卻添兩作三謂之天地人事事要分作三才又且有氣而無朔有日星而無月恐不是道理亦如孟子既說性善荀子既說性惡他無可得說只得說箇善惡混若有箇三底道理聖人想自說了不待後人說矣㸔他裏面推得辛苦卻就上面說些道理亦不透徹㸔來其學似本於老氏如惟清惟浄惟淵惟默之語皆是老子意思韓文公於仁義道徳上㸔得分明其綱領已正卻無他這箇近於老子底說話又問文中子如何曰文中子之書恐多是後來人添入真偽難見然好處甚多但一一似聖人恐不應恰限有許多事相湊得好如見甚荷蓧隠者之類不知如何得恰限有這人若道他都是粧㸃來
  論仲舒子雲仲淹退之優劣
  沈僴錄
  此段謂仲舒子雲兩人不須說只文中子韓退之更詳㸔
  先生令學者評董仲舒揚子雲王仲淹韓退之四子優劣或取仲舒或取退之曰董仲舒自是好底揚子雲不足道這兩人不須說只有文中子韓退之這兩人疑似試更評㸔學者亦多主退之曰㸔來文中子雖雲根腳淺然卻是以天下為心分明是要見諸事業天下事他都一齊入思慮來雖是卑淺然卻是循規蹈矩要做事業底人其心卻公如韓退之雖是見得箇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卻無實用功處他當初本只是要討官職做始終只是這心他只是要做得言語似六經便以此為傳道至其每日工夫只是做詩博奕酣飲取樂而已觀其詩便可見都襯貼那原道不起至其做官臨政也不是要為國家做事也無甚可稱其實只是要討官職而已
  論文中子好名欲速之心
  文集王氏續經說
  此段謂王氏續經非能真有見於古昔聖人之道
  道之在天下未嘗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則如晝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詩書六藝之文後世莫能及之蓋非功效語言之不類乃其本心事實之不侔也雖然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彼所謂道者則固未嘗亡矣而大學之教所謂明徳新民止於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階而升焉後之讀其書考其事者誠能深思熟講以探其本謹守力行以踐其實至於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則古人之所不可及者固已倐然而在我矣夫豈患其終不及哉茍為不然而但為模倣假竊之計則不惟精粗懸絶終無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於其道亦何足以有所發明此有志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讀古聖賢之書而粗識其用則於道之未嘗亡者蓋有意焉而於明徳新民之學亦不可謂無其志矣然未嘗深探其本而盡力於其實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顧乃挾其窺覘想像之彷彿而謂聖之所以聖賢之所以賢與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國家者舉皆不越乎此是以一見隋文而陳十二䇿則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為湯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問而告則又輕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歸其年蓋亦未為晚也若能於此反之於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徳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則異時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於古人政使不幸終無所遇至於甚不得已而筆之於書亦必有以發經言之餘藴而開後學於無窮顧乃不知出此而不勝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書立言為己任則其用心為己外矣及其無以自託乃復捃拾兩漢以來文字言語之陋功名事業之卑而求其天資之偶合與其竊取而近似者依倣六經次第采輯因以牽挽其人強而躋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遺編雖不可見然考之中說而得其規模之大略則彼之贊易是豈足以知先天後天之相為體用而髙文武宣之制是豈有精一執中之傳曹劉顔謝之詩是豈有物則秉彞之訓叔孫通公孫述曹褒荀勉之禮樂又孰與伯夷後䕫周公之懿至於宋魏以來一南一北校功度徳蓋未有以相君臣也則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統緒繼承之偏正亦何足論而欲攘臂其間奪彼予此以自列於孔子之春秋哉蓋既不自知其學之不足以為周孔又不知兩漢之不足以為三王而徒欲以是區區者比而效之於形似影響之間傲然自謂足以承千聖而紹百王矣而不知其初不足以供兒童之一戲又適以是而自納於吳楚僭王之誅使夫後世知道之君子雖或有取其言而終不能無恨於此是亦可悲也已至於假卜筮象論語而強引唐初文武名臣以為弟子是乃福郊福畤之所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髙自大之心有以啟之則亦不得為無罪矣或曰然則仲淹之學固不得為孟子之倫矣其視荀揚韓氏亦有可得而優劣者耶曰荀卿之學雜於申商子雲之學本於黃老而其著書之意蓋亦姑託空文以自見耳非如仲淹之學頗近於正而粗有可用之實也至於退之原道諸篇則於道之大原若有非荀揚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鄉之所在終不免於文士浮華放浪之習時俗富貴利達之求而其覽觀古今之變將以措諸事業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懇惻而有條理也是以予於仲淹獨深惜之而有所不暇於三子是亦春秋責備賢者之遺意也又說文中子續經猶小兒竪瓦屋然世儒既無髙明廣大之見因遂尊崇其書









  經濟文衡後集卷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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