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16

卷十五 經濟類編 卷十六 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儲宮類二
  太子二 三十則
  唐元稹論教本書 陛下降明詔修廢學増胄子選司成大哉堯之為君伯夷典禮䕫教胄子之深旨也然而事有萬萬於此者臣敢昧死言之臣聞賈生曰三代之君仁且久者教之然也誠哉是言且夫周成王人之中也近管蔡則讒入親周召則義聞豈可謂天明哉然而克終於道者得不謂教之然邪始其為太子也未生胎教既生保教太公為之師周公為之傅召公為之保伯禽唐叔與之游禮樂詩書為之玩目不得閱淫艷妖誘之色耳不得聞優笑陵亂之聲口不得習操斷擊搏之書居不得近容順隂邪之黨游不得恣追禽戮獸之樂翫不得愛遐異僻絶之珍凡此數者非謂備之於前而不為也亦將不得見之矣及其長而為君也血氣既定游習既成雖有放心快己之事日陳於前固不能奪已成之習已定之心矣則彼忠直道徳之言固吾之所習聞也陳之者有以諭焉囘佞庸違之說固吾之所積懼也諂之者有以辯焉人之情莫不欲耀其所能而黨其所近茍將得志則必快其所藴矣物之性亦然是以魚得水而游馬逸駕而走鳥得風而翔火得薪而熾此皆物之快其所藴也今夫成王所藴道徳也所近聖賢也是以舉其近則周公左而召公右伯禽魯而太公齊快其藴則興禮樂而朝諸侯措刑罰而美教化教之至也可不謂信然哉秦則不然滅先王之學曰將以愚天下黜師保之位曰將以明君臣胡亥之生也詩書不得聞聖賢不得近彼趙髙者詐宦之戮人也而傅之以殘忍戕賊之術且曰恣睢天下以為貴莫見其面以為尊天下之人未盡愚而胡亥固已不能分獸畜矣趙髙之威懾天下而胡亥固已自幽於深宮矣彼李斯者秦之寵丞相也困讒寃死無所自明而況於疎逺之臣庶乎若然則秦之亡有以致之也漢髙承之以兵革漢文守之以廉謹卒不能蘇復大訓是以景武昭宣天質甚美纔可免禍亂哀平之間則不能虞簒弒矣然而恵帝廢易之際猶賴羽翼以勝其邪心是後有國之君議教化者莫不以興廉舉孝設學崇儒為意曽不知教化之不行自貴者始畧其貴者教其賤者無乃鄰於倒置乎洎文皇帝之在藩邸以至為太子也選知道徳者十八人與之游習即位之後雖宴遊飲食之間十八人者實在其中上失無不言下情無不達不四三年而髙名盛古豈一日二日而致是乎游習之漸也貞觀以還師傅之官皆宰相兼領其餘官寮選亦甚重馬周以位髙恨不得為司議郎此其騐也文皇之後漸疎賤之至母后臨朝翦棄王族當中睿二聖勞勤之際雖有骨鯁敢言之士既不得在調䕶保安之職終不能措扶衞之一詞而令匠胡安金藏剖腹以明之豈不大哀哉兵興以來茲弊尤甚師資保傅之官非疾廢眊瞶不任事者為之即休戎罷帥不知書者處之至於友諭贊議之徒疎冗散賤之甚者搢紳恥之夫以匹夫之愛其子者猶求明哲慈恵之師以教之直諒多聞之友以輔之豈天下之元子而可以疾廢眊瞶不知書者為之師疎冗散賤不適用者為之友乎此何反上古之甚也近制官寮之外往往以沈滯僻老之儒充直講侍讀之選而又疎棄斥逺之越月踰時不得召見彼又安能傅成道徳而保養其躬哉臣以為積此弊者豈不以皇天眷祐祚我唐徳以舜生舜以堯繼堯傳陛下十一聖矣莫不生而神明長而仁聖以是為屑屑習儀者故不之省耳臣獨以為於列聖之謀則可也計無窮之業傅後嗣則不可脫或萬代之後若有周成王之中才而又生深宮優笑之間無周召保助之教將不能知喜怒哀樂之所自矣況稼穡之艱難乎今陛下以上聖之姿肇臨海內是天下人人傾耳注目之日也願陛下思成王訓導之功念文皇游習之漸選重師保慎簡官寮皆用博厚𢎞深之儒而又練達機務者更進迭見日就月將因令皇太子聚諸生定齒胄講業之儀行問道嚴師之禮至徳要道以成之撤膳記過以警之血氣未定則輟禽色之娛以就學聖質既備則資游習以𢎞徳此所謂一人元良萬方以貞之化也豈其修廢學選司成而足倫匹其盛哉而又俾則百王莫不幼同師長同術識君道之素定知天倫之自然然後選用賢良樹為藩屏出則有晉鄭魯衛之盛入則有東牟朱虛之強蓋所謂宗子維城犬牙磐石之勢也又豈與魏晉以降囚賤其兄弟而自翦其本枝者同年而語乎微臣竊思為陛下建永永無窮之長算輒敢冐昧死誅而言之
  李徳𥙿天性論 余開成中作鎮淮服聞東宮為人所搆天子赫然大怒召宰相及公卿大僚議於內殿其時諫者僉曰太子幼年思慮未至亦曰太子之年足以改過往復移時大略不出於此夫明主可以理奪其要在於聞所未聞昔千秋上書言子弄父兵罪當笞耳武帝一言而寤蓋以簡而當理魏太祖謂諸子曰吾必不用左右之言以理汝曹何者使左右君子也必不離人父子之間使左右小人也小人之言必不可用其時無人以此言寤主因問主上太子之過得於何人言之者與太子恩愛厚薄何如哉如文宗聰明睿智聞之必悟既悟之後太子必安以余揣之不三數月則父子如初矣蓋以父子之愛發於天性言之必當易寤況又一子乎是以漢髙祖覩四皓上夀悲歌鴻鵠宣帝以𤣥成退讓令傅淮陽元帝聞史稱器人於絲竹鼓鼙之間黙然而笑皆屈己捨愛可不謂之天性哉惜乎文宗竟不得一聞是言豈太子之命也歟
  牛希濟本論 周文之先自公劉后稷積徳累仁以至於文王天下之心歸焉猶服事於商武王從兆庶之心順厯數之命以取天下既而有疾嗣王幼弱乃命周公旦以輔相成王周公以弟之親叔父之尊公其心而不疑焉攝天子履萬乘車輅朝諸侯於明堂以施教化召公不悅四國流言伐四國戮管蔡以安社稷然後制禮作樂七年之後成王齒長徳懋乃歸其政公亦不離王室乃命伯禽受封於魯思不變四海之望逺乎哉君子即周防也若是武王獨知周公之才之美兄弟之國天下之人皆不知也向非周公則非成王之天下也天下疑矣然武王之心公乎哉知子之弱而私之知弟之徳而讓之且憂後世兄弟相及豈周之盛徳為不及歟曰是知之深也所以能明輔相其子若有疑焉則與之天下希存其子亦難矣周公雖不為王者然其道則與太王王季文王為同徳矣成康以降名仁者多矣孰可與之為伍蓋姬周之得天下未幾而武王崩紂之子祿父猶存若委少主無聖人之助則少康之舉嗣夏配天不其偉歟此周公所以孜孜焉為而不有夫其聖徳過於武王逺矣今後王之嗣君也亦莫不蔽於私愛忘其善惡曰彼長也冢嫡也天下之本也莫之可易至有不離襁褓之中童嬰之列而即大位焉亦使強臣而為之輔其詔制之旨曰周公然也成王然也豈惟政亂國危殆宗廟不血食者有之矣曹馬之君即其人也自征伐以來受命創業之主或起自布衣之中亭長之役部尉之列大夫之家卿相之位或厯試諸難或十年軍中足以知厯數在躬時運興廢經始之艱難臣下之忠良人情之巧偽是以出一言舉一事易一法必使合於典誥垂於後世守文之君也生於深宮長養婦人之手慈愛之鍾焉世子之教不行焉身軀則安於玉堂金殿輿服之盛耳目飽於聲色靡曼之樂曷能知君臣父子之道忠信邪佞之屬農桑艱難之本故小人易欺焉況幼穉乎且人君之心為天下之晦明仁者樂於明而匪仁者便暗故時之晦也盜竊興焉魑魅行焉君之晦也賢良死焉邪佞用焉是以小人奸臣唯樂於幼君少主若保姆之態也提其耳目導其言語教其喜怒行則行止則止易為之使欲求天下之治可乎況近世之嗣王也始自誕生厥月無問名之禮至於婚冠無金石之樂告廟之儀非莫聞焉春誦夏絃秋詩冬禮上庠齒胄之道或縱不知封爵之命掌言者亦不知其誰師保之道正其身乎左右之人賢與處乎其即位也降先君之冊冢宰與百執事延頸內面而朝新君焉袞冕端拱之黙於殿上雉扇熒煌香煙蓬勃左右紛紛然莫之知也班列千百稱慶而退至於積年之中宰執大臣延英入閣稱述聖徳舞蹈而已使有言者皆申有司徒空言耳敢及於時乎敢及於執權亂政之人乎設有一言明日之制行矣不復用矣厯觀前代明王賢后未嘗不與名臣賢士厚饗宴之禮接見之儀俾其忠信相親亡於畏憚通於商較以正先王之得失以窮聖人之能事故兩漢金馬石渠文章之選以備顧問為侍從之臣至有大臣武帳之前亦奏謁或排闥於危疑之際以問安否以圗後事太宗文皇帝貞觀之初北門之選舉十六族也皆建功定策有布衣之交非天下文行之士不預焉既久與游處非唯知民間之疾苦時之否臧從而更之以熈帝載至於臣下之情性好惡無不悉焉他日之任用莫不適其材矣近世朝廷豈無忠信謇諤之士徒欲致身之危救時之弊指陳千百於上前敷揚其達乎諌章其賢乎若復稍掛聖慮左右心天顔得之矣又有以惑之矣其朝退也黃門伎女聲樂駢羅俳優之人調笑相雜擁衞以至於內殿又日幸於兩軍游於其所其從樂乎斷可知矣故自乾符之亂至於今日莫可救止蓋少主奸臣之所為也或曰冡嫡之幼善惡未知思欲易之以卜長世廢嫡立庶聖人所惡未知其可也曰君人者上以安宗廟下以庇蒸人雖長嫡之義其不善易之可矣且仲雍王季之長子讓西伯之聖徳斷髮文身以避於吳為吳太伯蓋成父之志也隠公魯之賢君居位稱攝欲讓其弟後其長矣吾將與之桓公聽羽父之譖以疑其兄致於簒弒又晉襄公之薨也子周有兄而不慧不能辨菽麥羣臣迎公子周以立政是以治三駕而楚不能爭又穆公之亡也君無長子趙盾思立長君乃迎公子雍於秦將欲立之穆嬴朝夕抱太子以朝且泣曰先君以此子之賢吾受子之賜此子不才唯子是怨今君雖終言猶在耳此子何罪而外求君趙孟懼大義於衆人遂背秦好立靈公幼而好虐竟為所殺國是以亂漢髙帝遷都長安也以呂后身厯糟糠其子盈為太子上以趙王如意似我知盈懦弱卒不能易及恵帝之世幾為呂嫗所滅非平勃不能誅諸呂及擇諸王之賢者迎王於代邸是為文帝不十年幾至刑措又昌邑之亂霍子孟定廢立之冊立宣帝遂獲中興衞伯玉之於晉武也君臣之交矣知主鬯之不恵必傾世祚撫其牀而歎曰此座甚可惜也帝心不悟終以正度為君果致元海倡四方之亂宗廟焚毀兩京板蕩懐愍二帝俱為俘執而崩晉祚中絶國分為十六普天之下皆墜爐炭此恵帝之所為也是知冢嫡賢而臣擇立者必亡若立嫡為亂執古之道乎擇善為治曰亂嫡庶之制乎且天子之孝以安宗廟克荷祖考之業卜世於長久豈以擇善廢不肖為罪乎至唐虞之君知其子朱均不肖不可付以宗廟之重又懼其流毒於生民乃棄其子而禪於有徳若次子之賢遽以配天之業授於他人乎是知君惟其明不必拘伯仲之制易曰明兩作離洊雷震若不明不法此覆國亡家之罪人也何長之為若君明於上小人比周之黨其能進乎其獲用乎其寘於亂乎主少不明者亂之本也故曰元良者天下之本也莫若先以正之正之者非在廢長擇善而已無使叔孫之禱曰主少國家多難祝我者使我速死無及於亂此憂之深也悲哉後唐北都留守從榮年少驕狠不親政務唐主遣左右往諷導之其人謂曰河南相公恭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成之風相公齒長宜自策勵勿令聲問出河南之下從榮不恱退告楊思權曰我其廢乎思權因勸從榮多募部曲繕甲兵隂為自固之備其人懼以告馮贇贇宻奏之唐主召思權詣闕亦弗之罪及贇入為宣徽使謂執政曰從榮剛僻而輕易宜選重徳輔之史舘修撰張昭逺亦言竊見先朝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古者人君即位則建太子所以明嫡庶之分塞禍亂之源今卜嗣建儲臣未敢輕議至於恩澤賜與之間昬婣省侍之際嫡庶長幼宜有所分示以等威絶其僥冀唐主賞嘆其言而不能用
  徐知誥令尚書郎陳覺輔景遷謂曰吾少時與宋子嵩論議好相詰難子嵩擕衣笥望秦淮門欲去者數矣吾常戒門者止之吾今老矣猶未徧達時事況景遷年少當國故屈吾子以誨之矣
  宋太宗在位久儲貳未立馮拯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嶺南中外無敢復言者㓂凖自青州召還入見帝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凖曰陛下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中宮不可也唯陛下擇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俛首久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凖曰知子莫若父聖意既以為可願即決定遂以元侃為開封尹進封夀王元侃帝第三子也 呂中曰東漢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禍者以立天子之權盡出其手雖李固杜喬裴度鄭覃之徒不能正之凖之一言真萬世法也
  立元侃為皇太子更名恆大赦自唐天祐以來中國多故立儲之禮廢及百年至是始舉而行中外胥悅太子既立廟見還宮京師民擁道喜躍曰少年天子也帝聞之不懌召㓂凖謂曰人心俱屬太子欲置我何地凖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語後嬪宮中皆前慶帝喜復出延凖飲極醉而罷以李至李沆並兼太子賔客詔太子以師傅禮事之太子每見至沆必先拜至沆不敢當上表辭謝帝不許
  太宗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隂與參知政事李昌齡知制誥胡旦等謀立楚王元佐帝崩皇后令繼恩召呂端端知有變即紿繼恩入書閣鎻閉之亟入宮後問曰宮車已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豈容更有異議後黙然乃奉太子至福寧殿即位垂簾引見羣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焉真宗詔自今軍國大事取旨如故餘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樞宻等參議施行太子固讓不允遂開資善堂親政皇后裁決於內而丁謂用事中外以為憂王曽謂錢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宮不能立中宮非倚太子則人心亦不附後若加恩太子則太子安太子安則劉氏安矣惟演乘間言之後深納焉
  仁宗時羣臣皆以建儲為言帝依違不決韓琦既相乘間進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繫自昔禍亂之起皆由策不早定陛下何不擇宗室之賢以為宗廟社稷計帝曰後宮將有就舘者姑待之已而又生女琦懐漢書孔光傳以進曰成帝無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主猶能如是況陛下乎願以太祖之心為心則無不可者帝不答仁宗性寛仁言事者競為激許范鎮獨務引大體非闗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則未嘗言及帝暴疾文彥博因請帝建儲帝許之㑹疾瘳而止至是鎮奮然曰天下事尚有大於此者乎即上疏曰置諌官者為宗廟社稷計也諌官而不以宗廟社稷計事陛下是愛死嗜利之人臣不為也方陛下不豫海內皇皇莫知所為陛下獨以祖宗後裔為念是為宗廟社稷之慮至深且明也昔太祖舎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養宗子於宮中天下之大慮也願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屬賢者優其禮秩而試以政事俟有聖嗣復遣還邸章累上不報執政諭之曰奈何效希名干進之人鎮貽書曰比天象見變當有急兵鎮義當死職不可死亂兵之下此乃鎮擇死之時尚何顧希名干進之嫌哉因復上疏言之愈切除兼侍御史知雜事鎮以言不從固辭執政諭之曰今間言已入為之甚難鎮曰事當論其是非不當問其難易諸公謂今日難於前日安知異日不難於今日乎凡見帝面陳者三因泣下帝亦泣謂曰朕知卿忠更當俟二三年鎮前後章凡十九上待命百餘日鬚髮皆白朝廷知不可奪乃罷知諌院改糾察在京刑獄時并州通判司馬光亦言建儲事且勸鎮以死爭之翰林學士歐陽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呂景初趙抃知制誥呉奎劉敞等皆上疏力請於是文彥博富弼王堯臣等相繼勸帝早定大計皆不見聽
  包拯言東宮虛位日久天下以為憂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帝曰卿欲誰立拯曰臣非才備位所以乞豫建太子者為宗廟萬世計爾陛下問臣欲誰立是疑臣也臣年七十且無子非邀後福者帝喜曰徐當議之
  羣臣皆以儲位未建為憂言者雖切而帝未之允司馬光上疏曰向者臣進豫建太子之說意未即行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特欲倉卒之際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國老門生天子之禍可勝言哉帝大感動曰送中書光見韓琦等曰諸公不及今定議異日禁中夜半出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拱手曰敢不盡力時知江州呂誨亦上疏言之及琦入對以光誨二疏進讀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誰可者琦皇恐對曰此非臣軰所可議當出自聖擇帝曰宮中嘗養二子小者甚純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請其名帝曰宗實琦等遂力賛之議乃定宗實天性篤孝好讀書不為燕嬉褻慢服御儉素如儒者時居濮王䘮乃起復知宗正寺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斷自不疑乞內中批出帝意不欲宮人知曰只中書行足矣命下宗實固辭乞終䘮帝復以問琦琦對曰陛下既知其賢而選之今不敢遽當蓋器識逺大所以為賢也願固起之帝曰然
  仁宗時宗實既終䘮韓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從之琦至中書召翰林學士王珪草詔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請對曰海內望此舉乆矣果出自聖意乎帝曰朕意決矣王珪再拜賀始退而草詔詔下宗實稱疾固辭章十餘上記室周孟陽請其故宗實曰非敢徼福以避禍也孟陽曰今已有此跡設固辭不受中人別有所奉遂得燕安無患乎宗實始悟司馬光言於帝曰皇子辭不貲之富至於旬月其賢於人逺矣然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願以臣子大義責之宜必入帝從之宗實遂受命將入宮戒其舎人曰謹守吾舎上有適嗣吾歸矣因肩輿赴召良賤不滿三十人行李蕭然唯書數廚而已中外相賀
  英宗以王陶等為皇子伴讀司馬光言陶等雖為皇子官屬若不旬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教者止於供職學者止於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雖皇子資性端慤難移而親近易習積乆易遷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願陛下博選學行之士使日與皇子居處燕遊講論道義其侍御僕從邪佞讒巧之人誘導為非者委伴讀官糾舉即時斥逐若皇子自有過失䂓誨不從亦聽以聞如此則進徳修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疎天下之幸也帝嘉納之至是封皇子頊為頴王王陶等為翊善記室増置宗室學官
  英宗乆疾韓琦入問起居因進言曰陛下乆不視朝願早建儲以安社稷帝頷之琦請帝親筆指揮帝乃書曰立大大王為皇太子琦曰必頴王也煩聖躬更親書之帝又批於後曰頴王頊琦即召學士承旨張方平至福寧殿草制帝慿幾言言不可辨方平復進筆請書其名帝力疾書之太子既立帝因泫然下淚文彥博退謂琦曰見上顔色否人生至此雖父子亦不能不動也哲宗崩無子皇太后向氏哭謂宰臣曰國家不幸大行皇帝無嗣事須早定章惇抗聲曰在禮律當立母弟簡王似太后曰老身無子諸王皆神宗庶子莫難如此分別惇復曰以長則申王必當立太后曰申王有目疾不可於次則端王佶當立惇曰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言未畢曽布叱之曰章惇未嘗與臣商議如皇太后聖諭極當蔡卞許將相繼曰合依聖㫖太后又曰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夀且仁孝於是惇黙然乃召端王入即位於柩前羣臣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後以長君辭帝泣拜移時乃許之端王神宗第十一子也
  元懿太子卒帝未有後范宗尹嘗造膝請建太子帝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孫不得享之遭時多艱零落可憫朕若不法神宗為天下計何以慰在天之靈於是詔知南外宗正事令廣選太祖後將育宮中㑹上虞縣令婁寅亮上書曰先正有言太祖舎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聖取宗室育之宮中此天下之大慮仁宗感悟其說召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斷如帶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屬者椒寢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寜以來䛕臣進說獨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餘皆謂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後寂寥無聞僅同民庶蓺祖在上莫肯顧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禍也望陛下於伯字行內選太祖諸孫有賢徳者視秩親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藩服庶幾上慰在天之靈下繫人心之望書奏帝讀之大感歎至是選秦王徳芳五世孫左朝奉大夫子偁之子伯琮入宮命張媫妤鞠之生六年矣其後吳才人亦請於帝乃復取秉義郎子彥之子伯玖命才人鞠之皆太祖後也尋以伯琮為和州防禦使賜名瑗
  孝宗始以白布巾袍視事於延和殿朔望詣徳夀宮則衰絰而杖如初因詔太子參決庶務於議事堂左諭徳尤袤言於太子曰大權所在天下之所爭趨甚可懼也願殿下事無大小一取上旨而後行情無厚薄一付衆議而後定又曰儲副之位止於侍膳問安不交外事撫軍監國自漢至今多出權宜事權不一動有觸礙乞俟祔廟之後便行懇辭以彰殿下令徳
  夀王崩光宗稱疾不出葉適言於留正曰帝疾而不執䘮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參決則疑謗釋矣正從之率宰執入奏雲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不報越六日又請御批雲甚好明日宰執同擬旨以進乞帝親批付學士院降詔是夕御劄付丞相雲厯事嵗久念欲退閒正得之大懼因朝佯仆於庭即出國門上表請老且雲願陛下速囘淵鑒追悟前非漸收人心庶保國祚初正始議帝以疾未克主䘮宜立皇太子監國若未倦勤當復明辟設議內禪太子可即位而趙汝愚請以太皇太后㫖禪位嘉王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難處與汝愚異遂以肩輿五鼔逃去
  留正既去人心益揺㑹帝臨朝忽仆於地趙汝愚憂危不知所出內禪之議益決屬工部尚書趙彥逾結殿帥郭杲而與左選郎官葉適左司郎中徐誼謀可以白內禪意於太皇太后者乃遣知閣門事韓侂胄侂胄琦五世孫太后女弟之子也侂胄因所善內侍張宗尹以奏太后不獲命明日往又不獲命逡巡將退內侍闗禮見而問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禮令少俟入見太后而泣太后問故禮對曰聖人讀書萬卷亦嘗見有如此時而保無亂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禮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賴者趙知院旦夕亦去矣言與淚俱下太后驚曰知院同姓事體與他人異乃亦去乎禮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為可恃耳今定大計而不獲命勢不得不去去將如天下何願聖人三思太后問侂胄安在禮曰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順則可令諭好為之禮報侂胄且雲來早太后於夀皇梓宮前垂簾引執政侂胄復命日已向夕汝愚始以其事語陳騤余端禮亟命殿帥郭杲等夜以兵分衛南北內闗禮使傅昌朝宻製黃袍是日嘉王謁告不入臨時將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翼日甲子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詣梓宮前太后垂簾汝愚率同列再拜奏皇帝疾未能執䘮臣等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以係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閒之㫖取太皇太后處分太后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茲事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冊須議一指揮太后允諾汝愚袖出所擬太后指揮以進雲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䘮曽有御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太后覽畢曰甚善汝愚奏自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兩宮父子間有難處者須煩太后主張又奏上皇疾未平驟聞此事不無驚疑乞令都知楊舜卿提舉本宮任其責遂召舜卿至簾前面諭之太后乃命汝愚以㫖諭皇子即位皇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奏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衆扶皇子入素幄被黃袍方卻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詣几筵殿哭盡哀須臾立仗訖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內侍扶掖乃坐百官起居訖行禫祭禮尋詔即以寢殿為泰安宮以奉上皇民心悅懌中外晏然汝愚之力也
  寧宗以國本未立命選太祖十世孫年十五嵗以上者教育宮中如髙宗擇普安王故事於是立貴和為皇子以貴誠為秉義郎貴誠初名與莒燕懿王徳昭之後希瓐之子也母全氏家於紹興山隂縣初慶元人余天錫為史彌逺府童子師性謹愿彌逺器重之彌逺在相位久以帝未有儲嗣而沂靖恵王近屬亦未有後欲借沂王置後為名隂擇宗室中可立者以備皇子之選㑹天錫告還鄉秋試彌逺宻語之曰今沂王無後宗子賢厚者幸具以來天錫渡浙舟抵越西門㑹天大雨過全保長家避雨保長知其為丞相客具雞黍甚肅須臾有二子侍立天錫異而問之保長曰此吾外孫趙與莒與芮也日者嘗言二兒後當極貴天錫因憶彌逺言及還臨安以告之彌逺命召二子來保長大喜鬻田治衣冠集姻黨送之且詫其遇及見彌逺善相大奇之恐事泄不便遽使復歸保長大慙逾年彌逺忽謂天錫曰二子可復來乎天錫召之保長辭謝不遣彌逺乃使天錫宻諭保長曰二子長者最貴宜還撫於其父家遂載至臨安及貴和立為皇子更名竑乃補與莒秉義郎賜名貴誠皇子竑好鼔琴史彌逺買美人善鼔琴者納諸竑而厚撫其家使瞷竑動息美人知書慧黠竑嬖之時楊皇后專國政彌逺用事久宰執侍從臺諌藩閫皆所引薦莫敢誰何權勢熏灼竑心不能平嘗書楊後及彌逺之事於几上曰彌逺當決配八千里又嘗指宮壁輿地圗瓊崖曰吾他日得志置史彌逺於此又嘗呼彌逺為新恩以他日非新州則恩州也彌逺聞之大懼思以處竑而竑不知真徳秀時兼宮教諌竑曰皇太子若能孝於慈母而敬大臣則天命歸之矣否則深可慮也竑不聽一日彌逺為其父浩飯僧淨慈寺與國子學録鄭清之登慧日閣屏人語曰皇子不堪負荷聞後沂邸者甚賢今欲擇講官君其善訓導之事成彌逺之坐即君坐也然言出於彌逺之口入於君之耳若一語泄吾與君皆族矣清之曰不敢乃以清之兼魏惠憲王府教授清之日教貴誠為文又購髙宗御書俾習焉清之謁彌逺即示以貴誠詩文翰墨譽之不容口彌逺嘗問清之曰吾聞皇姪之賢已熟大要竟如何清之曰其人之賢更僕不能數然一言以斷之曰不凡彌逺頷之再三策立之意益堅乃日媒孽竑之失言於帝覬帝廢竑立貴誠而帝不悟其意
  理宗家教甚嚴太子雞初鳴問安再鳴囘宮三鳴往㑹議所參決庶事退入講堂講經史將晡復至榻前起居問今日講何經答之是則賜坐賜茶否則為之反覆剖析又不通則繼以怒明日須更覆講率為常例
  金主雍謂太子曰朕為汝措天下當無復有經營之事汝惟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修道徳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昔唐太宗謂髙宗曰吾伐髙麗不克終汝可繼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遺汝如遼之海濵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子為衆愛愈為美事所為若此安有不亡唐太宗又嘗謂髙宗曰爾於李勣無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僕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焉用偽為受恩於父安有忘報於子者乎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金主珣疾革時已暮夜近臣皆出惟前朝資明夫人鄭氏以年老侍側金主知其可託謂之曰速召太子主後事言絶而殂夫人祕之是夕后妃問安寢閣龎貴妃隂狡機慧常以其子英王守純年長不得立懐怨鄭氏恐其為變即紿之曰上方更衣后妃可少休他室伺其入遽鑰之急召大臣傳遺詔立皇太子守緒始啓戶出后妃發䘮太子方入宮英王已先至太子知之分遣樞宻院官及東宮親衛軍官伊喇豐阿拉集軍三萬餘於東華門街部署既定命䕶衛四人監守純於近侍局乃即位於柩前
  珍戩𫎇古主之長子初封燕王守中書令兼判樞宻院事劉秉中薦中山王恂以輔之𫎇古主以為太子□善𠡠兩府大臣凡有啓稟必令恂與聞恂言太子付託至重當延名徳與之居處況兼領中書樞宻之政詔條所當遍覽庶務亦當屢省又以遼金之事近接耳目者區別善惡上之真金問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嘗聞許衡言人心猶印板然板本不差雖摹千萬本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於紙無不差者真金曰善至是立為皇太子太子珍戩初從姚樞竇黙學仁孝恭儉尤優禮大臣一時在師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徳則布衣節行之士在中書日乆明於聽斷聞四方科徴輓漕造作和市有係民之休戚者多奏罷之中外歸心焉江西行省以嵗課羨鈔四十七萬貫來獻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錢糧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錢糧雖多能自奉乎盡郤之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齊入見諭之以毋讀𫎇古書須習漢人文字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惲進承華事略二十篇太子覽之至漢成帝不絶馳道唐肅宗改服絳紗為朱明服心甚喜曰我若遇是禮亦當如是又至邢峙止齊太子食邪蒿顧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邪人耶詹事孔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當然太子善其說令諸子傳觀其書時帝春秋髙南臺御史上書請內禪太子聞之懼臺臣請其章不敢聞而阿哈瑪特之黨特濟庫克森等請收百司吏案鉤考天下錢榖欲因以發之都事尚文曰是欲上危太子下陷大臣其謀姦矣遂語御史大夫及丞相先入言之以奪其謀帝震怒曰汝等無罪邪丞相進曰臣等無所逃罪但此輩名載刑書而為此舉實動揺人心耳太子益憂懼不自安尋卒年四十三
  元皇子阿裕爾實哩達喇入端本堂肄業以李好文為諭徳歸暘為賛善張沖為文學命托克托領其事堂虛中座以俟臨幸皇子與師傅分東西向坐授書其下僚屬以次列坐好文取經史集有闗治體者為書曰端本堂經史要義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國祚久速治亂興廢為書曰大寳録前代帝王善惡當法戒者為書曰大寳龜鑑以進復上書曰殿下以臣所進諸書參之貞觀政要大學衍義等篇推而行之則太平之治不難致矣他日皇子坐清寜殿分布長席列坐高麗西番僧曰李好文先生教我儒書多年尚不曉其意今聽佛法一夜即曉由是愈崇尚佛學
  成宗時哈喇哈斯使至懐州阿裕爾巴里巴特喇疑未行其傅李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訓也今宮車晏駕大太子逺在萬里殿下當急還宮廷以安人心阿𥙿爾巴里巴特喇乃奉其母還大都先遣孟趨哈喇哈斯覘之適後使問疾哈喇哈斯所孟入長揖引其手診之衆謂孟醫也竟不疑既而知安西之變有日還報曰事急矣不可不早圗之阿𥙿爾巴里巴特喇曰當以卜決之孟召卜者謂曰大事待汝而決第雲其吉及入筮果吉孟曰筮不違人是為大同阿𥙿爾巴里巴特喇喜振袖而起衆翼之上馬諸臣皆歩從入哭盡哀復出居舊邸安西之黨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既至遂謀以三月三日偽賀其生辰從中起事哈喇哈斯佯許之夜遣人啓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懐寜王逺不能猝至恐變生不測當先事而發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復遣都萬戶囊嘉特詣諸王圖喇定計囊嘉特力賛之乃先二日率衛士入內稱懐寜王遣使召安西計事至即並諸王莽賚特穆爾執之械送上都收阿古台巴圖瑪實賽音迪延齊巴延等誅之諸王庫庫雅呼圖進曰今罪人斯得太子實世祖之孫宜早正大位阿𥙿爾巴里巴特喇曰惡人潛結宮壼亂我家法故誅之豈欲作威福以覬神器邪懐寜王吾兄也宜正大位已遣使奉璽北迎之矣遂自監國與哈喇哈斯日夜居禁中以備變俾李孟參知政事孟損益庶務裁抑僥倖羣小多不樂既而曰執政大臣當自天子親用今鑾輿在道孟未見顔色誠不敢冐大任固辭弗許遂逃去不知所之
  奪嫡十五則 附
  魯武公以括與戲見王王立戲樊仲山父諌曰不可立也不順必犯犯王命必誅故出令不可不順也令之不行政之不立行而不順民將棄上夫下事上少事長所以為順也今天子立諸侯而建其少是教逆也若魯從之而諸侯傚之王命將有所壅若不從而誅之是自誅王命也是事也誅亦失不誅亦失天子其圗之王卒立之魯侯歸而卒及魯人殺懿公而立伯御三十二年宣王伐魯立孝公諸侯從是而不睦
  晉驪姬生奚齊其娣生卓子公將黜大子申生而立奚齊里克丕鄭荀息相見里克曰夫史蘇之言將及矣其若之何荀息曰吾聞事君者竭力以役事不聞違命君立臣從何貳之有丕鄭曰吾聞事君者從其義不阿其惑也惑則誤民民誤失徳是棄民也民之有君以治義也義以生利利以豐民若之何其民之與處而棄之也必立大子裡克曰我不佞雖不識義亦不阿惑吾其靜也三大夫乃別烝於武公公稱疾不與使奚齊涖事猛足乃言於大子曰伯氏不出奚齊在廟子盍圗之大子曰吾聞之羊舌大夫曰事君以敬事父以孝受命不遷為敬敬順所安為孝棄命不敬作令不孝又何圗焉且夫間父之愛而嘉其況有不忠焉廢人以自成有不貞焉孝敬忠貞君父之所安也棄安而圗逺於孝矣吾其止也
  公之優曰施通於驪姬驪姬問焉曰吾欲作大事而難三公子之徒如何對曰蚤處之使知其極夫人知有極鮮有慢心雖其慢乃易殘也驪姬曰吾欲為難安始而可優施曰必於申生其為人也小心精潔而大志重又不忍人精潔易辱重僨可疾不忍人必自忍也辱之近行驪姬曰重無乃難遷乎優施曰知辱可辱可辱遷重若不知辱亦必不知固秉常矣今子內固而外寵且善不莫不信若外單善而內辱之無不遷矣且吾聞之甚精必愚精為易辱愚不知避難雖欲無遷其得之乎是故施讒於申生
  驪姬賂二五使言於公曰夫曲沃君之宗也蒲與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宗邑無主則民不威疆埸無主則啓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國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二公子主蒲與屈乃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翟之廣莫於晉為都晉之啓土不亦宜乎公說乃城曲沃大子處焉又城蒲公子重耳處焉又城二屈公子夷吾處驪姬既逺大子乃生之言大子由是得辠
  獻公作二軍公將上軍大子將下軍以伐霍師未出士蒍言於諸大夫曰夫大子君之貳也恭以俟嗣何官之有今君分之土而官之是左之也吾將諌以觀之乃言於獻公曰夫大子君之貳也而帥下軍無乃不可乎獻公曰下軍上軍之貳也寡人在上申生在下不亦可乎士蒍對曰下不可以貳上公曰何故對曰貳若體焉上下左右以相心目用而不倦身之利也上貳代舉下貳代履周旋變動以役心目故能治事以制百物若下攝上與上攝下周旋不變以違心目其反為物用也何事能治故古之為軍也軍有左右闕從補之成而不知是以寡敗若以下貳上闕而不變敗弗能補也變非聲章弗能移也聲章過數則有釁有釁則敵入敵入而凶救敗不暇誰能退敵敵之如志國之憂也可以陵小難以征大君其圗之公曰寡人有子而制焉非子之憂也對曰夫大子國之棟也棟成乃制之不亦危乎公曰輕其所任雖危何害士蒍出語人曰大子不得立矣改其制而不患其難輕其任而不憂其危君有異心又焉得立行之克也將以害之若其不克其因以辠之雖克與不無所避辠與其勤而不入不如逃之君得其欲大子逺死且有令名為呉大伯不亦可乎大子聞之曰子輿之為我謀忠矣然吾聞之為人子者患不從不患無名為人臣者患不勤不患無祿今我不才而得勤與從又何求焉焉能及呉大伯乎大子遂行克霍而反讒言彌興優施教驪姬夜半而泣謂公曰吾聞申生甚好仁而強甚寛恵而慈於民皆有所行之今謂君惑於我必亂國夫無乃以國故而行彊於君君未終命而不沒君其若之何盍殺我無以一妾亂百姓公曰大子恵其民而不恵於其父乎驪姬曰妾亦懼矣吾聞之外人之言曰為仁與為國不同為仁者愛親之謂仁為國者利國之謂仁故長民者無親衆以為親茍衆利而百姓和豈能憚君以衆故不敢愛親衆況厚之彼將惡始而美終以晩蓋者也凡民利是生殺君而厚利衆衆孰沮之殺親無惡於人人孰去之茍交利而得寵志行而衆說欲其甚矣孰不惑焉雖欲愛君惑不釋也今夫以君為紂若紂有良子而先䘮紂無章其惡而厚其敗鈞之死也無必假手於武王而其世不廢祀至於今吾豈知紂之善不哉君欲勿恤其可乎若大難至而恤之其何及矣公懼曰若何而可驪姬曰君盍老而授之政彼得政而行其欲得其所索乃其釋君且君其圗之自桓叔以來孰能愛親唯無親故能兼翼公曰不可與政我以武與威是以臨諸侯未沒而亡政不可謂武有子而不勝不可謂威我授之政諸侯必絶能絶於我必能害我失政而害國不可忍也爾勿憂吾將圗之驪姬曰以臯落翟之朝夕苛我邊鄙使無日以牧田野君之倉廩固不實又恐削封疆君盍使之伐翟以觀其果於衆也與衆之信輯睦焉若不勝翟雖濟其臯可也若勝翟則善用衆矣求必益廣乃可厚圗也且夫勝翟諸侯驚懼吾邊鄙不儆倉廩盈四鄰服封疆信君得其賴又知可不其利多矣君其圗之公說是故使申生伐東山衣之偏裻之衣佩之金玦僕人贊聞之曰夫子殆哉君賜之竒竒生怪怪生無常無常不立使之出征先以觀之故告之以離心而示之以堅忍之權則必惡其心而害其身矣惡其心必內險之害其身必外危之危自中起難哉且是衣也狂夫詛之衣也其言曰盡敵而反雖盡敵其若內讒何申生勝翟而反讒言作於中君子曰知微
  獻公使大子伐東山里克諌曰臣聞臯落氏將戰君其釋申生也公曰行也對曰非故也君行大子居以監國君行大子從以撫軍也今君居大子行未有此也公曰非子之所知也寡人聞之立大子之道三身鈞以年年同以愛愛疑決之以卜筮子無謀吾父子之間吾以此觀之公不說里克退見大子大子曰君賜我偏衣金玦何也里克曰孺子懼乎衣躬之偏而握金玦令不偷矣孺子何懼夫為人子者懼不孝不懼不得且吾聞之敬賢於請孺子勉之乎君子曰善處父子之間矣大子遂行狐突禦戎先友為右衣偏衣而佩金玦出而告先友曰君與我此何也先友曰中分而金玦之權在此行也孺子勉之狐突歎曰以尨衣純而玦之以金銑者寒甚矣胡可恃也雖勉之敵其可盡乎先友曰衣躬之偏握兵之要在此行也勉之而已矣偏躬無慝兵要逺災親以無災又何患焉至於稷桑翟人出逆申生欲戰狐突諌曰不可突聞之國君好艾大夫殆好內適子殆社稷危若恵於父而逺於死恵於衆而利社稷其可以圗之乎況其危身於翟以起讒於內也申生曰不可君之使我非歡也抑欲測吾心也是故賜我竒服而告我權又有甘言焉言之大甘其中必苦譖在中矣君故生心雖蠍譖焉避之不若戰也不戰而反我辠滋厚我戰雖死猶有令名焉果戰敗翟於稷桑而反讒言益起狐突杜門不出君子曰善深謀
  申生反自稷桑處五年驪姬謂公曰吾聞申生之謀愈深日吾固告君曰得衆衆弗利焉能勝翟今矜翟之善其志益廣狐突不順故不出吾聞之申生甚好信而彊又失言於衆矣雖欲有退衆將責焉言不可食衆不可弭是以深謀君若不圗難將至矣公曰吾不忘也抑未有以致罪焉驪姬告優施曰君既許我殺大子而立奚齊矣吾難里克奈何優施曰吾來里克一日而已子為我具特羊之饗吾以從之飲酒我優也言無郵驪姬許諾乃具使優施飲里克酒中飲優施起舞謂里克妻曰主孟㗖我我教茲暇豫事君乃歌曰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於苑已獨集於枯里克笑曰何謂苑何謂枯優施曰其母為夫人其子為君可不謂苑乎其母既死其子又有謗可不謂枯乎枯且有傷優施出里克辟奠不飱而寢夜半召優施曰曩而言戲乎抑有所聞之乎曰然君既許驪姬殺大子而立奚齊謀既成矣里克曰吾秉君以殺大子吾不忍通復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優施曰免旦而里克見丕鄭曰夫史蘇之言將及矣優施告我君謀成矣將立奚齊丕鄭曰子謂何曰吾對以中立丕鄭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亦固大子以攜之多為之故以變其志志少疏乃可間也今子曰中立況固其謀彼有成矣難以得間里克曰往言不可及且人中心唯無忌之何可敗也子將何如丕鄭曰我無心是故事君者君為我心制不在我里克曰殺君以為亷長廉以驕心因驕以制人家吾不敢抑撓志以從君為廢人以自利也方以求成人吾不能將伏也明日稱疾不朝三旬難乃成驪姬以君命命申生曰今夕君夢見齊姜必速祠而歸福申生許諾乃祭於曲沃歸福於絳公曰驪姬受福乃寘鴆於酒置堇於肉公至召申生獻公祭之地地墳申生恐而出驪姬與犬肉犬斃飲小臣酒亦斃公命殺杜原欵申生奔新城杜原欵將死使小臣圉告於申生曰欵也不才寡知不敏不能教導以至於死不能深知君之心度棄寵求廣土而竄伏焉小心狷介不敢行也是以言至而無所訟之故陷於大難乃逮於讒然欵也不敢愛死唯與讒人均是惡也吾聞君子不去情不反讒讒行身死可也猶有令名焉死不遷情彊也守情說父孝也殺身以成志仁也死不忘君敬也孺子勉之死必遺愛死民之思不亦可乎申生許諾人謂申生曰非子之罪何不去乎申生曰不可去而罪釋必歸於君是惡君也章父之惡而笑諸侯吾誰鄉而入內困於父母外困於諸侯是重困也棄君去罪是逃死也吾聞之仁不惡君知不重困勇不逃死若罪不釋去而必重去而罪重不知逃死而惡君不仁有罪不死無勇去而厚惡惡不可重死不可避吾將伏以俟命驪姬見申生而哭之曰有父忍之況國人乎忍父而求好人人孰好之殺父以求利人人孰利之皆民之所惡也難以長生驪姬退申生乃雉經於新城之廟將死乃使猛足言於狐突曰申生有罪不聽伯氏以至於死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國家多難伯氏不出奈吾君何伯氏茍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以至於死雖死何悔是以諡為共君驪姬既殺大子申生又譖二公子曰重耳夷吾與知共君之事公令奄楚刺重耳重耳逃於翟令賈華刺夷吾夷吾逃於梁盡逐羣公子乃立奚齊焉始為令國無公族焉
  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臯落氏里克諌曰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從曰撫軍守曰監國古之制也夫帥師專行謀誓軍旅君與國政之所圗也非太子之事也師在制命而已稟命則不威專命則不孝故君之嗣適不可以帥師君失其官帥師不威將焉用之且臣聞臯落氏將戰君其舎之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誰立焉不對而退見太子太子曰吾其廢乎對曰告之以臨民教之以軍旅不共是懼何故廢乎且子懼不孝無懼弗得立修已而不責人則免於難太子帥師公衣之偏衣佩之金玦狐突御戎先友為右梁餘子養御罕夷先丹木為右羊舌大夫為尉先友曰衣身之偏握兵之要在此行也子其勉之偏躬無慝兵要逺災親以無災又何患焉狐突歎曰時事之徴也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故敬其事則命以始服其身則衣之純用其衷則佩之度今命以時卒閟其事也衣之尨服逺其躬也佩以金玦棄其衷也服以逺之時以閟之尨涼冬殺金寒玦離胡可恃也雖欲勉之狄可盡乎梁餘子養曰帥師者受命於廟受脤於社有常服矣不獲而尨命可知矣死而不孝不如逃之罕夷曰尨奇無常金玦不復雖復何為君有心矣先丹木曰是服也狂夫阻之曰盡敵而反敵可盡乎雖盡敵猶有內讒不如違之狐突欲行羊舌大夫曰不可違命不孝棄事不忠雖知其寒惡不可取子其死之太子將戰狐突諫曰不可昔辛伯諗周桓公雲內寵並後外寵二政嬖子配適大都耦國亂之本也周公弗從故及於難今亂本成矣立可必乎孝而安民子其圖之與其危身以速罪也
  晉侯使以殺太子申生之故來告初晉侯使士蔿為二公子築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蔿稽首而對曰臣聞之無喪而慼憂必讐焉無戎而城讐必保焉寇讐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讐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云懷徳惟寧宗子惟城君其修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及難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挍乃狥曰挍者吾讐也踰垣而走披斬其袪遂出奔翟
  濮陽人呂不韋賈於邯鄲見秦質子異人歸而謂父曰耕田之利幾倍曰十倍珠玉之贏幾倍曰百倍立國家之主贏幾倍曰無數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餘食今建國立君澤可以遺世願往事之秦子異人質於趙處於⿴城故往說之曰子傒有承國之業又有母在中今子無母於中外託於不可知之國一日倍約身為糞土今子聽吾計事求歸可以有秦國吾為子使秦必來請子乃說秦王后弟陽泉君曰君之罪至死君知之乎君之門下無不居髙尊位太子門下無貴者君之府藏珍珠寳玉君之駿馬盈外廐美女充後庭王之春秋髙一日山陵崩太子用事君危於累卵而不夀於朝生僕有可以一切而使君富貴千萬嵗寜於泰山四維必無危亡之患矣陽泉君避席請聞其說不韋曰王年髙矣王后無子子傒有承國之業士倉又輔之王一日山陵崩子傒立士倉用事王后之門必生蓬蒿子異人賢材也棄在於趙無母於內引領西望而願一得歸王后誠請而立之是子異人無國而有國王后無子而有子也陽泉君曰然入謂王后王后乃請趙而歸之趙未之遣不韋說趙曰子異人秦之寵子也無母於中王后欲取而子之使秦而欲屠趙不顧一子以留計是抱空質也若使子異人歸而得立趙厚送遣之是不敢倍徳畔施是自為徳講秦王老矣一日晏駕雖有子異人不足以結秦趙乃遣之異人至不韋使楚服而見王后說其狀髙其智曰吾楚人也而自子之乃變其名曰楚王使子誦子曰少棄捐在外嘗無師傅所教學不習於誦王罷之乃留止間曰陛下嘗軔車於趙矣趙之豪傑得知名者不少今大王反國皆西面而望大王無一介之使以存之臣恐其皆有怨心使邊境早閉晩開王以為然奇其計王后勸立之王乃召相令之曰寡人子莫若楚立以為太子子楚立以不韋為相號曰文信侯食藍田十二縣王后為華陽太后諸侯皆致秦邑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遊㑹稽並海上北扺琅邪丞相斯中車府令趙髙兼行符璽令事皆從始皇有二十餘子長子扶蘇以數直諌上上使監兵上郡𫎇恬為將少子胡亥愛請從上許之餘子莫從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趙髙為書賜公子扶蘇曰以兵屬𫎇恬與䘮㑹咸陽而葬書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書及璽皆在趙髙所獨子胡亥丞相李斯趙髙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餘羣臣皆莫知也李斯以為上在外崩無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輼輬車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輙從輼輬車中可諸奏事趙髙因留所賜扶蘇璽書而謂公子胡亥曰上崩無詔封王諸子而獨賜長子書長子至即立為皇帝而子無尺寸之地為之奈何胡亥曰固也吾聞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諸子何可言者趙髙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權存亡在子與髙及丞相耳願子圖之且夫臣人與見臣於人制人與見制於人豈可同日道哉胡亥曰廢兄而立弟是不義也不奉父詔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譾彊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徳天下不服身殆傾危社稷不血食髙曰臣聞湯武殺其主天下稱義焉不為不忠衛君殺其父而衛國載其徳孔子著之不為不孝夫大行不小謹盛徳不辭讓鄉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胡顧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猶豫後必有悔斷而敢行鬼神避之後有成功願子遂之胡亥喟然歎曰今大行未發䘮禮未終豈宜以此事干丞相哉趙髙曰時乎時乎間不及謀贏糧躍馬唯恐後時胡亥既然髙之言髙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臣請為子與丞相謀之髙乃謂丞相斯曰上崩賜長子書與䘮㑹咸陽而立為嗣書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髙之口耳事將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髙曰君侯自料能孰與𫎇恬功髙孰與𫎇恬謀逺不失孰與𫎇恬無怨於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𫎇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𫎇恬而君責之何深也髙曰髙固內宦之廝役也幸得以刀筆之文進入秦宮管事二十餘年未嘗見秦免罷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誅亡皇帝二十餘子皆君之所知長子剛𣪣而武勇信人而奮士即位必用𫎇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懐通侯之印歸於鄉里明矣髙受詔教習胡亥使學以法事數年矣未嘗見過失慈仁篤厚輕財重士辯於心而詘於口盡禮敬士秦之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為嗣君計而定之斯曰君其反位斯奉主之詔聽天之命何慮之可定也髙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貴聖斯曰斯上蔡閭巷布衣也上幸擢為丞相封為通侯子孫皆至尊位重祿者故將以存亡安危屬臣也豈可負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幾孝子不勤勞而見危人臣各守其職而已矣君其勿復言將令斯得罪髙曰蓋聞聖人遷徙無常就變而從時見末而知本觀指而覩歸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權命懸於胡亥髙能得志焉且夫從外制中謂之惑從下制上謂之賊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揺動者萬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見之晩斯曰吾聞晉易太子三世不安齊桓兄弟爭位身死為戮紂殺親戚不聽諫者國為丘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廟不血食斯其猶人哉安足為謀髙曰上下合同可以長久中外若一事無表裏君聽臣之計即長有封侯世世稱孤必有喬松之夀孔墨之智今釋此而不從禍及子孫足以為寒心善者因禍為福君何處焉斯乃仰天而歎垂淚太息曰嗟乎獨遭亂世既以不能死安託命哉於是斯乃聽髙髙乃報胡亥曰臣請奉太子之明命以報丞相丞相斯敢不奉令於是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詔丞相立子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長子扶蘇曰朕巡天下禱祠名山諸神以延夀命今扶蘇與將軍𫎇恬將師數十萬以屯邊十有餘年矣不能進而前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乃反數上書直言誹謗我所為以不得罷歸為太子日夜怨望扶蘇為人子不孝其賜劍以自裁將軍恬與扶蘇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謀為人臣不忠其賜死以兵屬裨將王離封其書以皇帝璽遣胡亥客奉書賜扶蘇於上郡使者至發書扶蘇泣入內舎欲自殺𫎇恬止扶蘇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將三十萬衆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其非詐請復請復請而後死未暮也使者數趣之扶蘇為人仁謂𫎇恬曰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𫎇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屬吏繫於陽周使者還報胡亥斯髙大喜至咸陽發䘮太子立為二世皇帝以趙髙為郎中令常侍中用事
  偽漢建元時天雨血於東宮延明殿徹瓦在地者深五寸劉乂惡之以訪其太師盧志太傅崔瑋太保許遐志等曰主上往以殿下為太弟者蓋以安衆望也志在晉王乆矣王公以下莫不希旨歸之相國之位自魏武已來非復人臣之官主上本發明詔置之為贈官今忽以晉王居之羽儀威尊踰於東宮萬機之事無不由之置太宰大將軍及諸王之營以為羽翼此事勢去矣殿下不得立明也然非止不得立而已不測之危厄在於旦夕宜早為之所四衛精兵不減五千餘營諸王皆年齒尚幼可奪而取之相國輕佻正可煩一刺客耳大將軍無日不出其營可襲而得也殿下但當有意二萬精兵立便可得鼔行向雲龍門宿衛之士孰不倒戈奉迎大司馬不慮為異也乂弗從乃止聰如中䕶軍靳凖第納其二女為左右貴嬪大曰月光小曰月華皆國色也數月立月光為皇后東宮舍人荀𥙿告盧志等勸乂謀反乂不從之狀聰於是收志瑋遐於詔獄假以他事殺之使㓂威卜抽監守東宮禁乂朝賀乂憂懼不知所為乃上表自陳乞為黔首並免諸子之封褒美晉王粲宜登儲副又抑而弗通
  郭猗有憾於劉乂謂劉粲曰太弟於主上之世猶懐不逞之志此則殿下父子之深仇四海蒼生之重怨也而主上過垂寛仁猶不替二尊之位一旦有風塵之變臣竊為殿下寒心且殿下髙祖之世孫主上之嫡統凡在含齒孰不係仰萬機事大何可與人臣昨聞太弟與大將軍相見極有言矣若事成許以主上為太上皇大將軍為皇太子乂又許衛將軍為大單于二王已許之矣二王居不疑之地並握重兵以此舉事事何不成臣謂二王茲舉禽獸之不若也背父親人人豈親之今又茍貪其一切之力耳事成之後主上豈有全理殿下兄弟故在忘言東宮相國單于在武陵兄弟何肯與人許以三月上巳因讌作難事淹變生宜早為之所春秋傳曰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臣屢啓主上主上性敦友於謂臣言不實刑臣刀鋸之餘而𫎇主上殿下成造之恩故不慮逆鱗之誅每所聞必言冀垂採納臣當入言之願陛下不泄宻表其狀也若不信臣言可呼大將軍從事中郎王皮衛軍司馬劉惇假之恩顧通其歸善之路以問之必可知也粲深然之猗宻謂皮惇曰二王逆狀主相已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驚曰無之猗曰此事必無疑吾憐卿親舊並見族耳於是歔欷流涕皮惇大懼叩頭求哀猗曰吾謂卿作計卿能用否二人皆曰謹奉大人之教猗曰相國必問卿卿但云有之若責卿何不先啓卿即答雲臣誠負死罪然仰惟主上聖性寛慈殿下篤於骨肉恐言成詿偽故也皮惇許諾粲俄而召問二人至不同時而辭若畫一粲以為信然初靳凖從妹為乂孺子淫於侍人乂怒殺之而屢以嘲凖凖深慚恚說粲曰東宮萬機之副殿下宜自居之以領相國使天下知早有所係望也至是凖又說粲曰昔孝成拒子政之言使王氏卒成簒逆可乎粲曰何可之有凖曰然誠如聖旨下官急欲有所言矣但以徳非更生親非皇宗恐忠言暫出霜威已及故不敢耳粲曰君但言之凖曰聞風塵之言謂大將軍衛將軍及左右輔皆謀奉太弟尅季春搆變殿下宜為之備不然恐有商臣之禍粲曰為之奈何凖曰主上愛信於太弟恐卒聞未必信也如下官愚意宜緩東宮之禁固勿絶太弟賔客使輕薄之徒得與交遊太弟既素好待士必不思防此嫌輕薄小人不能無逆意以勸太弟之心小人有始無終不能如貫髙之流也然後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與太宰拘太弟所與交通者考問之窮其事原主上必以無將之罪罪之不然今朝望多歸太弟主上一旦晏駕恐殿下不得立矣於是粲命卜抽引兵去東宮聰自去冬至是遂不復受朝賀軍國之事一決於粲
  隋文帝使太子勇參決政事時有損益帝皆納之勇性寛厚率意任情無矯飾之行帝性節儉勇嘗飾蜀鎧帝見而不恱戒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久長者汝當以儉約為先乃能奉承宗廟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時復觀之以自儆戒今賜汝以我舊所帶刀一枚並葅醬一合汝昔作上士時常所食也若存記前事應知我心後遇冬至百官皆詣勇勇張樂受賀帝不悅下詔停之自是恩寵始衰漸生猜阻勇多內寵昭訓雲氏尤幸其妃元氏無寵遇疾而薨獨孤後意其有他深以責勇然昭訓自是遂專內政生長寜王儼及平原王𥙿安成王筠諸姬子及數人後彌不平遣人伺求勇過晉王廣知之彌自矯飾後庭有子皆不育由是數稱廣賢大臣用事者廣皆傾心與交帝及後每遣左右至廣所廣必與蕭妃厚禮之往來者無不稱其仁孝帝與後嘗幸其第廣悉屏匿美姬於別室惟留老醜者衣以縵綵給事左右屏帳改用縑素故絶樂器之弦不令拂去塵埃帝見之喜由是愛之特異諸子宻令來和遍視諸子對曰晉王貴不可言廣美姿儀敏慧嚴重好學能文敬接朝士由是聲名籍甚自揚州入朝將還鎮入宮辭後伏地流涕曰臣性識愚下不知何罪失愛東宮恆蓄盛怒欲加鴆毒後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之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婦禮待之專寵阿雲使有如許豚犬前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窮治何故復於汝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宮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嵗之後遣汝等兄弟向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苦痛耶廣又拜嗚咽不能止後亦悲不自勝自是後決意欲廢勇立廣司馬張衡為廣畫奪宗之策廣問計於安州總管宇文述述曰皇太子失愛已久令徳不聞大王仁孝著稱才能蓋世數經將領頻有大功主上內宮咸所鍾愛四海之望實歸大王然廢立大事未易謀也能移主上意者惟楊素耳素所與謀者惟其弟約述雅知約請朝京師與約圖之廣大恱多資金寳與述入闗約時為大理少卿述請約與飲博陽不勝以所齎金寳盡輸之因說之曰此晉王之賜令述與公為歡樂耳約驚問故述因道廣意且說之曰公兄弟功名蓋世當塗用事有年矣朝臣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勝數哉又儲後以所欲不行每切齒於執政主上一旦棄羣臣公亦何以取庇哉今太子失愛於皇后主上素有廢黜之意請立晉王在賢兄口耳誠能此時建大功王心永銘骨髓斯則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矣約然之以白素素聞之大喜後數日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后泣曰公言是也阿𡡉大孝愛睍地伐常欲潛殺之素因盛言太子不才後遂遺素金使賛帝廢立勇頗知之憂懼計無所出使人造諸厭勝帝又使素觀勇所為至東宮還言勇怨望恐有他變帝益疑之後又遣人伺覘東宮纎芥事皆聞奏因加誣飾以成其罪帝遂疎忌勇東宮宿衛名藉悉令屬諸衛府有勇徤者咸屏去之廣又令叚達私賂東宮幸臣姬戚令伺太子動靜宻告楊素於是內外諠謗過失日聞叚達因脇威告之九月詔執左庶子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命楊素陳東宮事狀以告近臣帝曰此兒不堪承嗣乆矣皇后恆勸我廢之我以布衣時所生地復居長望其漸改隠忍至今其婦初亡我疑其遇毒嘗責之勇懟曰㑹殺元孝矩此欲害我而遷怒耳長寜初生朕與皇后共抱養之自懐彼此連遣㣧索且雲定興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何必是其體來倘其非類便亂宗祏我終不以萬姓付不肖子我恆畏其加害如防大敵今欲廢之以安天下左衛大將軍元旻諌曰廢立大事詔旨若行後悔無及讒言罔極惟陛下察之帝不應命姬威悉陳太子罪惡威對曰嘗令師奶卜吉凶語臣雲至尊懼在十八年此期促矣帝泫然曰誰非父母生乃至於此於是禁勇及諸子黨與楊素鍜錬以成其獄居數日有司奏元旻嘗曲事勇在仁夀宮勇以書與之題雲勿令人見帝乃執旻威又言至尊在仁夀宮太子嘗飼馬千匹雲徑往守城門自然餓死素以威言詰勇勇不服曰竊聞公家馬數萬匹勇忝備太子馬千匹乃是反乎素又發東宮服玩似加琱飾者悉陳之於庭以示文武為太子之罪帝及後迭遣使責問勇勇不服十月使人召勇勇驚曰得無殺我耶帝戎服陳兵御武徳殿集百官諸親引勇及諸子列於殿庭宣詔廢勇及其男女並為庶人勇再拜泣下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閔然長寜王儼上表請宿衛辭情哀切帝覽之閔然楊素進曰伏願聖心同於螫手不宜復留意遂詔元旻唐令則鄒文騰等誅勇有差移勇於內史省賞楊素物三千叚文林郎楊孝政上書諌曰皇太子為小人所誤宜加訓誨不宜廢黜帝怒撻其胸初雲昭訓父定興出東宮無節數進其奇服異器以求恱媚左庶子裴政屢諌勇不聽政謂定興曰公所為不合法度又元妃暴薨道路籍籍此於太子非令名也公宜自引退不然將及禍定興以告勇勇疎政黜之唐令則為勇所昵狎每令以弦歌教內人右庶子劉行本責之曰庶子當輔太子以正道何有取媚於房帷間哉令則甚慚而不能改劉臻明克讓陸爽並以文學為勇所親行本怒其不能調䕶每謂三人曰卿等止解讀書耳夏侯福嘗於閣內與勇戲大笑聲聞於外行本付執法者治之數日勇為之請乃釋之勇嘗得良馬欲令行本乘而觀之行本正色曰至尊令臣輔導殿下非弄臣也勇慚而止及勇敗二人已卒帝歎曰向使裴政劉行本在勇不至此 勇嘗晏宮臣唐令則自彈琵琶歌娬媚娘洗馬李綱起白勇曰令則身為宮卿職當調䕶乃於廣座首比倡優進淫聲穢視聽事若上聞令則罪在不測豈不為殿下之累耶臣請速治其罪勇曰我欲為樂耳君勿多事綱遂趨出及廢勇髙祖召東宮之屬切責之皆惶懼無敢對者綱獨曰太子性本中人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曏使陛下擇正人輔之足以嗣守鴻基今乃以唐令則為左庶子鄒文滕為家令二人唯知以絃歌鷹犬娛悅太子安得不至於是邪此乃陛下之過非太子之罪也自古國家廢立冢嫡鮮不傾危願陛下深留聖思無貽後悔髙祖不恱罷朝左右皆為之股慄㑹尚書右丞缺有司請人髙祖指綱曰此佳右丞也即用之
  唐太宗太子承乾少有躄疾喜聲色畋獵所為奢靡畏上知之對宮臣常論忠孝或至涕泣退居宮中則與羣小相䙝狎宮臣有欲諌者太子揣知其意輙迎拜自責募亡奴盜民間馬牛親臨烹煑與所幸廝役共食之又效突厥語及服飾飲食謂左右曰一朝有天下當帥數萬騎獵於金城西然後解髮委身思摩若當一設不居人後矣漢王元昌所為多不法上數譴責之由是怨望太子與之甚善朝夕與之同游戲大呼交戰擊刺流血以為娯樂嘗曰我為天子極情縱欲有諌者輙殺之不過數百人衆自定矣私幸太常樂童與同臥起上怒殺之太子於宮中搆室立像朝夕奠祭稱疾不朝謁者數月魏王泰多能有寵潛有奪嫡之志折節下士以求聲譽上命韋挺杜楚客攝泰府事二人俱為泰要結朋黨太子畏其逼隂養刺客紇於承基等謀殺之吏部尚書侯君集怨望以太子闇劣欲伺釁圖之因勸之反太子大然之厚賂中郎將李安儼使為中詗洋州刺史趙節駙馬都尉杜荷皆預其謀割臂為誓荷謂之曰天文有變當速發但稱暴疾危篤主上必親臨視因茲可以得志㑹齊王祐反事連承基繫獄當死上變告太子謀反敕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反形已具上面責承乾承乾曰臣為太子復何所求但為泰所圗時與朝臣謀自安之術不逞之人遂教臣為不軌耳今若泰為太子所謂落其度內也上乃謂侍臣曰將何以處承乾羣臣莫敢對通事舎人來濟進曰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上從之詔廢承乾為庶人幽之元昌賜自盡君集安儼節荷等皆伏誅庶子張𤣥素等以不諌諍免為庶人獨於志寜以數諌見褒君集被收上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羣臣不可上乃泣謂之曰與公長訣矣遂斬之而原其妻子上嘗使李靖教君集兵法君集言於上曰靖將反矣上問其故對曰靖獨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上以問靖對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嘗從容言於帝曰君集自負微功恥在房李之下以臣觀之必將為亂上不之信至是上乃謝道宗曰果如卿言承乾既獲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面許立為太子岑文本劉洎亦勸之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上謂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懐雲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為陛下殺之傳位晉王朕甚憐之諌議大夫禇遂良曰陛下失言此國家大事存亡所係願熟思之且陛下萬嵗後魏王據天下之重肯殺其愛子以授晉王哉陛下前者以嫡庶之分不明致此紛紜今必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吾不能也因起入宮魏王泰恐上立晉王謂之曰汝與元昌善得無憂乎治憂形於色上怪屢問其故治以狀告上憮然始悔立泰之言矣上獨留長孫無忌房𤣥齡李世勣禇遂良謂曰我三子一弟所為如是我心誠無聊賴因自投於牀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奪刀以授晉王無忌等請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上乃使治拜無忌曰汝舅許汝矣即御太極殿召羣臣謂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險諸子誰可立者衆皆懽呼曰晉王仁孝當為嗣上恱詔立晉王治為皇太子時年十六謂侍臣曰我若立泰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皆兩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且泰立則承乾與治皆不全治立則承乾與泰皆無恙矣乃降泰爵東萊郡王幽之北苑府僚親狎者皆遷嶺表











  經濟類編卷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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