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38
經濟類編 巻三十八 |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三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財賦類四
積貯〈十五則〉
墨子七患篇 國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溝池不可守而治宮室一患也邉國至境四鄰莫救二患也先盡民力無用之功賞賜無能之人民力盡於無用財寳虛於待客三患也仕者待祿㳺者憂反君修法討臣臣懾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為聖智而不問事自以為安彊而無守備四鄰謀之不知戒五患也所言不忠所忠不信六患也畜種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事之賞賜不能喜誅罸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國必無社稷以七患守城敵至國傾七患之所當國必有殃凡五穀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為養也故民無仰則君無養民無食則不可事故食不可不務也地不可不力也用不可不節也五榖盡收則五味盡御於主不盡收則不盡御一榖不收謂之饉二榖不收謂之旱三榖不收謂之凶四榖不收謂之餽五榖不收謂之饑嵗饉則仕者大夫以下皆損祿五分之一旱則損五分之二凶則損五分之三餽則損五分之四饑則盡無祿稟食而已矣故凶饑存乎國人君徹鼎食五分之五大夫徹縣士不入學君朝之衣不革制諸侯之客四鄰之使雍食而不盛徹驂騑塗不芸馬不食粟婢妾不衣帛此告不足之至也今有負其子而汲者隊其子於井中其母必從而道之今嵗凶民饑道餓重其子此疚於隊其可無察邪故時年嵗善則民仁且良時年嵗凶則民吝且惡夫民何常此之有為者寡食者衆則嵗無豐故曰財不足則反之時食不足則反之用故先民以時生財固本而用財則財足故雖上世之聖王豈能使五榖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無凍餓之民者何也其力時急而自養儉也故夏書曰禹七年水殷書曰湯五年旱此其離凶餓甚矣然而民不凍餓者何也其生財宻其用之節也故食無備粟不可以待凶饑庫無備兵雖有義不能征無義城郭不備全不可以自守心無備慮不可以應卒是若慶忌無去之心不能輕出夫桀無待湯之備故放紂無待武王之備故殺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滅亡於百里之君者何也有富貴而不為備也故備者國之重也食者國之寳也兵者國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國之具也故曰以其極賞以賜其功虛其府庫以備車馬衣裘竒怪苦其役徒以治宮室觀樂死又厚為棺槨多為衣裳生時治臺榭死又修墳墓故民苦於外府庫單於內上不厭其樂下不堪其苦故國離冦敵則傷民見凶饑則亡此皆備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聖人之所寳也故周書曰國無三年之食者國非其國也家無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謂國備
漢賈誼論積貯 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纎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産何得不蹶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嵗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世之有饑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邉境有急數十百萬之衆國何以餽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羸老易子而齩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逺方之能疑者竝舉而爭起矣廼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懐敵附逺何招而不至今敺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㳺食之民轉而縁南畮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廩廩也竊為陛下惜之
鼂錯論貴粟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餘利民有餘力生榖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㳺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郷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髙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饑之於食不待甘㫖饑寒至身不顧㢘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嵗不製衣則寒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擇也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內而亡饑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郷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榖而賤金玉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畆百畆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蔵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隂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徃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㓜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竒贏日㳺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採食必粱肉亡農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埶以利相傾千里㳺敖冠葢相望乘堅䇿𦘺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併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為賞罸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歩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廼復一人耳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逺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髙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邉以受爵免罪不過三嵗塞下之粟必多矣
宣帝時大司農中丞耿夀昌奏言嵗數豐穰榖賤農人少利故事嵗漕闗東榖四百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人宜糴三輔𢎞農河東上黨太原郡榖足供京師可以省闗東漕卒過半帝從其計夀昌又曰令邉郡皆築倉以榖賤増其賈而糴以利農榖貴時減賈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帝廼下詔賜夀昌爵闗內侯
隋初置義倉度支尚書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為差儲之當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隋主從之 胡氏曰賑饑莫要乎近民隋義倉取之於民不厚而置倉於當社饑民之得食也其庻矣乎後世義倉之名固在而置倉於州郡一有凶饑無狀有司固不以上聞也良有司敢以聞矣比及報可委吏屬出而施之文移反覆給散艱阻監臨胥吏相與浸沒其受惠者大扺城郭之近力能自達之人耳居之逺者安能扶老攜㓜數百里以就龠合之廩哉必欲有備無患當以隋代為法而擇長民之官行勸農之法輔以救荒之政本末具舉民之饑也其有瘳乎
唐初西北邉數十州多宿重兵地租庸田皆不能贍始用和糴之法元宗時有彭果者因牛仙客獻䇿請行糴法於闗中敕以嵗稔榖賤傷農命増時價什二三和糴東西畿粟各數百萬斛停今年江淮所運租自是闗中蓄積羨溢車駕不復幸東都矣敕河南北租應輸含嘉太原倉者皆留輸本州
舊制天下金帛皆貯於左藏太府四時上其數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琦為度支鹽鐵使時京師多豪將求取無節琦不能制乃奏盡貯於大盈內庫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給為便故乆不出由是以天下公賦為人君私藏有司不復得窺其多少校其贏縮殆二十年宦官領其事者三百餘員皆蠶食其中蟠結根據牢不可動楊炎頓首於徳宗前曰財賦者國之大本生民之命重輕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猶或耗亂不集今獨使中人出入盈虛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蠧敝莫甚於此請出之以歸有司度宮中嵗用幾何量數奉入不敢有乏如此然後可以為政徳宗即日下詔凡財賦皆歸左藏一用舊式嵗於數中擇精好者三五千匹進入大盈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議者稱之
陸贄上䟽 邉儲不贍由措置失當蓄斂乖宜故也今戍卒不𨽻於守臣守臣不總於元帥至有一城之將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監臨皆承別詔委任毎有冦至方從申覆比䝉徴發救援冦已獲勝罷歸吐蕃之比中國衆寡之勢不敵然彼攻有餘我守不足者彼之號令由將而我之節制在朝彼之兵衆合併而我之部分離析故也此所謂措置失當者也頃設就軍和糴之法以省運制加倍之價以勸農此令初行人皆恱慕而有司競為纎嗇不時斂藏遂使豪家貪吏反操利權賤取於人以俟公私之乏度支物估轉高軍城榖價轉貴空申簿帳偽指囷倉計其數則億萬有餘考其實則百十不足此所謂蓄斂乖宜者也舊制闗中嵗運東方租米至有斗錢運斗米之言習聞見而不達時宜者則以為國之大事不計費損習近利而不防逺患者則以為不若畿內和糴為易臣以為兩家之語互有長短將制國用須權重輕食不足而財有餘則弛財而務實倉廩食有餘而財不足則緩食而嗇用貨泉近嵗闗輔屢豐公儲委積江淮水潦米貴加倍關輔宜加價以糴而無錢江淮宜減價以糴而無米而運彼所乏益此所餘可謂習聞見而不達時宜矣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錢運至東渭橋僦直又約二百而市司估糴三十七錢耗其九而存其一餒彼人而傷此農制事若斯可謂深失矣毎年江淮運米百一十萬斛至河隂太原留七十萬斛而以四十萬斛輸東渭橋今二倉見米猶有三百二十餘萬斛京兆諸縣斗米不過直錢七十請令來年江淮止運三十萬斛至河隂而河隂太原以次運至京師其江淮所停八十萬斛委轉運使毎斗取八十錢於水災州縣糶之以救貧乏計得錢六十四萬緡減僦直六十九萬緡先令戶部以二十萬緡付京兆糴米以補渭橋之闕數斗用百錢以利農人以一百二萬六千緡付邉鎮使糴十萬人六年之糧餘十萬四千緡以充來年和糴之價其江淮米錢僦直並委轉運使折市綾絹絁綿以輸上都償先貸戶部錢詔行其䇿邉備浸充
宦官惡李絳在翰林以為戶部侍郎判本司憲宗問絳故事戶部皆進羨餘卿獨無進何也對曰守土之官厚斂於人以市私恩天下猶共非之況戶部所掌皆陛下府庫之物出納有籍安得羨餘若自左藏輸之內藏以為進奉是猶東庫移之西庫臣不敢踵此𡚁也上喜其直益重之
權徳輿論度支䟽 伏見司農少卿權判度支裴延齡早以文學累居官次固而似守刻而少通徒有専謹之心且非適時之器徃者貳大農之卿長司大倉之出納號為稱職蓋有恆規陛下急於奨能切於賞善權委邦賦冀有成績且度支所務天下至重量入為出從古所難使物無遺利而不可竭竭則害生類使奸無隠情而不可刻刻則傷人和調其盈虛制其損益上係邦本下係元元茍非全才通識則有所壅自延齡受任已近半載羣議紛然皆曰非宜且權其輕重固與守之之才不同邉儲經費之功懋遷移用之法貴無留事以酌乎中簿領簡書周行羣國失於毫釐利病相萬一物未理所軫皇情而延齡切於感恩昧於量力思有以効強所不通則有枉尺直尋之心多方自固之計吏伺其隙人售其奸困縁䝉蔽觸類滋長致逺恐泥學製實傷異時甚敗罪之何補
宋真宗詔京東西河北東陜西江南淮南兩浙皆立常平倉計戶多寡量留上供錢嵗夏秋視市價賤貴量減増糶糴三年以上不糶即囬充糧廩易以新粟其後荊湖川陜廣南悉置焉
仁宗詔諸州置廣惠倉初天下沒入戶絶田官自鬻之至是韓琦請留勿鬻募人耕而收其租別為倉貯之以給州縣之老㓜貧疾不能自存者謂之廣惠倉以提刑領其事嵗終具出納之數上三司毎千戶留田租百石以是為差戶寡而田有餘則鬻如舊
余靖論常平倉疏 臣聞天下無常安之勢無常勝之兵無常足之民無常豐之嵗由是古之聖王守之有道制之有術倘有緩急不可無備伏覩真宗皇帝景徳中詔天下以逐州戶口多少量留上供錢起置常平倉付司農寺繫帳三司不問出入毎年夏秋兩熟准市價加錢收糴其出息本利錢只委司農寺主掌三司轉運司不得支撥自後毎遇災傷賑貸使國有儲蓄民無流散者用此術也前三司使姚仲孫今春已來於京東等處借支司農常平以給和買雖然借支官錢以充官用循常視之似無妨礙若於經逺之謀深所未便臣竊惟真宗皇帝聖慮深逺臣敢梗槩言之當今天下金榖之數諸路州軍年支之外悉充上供及別路經費見在倉庫更無餘羨所留常平本錢及斛㪷等若以賑贍饑荒此固常慮所及矣萬一不幸方隅小有緩急常給資糧應卒可備豈非先皇暗以數百萬之資蓄於四方者乎今若先為三司所支則天下儲蓄盡矣伏乞特降指揮三司先借支常平本錢去處並仰疾速撥還今後不得更有支撥並依景徳先降命施行又聞昨來遭旱州軍司農寺至今未曽指揮出糶斛㪷去處並仰疾速開倉減價出糶無使人民失所此惠民之急經國之要者也
田況內帑䇿 王者官天下家六合風化普暨孰非王土經産雜出悉為邦賦故守之以至徳推之以大公調度所共皆有藝極國計之外不聞私積周禮內府受九貢以待邦之大用外府供百物以待邦之小用以此故有內外之異非天子之私藏也若或任聚歛之臣規藴蓄之厚雖恭儉之主嗇用而致然於徳音無所益也況繼統之君席有其富或肆侈靡以遺患乎唐明皇踐祚之初銳意於理躬履儉徳述宣醲化後之言治者比開元如貞觀逮乎末年乃恃泰寧內縱奢樂權臣怙寵巧說媚上以謂賦稅所取則歸之有司以濟用度進獻所入當納於天子以奉宴私明皇恱之遂為瓊林大盈之庫王鉷每歳進錢百億皆云不出租庸侵牟黎元厚餌冦盜厥後韋臯李兼杜亞劉贊之徒競為貢奉曲祈恩寵至於裴肅窮賈鬻之利以遷亷察嚴綬傾軍府之資以拜刑曹末俗流風遂而莫禦陸贄嘗為徳宗偹陳其失可謂切至端嚴之論也國家開疆窮朔南建號侔周漢舟車所達上給中都而計利之司稽求繁廣研及圭撮歲求倍蓰加以鳴社慶辰升禋大祀冊禮昭縟容典交修九州之人無不咸獻其力四海之內各以其職來祭裒於公賦輸之內帑雖異乎唐室方貢之物然亦非邦計之羨餘也徃嵗軍須不充計臣致請內出錢幣謂之假貸職掌之者旋復追索經逺之士咸以為非且王者之於貨財豈有內外國家之有天下豈有公私使外足而內不足君孰與不足私足而公不足君孰與足昔漢文之享御也施利澤省繇費民有餘力國有滯財孝武得不因其資而騁嗜奔慾翫兵黷武用既殫費埶不可已於是桑𢎞羊孔僅之徒專務功而𣙜酤筭緡坐市販物鹽鐡𮡧趾株送補郎之法流弊於千古矣嚮非高祖文帝之徳洽著於前昭帝霍光之勤休息於後則生民虛耗未易集也靈帝之世多蓄私藏中上方歛諸郡之寳中禦府積天下之繒民困調繁目為道行之費漢家業衰於此矣漢室尚爾矧陳隋之末世乎是府庫之積不為私也章矣今縱未能盡出所積以付逌司亦當眎豐凶之年䘏疲羸之俗去出納之吝通內外之財俟乎下民寛饒大計盈給然後內於別藏歛其餘貲亦不為過也抑又聖人大寳曰位見於易繫天子不私求財存乎書法蓋寳乎位則他物非足寳私乎財則何不為私以是而言所本尤大若天心獨捨近謀逺則無窮之慶及於萬嗣矣
孝宗時浙東大饑王淮薦朱熹即日單車就道召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徳任人之説因及時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納之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米已湊集熹日鈎訪民隠按行境內單車屏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於民者悉釐革之有短熹者謂其疎於為政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卻有可觀淮言修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宜進職以旌之乃進熹直徽猷閣熹言乾道四年艱食熹請於府得常平米六百石振貸夏受粟於倉冬則加息計米以償自後隨年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五十里間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於諸路其法以十家為甲甲推一人為首五十家則推一人通曉者為社首其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稅糧衣食不缺者並不得入甲其應入甲者又問其願與不願願者開具其家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嵗以下者不預置籍以貸之其以濕惡不實還者有罰
救荒〈二十二則〉
鄭饑而未及麥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餼國人粟戸一鍾是以得鄭國之民故罕氏常掌國政以為上卿宋司城子罕聞之曰鄰於善民之望也宋亦饑請於平公出公粟以貸使大夫皆貸司城氏貸而不書為大夫之無者貸宋無饑人叔向聞之曰鄭之罕宋之樂其後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國乎民之歸也施而不德樂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魯饑臧文仲言於嚴公曰夫為四鄰之援結諸侯之信重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固國之艱急是為鑄名器藏寳財固民之殄病是待今國病矣君盍以名器請糴於齊公曰誰使對曰國有饑饉卿出告糴古之制也辰也備卿辰請如齊公使往從者曰君不命吾子吾子請之其為選事乎文仲曰賢者急病而讓夷居官者當事不避難在位者恤民之患是以國家無違今我不如齊非急病也在上不恤下居官而惰非事君也文仲以鬯圭與玉磬如齊告糴曰天災流行戾於敝邑饑饉薦降民羸幾卒大懼殄周公太公之命祀職貢業事之不共而獲戾不腆先君之敝器敢告滯積以舒執事以救敝邑使能共職豈惟寡君與二三臣實受君賜其周公太公及百辟神祗實永享而賴之齊人歸其玉而與之糴晉國饑惠公問於箕鄭曰救饑何以對曰信公曰安信對曰信於君心信於名信於令信於事公曰然則若何對曰信於君心則美惡不踰信於名則上下不干信於令則時無廢功信於事則民從事有業於是乎民知君心貧而不懼藏出如入何懼之有公使為箕及清原之蒐使佐新上軍
晉饑乞糴於秦丕豹曰晉君無禮於君衆莫不知徃年有難今又荐饑已失人又失天其殃也多矣君其伐之勿予糴公曰寡人其君是惡其民何罪天殃流行國家代有補之𧲛饑道也不可以廢道於天下謂公孫枝曰予之乎公孫枝曰君有施於晉君晉君無施於其衆今旱而聼於君其天道也君若弗予而天予之茍衆不說其君之不報也則有辭矣不如予之以說其衆衆說必咎其君其君不聴然後誅焉雖欲禦我誰與是故汎舟於河歸糴於晉
孔子在齊齊大旱春饑景公問於孔子曰如之何孔子對曰凶年力役不興馳道不修祈以幣玉祭祀不懸祀以下牲自貶以救民之禮也
越饑句踐懼四水進諫曰夫饑越之福也而吳之禍也夫吳國甚富而財有餘其君好名而不思後患若我卑辭重幣以請糴於吳吳必與我與我則吳可取也越王從之吳王與之子胥諫曰不可夫吳越接地鄰境道易通仇讎敵戰之國也非吳有越越必有吳矣夫齊晉不能越三江五湖以亡吳越不如因而攻之是吾先王闔廬之所以覇也且夫饑何哉亦猶淵也敗伐之事誰國無有君若不攻而輸之糴則利去而凶至財匱而民怨悔無及也吳王曰吾聞義兵不服仁人不以餓饑而攻之雖得十越吾不為也遂與糴三年吳亦饑請糴于越越王不與而攻之遂破吳
漢汲黯字長孺濮陽人也其先有寵於古之衛君至黯七世世為卿大夫黯以父任孝景時為太子洗馬以莊見憚孝景帝崩太子即位黯為謁者東越相攻上使黯徃視之不至至吳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內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臣過河南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賑貧民臣請歸節伏矯制之罪上賢而釋之
唐高宗時河南北旱遣御史中丞崔謐等分道賑給侍御史劉思立上疏曰麥秀蠶老農事方殷聚集參迎妨廢不少既縁賑給須立簿書本欲安存更成煩擾伏望且委州縣賑給疏奏謐等遂不行
制曰承前饑饉皆待奏報然後開倉道路悠逺何救懸絶自今委州縣及採訪使給訖奏聞
山東大蝗民或於田旁焚香膜拜設祭而不敢殺姚崇奏遣御史督州縣捕而瘞之議者以為蝗衆多除不可盡明皇亦疑之崇曰今蝗滿山東河南北之人流亡殆盡豈可坐視食苖曾不救乎借使除之不盡猶勝養以成災明皇乃從之盧懐慎以為殺蝗太多恐傷和氣崇曰昔楚莊吞蛭而疾愈孫叔殺蛇而致福奈何不忍於蝗而忍人之饑死乎若使殺蝗有禍崇請當之
山東蝗復大起姚崇又命捕之倪若水謂蝗乃天災非人力所及宜修德以禳之劉聰時常捕埋之為害益甚拒御史不從其命崇牒若水曰劉聰偽主德不勝妖今日聖朝妖不勝德古之良守蝗不入境若其修德可免彼豈無德致然若水乃不敢違敕委使者詳察州縣捕蝗勤惰者各以名聞由是連歲蝗災不至大饑
河南北江淮荊襄陳許等四十餘州大水溺死者二萬餘人陸贄請遣使賑撫德宗曰聞所損殊少即議優恤恐生姦欺贄奏曰流俗之弊多狥謟諛揣所悅意則侈其言度所惡聞則小其事制備失所恆病於斯且今遣使廵撫所費者財用所收者人心茍不失人何憂乏用乎上曰淮西貢賦既闕不必遣使贄曰陛下息師含垢宥彼渠魁惟茲下人所宜矜恤昔秦晉讎敵穆公猶救其饑況帝王懐柔萬邦唯德與義寧人負我無我負人乃遣中書舍人京兆奚渉等宣撫諸道水災
憲宗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上言以為欲令實惠及人無如減其租稅又言宮人驅使之餘其數猶廣事宜省費物貴狥情又請禁諸道橫歛以充進奉又言嶺南黔中福建風俗多掠良人賣為奴婢乞嚴止制降天下繫囚蠲租稅出宮人絶進奉禁掠賣皆如二臣之請既雨絳表賀曰乃知憂先於事故能無憂事至而憂無救於事
憲宗謂宰相曰卿輩屢言淮浙去歲水旱近有御史自彼還言不至為災事竟何如李絳對曰臣按淮南浙西浙東奏狀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設法招撫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豈肯無災而妄言有災耶此蓋御史欲為姦諛以悅上意耳願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國以人為本聞有災當急救之豈可復疑之邪朕適者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稅
時南方旱饑遣鄭敬等宣慰賑恤將行戒之曰朕宮中用帛一疋皆籍其數惟賙救百姓則不計費卿等宜識此意
盧坦為宣歙觀察使到官值歲饑榖價日増或請抑之坦曰宣歙少榖仰食四方若價賤則商船不來益困矣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輻輳民頼以生
後周淮南饑世宗命以米貸之或曰民貧恐不能償世宗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懸而父不為之解哉安在責其必償也
宋仁宗時河北京東大水民流就食青州富弼勸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廩得公私廬舍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資待缺寄居者皆給其祿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瘠者廩之仍書其勞約他日為奏請受賞率五百輙遣人持酒肉飯糗慰藉出於至誠人人為盡力山林陂澤之利可資以生者聴民擅取死者為大冢葬之目曰叢冡及麥大熟民各以逺近受糧而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募為兵者萬計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郭中為粥食之蒸為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數日不得粥而仆名為救之而實殺之自弼立法簡便周盡天下傳以為式帝聞遣使褒勞加拜禮部侍郎弼曰救災守臣職也固辭不受
富弼論河北流民疏 臣昨在汝州聞河北流民來許汝唐鄧州界逐熟者甚多臣以朝廷前許請射係官田土後卻不令請射盡須發遣歸還本貫臣訪知流民必難發遣得回既已流移至此又卻不得田土徒令狼狽道路轉見失所遂專牒本州通判張恂立便徃州界諸縣流民聚處一一相度或發遣情願人歸還本貫或放令前去別州或相度口數給與民田土或自令漁樵採捕或計口支散官粟諸般救濟庶幾稍可存活內只有給田一頃違者朝廷後來指揮此欲奏𠉀朝旨又為流民來者日益多深恐救恤稍遲轉有死損遂且用上項條件施行去後方具奏聞尋准中書劄子奉聖旨一依奏陳事理其後來者即教不得給田𠉀春暖勸諭令歸上路後方知其餘州軍所到流民不拘新舊並只用元降朝旨盡不許給與田土臣其時以急於赴召不及再有奏陳自㐮陽縣至南薰門共六程臣見㳂路流民大小車乗及驢馬馳載以至擔仗等相繼不絶臣每逢見逐隊老小一一問當及令逐旋抄劄只路上所逢者約共六百餘戶四千餘口其逐州縣鎮以至道店中已安下臣不見者並臣於許州驛中住卻一日路上之人臣亦不見者比臣曾見之數恐又不下一二百戸三二千口都約及八九百戸七八千口其前後已過並今未來及有徃唐鄧萊州等處臣所不見者又不知其數多少扶老擕幼纍纍滿道寒餓之色所不忍見亦有病而死者隨即埋於道傍骨肉相聚號泣而去臣親見而問得者多是鎮趙邢洛礠相等州下等人戶以十分為率約四五分並是鎮人其餘五六分即共是趙州與邢洛礠相之人又十中約六七分是第五等人三四分是第四等人及不濟戶與無土浮客即絶無第三等已上之家臣逐隊徧問因甚如此離鄉土逺來他州其間甚有垂泣告者曰本不忍拋離墳墓骨肉及破貨家產只為災傷物貴存濟不得憂慮餓殺老少所以湏至趂斛㪷賤處逃命又問得其全家起離來更不歸者亦有減人口蹔來逐熟𠉀彼中無災傷斛㪷稍賤即卻歸者亦有去年先令人來請射或買置田土稍有準備者亦有無准備望空來者大約稍有準備無一二餘皆茫然並未有所歸只是路上逐旋問人斛㪷賤處便去臣竊聞有人聞朝廷雲流民皆有車仗驢馬蓋是上等人戸不是貧民致朝廷須令發遣卻歸本貫此說蓋是其人只以傳聞為詞不曽親見親問但知卻有車乗行李次第頗多便稱是上等之人臣每親見有七八量大車者約及四五十家二百餘口四五量大車者約及三四十家一百餘口一兩量大車者約及五七家七十口其小車子及驢馬擔仗之類大抵皆似大車並是彼中鄉村相近鄰里或出車乗或出驢牛或出䋲索或出荅蓋之物逓相併合各作一隊起來所以行李次第如上等人戸也今既是貧窘之家決意離去鄉土逃命逐熟而朝廷湏令發遣卻囘必恐有傷和氣臣亦曽仔細說諭雲朝廷恐作拋離鄉井欲擬發遣卻歸河北不知如何其丈夫婦人皆向前對曰便是死在此處必更難歸兼一路盤纒已有次第如何得歸除是將來彼中有可㸔望方有歸者也此已上事並是臣親見親問所得最為詳悉與夫外靣所差體量之人倅尉幕職官畏懼州府州府畏懼提轉提轉畏懼朝省而不敢盡理而陳述或心存謟妄不肯說盡災患之事或不切用心自作鹵莽申不實者萬不侔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京西一路如流民到處且將係官荒閑田土及見佃人剰占無稅地土差有心力狥公官員四散分俵各令住佃更不得逼逐發遣卻歸河北其餘或與人家作客或自能漁樵採捕或支官粟計口養飼之類更令中書檢詳前後條約疾速嚴行指揮約束所貴趂此日月尚淺未有大叚死損之人可救䘏得及
吳奎言近歲以來水不潤下盜賊橫起皆隂盛所致今內寵驕恣近習回撓邊方桀驁讒邪交傷隂盛如此事不致大異哉且朝廷之過常在乎無事之時因循而不為有事之後顛沛而失錯中外臣僚平時建一策舉一官雖有可取皆抑而不行又從而媒櫱謂之生事如兩河盜賊行路之人皆已傳布而大臣不以為事至執殺官吏然後倉皇移易官守不亦晚乎事將有大於此者幸陛下留意
曽鞏救災議 河北地震水災隳城郭壊廬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憂憫下緩刑之令遣拊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於暴露非錢不可以立屋廬患於乏食非粟不可以飽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雖主上憂勞於上使者旁午於下無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請發倉廩與之粟壯者人日二升㓜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許之賜之可謂大矣然有司之言特常行之法非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今河北地震水災所毀敗者甚衆可謂非常之變也遭非常之變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後可以振之今百姓𭧂露乏食已廢其業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廩於上則其勢必不暇乎他為是農不復得修其畎畆商不復得治其貨賄工不復得利其器用閒民不復得轉移執事一切棄百事而專意於待升合之食以偷為性命之計是直以餓殍之養養之而已非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也以中戶計之戸為十人壯者六人月當受粟三石六斗㓜者四人月當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戸月當受粟五石難可以久行也則百姓何以贍其後久行之則被水之地既無秋成之望非至來歲麥熟賑之未可以罷自今至於來歲麥熟凡十月一戸當受粟五十石今被災者十餘州州以二萬戸計之中戸以上及非災害所被不仰食縣官者去其半則仰食縣官者為十萬戸食之不徧則為施不均而民猶有無告者食之徧則當用粟五百萬石而後可以辦此又非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也至於給授之際有淹速有均否有真偽有㑹集之擾有辨察之煩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羣而處之氣久蒸薄必生疾癘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過能使得旦暮之食耳其於屋廬搆築之費既無所需就食於州縣必相率而去其故居雖有頽墻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頼者必棄之而不暇顧甚則殺牛馬而去者有之伐桑棗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謂甚也今秋氣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處不知所蔽蓋流亡者亦已衆矣如不可止則將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戰闘之民此衆士大夫之所慮而不可謂無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衆士大夫所未慮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則失戰闘之民異時有警邊戍不可以不増爾失耕桑之民異時無事邊糴不可以不貴矣二者皆可不深念與萬一或出於無聊之計有窺倉庫盜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負有司之禁則必鳥駭鼠竄竊弄鋤挺於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彊者既囂而動則弱者必隨而聚矣不幸或連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國家胡能晏然而已乎況夫外有夷狄之可慮內有郊祀之將行安得不防之於未然銷之於未萌也然則為今之策下方紙之詔賜之以錢五千萬貫貸之以粟一百萬石而事足矣何則今被災之州為十萬戶如一戶得粟十石得錢五千下戸常産之貲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錢以完其居得粟以給其食則農得修其畎畆商得治其貨賄工得利其器用閒民得轉移執事一切得復其業而不失其常生之計與專意以待二升之廩於上而勢不暇乎他為豈不逺哉此可謂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者也由有司之說則用十月之費為粟五百萬石由今之說則用兩月之費為粟一百萬石況貸之於今而收之於後足以振其艱乏而終無損於儲偫之實所實費者錢五鉅萬貫而已此可謂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者也又無給授之弊疾癘之憂民不必去其故居茍有頽墻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頼者皆得而不失況於全牛馬保桑棗其利又可謂甚也雖寒氣方始而無𭧂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則有樂生自重之心各復其業則勢不暇乎他為雖驅之不去誘之不為盜矣夫饑歲聚餓殍之民而與之升合之食無益於救災補敗之數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錢與粟一舉而賑之足以救其患復其業河北之民聞詔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頼而自安於畎畝之中負錢與粟而歸與其父母妻子脫於流轉死亡之禍則戴上之施而懐欲報之心豈有己哉天下之民聞國家厝置如此恩澤之厚其孰不震動感激悅主上之義於無窮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悅者未之有也人和洽於下天意悅於上然後玉輅徐動就陽而郊荒夷殊陬奉幣來享疆內安輯里無囂聲豈不適變於可為之時消患於無形之內乎此所謂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不早出此或至於一有枹鼓之警則雖欲為之將不及矣或謂方今錢粟恐不足以辦此夫王者之富藏之於民有餘則取不足則與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蓋百姓富實而國獨貧與百姓餓殍而上獨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有之也故又曰不患貧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蓄足以備水旱之災然後謂之王政之成唐水湯旱而民無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國家倉庫之積固不獨為公家之費而已凡以為民也雖倉無餘粟庫無餘財至於救災補敗尚不可以已況今倉庫之積尚可以用獨安可以過憂將來之不足而立視夫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膚割髮宜及體先王之於救災髪膚尚無足愛況外物乎且今河北州軍凡三十七災害所被十餘州軍而已它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於糴粟常價斗增一二十錢非獨足以利農其於增糴一百萬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錢吾權一時之事有以為之耳以實錢給其常價以茶荈香藥之類佐其虛估不過損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其費已足茶荈香藥之類與百姓之命孰為可惜不待議而可知者也夫費錢五鉅萬貫又捐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足以救一時之患為天下之計利害輕重又非難明者也顧吾之有司能越拘攣之見破常行之法與否而已此時事之急也故述斯議焉
元武宗時民饑者四十六萬戶死者甚衆詔戶月給米六斗以沒入朱清張瑄財産賑之時浙東宣慰同知托歡徹爾議行勸貸之令歛富民錢百五十餘萬以三十五萬屬寧海縣簿胡長孺藏之長孺察其有乾沒意悉散於民既而果索其錢長孺抱成案進曰錢在是托歡徹爾雖怒不敢問
漕運〈八則〉
唐關中久雨榖貴明皇將幸東都召京兆尹裴耀卿謀之對曰關中帝業所興當百代不易但以地狹榖少故乗輿時幸東都以寛之臣聞貞觀永徽之際祿廩不多歲漕關東一二十萬石足以周贍乗輿得以安居今用度浸廣運數倍於前猶不能給故使陛下數冒寒暑以恤西人今若使司農租米悉輸東都自都轉漕稍實關中茍關中有數年之儲則不憂水旱矣且吳人不習河漕所在停留日月既久遂生隠盜臣請於河口置倉使吳船至彼即輸米而去官自僱載分入河洛又於三門東西各置一倉至者貯納水險則止水通則下或開山路車運而過則無復留滯省費鉅萬矣河渭之濵皆有漢隋舊倉葺之非難也明皇深然其言
明皇以裴耀卿為江淮河南轉運使於河口置輸場於輸場東置河隂倉西置柏崖倉三門東置集津倉西置鹽倉鑿漕渠十八里以避三門之險先是舟運江淮之米至東都含嘉倉僦車陸運三百里至陜率兩斛用十錢耀卿令江淮舟運悉輸河隂倉更用河舟運至含嘉倉及太原倉自太原倉入渭輸關中凡三歲運米七百萬斛省僦車錢三十萬緡或說耀卿獻所省錢耀卿曰此公家贏縮之利耳奈何以之市寵乎悉奏以為市糴錢
代宗時自喪亂以來汴水堙廢漕運者自江漢扺梁洋迂險勞費以劉晏為河南江淮以東轉運使議開汴水又命晏與諸道節度使均節賦役聼從便宜行畢以聞時兵火之後中外艱食關中米斗千錢百姓挼穗以給禁軍宮廚無兼時之積晏乃䟽浚汴水遺元載書具陳漕運利病令中外相應自是每歲運米數十萬石以給關中唐世稱漕運之能者推晏為首後來者皆遵其法度雲
先是運關東榖入長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則為成勞受優賞劉晏以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隨便宜造運船教漕卒江船逹揚州汴船逹河隂河船逹渭口渭船逹太倉其間縁水置倉轉相受給自是毎歲運榖或至百餘萬斛無斗升沉覆者船十艘為一綱使軍將領之十運無失授優勞官其人數運之後無不斑白者晏於楊子置十場造船每艘給錢千緡或言所用實不及半虛費太多晏曰不然論大計者固不可惜小費凡事必為永久之慮今始置船場執事者至多當先使之私用無窘則官物堅完矣若遽與之屑屑校計錙銖安能久行乎異日必有患吾所給多而減之者減半以下猶可也過此則不能運矣其後五十年有司果減其半及咸通中有司計費而給之無復羨餘船益脆薄易壊漕運遂廢矣晏為人勤力事無閑劇必於一日中決之不使留宿後來言財利者皆莫能及之李泌言於德宗曰江淮漕運自淮入汴以甬橋為咽喉地屬徐州鄰於李納刺史髙明應年少不習事若李納一旦復有異圖竊據徐州是失江淮也國用何從而致請徙夀廬濠都團練使張建封鎮徐州割濠泗以𨽻之復以廬夀歸淮南則淄青惕息而運路常通江淮安矣徳宗從之
韓滉欲遣使獻綾羅四十擔詣行在幕僚何士幹請行滉喜曰君能相為行請今日過江士幹許諾歸別家則家之薪米儲偫已羅門庭矣登舟則資裝器用已充舟中矣下至厠籌滉皆手筆紀列無不周備每擔夫與白金一版使置腰間又運米百艘以餉李晟自負囊米置舟中將佐爭舉之須臾而畢艘置五拏手以為防援有寇則扣舷相警五百弩已彀矣北達渭橋盜不敢近時闗中兵荒米斗直錢五百及滉米至減五之四
元世祖時糧運仰給江南者或自浙西渉江入淮由黃河逆流至中灤陸運至淇門入御河以至京師又或自利津河或開膠萊河入海勞費無成初宋季有海盜朱清者嘗為富家傭殺其主亡入海島與其徒張瑄乘舟抄掠海上備知海道曲折㝷就招懐為防海義民巴延平宋時遣清等載送庫藏諸物從海道入京師授金符千戶二人遂言海運可通乃命總管羅璧暨瑄等造船六十艘運糧四萬六千餘石由海入京然創行海洋亦逾年始至朝廷未知其利仍通舊運尋復因𫎇古岱言海運為便遂立萬戶府四總其事又併四府為都漕運萬戶府止令清瑄二人掌之
郭守敬言水利十有一事其一欲導昌平縣白浮村神山水過雙㙮榆河引一畝玉泉諸水入城匯於積水潭從東折而南入舊河每千里置一牐以時蓄洩世祖稱善復置都水監命守敬領之丞相以下皆親操畚鍤為之倡置牐之處徃徃於地中得舊時甎木人服其識逾年畢工自是免都民陸輓之勞公私便之世祖自上都還過積水潭見舳艫蔽水大悅賜名曰通惠
貨殖〈一則〉
司馬遷貨殖列傳 老子曰至治之極鄰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至老死不相徃來必用此為務輓近世塗民耳目則幾無行矣太史公曰夫神農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詩書所述虞夏以來耳目欲極聲色之好口欲窮芻豢之味身安逸樂而心誇矜勢能之榮使俗之漸民久矣雖屍說以𦕈論終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誨之其次整齊之最下者與之爭夫山西饒材竹榖纑旄玉石山東多魚鹽漆絲聲色江南出柟梓薑桂金錫連丹沙犀瑇瑁珠璣齒革龍門碣石北多馬牛羊旃裘筋角銅鐡則千里徃徃山出棊置此其大較也皆中國人民所喜好謡俗被服飲食奉生送死之具也故待農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寧有政教發徵期㑹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賤之徵貴貴之徵賤各勸其業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豈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耶周書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寳絶虞不出則財匱少財匱少而山澤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則饒原小則鮮上則富國下則富家貧富之道莫之奪予而巧者有餘拙者不足故太公望封於營邱地潟鹵人民寡於是太公勸其女功極技巧通魚鹽則人物歸之繦至而輻輳故齊冠帶衣履天下海岱之間歛袂而徃朝焉其後齊中衰管子修之設輕重九府則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而管氏亦有三歸位在陪臣富於列國之君是以齊富強至於威宣也故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生於有而廢於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淵深而魚生之山深而獸徃之人富而仁義附焉富者得勢益彰失勢則客無所之以而不樂夷狄益甚諺曰千金之子不死於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徃夫千乗之王萬乗之侯百室之君尚猶患貧而況匹夫編戸之民乎
昔者越王勾踐困於㑹稽之上乃用范蠡計然計然曰知闘則修備時用則知物二者形則萬貨之情可得而觀已故歲在金穣水毀木饑火旱旱則資舟水則資車物之理也六歲穰六歲旱十二歲一大饑夫糶二十病農九十病末末病則財不出農病則草不辟矣上不過八十下不減三十則農末俱利平糶齊物關市不乏治國之道也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以物相貿易腐敗而食之貨勿留無敢居貴論其有餘不足則知貴賤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財幣欲其行如流水修之十年國富厚賂戰士士赴矢石如渴得飲遂報彊吳觀兵中國稱號五霸范蠡既雪㑹稽之恥乃喟然而嘆曰計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於國吾欲用之家乃乗扁舟浮於江湖變名易姓適齊為鴟夷子皮之陶為朱公朱公以為陶天下之中諸侯四通貨物所交易也乃治産積居與時逐而不責於人故善治生者能擇人而任時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與貧交疏昆弟此所謂富好行其德者也後年衰老而聼子孫子孫修業而息之遂至巨萬故言富者皆稱陶朱公
子贛既學於仲尼退而仕於衛廢著鬻財於曹魯之間七十子之徒賜最為饒益原憲不厭糟糠匿於窮巷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布揚於天下者子貢先後之也此所謂得勢而益彰者乎
白圭周人也當魏文侯時李克務盡地力而白圭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夫歲孰取榖予之絲漆蠒出取帛絮與之食太隂在卯穰明歲衰惡至午旱明歲美至酉穰明歲衰惡至子大旱明歲美有水至卯積著率歲倍欲長錢取下榖長石斗取上種能薄飲食忍嗜欲節衣服與用事僮僕同苦樂趨時若猛獸摯鳥之發故曰吾治生産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彊不能有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蓋天下言治生祖白圭白圭其有所試矣能試其所長非茍而已也
倚頓用盬鹽起而邯鄲郭縱以鐡冶成業與王者埓富烏氏倮畜牧及衆斥賣求竒繒物間獻遺戎王戎王什倍其償與之畜畜至用谷量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時與列臣朝請而巴蜀寡婦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數世家亦不訾清寡婦也能守其業用財自衛不見侵犯秦皇帝以為貞婦而客之為築女懐清臺夫倮鄙人牧長清窮鄉寡婦禮抗萬乗名顯天下豈非以富邪漢興海內為一開關梁弛山澤之禁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而徙豪傑諸侯彊族於京師關中自汧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貢以為上田而公劉適邠太王王季在岐文王作豐武王治鎬故其民猶有先王之遺風好稼穡殖五榖地重重為邪及秦文孝繆居雍隙隴蜀之貨物而多賈獻孝公徙櫟邑櫟邑北郤戎翟東通三晉亦多大賈武昭治咸陽因以漢都長安諸陵四方輻輳並至而㑹地小人衆故其民益玩巧而事末也南則巴蜀巴蜀亦沃野地饒巵薑丹沙石銅鐡竹木之器南御滇𭶚𭶚僮西近卭笮笮馬旄牛然四塞棧道千里無所不通唯裦斜綰轂其口以所多易所鮮天水隴西北地上郡與關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為天下饒然地亦窮險唯京師要其道故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衆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昔唐人都河東殷人都河內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國各數百千歲土地小狹民人衆都國諸侯所聚㑹故其俗纎儉習事楊平陽陳西賈秦翟北賈種代種代石北也地臨邊數被寇人民矜懻忮好氣任俠為姦不事農商然迫近北夷師旅亟徃中國委輸時有竒羨其民羯羠不均自全晉之時固已患其慓悍而武靈王益厲之其謡俗猶有趙之風也故楊平陽陳椽其間得所欲溫軹西賈上黨北賈趙中山中山地薄人衆猶有沙丘紂滛地餘民民俗懁急仰機利而食丈夫相聚游戲悲歌忼慨起則相隨椎剽休則掘作巧姦冶多美物為倡優女子則鼓鳴瑟跕屣游媚貴富入後宮徧諸侯然邯鄲亦漳河之間一都㑹也北通燕涿南有鄭衛鄭衛俗與趙相類然近梁魯微重而矜節濮上之邑徙野王野王好氣任俠衛之風也夫燕亦勃碣之間一都㑹也南通齊趙東北邊塞上谷至遼東地踔逺人民希數被寇大與趙代俗相類而民雕捍少慮有魚鹽棗栗之饒北鄰烏桓夫餘東綰穢貉朝鮮真畨之利
洛陽東賈齊魯南賈梁楚故泰山之陽則魯其隂則齊齊帶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多文綵布帛魚鹽臨淄亦海岱之間一都㑹也其俗寛緩闊逹而足智好議論地重難動揺怯於衆鬭勇於持刺故多刼人者大國之風也其中具五民而鄒魯濵洙泗猶有周公遺風俗好儒備於禮故其民齪齪頗有桑麻之業無林澤之饒地小人衆儉嗇畏罪逺邪及其衰好賈趨利甚於周人夫自鴻溝以東芒碭以北屬巨野此梁宋也陶睢陽亦一都㑹也昔堯作游成陽舜漁於雷澤湯止於亳其俗猶有先王遺風重厚多君子好稼穯雖無山川之饒能惡衣食致其蓄藏越楚則有三俗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其俗剽輕易發怒地薄寡於積聚江陵故郢都西通巫巴東有雲夢之饒陳在楚夏之交通魚鹽之貨其民多賈徐僮取慮則清刻矜己諾彭城以東東海吳廣陵此東楚也其俗類徐僮朐繒以北俗則齊浙江南則越夫吳自闔廬春申王濞三人招致天下之喜遊子弟東有海鹽之饒章山之銅三江五湖之利亦江東一都㑹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長沙是南楚也其俗大類西楚郢之後徙夀春亦一都㑹也而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鮑木輸㑹也與閩中千越雜俗故南楚好辭巧說少信江南卑濕丈夫早夭多竹木豫章出黃金長沙出連錫然堇堇物之所有取之不足以更費九疑蒼梧以南至儋耳者與江南大同俗而揚越多焉畨禺亦其一都㑹也
潁川南陽夏人之居也夏人政尚忠朴猶有先王之遺風潁川敦願秦末世遷不軌之民於南陽南陽西通武關鄖關東南受漢江淮宛亦一都㑹也俗雜好事業多賈其任俠交通潁川故至今謂之夏人夫天下物所鮮所多人民謡俗山東食海鹽山西食鹽鹵嶺南沙北固徃徃出鹽大體如此矣總之楚越之地地廣人希飯稻羮魚或火耕而水耨果陏蠃蛤不待賈而足地埶饒食無饑饉之患以故呰窳偷生無積聚而多貧是故江淮以南無凍餓之人亦無千金之家沂泗水以北宜五榖桑麻六畜地小人衆數被水旱之害民好畜藏故秦夏梁魯好農而重民三河宛陳亦然加以商賈齊趙設智巧仰機利燕代田畜而事蠶由此觀之賢人深謀於廊廟議論朝廷守信死節隠居巖穴之士設為名高者安歸乎歸於富厚也是以廉吏久久更富亷賈歸富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學而俱欲者也故壯士在軍攻城先登䧟陣卻敵斬將搴旗前䝉矢石不避湯火之難者為重賞使也其在閭巷少年攻剽椎埋刼人作姦掘冢鑄幣任俠併兼借交報仇簒逐幽隠不避法禁走死地如騖其實皆為財用耳今夫趙女鄭姬設形容揳鳴琴揄長袂躡利屣目挑心招出不逺千里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游閑公子飾冠劒連車騎亦為富貴容也弋射漁獵犯晨夜冐霜雪馳阬谷不避猛獸之害為得味也博戲馳逐鬭雞走狗作色相矜必爭勝者重失負也醫方諸食技術之人焦神極能為重糈也吏士舞文弄法刻章偽書不避刀鋸之誅者沒於賂遺也農工商賈畜長固求富益貨也此有知盡能索耳終不餘力而讓財矣諺曰百里不販薪千里不販糴居之一歲種之以榖十歲樹之以木百歲來之以德德者人物之謂也今有無秩祿之奉爵邑之入而樂與之比者命曰素封封者食租稅歲率戸二百千戶之君則二十萬朝覲聘享出其中庶民農工商賈率亦歲萬息二千戸百萬之家則二十萬而更徭租賦出其中衣食之欲恣所好美矣故曰陸地牧馬二百蹄牛蹄角千千足羊澤中千足彘水居千石魚陂山居千章之材安邑千樹棗燕秦千樹栗蜀漢江陵千樹橘淮北常山已南河濟之間千樹萩陳夏千畝漆齊魯千畝桑麻渭川千畝竹及名國萬家之城帶郭千畝畝鍾之田若千畝巵茜千畦薑韭此其人皆與千戸侯等然是富給之資也不窺市井不行異邑坐而待收身有處士之義而取給焉若至家貧親老妻子軟弱歲時無以祭祀進醵飲食被服不足以自通如此不慙恥則無所比矣是以無財作力少有鬭智既饒爭時此其大經也今治生不待危身取給則賢人勉焉是故本富為上末富次之姦富最下無巖處竒士之行而長貧賤好語仁義亦足羞也
凡編戸之民富相什則卑下之伯則畏憚之千則役萬則僕物之理也夫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此言末業貧者之資也通邑大都酤一歲千釀醯醬千𤬪醬千甔屠牛羊彘千皮販榖糶千鍾薪藁千車船長千丈木千章竹竿萬個其軺車百乗牛車千兩木器髤者千枚銅器千鈞素木鐡器若巵茜千石馬蹄躈千牛千足羊彘千雙僮手指千筋角丹沙千斤其帛絮細布千鈞文采千匹榻布皮革千石漆千斗櫱麴鹽豉千荅鮐鮆千斤鯫千石鮑千鈞棗栗千石者三之狐鼦裘千皮羔羊裘千石旃席千具佗果菜千鍾子貸金錢千貫節駔㑹貪賈三之亷賈五之此亦比千乗之家其大率也佗雜業不中什二則非吾財也請略道當世千里之中賢人所以富者令後世得以觀擇焉蜀卓氏之先趙人也用鐡冶富秦破趙遷卓氏卓氏見擄畧獨夫妻推輦行詣遷處諸遷虜少有餘財爭與吏求近處處葭萌唯卓氏曰此地狹薄吾聞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鴟至死不饑民工於市易賈乃求逺遷致之臨卭大喜即鐡山鼓鑄運籌策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田池射獵之樂擬於人君程鄭山東遷虜也亦冶鑄賈椎髻之民富埒卓氏俱居臨卭
宛孔氏之先梁人也用鐡冶為業秦伐魏遷孔氏南陽大鼓鑄規陂池連車騎游諸侯因通商賈之利有游閑公子之賜與名然其贏得過當愈於纎嗇家致富數千金故南陽行賈盡法孔氏之雍容魯人俗儉嗇而曹邴氏尤甚以鐡冶起富至巨萬然家自父兄子孫約俛有拾仰有取貰貸行賈徧郡國鄒魯以其故多去文學而趨利者以曹邴氏也
齊俗賤奴隸而刁間獨愛貴之桀黠奴人之所患也唯刁間收取使之逐漁鹽商賈之利或連車騎交守相然愈益任之終得其力起富數千萬故曰寧爵毋刁言其能使豪奴自饒而盡其力周人既纎而師史尤甚轉轂以百數賈郡國無所不至洛陽街居在齊秦楚趙之中貧人學事富家相矜以久賈數過邑不入門設任此等故師史能致七千萬
宣曲任氏之先為督道倉吏秦之敗也豪傑皆爭取金玉而任氏獨窖倉粟楚漢相距滎陽也民不得耕種米石至萬而豪傑金玉盡歸任氏任氏以此起富富人爭奢侈而任氏折節為儉力田畜田畜人爭取賤賈任氏獨取貴善富者數世然任公家約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畢則身不得飲酒食肉以此為閭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塞之斥也唯橋姚已致馬千匹牛倍之羊萬頭粟以萬鍾計吳楚七國兵起時長安中列侯封君行從軍旅齎貸子錢子錢家以為侯邑國在關東關東成敗未決莫肯與唯無鹽氏出捐千金貸其息什之三月吳楚平一歲之中則無鹽氏之息什倍用此富埒關中富商大賈大抵盡諸田田嗇田蘭韋家栗氏安陵杜杜氏亦巨萬此其章章尤異者也皆非有爵邑奉祿弄法犯姦而富盡椎埋去就與時俯仰獲其贏利以末致財用本守之以武一切用文持之變化有概故足術也若至力農畜工虞商賈為權利以成富大者傾郡中者傾縣下者傾鄉里者不可勝數夫纎嗇筋力治生之正道也而富者必用竒勝田農拙業而秦陽以蓋一州掘冢姦事也而田叔以起博戲惡業也而桓發用之富行賈丈夫賤行也而雍樂成以饒販脂辱處也而雍伯千金賣漿小業也而張氏千萬灑削薄技也而郅氏鼎食胃脯簡微耳濁氏連騎馬醫淺方張里擊鍾此皆誠壹之所致由是觀之富無經業則貨無常主能者輻湊不肖者瓦解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萬者乃與王者同樂豈所謂素封者邪非也
經濟類編卷三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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