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95

卷九十四 經濟類編 卷九十五 卷九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二
  闢異端八則
  魏曹植辯道論 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盧江有左慈陽城有郗儉善辟糓悉號數百嵗所以集之魏國者誠恐此人之徒接姦詭以欺衆行妖惡以惑民豈復欲觀神僊於瀛州求安期於邉海釋金輅而顧雲輿棄文驥而求飛龍哉夫帝者位殊萬國福有天下威尊彰明齊光日月宮殿闕庭焜耀紫微何願乎王母之宮崑崙之域哉夫三烏被致不如百官之美也素女嫦娥不若椒房之麗也雲衣羽裳不若黼黻之飾也駕螭載霓不若乘輿之盛也瓊蕋玉華不若玉圭之潔也而顧為匹夫所㒺納虛妄之辭信眩惑之說隆禮以招弗臣傾産以供虛求散王爵以榮之清閒館以居之經年累稔終無一驗雖復誅其身滅其族紛然足以為天下一咲矣若夫𤣥黃所以娯目鏗鏘所以聳耳媛妃所以紹先芻豢所以恱口也何以甘無味之味聽無聲之樂觀無彩之色然後稱快哉
  晉裴頠崇有論 夫總混羣本宗極之道也方以族異庶類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體也化感錯綜理跡之原也夫品而為族則所稟者徧徧無自足故慿乎外資是以生而可尋所謂理也理之所體所謂有也有之所須所謂資也資有攸合所謂宜也擇乎厥宜所謂情也識智既授雖出處異業黙語殊塗所以寶生存宜其情一也衆理並而無害故貴賤形焉失得由乎所接故吉凶兆焉是以賢人君子知欲不可絶而交物有會觀乎往復稽中定務惟夫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躬其力任勞而後饗居以仁順守以恭儉率以忠信行以敬讓志無盈求事無過用乃可濟乎故大建厥極綏理羣生訓物埀範於是乎在斯則聖人為政之由也若乃淫抗陵肆則危害萌矣故欲衍則速患情佚則博怨擅恣則興攻專利則延冦可謂以厚生而失生者也悠悠之徒駭乎若茲之釁而尋艱爭所緣察夫偏質有弊而覩簡損之善遂闡貴無之議而建賤有之論賤有則必外形外形則必遺制遺制則必忽防忽防則必忘禮禮制弗存則無以為政矣衆之從上猶水之居器也故兆庶之情信於所習習則心服其業業服則謂之理然是以君人必慎所教班其政刑一切之務分宅百姓各授四職能令稟命之者不肅而安忽然忘異莫有遷志況扵據在三之尊懷所隆之情敦以為訓者哉斯乃昏明所階不可不審夫盈欲可損而未可絶有也過用可節而未可謂無貴也葢有講言之具者深列有形之故盛稱空無之美形器之故有徴空無之義難檢辯巧之文可恱似象之言足惑衆聽眩焉溺其成說雖頗有異此心者辭不獲濟屈於所狎因謂虛無之理誠不可葢唱而有和多往弗反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髙浮游之業卑經實之賢人情所殉篤夫名利於是文者衍其辭訥者讚其㫖染其衆也是以立言藉於虛無謂之𤣥玅處官不親所司謂之雅遠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故砥礪之風彌以陵遲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禮而忽容止之表瀆棄長幼之序混漫貴賤之級其甚者至於裸裎言笑志宜以不惜為𢎞士行又虧矣老子既著五千之文表摭穢雜之𡚁甄舉靜一之義有以令人釋然自夷合於易之損謙艮節之㫖而靜一守本無虛無之謂也損艮之屬葢君子之一道非易之所以為體守本無也觀老子之書雖慱有所經而雲有生於無以虛為主偏立一家之辭豈有以而然哉人之既生以保生為全全之所階以順感為務若味近以虧業則沈溺之釁興懐末以忘本則天理之真滅故動之所交存亡之會也夫有非有於無非無無非無於有非有是以申縱播之累而著貴無之文將以絶所非之盈謬存大善之中節收流遁於既過反澄正於胷懐宜其以無為辭而㫖在全有故其辭曰以為文不足若斯則是所寄之塗一方之言也若謂至理信以無為宗則偏而害當矣先賢達識以非所滯示之深論惟班固著難未足折其情孫卿楊雄大體抑之猶偏有所許而虛無之言日以廣衍衆家扇起各別其說上及造化下被萬事莫不貴無所存僉同情以衆固乃號凡有之理皆義之埤者薄而鄙焉辯論人倫及經明之業遂易門肆頠用矍然申其所懐而攻者盈集或以為一時口言有客幸過咸見命著文摘列虛無不允之徴若未能每事釋正則無家之義弗可奪也頠退而思之雖君子宅情無求於顯及其立言在乎達旨而已然去聖久逺異同紛糾茍少有髣髴可以崇濟先典扶明大業有益於時則惟患言之不能焉得靜黙及未舉一隅畧示所存而已哉夫至無者無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自生而必體有則有遺而生虧矣生以有為已分則虛無是有之所謂遺者也故養既化之有非無用之所能全也理既有之衆非無為之所能循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於心然不可以制事以非事謂心為無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須於匠然不可以制器以非器謂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泉之鱗非偃息之所能獲也隕高墉之禽非靜拱之所能捷也審投弦餌之用非無知之所能覽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虛無奚益於己有之羣生哉
  唐韓愈原道論 博愛之謂仁行而冝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徳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徳為虛位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徳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義非毀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為仁孑孑為義其小之也則冝其所謂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也其所謂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謂徳也凡吾所謂道徳雲者合仁與義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所謂道徳雲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沒火於秦黃老於漢佛於晉宋魏隋齊梁之間其言仁義道徳雲者不入於楊則入於墨不入於墨則入於老不入於老則入於佛入於彼必出於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汙之噫後之人其欲聞仁義道徳之說孰從而聽之老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為孔子者習聞其說樂其誕而自小也亦曰吾師亦嘗師之雲爾不惟舉之於口而又筆之於書噫後之人雖欲聞仁義道徳之說其孰從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訊其末惟怪之欲聞古之為民者四今之為民者六古之教者處其一今之敎者處其三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賈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窮且盜也古之時人之害多矣有聖人者立然後敎之以相生相養之道為之君為之師驅其蟲蛇禽獸而處其中土寒然後為之衣饑然後為之食木處而顛土處而病也然後為之宮室為之工以贍其器用為之賈以通其有無為之醫藥以濟其天死為之塟埋祭祀以長其㤙愛為之禮以次其先後為之樂以宣其湮鬱為之政以率其怠勌為之刑以鋤其強梗相欺也為之符璽斗斛權衡以信之相奪也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為之備患生而為之防今其言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爭嗚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無聖人人之類滅久矣何也無羽毛鱗介以居寒熱也無爪牙以爭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則失其所以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則失其所以為臣民不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則誅今其法曰必棄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養之道以求其所謂清淨寂滅者嗚呼其亦幸而出於三代之後而不見黜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於三代之前不見正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帝之與王其號雖殊其所以為聖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飲而饑食其事雖殊其所以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為太古之無事是亦責冬之裘者曰曷不為葛之之易也責饑之食者曰曷不為飲之之易也傳曰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然則古之所謂正心誠意者將以有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滅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經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今也舉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敎之上㡬何其不胥而為夷也夫所謂先王之敎者何也博愛之謂仁行而冝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徳其文詩書易春秋其法禮樂刑政其民士農工商其位君臣父子師友賓主昆弟夫婦其服麻絲其居宮室其食粟米蔬果魚肉其為道易明其為敎易行也是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是故生則得其情死則盡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廟焉而人鬼享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之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荀與楊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為臣故其說長然則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論佛骨表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者黃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嵗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嵗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嵗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嵗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嵗帝舜及禹年皆百嵗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殷湯亦年百嵗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年壽所極推其年數葢亦俱不減百嵗周文王年九十七嵗武王年九十三嵗穆王在位百年此時佛法亦未入中國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纔十八年耳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晝日一食止於菜菓其後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高祖始受隋禪則議除之當時羣臣材識不遠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明以救斯𡚁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惟睿聖文武皇帝陛下神聖英武數千百年已來未有倫比即位之初即不許度人為僧尼道士又不許創立寺觀臣常以為高祖之志必行於陛下之手今縱未能即行豈可恣之轉令盛也今聞陛下令羣僧迎佛骨於鳯翔御樓以觀舁入大內又令諸寺遞迎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於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豐人樂徇人之心為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翫之具耳安有聖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𡨋易惑難曉茍見陛下如此將謂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聖猶一心敬信百姓何人豈合更惜身命焚頂燒指百十為羣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相倣效惟恐後時老少奔波棄其業次若不即加禁遏更歴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為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夫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製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於境不令惑衆也況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穢之餘豈宜令入宮禁孔子曰敬鬼神而逺之古之諸侯行弔於其國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後進弔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羣臣不言其非御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絶根本斷天下之疑絶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人之所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豈不盛哉豈不快哉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
  宋歐陽修本論修佛法為中國患千有餘嵗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已嘗去矣而復大集攻之暫破而愈堅撲之未滅而愈熾遂至於無可奈何是果不可去邪葢亦未知其方也夫醫者之於疾也必推其病之所自來而治其受病之處病之中人乘乎氣虛而入焉則善醫者不攻其病而務養其氣氣實則病去此自然之効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來而治其受患之處佛為夷狄去中國最逺而有佛固已久矣堯舜三代之際王政修明禮義之敎充於天下於此之時雖有佛無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缺禮義廢後二百餘年而佛至乎中國由是言之佛所以為吾患者乘其缺廢之時而來此其受患之本也補其缺脩其廢使王政明而禮義充則雖有佛無所施於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勢也昔堯舜三代之為政設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計其口而皆授之田凡人之力能勝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歛以什一差其征賦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人力皆盡於南畆而不暇乎其他然又懼其勞且怠而入於邪僻也於是為制牲牢酒醴以養其體弦匏俎豆以恱其耳目於其不耕休力之時而敎之以禮故因其田獵而為蒐狩之禮因其嫁娶而為婚姻之禮因其死𦵏而為䘮祭之禮因其飲食羣聚而為鄉射之禮非徒以防其亂又因而敎之使知尊卑長幼凡人之大倫也故凡養生送死之道皆由其欲而為之制飾之物采而文焉所以恱之使其易趣也順其情性而節焉所以防之使其不過也然猶懼其未也又為立學以講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鄉黨莫不有學擇民之聰明者而習焉使相告語而誘勸其愚惰嗚呼何其備也葢堯舜三代之為政如此其慮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備防民之術甚周誘民之道甚篤行之以勤而被於物者洽浸之以漸而入於人者深故民之生也不用力乎南畝則從事於禮樂之際不在其家則在乎庠序之間耳聞目見無非仁義禮樂而趣之不知其倦終身不見異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雖有佛無由而入者謂有此具也及周之衰秦並天下盡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絶後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強其為治之具不備防民之漸不周佛於此時乘間而出千有餘嵗之間佛之來者日益衆吾之所為者日益壞井田最先廢而兼併游惰之姦起其後所謂蒐狩婚姻䘮祭鄉射之禮凡所以敎民之具相次而盡廢然後民之姦者有假而為他其良者泯然不見禮義之及已夫姦民有餘力則思為邪僻良民不見禮義則莫知所趣佛於此時乘其隙方鼓其雄誕之說而牽之則民不得不從而歸矣又況王公大人往往倡而敺之曰佛是真可歸依者然則吾民何疑而不歸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艴然而怒曰佛何為者吾將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將有說以排之夫千秋之患徧於天下豈一人一日之可為民之沈酣入於骨髓非口舌之可勝然則將奈何曰莫若修其本以勝之昔戰國之時楊墨交亂孟子患之而專言仁義故仁義之說勝則楊墨之學廢漢之時百家並敘而惇五典因天秩而庸五禮因天命而章五服因天討而用五刑然後三綱五常立而萬事咸治聖人為能以皇極之道彌綸輔相於其間故天下無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此極盛之治後世無以復加也不幸三代旣還王道不振黃老雜之於前釋氏亂之於後黃老之術主於清淨虛無世惑猶淺唯是釋氏最為大惑人無賢愚皆被驅率髙明之士則沈溺於性宗中下之材則纒縳於輪囘愚淺之俗則畏懼於禍福甚可怪也聖人曰天命之謂性儒者當盡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儒者當窮理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儒者當視履而後知苟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言行布在方冊明如日星可師可法今士大夫被儒者服當法師聖人言行而乃自暴自棄區區奔走從事胡法古者學非而愽在四誅而不以聽今之棄先聖之言從胡人之學無乃學非而愽者乎豈可以不禁之也學官教多士以禮義禮官正朝廷之典禮若習異端尤當深責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重其有別今之士大夫與民庻之家婦女恣入寺門敗壞風俗莫此之甚此不可以不興董生患之而退修孔氏故孔氏之道明而百家息此所謂修其本以勝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㦸勇蓋三軍然而見佛則拜聞佛之說則有畏慕之誠者何也彼誠壯佼其中心茫然無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𦕈然柔懦進趨畏怯然而聞有道佛者則義形於色非徒不為之屈又欲驅而絶之者何也彼無他焉學問明而禮義熟中心有所守以勝之也然則禮義者勝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禮義者尚能不為之屈使天下皆知禮義則勝之矣此自然之勢也
  石介辨惑論 吾謂天地間必然無者有三無神僊無黃金術無佛然此三者舉世人皆惑之以為必有故甘心樂死而求之然吾以為必無者吾有以知之大凡窮天下而奉之者一人也莫崇於一人莫貴於一人無求不得其欲無取不得其志天地兩間茍所有者惟不索焉索之莫不獲也秦始皇之求為僊漢武帝之求為黃金蕭武帝之求為佛勤已至矣而秦始皇帝遠遊死蕭武帝餓死漢武帝鑄黃金不成推是而言吾知必無僊也必無佛也必無黃金術也
  朱光庭請戒約傳習異端 臣竊以天覆於上地載於下人位於中三才一貫純粹不雜有聖人作因天禁也臣訪聞今月二十日相國寺惠林院長老開堂衣冠大集座下聽法者曲拳致恭環拜致禮無所不盡在無知輩不足責其士大夫皆棄吾道不知自量如此不可以不責也臣昨日上章乞詔執政詰問今月二十日於相國寺長老座下聽法臣寮乞行敕戒今後更不得造其門傳習異端及學官禮官前日亦曽詣門聴法者乞正違經棄禮之罪仍乞今後應士大夫與民庶之家婦女並不得入寺門明立之禁臣所以為陛下力言者方聖明在御俊又滿朝當尊吾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以致太平而不當縱異端之術以惑天下古者宮室之節上公以九侯伯以七子男以五天子有加焉今浮屠之廟無有裁限古者為之衣冠以莊其瞻視禁竒衺之服不使眩俗今浮屠髠首不冠不襟不𢃄自有天地則有人倫今浮屠不婚不娶棄父母之養見君上未嘗致拜自古聖人之典禮皆為之淪䧟而天下方恬然不為之怪反曲拳跪跽而尊事之豈不惑哉朝廷敕聰博辨學之士刪定禮法斥去浮屠之説而明著吾聖人之制布之天下上自朝廷下至士大夫俾遵行之則座下聴法者不禁而自止矣伏望聖慈特賜睿斷施行
  三十三則
  漢明帝時楚王英奉黃縑白紈詣國相曰託在蕃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縑帛以贖愆罪國相以聞詔報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潔齊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其書大扺以虛無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精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脩練精神以至為佛善為宏濶勝大之言以勸誘愚俗精於其道者號曰沙門於是中國始傳其術圖其形像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東晉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攻會稽會稽內史王凝之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備日於道室稽顙跪呪官屬請出兵討恩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借鬼兵守諸津要各數萬賊不足憂也及恩漸近乃聽出兵恩已至郡下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而殺之並其諸子
  許榮諫會稽王道子書今臺府局吏直衛武官及僕𨽻婢兒取母之姓者本臧獲之徒無鄉邑品第皆得命議用為𨛦守縣令並帶職在內委事於小吏手中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輒臨官領衆無衛霍之才而比方古人為患一也臣聞佛者清逺𤣥虛之神以五誡為敎絶酒不淫而今之奉者穢慢阿尼酒色是耽其違二矣夫致人於死未必手刃害之若政教不均暴濫無罪必夭天命其違三矣盜者未必躬竊人財江乙毋失布罪由令尹今禁令不明刼盜公行其違四矣在上化下必信為本昔年下書敕使盡䂓而衆議兼集無所採用其違五矣尼僧成羣依傍法服五誡麄法尚不能遵況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財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
  趙主石勒以天竺僧佛圖澄豫言成敗數有驗敬事之及虎即位奉之尤謹衣以綾錦乘以彫輦朝會之日太子諸公扶翼上殿主者唱大和尚衆坐皆起使司空李農旦夕問起居太子諸公五日一朝國人化之率多事佛澄之所在無敢向其方面涕唾者爭造寺廟削髮出家虎以其真偽雜揉或避賦役為姦宄乃下詔問中書曰佛國家所奉閭里小人無爵秩者應事佛不著作郎王度等議曰王者祭祀典禮具存佛外國之神非天子諸華所應祠奉漢氏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漢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今冝禁公卿以下毋得詣寺燒香禮拜其趙人為沙門者皆返初服虎詔曰朕生自邊鄙忝君諸夏主於饗祀應從本俗其夷趙百姓樂事佛者特聽之
  秦王姚興以鳩摩羅什為國師奉之如神親帥羣臣及沙門聽羅什講佛經又命羅什翻譯西域經論三百餘卷大營塔寺沙門坐禪者常以千數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𨛦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北魏崔浩研精經術練習制度凡朝廷禮儀軍國書詔無不關掌不好老莊之書曰此矯誣之説不近人情老耼習禮仲尼所師豈肯為敗法之書以亂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及世祖即位左右多毀之世祖不得已命浩以公歸第既歸第因脩服食養性之術初嵩山道士冦謙之修張道陵之術自言嘗遇老子降命謙之繼道陵為天師授以辟榖輕身之術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整道敎又遇神人李譜文雲老子之𤣥孫也受以圖籙真經六十餘卷使之輔佐北方太平真君出天宮靜輪之法其中數篇李君之手筆也謙之奉其書獻於魏王朝野多未之信崔浩獨師事之從受其術且上書贊明其事曰臣聞聖王受命必有天應河圖洛書皆寄言於蟲獸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對手筆粲然辭㫖深妙自古無比豈可以世俗常慮而忽上靈之命臣竊懼之世祖欣然使謁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嶽迎致謙之弟子在山中者以崇奉天師顯揚新法宣布天下起天師道塲於平城之東南重壇五層給道士百二十人衣食毎月設廚會數千人世祖備法駕詣道壇受符籙旗幟盡青自是毎帝即位皆受籙謙之又奏作靜輪宮必令其高不聞雞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勸世祖為之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晃諫曰天人道殊卑高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虛耗府庫疲弊百姓為無益之事將安用之必如謙之所言請因東山萬仞之髙為功差易世祖不從 世祖與崔浩皆信重冦謙之奉其道浩素不喜佛法毎言於世祖以為佛法虛誕為世費害宜悉除之及世祖討葢吳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室見大有兵器出以白世祖世祖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吳葢通謀欲為亂耳命有司案誅闔寺沙門閲其財産大得醸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以萬計又為窟室以匿婦女浩因説世祖悉誅天下沙門毀諸經像世祖從之冦謙之與浩固爭浩不従先盡誅長安沙門焚毀經像並敕留臺下四方令一用長安法詔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偽以亂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嘗有此夸誕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眩焉由是政敎不行禮義大壞九服之內鞠為丘墟朕承天緒欲除偽定真復羲農之治其一切蕩除滅其蹤跡自今已後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歴代之偽物有司宣告征鎮諸軍刺史諸有浮圖形像及胡經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阬之太子晃素好佛法屢諌不聽乃緩宣詔書使逺近豫聞之得各為計沙門多亡匿獲免或收藏經像唯塔廟在魏境者無復孑遺及晚年佛禁稍弛民間往往有私習者及高宗卽位羣臣多請復之乙卯詔州郡縣衆居之所各聽建佛圖一區民欲為沙門者聽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於是曏所毀佛圖率皆脩復魏主親為沙門師賢等五人下髪以師賢為道人統
  齊武帝時竟陵王子良篤好釋氏招致名僧講論佛法道俗之盛江左未有或親為衆僧賦食行水世頗以為失宰相體范縝盛稱無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貴貧賤縝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席之上或關籬墻落糞溷之中墜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復殊塗因果竟在何處子良無以難
  杜弼與邢邵議生滅論 邵以為人死還生恐是為蛇畫足弼荅葢謂人死歸無非有能生力然物之未復何獨致怪邵雲謂人設教本由勸奬故懼以將來望各遂其性荅曰聖人合徳天地齊信四時言則為經行則為法以虛示物以詭勸民將卜魚腹之書有異鑿楹之誥安得使北辰降光龍宮韜牘既如所論福果可以鎔鑄性靈𢎞奬風敎為益之大莫極於斯此則真敎何為非實邵雲死之言澌精神盡也弼曰此所言澌如射箭盡手中盡也小雅曰無草不死月令又雲靡草死動植雖殊亦此之類無情之卉當春還生含靈之物何妨再造若亡草死猶有種在則復人死亦有識識種不見謂以無為者神之在形亦非目矚離朱之明所能覩雖蔣濟觀眸賢愚可察鍾生聽曲山水呈狀乃神之工豈神之質猶玉帛之非禮鐘皷之非樂以此方之義斯見矣邢雲季札言無不之亦言散盡若復聚而為物不得言無不之也弼曰骨肉下歸於土魂氣則無不之此乃形墜䰟遊往而非盡如鳥出巢如蛇出穴由其尚有故云無所不之若令無人也之將焉適延陵有察微之識知其不隨於形仲尼發習禮之歎美夫神與形別若許以廓然然則人皆季子不謂高論執此為無邢雲神之在人猶光之在燭燭盡則光窮人死則神滅弼曰舊學前儒每有斯語羣疑衆惑咸由此起葢辯之未至思之不篤竊有未見可以覈諸燭則因質生光質丈光亦大人則神不係於形形小神不小故仲尼之智必不短於長狄孟徳之雄乃逺奇於崔琰神之與形亦猶君之有國國實君之所統君非國之所生不與同生孰雲俱滅邢雲捨此失彼生生恆在周孔自應同莊周之皷缶和桑扈之循歌弼曰共陰而息尚有將別之悲窮轍以遊亦興中途之嘆況乎聨體同氣化為異物稱情之服何害於聖邢雲鷹化為鳩鼠變為鴽黃母為鼈皆是有生之類也類化而相之猶光去此燭燃於彼燭弼曰鷹未化鳩鳩則非有鼠非二有何可兩立光去此燭得燃彼燭神去此形亦託彼形又何疑哉邢雲從欲使土化為人木為眼鼻造化神明不應如此弼曰腐草為螢老木生蠍造化不能為其然也其後別與邢書雲夫建言明理宜出典證而違孔背釋獨為君子若不師古物各有心馬首欲東誰其能禦但取於適衷何貴於得一逸韻欲高管懐未諭前後往復再三邢理屈而止
  東魏自正光以後四方多事民避賦役多為僧尼至二百萬人寺有三萬餘區至是東魏始詔牧守令長擅立寺者計其功庸以枉法論
  梁武帝幸同泰寺遂停寺省講三慧經解講大赦改元是夜同泰寺浮圖災武帝曰此魔也宜廣為法事羣臣皆稱善乃下詔曰道髙魔盛行善障生當窮茲土木倍増往日遂起十二層浮圖將成值侯景亂而止 李徳裕曰世人疑梁武建佛剎三百餘所而國破家亡其禍甚酷以為釋氏之力不能極其顛危余以為不然也釋氏有六波羅蜜檀波羅蜜是其一也又曰難捨能捨大者頭目肢體其次國城妻子此所謂難捨也余嘗深求此理本戒其不貪能微自不有其寶必不貪人所寶與老氏之無欲知足司城之不貪為寶其義一也庸夫謂之作福斯為妄矣而梁武所建佛剎未嘗自損一毫或出自有司或厚歛氓俗竭經國之費破生人之産勞役不止杼軸其空閏位偏方不堪其苦以此邀福不其悖哉此梁武帝所以不免也 蘇轍曰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自五帝三王以形器治天下道之以禮樂齊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間而民莫知也文武之後雖召公畢公之賢君子不以為知道者至春秋之際管仲晏子子産叔向之徒以仁義忠信成功於天下然其於道則已逺矣孔子出於周末收文武之遺而得堯舜之極其稱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嘗自謂我下學而上達者於其門人惟顔子曽子庶幾以道許之一時賢者若老子之明道其所以尊之者至矣史稱孔子既見老子退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雲氣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體道而不嬰於物孔子至以龍比之然卒不與共斯世也舍禮樂政刑而欲行道於世孔子固知其難哉東漢以來佛法始入中國其道與老子相出入皆易所謂形而上者而漢世士大夫不能明也魏晉以後畧知之矣好之篤者則欲施之於世疾之深者則欲絶之於世二者皆非也老佛之道與吾道同而欲絶之老佛之教與吾教異而欲行之皆失之矣秦姚興區區一隅招延緇素譯經談妙至者凡數千人而姚氏之亡曾不旋踵梁武繼之江南佛事前世所未嘗見至捨身為奴𨽻郊廟之祭不薦毛血父子皆陷於侯景而國隨以亡議者觀秦梁之敗則以佛法為不足賴矣後魏太武深信崔浩浩不信佛法勸帝斥去僧徒毀經壊寺既滅佛法而浩亦以非罪赤族唐武宗欲求長生徇道士之私夷佛滅僧不期年而以弒崩議者觀魏唐之禍則以佛法為不可忤矣二者皆見其一偏耳老佛之道非一人之私説也自有天地而有是道矣古之君子以之治氣養心其高不可嬰其潔不可溷天地神人皆將望而敬之聖人之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者一用此道也老子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廢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絶侯王無以貞貴高將恐蹷道之於物無所不在而尚可非乎雖然蔑君臣廢父子而以行道於世其𡚁必有不可勝言者誠以形器治天下導之以禮樂齊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間而民不知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冺然不見其際而天下化不亦周孔之遺意也哉
  唐太宗嘗謂張亮曰卿既事佛何不出家蕭瑀因請出家太宗曰亦知公雅好桑門今不違公意瑀須臾復進曰臣適思之不能出家太宗以瑀對羣臣發言反覆尤不能平手詔數其罪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騐福於將來修其教者翻受辜於既往至若梁武窮心於釋氏簡文鋭意於法門傾帑藏以給僧祗殫人力以供塔廟及乎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假餘息於熊蹯引殘魂於雀𪅏子孫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頃而為墟報施之徵何其謬也瑀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棄公就私未明隱顯之際身俗口道莫辨邪正之心修累葉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違忤君主下則扇習浮華自請出家㝷復違異一迴一惑在於瞬息之間自可自否變於帷扆之所乖棟梁之體豈具瞻之量乎朕隱忍至今瑀全無悛改可商州刺史仍除其封
  銀青光祿大夫上庸公聖善中天西明三寺主慧範於東都作聖善寺長樂坡作大像府庫為之虛耗中宗及韋後皆重之勢傾內外無敢指目者侍御史魏傳弓發其姦贓四十餘萬請寘極法中宗欲宥之傳弓曰刑賞國之大事陛下賞已妄加豈宜刑所不及中宗乃削黜慧範放於家
  清源尉呂元泰上疏以為邊境未寧鎮戍不息士卒困苦轉輸疲𡚁而營建佛寺月廣歲滋勞人費財無有窮極昔黃帝堯舜禹湯文武惟以儉約仁義立徳垂名晉宋以降塔廟競起而喪亂相繼由其好尚失所奢靡相高人不堪命故也伏願囘營造之資充疆塲之費使𤇺燧永息羣生富庶則如來慈悲之施平等之心孰過於此疏奏不省
  睿宗以二女為女官以資天皇天后之福欲為造觀諫議大夫𡩋原悌上疏釋道二家皆以清淨為本不當廣營寺觀勞人費財又先朝所親狎諸僧宜加屏斥補闕辛替否上疏曰自古釋道破國亡家者口説不如身逄耳聞不如目見太宗陛下之祖也撥亂反正開基立極官不虛授財無枉費不多造寺觀而有福不多度僧尼而無災天地垂祐風雨時若粟帛充溢蠻夷率服享國久長名高萬古陛下何不取而法之中宗陛下之兄也棄祖宗之業徇女子之意無能而祿者數千人無功而封者百餘家造寺不止度人無窮奪百姓口中之食以養貪殘剝萬人體上之衣以塗土木人怨神怒衆叛親離享國不永禍及其身陛下何不懲而改之自頃水旱霜蝗未聞賑恤而為二女造觀用錢百餘萬緡陛下豈可不計當今之蓄積有幾中外之經費有幾而輕用百餘萬緡以供無用之役乎陛下族韋氏之家而不去韋氏之惡忍棄太宗之法而不忍棄中宗之政乎且陛下當韋氏用事之時日夜憂危切齒於羣㓙今乃不改其所為臣恐復有切齒於陛下者矣上雖不能從而嘉其切直中宗以來貴戚爭營佛寺奏度人為僧兼以偽妄富戶強丁多削髪以避徭役所在充滿姚崇上言佛圖澄不能存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未免禍殃但使蒼生安樂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姦人使壊正法明皇從之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以偽妄還俗者萬二千餘人
  姚崇薨遺令佛以清淨慈悲為本而愚者寫經造像冀以求福昔周齊分據天下周則毀經像而修甲兵齊則崇塔廟而弛刑政一朝合戰齊滅周興近者諸武諸韋造寺度人不可勝紀無救族誅汝曹勿效兒女子終身不悟追薦㝠福道士見僧獲利效其所為尤不可延之於家當永為後法
  代宗時魚朝恩奏以先所賜莊為章敬寺以資章敬太后㝠福於是窮壯極麗盡都市之材不足用奏毀曲江及華清宮館以給之費逾萬億衛州進士高郢上書曰先太后聖徳不必以一寺增輝國家永圖無寧以百姓為本捨人就寺何福之為陛下當卑宮室以夏禹為法而崇塔廟踵梁武之風乎又曰古之明王積善以致福不費財以求福修徳以消禍不勞人以禳禍今興造急促晝夜不息力不逮者隨以榜笞愁痛之聲盈於道路以此望福臣恐不然皆寢不報代宗始未甚重佛元載王縉杜鴻漸皆好佛縉尤甚不食葷血鴻漸亦以使蜀無恙飯千僧二人造寺無窮上嘗問曰佛言報應果有之耶載等對曰國家運祚靈長非宿植福業何以致之福業已定雖時有小災終不能為害所以安史皆有子禍懷恩出門病死二虜不戰而退此皆非人力所及豈得言無報應也上由是深信之常於禁中飯僧百餘人有冦至則令僧講仁王經以禳之冦去則厚加賞賜胡僧不空官至卿監爵為國公出入禁闥勢移權貴良田美利多歸僧寺載等侍上多談佛事由是臣民承化皆廢人事而奉佛政刑日紊矣
  中使迎佛骨至京師憲宗留禁中三日乃厯送諸寺王公士民瞻奉捨施惟恐弗及有竭産充施者有然香臂頂供養者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憲宗大怒出示宰相將加愈極刑裴度崔羣為言愈雖狂發於忠懇宜寛容以開言路貶愈為潮州刺史自戰國之世老莊與儒者爭衡更相是非至漢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晉宋以來日益繁熾自帝王至於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論難空有獨愈惡其蠧財惑衆力排之其言多矯激太過惟送文暢師序最得其要曰夫鳥俛而啄仰而四顧獸深居而簡出懼物之為己害也猶且不免焉弱之肉強之食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優游以生死與禽獸異者寧可不知其所自耶
  進士孫樵上言百姓男耕女織不自溫飽而羣僧安坐華屋美衣精饌率以十戶不能養一僧武宗憤其然髪十七萬僧是天下百七十萬戶始得蘇息也陛下縱不能如武宗除積𡚁奈何興之於己廢乎日者陛下欲修國東門諫官上言遽為罷役今所復之寺豈若東門之急乎所役之功豈若東門之勞乎願早降明詔僧未復者勿復寺未修者勿修庶幾百姓猶得以息肩也中書門下奏陛下崇奉釋氏羣下莫不奔走恐財力有所不逮因之生事擾人望委所在長吏量加樽節所度僧亦委選擇有行業者若容凶麤之人則更非敬道也鄉村佛舍請罷兵日修從之
  中書門下奏度僧不精則法戒墮壊造寺無節則損費過多請自今諸州準元敕許置寺外有勝地靈跡許修復繁㑹之縣許置一院嚴禁私度僧尼若官度僧尼有闕則擇人補之仍申祠部給牒其欲逺遊尋師者須有本州公驗從之
  懿宗奉佛太過怠於政事嘗於咸泰殿築壇為內寺尼受戒兩街僧尼皆入預又於禁中設講席自唱經手錄梵筴又數幸諸寺施與無度吏部侍郎蕭倣上疏以為𤣥祖之道慈儉為先素王之風仁義為首垂範百代必不可加佛者棄位出家割愛中之至難取滅後之殊勝非帝王之宜慕也願陛下時開延英接對四輔力求人瘼䖍奉宗祧思謬賞與濫刑其殃必至知勝殘而去殺得福甚多罷去講筵躬勤政事懿宗雖嘉奬竟不能從懿宗遣敕使詣法門寺迎佛骨羣臣諫者甚衆至有言憲宗迎佛骨尋晏駕者懿宗曰朕生得見之死亦無恨廣造浮圖寶帳香轝幡花幢葢以迎之皆飾以金玉錦繡珠翠自京城至寺三百里間道路車馬晝夜不絶佛骨至京師導以禁軍兵仗公私音樂沸天燭地綿亘數十里儀衛之盛過於郊祀元和之時不及逺矣富室夾道為綵樓及無遮會競為侈靡懿宗御安福門降樓膜拜流涕霑臆賜僧及京城耆老嘗見元和事者金帛迎佛骨入禁中三日出置安國崇化寺宰相以下競施金不可勝紀因下徳音降中外繫囚
  徐泗觀察使王智興以敬宗生日請於泗州置戒壇度僧尼以資福許之自元和以來敇禁此弊智興欲聚貨首請置之於是四方輻湊江淮尤甚智興家貲由此累鉅萬浙西觀察使李徳裕上言若不鈐制至降誕日方停計兩浙福建當失六十萬丁奏至即日罷之
  武宗惡僧尼耗蠧天下欲去之敕上都東都兩街各留二寺毎寺留僧三十人天下節度觀察使治所及同華商汝州各留一寺分為三等上等留僧二十人中等留十人下等留五人餘僧及尼並大秦穆護襖僧皆勒歸俗寺非應留者立期令所在毀撤仍遣御史分道督之財貨田産並沒官寺材以葺公廨驛舍銅像鍾磬以鑄錢詔陳釋敎之弊宣告中外凡天下所毀寺四十六百餘區歸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大秦穆護襖僧二千餘人毀招提蘭若四萬餘區收良田數千萬頃奴婢十五萬人所留僧皆𨽻主客不𨽻祠部百官奉表稱賀尋又詔東都止留僧二十人諸道留二十人者減其半留十人者減三人留五人者更不留五臺僧多亡奔幽州李徳裕召進奏官謂曰汝趣白本使五臺僧為將必不如幽州將為卒必不如幽州卒何為虛取容納之名染於人口獨不見近日劉從諫招聚無算閑人竟有何益張仲武乃封二刀付居庸闗曰有遊僧入境則斬之主客郎中韋慱以為事不宜太過李徳裕惡之出為靈武節度副使
  王巾頭陀寺碑文 蓋聞挹朝汐之池者無以測其淺深仰蒼蒼之色者不足知其逺近況視聽之外若存若亡心行之表不生不滅者哉是以掩室摩竭用啟息言之津杜口毗邪以通得意之路然語彛倫者必求宗於九疇談陰陽者亦研幾於六位是故三才既辨識妙物之功萬象已陳悟太極之致言之不可以已其在茲乎然爻繫所筌窮於此域則稱謂所絶形乎彼岸矣彼岸者引之於有則高謝四流推之於無則俯𢎞六度名言不得其性相隨迎不見其終始不可以學地知不可以意生及其湼槃之藴也夫幽谷無私有至斯響洪鐘虛受無來不應況法身圓對規矩𡨋立一音稱物宮商潛運是以如來利見迦維託生王室慿五衍之軾拯溺逝川開八正之門大庇交䘮於是𤣥闗幽鍵感而遂通遙源濬波酌而不竭行不捨之檀而施洽羣有唱無縁之慈而澤周萬物演勿照之明而鑒窮沙界導亡機之權而功濟塵刼時義逺矣能事畢矣然後拂衣雙樹脫屣金沙惟恍惟惚不皦不昧莫繫於去來復歸於無物因斯而談則棲遑大千無為之寂不撓焚燎堅林不盡之靈無歇大矣哉正法既沒象教陵夷穿鑿異端者以違方為得一順非辯偽者比微言於目論於是馬鳴幽讚龍樹虛求並振頽綱俱維絶紐蔭法雲於真際則火宅晨涼曜慧日於康衢則重昏夜曉故能使三十七品有樽俎之師九十六種無藩籬之固既而方廣東被敎肄南移周魯二莊親昭夜景之鑒漢晉兩明並勒丹青之飾然後遺文間出列剎相望澄什結轍於山西林逺肩隨乎江左矣頭陀寺者沙門釋慧宗之所立也南則大川浩汗雲霞之所沃蕩北則層峯削成日月之所迴薄西眺城邑百雉紆餘東望平皋千里超忽信楚都之勝地也宗法司行潔珪璧擁錫來遊以為宅生者縁業空則縁廢存軀者惑理勝則惑亡遂欲捨百齡於中身殉肌膚於猛鷙班荊蔭松者久之宋大明五年始立方丈茅茨以庇經象後軍長史江夏內史會稽孔府君諱覬為之薙草開林置經行之室安西將軍郢州刺史江安伯濟陽蔡使君諱興宗復為崇基表剎立禪誦之堂焉以法師景行大迦葉故以頭陀為稱首後有僧勤法師貞節苦心求仁養志纂修堂宇未就而沒高軌難追藏舟易逺僧徒閴其無人榱椽毀而莫構可為長太息矣惟齊繼五帝洪名紐三王絶業祖武宗文之徳昭升嚴配格天光表之功𢎞啓興復是以惟新舊物康濟多難歩中雅頌驟合韶濩炎區九譯沙場一𠉀粵在於建武焉乃詔西中郎將郢州刺史江夏王觀政藩維樹風江漢擇方城之令典酌龜𫎇之故實政肅刑清於是乎在寧逺將軍長史江夏內史行事彭城劉府君諱諠智刅所遊日新月故道勝之韻虛往實歸以此寺業廢於已安功墜於幾立慨深覆簣悲同棄井因百姓之有餘間天下之無事庀徒揆日各有司存於是民以恱來工以心競亘丘被陵因髙就遠層軒延袤上出雲霓飛閣逶迤下臨無地夕露為珠網朝霞為丹雘九衢之草千計四照之花萬品崖谷共清風泉相渙金姿寶相永藉閑安息心了義終焉游集法師釋曇珍業行淳修理懐淵逺今屈知寺任永奉神居夫民勞事功既鏤文於鍾鼎言時稱代亦樹碑於宗廟世彌積而功宣身逾逺而名劭敢寓言於彫篆庶髣髴乎衆妙其辭曰質判𤣥黃氣分清濁渉器千名含靈萬族淳源上𣲖澆風下黷愛流成海情塵為岳皇矣能仁撫期命世乃睠中土聿來迦衛奄有大千遂荒三界殷鑒四門幽求六嵗亦既成徳妙盡無為帝獻方石天開淥池祥河輟水寶樹低枝通莊九折安步三危川靜波澄龍翔雲起耆山廣運給園多士金粟來儀文殊戾止應乾動寂順民終始法本不然今則無滅象正雖闌希夷未缺於昭有齊式揚洪烈釋網更維元津重枻惟此名區禪慧攸託倚據崇巖臨睨通壑溝池湘漢堆阜衡霍膴膴亭皋幽幽林薄媚茲邦後法流是挹氣茂三明情超六入眷言靈宇載懐興葺丹刻翬飛輪奐離立象設既闢睟容已安桂深冬燠松疏夏寒神足游息靈心往還勝幡西振貞石南刋𫝊縡篤信佛敎從興皇惠朗法師受三論盡通其學時有大心暠法師著無諍論以詆之縡乃為明道論用釋其難 無諍論言此有知三論者雷同詆訶恣言罪狀摭毀諸師非斥俗學論中道而執偏心語忘懐而競獨勝方與數論更為讐敵讐敵既搆諍鬬大生以此之心而成罪業罪業不止豈不重增生死大苦聚集荅曰三論之興為日久矣龍樹創其源除內學之偏見提婆揚其㫖蕩外道之邪執欲使清源流而不擁𤣥風闡而無墜其言曠其意逺其道博其流深斯固龍象之騰驤鯤鵬之摶運蹇乘決羽豈能𮗪望於其間哉頃代澆薄時無曠土茍習小學以化𫎇心漸染成俗遂迷正路唯競穿鑿各肆掎摭枝葉徒繁本源日翳一師解釋復異一師甲改舊宗乙立新意同學之中取捨復別如是展轉添糅倍多惣而用之心無的準擇而行之何者為正豈不渾沌傷竅蝮虵斷手雖復人説非馬家握靈虵以無當之巵同畫地之餅矣其所失道不亦宜乎攝山之學則不如是守一遵本無改作之禍約文申意杜臆斷之情言無預說理非宿構覩縁則乃應見敵然後動縦橫絡繹忽恍杳𡨋或彌綸而不窮或消散而無所煥乎有文章蹤朕不可得深乎不可量即事而非逺凡相酬對隨理詳覈而有嫉詐干犯諸師且諸師始説為是可毀為不可毀若可毀者毀故為衰若不可毀毀自不及法師何獨蔽護不聽毀乎且敎有小有大備在聖誥大乘之文則斥其道今𢎞大法寧得不言大乘之意耶斯則褒貶之事從佛放學與奪之辭依經議論可得見佛説而信順在我語而忤逆無諍平等心如是耶且忿恚煩惱凡夫恆性失理之徒率皆有此豈不以三修未愜六師懐恨而藴湼槃妙法永不宣揚但冀其忿憤之心既極恬淡之悟自成耳人面不同其心以異或有辭意相反有心口相符豈得必謂他人説中道而心偏執已行無諍外不違而內平等讐敵闘訟豈我事焉罪業聚集闘諍者所畏耳無諍論言攝山大師誘進化道則不如此即習行於無諍者也導悟之徳既往淳一之風已澆競勝之心呵毀之典盛於茲矣吾願息諍以通道讓勝以忘徳何必排撥異家生其恚怒者乎若中道之心行於成實亦能不諍若以偏著之心説於中論不得有諍固知諍與不諍不偏在一法荅曰攝山大師實無諍矣但法師實未哀其節彼靜守幽谷寂爾無為凡有訓勉莫匪同志従容語嘿物無間然故使其意雖深其言甚約今之敷暢地勢不能處王城之隈居聚落之內呼吸顧望之客脣吻縱橫之士奮鋒穎勵羽翼明目張膽被堅執鋭騁異家衍別辭窺伺閒隙邀冀短長與相酬對𣙜其輕重豈得黙黙無言唯唯應命必須掎摭同異發摘疵瑕忘身而𢎞道忤俗而通敎以此為病蓋知未達若令大師當此之地亦何必嘿已而為法師所責邪法師又言吾願息諍以通道讓勝以忘徳道徳之事不止不在諍與不諍讓與不讓也此語直是世間所重法師慕而言之竟未知勝若為可讓也若他人道髙則自勝不勞讓矣他人道劣則雖讓而無益矣欲讓之辭將非虛設中道之心無處不可成實三論何事致乖但須息守株之解除膠柱之意是事皆中也來㫖言諍與不諍不偏在一法何為獨褒無諍邪詎非矛盾無諍論言邪正得失勝負是非必矣非謂所説之法而有定相論勝劣也若異論是非以偏著為失言無是無非消彼得失以此論為勝妙者他論所不及此亦為失也何者凡心所破豈無心於能破則勝負之心不忘寧不在勝者乎斯則務矜我為得棄他人之失即有取捨大生是非便是諍論荅曰言為心使心受言詮和合根塵鼓動風氣故成語也事必由心實如來說至於心告偽以使口口行詐以應心外和而內險言隨而意𨒫求利養引聲名入道之人在家之士斯輩非一聖人所以曲陳教誡深致防枉説現在之殃咎敘將求之患害此文明著甚於日月猶在忘愛軀冒峻制陷湯炭甘虀粉必行而不顧也豈能説無諍之作而回首革音耶若𢎞道之人宣化之士心知勝也口言勝也心知劣也口言劣也亦無所包藏亦無所忌憚但直心而行之耳他道雖劣聖人之教也已徳雖優亦聖人之敎也我勝則聖人勝我劣則聖人劣聖人之優劣蓋根縁所宜示於彼於此何所厚薄哉雖復終日按劒通夜擊柝瞑目以爭得失作氣以求勝負勝負在誰處乎有心之與無心徒欲分別虛空耳何意不許我誠說而使我謙退此謂鷦鵬已翔於寥廓而虞者猶窺藪澤而求之嗟乎丈夫當𢎞斯道矣無諍論言無諍之道通於內外子所言須諫諍者此用末而救本失本而營末者也今為子言之何則若依外典尋書契之前至淳之世朴質其心行不言之敎當於此時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而各得其所復有何諍乎固知本末不諍是物之貞矣荅曰諍與不諍不可偏執本之與末又安可知由末不諍寧知非末於今而諍何驗非本夫居後而望前則為前居前而望後則為後而前後之事猶如彼此彼呼此為彼此呼彼為此彼此之名的居誰處以此而言萬事可知也本末前後是非善惡可恆專耶何得自信聰明廢他耳目夫水泡生滅火輪旋轉入牢穽受覊紲生憂畏起煩惱其失何哉不與道相應而起諸見故也相應者則不然無為也無不為也善惡不能偕而未曾離善惡生死不能至亦終然在生死故得永離而任放焉是以聖人念繞枉之不脫愍黏膠之難離故殷勤敎詔備諸便巧希向之徒涉求之類雖鱗角難成象形易失寧得不反覆遐路勉勵知晨且當念已身之善惡莫揣他物而欲分別也言我聰明我知見我計較我思惟以此而言亦為疏矣他人者實難測或可是凡夫貞爾亦可是聖人俯同時俗所宜見果報所應睹安得肆胸襟盡性情而生譏誚乎正應虛已而遊乎世使俛仰於電露之間耳明月在天衆水皆見清風既至羣籟必響吾豈逆物哉不入鮑魚不甘腐鼠吾豈同物哉誰能知我共行斯路浩浩乎堂堂乎豈復見有諍為非無諍為是此則諍者自諍無諍者自無諍吾俱申取而用之寧勞法師費功夫㸃紙筆但申於無諍弟子疲唇舌消晷漏唯對於眀道戲論哉糟粕哉必欲具考真偽蹔觀得失無過依賢聖之言檢行藏之理始終研宄表裏綜覈使浮辭無所用詐道自然消請待後筵以觀其妙矣南唐主削邉鎬官爵流饒州初鎬以都虞𠉀從查文徽克建州凡所俘獲皆全之建人謂之邉佛子及克潭州市不易肆潭人謂之邉菩薩既而為節度使政無綱紀惟日設齋供盛脩佛事潭人失望謂之邉和尚矣周世宗敕天下寺院非敕額者悉廢之禁私度僧尼凡有欲出家者必俟祖父母父母伯叔父之命惟兩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聴設戒壇禁僧俗捨身㫁手足煉指掛燈帶鉗之類幻惑流俗者令兩京及諸州每嵗造僧帳有死亡歸俗皆隨時開落是嵗天下寺院存者二千六百九十四廢者三萬三百三十六見僧四萬二千四百四十四尼一萬八千七百五十六
  世宗以縣官久不鑄錢而民間多銷錢為器皿及佛像錢益少敕民間銅器佛像五十日內悉令輸官世宗謂侍臣曰卿輩勿以毀佛為疑夫佛以善道化人茍志於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所謂佛邪且吾聞佛志在利人雖頭目猶捨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元仁宗命冩金字佛經共糜三千九百兩初宣徽院使嵗㑹內廷佛事之費以斤數者麵四十三萬九千五百油七萬九千酥宻共五萬餘葢自至元三十年間醮祠佛事之目僅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増至五百餘至是僧徒冐利無厭嵗費滋甚較之大徳又不知㡬倍矣泰定帝以西僧輦真吃刺思為帝師帝師至上命朝臣一品以下咸郊迎大臣俯伏進觴帝師不為動惟國子祭酒冨珠哩翀舉觴立進曰帝師釋迦之徒天下僧人師也予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師也請各不為禮帝師笑而起舉觴卒飲衆為之栗然
  四則
  墨子兼愛篇 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當今之時天下之害孰為大曰若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強之刼弱衆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敖賤此天下之害也又與為人君者之不惠也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又與今人之賤人執其兵刅毒藥水火以交相虧賊此又天下之害也姑甞本原若衆害之所自此胡自生此自愛人利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從惡人賤人生分名乎天下惡人而賤人者兼與別與即必別也然即之交別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與是故別非也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無以易之譬之猶以水救火也其說將必無可焉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別然即兼之可以易別之故何也曰藉為人之國若為其國夫誰獨舉其國以攻人之國者哉為彼者由為已也為人之都若為其都夫誰獨舉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為彼猶為已也為人之家若為其家夫誰獨舉其家以亂人之家者哉為彼猶為已也然即國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亂賊此天下之害與天下之利與即必曰天下之利也姑甞本原若衆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惡人賊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従愛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愛人而利人者別與兼與即必曰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者與是故子墨子曰兼是也且鄉吾本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吾本原別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是故子墨子曰別非而兼是者出乎若方也今吾將正求興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為正是以聰耳明目相爲視聽乎是以股肱畢強相為動為宰乎而有道肆相敎誨是以老而無妻子者有所侍養以終其壽幼弱孤童之無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長其身今唯母以兼為正即若其利也不識天下之事所以皆聞兼而非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即善矣雖然豈可用哉子墨子曰用而不可難哉亦將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甞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士使其一士者執別使其一士者執兼是故別士之言曰吾豈能為吾友之身若為吾身若為友之親若為吾親是故退睹其友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䘮不𦵏埋別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高士於天下者必為其友之身若為其身為其友之親若為其親然後可以為髙士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饑則食之寒則衣之疾病侍養之死䘮𦵏埋之兼士之言若此行若此若之二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有平原廣野於此被甲嬰胄將往戰死生之權未可識也又有君大夫之逺使於巴越齊荊往來及否未及否未可識也然即敢問不識將惡也室家奉承親戚提挈妻子而寄託之不識於兼之有是乎於別之有是乎哉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之人必寄託之於兼之有是也此言而非兼擇即取兼即此言兼費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意可以擇士而不可以擇君子姑甞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君使其一君者執兼使其一君者執別是故別君之言曰吾惡能為吾萬民之身若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無幾何也譬之猶馳駟而過隙也是故退睹其萬民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埋葬別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明君於天下者是故退睹萬民饑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養之死䘮𦵏埋之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嵗有癘疫萬民多有勤苦凍餒轉死溝壑中者既已衆矣不識將擇之二君者將何従也我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君必従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擇即此言行拂也不識天下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也獨未止也曰兼即仁矣義矣雖然豈可為哉吾譬兼之不可為也猶挈泰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願之也夫豈可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泰山以超江河自古之及今生民而來未嘗有也今若夫兼相愛交相利此自先聖六王者親行之何知先聖六王之親行之也子墨子曰吾非與之並世同時親聞其聲見其色也以其所書於竹帛鏤於金石琢於槃盂傳遺後世子孫者知之泰誓曰文王若曰若月乍照光於四方於西土即此言文王之兼愛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無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王取法焉且不唯泰誓為然雖禹誓即亦猶是也禹曰濟濟有衆咸聽朕言非惟小子敢行稱亂蠢茲有苗用天之罰若予既率爾羣對諸羣以征有苗禹之徵有苖也非以求以重富貴千福祿樂耳目也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即此禹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禹求焉且不唯禹誓為然雖湯説即亦猶是也湯曰惟予小子履敢用𤣥牡告於上天后曰今天大旱即當朕身履未知得罪於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即當朕身有罪無及萬方即此言湯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且不憚以身為犧牲以祠説於上帝鬼神即此湯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湯取法焉且不唯誓命與湯説為然周詩即亦猶是也周詩曰王道蕩蕩不偏不黨王道平平不黨不偏其直若矢其易若底君子之所履小人之所視若吾言非語道之謂也古者文武為正均分賞賢罰暴勿有親戚兄弟之所阿即此文武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武取法焉不識天下之人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猶未止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乎子墨子曰姑嘗本原之孝子之為親度者吾不識孝子之爲親度者亦欲人愛利其親與意欲人之惡賊其親與以説觀之即欲人之愛利其親也然即吾惡先従事即得此若我先従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愛利吾親乎意我先從事乎惡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乎即必吾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從事愛利人之親者與意以天下之孝子為遇而不足以為正乎姑甞本原之先王之所書大雅之所道曰無言而不讐無徳而不報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即此言愛人者必見愛也而惡人者必見惡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意以為難而不可為邪嘗有難此而可為者昔荊靈王好小腰當靈王之身荊國之士飯不踰乎一固據而後興扶垣而後行故約食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靈王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昔者越王勾踐好勇敎其士臣三年以其知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進之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不可勝數也當此之時不鼓而退也越國之士可謂顫矣故焚身為其難為也然後為之越王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上也昔者晉文公好苴服當文公之時晉國之士大布之衣䍧羊之裘練帛之冠且苴之屨入見文公出以踐之朝故苴服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文公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是故約食焚舟苴服此天下之至難為也然後為而上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何故也即求以鄉其上也今若夫兼相利此其有利且易為也不可勝計也我以為則無有上説之者而已矣茍有上説之者勸之以賞譽威之以刑罰我以為人之於就兼相愛交相利也譬之猶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於天下故兼者聖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萬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審兼而務行之為人君必惠為人臣必忠為人父必慈為人子必孝為人兄必友為人弟必悌故君子莫若欲為惠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當若兼之不可不行也此聖王之道而萬民之大利也
  耕柱篇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鬼神孰與聖人明智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昔者夏後開使蜚㢘折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是使翁難卜於白若之龜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藏不遷而自行以祭於昆吾之墟上乙又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雲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鼎既成遷於三國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後殷周之相受也數百嵗矣使聖人聚其良臣與其桀相而諫豈能智數百嵗之後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也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治徒娯縣子碩問於子墨子曰為義孰為大務子墨子曰譬若築墻然能築者築能實壤者實壤能欣者欣然後牆成也為義猶是也能談辨者談辯能説書者説書能從事者從事然後義事成也巫馬子謂子墨子曰子兼愛天下未雲利也我不愛天下未雲賊也功皆未至子何獨自是而非我哉子墨子曰今有燎者於此一人奉水將灌之一人摻火將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貴於二人巫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摻火者之意子曰吾亦是吾意而非子之意也 子夏之徒問於子墨子曰君子有闘乎子墨子曰君子無闘子夏之徒曰狗狶猶有闘惡有士而無闘矣子墨子曰傷矣哉言則稱於湯文行則譬於狗狶傷矣哉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貧而謂之富則怒無義而謂之有義則喜豈不悖哉巫馬子謂子墨子曰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我愛鄒
  人於越人愛魯人於鄒人愛我鄉人於魯人愛我家人於鄉人愛我親於我家人愛我身於吾親以為近我也擊我則疾擊彼則不疾於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殺彼以我無殺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義將匿耶意將以告人乎巫馬子曰我何故匿我義吾將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則一人說子一人慾殺子以利已十人説子十人慾殺子以利已天下説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已一人不説子一人慾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説子十人慾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説子天下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説子亦欲殺子不説子亦欲殺子是所謂經者口也殺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惡利也若無所利而不言是蕩口也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今有一人於此羊牛⿱㹖維人但割而和之食之勝食也見人之生餅則還然竊之曰舍餘食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竊疾乎魯陽文君曰有竊疾也子墨子曰楚三意之田曠蕪而不勝辟𧦝靈數千不可勝見宋衛之間邑則還然竊之此與彼異乎魯陽文君曰是猶彼也實有竊疾也子墨子曰季孫紹與孟伯常治魯國之政不能相信而祝於禁社曰茍使我和是猶弇其目而視於禁社也茍使我皆視豈不謬哉子墨子謂駱滑氂曰我聞子好勇駱滑氂曰然我聞其鄉有勇士焉吾必從而殺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與其所好度其所惡今子聞其鄉有勇士焉必從而殺之是非好勇也是惡勇也
  公孟篇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實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處而不出有餘精譬若美女處而不出人爭求之行而自衒人莫知取也今子偏從人而説之何其勞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亂求美女者衆美女雖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強説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於此善星一行為人筮者與處而不出者其精孰多公孟子曰行為人筮者其精多子墨子曰仁義鈞行説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説人也公孟子義章甫搢笏儒服而以見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後行乎其行然後服乎子墨子曰行不在服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子墨子曰昔者齊桓公高冠愽帶金劒木盾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䍧羊之裘韋以帶劒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絳衣博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越王勾踐剪髪文身以治其國其國治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猶一也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公孟子曰善吾聞之曰宿善者不祥請舍⿱易章甫復見夫子可乎子墨子曰請因以相見也若不將舍⿱易章甫而後相見然則行果在服也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後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紂卿士費仲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為天下之聖人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周公旦為天下之聖人管叔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則不在古服與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魯問篇 魯君謂子墨子曰吾恐齊之攻我也可救乎子墨子曰可昔者三代之聖王禹湯文武百里之諸侯也説忠行義取天下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讐怨行暴失天下吾願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愛利百姓厚爲皮幣卑辭令函徧禮四鄰諸侯歐國而以事齊患可救也非願無可為者齊將伐魯子墨子謂項子牛曰伐魯齊之大過也昔者吳王東伐越棲諸會稽西伐楚葆昭王於隨北伐齊取國太子以歸於呉諸侯報其讐百姓苦其勞而弗爲用是以國爲虛戾身為刑戮也昔者智伯伐范氏與中行氏兼三晉之地諸侯報其讐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是以國為虛戾身為刑戮用是也故大國之攻小國也是交相賊也過必反於國子墨子見齊大王曰今有刀於此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大王曰利子墨子曰多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大王曰利子墨子曰刀則利矣孰將受其不祥大王曰刀受其利試者受其不祥子墨子曰並國覆軍賊敖百姓孰將受其不祥大王俯仰而思之曰我受其不祥魯陽文君將攻鄭子墨子聞而止之謂陽文君曰今使魯四境之內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殺其民人取其牛馬狗豕布帛米粟貨財則何若魯陽文君曰魯四境之內皆寡人之臣也今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奪之貨財則寡人必將厚罰之子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猶君之有四境之內也今舉兵將以攻鄭天誅亦不至乎魯陽文君曰先生止我攻鄭也我攻鄭順於天之志鄭人三世殺其父天加誅焉使三年不全我將助天誅也子墨子曰鄭人三世殺其父而天加誅焉使三年不全天誅足矣今又舉兵將以攻鄭曰吾攻鄭也順於天之志譬有人於此其子強梁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鄰家之父舉木而擊之曰吾擊之也順於其父之志則豈不悖哉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攻其鄰國殺其民人取其牛馬粟米貨財則書之於竹帛鏤之於金石以為銘於鍾鼎傳遺後世子孫曰莫若多吾今賊人也亦攻其鄰家殺其民人取其狗豕食糧衣裘亦書之竹帛以為銘於席豆以遺後世子孫曰莫若我多亦可乎魯陽文君曰然吾以子之言觀之則天下之所謂可者未必然也子墨子為魯陽文君曰世俗之君子皆知小物而不知大物今有人於此竊一犬一彘則謂之不仁竊一國一都則以為義譬猶小視白謂之白大視白則謂之墨是故世俗之君子知小物而不知大物者此若言之謂也魯陽文君語子墨子曰楚南有啖人之國者橋其國之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美則以遺其君君喜則賞其父豈不惡俗哉子墨子曰雖中國之俗亦猶是也殺其父而賞其子何以異食其子而賞其父者哉茍不用仁義何以非夷人食其子也魯君之嬖人死魯君為之誄魯人因説而用之子墨子聞之曰誄者道死人之志也今因説而用之是猶以來首從服也魯陽文君謂子墨子曰有語我以忠臣者令之俯則俯令之仰則仰處則靜呼則應可謂忠臣乎子墨子曰令之俯則俯令之仰則仰是似景也處則靜呼則應是似響也君將何得於景與響哉若以翟之所謂忠臣者上有過則微之以諫已有善則訪之上而無敢以告外其邪而入其善尚而無下比以美善在上而怨讐在下安樂在上而憂慼在臣此翟之謂忠臣者也魯君謂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學一人者好分人財孰以為太子而可子墨子曰未可知也或所為賞興為是也魡者之恭非為魚賜也⿰鼠以蟲非愛之也吾願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觀焉魯人有因子墨子而學其子者其子戰而死其父讓子墨子子墨子曰子欲學子之子今學成矣戰而死而子慍是猶欲糶糴讐則慍也豈不費哉魯之南鄙人有呉慮者冬陶夏耕自比於舜子墨子聞而見之呉慮謂子墨子義耳義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子之所謂義者亦有力以勞人有財以分人乎吳慮曰有子墨子曰翟甞計之矣翟慮耕天下而食之人矣盛然後當一農之耕分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籍而以為得一升粟其不能飽天下之饑者既可睹矣翟慮織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後當一婦人之織分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籍而為得尺布其不能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翟慮被堅執鋭救諸侯之患盛然後一夫之戰一夫之戰其不御三軍既可睹矣翟以為不若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説通聖人之言而察其辭上說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國必治匹夫徒歩之士用吾言行必脩故翟以為雖不耕而食饑不織而衣寒功賢於耕而食之織而衣之者也故翟以為雖不耕織乎而功賢於耕織也吳慮謂子墨子曰義耳義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籍設而天下不知耕敎人耕與敎人耕而獨耕者其功孰多呉慮曰敎人耕者其功多子墨子曰籍設而攻不義之國鼓而使衆進戰與不鼓而使衆進戰而獨進戰者其功孰多呉慮曰鼓而進衆者其功多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歩之士少知義而敎天下以義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若得鼓而進於義則吾義豈不益進哉子墨子游公尚過於越公尚過説越王越王大恱謂公尚過曰先生茍能使子墨子於越而教寡人請裂故吳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公尚過許諾遂為公尚過束車五十乘以迎子墨子於魯曰吾以夫子之道說越王越王大悅謂過曰茍能使子墨子至於越而敎寡人請裂故吳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子墨子謂公尚過曰子觀越王之志何若意越王將聽吾言用我道則翟將往罿服而食度身而衣自比於羣臣奚能以封為哉抑王不聽吾言不用吾道而我往焉則是我以義⿰也鈎之⿰亦於中國耳何必於越哉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見四方之君子則將先語子墨子曰凡入國必擇務而從事焉國家昏亂則語之尚賢尚同國家貧則語之節用節𦵏國家憙音湛湎則語之非樂非命國家淫僻無禮則語之尊天事鬼國家務奪侵凌即語之兼愛非曰擇務而從事焉子墨子曰出曹公子而於宋三年而反睹子墨子曰始吾游於子之門短褐之衣藿𦎟朝得之則夕弗得祭祀鬼神而以夫子之政家厚於始也有家厚謹祭祀鬼神然而人徒多死六畜不蕃身湛於病吾未知孔子之道之可用也子墨子曰不然夫鬼神之所欲於人者多欲人之處高爵祿則以讓賢也多財則以分貧也夫鬼神豈唯擢季拑肺之爲欲哉今子處高爵祿而不以讓賢一不祥也多財而不以分貧二不祥也今子事鬼神唯祭而已矣而曰病何自至哉是猶百門而閉一門焉曰盜何從入若是而求福於有怪之鬼豈可哉魯祝以一豚祭而求百福於鬼神子墨子聞之曰是不可今施人薄而望人厚則人唯恐其有賜於已也今以一豚祭而求百福於鬼神唯恐其以牛羊祀也古者聖王事鬼神祭而已矣今以豚祭而求百福則其富不如其貧也彭輕生子曰往者可知來者不可知子墨子曰籍設而親在百里之外則遇難焉期以一日也及之則生不及則死今有固車良馬於此又有奴馬四隅之輪於此使子擇焉子將何乘對曰乗良馬固車可以速至子墨子曰焉在矣求孟山譽王子閭曰昔白公之禍執王子閭斧鉞鉤要直兵當心謂之曰為王則生不為王則死王子閭曰何其侮我也殺我親而喜我以楚國我得天下而不義不為也又況於楚國乎遂而不為王子閭豈不仁哉子墨子曰難則難矣然而未仁也若以王為無道則何故不受而治也若以白公為不義何故不受王誅白公然而反王故曰難則難矣然而未仁也子墨子使勝綽事項子牛項子牛三侵魯地而勝綽三従子墨子聞之使高孫子請而退之曰我使綽也將以濟驕而正嬖也今綽也祿厚而譎夫子夫子三侵魯而綽三従是鼓鞭於馬勒也翟聞之言義而弗行是犯明也綽非弗之知也祿勝義也昔者楚人與越人舟戰於江楚人順流而進迎流而退見利而進見不利則其退難越人迎流而進順流而退見利進見不利則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執函敗楚人公輸子曰自魯南遊楚焉始為舟戰之器作為鈎強之備退者鈎之進者強之罿其鈎強之長而制為之兵楚之兵節越之兵不節楚人因此若執函敗越人公輸子善其巧以語子墨子曰我舟戰有鈎強不知子之義亦有鈎強乎子墨子曰我義之鈎強賢於子舟戰之鈎強我鈎強我鈎之以愛揣之以恭弗鈎以愛則不親弗揣以恭則速狎而不親則退離故交相愛交相恭猶若相利也今子鈎而止人人亦鈎而止子子強而距人人亦強而距子交相鈎交相強猶若相害也故我義之鈎強賢子舟戰之鈎強公輸子削竹木以為䧿成而飛之三日不下公輸子自以為至巧子墨子謂公輸子曰子之為䧿也不如翟之為車轄須臾劉三寸之木而任吾十石之重故所為巧利於人謂之巧不利於人謂之拙公輸子謂子墨子曰吾未得見之時我欲得宋自我得見之後予我宋而不義我不為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見之時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見子之後予子宋而不義子弗為是我予子宋也子務為義翟又將與子天下






  經濟類編卷九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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