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進東坡文集事略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九

卷第十八 經進東坡文集事略 卷第十九
宋 蘇軾 撰 宋 郎曄 注 景烏程張氏南海潘氏合藏宋刊本
卷第二十

經 進東坡文集事略卷第十九

   迪功郎新紹興府𡹴縣主簿臣郎 曄 上進

  進䇿斷

    䇿斷上    䇿斷中

    䇿斷下

   䇿斷上

二虜爲中國患至深逺也天下謀臣猛將豪傑之士欲

有所逞於西北者乆矣聞之兵法曰先爲不可勝以待

敵之可勝孫子軍形篇曰昔之善𢧐者先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巳可勝在敵

者臣愚以爲西北雖有可勝之形而中國未有不可勝

之備故𥨸嘗以爲可特設一官使獨任其責而執政之

臣得以専治內事說見䇿略第二篇苟天下之弊莫不盡去紀

綱脩明食足而兵強百姓樂業知愛其君卓然有不可

勝之備如此則臣因得備論而極言之夫天下將興其

積必有源天下將亡其發必有門聖人者唯知其門而

塞之古之亡天下者四而天子無道不與焉蓋有以諸

侯強逼而至於亡者周唐是也周以列囯併吞而亡唐以藩鎮跋扈而亡

以匹夫橫行而至於亡者秦是也謂陳呉劉項之屬有以大臣

執權而至於亡者漢魏是也曹操執漢之權至其子丕卒以代漢是爲魏文帝司

馬懿執魏之權至其孫炎卒以代魏是爲晉武帝有以蠻夷內侵而至於亡者

二𣈆是也公自注云二晉乃司馬氏石氏司馬氏之世五胡亂華見晉史載記石氏至少帝爲契丹

所滅見五代史使此七代之君皆能逆知其所由亡之門而塞

之則至於今可以不廢惟其諱亡而不爲之備或備之

而不得其門故禍發而不救夫天子之𫝑蟠於天下而

結於民心者甚厚故其亡也必有大𨻶焉而一日潰之

其窺之甚難其取之甚宻曠日持久然後可得而間蓋

非有一日卒然不救之患也是故聖人必於其全安甚

盛之時而塞其所由亡之門蓋臣以爲當今之患外之

可畏者西戎北胡而內之可畏者天子之民也西戎北

胡不足以爲中國大憂而其動也有以召內之禍內之

民實執存亡之權而不能獨起其發也必將待外之變

先之以戎狄而繼之以吾民臣之所謂可畏者在此而

巳昔者敵國之患起於多求而不供供者有倦而求者

無猒以有倦待無厭而能乆安於無事者天下未嘗有

也故夫二虜之患特有逺近耳而要以必至於戰敢間

今之所以戰者何也其無乃出於倉卒而備於一時乎

且夫兵不素定而出於一時當其危疑擾攘之間而吾

不能自必則權在敵國權在敵國則吾欲戰不能欲休

不可進不能戰而退不能休則其計將出於求和求和

而自我則其所以爲賂者必重軍旅之後而繼之以重

賂則國用不足國用不足則加賦於民加賦而不巳則

凡暴取豪奪之法不得不施於今之世矣天下一動變

生無方國之大憂將必在此蓋嘗聞之用兵有權權之

所在乃勝是故國無小大兵無強弱有小國弱兵而

見畏於天下者權在焉耳千鈞之牛制於三尺之童弭

耳而下之曽不如徂猿之𡚒擲於山林此其故何也權

在人也我欲則戰不欲則守戰則天下莫能支守則天

下莫能窺昔者秦嘗用此矣開関出兵以攻諸侯則諸

侯莫不願割地而求和如周顕王三十九年秦伐魏魏入少梁河西地於秦赧王三年

秦及楚𢧐楚敗割兩城以請平於秦之𩔖諸侯割地而求和於秦則秦人未

嘗急於割地之利(⿱艹石)不得巳而後應故諸侯常欲和而

秦嘗欲戰如此則權固在秦矣且秦非能強於天下之

諸侯秦惟能日必而諸侯不能是以天下百戰而卒歸

於秦秦始皇十 八 年取韓二十年取魏二十五取趙晉楚二十六年取燕耴齊𥘉並天下諸侯之

利固在縱橫也朝聞蘇秦之說而合爲縱暮聞張儀之

計而散爲橫秦則不然橫人之欲爲橫縱人之欲爲縱

皆使其自擇而審處之諸侯相頋而終莫能自必則權

之在秦不亦冝乎嚮者寶元慶曆之間河西之役可以

見矣其始也不得巳而後戰其終也逆探其意而與之

和從而厚餽之仁廟寳元元年十一月西夏趙元昊自陳僣切事二年六月下詔削奪元昊官

爵継而發兵討之自是連𡻕入冦至慶曆𥘉乃復請和朝廷亦厭兵遂厚加錫賜而與之和惟恐其

一日復戰也如此則賊常欲戰而我常欲和賊非能常

戰也特持其欲戰之形以乗吾欲和之勢屢用而屢得

志是以中國之大而權不在焉欲天下之安則莫(⿱艹石)使

權在中國欲權之在中國則莫(⿱艹石)先發而後罷示之以

不憚形之以好戰而後天下之權有所歸矣今夫庸人

之論則曰勿爲禍始此語出莊子古之英雄之君豈其樂禍

而好殺唐太宗旣平定天下而又𡻕𡻕出師以從事於

夷狄正觀三年伐突厥八年伐吐谷渾十二年伐吐蕃十三年伐髙昌十五年伐薛延陁並見夲紀

晚而不倦𭧂露於千里之外親擊髙麗者再焉正𮗚十八年命

李丗勣等率十六㧾管兵親擊髙麗二十一年又命丗勣等率三揔管兵以伐髙麗凡此者皆所

以爭先而處強也當時群臣不能𭰹明其意以爲敵國

無釁而我則發之髙麗之役房元齡褚遂良輩皆上䟽諌夫爲國者使人

備巳則權在我而使巳備人則權在人當太宗之時四

夷狼顧以備中國故中國之權重苟不先之則彼或已

執其權矣而我又鰓鰓焉惡戰而樂罷使敵國知吾之

所忌而以是取必於吾如此則雖有天下吾安得而爲

之唐之衰也恠其厭兵而畏戰一有敗衂則兢兢焉縮

而去之是故姦臣執其權以要天子唐自粛代徳宗以來兵威不振専事

姑息故一時蕃鎮得以擅權跋扈及至憲宗𡚒而不顧雖有小挫而不

爲之沮裴度傳雲於時討蔡數不利群臣爭請罷兵㑹唐鄧節度使髙霞寓𢧐郤他相欲赦賊帝曰一

勝一負兵家常𫝑詎一敗便沮成計乎於是左右不能容其間卒擒元濟當此之時天下之

權在於朝廷伐之則足以爲威赦之則足以爲恩夲紀賛雲

憲宗剛明果斷自𥘉即位慨然發憤志平僣亂能用忠謀不惑群議卒收成功自呉元濟誅強蕃悍將皆欲悔

過而效順當此之時唐之威令幾於復振臣故曰先發而後罷則權在我矣

   䇿斷中

臣聞用兵有可以逆爲數十年之計者有朝不可以謀

夕者攻守之方戰鬬之術一日百變猶以爲拙(⿱艹石)此者

朝不可以謀夕者也古之欲謀人之國者必有一定之

計勾踐之取呉秦之取諸侯髙祖之取項籍皆得其至

計而固執之是故有利有不利有進有退百變不同而

其一定之計未始易也勾踐之取呉是驕之而巳囯語曰越

王勾踐爲呉所敗棲於㑹稽王召范蠡而問焉對曰卑辭厚禮玩好女楽尊之以名如此不巳又身與之市王

曰諾乃令大夫種行成於呉卒以滅呉秦之取諸侯是散其從而巳⿱⺾⿰𩵋禾 -- 蘇旣死

張儀爲秦人遊說六國解從約以事奏故秦並天下髙祖之取項籍是間踈其君

臣而巳陳平傳漢王謂平曰天下紛紛何時定乎平曰大王能出捐󠄂數萬井金行反間間其君臣以疑

其心項王爲人意忌信讒必內相誅漢因㪯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漢王從其䇿項王果大疑亞父此其

至計不可易者雖百年可知也今天下晏然未有用兵

之形而臣以爲必至於戰則其攻守之方戰鬬之術固

未可以豫論而臆斷也然至於用兵之大計所以固執

而不變者臣請得以豫言夫西戎北胡皆爲中國之患

而西戎之患小北胡之患大此天下之所明知也管仲

曰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管子制分篇雲故凡用兵者攻堅則軔乗

瑕則神攻堅則瑖者堅乘瑕則堅者瑕故二者皆所以爲憂而臣以爲兵

之所加冝先於西故先論所以制御西戎之大略今夫

鄒與魯戰則天下莫不以爲魯勝大小之𫝑異也然而

𫝑有所激則大者失其所以爲大而小者忘其所以爲

小故有以鄒勝魯者矣夫大者有所短小者有所長地

廣而備多備多而力分小國聚而大國分則強弱之𫝑

將有所反大國之人譬如千金之子自重而多疑小國

之人計窮而無所恃則致死而不顧是以小國常勇而

大國常怯恃大而不戒則輕戰而屢敗知小而自畏則

深謀而必克此又其理然也夫民之所以守戰至死而

不去者以其君臣上下歡忻相得之際也國大則君尊

而上下不交將軍貴而吏士不親法令繁而民無所措

其手足若夫小國之民截然其(⿱艹石)一家也有憂則相䘏

有急則相赴凡此數者是小國之所長而大國之所短

也使大國而不用其所長常出於其所短雖百戰而百

屈豈足恠哉且夫大國則固有所長矣長於戰而不長

於守夫守者出於不足而巳譬之於物大而不用則易

以腐敗故凡擊搏進取所以用大者孫武之法十則圍之

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

能避之出孫子謀攻篇自敵以上者未嘗有不戰也自敵以上

而不戰則是以有餘而用不足之計固巳失其所長矣

凢大國之所恃吾能分兵而彼不能分吾能數出而彼

不能應譬如千金之家日出其財以罔市利而販夫小

民雖有桀𭶑之才過人之智而其𫝑不得不折而入於

千金之家何則其所長者不可以與較也西戎之於中

國可謂小國矣嚮者惟不用其所長是以聚兵連年而

終莫能服今欲用吾之所長則莫(⿱艹石)數出數出莫(⿱艹石)分兵

臣之所謂分兵者非分屯之謂也分其居者與行者而巳

今河西之戍卒惟患其多而莫之適用故其便莫(⿱艹石)

兵使其十一而行則一𡻕可以十齣十二而行則一𡻕

可以五出十一而十齣十二而五出則是一人而𡻕一

出也吾一嵗而一出彼一𡻕而十𬒳兵焉則衆寡之不

侔勞逸之不敵亦巳明矣夫用兵必出於敵人之所不

能我大而敵小是故我能分而彼不能此呉之所以肄

左傳昭公三十年呉子問伍貟伐楚何如對曰楚執政衆而乖莫適任患若爲三師以肄焉一師至彼必

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敝亟肄以罷之多方以誤之旣罷而後以三軍継之必大克之闔廬從之楚

於是乎始病古注云肄勞也而隋之所以狃陳歟文帝問取陳之䇿於髙敏對曰江北

地寒田收差晚江南水田早熟量彼收穫之際微發士馬聲言掩襲彼必屯兵守禦足得廢其農時彼旣聚兵

我便解甲再三若此彼以爲常後更集兵彼必不信尢豫之頃我乃濟師登陸而𢧐兵氣益倍不出數年自可

財力俱盡文帝用其策陳人始困事見隋書髙之名犯舊諱故用敏字以其一名敏故也夫御戎之

術不可以逆知其詳而其大略臣未見有過此者也

   䇿斷下

其次請論北狄之𫝑古者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然

所以能敵之者其國無君臣上下朝覲㑹同之節其民

無榖米𢇁麻耕作織絍之勞其法令以言語爲約故無

文書符傳之繁其居處以逐水草爲常故無城郭邑居

聚落守望之勤其旃裘肉酪足以爲養生送死之具故

戰則人人自𨷖敗則驅牛羊逺徙不可得而破蓋非獨

古聖人法度之所不加亦其天性之所安者猶狙猿之

不可使冠帶虎豹之不可𬒳以覊紲也故中行說教單

於無愛漢物所得繒絮皆以馳草𣗥中使衣袴弊裂以

示不如旃裘之堅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

酪之便美也漢匈奴傳老上單于𥘉立文帝復遣宗人女翁主爲單于閼氏使官者燕人中行說

傅公主說不欲行漢強使之說曰必我也爲漢患者中說旣至因降單于單于愛幸之𥘉單于好漢繒絮食

物中行說曰匈奴人衆不能當漢之大郡然所以強之者以衣食異無卬於漢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

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其得漢繒絮以馳草𣗥中衣袴皆裂弊以視不如㫋裘堅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

視不如重酪之便美也注云姓中行名說行胡郎反說讀曰恱重乳汁也竹用反字夲作湩由此觀

之中國以法勝而匈奴以無法勝聖人知其然是故精

修其法而謹守之築爲城郭壍爲溝池大倉廩實府庫

明烽燧逺斥候使民知金鼔進退坐作之節勝則相先

敗不相棄此其所以謹守其法而不敢失也一失其法

則不如無法之爲便也今夫佩玉服韍冕而垂旒者此

宗廟之服所以登降揖遜折旋俯仰爲容者也而不可

以𮪍射今夫蠻夷而用中國之法豈能盡如中國哉苟

不能盡如中國而𮦀用其法則是佩玉服韍冕而垂旒

而欲𮪍射也昔呉之先斷髮文身與魚鱉龍蛇居者數

十世而諸侯不敢窺也其後楚申公巫臣始教以乗車

射御使出兵侵楚史記呉丗家大伯奔荊蠻文身斷髮示不可用以避季歷從太伯至壽夢

十九世壽夢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將子反而奔晉自晉使呉教呉用兵乗車呉於是始通於中國

呉遂伐楚夲見左傳而闔閭夫差又逞其無厭之求開溝通水遂

與齊𣈆爭強黃池之㑹強自冠帶呉人不勝其弊卒臣

於越丗家闔閭九年破楚入郢闔廬死夫差乃立十年伐齊十一年復伐齊國語雲夫差旣殺申胥乃起

師北征闕爲深溝通於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濟以㑹𣈆公午於黃池後與越戰三戰三北吳王懼請爲

臣御遂自殺夫呉之所以強者乃其所以亡也何者以蠻夷

之資而貪中國之美冝其可得而圗之哉西晉之亡也

匈奴鮮卑氐羗之𩔖紛紜於中國而其豪傑間起爲之

君長如劉元海符堅石勒慕容雋之儔皆以絶異之姿

驅駕一時之賢俊其強者至有天下太半然終於覆亡

相繼逺者不過一傳再傳而滅何也𣈆書載記劉元海新興匈奴人名淵

冒頓之後冒姓劉氏僣號稱漢元海卒子和立和爲弟聦所殺聦死子粲立爲靳準所殺符堅臨渭氏人雄之

子也僣號稱秦凡五丗四十四年而滅石勒其先匈奴別部羗渠之胄僣號稱趙凡二主二十三年而滅慕容

雋夲鮮卑人皝之第二子也凡四丗八十五年而滅其心固安於無法也而束縳

於中國之法中國之人固安於法也而苦其無法君臣

相戾上下相厭是以雖建都邑立宗廟而其心岌岌然

常若𭔃居於其間而安能乆乎且人而棄其所得於天

之分未有不亡者也契丹自五代南侵乗石𣈆之亂掩

至京邑五代史四夷附録雲𣈆出帝開運四年正月丁亥朔旦契丹主德光至京師入自封丘門

中原之冨麗廟社宮闕之壯而恱之知不可以留也故

歸而𥨸習焉山前諸郡旣爲所並則中國士大夫有立

其朝者矣故其朝廷之儀百官之號文武選舉之法都

邑郡縣之制以至於衣服飲食皆雜取中國之象四夷附録

雲契丹當唐莊宗明宗時攻䧟營平二州及己立晉又得鴈門以北幽州節度管內合一十六州乃以幽州爲

燕京改天顯十■年爲㑹同元年更其囯號大遼置百官皆依中囯參用中囯之人然其父子聚

居貴壯而賤老貪得而忘失勝不相遜敗不相救者猶

在也匈奴傳雲其俗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禮義貴壯徤賤老弱其中未

能革其犬豕豺狼之性而外牽於華人之法此其所以

自投於䧟穽網羅之中而中國之人猶曰今之匈奴非

古也其措置規畫皆不復蠻夷之心以爲不可得而圗

之亦過計矣且夫天下固有沈謀隂計之士也昔先王

欲圗大事立竒功則非斯人莫足與共梁之尉繚漢之

陳平皆以樽爼之間而制敵國之命七書有尉繚子兵法三卷史記秦本

記大梁人尉繚說秦王曰以秦之強諸侯譬郡縣之君臣但恐諸侯合從翕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湣王之

所以亡也願大王母愛財物賂其豪臣以亂其謀不過亡三十萬金則諸侯可盡秦王從其計卒併六囯陳平

素多隂謀嘗六出竒計彼契丹者有可乗之𫝑三而中國未之思

焉則亦足惜矣臣觀其朝廷百官之衆而中國士大夫

交錯於其間固亦有賢俊慷慨不屈之士而詈辱及於

公卿鞭撲行於殿陛貴爲將相而不免囚徒之恥冝其

有惋憤鬱結而思變者特未有路耳凡此者可以致其

心雖不爲吾用亦以間踈其君臣此由余之所以入秦

史記秦本紀戎王使由余於秦由余其先晉人也繆公與語恠之退而問內史廖曰孤聞隣囯有聖人敵

國之憂也今由余賢寡人之害將奈之何內史廖曰君試遺其女楽以奪其志爲由余請以䟽其間戎王恠之

必疑由余君臣有間乃可虜也繆公曰善因以女楽一八遺戎王戎王受而說之終年不還於是秦乃帰由余

由余數諌不聽繆公又數使人間要由余由余遂去降秦幽燕之地自古號多雄傑

名於圗史者往往而是漢江充傳雲燕趙固多竒士韓退之亦云燕趙古稱多感慨

歌之士如荊軻髙漸離之流皆名於圗史者也自 宋之興所在賢俊雲合響

應無有逺邇皆欲洗濯磨淬以觀上國之光而此一方

獨䧟於非𩔖昔 太宗皇帝親征幽州未克而班師

大平典囯四乍六月車駕北征范陽下易𣵠二州次幽州七月督諸將攻城甲申詔班師乙酉車駕至自范陽

先是 太宗平並汾廽欲乗勝取范陽諸將皆恊賛其事至是以土卒疲頓轉漕廻逺遂班師聞之諜

者曰幽州士民謀欲執其帥以城降者聞乗輿之還無

不泣下且胡人以爲諸郡之民非其族𩔖故厚歛而虐

使之則其思內附之心豈待深計哉此又足爲之謀也

使其上下相猜君民相疑然後可攻也語有之曰䑕不

容穴衘窶藪也前漢楊惲傳雲我不能自保真人所謂䑕不容穴㗸窶藪也注云窶藪戴器也

以盆盛物戴於頭者則以窶藪薦之盆下之物有飲食氣故䑕㗸之所以不容穴坐㗸窶藪自妨故不得入穴

藪音數錢之數彼僣立四都分置守宰倉廩府庫莫不備具有

一旦之急適足以自累守之不能棄之不忍華夷雜居

易以生變如此則中國之長足以有所施矣然非特如

此而巳也中國不能謹守其法彼慕中國之法而不能

純用是以勝負相持而未有決也夫蠻夷者以力攻以

力守以力戰顧力不能則逃中國則不然其守以形其

攻以𫝑其戰以氣故百戰而力有餘形者有所不守而

敵人莫不忌也𫝑者有所不攻而敵人莫不憊也氣者

有所不戰而敵人莫不懾也苟去此三者而角之於力

則中國固不敵矣尚何云乎惟 國家留意其大者而

爲之計其小者臣未敢言焉

經 進東坡文集事略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