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105

卷一百四 繹史 卷一百五 卷一百六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五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吳起仕魏相楚
  韓非子吳起衛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織組而幅狹於度吳子使更之其妻曰諾及成復度之果不中度吳子大怒其妻對曰吾始經之而不可更也吳子出之其妻請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吳子為法者也其為法也且欲以與萬乗致功必先踐之妻妾然後行之子毋幾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於衛君乃因以衛君之重請吳子吳子不聼遂去衛而入荊也一曰吳子示其妻以組曰子為我織組令之如是組已就而效之其組異善起曰使子為組令之如是而今也異善何也其妻曰用財若一也加務善之吳起曰非語也使之衣歸其父徃請之吳起曰起家無虛言 吳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諾令返而御吳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來起不食待之明日蚤令人求故人故人來方與之食 魯季孫新弒其君吳起仕焉或謂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而衂已衂而灰已灰而土反其土也無可為者矣今季孫乃始血其毋乃未可知也吳起因去之晉
  史記吳起者衛人也好用兵嘗學於曽子事魯君齊人攻魯魯欲將吳起吳起取齊女為妻而魯疑之吳起於是欲就名遂殺其妻以明不與齊也魯䘚以為將將而攻齊大破之魯人或惡吳起曰起之為人猜忍人也其少時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鄉黨笑之吳起殺其謗已者三十餘人而東出衛郭門與其母訣齧臂而盟曰起不為卿相不復入衛遂事曾子居頃之其母死起終不歸曾子薄之而與起絶起乃之魯學兵法以事魯君魯君疑之起殺妻以求將夫魯小國而有戰勝之名則諸侯圖魯矣且魯衛兄弟之國也而君用起則是棄衛魯君疑之謝吳起吳起於是聞魏文侯賢欲事之文侯問李克曰吳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貪而好色然用兵司馬穰苴不能過也於是魏文侯以為將撃秦㧞五城
  吳子吳起儒服以兵機見魏文侯文侯曰寡人不好軍旅之事起曰臣以見占隱以徃察來主君何言與心違今君四時使斬離皮革掩以朱漆畫以丹青鑠以象犀冬日衣之則不溫夏日衣之則不涼為長㦸二丈四尺短㦸一丈二尺革車掩戶縵綸籠轂觀之於目則不麗乗之於田則不輕不識主君安用此也若以備進戰退守而不求能用者譬猶伏雞之搏狸乳犬之犯虎雖有鬬心隨之死矣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有扈氏之君恃衆好勇以喪其社稷明主鑒茲必內修文徳外治武備故當敵而不進無逮於義矣殭屍而哀之無逮於仁矣於是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觴醮吳起於廟立為大將守西河與諸侯大戰七十六全勝六十四餘則均解闢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
  史記起之為將與士䘚最下者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乗親裹贏糧與士䘚分勞苦䘚有病疽者起為吮之䘚母聞而哭之人曰子䘚也而將軍自吮其疽何哭為母曰非然也徃年吳公吮其父其父戰不旋踵遂死於敵吳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文侯以吳起善用兵廉平盡能得士心乃以為西河守以拒秦韓説苑吳起為魏將攻中山軍人有病疽者吳子自吮其膿其母泣之旁人曰將軍於而子如是尚何為泣對曰吳子吮此子父之創而殺之於注水之戰戰不旋踵而死今又吮之安知是子何戰而死是以哭之矣 漢書兵權謀吳起四十八篇
  吳子吳起曰昔之圖國家者必先教百姓而親萬民有四不和不和於國不可以岀軍不和於軍不可以出陳不和於陳不可以進戰不和於戰不可以決勝是以有道之主將用其民先和而後造大事不敢信其私謀必告於祖廟啓於元龜參之天時吉乃後舉民知君之愛其命惜其死若此之至而與之臨難則士以進死為榮退生為辱矣 吳子曰凡制國治軍必教之以禮勵之以義使有恥也夫人有恥在大足以戰在小足以守矣然戰勝易守勝難故曰天下戰國五勝者禍四勝者弊三勝者霸二勝者王一勝者帝是以數勝得天下者稀以亡者衆 吳子曰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爭名二曰爭利三曰積惡四曰內亂五曰因饑其名又有五一曰義兵二曰強兵三曰剛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禁暴救亂曰義恃衆以伐曰強因怒興師曰剛棄禮貪利曰暴國亂人疲舉事動衆曰逆五者之服各有其道義必以禮服強必以謙服剛必以辭服暴必以詐服逆必以權服
  尉繚子吳起臨戰左右進劒起曰將專主旗鼓爾臨難決疑揮兵指刃此將事也一劒之任非將事也三軍成行一舍而後成三舍三舍之餘如決川源望敵在前因其所長而用之敵白者堊之赤者赭之吳起與秦戰未合一夫不勝其勇前獲雙首而還吳起立斬之軍吏諫曰此材士也不可斬起曰材士則是也非吾令也斬之史記魏文侯既䘚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而謂吳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寶也起對曰在德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義不脩禹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修政不徳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若君不修徳舟中之人盡為敵國也武侯曰善即封吳起為西河守甚有聲名
  戰國䇿魏武侯與諸大夫浮於西河稱曰河山之險不亦信固哉王鍾侍坐曰此晉國之所以強也若善修之則霸王之業具矣吳起對曰吾君之言危國之道也而子又附之是重危也武侯忿然曰子之言有説乎吳起對曰河山之險信不足保也是霸王之業不從此也昔者三苗之居左有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汶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險也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夫夏桀之國左天門之陰而右天谿之陽盧睪在其北伊洛出其南有此險也然為政不善而湯伐之殷紂之國左孟門而右漳釡前帶河後被山有此險也然為政不善而武王伐之且君親從臣而勝降城城非不高人民非不衆也然而可得並者政惡故也從是觀之地形險阻奚足以霸王矣武侯曰善吾乃今日聞聖人之言也西河之政專委之子矣
  說苑魏武侯問元年於吳子吳子對曰言國君必慎始也慎始奈何曰正之正之奈何曰明智智不明何以見正多聞而擇焉所以明智也是故古者君始聼治大夫而一言士而一見庶人有謁必逹公族請問必語四方至者勿距可謂不壅蔽矣分祿必及用刑必中君心必仁思君之利除民之害可謂不失民衆矣君身必正近臣必選大夫不兼官執民柄者不在一族可謂不權勢矣此皆春秋之意而元年之本也
  韓非子吳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徴甲兵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抜之呂氏春秋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徃僨表不得賞而已何傷徃僨表來謁吳起吳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夜日又復立表又令於邑中如前邑人守門爭表表加植不得所賞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罸賞罸信乎民何事而不成豈獨兵乎莊子徐無鬼因女商見魏武侯武侯勞之曰先生病矣苦於山林之勞顧乃肯見於寡人徐無鬼曰我則勞於君君有何勞於我君將盈嗜欲長好惡則性命之情病矣君將黜嗜欲掔好惡則耳目病矣我將勞君君有何勞於我武侯超然不對少焉徐無鬼曰嘗語君吾相狗也下之質執飽而止是狸徳也中之質若視日上之質若亡其一吾相狗又不若吾相馬也吾相馬直者中繩曲者中鉤方者中矩圓者中規是國馬也而未若天下馬也天下馬有成材若䘏若失若喪其一若是者超軼絶塵不知其所武侯大說而笑徐無鬼出女商曰先生獨何以說吾君乎吾所以說吾君者橫說之則以詩書禮樂從說之則以金板六弢奉事而大有功者不可為數而吾君未嘗啓齒今先生何以說吾君使吾君說至此乎徐無鬼曰吾直告之吾相狗馬耳女商曰若是乎曰子不聞夫越之流人乎去國數日見其所知而喜去國旬月見所嘗見於國中者喜及期年也見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滋久思人滋深乎夫逃虛空者藜藋柱乎鼪鼬之逕踉位其空聞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又況乎昆弟親戚之謦欬其側者乎久矣夫莫以真人之言謦欬吾君之側乎 徐無鬼見武侯武侯曰先生居山林食芧栗厭蔥韮以賔寡人久矣夫今老邪其欲干酒肉之味耶其寡人亦有社稷之福邪徐無鬼曰無鬼生於貧賤未嘗敢飲食君之酒肉將來勞君也君曰何哉奚勞寡人曰勞君之神與形武侯曰何謂邪徐無鬼曰天地之養也一登髙不可以為長居下不可以為短君獨為萬乗之主以苦一國之民以養耳目鼻口夫神者不自許也夫神者好和而惡姦夫姦病也故勞之唯君所病之何也武侯曰欲見先生久矣吾欲愛民而為義偃兵其可乎徐無鬼曰不可愛民害民之始也為義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為之則殆不成凡成美惡器也君雖為仁義幾且偽哉形固造形成固有伐變固外戰君亦必無盛鶴列於麗譙之聞無徒驥於錙壇之宮無藏逆於得無以巧勝人無以謀勝人無以戰勝人夫殺人之士民兼人之土地以養吾私與吾神者其戰不知孰善勝之惡乎在君若勿已矣修胷中之誠以應天地之情而勿攖夫民死已脫矣君將惡乎用夫偃兵哉荀子魏武侯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退朝而有喜色吳起進曰亦常有以楚莊王之語聞於左右者乎武侯曰楚莊王之語何如吳起對曰楚莊王謀事而當羣臣莫逮退朝而有憂色申公巫臣進問曰王朝而有憂色何也莊王曰不榖謀事而當羣臣莫能逮是以憂也其在中蘬之言也曰諸侯自為得師者王得友者霸得疑者在自為謀而莫已若者亡今以不榖之不肖而羣臣莫吾逮吾國幾於亡乎是以憂也楚莊王以憂而君以憙武侯逡巡再拜曰天使夫子振寡人之過也○新序吳子同呂覽作李悝
  吳子武侯問曰願聞陳必定守必固戰必勝之道起對曰立見且可豈直聞乎君能使賢者居上不肖者處下則陳已定矣民安其田宅親其有司則守已固矣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鄰國則戰已勝矣 武侯謂吳起曰今秦脇吾西楚帶吾南趙衝吾北齊臨吾東燕絶吾後韓據吾前六國之兵四守勢甚不便憂此奈何起對曰夫安國家之道先戒為寳今君已戒禍其逺矣臣請論六國之俗夫齊陳重而不堅秦陳散而自鬬楚陳整而不久燕陳守而不走三晉陳治而不用夫齊性剛其國富君臣驕奢而簡於細民其政寛而祿不均一陳兩心前重後輕故重而不堅撃此之道必三分之獵其左右脇而從之其陳可壊秦性強其地險其政嚴其賞罰信其人不讓皆有鬬心故散而自戰撃此之道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士貪於得而離其將乗乖獵散設伏投機其將可取楚性弱其地廣其政騷其民疲故整而不久撃此之道襲亂其屯先奪其氣輕進速退弊而勞之勿與爭戰其軍可敗燕性慤其民慎好勇義寡詐謀故守而不走撃此之道觸而迫之陵而逺之馳而後之則上疑而下懼謹我車騎必避之路其將可虜三晉者中國也其性和其政平其民疲於戰習於兵輕其將薄其祿士無死志故治而不用撃此之道阻陳而壓之衆來則拒之去則追之以倦其師此其勢也然則一軍之中必有虎賁之士力輕扛鼎足輕戒馬搴旗斬將必有能者若此之等選而別之愛而貴之是謂軍命其有工用五兵材力健疾志在吞敵者必加其爵列可以決勝厚其父母妻子勸賞畏罰此堅陳之士可與持久能審料此可以撃倍武侯曰善 武侯問敵必可擊之道起對曰用兵必須審敵虛實而趨其危敵人逺來新至行列未定可撃既食未設備可撃奔走可撃勤勞可撃未得地利可撃失時不從可撃涉長道後行未息可撃涉水半渡可撃險道狹路可撃旌旗亂動可撃陳數移動可撃將離士䘚可撃心怖可撃凡若此者選鋭衝之分兵繼之急撃勿疑 武侯問曰用兵之道何先起對曰先明四輕二重一信曰何謂也對曰使地輕馬馬輕車車輕人人輕戰明知險易則地輕馬芻秣以時則馬輕車膏鐧有餘則車輕人鋒鋭甲堅則人輕戰進有重賞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審能逹此勝之主也 吳子曰凡兵戰之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止屍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其善將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燒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受敵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於狐疑武侯問曰三軍進止豈有道乎起對曰無當天竈無當龍頭天竈者大谷之口龍頭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𤣥武招搖在上從事於下將戰之時審𠉀風所從來風順致呼而從之風逆堅陳以待之 武侯問曰凡蓄䘚騎豈有方乎起對曰夫馬必安其處所適其水草節其飢飽冬則溫廏夏則涼廡刻剔毛鬛謹落四下戢其耳目無令驚駭習其馳逐閑其進止人馬相親然後可使車騎之具鞍勒銜轡必令完堅凡馬不傷於末必傷於始不傷於飢必傷於飽日暮道逺必數上下寜勞於人慎勿勞馬常令有餘備敵覆我能明此者橫行天下 吳子曰夫總文武者軍之將也兼剛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論將常觀於勇勇之於將乃數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將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理者治衆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懐生戒者雖克如始戰約者法令省而不煩受命而不辭家敵破而後言返將之禮也故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辱吳子曰夫鼙鼓金鐸所以威耳旌旗旄幟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耳威於聲不可不清目威於色不可不明心威於刑不可不嚴三者不立必敗於敵故曰將之所麾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 吳子曰凡兵有四機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曰力機三軍之衆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於一人是謂氣機路狹道險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過是謂地機善行閒諜輕兵徃來分散其衆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謂事機車堅管轄舟利櫓楫士習戰陳馬閑馳逐是謂力機知此四者乃可為將然其威徳仁勇必足以率下安衆怖敵決疑施令而下不犯所在寇不敢敵得之國強去之國亡是謂良將 武侯問曰兩軍相望不知其將我欲相之其術如何起對曰令賤而勇者將輕鋭以嘗之務於北無務於得觀敵之來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其追北佯為不及其見利佯為不知如此將者名為智將勿與戰矣若其衆讙譁旌旗煩亂其䘚自行自止其兵或縱或橫其追北恐不及見利恐不得此為愚將雖衆可獲 武侯問曰嚴刑明賞足以勝乎起對曰嚴明之事臣不能悉雖然非所恃也夫發號布令而人樂聞興師動衆而人樂戰交兵接刃而人樂死此三者人主之所恃也武侯曰致之奈何對曰君舉有功而進饗之無功而勵之於是武侯設坐廟庭為三行饗士大夫上功坐前行餚席兼重器上牢次功坐中行餚席器差減無功坐後行餚席無重器饗畢而出又頒賜有功者父母妻子於廟門外亦以功為差有死事之家歳遣使者勞賜其父母著不忘於心行之三年秦人興師臨於西河魏士聞之不待吏令介冑而奮撃之者以萬數武侯召吳起而謂曰子前日之教行矣起對曰臣聞人有短長氣有盛衰君試發無功者五萬人臣請率以當之脫其不勝取笑於諸侯失權於天下矣今使一死賊伏於壙野千人追之莫不梟視狼顧何者恐其暴起而害已也是以一人投命足懼千夫今臣以五萬之衆而為一死賊率以討之固難敵矣於是武侯從之兼車五百乗騎三千匹而破秦五十萬衆此勵士之功也先戰一日吳起令三軍曰諸吏士當從受敵車騎與徒若車不得車騎不得騎徒不得徒雖破軍皆無功故戰之日其令不煩而威震天下
  史記魏置相相田文吳起不説謂田文曰請與子論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將三軍使士䘚樂死敵國不敢謀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親萬民實府庫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韓趙賔從子孰與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子三者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於子乎屬之於我乎起黙然良久曰屬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吳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呂氏春秋吳起謂商文曰事君果有命矣夫商文曰何謂也吳起曰治四境之內成訓教變習俗使君臣有義父子有序子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曰今日置質為臣其主安重今日釋璽辭官其主安輕子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曰士馬成列馬與人敵人在馬前援桴一鼓使三軍之士樂死若生子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吳起曰三者子皆不吾若也位則在吾上命也夫事君商文曰善子問我我亦問子世變主少羣臣相疑黔首不定屬之子乎屬之我乎吳起黙然不對少選曰與子商文曰是吾所以加於子之上已吳起見其所以長而不見其所以短知其所以賢而不知其所以不肖故勝於西河而困於王錯傾造大難身不得死焉吳起治西河之外王錯譖之於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吳起至於岸門止車而休望西河泣數行而下其僕謂之曰竊觀公之志視舍天下若舍屣今去西河而泣何也吳起雪泣而應之曰子弗識也君誠知我而使我畢能秦必可亡而西河可以王今君聼䜛人之議而不知我西河之為秦也不久矣魏國從此削矣吳起果去魏入荊而西河畢入秦魏日以削秦日益大此吳起之所以先見而泣也
  史記田文既死公叔為相尚魏公主而害吳起公叔之僕曰起易去也公叔曰奈何其僕曰吳起為人節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與武侯言曰夫吳起賢人也而侯之國小又與彊秦壤界臣竊恐起之無留心也武侯即曰奈何君因謂武侯曰試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則必受之無留心則必辭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吳起而與歸即令公主怒而輕君吳起見公主之賤君也則必辭於是吳起見公主之賤魏相果辭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吳起懼得罪遂去即之楚楚悼王素聞起賢至則相楚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䟽逺者以撫養戰鬬之士要在彊兵破馳說之言從橫者於是南平百越北並陳蔡卻三晉西伐秦諸侯患楚之彊故楚之貴戚盡欲害吳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亂而攻吳起吳起走之王屍而伏之擊起之徒因射刺吳起並中悼王悼王既葬太子立乃使令尹盡誅射吳起而並中王屍者坐射起而夷宗死者七十餘家呂氏春秋郢人之以兩版垣也吳起變之而見惡淮南子吳起為楚令尹適魏問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為令尹先生試觀起之為人也屈子曰將奈何吳起曰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祿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砥礪甲兵時爭利於天下屈子曰宜若聞之昔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祿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是變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聞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兇器也爭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隂謀逆徳好用兇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於齊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於秦而得志焉宜若聞之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惑吾王之數逆天道戾人理至今無禍差須夫子也吳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愛而篤行之老子曰挫其鋭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韓非子昔者吳起教楚悼王以楚國之俗曰大臣太重封君太衆若此則上偪主而下虐民此貪國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孫三世而收爵祿絶滅百吏之祿秩損不急之枝官以奉選練之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矣吳起枝解於楚
  呂氏春秋吳起謂荊王曰荊所有餘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今君王以所不足益所有餘臣不得而為也於是令貴人徃實廣虛之地皆甚苦之荊王死貴人皆來屍在堂上貴人相與射吳起吳起號呼曰吾示子吾用兵也拔矢而走伏屍挿矢而疾言曰羣臣亂王吳起死矣且荊國之法麗兵於王屍者盡加重罪逮三族吳起之智可謂捷矣





  繹史卷一百五
<史部,紀事本末類,繹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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