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俠隱記/第27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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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達特安這一群人向威英桑跑，不到一會，離了城進入大樹林。出來的時候，望見威英桑。達特安在前，頗圖斯緊跟，摩吉堂同親兵們在後。前麵有一個山，達特安上山，看見有一群人在監牢那一邊，知道是波孚從那裏逃的。

過了幾分鍾，他到了那一群人站的地方，看見他們在那裏看，絲繩步梯還掛在上頭牆洞，牆頭上巡兵走來走去，一個小兵官率著幾個兵，守住公爵上馬的地方。達特安跑上去，小兵官說道：「閑人不許在這裏。」達特安道：「這句話管不著我。有人去追趕沒有？」小兵官道：「已經有人去了，但是公爵們騎的馬都是好馬。」達特安問道：「公爵有幾個人？」小兵官道：「四個人，還有一個受傷的。」頗圖斯聽了很得意。達特安道：「他們走了多少時候了？」小兵官道：「兩點零一刻鍾。」達特安道：「兩點零一刻鍾表，還不十分遠。我們騎的也是好馬，頗圖斯，是不是？」頗圖斯因恐怕傷了馬，歎一口氣。

達特安問道：「他們向那條路跑的？」小兵官道：「我奉命不許告訴人的。」達特安從身上拿出公文來，說道：「我是奉王命脈的。」小兵官道：「你去同管監官說罷。」達特安道：「管監官在那裏？」小兵官道：「他在鄉下。」達特安聽了大怒，把公文打開。左手拿把小兵官看，右手拿小手槍對住他的頭，說道：「這是王命，你好好的答我，不然我放槍打死你。他們到底向那裏走的？」小兵官看見他認真起來，答道：「他們向萬度晤地方走的。」達特安道：「你倘若是騙我，明天就把你絞了。」小兵官道：「你若是捉得著他們，你不會回來絞我的。」達特安聳聳肩，分付眾人跟他走了。

原來公爵逃走之後，看 門的把門關了。達特安很恐嚇了一會才出了城，又耽誤了十分鍾，過了這個關，他們拚命的趕，但是馬的快慢不是一律的，第一點鍾之後，已經有幾匹趕不上了，留下三匹，有一匹已經死了。達特安不肯回顧。頗圖斯對他說了情形，達特安道：「不管他，他們隻有四個人，隻要我同你趕上了，不怕他們。」頗圖斯說道：「可不是。」

又跑了兩點鍾，走了一百二十裏，馬在那裏發拌人的嘴，馬的嘴都是沫。頗圖斯道：「我們讓馬歇歇罷。」達特安道：「不然，我們隻好趕，趕到馬走不動再說。看路上的馬蹄印子，我們走過了不到一點鍾。」他們再趕，又趕了二十裏，摩吉堂的馬倒了。頗圖斯歎氣，說道：「一匹好馬死了。」達特安道：「不要緊，主教賠你一千個畢士度。」頗圖斯道：「我不要。」達特安道：「我們隻管趕。」頗圖斯道：「隻要馬能走。」話還沒說完，達特安的馬不能走了。達特安還要強他跑，那馬倒了。頗圖斯道：「又倒了一匹好馬。」達特安很著急，撕自己的頭發，說道：「我們隻好不走了。頗圖斯，把你的馬給我——你幹什麽？」頗圖斯道：「我不好了。我的馬也不濟了。」一麵說，一麵那馬倒下來。頗圖斯下馬，達特安還想把馬扶起來，那馬的鼻子噴出許多血來。頗圖斯道：「倒了三匹馬，騎著什麽走？」

忽然聽見有馬嘶聲，達特安道：「你聽聽！」頗圖斯道：「什麽？」達特安道：「馬嘶。」頗圖斯道：「許是我們的人趕上來了。」達特安道：「不是的，在前頭。」頗圖斯掉轉頭，聽聽，說道：「是別人。」摩吉堂把馬放在路邊，跑上來說道：「我的馬一步都不能走了。」那時天已晚了，頗圖斯聽見第二次馬嘶。達特安道：「在我們前頭五百碼上下。」摩吉堂道：「前頭五百碼有一間小房子。」達特安問道：「摩吉堂，你的手槍怎麽樣？」摩吉堂道：「在身邊。」達特安道：「頗圖斯，你把手槍拿來。」頗圖斯道：「拿了。」達特安自己也拿了手槍，說道：「很好，頗圖斯，你可曉得我們應該怎樣辦法？」頗圖斯道：「我不曉得。」達特安道：「你曉得，我們辦的是王上的事。」頗圖斯道：「這個我曉得。」達特安道：「我們去搶那馬，替王上辦事。」頗圖斯道：「是的。」達特安道：「我們立刻就去辦，不要耽擱。」

於是三個人悄悄的慢慢上前，走到轉彎地方，從樹林看見燈光。達特安低聲說道：「那裏就是房子。我領路，你們跟住我。」於是三個人挨著樹走，離房子有二十步路，卻沒被人看見。他們往裏看，看見橫梁掛一燈，照著四匹好馬，有一個馬夫刷馬，鞍勒擺在旁邊，達特安打手勢，叫他們立在那裏。自己走前說道：「我要買你的馬。」馬夫回過頭來，看看達特安，十分詫異，一句也不響。達特安道：「你們聽見我的說話麽？」馬夫道：「聽見。」達特安道：「你為什麽不答？」馬夫道：「為的是我們的馬不是出賣的。」達特安一手去牽頂近的馬，說道：「我隻好牽了。」同時他的兩個同伴走上前各牽一匹。馬夫道：「這幾匹馬今天走了六十裏，才卸了鞍不到半點鍾。」達特安道：「歇過半點鍾，很有馬力了。」馬夫喊救。達特安他們方配上鞍子，總管出來了，看見這樣情形，大吵起來。達特安道：「好朋友，你如果再多說一個字，我把你的腦袋打通了。」隨即把手槍拿出來。總管說道：「難道你不曉得這是蒙伯桑的馬麽？」達特安道：「更好了，他的馬一定是好的。」總管退向門說道：「我要喊人來的。」達特安道：「我也喊我的人。我是禦前火槍營的兵官，我有十個親兵在後，你聽不見馬蹄響麽？再過一會，你就看見他們了。」其實並不聽見馬蹄響，但是總管害怕遲早那班親兵是會來的。達特安道：「頗圖斯，你配好鞍子了麽？」頗圖斯道：「我配好了。」達特安道：「摩吉堂，你弄好沒有？」摩吉堂道：「我也弄好了。」達特安道：「我們上馬走罷。」

三個人上了馬。總管喊道：「我們的人，來呀！裝好火槍，打這班強盜。」達特安喊道：「快跑，他們要放槍。」三個人同一陣狂風樣的跑了。總管喊道：「幫忙，幫忙。」達特安在馬上回過頭來說道：「你要小心，不要打死了自己的馬。」總管發號令放槍，路上忽然一道光，三個在馬上聽見槍響同子彈飛過的聲音。頗圖斯道：「他們放槍同馬夫放的一樣。從前立殊理主教的時候，放的槍比他們好些。摩吉堂，你還記得我們在克拉圍路上的事麽？」摩吉堂道：「我從前中槍的地方現在還覺得痛呢。」頗圖斯道：「達特安，你看我們追趕的路對麽？」

達特安道：「聽見剛才總管說的話麽？」頗圖斯道：「說什麽？」達特安道：「你說這幾匹馬是蒙伯壘的。」頗圖斯道：「怎麽樣呢？」達特安道：「蒙伯桑是蒙伯桑夫人的丈夫。」頗圖斯道：「怎麽樣呢？」達特安道：「蒙伯桑夫人是波孚公爵的情人。」頗圖斯道：「我明白了，這幾匹馬是蒙伯壘夫人替公爵預備的。」達特安道：「是的。」頗圖斯道：「原來我們現在騎的馬，就是公爵他們剛才騎的。」達特安同他開玩笑，說道：「我的頗圖斯，你料事的本領真了不得。」頗圖斯說道：「你說的不錯。」

他們又跑了一點鍾，馬嘴的白沫都滿了，馬身兩旁滴出血來。達特安道：「我仿佛看見了什麽。」頗圖斯道：「天這樣黑，你可以看見什麽？你真是聰明了。」達特安道：「我看見火星。摩吉堂道：「我也看見。」頗圖斯道：「我們真趕上了麽？」達特安的馬看見一匹死馬，驚了，向旁邊閃。達特安說道：「這裏有匹死馬。」頗圖斯彎了腰聽，說道：「我聽見馬蹄響。」達特安道：「沒有的事。」頗圖斯道：「好幾匹馬的聲音。」達特安道：「恐怕不是他們。」頗圖斯道：「這裏又有一匹。」達特安道：「死的麽？」頗圖斯道：「早死的了。」達特安道：「有鞍子沒有？」頗圖斯道：「有鞍子的。」達特安道：「一定是他們了。」頗圖斯道：「好極了！我們趕得上捉他們。」摩吉堂說道：「我恐怕他們的人比我們多，不是我們捉他們，反是他們捉我們。」達特安道：「胡說！我們追趕他們 ，他們一定以為我們的人多，他們害怕，自己就先分散了。」頗圖斯說道：「不錯的。」達特安道；『你看見麽？」頗圖斯道：「我看見的，好些火星。」達特安喊道：「快跑，快跑，再過五分鍾，我們就趕上了！」三匹馬狂奔上前，不過一會，果然看見前麵有一隊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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