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後漢書 (蕭常, 四庫全書本)/卷41

卷四十 續後漢書 (蕭常) 卷四十一 卷四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續後漢書卷四十一    宋 蕭常 撰魏載記六
  崔琰字季珪清河東武城人少好撃劒尚武年二十三鄉移為正始感激讀論語韓詩受學於鄭𤣥以琴書自娛袁紹辟為騎都尉紹治兵黎陽次於延津琰諌曰天子在許民望助順不如守境述職以寕區宇不聴遂敗於官渡曹操破袁氏自領冀州辟為別駕從事操攻并州留傅子丕於鄴操為丞相琰為東西曹掾屬徴事及為魏王除尚書時丕弟植有才而愛操欲有所立而狐疑未決以函令密訪於外唯琰露板荅曰立子以長五官將仁孝聰明宜承正統琰請以死守之植琰之兄子壻也操嘉其公遷中尉琰鬚長四尺有威重朝野瞻望總齊清議多所甄拔嘗薦鉅鹿楊訓雖才不足而清貞自守操即禮辟之後操僭稱魏王訓發表稱贊徳美時人或笑其希世浮偽謂琰為失所舉琰從訓取表草視之與訓書曰省表事佳耳時乎時乎㑹當有變時琰本意譏論者好譴呵而不尋情有白琰此書傲世怨謗者操怒曰諺言生女耳耳非佳語㑹當有變時意指不遜於是罰為徒𨽻使人視之神色不撓操愈怒曰琰雖被刑而通賓客虬鬚直視若有所嗔遂殺之琰名知人從弟琳少未知名琰曰此所謂大器晚成終必逺到初見涿郡孫禮盧毓曰孫疏亮亢烈剛簡能斷盧清警明理百鍊不消皆公才也三人者後皆至鼎輔友人公孫方宋階蚤卒琰撫其孤若已子其鑒識篤義類此初操性忌克有所不堪者魯國孔融南陽許攸婁圭等皆以非罪見殺而琰與融最為世所痛惜
  毛玠字孝先陳留平丘人曹操至兗州辟為治中從事語操曰今朝廷播遷生民廢業公家無經嵗之儲百姓無固安之志難以持久袁紹劉表雖地廣民強皆無經逺之謀未有樹基建本者也夫兵義者勝守位以才冝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蓄軍資如此則伯業可成操納其言遷丞相東曹掾與崔琰並典選其所用皆清正之士雖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勝以儉率人由是天下士莫不以廉節自厲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長吏至垢面羸服常乗柴車軍吏入府朝服徒行至有身攜壺漿入官寺者操歎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子丕為五官將屬玠以所親玠曰老臣以能守職幸得免戾不敢奉命操還自鄴議欲並省職局玠請謁不行時人疾之咸欲省東曹乃共白舊西曹為上東曹次之冝省東曹操知其意令曰日出於東月盛於東凢人言方亦復先東遂省西曹初操平栁城班所獲器物以素屏風素馮幾遺玠曰君有古人之風故遺君以古人之服玠雖位通顯常布衣蔬食撫育兄遺孤甚篤祿賜以賑宗族家無贏貲遷右軍師操稱魏王除尚書僕射復典選舉時子丕雖長而弟植有寵玠密白近者袁紹以嫡庶不分覆宗絶祀廢立大事非所宜聞後㑹羣僚玠起更衣操目之曰此古所謂國之司直者也崔琰既死玠內不説後有白玠出見黥面友者其妻子沒為官奴婢玠言使天不雨者蓋此也操大怒收玠付獄桓階和洽申救之免官卒於家
  贊曰聖人作易畫卦蓋至於節而後制行之意寓焉夫節坎上兌下坎為水兌為澤澤上之水不出夫澤瀦而不泄則無以潤下泄而不已則涸矣節之義所由著也其始曰苦節不可貞至其終則又曰苦節貞凶蓋節之義不貴夫過過則人情有所不堪是為苦節故曰不可以為正雖正而凶矣夫一概難堪之行聖人所不為安可通行乎天下聖人不求異於人如此琰玠二子疾時侈靡方其典選一切以儉節取人士大夫至垢面羸服身持壺漿以入府寺既不足以激天下之貪而矯為不情相師成風在當時已不能免議者之云云古人處事求為可繼二子雖有志厲俗而矯枉過直不得中道是豈足與語聖人議徳行之意雲
  鮑勛字叔業泰山平陽人父信靈帝時為騎都尉濟北相黃巾入境以救曹操遇害操以舊恩辟勛為丞相掾建安二十二年為太子中庶子累遷魏郡西部都尉子丕妻郭弟為曲周縣吏盜官布法應棄市操時在譙丕留業數手書為之請勛不敢擅縱具列上勛前在東宮守正不撓丕固不説及是恚望滋甚㑹郡界休兵有失期者密令中尉奏勛官久之拜侍御史丕簒漢兼侍中每陳今之所急惟在兵農臺榭苑囿宜以為後時丕出遊獵勛上疏力諫丕手毀其疏而竟行獵問侍臣曰獵之為樂何如八音侍中劉煜對曰獵勝于樂勛抗辭曰夫樂上通神明下和人理故移風易俗莫善於樂而獵驅逐原野傷生育之理劉煜佞謏不忠阿順過戲之言昔梁丘據取媚於遄臺煜之謂也請有司議罪丕怒罷還即出勛為右中郎將陳羣司馬懿並舉勛為宮正宮正御史中丞也丕不得已而用之百僚嚴憚丕欲攻孫權勛諫以為不可丕益忿之左遷治書執法丕自夀春還屯陳留郡界太守孫邕過勛時營壘未成但立標埒邕斜行不由正道軍容吏劉曜欲劾之勛以塹壘未成救止軍還雒陽曜有罪勛奏黜遣而曜密白勛私解邕事收付廷尉廷尉議正刑五嵗三官駁律罰金二斤丕大怒曰勛應死而汝等縱之収三官以下付刺姦當今十鼠同穴大尉鍾繇並言勛父信有功於國請貰其罪丕不許殺之後二旬丕亦死人莫不為勛歎恨
  徐邈字景山燕國薊人曹操以為東曹議令史操稱魏王為尚書郎時法禁酒而邈私飲酣醉校事趙達問以曹氏邈曰中聖人達白之操大怒將軍鮮于輔進曰平日醉客為酒清者為聖人濁者為賢人邈素脩謹偶罪言耳竟坐免子丕簒漢為譙相累遷潁川典農中郎將所在著稱賜爵闗內侯丕至許昌問邈曰頗復中聖人否對曰昔子反斃於穀陽御叔罰於飲酒臣嗜同二子不能自懲時復中之然宿瘤以醜見傳而臣以醉見識丕大笑顧左右曰名不虛立遷撫軍大將軍軍師曹叡初為涼州刺史風化大行百姓歸心討叛羌有功封都亭侯加建威將軍賞賜皆散之將士妻子衣食不給還為大司農遷司𨽻校尉百僚憚之後拜司空歎曰三公論道之官無其人則闕豈可以老病忝之哉固辭延熈中卒盧欽著書稱其美曰徐公志髙行潔才博氣猛其施之也髙而不狷潔而不介博而守約猛而能寛聖人以清為難而徐公之所易也或問欽徐公當操之時人以為通自在涼州及還京師人以為介何也欽荅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等用事貴清素之士於時皆變易車服以求名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為通比來天下奢靡轉相倣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與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無常而徐公之有常也欽之論如此
  胡質字文徳楚國夀春人父敏字通達以方正稱賢少與蔣濟朱績俱知名於江淮間曹操問濟曰胡通達長者也有子若孫否濟曰有子曰質規模大略不及於父至於精良綜事過之操召為頓丘令將軍張遼與其䕶軍武周有隙遼欲請質為僚佐質辭以疾它日謂質曰僕委意於君何以相辜如此質曰古人之交也取多知其不貪奔北知其不怯聞流言而不信故可終也武伯南身為雅士往者將軍稱之不容於口今以睚眥之恨乃成嫌隙況質才薄豈能終好是以不願也遼悟與周如初子丕簒漢徙吏部郎為常山太守遷任東莞士盧顯為人所殺質曰此士無讐而有少妻所以死也悉見其比居年少書吏李若見問而色動遂窮詰若即首服每軍功賞賜皆推之將士在郡九年吏民便安在遷征東將軍假節都督青徐諸軍事廣農積穀有兼年之儲置東征臺且田且守性沈實內察不以其節檢物所去見思延熈十三年卒家無贏貲惟有賜書衣篋而已有子威
  桓階字伯緒長沙臨湘人太守孫堅舉階孝廉除尚書郎父喪還鄉里㑹堅撃劉表戰死階詣表乞堅喪表義而與之曹操與袁紹相拒於官渡劉表舉州應紹階説其太守張羨曰夫舉事而不本於義未有不敗者也故齊桓率諸侯以尊周晉文逐叔帶以納王今袁氏反此而劉牧應之取禍之道也明府必欲立功明義全福逺禍不冝與之同也羨曰然則何向而可曰曹操雖弱奉王命而討有罪誰敢不服今若舉四郡為之內應不亦可乎羨乃舉長沙及旁三郡拒表遣使詣操操説㑹操軍未得南而表攻羨羨病死城陷階自匿久之表辟為從事因辭疾去操自荊州聞其為羨謀異之辟為丞相主簿操稱魏王為虎賁中郎將侍中時子植有寵階數陳丕徳優齒長冝為儲副公規密諫前後懇至遷尚書典選舉丕簒漢遷尚書令封髙鄉亭侯加侍中階疾丕自臨視謂曰吾方託六尺之孤於卿勉之徙封安樂鄉侯尋拜太常卒
  裴潛字文行河東聞喜人避亂荊州劉表待以賓禮潛謂所親王粲司馬芝曰劉牧非伯王之才乃欲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曹操定荊州辟參丞相軍事時代郡大亂操以為太守烏丸王及其大人凡三人各稱單于専制郡事前守莫能治正操欲授潛兵以鎮討之辭曰代郡戶口繁夥士馬控弦以萬數單于自知放橫日久內不自安今將兵往必懼而拒境少則不見憚冝以計圖之遂單車之郡單于驚喜潛撫之以靜單于以下脫帽稽顙悉還前後所畧婦女財物潛按誅郡中大吏與單于為表裏者十餘人北邊大震百姓歸心在郡三年還為丞相理曹掾操稱其治代之功潛曰潛於百姓雖寛於諸胡為峻今繼者必以潛為過嚴而事加寛惠過寛必弛既弛又將攝之以法此訟爭所由起也以勢料之代必復叛於是操深悔還潛之速後數十日三單于反聞至操乃遣其子彰討之出為沛相遷兗州刺史子丕簒漢為散騎常侍除魏郡𨽻川典農中郎將奏通貢舉比之郡國曹叡初入為尚書封清陽亭侯累遷尚書令奏正分職料簡名實出事使斷官府者百五十條延熈中卒性廉謹每之官不與妻子俱行為兗州時嘗作一胡床及去留以掛柱家人或并日而食其家教有似石奮自漢末少能及者然無所薦進世稱其潔而已子秀時有何䕫梁習者皆陳郡人與潛俱㕘曹操軍事䕫字叔龍為操東曹掾言於操曰軍興以來制度草創用人未詳其本者以各引其類而忘道徳䕫聞以賢制爵則民謹徳以庸制祿則民興功自今所用宜先核之鄉閭使長幼順敘無相踰越顯忠直之賞明公實之報則賢不肖別矣又宜修保舉故不以實之令使有司別受其負在朝之臣時受教與曹並選者各任其責上以觀朝臣之節下以塞爭競之源則天下幸甚操稱善拜尚書僕射遷太子太傅子丕時封城陽亭侯卒子曽
  梁習字子虞為操西曹令史累遷并州刺史勸課農桑令行禁止貢達名士咸顯於世長老以為自所聞識未有及者建安十八年州並屬冀州更拜議郎曹丕初復置并州仍為刺史封申門亭侯治行為一時最在州二十餘年居處窮約無方面珍物召為大司農子叡時卒初濟隂王思與習俱為西曹令史思因白事失操㫖操大怒召主者將加重辟時思近出習往代對已被收繋思乃馳還自陳已罪操歎息之不言思之識分曰何意吾軍中有二義士乎後同時為刺史思領豫州亦能吏然煩碎無大體不如習
  司馬朗字伯達河內溫人懿之兄也九嵗人有稱其父字者朗曰慢人親者不敬其親者也客謝之十二試經為童子郎監試者以其軀榦魁梧而疑之朗曰朗之內外累世長大損年以求蚤成非吾志也監試者異之其後天下大亂嵗饑人相食朗收卹宗族教訓禮節不為衰世解業年二十二曹操辟為司空掾出為堂陽長其治務寛惠不行鞭撲而民不犯禁先是民有徙藉都內者後縣調當作船徙民恐其不辦乃相率私還助之其誠感如此入為丞相主簿朗以為天下土崩之勢由秦滅五等之制而郡國無蒐狩習戰之偹今雖未可復行可令州郡並置兵外偹四夷內威不軌又以為宜復井田往者以民各有累世之業難中奪之今承大亂之後民人分散土業無主皆為公田冝及此時復之議雖未及施行然州郡領兵議自朗始遷兗州刺史政化大行百姓稱之建安二十二年與夏侯惇臧霸等伐孫權到居巢㑹大疫遇疾卒時年四十七同邑司馬芝者字子華少為諸生避亂荊州於魯陽山遇賊同行者皆棄老弱走芝獨從守老母賊至以刃臨之芝叩頭曰母老惟在諸君賊相謂曰此孝子也殺之不義卒免於禍以鹿車載母居南方十餘年躬耕守節曹操取荊州以為管長時天下大亂多不奉法郡主簿劉節豪俠賓客千餘家出為盜賊入亂吏治㑹郡檄縣發兵而節客王同等當為兵掾吏白節家未嘗給繇芝不聴兵已集郡而節果藏同等隂令督郵以軍興詭責縣掾史恐乞代同行芝馳檄濟南具陳節罪太守郝光素敬信芝即以節代同行青州謂芝以郡主簿為兵累遷大理正有盜官練置都厠上者吏疑女工收繋之獄芝曰夫刑法之失失在苛暴今賍物先獲而後訊其辭若不勝其掠或至誣服誣服之情不可以折獄且簡而易從大人之化不失有罪庸世之治耳今宥所疑以隆易從之義不亦可乎操從其議歴甘陵沛陽平太守所至有稱入為河南尹抑強植弱私謁不行中官嘗欲以事託之而不敢言因其妻之伯父董昭昭猶憚之不為通門下循行有疑門幹盜簪幹不服芝教曰凡物有相苦而難辨者人非離婁鮮能不惑就其實然循行何忍重惜一簪輕傷同類乎寢勿問曹叡時賜爵闗內侯居官十一年數議科條所不便者尋以公事免復為大司農性亮直不矜廉隅與賓客談論有不可意面折其短退無異言卒官子岐累遷廷尉剛正有父風



  續後漢書卷四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