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昭諫集 (四庫全書本)/卷5

巻四 羅昭諫集 巻五 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羅昭諫集巻五
  唐 羅隱 撰
  
  請追癸巳日詔疏
  嵗貢賤臣隱既以文不得意且抱犬馬之疾於長安夏五月京畿旱癸巳日聞詔大京兆用噐水罏香蒲蕭絳幡軰致於坊市門將所以用舊法而召雨也臣踴起病榻間以為聖天子憂人雖舜禹不如是之勤幸甚幸甚臣又聞水旱與天地同出苟時或然不可以倉卒除去今秦地旱已逾月矣而陛下禱祠亦以頻矣天之髙地之厚五嶽之綿亘四瀆之宏逺陛下命百執事啓祈外何嘗不以心祝之雖莖槁苖乾而百姓不怨嗟者其感陛下之誠深也今以蒲蕭軰為請者豈陛下以其靈於嶽瀆者乎夫嶽瀆視陛下之公輔裂陛下之土田苟陛下憂則嶽瀆亦宜憂矣受祭據封者尚未能為陛下出力彼蒲蕭軰復何足以動天臣為陛下不取也臣又聞天之有雨澤猶陛下有渥恩雨澤可以委曲干之則陛下渥恩亦可以委曲干之矣臣聞天子有左右史將所以記事記言然後付太史氏臣恐其得以容易編牘今冐死請追癸已日詔苟陛下念十六聖之教訓雖五種棲野而百姓不暇掇豈蒲蕭軰之所及乎昔殷湯之代臣不以旱為災仁聖之君在上也今旱未及殷代而陛下憂已過矣臣請因旱以質萬姓俾其知陛下心序
  陳先生集後序
  頴川陳先生諱黯字希孺曩者與余聲跡相接於京師各獲譽於進取咸通庚寅嵗膠其道於蒲津秋試之場自後俱為小宗伯所困不一至甲申春告予以婚嫁之牽制東歸青門撡執之後余亦東遊逮大梁時故杭州盧員外潯在幕齎其文軸謂余曰陳君罷而東豈其斯文之終窒乎子東及之為我歸其文而激其來余至維揚及歸其文遵其言相懽月而後別為我謝范陽公龍門之役不復顧矣由是音塵杜絶天復元年四門博士江夏君通家相好於吳越面余論及場中曩之名士及希孺之表也余不覺愴然懐舊明年黃君以其文章徳業為之序以寄俾予繫述遂得申斯言嗚呼大唐設進士科三百年矣得之者或非常之人失之者或非常之人若陳希孺之才美則非常之人失者矣夫徳行莫若敦於親戚文章莫若大於流傳今已備於江夏之筆矣余不克再敘止書交道於是噫
  湖南應用集序
  隱大中末即在貢籍中命薄地卑自已卯至於庚寅一十二年㸔人變化去年冬河南公按察長沙郡隱因請事筆硯以資甘旨明年夏隱得衡陽縣主簿時硤州盧侍御自龍城至右司張員外遊曲江回皆謂隱不宜佐屬邑於戲隱自卜也審江表一白丁耳安有空將巻軸與公相子弟爭名幸而知非得以減過冬十月乞假歸覲阻風於洞庭青草間因思湘南文書十不一二葢以失落於馬上軍前故也今分為三巻而舉牒祠祭者亦與焉某月二十四日序
  
  鎮海軍使院記
  惟天子建國必惟九牧九牧既序區分局署兩漢三公府有掾屬魏晉而降則置行臺若魏以秦王儀鎮中都髙齊以辛術監治東徐州事皆行臺之任也其官屬則令僕以至於尚書丞郎唐制由行臺而置採訪使殆今節制之始也鎮海軍舊治京口大丞相以錢塘之衆東揕漢宏西殲逆朗天子不欲易其土故自符竹四命然後移軍於錢塘生物以宜租賦以便斥去舊址廣以新規廊開閈閎拔起階級俾幢節之氣色貔武之出入得以周旋焉庚申年始闢大㕔之西南隅以為賔從晏息之所左界飛樓右劘嚴城地聳勢峻面約背敞肥楹巨棟間架相稱雕煥之下朱紫苒苒非若越之今而潤之舊也疆場之事則議之於斯聘好之禮則接之於斯生民之疾痛則啓之於斯軍旅之賞罰則叅之於斯非徒以酒食駢羅而語言嘲謔者也其府屬已下或八都舊將或從公於征或稟之於朝廷或拔之於鄉里故天子用清宮傳道之選以佐之輟教民論道之任以副之其餘省秩卿曹職領相次自我朝藩服官屬之盛無加也噫大丞相之勳徳既藏之天府而攀鱗附翼者非鐫刻礫石其可乆乎是年冬十月始命觀察判官羅隱為記
  東安鎮新築羅城記
  天下自懿考僖皇之後綱領不振即以龎勛觝𧢻於前王仙芝踐踏於後㝷乃黃巢大掠於京城所以齊㓂攘臂一噪四海瓦解自爾枝牽蔓引耳聞口吠其或一壘之不謹一板之不嚴則刳剔之不暇雖十室之邑三戶之鄉必壁塹以備之籬落以抗之況大藩之襟帶吾土之翳倚者乎杭之別郡舊有八都之目其所以破山偷旌八將之功所致也而東安主領太師杜公㝷以擒逆賊薛朗於京口破丁從實於毘陵天子寵之拜常州刺史遂屬其兵於子弟焉撫於內者曰建思禦於外而弭㓂摧凶者曰建徽經度於季孟之間者曰建威洎太師解印而歸淮叛淝偷連壓封部元帥大丞相彭城王始授君以板築之要濠塹之廣袤地里之橫亙皆取則於大丞相一之日鳩其民人相其險易惟師有令衆克從之二之日度其資費卜其力用經之營之厥畫惟稟三之日命其將李可球胡僅等曰汝常從役於杭必能識大丞相意善匠事勿令不如丞相指揮曰侔汝工曰溫汝率鐸令等二十一將翼侔以進曰⿰洎儼汝督防遏備禦二都之士卒以介於侔之左右曰勛汝司吾儲廩謹吾出入城者若有墜惟汝之咎起大順辛亥年秋七月壬戌訖於眀年夏四月庚寅蟠東矗西離連坎接隆者就之窪者盈之民不弛擔時不妨農夏五月甲辰太師犒羣帥於城下若杵若畚者皆與焉不三四年淮南節度楊氏行密以稱盜豕突猘衝擾我疆境而東安尤cq=3為其所忌行密減安仁義之精鋭分田頵陶雅金威之敢勇以攻東安城樓櫓翔空矢石交迸翊日我軍慿其城斃賊將於城下者其數盈千濠塞塹堙自是羣㓂不復有圗南之意是知人非城則無以為捍城非人則無以自固不有城也人何以安不有將也城何以堅於時紫溪竄堡火口建寧不守靜江無將奔我而活者四鎮之生聚焉噫天下之無事也吾鄉則有河間凌凖宗一濮陽吳降下已汝南袁不約還朴以文學進天下之有事也吾鄉則有太師建徽伯仲及諸將佐以武藝稱豈文武之柄倚伏而然也抑江山稟受與時消息者乎隱亦嘗以先師之道干名貢府進取未半九鼎羮沸文既不用武非所習今則老矣髙謝三軍太師以鐫金勒石見徴不敢堅遜乾寧五年六月二十一日記
  杭州羅城記
  大凡藩籬之設者所以規其內溝洫之限者所以虞其外華夏之制其揆一焉故魯之祝丘齊之小糓猶以多事不時而城況在州郡之內乎自大㓂犯闕天下兵革而江左尤所繁併余始以郡之子城嵗月滋久基址老爛狹而且卑每至㸃閲士馬不足㢠轉遂與諸郡聚議崇建雉堞夾以南北矗然而峙帑藏得以牢固軍士得以帳幕是所謂固吾圉以是年上奏天子嘉以拙政優詔奨飾以為牧人之道其盡此乎俄而孫儒叛蔡渡江侵我西鄙以剪以逐蹶於宛陵勁弩之次泛舟之助我有力焉後始念子城之謀未足以為百姓計東眄巨浸輳閩粵之舟櫓北倚郭邑通商旅之寳貨苟或侮刧之不意攘偷之無狀則向者吾皇優詔適足以自䇿由是復與十三都經緯羅郭上上下下如響而應爰自秋七月丁巳訖於冬十有一月某日由北郭以分其勢左右而翌合於冷水源綿亘若干里其髙若干丈其厚得之半民庶之負販童髦之緩急燕越之車葢及吾境者俾無他慮千百年後知我者以此城罪我者亦以此城苟得之於人而損之已者吾無媿與某年月日記
  
  上招討宋將軍書
  朝廷以簡陵九年彭虺肆螫而東南一臂為之枯耗其後吳卒以良山叛則東西浙之筋力殆矣自爾天子不重困百姓由是官未實爵諸葛爽祑安文祐皆自盜而昇朝序也所以不幸者江南水鍾陵火㳂淮饑汴滑以東螟故無頼軰一食之不飽一衣之不覆則磨寸鐵挺白棒以望朝廷姑息而王仙芝尚君長等凌突我廬夀燖剝我梁宋天子以蟣虱癢痛不足搔爬因處分十二州取將軍為節度非方鎮之無帥非朝廷之乏人葢以將軍跳出隴右不二十餘年三擁節旄謂將軍必能知恩用命耳今聞羣盜已拔睢陽二城大梁亦板築自固彼之望將軍其猶沸之待沃壓之待起也而將軍朱輪大斾優遊東道抑不知朝廷以八十三州奉將軍侍衞者乎俾將軍誅剪草㓂者乎昔韓之醫良而性嗇故為人治未嘗剔去根源所以延其疾而養其財也後有商於韓者以疽見醫醫且欲大其疽而沽直因以藥稔之而疽潰商斃商之家訴於韓韓侯屍其族而藉其有無今二賊齧夀春䧟潁上刷亳社掠合肥經營於梁宋其為老者殺而少者傷驅人之婦女輦人之財貨將軍固知之矣自將軍受命迄今三月關東之慘毒不解殺傷驅輦之不已乃將軍為之非君長仙芝所為也文皇帝時衞公靖太帝時鄭仁泰薛仁貴或戢斂不謹或伺𠉀輜重當時憲司悉以法繩今將軍勳業不若衞公靖之多也出師非鄭薛之敵也而橫擁士伍鞭撻餽運以愚度之將軍之行酷於君長仙芝之行也甚為將軍憂前者天子慮將軍以愛子之念復授禁秩俾在軍前則朝廷寵待將軍倚望將軍也俱不淺矣苟將軍戮力以摧暴推誠以報國今其時也無使躡韓之醫
  
  鄼文終侯論
  沛後既得秦蕭何改秦之法故三章之約焉而何竟自汙者豈非欲刑其徳於萬代乎不然奚繫之在人先也且漢之功臣何居第一何不首行其法則後之立功為相者雖貪黷規弄而法必不加則亂臣賊子於是幸矣何之法不救當時而豈救後代乎
  
  刻嚴陵釣臺
  巖巖而髙者嚴子之釣臺也寥寥而不歸者光武之故人也故人之道何如睨蒼苔以言之尊莫尊於天子賤莫賤於布衣龍爭蛇蟄兮風雨相遺干戈載靡兮悠悠夢思何富貴不易節而窮達無所欺故得脫邯鄲之難破犀象之師造二百年之業繼三尺劍之基者其唯有始有卒者乎下之世風俗偷去祿位相尚朝為一旅人暮為九品官而親戚骨肉已有差等矣況故人乎嗚呼徃者不可見來者未可期巳而已而
  梅先生碑
  漢成帝時綱紐頽壊先生以書諫天子者再三夫火正雖去而劒履間健者猶數百位尚不能為國家出力以斷佞臣頭復何南昌故吏憤憤於其下得非南昌逺地也尉下寮也苟觸天子網突倖臣牙止於殛一狂人噬一單旅而已彼公卿大臣有生殺喜怒之任有朋黨蕃衍之大出一言作一事必與妻子謀苟不便其家雖妾人婢子亦攖挽相制而況親戚乎況骨肉乎故雖有憂社稷心亦噤而不吐也嗚呼寵祿所以勸功而位大者不語朝廷事是知天下有道則正人在上天下無道則正人在下余讀先生書未嘗不為漢朝公卿恨今南遊復過先生里吁何為道之多也遂碑
  
  舊井銘井在臨安
  於維此井渟育坎靈有莘有邰實此儲英時有長虹上貫青冥是惟王氣宅相先徴爰啟霸王奠綏蒼氓沛膏漸澤配徳東溟
  與某博士狀
  二月中陳州一正字訪及具審博士攝理和適近日賢主司空政事才用洋溢譚口斷割眀快與敓有分守道者自然安矣況博士乎先太傅所作所立果有餘慶殊不知天道去人如此其近忭賀老叟十年來欲棹一船子從雲溪館前徃東市竟無因緣此又何如哉近見陳正字否葉大徳丁三傅知聞否老叟腰腳不支坐想勝遊目及千里朱十五李三史作何面孔髙積薪何如因相見皆與話瞻泳也謹狀
  紀事
  拾甲子年事
  太和中張谷納邯鄲人李嚴女備歌舞具及長大妍麗豐足殆不似下賤物又能傳故都聲以牽課人摧沮有時涼曉哀轉厯厯見趙家之遺臺老樹雖驚離弔徃之懐似不能多也雅為谷所愛因目曰新聲及劉從諫得父封谷以窮遊佐其事新聲亦從去然性本便慧雖谷之起居謀慮皆預有承迎故頗聞中外消息時從諫得志後勾聚亡命以窺脇朝廷大為四方人怪訝有實其事於谷者谷不以介意新聲曰妾於公直巾屨間狎玩者耳除歌酒外不當以應顧命然食人之食憂人之憂理常也況妾乎前日天子授從諫節度使時非從諫有戰野之功拔城之績葢以其先父挈齊還我去就間未能奪其嗣耳而公不幸為其屬則牽制之道在此不在彼也自劉氏奄有全趙更改嵗時未嘗聞以一縷一蹄為天子夀而指使軰率無頼人且章武朝數鎮顛覆皆以雄才傑噐尚不能固天子恩況從諫擢自兒女子手中一旦襲如何家業苟不以法而得亦宜以不法而終此倚伏之常數也而又卒伍佻險言語不祥是不為齊鬼所酬而死於帳下者幸矣孰謂公從其事反不知其事者哉如不能早折其肘臂以作天子計則宜脫族西去大丈夫勿顧一飯恩以骨肉腥健兒衣食言訖悲涕流落谷不決者三月新聲後進以其業不用也縊殺之㑹昌中從諫死以其子露父意族之谷竟從逆嗚呼謀及婦人者必亡而新聲之言惜其不用余前過大行時有傳吏能道當時事因拾於編簡
  説石烈士
  石孝忠者生長韓魏間其為人猛悍多力少年時偷雞殺狗殆不可勝計州里甚苦之後折節事李愬為愬前驅其信任與愬家人伍元和中蔡人不歸天子用裴丞相計以丞相征蔡若愬者光顔者重𦙍者皆受丞相指揮眀年蔡平天子快之詔刑部韓侍郎撰平蔡碑將所以大丞相功業於蔡州孝忠一旦熟視其文大恚怒因作力推去其碑僅傾移者再三吏不能止乃執詣節度使悉以聞時章武皇帝方以東北事倚諸將聞是卒心甚訝之命具獄將斃於碑下孝忠度必死也苟虛死則無以眀愬功乃偽低畏若不勝按驗吏罔之未知其為人也孝忠伺吏隙用枷尾拉一吏殺之天子聞之怒且使送闕下及至也亦未異其人因召見曰汝推吾碑殺吾吏為何孝忠頓首曰臣一死未足以塞責但得面天顔則赤族無恨矣臣事李愬嵗乆以賤故給事無不聞見平蔡之日臣從在軍前且吳秀琳蔡之姦賊也而愬降之李祐蔡之驍將也而愬擒之蔡之爪牙脫落於是矣及元濟縛雖丞相與二三軰不能先知也蔡平之後刻石紀功盡歸乎丞相而愬苐其名與光顔重𦙍齒愬固無所言矣設不幸更有一淮西其將畧如愬者復肯為陛下用乎賞不當功罰不當罪非陛下所以勸人也臣所以推去碑者不惟眀愬之績亦將為陛下正賞罰之源臣不推碑無以為吏擒臣不殺吏無以見陛下臣死不容時矣請就刑憲宗既得淮西本末且多其義遂赦之因命曰烈士復召翰林段學士撰淮西碑一如孝忠語後孝忠𨽻江陵軍驅使大中末白丞相鎮江陵余求謁丞相府有從事為余道孝忠事遂次焉將所以教人為下

  羅昭諫集巻五
<集部,別集類,漢至五代,羅昭諫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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