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八十六
| 臨川先生文集 卷第八十六 宋 王安石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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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先生文集卷第八十六
祭文
祭吳侍中沖卿文
祭歐陽文忠公文
祭張安國檢正文
祭李審言文
祭沈中舎文
祭束向元道文
祭陳浚宣叔文
祭王回深甫文
祭刁博士繹文
祭虞靖之文
祭北山元長老文
祭呂望之母郡太文
祭程相公琳文
祭秦國夫人文
祭鮑君永泰王文二
祈雨文
謝雨文
哀辭
李通叔哀辭
泰興令周孝先哀辭
祭吳侍中沖卿文
嗚呼公命在酉長我一時公先我茁我後公萎中間
仕宦有合有離後我所踐公輒仍之出則交轡處則
連榱坐肘則並行肩則差豈願敢及天實我貽公之
停蓄及所設施有誥有誄亦有銘詩又將有史傳所
不疑我旣憊眊句辭能爲婚姻之故唯以告悲
祭歐陽文忠公文
夫事有人力之可致猶不可期況乎天理之溟漠又
安可得而推惟公生有聞於當時死有傳於後世茍
能如此足矣而亦又何悲如公器質之深厚智識之
髙逺而輔學術之精㣲故充於文章見於議論豪健
俊偉怪巧瑰𤦺其積於中者浩如江河之停蓄其發
於外者爛如日星之光輝其清音幽韻淒如飄風急
雨之驟至其雄辭閎辯快如輕車駿馬之奔馳世之
學者無問乎識與不識而讀其文則其人可知嗚呼
自公仕宦四十年上下徃復感世路之﨑嶇雖屯邅
困躓竄斥流離而終不可掩者以其公議之是非旣
壓復起遂顯於世果敢之氣剛正之節至晩而不衰
方仁宗皇帝臨朝之末年顧念後事謂如公者可𭔃
以社稷之安危及夫發謀決䇿從容指顧立定大計
謂千載而一時功名成就不居而去其出處進退又
庶乎英魄靈氣不隨異物腐散而長在乎箕山之側
與潁水之湄然天下之無賢不肖且猶爲涕泣而㱆
�而況朝士大夫平昔游從又予心之所嚮慕而瞻
依嗚呼盛衰興廢之理自古如此而臨風想望不能
忘情者念公之不可復見而其誰與歸
祭張安國檢正文
嗚呼善之不必福其巳乆矣豈今於君始悼歎其如
此自君䘮除知必顧予怪乆不至豈其病歟今也君
弟哭而來赴天不姑釋一士以爲予助何生之艱而
死之遽君始從我與吾兒游言動視聽正而不偷樂
於饑寒惟道之謀旣
司法議爭讞失中書大理再
爲君屈遂升宰屬能撓彊倔辯正獄訟又常精出豈
君刑名爲獨窮深直諒明清靡所不任人恌莫知乃
惻我心君仁至矣勇施而忘已君孝至矣孺慕以至
死能人所難可謂君子嗚呼吾兒逝矣君又隨之我
留在世其與幾時酒食之哀侑以言辭
祭李審言文
嗚呼噫公之才豈獨我知公數困厄豈人能爲所畸
乎人豈能無疵所侔乎天我乃知之交不就利高明
所忌涖不失宜
寡所思凡今君子疚實在茲公亦
如我如我公知厥交淡如唯正無私哀今亡矣侑醊
以辭
祭沈中舎文
惟公之生於朝搢紳夫人嬪之以作封君皆以壽終
而世有人昔我先子公倫之舊施於不肖遂爲世友
不腆之文旣藏於丘惟是區區以贊醪羞
祭束向元道文
嗚呼束君其信然耶奚仇友朋奚怨室家堂堂去之
我始疑嗟惟昔見君田子之自我欲疾走哭諸田氏
吾縻不赴田疾不知今乃獨哭誰同我悲始君求仕
士莫敢匹洪洪其聲碩碩其實霜落之林豪鷹儁鸇
萬鳥避逃直摩蒼天躓焉僅仕後愈以困洗藏銷塞
動輒失分如羇駿馬以駕柴車側身墮首與蹇同芻
命又不祥不能中壽百不一出孰知其有能知君者
世孰予多學則同游仕則同科出作揚官君實其郷
傾心倒肝跡斥形忘君於壽食我飲鄞水豈無此朋
念不去彼旣來自東乃臨君䘮閟閟隂宮梗野榛荒
東門之行不幾日月孰雲於今萬世之別嗟屯怨窮
閔命不長世人皆然君子則亡予其何言君尚有知
具此酒食以陳我悲
祭陳浚宣叔文
嗟乎宣叔學以爲已不溺於俗孤騫介峙孰以不羸
孰忤不強卒躓窮巴乃命不祥怡怡在宮翼翼在外
胡是不福貴姦壽悖我思古人祿世其初悲君之食
不逮於古不背死隆親急故今此營營誰瞻誰助
自昔海濵以心相投俱官於南邂逅綢繆顔合意同
雲誰無友諒直之好於君實厚有志不施又困無財
雖痛何爲維以告哀
祭王回深甫文
嗟嗟深甫眞棄我而先乎孰謂深甫之壯以死而吾
可以長年乎雖吾昔日執子之手歸言子之所爲實
受命於吾母曰如此人乃與爲友吾母知子過於予
初終子成德多吾不如嗚呼天乎旣䘮吾母又奪吾
友雖不即死吾何能乆
𦙄一慟心摧志朽泣涕爲
文以薦食酒嗟嗟深甫子尚知否
祭刁博士繹文
惟君其先黻冕之華君弱而良遂世其家越天聖初
上始即位開延聞人間不容僞
古堯虞稷契親逄
君子其時奮追群龍五兩之綸三鍾之粟沈才下吏
間關楚蜀朅來揚州輔佐元侯朝其或者明試謨謀
最未及論泯焉之幽龜紫紛如朱丹其車昔之同升
泰亦衆巳胡寧人乃此乎止旻天介壽宜良者多
良者弗壽謂旻天何親髪墮顚子髪猶羈帷堂一慟
誰者無悲令龜得日棺還無咎銘旌悠悠羽翣南首
惟君之舊惟僚及友徘徊路旁涕落奠觴
祭虞靖之文
剛耿直諒醇明博美敢於爲義我實知子逹我所願
窮吾所恥柰何終窮命也天只前年僕馬來自田裡
白顚夷馘相見悲喜輸吾肝膈莫逆其韙衰老邂逅
綢繆山水念我難繼庶今少止飜然爲辭遂隔生死
寓哀一酹嗚呼巳矣
祭北山元長老文
元豐三年九月四日祭於北山長老𮗜海大師之靈
自我壯強與公周旋今皆老矣公棄而先逝孰雲逺
大方現前饌陳告違世禮則然尚饗
祭呂望之母郡太文
嗚呼賢矣夫人善持門閭皓玉雪一其終初允孝
維婦允仁維姑實生才子我所歎譽秉義率法困而
不渝夫人之敎著不可誣歸殯窀穸無悔無愉維子
之故具此俎壷
祭程相公琳文〈爲髙訥作〉
嗚呼公在京師爲天子毗發論彊彊不茍其爲公於
四方爲鎭爲屏推良抑姦兩適寛猛自伯休父有稱
於周及公千年追配前休時文而文時武而武顧我
無狀辱公等仵庶見吉召乃聞凶歸馳哀一觴終古
之違
祭秦國夫人文〈爲髙訥作〉
於惟夫人順愼和恭上之岐岐實護於中𨳩號大
福祿之隆康寧壽考而以榮終䘮車其行肇此明發
上用舊德情之鬱結凡我在位敢忘心怛奠雲將之
具此薄物
祭鮑君永泰王文
年月日官某敢告於鮑君之神農之勞神之所知也
歳之四時而於冬爲最𨻶然猶築場圃治屋廬塗囷
倉糞田疇未甞一日而晏然以休息今茲令又以其
暇時屬之使治渠川比常歳則農之勞蓋有加焉神
宜哀憐而有以相之也治之無幾也而雨雨且止丁
壯老弱相與行水而涸之猶未也而又雨非民獨病
也而令亦夙夜以憂惟神相之以霽令是役早有卒
也夫令之所以憂其職民也惟神之食於民也爲已
乆而憂之亦不可在令後也謹告
二
年月日敢再告干鮑君之神謁於神之明日而天地
廓然以溫民頼以供役且卒事而復雨雨滛不止民
愁而令恐意者令之治行無有可媚於神者而神不
卒聽之乎令則有罪而民何尤且霜雪風雨之濫滛
固其責自神而無與於令也巍然南靣饗人之歸事
已而利澤不加焉亦神羞也惟神降意以從令之言
母忽令亦能發明神之令德使民世事神不
而有
加焉謹告
祈雨文
惟神美名正氣索之前史詳矣噫昔人也挺王臣之
節忠信我任德𧨏我負故時君𠋣焉今其神也享廟
食之貴隂陽吾職禍福吾柄故州民賴焉今千里旱
暵及時不雨農夫悼心郡將失色某遂躬率僚屬來
請於大廡下惟神全死生之大名𨳩聦明於一方霈
甘𩆍以足民食則前謂人神之靈於古今無愧焉尚
饗
謝雨文
夫廟其貌神其靈函聦明正直之德俾禍福𠋣伏之
時用黙於民而不知其所以用者斯之謂至神乎太
守領天子命藩一都㑹歳時豐凶疾苦得勞佚之使
百姓無愁歎之聲斯太守之事也神隂也隂陽契合
影響然曏以郊原旱暵及夏不雨耘者耔者悼心
自失遂祈福於大廡下惟神惻然開明靈惠然納至
誡言然而雲興禱然而雨零苗枯而生民黙而聲又
得非神之至乎今吏民㓗牲體奔走歡呼請償其靈
某不佞輒書爲千古世諺尚饗
李通叔哀辭〈並序〉
通叔李不疑世爲閩民通叔再從太學進士試斥不
送自京師歸面其親道建溪溪水暴下反其舟溺死
年二十八雲初予旣𭔃金陵家焉從二兄入學爲
諸生常感古人汲汲於友以相鐫切以入於道德予
材性生古人下學又不能力又不得友以相鐫切以
入於道德予其或者歸爲塗之人而巳邪爲此憂懼
旣而遇通叔於諸生間望其容而色睟然𩔖君子即
而與之言皆君子之言也其容色在目其言在耳則
予放心不求而歸邪氣不伐而自遁去求其所爲文
則一夲於古華虛蕩肆之學蓋未嘗接於其心誠有
以開予者予得而友之憂懼釋然作太阿詩貽之道
氣𩔖之同而合也通叔亦作𩀱松詩道氣𩔖之同而
期之乆也以爲報自予之得通叔然後知聖人戸庭
可䇿而入也是不惟喻於其言而已蓋觀其行而得
焉者爲多其再斥於太學而歸也予待禮部試留京
師別且言曰通叔去而歸某也不沒而入於愚也其
幾矣明年亦斥而歸或得官皆宜在淮江之南某也
不可以之閩通叔來何通叔曰是亦不疑之言也
明年從事淮南將問且召焉則未也或以死狀訃旣
慟且疑且幸其不然㑹有江南之役遇閩人輒問狀
還泊東流尉許程者閩人也乃知訃者信又知陳安
石者亦溺死安石字伯起亦閩人予嘗問通叔素友
獨言伯起雲噫二子豈行殆也其亦命而巳矣予悲
通叔窮以夭也其道之不及民也又悲天之不予相
也作哀辭
我思古人𠔃維友之求燕處日講𠔃行相爲謀相翼
以進𠔃相持以脩要歸於道𠔃不入於尤卒聖賢
𠔃其本則然我無以是𠔃甚懼以憂猗嗟吾子𠔃畜
德挾材傑然自如𠔃不群庸游考講六藝𠔃造窮㣲
深匪富貴慕𠔃匪賤窮羞曰予旣逄𠔃朝夕其旁仁
義之光𠔃忠信之陬邪志蕩夷𠔃正氣獨完吾子賜
我𠔃於安以疇尚曰子興𠔃羽儀於世吾君德澤此
𠔃淳漓固偷孰神不棐𠔃隕子於溪子生適然𠔃欲
誰仇所嗟存者𠔃志道遼子之不就𠔃一朝而休
死不以所𠔃誰得子屍誰禭於棺𠔃誰坎於丘予欲
慟哭𠔃子豈有聞子不可作𠔃予生之愁
泰興令周孝先哀辭
吁嗟於思𠔃孝於父母施於族婣𠔃亦及朋友云然
𠔃宜不富又曷爲𠔃不壽藐藐𠔃其子煢㷀𠔃其妻
無廬與田𠔃哀者其誰吾無柰何𠔃哀以吾辭
臨川先生文集卷第八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