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齋先生文集 (田愚)/別編卷一

後編續卷七 艮齋先生文集
別編卷之一
作者:田愚
1927年
私箚卷一

因變亂疏乙巳十一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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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自古帝王。維持國家。遭遇變亂。莫不以綱常爲本。夫綱常者。天地之棟梁。人民之質幹。故綱常立。則國家安。皇室尊。綱常壞。則國家危。皇室隳。以近日之變觀之。可以視諸掌矣。彼日虜之於我。前後有萬世必報之讎。而國綱不立。兵力不振。縱未及燬其都而滅其種矣。然君臣上下。何嘗一刻而忘諸心哉。況今虜使所請。直是臣妾我也。猶謂之平和永遠。皇室尊嚴。此雖三尺童子。亦知其紿我耳。臣愚以爲棄吾禮義之正。而藉彼讎敵之力。則平和決不可永遠。皇室決不可尊嚴。此陛下所以再三峻拒。而至謂寧殉宗社。決不認許者也。於乎偉哉。此實天下古今直上直下之正理也。遠近士民之聞者。莫不奮氣鼔勇。以爲此我邦今日遇屈得伸,轉禍爲福之機。爲陛下赤子者。寧可肝腦塗地。孰敢貪生忘義。甘爲讎敵之奴隷也。在廷臣僚。尤宜竭誠奉行。至死不變。而今乃私相認準。此棄君賣國之亂賊也。彼輩苟知綱常之不可誖。則豈有君父有殉社不從之敎。而臣子有俛首書可之變乎。今也。我邦億萬生靈。莫不腐心切齒。皆欲食諸賊之肉。而磔博文之屍也。伏乞陛下亟斬當日捺章諸賊之頭。懸諸宮門。以洩神人之憤。仍將虜使渝盟越法勒兵脅約之罪。布告天下。而共擯斥之。又宜招延英俊賢能之士。與之勵精圖治。臥薪嘗膽。期以扶植綱常。誓雪讎恥。幸而得成。則宗社臣民之福也。不幸而敗。猶足爲得正而斃矣。豈不愈於屈辱而苟存乎。況今一屈辱。異時宗社未必可保。生靈未必可全乎。臣本寒鄕微蹤。實非隱居求志者流。乃被廷臣之誤薦。屢蒙陛下之殊恩。每懷欺盜之媿。而亦不能無葵藿之誠矣。今於國家危急。採訪輿論之日。豈敢愛惜軀命。不爲陛下一言之哉。此非獨賤臣一人之言。實八域萬姓之言也。欲望陛下怛焉動念。赫然震怒。亟正邦刑。冀回天命。宗社幸甚。臣民幸甚。如不以臣言爲是。請斬臣頭以謝諸賊。臣實甘之。萬萬無悔恨矣。臣不勝銜恩爲國痛迫誠懇之至。

批旨。省疏具悉爾懇。嘉乃之言。而前後諸疏之批。亦可以參互見之矣。

再疏時局大變不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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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嘗聞春秋之法。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故前日之疏。敢以請斬五賊。仰達天陛矣。旣而伏承批旨。有嘉乃之言之敎。臣不勝感泣喜幸。以爲彼五賊者。當倂首就戮。而讎虜亦將可拒矣。勒約亦將可還矣。側聽累日。王章尙未擧行。逆臣尙且無恙。未審陛下何所思量。何所畏憚。而遲遲至此也。臣之言。則請斬五賊。而陛下旣嘉之矣。又復因循姑息而不能行也。豈非近於郭公善善不能用。惡惡不能去之覆轍耶。頃者死節諸臣。陛下亦旣贈諡矣。贈官矣。而其於五賊。又卻使之出入宮闈。而任之以職。是陛下之心。更無忠逆之分矣。夫人主之心。無忠逆之分。則天下之事。無復可爲者矣。今日褒一忠。明日用一逆。是豈國之常憲。亦豈人之常情也哉。臣竊惟陛下於此。豈不知其傎倒已甚。特以被五賊之所欺罔。而冀異日皇室之或無虞也。亦以被五賊之所恇怯。而懼今日聖體之或有禍也。夫皇室之無虞。臣豈不願之。聖體之有禍。臣豈不慮之。特以願皇室無虞之甚也。故一則請斬五賊矣。特以慮聖體有禍之甚也。故再則請斬五賊矣。今不亟正邦憲而縱恣兇逆。則異日曹賊之遷漢獻。金虜之執宋帝。陛下躳親遇之。而莫之免矣。是時。陛下雖欲悔之。已無及矣。賤臣雖欲言之。亦無益矣。惟其如是也。故不惜軀命。不愛家族。重言復言。而不知止也。陛下試觀古昔人君。孰有信任逆賊而終不受禍者哉。臣愚以爲陛下誠能惕然自念。以爲我苟以死自誓。討逆拒敵。而永保獨立焉。則祖宗列聖之靈。其必慰悅於九天之上矣。億兆臣民之衆。其必舞蹈於八域之內矣。天下萬國之人。其必稱快於五洲之外矣。異日秉筆之士。其必擧揚於百載之下矣。我何苦不勇爲。而乃爲祖宗臣民之罪人。又貽外國後世之笑囮也哉。如此自誓自斷。愈往愈堅。只此一念。的是我韓君民起死回生之一粒靈丹也。伏乞陛下念之念之。保守無斁。臣無任崩迫血泣之至。

再疏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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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樗櫟賤材。蠧魚腐儒。不敢希學優之仕。只知有藿食之安而已。不圖廷臣誤行擸掇。而屢蒙除擢。臣內自循省。惶蹙罔措。惟幸聖明燭臣材之無用。諒臣志之度分。不俟其辭。而旋復鞶褫。臣又感泣而不知何以報也。近日日虜敗盟。而賊臣行兇。遂使陛下負今日亡國之名。而植異時受辱之本。使臣民蒙今日事讎之恥。而受異時滅種之禍。此而不誅。更待誰誅。臣聞聖人之敎。旣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之訓。祖宗之法。又立國有大事。詢及儒賢士民之規。臣雖不敢以儒臣自處。獨不可以芻蕘自待乎。以故曩進一疏。而請斬諸賊矣。豈意陛下不惟不罪。反以嘉乃之言。示以優納之意。四方傳誦。咸謂天討必行。亂賊就戮。而讎虜懷𢠵惘之志。我邦有甦回之望矣。今復踰旬。王章不擧。逆臣無恙。未知陛下何所顧忌。而若是因循。使大勢已傾而不可復回。機會已失而不可復遇乎。日虜所請三條。移外交於東京。立統監於漢城。改領事爲理事。彼直呑噬我邦。而我又無復獨立也。昔宋臣富弼。使於虜而爭獻納二字。至以死拒。今彼五賊者。乃不念先王疆土之不可以拋棄。八域生靈之不可以殄滅。皇上矢辭之不可以改易。在廷臣僚之不可以勒制。五洲公議之不可以防遏。萬世流臭之不可以點洗。倂皆俯首聽命。而私相調印。究厥罪狀。張松,秦檜。亦不是過矣。夫禦人於國門之外者。孟子且謂之不待敎而誅之。況此賣國於宮府之中者。陛下柰何不卽誅滅之乎。夫國君所賴以爲國君者。以其有仁義爾。今陛下旣知諸賊之當斬。則宜亟擧討逆之常憲。若徒知其罪而不行其罰。則是心有所私而害夫仁矣。事失其正而乖於義矣。蓋事之失正。由於心之有私。心之有私。由於理之未明。是以。聖人論治平之道。必以格致爲本。此古今帝王治亂常變不可易之道理也。近世士大夫。旣不能明理愼德。以爲致君澤民之需。故其告於君上者。亦必以外本內末爭民施奪之術。爲富國強兵交鄰御世之資。驟而聽之。眞若可恃而能成君民兩安之神策。徐而察之。了無其效而徒見災害倂至之明驗。至其甚者。又謂仁義兩字。腐儒陳談。禍亂已迫。將安所用乎。殊不知統兵禦敵。亦少仁義不得。孤城垂亡。亦少仁義不得。夫臨陳而無仁義。則將卒不相統屬。而有敗亡之勢。遇亂而無仁義。則君民不相愛戴。而有棄畔之禍矣。見今大勢已傾。姦宄相成。擧國上下。如臥燒屋。如乘漏船。而莫知稅駕之所。則其所以絶去私意而奮發大勇者。尤何可一時辰少緩乎哉。陛下若不及今勇決而速行之。使兇焰益熾而主勢益孤。則不過幾月。曹賊之遷漢獻。金虜之執宋帝行。將親遇而莫之免矣。是時。雖欲悔之。再無可追。念之及此。惡可不急急行之如救頭燃乎哉。陛下誠能以討逆禦敵之意。一號於國中。則百官萬民。孰不爲之灑濯精神。奮發義勇。以成陛下之志哉。陛下試一行之。而有不如此者。臣請伏欺罔之罪。而不敢辭矣。夫善善而不能用。惡惡而不能去。此郭公亡國之覆轍。而爲天下之至戒也。臣嘗聞儒先之言。曰。爲學與爲治。顧力行何如耳。今自討逆以往。推而至於導君以財者。阿諛順旨者。嫉人彥聖者。蒞郡貪虐者。倂皆竄逐。而不使接跡於仕路。則彼見幾退歸之臣。深藏不市之士。亦皆悅而願爲之用矣。如或不然。而一向如前日收用之雜。則端方不倚之士。孰肯與患得患失之徒。比肩而同朝也哉。王之前後左右。皆非正人。則辥居州雖賢。無如宋王何。孔子大聖人也。又其行道濟時之心。不啻懇懇切切。而定公初年。陽貨專權。則亦不肯枉道而就仕矣。今不去諸賊。則雖有十孔子百諸葛。亦無從而進矣。是其所關。豈細故也哉。苟得一二賢德之士。以爲輔相。則君子彙征。而紀綱之已頹者。將復振矣。道術之已晦者。將復明矣。民心之已散者。將復萃矣。強鄰之已肆者。將復戢矣。是其爲功。又孰與敵哉。洪惟陛下之御極。於今四十有二載矣。其閒所選擇而信任者。果孰能經綸國事而爲宰相之器者。孰能輔導君德而稱經筵之任者。孰能敎誨士子而爲師儒之望者。孰能藻鑑人材而擧銓衡之職者。孰能匡救過誤而盡諫諍之責者。孰能彈劾權要而振掌憲之風者。孰能鍊達軍務而爲將帥之材者。孰能愛養黎元而爲循良之吏者哉。臣跧伏竆山。未諳國政。然據今日所就而觀之。陛下之所進者。不待考覈。而可以知其爲人矣。然是亦未可以專咎臣僚也。蓋陛下之知苟明矣。陛下之心苟正矣。其於賢邪忠佞之際。察之無遺筭。而用之盡其材矣。今也使忠賢流落。邪佞隆顯。而至有近日之變。是惡可不反諸身而改其失也乎。夫邪佞進則國家覆亡。忠賢用則人主尊榮。其必然之效。不啻如指諸掌矣。此愚臣前日之疏。所以纔陳討賊之義。而卽繼以求賢之說者也。臣又有一言可達天陛者。近年朝野之人。無不以外國開化爲美而喜趨之。先聖制度爲陋而羞稱之。今旣行之數十年。得無毫末而喪踰丘山。論者猶謂儒術不可用。吁。眞夢寱也。是猶癡子狂夫。舍布帛菽粟。而惟火緞畫餠是求。至於凍餓死。而不覺其繆者。豈不哀哉。善乎。謝枋得之言曰。天地之大。無儒道。亦不能以自立。況國乎。以臣愚見言之。所謂儒術者。能使人君信賢而愛人。人臣尊主而庇民。能使將帥折衝而禦侮。士卒親上而死長。能使鄰邦釋怨而歸德。民俗好義而忠上。如此而君不顯國不治者。未之聞也。儒術之與開化。彼此利害之辨。不啻天淵之判。而陛下之擧錯。乃如彼。抑何見歟。今天下萬國。各有宗敎。而我韓則人皆曰孔孟之道也。以孔孟宗敎爲名。而所尙之實。則乃外國之制。非孔孟之訓。故漢面胡腸者。騎牆佩劒者。往往焉。而至使讎虜率兵圍宮。奪下全局。而莫之禁也。賊臣擧國獻敵。歸罪君上。而莫之誅也。嗚呼痛矣。是曷故焉。豈非孔孟之敎不明不行而然哉。夫孔孟之敎。豈自不明不行。寔由人主不明之行之爾。伏願陛下。亟宜主張孔孟之道。而自爲宗敎之主人焉。苟能如是。其於奠安邦家。備禦鄰國也。何有。近日議者以爲今旣被讎虜之蹂躙。非藉宗敎之羣起。莫可如何。臣愚以爲彼巖棲谷汲。平日不齒之人。有甚風力。而可以做得旋乾轉坤排山捍海之大功哉。譬如大廈已傎。非一木可支。九鼎已破。豈零金所補。嗚呼。其太緩而不及事矣。竊聞遠近士流。或封章天門。而冀逆賊之受誅。或投函公館。而期僞約之繳還。嗚呼。其情戚矣。其心苦矣。其忠不可謂不至。而其義亦不可謂不正矣。陛下若不能及今大發誓願。率國之賢德。與之協心戮力。期以因敗成功。遇屈爲伸。而甘爲讎人之壓制。奸賊之操弄焉。則祖宗之靈。其必憂泣於地下。而億兆之衆。其必怨畔於域中矣。萬國之人。其必嗤笑於海外。而秉筆之士。其必譏貶於後世矣。陛下何苦而必爲此哉。如以韓日之強弱爲慮。則又有可言者。往牒所載古人之跡。姑無論已。只以近事言之。比律賓。卽呂宋之小島國。其人衆僅及我國一道之大。而能使民心成團。以拒西班牙之強兵。杜蘭國。卽南美之一部落。英人慾呑倂而攻之。杜主與其人民。戮力死守。卒保無事。兵之勝敗。豈專在於力之強弱。況昔人有戰勝於朝廷之說。我誠直矣。彼誠曲矣。亦不待對壘交兵。而輸贏之算。已定於方寸之閒。勇怯之氣。亦決於片言之下矣。古所謂君仁無敵。師直爲壯者。豈不信然哉。伏乞陛下惟以直養氣。以禮敬賢。以仁愛民。以義交鄰。是務焉。疏遠賤臣。不勝惓惓愛君之誠。不揆在鄕進疏之僭。病中強起。瀝盡丹血。冀悟主聽。雖煩瀆可罪。而愚忠亦有可取者矣。臣無任崩迫哀懇之至。

與峿堂李丈象秀○辛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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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竊伏竆巷。不聞外事。昨因雲稼沈丈書。知倭酋入處都城爲久計。聞之。不覺驚心。夫講信修睦。雖曰人利。養虎貽患。獨非可憂者耶。古人云。國勢雖弱。以人而強。昔金人見胡澹菴封事。知南朝有人。始生懼心。今日急務。惟在開言路。言路一開。凡用人理財。振紀綱。正風俗。修文德。講武備。固邦本。達民情之類。將次第理會。如此則彼倭洋俄羅。不足畏也。齊威王因鄒忌之言。而令於國中曰。面刺過者。受上賞。上書諫者。受中賞。謗議於朝者。受下賞。羣臣進諫。門庭若市。累年之後。雖欲言。無可進者。於是燕趙韓魏。皆朝於齊。此所謂戰勝於朝廷也。愚聞天聽雖聰。不啓不廣。羣情雖忠。不引不盡。今日之事。所當憂者。莫大於以言爲諱。然此卻是士大夫以寢默抑心爲時義。而致此痼弊。恐未可歸咎於人主也。愚竊覵函丈平日愛君憂國之誠。切於中而達於辭。如嘗勸圭庭經臺諸公抗疏論事。亦其一也。愚嘗與友生。稱頌道說。繼之以太息也。玆者光被遴選。進爲儒賢。聖上之禮際隆矣。士類之尊仰切矣。其所欲以報塞恩遇。慰答輿望者。宜何如也。愚竊以爲草野儒臣。雖不可抗論大政。備陳細務。以犯出位之戒。干百姓之譽。而其於匃免之章。以開言路賞忠諫之意。眷眷爲人主一言之。則恐亦無害於語默之精義矣。幸而天啓聖心。使其言得而行於朝廷之上。則函丈雖不盡言天下之事。而天下之言。皆函丈之言也。如此則恩澤加於八域。聲稱垂於百世。而子孫因受無疆之福矣。仰恃眷予。妄言至此。罪當誅斥。惟函丈有以寬之。

與倭生釁。其咎在我。此則固當致謝於彼。至於約信之日。彼旣以修舊好爲名。我當以依已例從事。已例之外。一事未可輕許。此所謂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柰之何使彼恣行城中而莫之禁也。彼以和好愚我。我以和好自愚。極令人痛歎也。羿操弓。越人爲之持的。以其可必也。弱子扞弓。慈母爲之閉戶。爲不可必也。況此倭人。其情叵測。豈可使之日處輦轂之下。窺吾腹心之內乎。雖然。如使我國之政令施措。盡合道理。亦足以懾服彼之心志。顧今民竆兵怨。若不保朝夕。而乃使敵人。盡覘其虛實。自古未聞如此而卒保無事者。草野儒生。不識時務。漫抱杞人漆女之憂。爲之柰何。宋時方臘之亂。向薌林時爲小官。言今無策。惟有起劉元城,陳了翁作相。可不戰而自平。不知今日何處得如兩賢者。置之輔相之位。以扶宗社於阽危之際。救生靈於塗炭之中也乎。

道學政術無二致。內修外攘爲一事。此橫渠,南軒二先生所以眷眷爲朝廷言者。今日所宜言。亦莫切於此二者。而二者之中。學政無二之說。尤爲要切。蓋必須得眞正道學之人。其所以發號施令者。乃可合於先王之政。而其於禦蠻夷化仇敵之道。亦擧此而措之耳。日後如有可言之階。爲一謦欬於黈纊之下焉。愚於門下。敢恃知照。凡有所慮。不問得失。悉以具稟。以門下之見愛。必能略其狂瞽。而取其愚忠矣。

我之與倭。雖不得已而和。然只以舊例從事可也。乃許以兩處開港。已是大關利害。今則使之雜處城中。此又何等謀慮。今有畏刀杖而食烏喙者。不知以爲智乎否也。一種時議。以爲彼無佗腸。或者又謂與彼交易。大損財穀。愚竊以爲彼雖無佗意。旣是翦髮卉服。宮闈至近之地。不可使之久處。況其意上而窺覘國政。下而惑亂民情。則其害不專在於財穀之耗損而已耶。若聖上遣近臣。宣別諭。詢之以處之之道。則其對也將奚以哉。此似當預入思議看也。記得朱先生告趙丞相書雲。士居平世處下位。視天下之事。意若無足爲者。及居大位。遭事會。便覺無下手處。信乎義理之難竆。而學問之不可已也。病中看通鑑。正値難處置處。不覺骨寒毛聳。心膽墮地。尤菴曰。謂設以身當之。故云然。因歎前日枉讀了古人書。又潘叔昌。咎陳竇欲盡誅宦者而取禍。則先生以爲後人據紙上語。指點前人甚易。不知事到手頭。實要處斷。毫髮之閒。便有成敗。不是容易事。此皆先生眞實參勘語。每讀之。便覺危懼。沒措身處。今設以自家置之處倭之地。而慮其所以應之者。恍然若身陷重圍。不知何以出脫得也。未審門下於此。以爲如何斷置。乃爲得宜也。此等說話。決難與外人道。只可一示長胤而卽滅之。

答鳳峀金丈炳昌○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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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變無初。主辱已甚。鬼魅橫行。黎庶離散。此是緣道學寖微。敎化不行。廉恥都喪。綱紀悉墜。終至於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而使宗社濱危。家邦垂亡。此豈非朝廷諸公謀國不臧之失。儒林羣賢倡道不明之過也耶。痛哭痛哭。何言何言。倭醜犯闕之恥。尙不能雪。時輩事讎之罪。尙不能治。則東徒之肆虐。固其時也。然特在方伯守宰持志益堅。執法不撓之如何。此猶不能。況論其佗乎。宜其淪胥爲夷。而不以爲恥也。言之痛心。柰何柰何。愚方與二三同志。聚講山裏。約以守死。而不爲斯文之累。或庶幾其萬一矣。未知門下於此。何以見敎也。每藉崔君。細詢文丈。精力日強。德業日富。區區慰幸。不可勝言。更乞一味進學。八字著腳。用作頹波之砥柱焉。大抵儒門諸公。立身率人。例未免從流俗風氣中。擇其彼善於此者以行之。未曾見到底以爲去聖繼絶學。爲吾君扶頹俗立心者。愚之區區。學旣滅裂。力又綿薄。靡所輕重。但自號咷而已。柰何柰何。

答混泉金公萬壽○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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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變已極。無以復加。未審古之聖者遇之。宜如何處之。箕子之居夷。仲尼之浮海。爲可以受用。而器具力量皆不足。如何做得成。其次。變姓名棄妻子。宋公逃左袵之禍。竄山谷入海島。徐子遂全髮之志。亦可師法。未知崇意以爲如何。守善衣巾。始意不欲遵讎虜逆臣之令。庶幾守虞夏商周之制。以下見曩哲於九原。俯垂遺規於後進。不謂自名士流如鄭海朝。乃敢目之以醉狂倭洋。而筆之於書。柳基一又復誚之以趨時諧俗。而序之於詩。其餘若朴徵遠魚允奭輩。或興訛造謗。或通文走疏。嫉之如仇敵。畏之如鬼魔也。而尊諭卻謂神州陸沈。先王禮樂僅存於東華一區者。如碩果之象。噫。彼凶賊。其將盡滅之無遺乎。側聞足下倡率諸子。幅巾深衣。大講名義於風吹草靡之日。高風攸激。不覺髮豎氣湧。恨莫執鞭從後。快覩盛儀也。由鄭柳輩而視此。彼此相懸。不啻天淵之判也。柳省齋之雍容愷悌。誠如尊諭。而其晩年。改得師門傳授旨訣。以定後輩學問門路。其功偉矣。如洪在龜,柳基一諸人。侵斥譏訾。不遺餘力。至發殺師之說而極矣。噫。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一正一邪。縱雲理也。然豈有立仇讎於禮儀之場。尋干戈於性理之論。如彼一種怪鬼者耶。抑氣數攸奪。彼亦無如之何。而自至於此耶。別牋疑目。以吾丈邃學。何乃俯詢於孤陋如愚者耶。有以見不挾賢長。訪及芻蕘之盛心。敬歎敬歎。見避剃髮之禍。竄身荒山之中。不曾以書策自隨。只將自己臆見。逐一供對。以求回諭。如得風便。勿靳反復。至懇。

與混泉金公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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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讎未報。奄及再周。八域萬姓。無一義氣男子。而我輩書生。又不能爲仲尼,伯玉去國出關之行。只有軒軒丈夫愧生朝鮮之恨已矣。痛哭。何言何言。晩,渾二公相繼觀化。此在後死。爲可悲耳。自家浩然一歸。安知不爲福耶。老丈與賤子。前路不遠。未行前宜勉進理義。庶幾下見曩哲於九原。伏希時惠正誨。

與崔勉菴益鉉○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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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降割。宗社綴旒。凡我臣庶。孰不崩心痛迫。思所以扶傎持危之道乎。如愚者。素來樸陋。百不逮人。遯跡竆山。惟竢一死而已。忽聞洪州義旅之聲。不覺感奮鼓勇之至。繼而又聞台監見方召募兵丁。而已發陳行。易所謂師貞丈人吉者。可謂今日準備語也。以若忠肝義膽。激厲壯士。將有雲集風馳之勢。以愚忝在賓客之末者。亦與有光寵矣。昔諸葛公從昭烈帝。仗義討賊也。天下志節之士。孰不延頸以望之。況其舊日遊從如龐,崔,馬,黃諸公。雖以位分之異。未曾與聞軍事。然其於武矦之義擧。所以憂念攢祝。以冀其事之成者。宜靡極不至矣。愚也竊附斯義。日夜默禱義旅之日振。寇賊之日蹙期於埽淸世界。而奠安宗社矣。旣而再念台監。見今八耋之年。從事行陳。固知尊意之視軀命。不啻鴻毛之輕。而神明之相忠賢。非直泰山之重矣。然道義原來微弱。非有血氣配之。則亦無由張旺。切乞精調寢膳。巾舃增重。是乃所以上爲廟社。下爲生靈也。區區不勝懇望之情。

先聖臨事而懼。子之所愼者戰。及以不敎民戰。是謂棄之。總在一懼字中。好謀而成。我戰則必勝。卽此也。足食足兵民信古人有至於張空弮羅雀鼠。而民無貳志者。非上之信有以結於心。能然乎。此又事變之來。有所不備。則不得已而行之者也。之訓。愚固無疑矣。曾記顧亭林論師出以律雲。以湯武之仁義爲心。以桓文之節制爲用。如此則湯武之行軍。初無法度紀律。可以管轄控制。可以候望防備者歟。此卻可疑。未審台意於此以爲如何。曾在湖西。往往聞義旅。以無候望之卒。與防備之術。而爲賊人所敗。此則不可以不念也。

答朴年吉世和○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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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曩也。切於承誨。輕進尺牘。不謂洪量多容。旣賜以手命。又責以尊華衛道之任。噫。眞仁且義矣。感篆之餘。更深激切之情焉爾。第伏念爲吾儒者。孰不知此箇義諦。特以位有出處之殊。故事有微顯之異耳。然其所以維持世敎。而有裨於吾道。則未嘗不一也。故孟子言。禹,稷,顔某同道。尤翁言。士之抱負重大者不出。則以不扶持而扶持也。如愚者。縱使達而立朝。亦無可行之學。況玆竆而寡聞惡有可推之道乎。只是一窶夫耳。何足道哉。但竊嘗聞內夏外夷。尊王賤霸。進賢出邪。閑聖闢異。自是吾儒家常茶飯。然此須先將遏欲存理做箇根子。方是有體有用之學也。蓋由事功起腳。只是事功。未是學問。由學問立義。但見學問。不見事功。惟其不見事功。故淺識之士。多謂道學無用。毛奇齡至謂宋儒薄事功。無氣節。是惡足與議也。若聖賢端的旨訣。尙且理會不透。自家狂妄心身。尙且降伏不下。卻將尊華斥邪。別作一箇掀天揭地事業。開口泚筆。無非是物。則朱子所謂胡氏於大本處。看不分曉。故銳於闢異端。而未免自入一腳。及中原之戎虜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難除者。不幸而近之矣。尊諭堂堂禮義小中華之吾東邦。卒乃夷焉獸焉而止耶。一段字字。悉從熱腸活血中出來。反復擎翫。使人太息也。第以淺見言之。國必自夷自獸而後。人始夷之獸之耳。今使朝廷公卿。苟能上義下利。而惟賢能是用。紀綱是振。不復以門地拘。不復以貨賂進。儒林士子。苟能尊性制心。而惟德行是務。節義是崇。不復以氣勢伸。不復以聲譽移。只此數語。便可使已夷者復華。已獸者復人矣。來書所謂剝盡復生之理。恐在此。而果不在於怒目切齒撫劒抵掌之閒也。愚之窾啓如此。未敢蔽蓋不求益。幸有以平昔所定規度。款款告語之。謹當奉以周旋矣。來書執事大名。扶持吾道。梅翁嫡統在所不讓等語。非惟道理實事不如此。雖以救時言之。亦不當乃爾。蓋愚之不敢承當。姑勿問。近日世儒之互相尊奬。胷無秤尺。眼眯毫薪。喜一激之義氣。醉幾篇之麗辭。不問本源。不察素行。不關全體。不要永終。而妄稱之曰。如此如此。此古人所謂無識之論也。以執事之明。豈不懲此。特急於誘人。切於救世。而不覺其言之過中。是宜少垂察焉。

聞柳汝聖一隊人。謂愚怕死而不擧義。怵禍而不斥和。未知此說信否。而大抵以不起兵不投疏。謂之怕死怵禍。則孔,朱亦未嘗擧義於放弒之日。尤春亦未曾進言於南漢之役。此又如何栽之耶。彼邊之甚者。造讆言。謂愚指義旅謂賊。此又無人理者之爲。而諸人方且信之。亦見其識量之未明未廣也。況彼未嘗入吾室。閱吾稿。安知其無一言尊華攘夷而云云耶。特不曾印布於世。如彼之揚武耀名而已耳。

答朴年吉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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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夷陵轢。日甚一日。守華之士。更從何處自靖。聞中原九龍山中。大明遺民。至今不受虜制。年前崔君在學。遇淸兵問之。答謂九龍賊果有之。此必滿人。故指華爲賊也。今我輩旣被勢分所格。不得有爲於世。則安得相攜以至其處。與華夏諸人。相與揖讓而終吾身哉。徒自悲泣而已。

與朴年吉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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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已破矣。性命無足惜。惟華夏變爲夷獸。禮義淪於土苴。爲至痛也。弊居距仙門頗遠。轉聞執事纔謀擧義。忽被拘幽。此以恆例言之。誠似變異。而據今日觀之。還是常事。以執事節義之性。固當遇禍若祥。視死如歸。至如愚之愛慕者。亦只有欽歎而無嗟勞也。然彼之罪惡。今已貫盈。天必厭惡而滅除之矣。吾輩雖死。亦無足恨也。未審見在何地。而撞著何苦。莫聞的奇。徒勞注想。而時下悲涕而已。晩遇轉遞。略附數語。更乞平生所學。正要今日用而已。

答宋晦卿炳華○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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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前書攜書入山。抱木枯死兩句。盛諭謂以哀痛之言。而復引晦翁在金虜之世。猶且講明道義。壁立萬仞氣象。以爲不必如彼。愚竊謂今日王綱已墜。故義理不明。義理不明。故邪說㬥行交作。擧世知有外國開化。而不知有本朝社稷國母讎怨。惟以奔走貪饕媕婀淟涊爲道。道學名節。禮義廉恥爲怪。而居者有盜賊之虞。行者遇豺狼之㬥。使晦翁而處此時。其必發浮海之歎。而有居夷之意。如吾夫子必矣。記得楚辭集註。釋荀氏佹詩云。衰亂之極。雖聖人。亦拱手而無能爲。況如我輩小子。薄德涼學。尤何能有所爲於斯世也哉。每中夜以興。摩挲牀頭殘書。不覺泣下。此眞哀痛之發。柰何柰何。

答任承旨喆常○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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頫諭縷縷。豈勝痛歎。竊念人生百年。安穩無烖。千希一二。如何敢期。但生丁不辰。目擊弒逆賣國之變。行將又遇移民之禍。區區老生。生亦何爲。每聞邦內人士所以望於愚者。極不淺。但旣乏才智之蘊。又無尺寸之柄。如何展得手腳。用答羣情。只有慚痛而已。禍已迫矣。不能等得。涼生七十病骨。六月遠征。寔非易處。且伏念長者癃病尤甚。不及詣辭。秖以數字仰復。而異時再謁不可期。則臨風悵㴑。不勝依依。

道之興廢。國之存亡。應有其數。而鴻儒藎臣。必欲圖其少延。冀其暫安而費盡心力。繼之以死。仁天必有感格之妙。而今乃至此。此又天問之所當作也。意者宇內之大勢已重。朝著之濁亂已甚。天亦無如之何歟。抑仁賢雖困。而爲法於來世。奸兇假息。而流臭於萬年。是乃天之常歟。

答李友明聖烈○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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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念今日我邦形便。已到萬分地頭。未知何處。果有一箇具得擧鼎拔山力。包天括地量。移海挽河機。起死回生藥的人。能整頓得一過。愚從數十年前。已常有願天生聖人之祝。不知其能感動得上帝之意否也。嘗讀大學末節。見劉氏葆采解雲。所謂善者。非是尋常善人。蓋其才足以經緯天地。力足以斡旋乾坤。倉猝艱難中。指麾可以立辦。所謂傾否亨屯之人也。雖字亦字。極言勢重難反。見其必滅亡而後已。又讀孟子離婁上第九章末句。見潛菴輔氏言。至此則雖聖人。亦末如之何矣。詳味引詩之言。令人惕然警省。非惟二家說然爾。嘗見朱先生釋荀氏佹詩云。至於危亂已極。則雖聖人。亦且拱手而無能爲矣。又記先生看徽宗實錄雲。那時更無一著下得是。今日朝廷諸公所處。未審那著是下得是底。使無虜人之猖獗。亦不能安。當時有伊呂之才。能轉得否。恐也不可轉。嘗試思之。無著可下手。可見先生當之。亦無如之何矣。又嘗曰。靖康之禍。縱元城,了翁諸人在。亦了不得。方伯謨曰。心腹潰了。請問今日我邦形勢。幸不至於心腹之潰否。愚每讀朱先生書。至此等處。未嘗不廢書而長太息也。竊伏聞今上。天資仁善。亦能愛民。苟得賢士輔之。講究治道。修擧政事。國勢狼狽。豈遽至此。後來遂爲諸人所誤。不復以聖賢道義之說。維持調護之。專以夷狄富強之術。反覆導誘之。凡危亡凶荒字。一切諱之。朱子曰。宣政間。凡危亡亂字。皆不得用。安得無後來之禍。惟宴遊祈禱是事。馴致主勢勢日孤。而國亦日貧矣。旣與日合。而日人狡猾。復與俄合。而俄人貪㬥。吾方枕人熟睡。而彼己打量無遺筭矣。豈不寒心哉。近見柳汝聖昭義新編。其門人謂其師倡義旅。以逐十八國之強虜。壯哉言乎。未知使外國人觀之。豈不齒冷。記得語類一處。說夏時萬國。到周時止千八百國。孟子時。只有七國。雖有大聖大智。亦不能遏其衝。今人謂當驅逐諸夷。信能如此。豈不誠大快。第恐無遏其勢之術耳。嘗竊思之。雖曰大小強弱天也。然又豈不曰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爲政於天下乎。縱不能爲政於天下。豈不能有所修擧。而隨分支撐矣乎。如不能自強。而惟大國是恃。湣王之於淖齒。其已然之跡。亦甚昭昭。思之至此。只有撫膺長吁。繼之以痛泣已矣。柰何柰何。

台諭凡治國許多閒架法度禮文。一一講究。方得不迷於施爲。尊稿中。有此文字。時復惠寄。以開迷塞。則恩孰大焉。愚實固滯樸素。兼又無書籍可檢。安有經邦文字之可論耶。媿媿甚甚。涪翁嘗言。伊尹之耕於莘野。傅說之築於傅巖。天下之事。非一一而學之。天下之賢才。非一一而知之。明其在己而已矣。此所謂齊家以下。則擧此以措之者也。然晦翁卻言伊尹耕於野。凡所以治國平天下者。無不理會。大抵二先生之言。皆可以通融矣。竊嘗考之。孟子或問。論盡心之義曰。云云至於事至物來。雖擧天下之物。或素所未嘗接於耳目思慮之閒者。亦無不判然迎刃而解。語類問。知至若論極致處。聖賢亦難言。如孟子未學諸矦喪禮。與未詳班爵之制。先生曰。如何要一切知得。然理會得已多。萬一有揷一件差異底事來。也識得破。此等訓辭。亦不可不知也。然此只據大賢高才而言。其佗學者。卻須隨分理會。以待上之任使可也。或疑方處而修學。又留心世務。恐未爲是。是又不然。聖賢固未嘗敎人做倒了學。亦未嘗敎人做自了學。考之往行前言。無可疑者。

台諭使上心幡然改悟。今日在廷諸臣。恐未有承當者。未知得何人出來做得伊呂周召之大業。管葛僑蠡之奇勳耶。今日我東第一聞望。嶺之郭俛宇。湖之我文丈也。誠使得君行道。則可能辦此數聖賢之大事耶。愚未知台監平日。視此漢爲何如人。而遽發此問。難可使聞於外人也。然又擧栗翁筵對成某。未必經邦之大才。其好善則優於天下一段。而曰未知以爲如何。盛意所在。庶可仰揣矣。然牛溪先生。今日後進小子。亦何敢遽云云耶。恐亦未免於一言之不知也。如何如何。如愚者。素性癡拙。一房數十口。尙且納之溝中。而莫能救。若復進之於一郡一省。亦沒柰何。況使之當此敗局。而望其有襪線之補耶。昔曹立之問。使滕君。擧國以聽孟子。如何。朱子曰。用孟子至二三十年。使鄰國民仰之若父母。則大國亦不動佗。但世閒事。直是難得恰好。今使孟子當之。亦須待數十年而後。始得免於齊楚之禍。且所謂世事難得恰好者。尤足以墮千古英雄之淚矣。如愚者。直一蒙學小生。何足爲有無。漆雕氏。聖人使之仕。則其材可見。而自以未信而不願仕。朱子謂本朝只有一程某。叔子而不能用。則伊川之才何如。而治平,煕寧間。近臣屢薦。自以學不足不願仕。此皆昔賢量而後入之義。不似後人不度人己。輕於進取。卒至失望於民。無補於世者之比也。非惟是已。孟子橫渠。猶以爲不得已而用潛龍者也。吳伯豐疑而問之。朱先生答曰。孟子以時言之。固不當潛。然以學言之。恐猶有且合向裏進步處。橫渠之言。極有味也。愚以爲此箇義諦。後人鮮有能知之者。甚可歎也。如余者。只宜老死蓬蒿。與蠧魚爲伍而已。未審高明所以處己者將若之何。此須子細究覈。未可草草打過也。

所諭滿州事。未知形便如何。而將天下大動耶。我若當其衝。則列國之強狠。如何抵當得。只有盡其誠以應之。其得保全則天也。至於力竭而無可如何。則君死社稷。臣死君父而已。夫復何策。觀孟子答滕文公三段。皆是無可柰何。只得勉之爲善之辭。想見滕國至弱。都主張不起。故如此。朱先生嘗論此雲。此只是吾得正而斃焉之意。夫孟子豈不是命世亞聖。朱子亦豈不是經濟手段。遇著閒於齊楚之滕。則到底柰何不下。一則曰。是謀非吾所及也。一則曰。二國之視滕。猶泰山之壓雞卵。滕實是難保也。語類時擧錄。但據淺見料之。我國形勢。視滕稍有閒矣。苟得上心悔悟。而勵精圖治。其視社稷之傾危。如性命之將決。念生靈之塗炭。若吾子之垂死。而奸佞之輩。惡之如讎賊而戮之。以謝百姓。賢能之士。惜之如股肱而進之。以繫衆情。至如保民之聖言。信之如靠一座華嶽。而歸身不離。務財之小人。畏之如遇一盞鴆酒。而近口不得。則是數者。足以轉移已傾之運。而迓續方新之和矣。自玆以往。其所以爲綱常經紀之化。均平充拓之道。禮樂刑政之敎。開物成務。興衰補弊之規。四海九州。風氣民俗之殊。內夏外夷。綏懷化禦之略。至於錢穀出納。戰陳奇㠪之節制。亦將次第理會。隨意措置。而期以數十年。然後恩澤漸可周洽。敎化漸可普遍。而吾君吾相。始出一口氣。嗚呼。何其艱哉。

愚嘗讀語類。言子路優於管仲。而深信其然矣。及觀龜山之論。則與之相反。而朱先生載諸孟註。竊不能無疑焉。最後得金仁山辨得痛快。始乃釋然。蓋其辨曰。楊氏未盡此章之意。夫曾西云云。正以二子作用優劣言也。蓋管仲功業。遠不可望子路。何者。仲不過富強而已。夫子許子路曰云雲。子路自許。亦曰云雲。小國攝乎大國之閒。師旅饑饉。可謂貧弱垂亡矣。子路爲之僅踰兩載。而使之有勇。則其於富強乎。何有。且知方則加一等矣。使其得全齊之地而爲之。何待三年。何止有勇。其視仲四十年之久。而僅僅乃爾。眞不足道矣。大抵聖賢作用。自是殊絶。決非常情所能測度。世衰道微。不幸聖賢而不獲用。天下世人。但見伯者小小功業。卽以爲大。至論孔門諸子。則或但以爲循良自守而已。此眞世道之不幸也。金辨止此。觀此。始知語類爲定論。而集註或未及再修也。此與孟子答景春章集註何臺溪說。參究亦佳。愚每以爲世俗認學政爲兩截。而指儒者爲無用。及觀其所自爲。則與齊之先詐力而後仁義。不自強而屈於吳。莫能相遠矣。吾東先哲。自靜,退以來羣賢。雖其才調器局。不無小大優劣之分。然其愛君保民之志。進賢黜奸之用。則無不同矣。使其世世信任而柄用之。則今日國勢。豈至於此哉。嗚呼。眞世道之不幸也。

答某官乙未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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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事。痛哭痛哭。何言何言。愚竄身荒谷。採松柏啖之。不復聞人閒事。安君昞烈。跟尋至此。示以台監手筆。而訪以處義之說。山野疏賤。旣昧裏許。何敢妄有論說。用犯不韙之罪哉。第嘗聞顧震滄。以三大義。論遽伯玉於孫甯放弒之事。以謂上者正色直辭以折之。次者乞師大國以討之。又其次逃之深山。終身不仕。今也淸人微弱。無可藉力。外佗各國。其心未可知。如往年召日兵。以致近變。亦不遠之鑑也。且黃氏於顧氏三策之下。繼之曰。此豈可責不與時政之伯玉乎。全氏亦曰。伯玉之力。不足以誅孫甯。故凡責伯玉以不討賊不死節。皆屬不識世務之言。今台監旣非處執政之地。大國又絶無可憑之勢。則所當用者。惟入山不仕一策而已。如魏之王偉元隱居竆約。徵辟不就。及我朝之元霧巷李耕隱孟專諸公之晦跡丘園。謝絶賓客。寔爲目下第一寺道理也。此又不能。則爲人臣子。目睹國母被禍。而旣不能擧義。又不能自靖。乃或與讎夷叛臣。比肩接武。以榮華其身爲事。此殆無人理。決然不可也。愚近日絶不與人往還酬酢。而今於台監。獨未忍緘默。病枕不寐。復發狂言。一看卽戢。乃爲深心見愛之道也。

擬答李太鄰建初○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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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人知幾。與時偕行。惟其存心。則不隨時隆窪。故孔孟之轍環。以其時則如彼。而以其心則如是也。

孔子之轍環。其於列國。只是答其聘而已。程子說。然於弗擾。是聘召而有禮者蔡虛齋說。而竟弗往。蓋弗擾不稟命於君。而叛其大夫。逆也。欲以是克亂。是以亂爲亂。而又加甚焉耳。後世亂臣賊子。所以借虛名而爲簒奪之計者。多出於此。夫子豈以是而欲往耶。斯義也。南軒言之切矣。而爲朱先生所深取。則孔子之心。因亦可知也。聖人雖曰不忍忘天下。而季氏強僭。陽虎專政則不仕。季桓子受女樂而不朝則去。衛靈公問陳則行。齊景公不用則去。魯不復能用則不求仕。何嘗以救世爲諉。而不卹其出處之義哉。至於孟子。生乎戰國板蕩之世。亦欲行其道於天下。然先王之禮。未仕者。不敢見於諸侯。當時士者。莫有識此義者。而孟子獨守之不變。其答陳代之問。又力破枉尺直尋之論。則聖賢之欲濟斯民者。仁也。不枉其道者。義也。今不細究此等精義。而槩以轍環爲諉。則吾不知其何說也。

夫不仕亂世。豈止爲潔身而已哉。誠以立身不得其正。則事必不成也。然遂謂亂世義止於潔身。則是一節獨行之士耳。謂賢於鄙夫則可。謂之聖人之徒則未也。何謂聖人。爲天地生民立心者也。何謂聖人之徒。志聖人之志者也。聖人之有取於狂。取其志也。如人子於賢父母。以肖其一體者。謂之肖乎。肖其心志者。謂之肖乎。學聖人之一節。而自居聖人之徒者。吾未之信也。

立身不正。事必不成。此語卻甚正當。來書諸說。只以此裁之。可以立得恁大本領。斬盡許多支蔓。後面論愚出處處。又有潔身然後議及佗事之語。亦與此意相表裏。吾人胷中。不可一刻無此意思。但細究盛諭。頗以不仕潔身爲一節之士。而每加譏貶之辭。然嘗見黃勉齋論接輿,荷蓧等雲。若四人者。惟夫子然後可以議其不合於中道。未至於夫子者。未可以妄議也。貪祿嗜利之徒。求以自便其私。亦借四子而詆之。欲以見其不可不仕。多見其不知量也。王厚齋亦言。斯人淸風遠韻。如鸞鵠之高翔。玉雪之不汙。視世俗徇利無恥。饕榮苟得者。猶腐鼠糞壤也。此等議論。讀之。極令人竦然警懼也。魯國日衰。三桓僭越。而太師以下諸賢。適齊適楚。逾河入海以去亂。則橫渠先生不惟不譏以一節之士。而乃反歸之於聖人之功化。此又與來諭不同。何也。況顔子幾與聖人一體。而嘗不仕而居於陋巷。則孔子賢之。孟子倂擧禹稷而稱之曰。易地則皆然。又何也。語類有一段雲。今人如學夫子。有多少處不學。只學佗微服過宋。君命召不竢駕。見南子與佛肸之類。必如來諭。則若此者。始可謂之聖人之徒矣。好笑好笑。

周之二大老。其義相反。而爲天地生民立心。則同也。故俱謂之聖人。然或稱伯夷過於太公。何也。太公爲一時生民立心。伯夷爲萬世生民立心。一時萬世。久近之分。所以等優劣也。惟孔子。能爲一世。倂爲萬世。其餘力量。未之及也。

謂伯夷勝於太公者。是也。昔有問於陳幾亭曰。聖賢效法天地。亦有時拗過天地否。曰。夷齊不食周粟。當時天運。悉已歸周。兩人慾以隻身撐拄乾坤。元時上天命之。入主天下。而金華四子。沒身天壤。一則拗之於天運之初遷。一則拗之於天運之久定。此太極之不隨陰陽者。故人心爲太極。陳氏此論極正當。來書後面。卻以魯齋。爲勝於仁山,白雲。又何其矛盾也。

頃有主時務者。語弟曰。我邦凡爲官者。魚肉生民已久矣。今安得無此事。安得無此大更張也。曰。莫重於宗社。而有更重於宗社者。莫急於生死。而有更急於生死者。使宗社一時傎覆。而八路之兆民。一日俱死。亦有未及卹者。願公寧魚肉此民。勿禽獸此民。語者竟不省。省。則時事猶可爲。而何可得也。

旣勸佗勿禽獸此民。則自家勿被佗禽獸之。乃爲言行心跡一致之人也。來書後面。卻謂當從衣制新令。何也。

爲今之計。惟山林宿德之士。擇其子弟與門人聰明而有本領者。送入學校。學中所授。不過經傳歷代地理書筭書。皆是實學。但所主在彼而不在此。上下驅之以利。所以爲可憂也。稍老成者。選爲敎授。今又選人入養成所。習師範規模。六箇月。乃爲諸學敎授。萬世大機會。在此敎授。專力學問。仍及於時務。亦送於外國游覽而歸。此兩事。如前賢之亦應科擧。非此無由進身。其選法。則賢於科擧。其急則甚於前賢。然後出而有爲。則雖非一朝一夕之事。庶或於不知不覺之中。維持挽回。冀不至擧全局而淪陷。此狄梁公身事武后。而陰留桓彥範等。爲佗日興復計也。

今所設學校。是誰所刱也。宋末三舍法。是蔡京李定所定。胡珵作記譏之曰。學者。所以學爲忠與孝也。今欲敎天下士以忠孝。而學制乃出於不忠不孝之人。豈不難哉。未知今日儒林何人。果送其子弟門人於新學。而受其驅之以利之學乎。且狄梁公事。是僥倖。非正道。非儒者所當法也。○近年以來。選入育英公院。游覽天下諸國者。多矣。未知其所建白於上而振刷朝綱。拯濟生民者。果爲何事。目前利害。曉然易見。而猶且云云。吾不識其何說也。

有一友人。嘗歎自變後。在朝老成之人。莫不高飛遠走。要爲獨全身名之計。殊不知不可則去之義。卻於今日用不得也。譬如大廈將覆。大木小木。迭進互呈。左支右撐。爲先救壓梁。然後徐圖修葺。可也。若望風先退。只思自全。則一椽一榱。或有得完。而其於全屋之必頹。何哉。或曰。舍之而不藏。庸可得乎。去者豈得已也。曰。不然。譬如猛虎已老。其爪牙聲威。雖不足以制百獸。而其在山之日。妖狐狡狸。尙憚於跳踉。老成在朝。雖噤不能有爲。而威儀風采。自然所及甚多。其在也。不甚覺其爲益。其去也。乃見其大有損焉。故觀君子。論其志已。不責小節。今不能無望於諸公也。弟謂此等識見力量。當與君子之可與權者。言也。且此以位高者言也。不可責於新進及去之已久者。

以愚見言之。識微之士。十數年前。早已潔身而去。不受權要之駕御矣。至於昨年變故之時。惟有主辱臣死一義耳。其後則微官庶僚。去之亦可。其將相侍從。則皆思所以明大義討亂賊。以雪國恥而安君父。至事不成。則繼之以死而已。若立朝噤默。而冀其有萬一之助。則非人臣事君之正也。況陰受逆賊讎虜之羈縻。而曰。我輩不去。則自然所及者多矣。豈非不仁不義之大者乎。今世之所謂權者。例皆如此。不謂高明亦復作此見解也。

山林宿德。爲世所尊者。其責尤有甚於大臣。大臣所重。宗社爲急。而山林宿德所重。又有急於宗社。此亦一時萬世之分也。先生平日。爲天地生民立心。不欲以一節自好。故不求聞達。而聲名滿世。順興之命。非無妄之得也。然平時固應不出。況今日乎。出而有益。尙不應出。況無益而徒汙身乎。委以大官。尙不應出。況百里不足以展所蘊之萬一乎。知者。謂必不出。不知者。罵其忘世。然知者。知淸高之一節而已。不知者。知不出之爲忘世。而不知不忘世。故愈不應出也。何也。潔身然後議及佗事也。屈王佐之才。局於百里。是亦用其一節而已也。然則出而膺大官。展布足以有益。則可出乎。曰。可。曰。其於汙身。何哉。君子苟明其志。則汙猶潔也。

出而膺大官。展布足以有益。則可出乎。曰。可。然則今儒者出世。則逆賊可以先誅乎。讎虜可以首卻乎。不然。是先屈身於逆讎。而後有益於國家矣。儒者。姑無論。鄕黨自好者。亦必不爲矣。況徒屈而無益。利害甚明。而猶不之知。何也。

孔子應佛肸之召。子路爲季氏宰。聖賢不可尙已君子肯居狄梁公之下乎。

語類問。佛肸公山召欲往。如何。曰。二子暫時有尊賢向善之誠心。故感得聖人慾往之意。然違道叛逆。終不能改。故聖人亦終不往也。今來書直稱孔子應佛肸之名。得非近於誣乎。至於子路。仕於強僭之家。而不能正其惡。故聖人只謂其具臣。而後賢亦多有不滿之言矣。狄梁公。朱門人問。武后時無狄公。更害事。先生曰。如梁公。爲周朝相。呂舜從爲張邦昌官。皆不可以爲訓。伊川論平勃。謂當以王陵爲正。是也。又曰。通鑑凡逆臣之死。皆書曰死。至狄仁傑則甚疑之。李氏之復。雖出於仁傑。然畢竟是死於周之大臣。不柰何。也敎相隨入死例。栗谷先生。亦論梁公雲。惡不仁者。雖不可及。而若知恥自愛者。亦不爲狄公矣。使朱,李兩賢。而不知道則已。何可自諉以苟明其志。則汙猶潔。而不念詘身枉道之恥也乎。竊觀盛意。總只被汙猶潔三字誤了。幸須潔之。潔之而又潔之。惟恐此身受一點之汙也。

儒者之事。行道明道二者而已。立德者。行道也。立言者。明道也。二者。必居一焉。然立言之難。甚於立德。何也。得位則可以立德。此無古今之殊。立言則孔孟以下。至於程,朱而至矣。自程,朱闡明聖道以後。只篤遵而謹行。則達足以兼善天下。竆足以獨善其身。竆天地而不可變。外乎此則邪說異道而已。雖才識絶人。文章滿世。秖足以禍天下。此不必論也。至於志聖人之志。遵聖人之訓。識明義精。循規蹈矩。發言中理。下筆合道。抉天人之精微。較性理於毫忽。問難風發。著書等身。考其歸則不過就程,朱所已闡明之說。敷衍其緖餘而已。只足以增後儒引用稱某氏曰一條耳。使無此書。決不必有欠於天地生民之利也。下此則只使好事者。開爭競之門戶。尋干戈於性命。仇水火於禮文。吾道之招謗受侮。遂自此始矣。故知吾輩著書。不過妙契疾書。闡其心得。使言行相資互發耳。若遽以此自居爲立言垂後。則可謂不知量矣。

才識絶人。文章滿世。而禍天下者。儒門無此輩人。惟從古重事功。尙文華者。例多如此。甚可懼也。來諭自志聖人之志。至著書等身。非大賢。定不能及此。而乃曰云雲。恐言之太沒斟量矣。且敷衍程朱緖餘而不差。亦豈是易事。苟非沈潛翫繹命辭無差者。恐未易語此。但不當自居以立言垂後耳。

今學者如林。而其能大心硬脊。擔著世道者。果有幾人乎。環顧一世。惟先生不能辭其責矣。先生自量立言明道者。果足以維持挽回於全局淪陷之後乎。先生亦恐不能自信其必然也。否則徒以不仕,不去廣袖,不衣洋布,不衣黑。謂足以衛道。謂今日之義。止於潔身。則便是爲身家起見也。與自私自利者。相去幾何哉。

立言明道。以維持挽回於全局淪陷之後。以愚料之。雖孔子之聖。當今之時。恐難以文墨口舌遽然收功。而況後生小子之學術不足以成己。文章不足以動人者。又何必問其自信與否也。但來諭謂今日之義止於潔身不仕。則便是爲身家起見。與自私自利者。相去幾何哉。愚意於此。殊甚未安。蓋嘗竊謂。士不幸遇亂世。須先自量己分。仁足以格君心。才足以濟民生。德足以作禮樂。道足以易天下。始可以膺命一出。而使天下危而復安。君父辱而復榮矣。其不能及此者。雖不可存忘世之遐心。且只得循守身之常法。不忍與棄父師之敎以壞禮義。決性命之情以饕富貴者。比肩接武於軟紅塵土之中。其淸風高節。瀟灑恬淡。亦足以激厲衆心。聳動百世矣。而世閒一種號爲能文章懷經濟者。輒以孔,孟,沮,溺之分。爲口實。而奔走於權要之門。貪虐乎州縣之民。卒使宗社受無竆之禍。身家蒙不貲之恥。而不知止也。噫。聖人是何等大手腳。而以自家小小伎倆。妄欲效嚬。隱士是何等好胷襟。而以自家瑣瑣見識。妄加譏評也。此區區平生所目憎而氣奪者。而高明乃復不誚彼輩。而反指不仕亂世者。爲自私自利。此愚所以欲極言竭論以救正之者也。朱先生嘗言。人之出處。最可畏。如漢魏之未所事者。只有曹,馬皆逆賊耳。諸葛武矦。未遇先主。只得退藏。一向休了。也沒柰何。朱子語止此若必以潔身爲自私。則須如荀彧賈充輩而後。乃可謂之公義也歟。荀彧初事曹操。而後能勸辭九錫。呂舜從爲張邦昌門下侍郞。卻能敎邦昌。收回僞赦。迎太后垂簾。如此者。其出處之義。語默之節。於盛意云何。又如楊龜山應蔡京之薦而出腳。陳後山辭章惇之召而不見。此兩賢之得失。又如何。皆須細入思議看也。大抵由盛見而揆之。從古聖賢。皆宜有仕而無止。有入而無量。有行而無藏。有見而無隱。有兼善而無獨善。有衒玉而無待賈。不幾於捐道義喪廉恥。而爲天下後世之笑罵矣乎。

竊以程朱而後有功斯文者。當以許魯齋爲第一。虞伯生之論。盡矣。使匈奴之餘種。能崇尙儒術。遂啓大明之文物。而至及我朝治化之盛。振古鑠今。果誰之功耶。仁山白雲潔身著書。其高則過之。而自今日觀之。雖無仁山白雲。不足爲大損。無魯齋。則天下萬世不知其果何如也。乃論者。或以爲失節。或以爲失身。或以爲身屈而道伸。殊不知君子身卽道。道卽身。失身而得道。屈身而伸道。果有是理乎。必使魯齋守溝瀆之諒。而任佗天下萬世永爲禽獸。然後快於心歟。天地神明當俱怒此言矣。

來敎盛稱許魯齋。爲程朱後一人。而至謂大明之文物。本朝之治化。皆其功也。未知高明有什麽意思而發此言於今日。而示及於鄙生也。然以左見相證而與之相長。亦朋友之道也。愚平日竊以爲如許衡者。胡元之忠臣。聖門之罪人。蓋胡元以匈奴餘種。來宋室之衰。偃然帝中國而撫四海矣。擧中國之土宇而腥羶之。擧中國之人民而犬羊之。擧中國之冠裳而左袵之。擧中國之禮義而土苴之。自生民以來。所未有之大變也。使是時。有聖賢者出。將入山浮海之不暇矣。不幸而被其聘召。則亦宜勸之曰。我先王之法。嚴於華夷之分。夷雖據有天下。而使秉筆者。貶之如賊後簒臣之例。必待其變革夷習而服行禮義。使人倫明而風俗美。然後始得與於正統之列。如是爲言。幸而見聽。固天下之福也。彼旣誠心向善。而處。我以賓師之位而不敢臣焉。則待其有問而告語之可也。否則亦毅然自立。超然遠引。使不復敢施其籠絡焉。可也。如此則彼亦知帝王正統之不可以非類得。而消弭其僥倖覬覦之私。知華夏賢者之不可以美爵屈。而興起其媿恥奮發之心。則庶乎天地生物之仁。聖賢扶陽之義耳。而衡也在當時。亦號爲儒者。而不辭其薦引。輒匍匐稽顙於天驕之庭。退而儼然據師席而談仁義。可謂無恥之甚者矣。夫敎也者。所以使人守聖人之道。謹先王之防。而不入於夷狄禽獸之歸也。而今也將詩書所載。周孔所戒。內夏外夷之大法。棄之後面角頭。而不一問焉。乃只誨以謹於灑掃拜揖之節。講於學問思辨之閒焉。是猶豪隷狡奴。逐其主而奪其家。則告之以居室之敬。學文之法也。豈非舛之甚者乎。方正學明初儒者。亦嘗言。今北方之民。父子兄婦同室而寢。汙穢媟狎。殆無人理。盂飯設匕。咄爾而呼其翁。對坐於地而食之。爲學官者。頑不知敎。其於大倫。誖棄若此。甚非國家之便也。又嘗言。吾鄕之俗。三百年之閒。凡三變。在宋中世。以文辭相高。逮乾道,淳煕閒。聞大賢君子之風而悅之。重道德。尙名節。裦衣危巾。講論性命。言行必本乎禮義。至於元。以功利誘天下。衆驩趨之。而習於浮誇。負才氣者。以豪放爲道。尙富侈者。以驕佚自縱。而宋之舊俗微矣。又曰。曩時天下俗淪於夷。弊陋不振者。七十餘年。豪傑之士。生乎其閒者。亦衆矣。而終有媿於昔。心竊痛之。據此則安得謂魯齋使胡元。能崇尙儒術。遂啓大明之文物。如來諭之雲耶。況謂之至及我朝治化之盛。則又妄之甚也。栗翁嘗謂魯齋不當仕元。而目之爲失身。愚聞守孰爲大。守身爲大。夫焉有失其身而得乎道者乎。今指不能守身而失道者。而強稱之曰。澤及後世。功存斯文。許衡之鬼。豈不瑟縮於冥冥之中矣乎。尤翁之黜其享於文廟。是亦物各付物之義。初非毫髮有加於本分之外也。而今曰譏誚魯齋者。天地鬼神當俱怒其言。噫。何其甚也。吾未知天地鬼神果皆以高明之心爲心。而倂怒諸賢之言否也。如高明者。上不守周孔之訓。下不尊栗尤之賢。而只知有魯齋許先生一人而已矣。大抵人功利之見最可畏。胷中一有此心。則其發於文章事爲之閒者。一切低矮。不復能擡頭轉身。豈非深可懼者耶。

全義金圭鉉。以能書。故招欲與議於先稿之役。其答謂以執贄於門下。故不得以周衣出門雲。夫門下何嘗敎人以虛文哉。然學如牛毛。成如麟角。麟角一而牛毛萬。是實學一而虛文萬也。凡物貴少而賤多。學者之所以受賤侮者以此。而遂賤學爲無用之物。至於今日而究弊之原。倂以衣冠爲虛文而去之。譬猶佛者以物慾由於有身。遂倂欲去身也。是乘除之理。矯枉過直。常失其本義。而弊更甚於前也。今矯弊者。以衣冠爲虛文而去之。然又不過以洋服薙髮爲第一大事。而其佗無一實事。所謂矯弊者。自古然矣。故敎法。務使人尋其本義。毋使喧賓失主。爲第一義諦。與其本末俱不能精到。則寧失於末。無失於本。夫三千三百。是聖人精義入神處。而後人奔走於三千三百。而失其入神之精義。於是人情苦之。久而厭之。又久而惡之。寧有惡之久而不欲去之者哉。此勢之必至也。今日之禍。自指學者爲別人始也。學者何嘗自居爲別人。指之者如是耳。然務實學者。則不自居別人。而尙虛文者。未嘗不自居以別人。蓋雖末俗。豈遽指孝友忠信。爲別人乎。無是實而有是文。則是異於人而已。異於人。故謂之別人也。

金生之從學日淺。其見識行誼。雖未足與論於高士之列。然其不欲衣夷服。則可謂賢於今之士大夫矣。來諭云云。大抵是貴實行而惡虛文之意。然愚意。今人能守衣冠一節。尙可爲因羊復禮之漸。今若以此爲虛文而欲去之。必也徇俗從夷。毀冠裂冕而後。方可謂之務實矣。其可乎。如遇人服堯之服而不能行堯之行者。將勸其實可乎。抑將曰。儞旣無堯之實。須是服桀之服。始不歸於虛文爲是乎。今此之論。何以異於是乎。至於指學者爲別人。其來已久矣。如魯哀公之見孔子之服。與大夫士庶不同。疑而問之。齊王之使人覸孟子。蘇軾之指伊川爲奸人。胡紘之斥晦翁以僞學皆是也。豈獨今之人爲然。嗚呼誠可哀也哉。

今門下諸人。擧著深衣而出入。其犯禁之是否。姑勿論。此諸人者。果皆能至死守此服乎。若死守。則雖不能擇善。亦不害爲固執。若緩則守而急則失。果成何等人乎。且道者。如大路然。甚易知也。貴者行。賤者亦行。老者行。少者亦行。若老者行。少者不能行。貴者行。賤者不能行。則豈大道也哉。或行而或不能行。非大道也。始行而終不能行。亦非大道也。此服行於鄕。不能行於京。勢固然也。所服之人。亦有可行於鄕,可行於京之異乎。若謂之有異。則指爲別人也無怪矣。否則眞是以虛文。自居以別人也。且聖人之道。爲可繼也。可述也。聖人所行。凡人不能行。則不可爲法。能行於鄕而不能行於京。此亦恐難繼難述也。凡學問之道。格物到極處。使此理四方八面無窒礙。然後方可曰竆理也。若輕處通而重處塞。此頭通而彼頭塞。則此半邊學問也。

來諭謂道如大路然。貴賤老少皆行。若老者貴者行。少者賤者不能行。豈大道也哉。何不反思。今日新令之狹袖。後有聖王制禮則必不行。後有賢者得志則必不行。高明都城之黑衣。佗日歸鄕則必不行。白晝之狹袖。夜閒承祭則必不行。此豈爲大道也哉。何不思事之是非。只管說勢之行否也。來諭又謂此諸人者。果皆死守此服否。此誠可慮。然朱門禍急。則弟子有更名佗師者。此亦以緩則守而急則失。謂先生之敎非大道。可乎。來諭又謂若死守。則雖不能擇善。亦不害爲固執。如此則必也令去袖則去袖。令衣黑則衣黑。令薙髮則薙髮。無所不從。然後乃爲能擇善耶。言之至此。誠可寒心。來諭又謂若輕處通而重處塞。此頭通而彼頭塞。則此半邊學問也。愚以爲孔子儒服。可行於佗邦。而不能行於桓魋欲殺之宋。程氏經說。可行於元祐。而不能行於蔡京禁學之日。此亦可謂半邊學問耶。易復之六四。有中行獨復之象。禮記儒行。有特立獨行之訓。孟子又言。君子竆則獨善其身。不得志則獨行其道。此又是獨字學問耶。何不愼思而輕言如此也。

弟之避亂入京。旣棄官而倂挈子女。亦是異事。然棄官之義。不必說明。最以先親遺稿。尙未編次。世事又如此。若又縻公。則此事永不可爲矣。欲求一齋郞。得而專力於文字。然已大忤於世。故亦未可得。而明窩書謂求之則不可。弟於仕宦。斷念已久矣。獨以爲先第一大事。左思右量。計竆無術。便使得此而成所願。則外佗千不顧百不顧。雖降志辱身。有百倍於是者。可爲也。或曰。辱身卽辱親。欲爲親而先辱親。可乎。曰。親有不可朽之實而竟朽之。則辱之者。與朽之者。輕重又何如哉。且辱之雲者。竟就子孫身名而上言之也。其實朱均之不肖。何減於堯舜之聖哉。然終不能降志。故雖欲辱身。亦不可得。柰何。痛恨痛恨。

爲先之苦心。誠有非餘人可及。然辱有分數。若是小小。如柳下惠之士師三黜。猶可也。如季氏之僭竊君禮。剝割公室。而冉子爲之宰。則辱之大者。此則決不可諉以爲親而屈身也。使朱在爲編輯晦菴全書。而從宵小輩。求官以圖其成。則高明將許之否乎。此不難知之理也。如何如何。

答王司諫性淳○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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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勢萎弱。遂爲逆臣所賣。愚雖未嘗出身供職。不勝忠憤。竊附夫子致仕且請討恆之義。封章請斬諸賊。卽承批旨。雖雲嘉乃之言。而王章則竟莫之行。目見逆臣得保首領於覆載之閒。區區賤臣。益不勝痛憤之至。自此遁入萬山無人之中。斷絶火食。水飮生米。今已一月矣。昨日乍還。冒風穿冰。遂爾成疾。見此呻囈。忽得遠寄書信。副以蔘裹。雙擎數讀。看得義理之性。流露於𥳑墨之外。不覺斂袵敬服。所論孔孟程朱學術節義之說。尤見切中時病。但夷狄之猾夏。亂賊之販國。皆由於吾儒道學之不明。行誼之不修。以致其極。今雖國家已傾。人類將滅。而我輩講義祛私之功。敎道後進之心。則當愈益懇懇。而不容少懈也。更看來諭。謂以道德高一世。視其出處以爲安危者。惟賤子與某某數公在。此已極皇恐不敢當。而其下繼以孔朱云云。則何圖高明一言之不知至於如此。此亦心體未盡明徹。義理未甚謹嚴之故。非獨命辭之差而止。幸須益加勉力焉。所詢處變之義。倡義勢未可及。民權義有未安。然則只有遯跡自靖一事。而如遇逼迫。令從夷制。則有死而已。

與林文若炳郁○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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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與讎虜開化。則忠臣義士之所必不爲也。欲與鄕人稱兵。則仲尼,伯玉之所未嘗行也。爲今之計。墾山讀書。越海去國。兩途以外。了無餘策。愚嘗愛鳳翔千仞。龍蟄九淵語。時常體會。不覺胷次高遠靜深。不可自輕也。

答金進士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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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示讎人襍誌。無足怪也。第區區於國儒。最爲庸下者。而彼乃處以翹楚。目以大頑。固欲其不事橫議。而有助於合邦大事。則愚於是不敢妄自菲薄。以損國儒之體。尤宜硬著脊梁。以敗讎人之謀也。如是而我邦得免虎口之呑噬。則假使七尺殘軀。斬作萬段。亦所甘心。又念某公自是歲寒松柏。決非爲彼所餌。變易素守。而勸愚緘口者。則彼之計誤矣。愚嘗受戒於孔夫子曰。國無道。至死不變。謹當奉持以歸。拜見先聖於地下也。近日某某二會。俱以都敎長見招。豈亦以淸職厚俸籠絡之計耶。昔年有一絶雲。渺茫東海萬尋流。千歲神龍不見鉤。養成一顆明珠得。白馬玄禽亦且休。是其志也。再念彼旣以利相誘而不售。則又將以禍相逼而不但已也。然吾聞之。艮其背者。旣不獲其身。亦不見其人。區區所願學。惟此一義而已。

附金進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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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有可怪說話。揭載於彼人襍誌中。而此係的確。非同風鶴者。故其大槩另錄下幅。○韓國事情之淤塞。亶由於儒生之執滯。而就中翹楚田愚宋炳華二人也。田則大頑固。某則稍疏通。其外尙有其徒之可堪屈指者。數十人。爲各道士林之依仰矣。今爲日本計。必先擧某於厚祿之淸職。須以某紹介於田。使之相維相綴。不事橫議。然後始行合邦等大事。甚爲捷徑云云。此係日人深察韓事者之譎計。而渠雖有絶大兵力。所憚者。但在於儒賢之獨立一幟而然也。嗣後隨所聞。鱗次上達伏計耳。

答某己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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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學報。僕本不欲看。兼苦精亡難閱。只使人略說其槩。則旣勸讀論語。而復曰聖人未嘗敎人學文。夫學文讀書之說。見於論語者。不啻諄複。而彼李沂者。乃以此欲塗人耳目而塞人仁義。是豈士子之心法耶。又曰。讀而不求其義。不行其道。則是亦不讀。此說良是。但此爲宋賢之敎也。彼方引蔡賊。爾康譏宋儒爲蠱毒之兇說。以爲晨鍾普警。而復襲宋賢之論。何也。豈其心雖被邪說所眩。此正是中蠱毒。而秉彝之天。有不可泯者歟。彼又曰。當仁不讓於師。僕謂仁雲者。宜莫大於父子。而彼之所信者。康梁也。康嘗言親恩不在於生。又以子弟之受制於父兄。爲未便。又謂被養於政府。而有不能孝於其親者。亦無責。然則所謂以仁爲鵠者。梁稱康學語。不過爲戕滅天理。自絶本根之心已矣。彼諸人者。應見梁文。而猶且崇信其說。亦何心哉。近年新聞學會諸說。輒以滅亡二字。誑嚇凡流。而使入新學。吾願天下萬人。寧守舊學而死。不願爲父子各權。民權箝君。女自擇男。婦自離夫之行而生也。學報又載梁也稱日酋爲哲後。是又有人理者哉。梁嘗稱博文爲治安長策底人物。以吾聖人之心。則天下國家輕。而父子君臣重。故行一不義而得天下。不爲也。且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則彼日國君臣。豈容假息於天地之閒哉。自梁啓超以至吾東諸人。方且仰之若天上人。而不之恥也。吾知其心之死已久矣。昔范甯譏王弼,何晏。蔑棄禮法之罪。甚於桀,紂。吾謂康梁諸人。壞破綱常。侮慢聖賢之罪。十倍於王何之惡矣。然則其閒雖有幾段好語。幾條良法。畢竟是黑暗窟中一點明光而已。何足貴哉。抑又有一言可問者。自國家多事以來。凡生徒之遊學列邦。而花消國錢累百萬圓者。果何所補於宗社生靈。而今又勸士民棄舊德而從新學耶。吾見敵人之所禁者。皆有害於彼而爲助於我矣。所勸者。皆無益於我而有利於彼矣。今此新學。果何爲也者。奉請國中士流試一澄省焉。

僕竊謂宋賢之敎。其大者有六。尊君父以立綱常討亂賊以明法義。宗孔孟以定趨向。斥禪佛以防邪慝。用賢德以正風俗。尙道義以黜功利也。此六者。建諸天地而不誖。用之國家而無竆。惜乎。時君不之用。而以底於危亡也。彼康煕之尊朱子。原非眞情。而用以欺世也。蔡爾康不此之咎。乃謂宋賢爲蠱毒。譬如誖子弟不尊父兄之敎。反以爲讎而惡之也。僕曾見蔡書後集。朱子筆山風館三字。以爲壁貼。今則自號蠱翁。實寓尊宋之意雲爾。

擬與人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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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曾見昭義新編四之卅板節義說否。篇末所謂工訶節義者。實指賤子而言也。然試使人問於愚曰。倭洋可和否。必曰可而後。當被以助逆亂之律矣。又問二洪可罪否。必曰可而後。當歸於排節義之流矣。今也無實跡明驗。而遽驅人於詖淫邪遁之科。洪水猛獸之害。此豈亦小學爲人子者無苟訾之道耶。自家所謂卽此一事之敗闕。便是失節而害義者。恐免不得也。如何如何。蓋始洪之投疏斥和也。愚與知舊往復。每稱其有補風敎。及彼以朱宋之身不出則言不出。爲學者守身之常法。又謂之死法而不可膠守。以自家之叫閶闔而呈琅玕。爲聖人救世之大權。又擬以支庶之論宗子事。凡此云云。不幾於陵侮前睘而撰出新法歟。故愚答李聲集書。略道其過中矣。金忽橫出而長書訶罵。遂移及於全翁。至有貴恥難洗之書。儉德辟難之誄矣。此豈亦小學民受天中有則定命之道耶。自家所謂卽此一事之乖當。便是失節而害義者。恐免不得也。如何如何。近日柳汝聖之事。亦是如此。語其倡義而弭禍。則曰不爲無功。論其處士而釋衰。則曰不得爲中。此不過責備之辭。而其異於諸人之極口贊揚。則誠有之。故其徒造爲斥義旅爲黃葛之誣。汝聖又指賤子爲亂賊之黨。此與金監役同一手勢。如何抵當得。然必許人以大中至正上聖達權。然後始免於工訶之罪。則孔子之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也是工訶。程子之感慨殺身易。從容就義難。也是工訶。張子之冒死以有爲。於義未必中。也是工訶。嗚呼。何其難哉。且不問義之當否。但許其事功而後。始免於工訶之罪。則孟子之不許手援天下。也是工訶。程子之言聖人寧無成。取劉璋不可爲。也是工訶。朱子之戎虜易逐。而私意難除。也是工訶。嗚呼。何其難哉。汝聖待罪疏言。見萬古所無之大變。寂然無事。則其爲大變。不下於亂賊之所爲。然則倡義以外。擧世之人。無論賢不肖。皆未免於亂賊矣。然則伯玉於甯喜放弒之謀。不對而出關。也未免。孔子於昭公被逐之日。無事而去國。也未免。嗚呼。何其難哉。汝聖答趙龜元書言。不在其位者。雖不言謀於朝廷。此句自家早已犯了獨不可言謀於士友世人乎。此句愚何嘗不然。此尤麤疏甚矣。魯論之訓。特謂不與君大夫謀其政雲爾。非謂屋下憂歎也不當有。朱宋之法。特謂身不出仕之日。言亦不出於朝著雲爾。非謂開口談說也不當有也。又聞汝聖見吳震泳言。愚之無斥和疏。直是怵禍。此又與不言謀於朝廷之雲。自相矛盾矣。且使愚不顧出處語默之節。投疏論和夷不可。則其批答料不過如柳稺程之時。豈必有竄逐誅死之禍哉。況一番陳章。百倍取名。愚豈不知。特以君大夫無所問則無可言之義。烏可避怵禍之嫌而行分外之善哉。梅翁答金監役書雲。繫國家存亡。韋布之賤。亦當出位論事。朱子說斯義於魏元履。而終是分外也。吳君又傳汝聖之言曰。某之不擧義。以其怕死。愚聞之笑曰。吾豈不怕死。怕死而不起兵。猶之可也。使我臨陳而無勇。則豈不尤可恥乎。近見新編。一則曰不爲免死。何必擧義。二則曰得死所而必死。則非麟錫心也。重言復言。不一言。古今天下。顧安有擧義而以不死爲心者乎。愚雖不似。亦名士流。彼以此等無識無恥之言。貽笑於流俗。愚亦爲之代慙。惜乎。其不及繡梓而止之也。竊觀彼邊言爲大槩。只憑此心爲極則。故凡出於心者。皆謂之道。而直截寫出。直截做去。所以擇義有未精。處事有未當。至於急知之意勝。好名之私切。則禹周孔孟。未足有遜。朱子尤翁。也欲突過。此豈非天下萬古惟我獨尊之見歟。其風神氣焰。眞可敬服。執事與之交遊。幸勸其於堯,舜之恭讓。孔,顔之溫虛。張,程之禮敬。另立課程。細用功夫。管取晩年進德。可但爲今日之柳汝聖而已哉。然彼方以聖賢自處。而了無小心黜己之意。則豈肯聽此老生常談乎。執事雖及之。亦不必言其出於愚。恐徒爲明月珠之暗投爾。

答韓希殷序敎,景春晦善○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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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兄書各三道。總六函。一時騈至。至意悃款。溢於觚墨。此時何時。乃能得此。此其感鐫。大異餘日。顧今讎虜陸梁。兇徒猖獗。宗社瀕於危亡。人類化爲豺狼。吾輩之生。胡爲適丁此時。蒙難洗之恥。抱無涯之痛也耶。竊念魯君見逐。尼父促適齊之駕。胡元入主。許氏隱金華之山。今也宇內皆夷。無可入之邦。海左褊小。無可避之地。然則號天叩地。惟有一死耳。區區此懷。豈有彼此之殊哉。吾儒關世運。晩節見初心。古人之詩。正道今日心事。每讀之。不覺毅然而立。彼許衡,姚樞之包羞忍恥。臣事犬羊者。抑又何見歟。如愚衰病枯落者。只合滅影山海。不復以名姓聞於人世閒。而萬樹凝霜。修季路之縕袍。千山積雪。整王恭之鶴氅。如梅月翁之爲也。如二兄者。須大家砥礪。勉率同志。得保前代衣冠。無虧先人遺體。用光斯道於百載之下也。意溢情蹙。莫克盡譚。惟善攝無疾。是禱。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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箕聖陵殿之爲戰場。院宇之經兵燹。聞甚痛惋。而後民與本孫之用數閒茅屋。奉以影幀。何害於義理。況龍岡成川之設影殿。皆自士民刱建。而竟至賜額。自有昔年已例乎。若夫顯靈之有無。不須深論也。龍蛇之亂。倭賊犯箕聖墓。墓中隱隱有樂聲。賊懼不敢發。此曾見於梅山集中。然此等係是靈異之事。但當據義理禮意而定之。亦無礙。何必論夢兆也。

曾聞順兄以衣制事。見困於營邑。此自外至者。何足爲榮辱哉。腴兄書言。彼中從遊之士。尋常出入。無敢用新衣者。此何等風節。爲之歎賞不置也。至於今番剃頭之變。想應八字著腳。一死存心。此是吾儒今日時義。爲誦古人身合沈江甘殉楚。心知蹈海勝歸秦之詩。以交勉焉。想應犂然有當於心也。

國有寇亂。死守宗社。此是大臣之任。昔蘇峻反。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廟。溫嶠執手泣曰。天下喪亂。忠孝道廢。能持古人之節。惟君一人而已。此亦非儒生之比也。然自士民行之。亦可謂加於人一等之行也。

古人於喪亂中。有爲民堡者。今此太祖原廟下數百戶。築堡衛護。至於萬不得已之時。則抱木主祭器。走入山中。又不能守。則繼之以死。或家世州學生徒。則抱經傳。入聖廟以自處。此兩事。俱無不可。惟在高明取裁之如何耳。

答趙景憲章夏○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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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輩開化賣國。啓門揖盜。竟使島奴。向闕放砲。拘執主上。令朝臣出入者。必受其標。內自御庫所藏。外至各司所儲。一收收盡。蕩然如埽。至使御供缺乏。是豈擧國臣民所共一天之賊哉。而朝廷方且受其節制。州縣亦已謹其供億。噫。三千里邦域之內。都無一人與島夷作敵者。天下之可恥。豈有甚於此哉。壬辰陵變之後。上下數百年。國家未有南征之議。故山雲李公作詩自悲雲。軒軒八尺身。媿生高麗地。今愚以媿生生自號。噫。眞可痛也。來諭天之生吾輩於斯時。意有不偶然者。守正死義。與國偕亡。豈非體天心乎。可謂自重其身矣。旣而又欲與愚入山枯死。而許鄭基化之能從。又可謂與人爲善矣。愚亦頃與鄭生。相語如此。來書適至。出以示渠。渠亦感喜願從。奇哉奇哉。愚所寓臺三在萬山中。而氣象亦頗爽明。但生理差薄爲可欠。然旣以一死自期。則亦何須問此。方與鄭生。約就其中尤更僻寂處。因樹爲廬。種藷充糗。而願得老兄。共將孔朱書快讀之。此計得成。則彼元初之金華。麗季之杜門。又豈別有天地也。

與鄭君祚胤永○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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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過畏豺狼之勢。至使入處於輦轂至近之地。冀緩其一朝侵㬥之害。是猶知惡其死而食烏喙以易之也。古今天下。安有心腹腐爛而支體康健者乎。此不待智者。而凜然以寒心矣。如愚者。草茅微賤。宜若與世相忘矣。然猶燕居深念。亦且憂憤慷慨。淚下沾衣。此又何爲而然哉。彼荷蕢沮溺之流。抑獨無君臣之性歟。善乎。五峯鬍子之言曰。中原無中原之道。然後夷狄入中原也。中原復行中原之道。則夷狄歸其地矣。苟使我聖上。親近儒賢。講明義理。登庸才良。振刷綱紀。選擇守宰。愛養羣黎。其佗如敦敎化。厚風俗。恢公道。黜私意。崇節儉。信賞罰。鍊士卒。廩軍食之類。次第擧行。其於彼。又示以舊例從事之外。無復姑息苟且之意焉。則八域之民。竦然向風。而無不悅服者矣。彼洋倭之類。雖曰禽獸之性。亦且知畏而不敢復逞其毒矣。嗚呼。孰有以此進說於丹扆之下乎。區區者。徒切拳拳忠愛之情也。然微執事之誠亮。豈敢發此言耶。覽訖藏弆。勿以示人。則尤幸尤幸。

與金駿榮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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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時急。吾輩死生何足言。惟是宗社之憂。不知何以得紓耶。平日尙利之害。至於如此。甚可畏也。程子言。曾子疾病。只要正。不慮死。非特疾病爲然。兵革亦然。吾輩只有此一義而已。夫復何言。

京耗日賊之在闕內者。被英國公使官所叱出。大鳥奎個亦以偸出內外諸物事之故。見譴於英官。至有還納之說。國內無一人倡義。誠不可使聞於佗邦。大抵我國風氣脆弱。人心詐僞。擧事無力。爲天下所笑久矣。危如針席。無彼此之殊。愚近有數句雲。東不關。西不關。生不問。死不問。惟義是趨。此語似有味。亦有用。可徧以告諸生也。吾輩今日於患難之際。只有一箇守正而已。不可存毫髮苟且依違之意也。臨事多窒。實由昧理。亦欠士友講論。以此深望老兄與諸君相聚耳。

答金駿榮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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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君立案然後。方成爲父子。此固禮之正也。至於今日事例。非可以經常論。夫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彼輩方且劫君父擅國政。而使其餘孼。布列朝廷。而任自操縱。此時何時。而爲士子者。豈忍以人倫大事。聞之於此曹。而使之押字踏印。謂之告君上而定父子矣乎。無寧且用尤翁告廟立後之例。見宋子大全祝文卷。爲寡過也耶。區區所見如此。不敢不以告。然未知知禮明義之君子。定以爲如何也。

與金駿榮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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讎虜之陵踏已甚。君相之權柄已去。而疆土不可復存。生靈不可復捄。痛哭何言。向得巍台書。欲儒者起而做事。又使任聖武來傳其言。而愚未之應也。後微問於徐丈。則答以其說迂闊。彼虜豈不知是非而爲是耶。訪諸佗人。亦皆如徐丈言矣。今仁父而見專爲此事。遠來苦勸。鳳汝書來。亦言今日輿望。惟在儒林。而儒者皆以先生爲表準。則想必有預筭。若不顧家國。只攜書入山而已。則天下後世。將以爲如何。愚自量。旣無德望可以服一國之士類。又無才能可以應倉卒之變。則不可輕易出腳也明矣。今使愚抱木枯死。則後之聖賢。不過以量能度分。不欲輕出。議之而已。使出而無益於國。有害於義。則今與後之識者。必以未行學走。自取傎踣。譏罵之。此如何堪之。愚恐未若且守常法之爲寡過也。雖然。二君皆有深識。其言不可忽也。令詣門奉議。幸望反復籌度。必見其義之可出。事之可做而後。親與巍台。爛漫商確。必待其無異辭。而專遣一人。以見敎焉。若於義可爲。則死生禍福。亦何可顧乎。

與金駿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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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所聞小日本之說。未知信否。而使人膽裂。不知何以爲生也。年前與書李友明。令其勸上效死勿去。今此題目視去邠。不啻又加幾層。自上宜以決性命。易此三字。若此題目。雖一日用之。大事去矣。是宜大臣近臣冒萬死以爭之。使吾君無得罪於上下神祇。大小臣庶也。草莽賤臣。無所施措。只有一團憂國丹衷。又欲寄聲李台。使之密奏而守正。縱以此取亡。亦足以有辭於天下後世也。

寇日深矣。某之肉其足食乎。此晦翁痛切語也。人人寒心。家家痛哭。亦復何益。柰何柰何。

與金駿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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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事愈不可爲矣。趙閤丈及閔泳煥萬植兩台。皆自盡。其餘廷請諸宰。皆被日兵拘住。本家片言不相通。崔在學諸人。伏閤。又被日兵捕縛矣。此時吾輩入城呈疏。豈可得成。不如且守吾義以竢死之爲從容。敢請諸賢各言其志。

性範見禮山李台。則謂五百年宗社。較之三千年宗敎。畢竟差輕。尊師門處義。與諸宰不同。不宜入都輕死。且發一文字。遍告搢紳章甫。死守吾道。誓不爲讎虜之臣妾。幸以此達於師席雲。未審以爲如何。

答金駿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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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疏討賊。決知其不得施。特欲藉此。以爲時務諸人與各公使談判之資而已。而禍變則不可測也。今此公函。彼縱不聽。而禍則無之。禍則無之。而鄙則不欲爲也。蓋彼輩皆是豺狼之貪饕者。吾以赤手空函。豈能充其谿壑之欲。而翻其已定之案乎。鄙則只有一死而已。不欲爲此僥倖難必之事矣。

昨日事。何以處之。疏請討賊。而使佗人談判。此可爲之一義也。若親書諸館。而與之爭詰。此又不可爲之一義也。蓋彼皆嗜利忘義之犬羊。豈肯聽此一夫之言。而舍其萬圓之利乎。此所以爲彼而不爲此也。野蠻之號。亦何能汙守義自靖之實乎。今日之議。多循名而不核實。故未及乎精義。而往往流於俗見耳。

夫公使者。皆奉其君命者也。宜其從事於公正之道。今也餌之以財。則雖非亦從。如我國之貧弱者。雖萬被法外之辱。視同秦瘠。此皆犬羊之類。何可與之言哉。我若爲公函。則非惟辨析是非而已。亦欲直言叱斥其無義貪財之罪也。不如是則不足以洩憤也。必欲爲之。須辦得鉅億萬圓。而直走各館以啗之也。不如是。事決不成矣。

答金駿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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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函之停止。因鄙言而然。至謂之所敎至當。庶可自信矣。然去夜與鳳汝議及此事。鄙問此是道援天下乎。手援天下乎。鳳汝言。畢竟是手援。又曰。恐無以道殉國之義。朝見仲禹問之。則亦與鳳汝之見同矣。昨見退台書。亦以國會懇勸。然據愚見言之。恐難成矣。試深思之。

能使衆心成城此六字。直是難於上天。爲之柰何。我輩只有守死兩字。爲懷中寶耳。

伯腴昨從龜洞來。傳勉台之言曰。尊師入都。國勢有賴。君等宜勸行。不可挽止。其意善矣。而今未之應副。極可媿歎。

自靖守死四字。恐爲今日我輩精義。而國中諸望。皆欲愚一行。此又如何。大抵中字。最難識得。

旣承溫批。而欲再疏以見意。亦善矣。但恐終歸於文具。故亦嘗起草而中止耳。

答金駿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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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事事已急矣。遠近友生。一時聚會。一難也。幾多財穀。陸續輸來。二難也。如此而輕易出門。無以繼其後。則豈不爲笑囮耶。與其如是。不若自靖。此與李聲遠議定。而聲遠言。自靖有二。稱病謝客。聞變自裁。一也。鳳汝,仲禹,伯腴。又言聞變自裁。更合商量。棄儒衣冠。晦跡於海山漁樵之閒而不復返。一也。由前則事跡光明正大。婦孺皆知其義矣。由後則義理精微。人未易知而自家行之之難。反有甚於一時死節之人。梅山先生。論徐東海事。正如此。此言似善。未審崇解以爲如何。

王虎谷。以卞莊子。譬孔子裡之丈夫。譬許衡此說。似然。而有不盡然者。蓋孔子於楚昭王相見之日。必不以臣禮自處。使之變夷狄之制。遵先王之法。然後從而輔之。然以賓禮待之則可。若欲臣之。聖人必別有措處也。若許衡之於元世祖。則旣已臣之矣。王氏所謂不爲虎傷。吾不識其何說也。愚意爲許衡計。其所設施。能如上所論。則誠善矣。此義愚所擬答李某書言之詳矣如不能。則被召之日。變姓名。晦跡以終身。又可矣。若孟子則戰國諸侯之稱王。已成俗例。故不以爲嫌。而應其聘。欲以行道濟時也歟。宋高宗雖稱臣於金虜。而畢竟是祖宗子孫。輔之以興復舊疆。無不可者。故朱子不忍以天降之重理沒草莽。出而擔當世道也歟。今日我邦之事。非如楚元之原來是夷狄。又非如高宗之稱臣於夷狄。只是柔弱不能自立。而爲狡虜與逆賊所脅耳。剃髮非其所欲也。苟能奮然悔恥。勃然興起。懇懇然以求賢致治爲心。而在下之賢。又有大德大才。可以化戎爲子。轉禍作福者。可以出而膺命。不幸而不濟。死生以之矣。朱子論大學末章善者雲。到勢竆事迫。乃擧而用之。然旣晩矣。正此之謂也。嗚呼痛矣。柰何柰何。若不能然而爲上者。只如近年以來抄選諭召之例而已。而爲下者。又非有伊尹諸葛之才。則恐未可出而仕也。但此時義理。有兩說。或曰。隱避而倂敦諭亦不受。或曰。只不出而隨例疏辭。由前則高而快矣。由後則貞而厚矣。高而快者。恐未若貞而厚者之爲仁義倂行也。未知盛見又以爲如何。此須默究精思以得之。不可便草草打過也。

與金駿榮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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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辱日甚。顧雖疏賤。安處私第。義甚未安。欲周流於湖海之閒。然此又未穩。則不如負經入深僻山中。草木衣食。繼之以死也。子孫中難得同往者。門人或知舊。有可與俱隱者。欲決意而行。未知雅見云何。巖棲水飮。抱書竢命。固是難事。然今世志節之士。旣不能出而有爲。則只此一事。豈非當行之道乎。若曰雜處於亂民之閒。牽制於讎虜之手。而且曰我是守義之士。則未知後賢以爲如何。絶人逃世。鳥獸同羣。在平時爲過。而在今日。竊以爲中正之道也。金華杜門。尙可堪也。今則非惟無禮之夷狄而已。又弒君父之亂臣賊子也。又殺吾母后之深讎大冤也。名爲士子。而可以俛首於彼。而欲以守舊自待乎。使孔顔處此時。決知其不然也。幸與諸君訂敎之。

答安晦植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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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從前於君德時政。未嘗一言及之。實緣朝廷只借官銜而未有召命。故倂辭職疏。亦無之矣。至於今變。諸賊擧先王宗社疆土人民。而納之讎虜。則此非一時一事之失可以言可以不言者比。且國人慾賴宗敎中議論。以與諸公。使譚判。庶幾繳還僞約。此仁人君子之所不忍拱手而冷視者。此鄙疏之所以進也。至於再疏之意。又緣嘉乃之溫諭。而欲有以報答。竟以無益而強聒。遂已之矣。來書所引易大傳及孔蘧二聖賢之事。鄙亦豈不知之。但今時與古時不同。亡國士民。將有滅種之禍。雖欲山林晦跡如所示。亦不可得也。頃日性範傳李台南珪之言曰。某丈不可輕死。蓋五百年社稷雖重。三千年宗敎更重。故有是奉陳雲。鄙聞此語。不覺惶汗浹體。今承來諭。亦謂幾千年聖學。結局於先生一身。非比佗人。詎可以一代興替而輕其死生哉。何其與李公之言相似也。吾謂賢者於道有所見。今觀此話。似全未也。更須力進此學。以卒惠珍誨也。

答金思禹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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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諭縷縷。再三讀之。有以見賢者於斯人。相關親切意象。欽仰歎服。不能已已。第於管見。有些未達者。謹玆奉質而冀得明斷焉。誠使孔子居今之世。下無奏薦之臣。上無聘召之君。猶且欲出而有爲乎。抑將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乎。由前則與韞玉待賈之義。乘桴浮海之意異矣。由後則是所謂天地閉,賢人隱之道。而時人必將譏其果於忘世而樂於獨善矣。後世士者。宜何所適從。是固不可以不審也。所引果哉之歎。憮然之語。據鄙見言之。今之賢者。雖因無君相之見知。而莫能有爲於世。然其隱憂幽憤。亦將何所不至哉。是惡可與荷蕢沮溺之徒同科乎。如何如何。所擧朱子與陳福公書中語。非曰不然。然所謂義理倫常。須先從吾之所守處。扶豎起來。推廣將去。方可以之施於遠人。而使之畏服。今也我邦之義理倫常。破壞無餘。乃欲借在野儒林。而欲掉三寸舌。以與豺狼辨決是非。使之懾伏。於以扶宗社濟生靈。是豈朱子云雲之本意哉。此區區所以不能從諸賢之敎。而炳退兩公。所以與鄙見合者也。尊攘爲大之諭。固當然也。然欲開口泚筆。必於是。則孔,朱二夫子之言論文字。恐似不如此。討復爲急之說。亦不可一日而不講。然朱子之於宋帝。尤翁之於孝廟。亦何嘗不量力不蓄銳。而直請其揭旗渡江也哉。矧今彼已爲刀。我已爲肉。彼已爲釜。我已爲魚。其得免於膾而烹而食之。亦云異矣。安暇論攘斥討復之計哉。雖然。擧國上下苟有恥爲讎虜臣妾之心。而能存得臥薪嘗膽之志。悔其前非而圖其新猷。惟賢且才者。義而勇者。是延是任。其以曲徑雜技而進者。盡行斥逐。若其以貨財導人主以虐百姓者。及結外人據勢要以害國家者。誅之戮之。其諸奢逸怠傲之習。視之如鴆毒而盡除之。貪婪贓汙之吏。惡之如豺狼而悉逐之。其於育人材,正民俗,選將帥,鍊士卒之類。次第擧行。則不出十年。已危之宗社。可以回安。已散之民心。可以漸聚。而國勢之恢張。君上之尊榮。亦可期矣。彼海外列邦。雖雲裔戎。亦具人性。其於自強獨立。上下一志之國。如何敢陵侮乎。今日議者。往往以依賴強國爲策。然我苟自修。亦可爲強國。不能自修。而欲佗人是恃。已往之日賊。可鑒矣。昔人勵志爲學有丈夫生。其閒獨往安可辭之詩。愚謂帝王之勵精求治。亦切不可倚靠佗人。只要立志立賢。以期自立焉可也。於以擧日酋弒父之惡。布告天下。鼔動四方人心。以行天討而斬其首。懸於通衢之中。以洩神人之憤。則豈非天下之大義。而有辭於萬世者哉。噫。此何時而可行耶。吾愚且賤。無能爲也。只有斗膽輪囷。頭髮上豎而已。吾君天資雖弱。如無羣小壅蔽之患。而早得賢者輔相之力。今日國家之危。決不至於此。嗚呼。欲歸之於天。則天何嘗敎人如此。雖然。畢竟是天。天乎天乎。柰何柰何。

與金思禹,吳震泳。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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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秋退台之勸起。今夏賢輩之勸起。皆不應而去月忽投一疏。前後所處。似相逕庭。而各有義諦也。蓋無召自進。非義也。有賊不討。亦非義也。故去月剛菴台力勸入都而不應。退菴台又勸國會而不應。此可見也。

答崔鍾和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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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賊奉讎虜之令。令於國中。凡有君臣父子之性者。雖婦人孺子。莫不憤惋不平。平日號爲士大夫者。多不免爲其驅率。而至於忍心害理。誠可駭痛。若乃鄕閭之閒。自謂讀書。而不憚以父母之遺體。甘爲亂賊之倀鬼者。尤何足汙我筆舌也。死生如晝夜。義當生則生。義當死則死而已。更何言哉。牌下諸生。宜時時將此箇話頭說與。使之耳熟而心悟。庶不至臨時致跲也。佗未有可言者。

答金秉俊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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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沈魚鼈之患。誠如來諭。然世之治亂。亦理之常。而前輩已過。後人又未及。而天使吾曹。適丁此時。旣又授之以處之之理而無不足焉。今也讎虜逆賊。使之截袂翦髮。以從夷制。始也以深衣幅巾應之。中也以遯世晦跡行之。終也以捨生取義處之。庶幾上不負前聖之敎。下不貽後賢之誚。是爲吾儒所當用之義也。願賢輩自策勵之。先須用敬靜之功。以開識見之明。而鼔理義之勇也。敬則存之益密。靜則發之愈力。此兩字平時亂世。都少不得。毋忽毋忽。

答尹澮榮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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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義。讎不復則不敢葬。禮讎不復則服不除。此實臣子寢苫枕干。握火抱冰。日夜泣血以復君親之讎之義也。然勢孤力弱。不能卽行其志。如昭烈之於曹操。王裒之於司馬昭者。恐難責以終身不葬不除。以廢人倫而絶祖嗣也。昨遇鄭英哉。語此事。余引失君親終身不得者。鄭康成令除服成昏之說。而微問之。則英哉謂君父之讎未報。無乃重於失君親不得者耶。此兩事誠有輕重之分。但曲禮疏復讎之義。不過五世。朱子大全有帝王萬世必報。庶民五世遂已之說焉。若終身不葬不除而不得㛰。則又豈有五世萬世之理乎。鄭說恐當爲旁照之一證。如何如何。

曲禮父之讎。不與共戴天。疏復讎之義。不過五世。周禮註。人君之讎眂父。○朱子大全戊午讜議序略曰。說者曰。復讎者。可盡五世。則以明夫雖不當其臣子之身。而苟未及五世之外。則猶在乎必報之域也。雖然。此特庶民之事耳。若夫有天下者。承萬世無疆之統。則亦有萬世必報之讎。非若庶民五世親盡服竆而遂已也。○王裒父儀。爲司馬昭殺。裒痛父非命。隱居敎授。三徵七辟。皆不就。廬於墓側。朝夕悲號。終身未嘗西向而坐。以示不臣於晉。○芝所黃公一皓。爲灣尹時。助車禮亮軍糧三百石。欲爲大明擧義圖。淸虜人覺之。執黃公殺之。公之子璡。悲痛怨慕。居處衣食。異於平人。雖娶婦生子。不敢廢倫。而常如不欲生。獨居痛泣。或竟日廢食。或達朝不寐。讀經史。見人復讎事。輒廢書失聲。自少不事擧業。除官亦不拜。惟程朱性理之書。早夜硏究。不明不措。○按以王氏廬墓。黃公娶婦觀之。其葬親與除服可知。而朱子於小學。載王氏事。使後之遭此變者。有所效法。尤菴先生於黃公墓表。贊之以質古無疑。而惜其世無復斯人。則可以見二公所處之得其正也。○劉德問。失君父。終身不得者。其臣子當得昏否。田瓊雲。昔許叔重異義。已設此疑。鄭玄駁雲。若終身不除。是絶祖嗣也。除而成昏。違禮達權。見禮書通故喪禮五之二十二板。

答朴健和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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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兩書。皆好議論。可耐諷誦。大抵時人不識君子所遭旣殊。則所行或異。然其心所存未嘗不同也。昔孟子言禹,稷,顔,某同道。可謂千古隻眼。余亦曰。武侯,靖節同道。不知世閒識者以爲如何。頃有次龜峯韻。有寄跡雖林泉。居心非溺沮之句。而自謂後世有田子明者起。當有以識此心也。

所示金台鶴洙之攜鉢囊。入楓嶽。高明之擔筆行乞。想皆遯跡之意。殊可慨然。諭及洪台萬植自裁時。遺友書。讀之。使人流涕太息也。近聞勉菴崔公。自馬島。千里返櫬。沿道士民。爭來致奠。哭之如悲親戚。此見秉彝之天。彼諸賊之俛首聽命於讎虜者。眞犬彘之不若也。此老謀事疏闊。雖至於敗。然其大義。猶足以懾夷狄之氣。而增邦國之重也。

答吳震泳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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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統監來後。薙髮移民。次第行之雲者。雖未知其早晩。而其勢有必然者矣。何但巷說而已。不惟是也。凡其難處之事。難堪之辱。又不一而足。是將何以爲計哉。罔臣僕。保頭髮。固爲今日第一義。而惟有北入中國。可以免此辱。況今防限大開。殆如朝齊暮楚之時。無冒越之嫌。有志潔身者。無不可去也。其曰挈眷近乎避亂雲者。誠亦有之。而吾身則潔。獨使若子若弟。留而受此辱。宜亦君子之所不忍也。苟其無害於義。避亂之嫌。何須深較也。但念吾輩雖無狀。亦曾忝備卿列。雖不死苟活。自託於靖獻之義。而吾君尙在上。而先爲潔身佗邦之計。未知於義。當如何耳。抑罔僕保髮之義重。則雖君在而去國。可以無害耶。以愚意所及。先送妻子。使免其辱。此身則留竢下回。隨時處義。可死則死。可去則去。似爲兩全也。澤堂詩曰。男兒義當死。骨肉計須全。愚嘗三復焉。處義者義爲重。無顧家之理。而全骨肉之計。亦何可輕也。只爲處一身。何處無首陽山耶。但恐此身不去。則妻子亦無獨去之勢也。如何如何。右洪台承憲。與鄭台元夏書。而要小子替質門下者。須於潔身與君在去國兩者。參互輕重。而昭晳下敎若何。前世亦有可證者耶。小子於此台。悅其守義。誠有不忍孤其請者。下諒焉。於小子。亦示其攜手之意。而力勢所拘。豈能爾耶。恨恨。

微子百里奚之去國。似在君在之月。則當時亦豈無人言。而孔孟稱之以仁知。是豈洪台未見之說乎。猶且審問於人。可見其用心之不苟。擇義之欲精矣。然此爲人臣去就之大義。又繫古今異宜之大關。以愚蒙陋。何敢斷言。幸更愼思博詢以處之焉。○凡事有疑。則與其失於薄。寧失於厚。無乃當以卿宰與君上。子弟與父兄。同患難爲正歟。

鄭海朝構得凶疏。而以小事大。湯文事夷。是其主意。而以五賊爲五忠。又與書五賊。讚其存社稷濟生靈之功。疏則爲李承旭力挽而不得上雲。此事的然不虛耳。

向得洪憙書。亦及鄭疏事。今聞又有讚五賊書。李之所止。止於疏。而書則任之雲耶。彼輩皆嘗出入儒門。而乃有此狗彘不食其餘之行耶。師儒擇士。安得不與孔孟時異歟。

與金成烈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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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時。張魏公欲討劉豫。趙忠𥳑欲留之以扞北虜。朱子以趙策爲非而曰。豈有不能討叛臣。而可以服夷狄者乎。僕以爲此天下不易之至理也。今日我國形勢。當先誅五賊。次斥倭虜。不爾則名不正而事不成矣。吾人學問。亦要先治己私。次闢異端。再次攘夷狄。不爾則己不立而人不服矣。試嘗推原而論之。自家胷中。一毫私意。或有沮格公理去處。只這些子。在國家則亂臣也。儒門則異端也。華夏則裔戎也。這箇病根。匿在心曲。未易搜得。未易淨盡。故昔之君子所以日夜戰兢惕厲。而不敢須臾荒寧者也。

答某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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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論王氏年月先後。今無所考。但以意度之。儀之生似在獻帝時。則義不當仕魏。裒如早諭以道。使得守義。豈不尤善。惜乎其未也。假如裒亦生於漢末。則魏是漢賊。昭爲父讎。誠有公私大小之分。亦安得重國家之讎。而輕父母之仇哉。年前朴徵遠論淸倭。乃如此。其言曰。淸天下之讎。倭一國之讎。宜和倭而背淸。此實誖理之說也。余每謂我之與淸。力可以絶則絶之。力不及則且仍舊貫。未爲大害。至於倭賊。是今日大讎。何可一日和。王偉元所處。與此略同也。年前李肯夏。誤以朴說爲吾言。而問於默老。默老言其非是。而終之曰。豈傳聞訛耶。大抵世間流言。率多如此。近日保寧諸人。謂我工訶義旅。至及於告南塘墓文。亦其一也。賢輩於凡佗人傳說。愼勿輕信而輕斷也。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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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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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种師道有病。特命乘肩輿入朝。家人掖升殿。房使王芮素頡頏。方入對。望見師道。拜跪稍如禮。帝顧笑曰。彼爲卿故也。曩日大鳥奎個之無禮於主上也。朝廷縱無提劒擊殺之者。苟有如種彝叔者。在殿上。彼奎個亦將畏憚。而主上之受辱。必不如是之甚也。我國稱以禮義。而不謂其終爲夷獸也。

記晨囪私語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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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生問吾子之不仕於斯世。庶不乖乎歸潔之義矣。今忽出位而投疏。又何說也。臼山老人曰。昔齊國有弒君之賊。而孔子時已致仕。猶且請討於魯君。況今諸賊擧全局以與讎虜。其視鄰國之變。已不同矣。賤臣又與白民有閒。惡可已於一言乎。某生曰。是則旣聞命矣。又欲入城會。辦於各國公館。是雖曰國人之所望於吾子者。然遠近朋友。一時難會。幾多財穀。倉卒難辦。則聖人之爲善。度德量力。審勢順時。故其所行未有過分踰節之失。今吾子其殆未免於事功聲聞之累歟。臼山老人歎曰。古之聖賢。目見蓋世功業在前可爲。而道義有一毫未安。不肯屈己以徇人也。吾亦與聞乎此久矣。但今日之勢。非惟國亡。道術亦亡。人類亦亡矣。如此而國人有望於余。此雖非余之所能勝者。然其羣情未忍孤也。欲一爲之。旣而因力詘而止於自靖。此似未可槩以事功聲聞斷之也。某生曰。是亦旣聞命矣。吾聞我人之被囚日部者。其飢寒不至甚苦楚。軀命不至便隕滅也。古之自靖者。或越海佗適。或病狂自廢。或聞變自裁。或遯跡終身。是數者之難。更甚於日部之苦矣。吾子不爲彼而欲爲此。果能自保其克終。而無少憾否乎。臼山老人沈吟久之曰。越海。有財則可爲。病廢。有忍性則可爲。自裁。非有志節者。不能。惟遯跡而不自失。非有得於道者。定自難能也。前三者。吾固未敢易言。乃若所願。則最後一段事也。

華夷鑑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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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萬人之表也。須有德以臨之。有禮以導之。有法以維之。乃有以繫天下之心。不然。臣輕其君。民非其上者。有矣。如此而能保其位者。未之聞也。此古昔聖王所以常存克艱之心。而夙夜祇懼。以盡其職也。是以其下觀感愛戴。而視之如父母矣。苟或用非其人。澤不及民。帝王第一大事。只保民二字而已。凡論相育賢理財鍊兵之類。總爲此一事而設。然其中用人最爲切務。若用非其人。則庶事百爲。一無所賴而立矣。○凡擇人之道。有德有才而有志節者。上士也。才雖不足。而有德有志節者。次也。其徒有才者。不可柄用也。○張南軒對宋孝宗言。伏節死義之士。當於犯顔敢諫中求之。今欲足之曰。賣國販君之賊。宜於阿諛順旨中察之。而致得天災時變。內姦外宄。迭至而疊見。上帝命之爲君。而使之盡心於民事。今不能修其職。上帝將視爲應然而不之怒乎。宜其災害薦至。外內交亂。而使之警懼修省。此可見天心之孔仁也。則正宜罪己求言。勵精圖治。以庶幾仁天有悔禍之心。宗社享永命之福矣。不幸而至於受制外國。變易舊典。亦宜知所揀擇。毋得隨事順從。更宜漸圖自強。而有所奮起。切忌悅從方蹶。而遂至滅亡也。其或有讎見屈。用夷變夏。如古人之所遭。則又宜君臣上下。以信相守。堅持正義。同死社稷。以自靖獻於先王。不當以一時之苟存爲幸。而蒙垢受汙於萬世也。宋高宗時。金虜有父兄之讎。而以詔諭江南爲號。則胡澹菴抗疏。言和議不可。而進士吳師古。鋟其書。敵人千金募之。而懼曰南朝有人。此可謂一服強劑。足以起死回生。而惜其不見用也。然其凜然義氣。足令讎虜氣懾。賊臣膽寒。而有光史冊。裨補世敎。則顧不大歟。高麗元宗爲世子。歸自元。國人見其辮髮胡服。至有泣下者。印公秀請從其制。元宗曰。祖宗之舊。不忍遽變。我死後。卿等自爲之。其意雖爲宗社行權宜之道。然不許國人之從。則其情戚矣。其心亦苦矣。如趙武靈之劫令其臣爲戎服者。獨何心哉。恭愍王則旣嘗辮髮矣。及聞李衍宗之諫。卽悅而解之。亦可謂先黷而後貞矣。若乃北魏之孝文。則以拓拔氏之後。生於崇奉異敎之世。乃獨知尊尙聖賢。旣修堯舜禹周公孔子之祀。又能行三年之喪。而令羣臣從之。倂禁胡語舊俗。同姓嫁娶。議興禮樂而移風易俗。若是者。誠所謂可與有爲之君。而足爲爲國者之標的矣。惜乎。後來元,淸之見不及此。而守其陋俗也。高麗鄭可臣,閔漬。從忠烈入元。元主聞講孝經論孟曰。彼雖陪臣。儒者也。命去辮髮著巾。此又一奇事。亦可以表出而示法裔戎矣。未知今日東西諸國。亦知天下有講前聖之書。守先王之道者乎。嗚呼。此天下之大本。剝上之碩果。上下神祇之所共愛護。遠邇人物之所同依賴也。是則所謂人者天地之心。而人所以爲天地之心者。又以其謹於禮也。先儒言。禮者。天地之五藏六府。寓於其中。禮之所重。果何如哉。吾願宇內士類之交相和協。而有釋回增美之功。以致海外遠人之特加敬信。而得革陋歸華之慶。如此則豈惟吾黨一時之幸。將天下萬世之幸。區區不勝血誠懇望之至。太華山人。書。

華夷之分。以有禮無禮之異。故曰禮小失則入於夷狄。大失則入於禽獸也。然禽獸尙有拜斗之鱧。跪乳之羔。每歲二祭之獺。一日再衙之蜂。亦有羣伍不亂之鸂鷘。雌雄有別之雎鳩。羣行相讓。遇食相讓之猓𤡮。匹偶不再。交尾不再之䲶鴦。況可以人而不知禮乎。上自帝王。下至負販。罔不待禮而立。此謂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也。爲國者。必以禮。爲學者。亦必以禮。禮者。人之所由生。故聖人以爲尊敬然也。昔周末之無君。以失禮也。五胡之亂華。以犯禮也。凡今天下之人。各安其禮。而毋敢僭越。不相侵奪。則豈非天地鬼神之所深願乎。吾之爲此說也。必以禮之一字。眷眷爲天下告者。其意實深遠也。

自昔帝王如南宋之高宗。高麗之忠烈。已無足責。而儒流中如元之許衡,吳澄。淸之李光地,徐乾學輩。又皆率天下而歸夷狄者。當被春秋之誅。而不敢辭矣。願後人之鑑戒焉。謝山全祖望。有雲。許文正元人。其仕元又何害。論者乃以夷夏之說繩之。是不知天作之君之義也。豈有身爲元人。而自附於宋者。眞妄言也。余謂全氏所謂天作之君者。徒知統一天下之爲正統。而不知夷狄之不可爲正統也。夫統一天下而不得爲正統。以其不能變夷而用夏也。然則以誦法周,孔之儒。爲稽顙虜廷之臣。豈不害春秋之義乎。其爲元人。非元人。不須問也。至若吳澄。宋撫州崇仁人。年二十。應鄕試。中選春省下第。越五載。而元革命。澄門人潘音生。甫十歲而宋亡。見長老談崖山事。卽潸然出涕。及澄以薦召欲往。音諫止之。不從。遂築室南洲山中。自號待淸隱居。澄可謂有媿潘氏矣。○李光地。力贊康煕埽盪臺灣。皇明衣冠。於是焉殄滅無遺矣。徐乾學以皇明世胄。失身龍庭。甘爲親臣。而四海九州。盡化爲戎。惟吾東獨保三代衣冠。乾學勸康煕薙髮東人。是豈可忍乎。以何顔。對古今聖賢經籍乎。

天下策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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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臼翁病伏太華山中。不聞戶外事。久矣。客有言。日俄相戰。因爭我地而然。翁以爲如何。翁歎曰。信如是也。竊恐非兩國之福。何以言之。自古有國者。鄰國雖小。苟無罪。亦無伐。使我邦誠有可問之失。萬國會責。使之從善。乃爲與國之道。今也不然。立所謂日開化俄開化之名。一號爲吾之開化。更不問己事得失。彼勢利害。惟任己意而左右之。不復顧諸國之笑。其爲諸國者。亦不復議其後也。天下有是理乎。況欲奪人之土地。而發許多兵丁。支許多財穀。用大砲。胡亂殺數千百人。而無所惜。此曾豺狼之不若也。夫嗜殺人者。人亦殺之。不嗜殺人者。人必與之。此理勢之所必至也。且其國萬衆之民。有何心情。肯爲其君之侮奪人。肝腦塗地而莫之恤也乎。吾恐其不及奪人。而內亂先起。以亡其國也。借使得地。所得不能補其失也。何苦爲此不仁不知之事。而不之悟乎。今爲天下計。不如各安其分。而不相侵奪。鄰國之君。有得罪於民而失其職者。衆議而共正之。使得而更張焉。可也。如此則庶幾華夏先王以善養人而無一毫利天下之道也。不然。俄雖強大。日雖多謀。苟不修德。而惟兵力之是恃焉。則上天豈肯久縱驕子以亂宇內乎。昔宋以小國。滅滕伐辥敗魏勝楚。而竟亡於齊。秦藉強㬥。而滅六國一天下。然不過二世而亡。此日俄之前車。而其君相之見。無有能及此者。豈不惜哉。請各國政府。互相照會。而布告天下。惟禮義是尙。而不復以戰鬭爲務焉。則上而體天心之仁。下而惜民命之重。而其功澤之及於萬方。垂於百代者。豈適爲一時攻城掠地富國強兵者之比而已哉。客曰。翁之言仁矣。翁之策善矣。孰能爲天下之爲人牧者。日謦欬於其側也。

告諭子弟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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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皆夷也。然苟非眞胡種子。孰有樂爲之夷者哉。或以化俗。或以取榮。或以怕死。或以擇義未精而然。擇義未精。如戰國之陳相。元之許衡。是也。怕死。如漢之李陵。淸之錢謙益。是也。取榮。如淸之李光地,徐乾學。是也。化俗。如元淸之民。生長於其地。言語禮數器用服飾。習之旣熟。恬不爲怪。是也。然書曰。蠻夷猾夏。寇賊姦宄。以蠻夷與寇賊。倂言之。孟子曰。禹遏洪水。驅蛇龍。周公膺夷狄。以戎狄與蛇蟲洪水。倂言之。凡有戴天履地。誦孔希孟者。孰不欲攘斥也哉。夫攘斥之道。無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明先王之敎。用先王之禮。而禁民之不從者而已。此君人者之職也。今也朝廷。非惟不能行。乃反爲之夷。而驅邦人以同歸也。噫。春秋內夏外夷之義。無復可望於今之君子矣。然則爲儒者者。不得不任其責也。然無其位。則齊民不可得而敎也。惟與同志講先聖之學。遵先聖之法。以率其宗黨子弟。而嚴華夷之大防。戒禽獸之同歸焉爾矣。昔元入主中國。世俗淪於胡夷。天下皆辮髮短衣。效其言語文字。以附於上。冀獲仕進。否則訕笑以爲詭異。非確然自信者。鮮不爲之動。是時。兪金盧中二子。獨深衣危帽。操儒生禮不變。嗚呼。是亦足以爲法矣。有疑朝廷令民用夷禮。而士子輩擅行古制。無乃戾於賤而自專之戒也歟。此特言上有禮以敎之而戒民有不從者耳。至若遭天下萬古所未有之大變。而目見亂臣賊子挾讎虜以劫君父。行威武以脅士民。則爲儒者者位卑力弱。縱不能明大義以行天討。然孔子有至死不變之敎。孟氏有以身殉道之訓焉。且得奉以周旋。庶幾下見先聖先君於九原而已。其佗刀鋸鼎鑊。有不暇顧也。宋朝三舍法。李定,蔡京所定。胡氏珵作記譏之曰。學者。所以學爲忠與孝也。今欲訓天下士以忠孝。而學校之制。乃出於不忠不孝之人。不亦難乎。噫。今之立法定製者。曾定京之不若。而可以儒者而俛首聽令。以媟君臣父子之體。而爲天下後世之羞也哉。又疑儒門之人。有從其敎而受其薦者。其處之宜如何。管仲霸者之佐以其有攘夷狄之功。而孔子再言如其仁以美之。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從之者歟。孔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蓋惡季氏有無君之心。而深許二子以死難不可奪之節。今有儒者。而仕於其手者。皆不憚以禮義之身。甘爲犬羊之羣。而叛逆大故亦不免於從之者矣。故曰爲人臣子而不通春秋之義者。必陷簒弒之罪。又曰。春秋之法。治亂賊。先治其黨與。由此觀之。所以處其人者。不難知也。然否極之時。天地不交。萬物不生。無人道。故易曰。否之匪人。人心浸淫膠固。非空言所能革也。吾獨以告吾子弟門人。乙未孟夏。艮齋居士。書於瑞雲禪室。

示諸君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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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之變。萬古刱見。昨秋以後時義。以愚淺見言之。身爲大臣者。雖在原任與休退之列。不可不出而明大義以討逆賊。其在將帥監兵之任者。不待請命於主上。而整軍旅以擊逆賊。此天理民彝之所當然而不容已者。側聽久之。迄未有一人起而誅之者。豈可曰國有人乎哉。昔劉元城沒後一年。有金虜之禍。朱先生言使其不死。必召用。是時天下被人作壞。已如魚爛。如何整頓一場。狼狽不小。又曰。靖康之禍。縱元城了翁。亦了不得。方伯謨對曰。心腹壞了。愚每讀至此。不覺慨然涕下。今日事。不啻如魚爛。縱有賢能者當之。畢竟收拾不上。只有一敗而已。然仁人者。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理之所在。爲之而已。成敗利鈍。豈可豫料而爲之前卻也哉。我輩人。只有講前聖之道。守先王之法。以庶幾扶豎得已倒之太極矣。是爲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底義諦。願與諸賢共勉焉。

奉同國人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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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邦素被殷師之敎。而有小中華之稱。孔子嘗有欲居之志。而晦翁又嘗道其風俗之好。近年以來。國運不幸。寇盜滿廷。遂至延讎入室。擧國以與敵。嗚呼。今年十月二十一日之變。尙忍言哉。痛哭痛哭。凡我搢紳士民。宜皆沫血飮泣。腐心切齒。以爲我是三千年孔敎之人。五百載李氏之臣。死當爲天地之明神。誓不作讎虜之臣妾。目前只見得春秋義理之重。不知有刀鋸鼎鑊之威。縱緣勢弱力詘。而不能行誅討興復之擧。然苟能以是存心。以是終身。亦以是傳世。庶幾神明助順。得可爲之機。而成其志。則可以歸報先王矣。可以下見前聖矣。其或命道益竆。値必死之地。而全其節。猶足以不負帝衷矣。猶足以不辱遺體矣。斯乃爲拗過天地之心。斯乃爲中華禮義之道。視彼稽顙賊庭。遺臭後世。而爲婦孺之所唾罵。子孫之所羞戴者。得失相萬萬矣。凡我邦之人。聞我此言。志日益勵。氣日益奮。一年二年十年二十年。而愈益不懈也。是所謂死字貼在額上。生理根於心中者也。愚雖不肖。願與諸君子偕勉焉。乙巳復月日。太華山人愚。灑涕而書。

私擬告世文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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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父者。臣子之天。故有父如瞽。而虞帝孝。有君如紂。而文王敬。是爲人倫之至。而萬世之準也。聖人之於君父。當不義則曰諫而已。諫而不聽。則曰去而已。泣而已。未聞有爲利而弒其君父之敎。厥或犯之。卽又有人人得而誅之之法也。曩者英之與日開化也。日君不欲。則有夷螣薄紊者。弒其君而立其子。使其子又不欲。則薄紊豈肯已乎。其子繆忍。不念其父守正遇害之痛。惟知其身南面肆欲之樂。而視戮其父。如誅極逆大憝之罪人也。非惟不討賊復讎。乃反同朝而共政焉。是天下萬國之所共必討者也。且英之君臣。又貪其利而與其弒也。是亦無人性者矣。假使有大於英者。脅之使從己。而其君不欲。則彼英國豈獨無如薄紊者乎。彼兩國之君臣。大抵皆梟獍之類也。夫弒君而開萬年社稷之福。弒父而撫四海人民之衆。苟有臣子之性者。雖殺之使爲。決不忍爲矣。亦決不敢爲矣。非惟是已。吾聖人之敎。又有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且不爲。況彼之所利。直不過一錙銖之微而已乎。今請天下萬國。相與擧義以討日本。而誅繆忍薄紊。以正弒逆之罪。倂戮其將相之居大位者。以正其不討之罪。更擇賢者爲之君而去。是爲今日整頓世界之一大機關也。

時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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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狄之與諸夏。風氣不同。習俗亦異。虞有三苗之叛。周有昆夷之患。雖有聖人。不能使之同仁。以諸夏治諸夏。以裔戎治裔戎。此實天地之定理。非可以羣聚而共居者也。今力能制之則已。不然。聖如太王。且避之。況其下者乎。時人不知此理。乃反仰沫於讎夷。寄命於雜藝。而猥曰此可保生。此可復國。豈不傎乎。彼旣甘心爲夷。其見守義之人。輒曰不知時也。聞遯世之士。輒曰此畏死也。雖曰遯世只守不亂羣之義而已豈能使彼欲殺之而不知其處乎是實昧陋無識之所爲致。亦何足責哉。爲今之計。惟有盡室深入。鹿豕與遊。魚蝦爲鄰。以詩書禮義爲家傳。根莖皮葉爲活計。彼如不問。則沒齒自靖。如金仁山徐東海。可矣。如召以官。則力辭不起。如許白雲方蛟峯。可矣。如被劫而致之。則責以弒逆之不可犯。諭以讎怨之不可釋。拘執而囚之。則誦成仁取義之贊。卻藥物米飮之進。庶不負前聖中庸之敎矣。

學問關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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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問之道。明君哲輔所以奠安邦家。聖師賢弟所以維持綱常。近世一種不學無識之人。或藉門地而柄用。或由曲徑而倖進。所以告於君議於朝者。旣非學問之道。所以施於身,行於家者。又非學問之道。則遂以學問無用。士流腐敗。立爲格目。而守道不輕出。則謂之養望。承召而進見。則謂之媒榮。守舊而不變者。謂之頑固。倡義以討賊者。謂之匪類。百端詆訾。使之不容於世。恐其見信於上。及觀彼之所爲。則毀先王之制。以從蠻夷之俗。斂百姓之財。以爲遷秩之用。奉讎虜以劫君父。縱妻女以配犬羊。所可道也。言之醜也。如非有賢明之君。任道學之責。剛直之臣。正時輩之罪。而復使朝廷淸肅。士流淬礪。以復先王之舊章。以斥淫夷之新說。則天下國家。無復可治之期矣。

頑固美號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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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子目士流爲頑固。此誠醜名也。昔武王爲救商民。而至當時士民。且不肯臣周。周人謂之頑。然在商。固爲義也。況今所遇。乃蠻夷而亂賊也。且害我聖母。幽我仁君。而魚肉我生靈。糞壤我禮義。天所不與。神所必殛。柰何身爲聖人之徒。而與之和同。以博開明之稱乎。彼一種不仁無恥而諂附於犬羊者。視士流如仇敵然。加之以醜名。而爭詆訕焉。嗚呼。今之士遠承聖賢。近戴君父。而被其汙衊。此果辱乎榮乎。余欲同志諸公。愈久愈頑。愈往愈固。一直無覺。百折不回。而不忍負李氏。無敢畔孔子。是爲君民之大經。師生之正義也。噫。彼所謂頑。乃昔賢之所謂義也。如此美號。今幸得之。何必辭諸。

飛飛亭移建記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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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飛亭。昔在全州參禮驛之南。今以頹圮。移豎於任實之桂月邨。蓋刱之者。僉使崔公諱永吉也。移豎者。其後承也。公之十世孫相烈。以尤菴先生原記。直閣徐公俊輔重建記見示。而要余記其實。余竊觀尤翁以張,岳二公。爲武臣之所當勉慕者。其指深矣。此可與知者道。難與俗人言。噫。今之時視尤翁時。爲如何哉。子焉而遺其親。臣焉而後其君者。姑無論已。至於開門揖寇而甘心事讎者。亦有之矣。時一思之。使人髮上指而眥欲裂矣。吾願崔公之遺裔遠胤。必以張侯之仗義討賊。岳王之誓死雪恥。爲心而後。始可謂善繼述矣。相烈又能從事儒術。吾知其將與族之人。講聖賢之學。守禮樂之敎。而大爲世道之助。如尤翁之所望於崔氏者。必矣。盍相與勖之哉。相烈對曰。先生所以敎告之者。大矣遠矣。凡爲吾祖之後承者。孰有不安意以受之哉。遂書其語。俾歸而刻置其壁。夫是亭始因地名而名之。今因崔公子孫之居。而得建於此也。

題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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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泰安忠節錄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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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十月二日。東賊陷泰安府。時本府使申百煕。別諭使金慶濟。令左右禦賊。官吏之附賊者。環而擁立。不者皆散去。砲手金偉然。先入告變。且以隻身裝銃而出。曰。寧死於賊。義不附逆。遂死之。閒良朴信勤亦曰。義當死賊。持銃未及放丸。賊徒從後椎碎其腦而殺之。本府使與別諭使。俱被執。至憬夷亭下。同時遇害。臨死罵曰。我死。死亦忠臣。爾生。生且逆賊。郡人沈昌煕妻柳氏。寡而無子。與女壻居。變起。歎曰。夫死不從。亦已媿矣。今見綱常已絶。苟求生活。不亦恥乎。絶粒第四日。飮藥自斃。儒生李明叔。被劫詣賊壘。賊欲脅降。明叔瞋目叱曰。堂堂丈夫。死亦堂堂死。豈效爾逆類爲。賊曰。敬天地。孝父母。順時運者。逆耶。昧天時而違之者。逆耶。明叔笑曰。不遵王化。賊殺命官。敢謀不軌者。非逆而何。賊施以酷刑。脛肉皆爛。或欲放之使逃。明叔不肯曰。旣入逆窟。不死無義。賊大怒。擧椎擊首。頭骨破開。明叔遽以兩手合其頭曰。舌尙存。亦可罵。言訖而死。下吏金季賢。聞賊欲陷城。卽入告急。與偉然同死。

右。吾友崔君命喜所錄。以備後日褒旌之需者也。甲午之亂。自有土匪以來。所刱見之大變也。閭里凡民之立腳不住者。固無足筭。平日號爲名閥豪族之流。亦往往涉跡攘臂。以陵善良。亦有騎牆佩劒。回面汙行。以冀免於禍患者。今此李明叔,朴信勤,金季賢,金偉然諸人。生長僻郡。不曾霑一命之祿。乃能奮不顧身。視死如無。豈非傑然丈夫者哉。若乃沈昌煕妻柳氏之聞變自裁者。更可貴也。譬如淒風嚴霜之中。草木飄零。生意蕭索。而忽遇千仞岡上。松柏挺然蒼翠。雖欲不改觀。得乎。今時何時。內而逆賊未討。外而讎虜見逼。而宗社之憂。迫在呼吸。彼數人者。觀察郡守亟宜薦聞於朝。而命之旌表。以爲臣子勸。惜乎。無有爲之地者也。崔君之備錄而無遺。其所感者。亦深矣。

時義銘聞時事。作韻語一章。以示兒孫及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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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我先王。內夏外夷。洪猛盜賊。倂夷稱之。春秋大義。此其爲首。士於虜汗。尤不當受。矧玆島奴。再有大讎。勵志薪膽。思戮厥酋。國家罷弊。縱莫能施。毀服毀形。安忍詭隨。仰見天日。死亦無媿。如或失義。不仁不知。承祭事祖。剃頭孝孫。開卷對聖。薙髮斯文。文質乖當。能不泚顙。以是推究。理如示掌。

女範二賢婦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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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伐蓋。國滅君死。戎君下令曰。敢有不降而自死者。誅其妻子。蓋將丘子歸。妻曰。子何以生。將曰。固欲死。人救故生。妻曰。昔以救生。今胡不死。曰。恐誅及妻子耳。妻曰。爲將而不力戰。不忠。君死不殉。不仁。戀妻子而忘君之讎。不義。妾不忍與子同生。乃自經死。戎君賢之。祠以大牢。而存蓋國。見忠義篇。

齊矦伐魯。見婦人棄幼子而抱大兒。以避兵。召問曰。人莫不愛少子。汝棄小抱大。何也。對曰。小者。妾之子。大者。亡兄之子。妾受亡兄之託。而撫其孤。逢難而棄之。是不仁也。故寧棄妾之子。齊矦歎曰。婦人而能知此。乃禮義之邦也。豈可伐乎。乃和而退師。見慈愛篇。

嗟彼烈婦。靑閨弱姝。旣識仁義。復判熊魚。大節偉然。感動裔戎。復存宗社。孰與厥功。緊我東邦。莫曰已危。比彼蓋國。尙可攝持。軒軒丈夫。凡幾百萬。胡爲泄泄。爭相疲輭。主辱民散。視同秦瘠。大勢若傾。爾能獨樂。我苟仁矣。遠人無性。以義爲利。是爲造命。迨此未極。盍務自強。念彼丘婦。媿我冠裳。右丘將婦。

魯有義母。能卻齊師。千古罕聞。我媿鬚眉。兵戈如林。婦孺逃難。舍兒抱姪。齊矦攸歎。賢哉母也。不負兄託。柰何丈夫。臨事反覆。子旣遺親。臣亦後君。夷侮不少。民怨亦繁。吁彼哲媛。孤姪尙保。嗟我名卿。大君可藐。婦猶退敵。爾寧忘讎。冠佩曷宜。巾幗之羞。我聞善人。旋乾轉坤。善人是寶。安邦之源。右魯義母。

歲在癸卯季夏日。余授小女以劉氏女範捷錄。至蓋魯二賢婦事。不覺歎賞之極。亦恨我國諸公。由無此仁義。故使主上危辱。民生塗炭。而綱紀日益紊亂。夷狄日益橫肆。無復有回危爲安之望矣。遂作二贊。以授小女讀之。兼以諷東邦之爲丈夫者雲。

告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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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變進疏告家廟文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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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日虜脅約。國家遂傾。寧殉不從。幸有勅敎。天討未行。事無可爲。謂儒有言。列邦爲辨。愚於皇上。累蒙殊恩。甲午季春。賊臣請殺。因上不許。性命獲全。今此危亡。一死報答。封章有日。大禍在前。伏惟先靈。冀垂冥佑。公私兩幸。嗚呼旻天。謹以香茶。祇陳衷蘊。謹告。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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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洪疇厚文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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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由範。稟質旣堅而實。存心又孝且義。宜其得耄期之壽也。柰何遽棄余而死。棄余且不忍。況堂中二老如何可忘。而遂不起葉去久切耶。君之始見余也。余方有虎食之患。世皆指爲癩癘。而爭相詆詬也。君懼其禍死不及見。而千里曳衰。踵門求見。而望其善誘也。顧余樸魯麤糙。尤悔山積。而君信之如蓍蔡。仰之若父母也。旣而又挈妻子。風餐露宿而來。寔爲就師而求道葉佗口切也。斯可謂能用其勇。而凡百遊從之士。鮮見其偶也。始君之旣孤。諸父以宗祧之靡託。欲立君而爲之後也。君辭以無所承命。是蓋讀朱子大全而有所受也。及後告君啓下。不得已移天殫誠。而未免於怮怮也。至是所後親。不欲其遠遷。則閒關撤還。幾乎傎倒之八九也。文案山下。揮淚相送。而期以異日復來。而咬破其未析。洗濯其餘垢也。豈意今乃有大繆。而不復得見吾友也。嘗聞君入白華禪室。夜分禱天。願損已年。以益厥師。而冀其黃耉也。今也纔踰中身。而遽爾觀化。無乃此爲災咎也耶。顧余衰頹。旣不堪引年。時變又極。亦不欲久視。則區區老懷。曷勝其忉怛而慚負也。嗚呼。疇昔賢者。見余手墨。雖斷爛隻字。亦必收拾葆藏。而愛之如珠玉也。得余規札。雖峻截過詞。亦必感激佩服。而嗜之如醽醁也。君每對余說柏,渾二公受誣之狀。而冤之。今旣精爽飛昇。幸或至於天府。得而反覆也歟。抑曠然神情。視彼訾謗。若蠛蠓野馬而不復留於衷曲也耶。至於賣國販君之賊臣。恃強陵弱之驕子。則宜敷奏帝庭而得行誅戮也。斯乃擧國臣民之所共切齒。而欲食其肉者也。以君憤世嫉惡之性。宜不竢吾言。而其橫擊飛颮。應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嗚呼。今此冤號悲憤之聲。君其聞之。抑都漠然無所覺也耶。夫毅然之色。儼然之範。不可得而復覿也。君於無恙日。斸當歸漬鹿血。欲以療余疾。而未有所屬也。棘人手封。棠友識緘。而寄之匵也。開函揮淚。而不忍服也。然回憶山寺夜禱之誠。則亦不忍不注之心腹也。嗚呼悲哉。砲煙漲海。兵塵塞路。而病淹牀笫。無緣一哭於象設也。鄕關渺渺。聊緘詞而告訣。英靈赫赫。應來格而洞悉。

祭沈能浹文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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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天下之治亂。常往復循環而無定也。鞠其源因。莫不由儒術之晦明而世道爲之衰盛矣。然而儒術晦明。又皆由乎士習之汙隆而決矣。異哉。自古議論之乖張。有若天造而神設也。余嘗聞於全齋先生曰。士有能舍其世守之錮習而惟正之是崇也。是可與變化氣質而同其功也。吾觀允和之所樹立。庶幾無媿於斯言也。況余負謗如山。人惡之如癩癘。而允和獨以爲可與論道。旣處以先進。而復嗣爲弟晜也。繼以性命禮義。揚扢質難。而使余之昏聵。得有啓悟也。又能規賤身言行之錯。而使余之麤厲。知所兢懼也。及乎國家。有不幸之禍。相與鏟跡於西海之濱,白華之下也。每扶攜於鐵馬望海之閒。不勝其悲憤不平之思。而不覺其血涕之灑也。嗟乎。允和之於余。相視如子父。而無慊於古昔生師之道也。余於允和。又信其有剛明秀潔之資。喜其修洛閩潭華之學而愛之。不啻如閒世之寶也。孰謂老子命薄。而使允和不得盡其天年也。吾意允和正直仁慈之性。決不至獲罪於天也。余嘗告以疾病聖賢不免。德義自己所立。則允和不逆於心。而孜孜矻矻。惟恐其不及也。使其假之年。而得充其進修之志焉。則庶幾儒術賴而復明。世道藉而復振。而有補於天下之治矣。今已埋在重泉之幽。而明道輔世之願。無復可得而少酬也。噫其痛矣。顧今讎虜逞其兇獰。窘我君父。而撼我宗社。占我疆土。而逼我生靈也。仁人憂泣。志士痛哭。而了無生世之樂。縱欲如允和之神明爲伍。翺翔乎淸都玉房。顧可得耶。惟是二子。年少而未學。異日門戶之計。不知果何若也。是則允和之目。將不瞑於地下。而吾亦蘊結子中而未忍舍也。英靈不亡。其尙能誘子之衷。而紓余之恾也耶。嗚呼哀哉。

海上記聞域中殉義之士甚衆。特以所處僻遠。末由徧聞而悉記之。可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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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毅堂世和,趙履齋章夏。庚戌聞變。絶粒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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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門私淑朴毅堂。七耋氣義上摩蒼。梅門私淑趙履齋。六旬操執無與偕。纔聞聯邦從容死。軀命毫輕惟求是。兩賢羣行多可書。尊攘一著是大義。人主不識何狀者。乃以韋布恥屋社。噫彼搢紳獨何心。靦然受爵又受金。一時貴富如腐鼠。百世志節等明炬。

鄭正言在健。聞變自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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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中庸莫較難。國亡君廢苟生難。急流勇退萬人難。豈獨一時自裁難。

李響山晩燾。聞變絶粒而逝。響山是退陶後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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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說山南李響山。蔚然聲望士林閒。天翻地覆無生意。允蹈從容就義難。

鄭部將東植。國變後。自經於全州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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擧世人人射利深。事讎忘國入幽陰。不知鄭將何爲者。拱北樓中拱北心。

錦山郡守洪範植。聯邦後。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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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節世無儔。金玉簪纓盡抱羞。祝髮捐軀不相掩。盍從精義早推求。

黃上舍聞變。仰藥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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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士豈是崇秩士。崇秩偸生進士死。進士一死耀百禩。彼也忘君事讎都不恤。麵皮不帶半點血。所可道也言之醜。棄寘不須汙我筆。

白議官麟洙。乙巳自刎。醫治回甦。庚戌再刎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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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刎猶難再更難。卓然志節報皇韓。邦人聞者咸歎息。何處靑山白議官。

朴君炳夏。聞變。仰藥自盡。號可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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狷介在人閒。七旬一布衣。童年養母疾。誠孝世所稀。父喪哀戚幾毀性。鄕里剡薦苦自沮。及遭東亂益守正。閉戶讀書感軍旅。晩與臼山相觀善。虛心服義出流輩。自從邦國多難後。幽憤滿腔常尀耐。孟秋鼔枻涉滄溟。師生相對心悲傷。歸來忽聞山河改。懷裏舊藥盡一觴。告訣同志義森嚴。氣殺讎賊意一快。過中近名莫謾疑。朱魏二老俱有解。賢者所長著力行。朱子語。見語類中庸弟九章。夫人避嫌孰爲善。魏艮齋語。見朱子大全魏公墓表。匍匐賊庭誰家子。視之不啻豚與犬。靑丘一域等浮漚。世皆如君何難復。今我癃病那當死。獨立西風淚盈斛。

吳君剛杓聞變。自經於鄕校。號無貳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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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寶城子。相知五十禩。居貧抱貞疾。常恨少硏理。生來慕儒術。素心得不遷。昔遭靑蛇變。對余泣涕漣。封章辭親去。腦子不閼年。服鵝片煙不死。山嶽成灰燼。矢不共戴天。精義何暇擇。志在脫腥羶。自經聖廟下。聞之爲爽然。視彼時世客。得非麟與豣。幾時勘亂後。兒孫告靈筵。

金心巖志洙。卻金自裁。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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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歟金子志孔敎。到老一心勵節操。字心一遭値王家多難後。惟有痛冤無好樂。況復開眼視讎鈔。竹裏自經世皆誦。想見英靈遊碧落。俯視人世如一夢。

金春雨永相。卻虜金。投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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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合沈江甘殉楚。心知蹈海勝歸秦。問渠廊廟簪紳客。孰與公爲李氏臣。首聯是古人作。

張參判泰秀。卻金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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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張公卻讎金。灑然無累保眞襟。絶粒正終更無求。應與念臺共遨遊。世有捧金承爵爲寵光。何異犺狼敗絮醉糟糠。奉勸後進勤稽古。此鳳飛兮彼鼠腐。

李斯文學純。卻金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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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錮田愚有故人。其人頑錮李學純。金夫誑誘視如毒。古柏貞心不知春。有口皆傳絶命詞。詞語悲壯泣鬼神。世閒髯婦人盡夫。累朝恩澤賴君新。七耋尩者行將逝。天上應見韓藎臣。

題金博士根培行狀後。博士吾故人也。作絶命詞。卻讎金。赴井死。聞之增氣。因步原韻。以寄其子鍾昊。金號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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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梅翁玉雪身。眼前穢物是奚因。衣冠赴井從容盡。不負平生孔敎仁。

贈童蒙敎官奉鎭國妻宜人沈氏。早寡有卓行。夷餽之金。卻不受。見迫自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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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哉賢媛靑松氏。孝烈至行古女士。視彼讎金等穢物。柰何見迫自縊死。家衆救護得回甦。裔戎聞之不敢肆。噫彼冠冕章縫者。俛首受金媿入地。閨閤孝烈時有之。自古罕聞春秋義。我輩經生奉爲師。務令胷中絶點滓。嗟哉賢媛靑松氏。誰將大筆載彤史。

宋心石秉珣。被日酋授以講師僞帖。不受而自盡。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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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石當年笑許衡。胡元祭酒等雲輕。仰藥自裁無所媿。九原可拜老先生。尤菴先生。嘗黜許衡文廟之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