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正公集 (四部叢刊本)/別集卷第三
| 范文正公集 別集卷第三 宋 范仲淹 撰 宋 樓鑰 撰年譜 景江南圖書館藏明翻元天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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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正公別集卷第三
易兼三材賦〈通彼天地人謂之易〉
大哉易以象設象由意通兼三材而窮理盡性重六畫
而原始要終二氣分儀著高卑於卦內五行降秀形動
靜於爻中所以明乾坤之化育見天人之會同者也昔
者有聖人之生建大易之旨觀天之道察地之紀取人
於斯成卦於彼將以盡變化雲爲之義將以存潔靜精
微之理極其數也必在乎兼而兩之定其位焉由是乎
三者備矣若乃高處物先取法乎天所以顯不息之義
所以軫行徤之權保合大和純粹之源顯著首出庶物
高明之象昭宣此立天之道也御隂陽而德全又若卑
而得位下蟠於地所以取沉潛之體所以擬廣博之義
宛然不動既侔厚載之容感而遂通益見資生之利此
立地之道也自剛柔而功備於是卑高以陳中列乎人
剛而上者宜乎主柔而下者宜乎臣愼時行時止之間
寜迷進退察道長道消之際自見屈伸此立人之道也
敦仁乂而有倫旣而明三極之端知八象之謂存擬議
而無爽周變通而
旣君子用之而消息聖人執之而
經緯亦由璇璣測象括運動於七辰玉琯候時含慘舒
於四氣豈不以易之爲書也範彼二儀易之爲教也逹
乎四維觀其象則區以別矣思其道則變而通之上以
統百王之業下以㫁萬物之疑變動不居適內外而無
滯廣大悉備包上下而弗遺至矣哉無幽不通唯變所
適凖天地而容日月畜風雷而列山澤鼓之舞之以盡
神統三才而成易
淡交若水賦〈君子求友恬淡爲上〉
伊淡交之相愛諭柔水於前聞惟久要之情不瀆而靈
長之德爰分如通潤下之功同行其道似得朝宗之便
相薦於君原夫大禮立言後賢是擬將敦切切之契必
察湯湯之理非敢乎狎而翫之蓋懼乎數斯䟽矣彼以
甘而壞者允謂小人此以淡而成焉實惟君子莫不就
乂若渴從善如流甘言者不可不畏澡行者予取予求
冀𫉬有中之美免貽中輟之羞義協㫁金髣髴淘金之
利譽稱連璧依俙沉璧之秋惟德是依因心而友游泳
而學海同濟兢愼而禮防共守寳其忠信懷珠之象寜
賖志在𤥨磨穿石之功自有則知甘而交者何能別嫌
淡而交者常如飬恬進弗違於汎愛退不失於流謙同
氣相求將益潤身之德見利而讓必揚絜已之㢘故得
久而不渝誠然可覽論心而有凝滯投分而毎存澄
淡情深結綬遠思誓帶之流志在彈冠濳動濯纓之感
念茲在茲恬爲淡爲舎已𩔖不爭之勢親仁浮就濕之
基如切如瑳自契激揚之義同心同德孰分清濁之姿
士有遠慕前修聿希令望毎定交而不雜必推義而爲
上考同人於易象見賢必親法上善於禮文書紳無妄
飬老乞言賦〈求善言以資國之用〉
年高者不可不飬言善者予取予求奉黃髪以無怠垂
清問而弗休主善爲師尊縱心之𦒿舊旣飽以德咨逆
耳之謀猷仰彼前王垂茲令典謂仁者所以能受則言
也於斯可選肆筵授幾聿修尚齒之宜論道經
必採
無瑕之善莫不崇其盛禮納以明恩登上庠而有則躋
大學以居尊待以常珍用貴皓然之士禆其闕政是詢
哿矣之言飬老之美於斯有以一則崇孝悌之本一則
求善教之㫖式宴且喜蔑聞大耋之嗟切問近思屢逆
聖人之耳豈不以老者倍年之長言者善人之資飬其
老則惟賢是擇乞其言則患巳不知識君臨之所重見
父事之攸宜不素飱𠔃實舉燕毛之禮善待問者當陳
補袞之詞是知捨此則無以尊德遵此則足以守國大
禮載之而爲美前王行之而不忒漢朝定嗣延四皓以
咨謀周伯興奉太公而取則恩斯勤斯故舊不遺孰
侮桑榆之暮景毎求藥石之良規祝饐無虧何患乎老
夫耄矣沃心有取但見乎聖人則之 今國家治歷萬
緝熈庶政納老成之嘉話闡誕敷之休命於以見至
道物興與唐虞而比盛
得地千里不如一賢賦〈賢實本何地能及〉
地廣千里功虧一賢故開基之大矣寜命世以生焉附
益我疆雖有畿之遠發揮王業難居家食之先得不
載考謨猷旁稽士實延表之境以雖衆挺特之才難可
失彊吞是戒豈一千乘之多爲禮聘斯行在五百年之
間出又何取險包絶壑深控燈江非形勝於十二貴國
士之無𩀱尋師之道路咸歸何能翼聖展驥之途程盡
入詎可經是以攻掠無聞柬求可考匪煩開拓之力
唯取弼諧之道秦啇於而齊即墨非我之求傅巖野而
渭水濱是吾所寳唯賢也其功莫料唯地也於用如何
自欲得人之盛豈須拓地之多爵舉之流可進之而授
賞目極之所難獻之而請和斯蓋意切求賢事非避地
雖沃野之咸在諒竒才之足懿任附庸之國衆胡比盡
忠縱兵賦之數多罔加餘智豈不以賢之得雖少必貴
地之有雖多曷能捨地得賢𠔃基以立失賢有地𠔃
國難隨興是故治亂咸繫古先足徴鴻溝割而楚亡惟
賢不用昌國去而燕奪何地堪矜在乎啓土罔資虗襟
是急皇明由是以彌遠鴻業於焉而允緝若然則議賢
者之深功何百城而能及
體仁足以長人賦〈君體仁道隨彼尊仰〉
聖人受天命體乾文旣克仁而是務遂長人而不群法
元善之功可處域中之大奉博施之德宜爲天下之君
原夫易象洞分乾元光啓謂元之德也莫大乎始生之
道生之善也莫若夫至仁之體所以法而用也既不由
幹事之貞體以長焉又不預亨嘉之禮君子乃時法斯
道力行乎仁侔剛徤之克著致惻隱以昭陳敦惠愛以
爲心首出庶物得慈和而示化利見大人莫不與合化
權潛符天造蓋本生成之禮益見尊崇之道安仁爲念
我則俯視於𥠖氓克巳存誠我則上居於大寳豈不以
體其仁則物皆尊戴居其長則民咸恱隨君非仁則曷
享於推戴人非長則寜致於淳熈詎三月之違焉道之
行也致一國之興矣人皆仰之足可以首四德以居斯
冠兆人而在彼不曰仁何以見爲生之妙不曰長何以
見居上之美故得萬民以濟咸承煦育之恩百姓不知
盡荷發生之理不然何以握圖在上御宇居尊侔乾道
之罔息酌仁恩而不煩念茲爲器之人未足與議審彼
樂山之士始可與言 方今道化惟微神功至廣用乾
剛而不紊奉仁道而無爽所以吾皇體斯道而御寰中
故是尊而是仰
陽禮教讓賦〈修射崇飲民不爭矣〉
先王制陽禮於百姓興民讓於九州覩射飲之斯在知
政教之所由我
旣張觀德之風遐
朋酒斯饗序賔
之義咸修觀其司徒之職旣揚王者之教雲下使穆穆
而鄉飲俾濟濟而燕射將以
矢之利習彼威儀復於
罇爼之間宣其教化至若洞啓澤官射夫來同內葉和
平之志外敦廉順之風揖讓而升非尚六鈞之勇進退
可庶不矜五善之功此射之讓也教攸崇又若以年
以品㑹於鄉飲在獻酬之無謬居長㓜而必審貴賤位
矣三賔之象不踰和樂興焉百拜之容弗寢此飲之讓
也國人是稟則知禮循循以教萬民所以安天下於
不競所以教域中之有倫射不主皮息爭心於君子酒
以成禮導和氣於鄉人是知用之而在化可久廢之而
其化則不斯射也可以止其𭧂亂斯飲也可以樂其富
壽所以反當仁之義以勸四方遵成魄之䂓用寜九有
然則謂其陽也取其𠮷而爲名謂其讓也取其和而不
爭於以見莫善於禮於以見與世作程侯以明之罔替
君臣之義禮無違者遂諧賔主之情遂使德藝可觀忿
肆遄巳知㳂事以興教蓋因時而立紀故聖人務焉則
違之者寡矣
天驥呈才賦〈君德通遠天馬斯見〉
天産神驥瑞符大君偶昌運以斯出呈良才而必分眸
𢌞紫電鬛妥紅雲星精效祥聿歸三五之聖龍姿挺異
不溺三千之羣是何降靈霄極薦夢中國啓天之命光
帝之德包羞𠔃御閑之十二屏跡𠔃駑駘之萬億曵呉
門之練不足以比容竭燕市之金不足以爲直徒觀夫
汗血流赭連錢拂騘鮫瘦筋路鸞肥臆豐矯矯焉鯨躍
乎滄海昻昻焉鶴出乎煩籠契瑞圖之表述昭神化之
感通卒使伯樂居前駭千載之有得王良處右悲一旦
之無功得以馴致皇家駿奔帝𫟍厥生也足比乎房駟
之異其來也寜憚乎渥窪之遠雖稱德於絶羣豈代勞
而一混首登華廐嘶風休憶於窮
高騁康衢逐日詎
思於長坂豈徒矜半漢衒連乾必也瑞乎聖通乎天騰
志千里飛聲八埏歷金埓以腰
奉玉勒以周旋日馭
如親合亞六龍之列瑤池若去請登八駿之先異乎哉
神物來宜天意純嘏掩逸足於千駟革嘉祥於一馬方
馳六轡且殊歸岳之流儻駕皇輿曷如負圗之者是知
造化之竒鍾焉在斯祥麟生而奚匹馴犀至而曷爲寳
於大寜徇晉臣之請出於有道豈惟漢帝之時客有
感而歎曰馬有俊靈士有秀彥偶聖斯作爲時而見
方今吾道亨而帝道昌敢昧呈才之便
稼穡惟寳賦〈王者崇本民食爲貴〉
資時者稼穡務本者惟王顧民食而可貴爲國寳而允
臧田疇播殖之時豈慙種玉倉廩豐登之際寜讓滿堂
稽彼前賢垂諸大雅謂飬民而可取必重榖而無捨惟
農是務誠天下之本歟以寳爲名表物中之貴者耒耜
無廢𮮐稷是崇毎訓耕耘之績如敦追𤥨之功闢五土
之時披沙豈異載千箱之處照乘攸同蓋以順彼天時
美玆政本觀艱難而有𫉬稱
竒而何損年多膏澤連
城之價可期瑞有嘉禾希代之姿奚遠是知寳金壁者
見棄於聖人寳稼穡者克濟於生民得之則九年利用
闕之則百姓食貧多旣如雲寜愧白虹之氣析於元日
似求赤水之珍其或剖巨蚌以勞心攻他山而竭力在
寒暑則非民之服在饑饉則非民之食徒聞賈禍之辱
莫見作甘之德若我東作可嘉西成不忒旣堅旣好
亞父欲碎而何能如京如坻季子比多而莫得念茲在
茲百王不移此盈疇而是貴彼韞櫝而何爲見三時之
有倫如分三品與四民之共給胡畏四知今國家崇後
稷之功廣神農之道旣豐年以爲瑞蓋惟榖而是寳故
能富庶之風告成穹昊
天道益謙賦〈天道常益謙損之義〉
士有探造化之真筌察盈虗於上天雖秉陽之功不宰
而益謙之道昭宣萬物仰生否者由斯而泰矣四時下
濟屯者自我而亨焉原夫杳杳天樞恢恢神造損有餘
而必信補不足而可考是故君子法而爲政敦稱物平
施之心聖人象以飬民行裒多益寡之道豈不以謙者
物之自損益者時之與昌龍蛇蟄而後震草木落而還
芳於以見其物理於以見其天常月旣虧而中盈於時
不昧陽盡剝而求復其義爰彰然則高明之運也善行
無跡盛衰之應也惟變所適苟守之以謙必受之以益
有中之士我則錫元𠮷而弗違罪巳之君我則助勃興
而無斁雅契姬文之述何煩太史之占處幽晦者日星
必照在焦枯者雨露必霑取𩔖而信如江海之潤下殊
塗同致若
神之福謙得不觀庶物之情究至理之本
貴必始之於賤益乃生之於損旣人事之在斯又天道
之奚遠高者抑而下者舉一氣無私徃者屈而來者伸
萬靈何遁大哉覆受無遺神之聽之執虗者不言而應
用壯者雖猛何爲卑以自牧之人實受其福貴而能降
之者不失其宜 我後上德不矜至仁博施實兆民之
是頼無一物之不遂貴退讓而黜驕盈得天道益謙之
義
聖人抱一爲天下式賦〈淳一敷教天下爲式〉
巍巍聖人其教如神抱一而萬機無事爲式而庶彚有
倫秉乎天得之樞羣氓作則立乃道生之化八表還淳
老氏有雲聖皇無失保環中而可久率天下而守一蓋
以一之妙也冠四大而強名式之用焉正萬靈而咸秩
莫不𡨋符妙有脗合虗無察察之機悉去淳淳之理誕
敷於以見清淨而不擾於以見易簡而不踰遵黃帝之
求珠我眞未䘮契莊生之齊物我化皆孚無臭無聲是
則是効包自然之禮樂畜無親之仁孝去奢去泰惟存
至道之精自西自東咸不言之教豈不以一者道之
本式者治之筌苟能持於罔象自可制於普天亦若大
衍攸虗爲四營之本也太陽無二作七政之首焉豈比
夫昧於希夷煩其用捨滋彰之法著矣沖寂之猷遠也
若我靜守權輿克寜華夏執此惟精之㫖得自窈𡨋
俾諸咸有之風播於上下大矣哉上德不德無爲而爲
保穀神而不宰育芻狗以何私政復結繩罔有二三之
令理敦執契自爲億兆之規 我後超五帝之功邁三
王之德化育而四時爲柄恭黙而萬承式故得兆人
熈熈登春臺而躋壽域
政在順民心賦〈明主施政能順民欲〉
王者廣育黔首誕布皇明闡政而攸敘順民心而和
平振窮恤貧必俯從於衆望發號施令實允葉於羣情
昔管子以祖述太猷發揮明主垂教之言斯著爲政之
方可覩以謂逆其民而理者雖令不從順於民而化焉
其德乃普是以䆒其所病察其所宜禮應時而㳂襲教
隨俗以彰施欲求乎廣所及也必在乎俯而就之彼患
困窮我則躋之於富庶彼憂苛虐我則撫之以仁慈於
以見百姓爲心萬惟慶無一物不得其所無一夫不
遂其性所以感其和氣所以謂之善政故得上下欣合
莫聞不協之謀遐邇恱隨毎覩易從之命豈不以政者
爲民而設民者惟政是平違之則事悖順之則教興乃
古今之必重實聖賢之所能亦猶梓匠任材因曲直而
製作化工造物隨大小而陶蒸是以布政從民者𥠖元
克信驅民從政者羣心不徇思柔遠而能邇必去逆而
効順舉刑罰罪因衆棄而方行列爵飬賢由僉諧而後
進懿夫施此
倫洽彼生民在上者弗私其欲居下者
孰敢不遵務材訓農皆因民之所利布德行惠常捨巳
以從人今我後稽古省方順時察俗上克承於天道下
弗違於民欲有以見善與物之咸亨實無幽而不燭
水火不相入而相資賦〈其性相反同濟於用〉
水火之性也偏其反而水火之利也一以貫之居惟異
處動必相資始則無自入焉受諸睽而巳矣中則徃有
功也取旣濟以宜其原夫兩儀肇生五行並命水以流
而順火以明而盛一彼一此自分燥濕之情知和而和
匪間炎涼之性烈烈湯湯曰隂曰陽其數六者柔而勝
其數七者熾而昌六以隂而習乎坎位七以陽而配彼
離方離坎誠非其一致隂陽安得而兩
雖天生之材
本四象而區別蓋日用之利合二體以交相道非獨善
功不相遠翻疑乎方以𩔖聚何患乎體與情反作醎作
苦始殊同氣之求曰潤曰炎豈宜相得之晚施之無窮
和而不同亦猶天地分而其德合山澤乖而其氣通日
月殊行在照臨而相望寒暑異數於化育以同功則知
質本相違義常兼濟六府辯盛德之美九𪔂洽大亨之
惠分而爲二曲直相入以誠難㑹之有元胡越異心而
自契象則遠爾理必依於當異位而有別終同功而靡
踈從政者寛猛相須體茲至矣爲道者恬智交飬觀此
行諸是故躁以靜爲君有以無爲用相薄𩔖風雷之益
違行殊天水之訟我道也不相入而相資與天下之公
共者也
范文正公別集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