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萬曆野獲編
卷十二
卷十三  

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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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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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計六年一舉,定於弘治末年,其典最重。五品以下,俱聽考察。內惟翰林學士得免考,以示優異。已而講讀學士,亦請如例,遂並免之。其坊局等官雖貴,則照各官同聽吏部處分矣。至於內閣書辦,即今制誥兩房中書官,憲宗朝,命本院學士,會同閣臣,與講讀以下等官考察,不許吏部干預,皆所以重文學侍從之體,非他官得比。然嘉靖以來,仍從吏部都察院為政矣。至於文華、武英兩殿中書辦事等官,以及御用監各項匠官,例皆先期乞恩免考,蓋又以他途,擯之功令之外,非特恩也。又太醫院及欽天監,以方技亦如之,迨其後也。太醫與兩殿中書,仍入計典。惟欽天監則至今猶然,不考察,不丁憂,不告老雲。

辛亥兩察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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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三十年辛亥,當大計京察。是年正月,錦衣衛經歷沈煉抗疏糾首輔嚴嵩,其詞甚峻。嵩力辨,謂煉作縣敗官調簡,今知京察必處,以故建言祈免黜幽。上怒,捕煉逮治,斥口外保安州為民。計竣,吏科都給事張秉壺又糾吏部尚書夏邦謨不職,得旨致仕。萬曆三十九年辛亥,當大計京官。先一年冬,御史金明時劾吏部侍郎學士王圖,其詞亦峻,圖疏辨未奉處分。至次年二月臨考察日,掌河南道御史張京兆具密啟於吏部尚書孫丕揚,謂明時前疏要挾免察。丕揚閱之震怒,即聞之上,令閑住。明時辨疏犯御名下一字,上亦大怒,發刑部贖罪為編民。於是刑部主事秦聚奎首攻太宰,台省繼之。丕揚辨其激,而攻者不已,不一年亦請致仕。從來司察塚卿,未有被彈射如此者。且指白簡為挾免,亦惟此兩辛亥。恰好六十年,豈運數使然耶?

大計糾內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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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京官大計,吏部都察院主之。及事畢,糾拾大僚,屬科道為政。而閣臣票擬去留,或下部院覆議罪狀當否,以聽上裁。則太宰、御史大夫與內閣輔臣,是三官者俱主持大計之人,向未有糾及之者。自穆宗登極考察,而高新鄭為言路所憎,聚攻不去。乃至南給事中岑用賓、御史呂校,以大僚糾及之,識者咸謂非體。而時情正側目新鄭,方以此舉為快心,無有救正之者。以故己巳再出當國秉鈞,恣情黜陟,亦爾時激之使然。又三年而高被逐,江陵專政,則內外大計,一出其手定,部院不過一承行吏書矣。每年初冬朝審罪犯,俱太宰主筆,相仍已久。至庚午秋復當審時,高以首揆兼掌吏部,則事體非舊例可比,謂宜遣他尚書代行,而高奮然自請往讞,所釋放最多,較他年加數倍。而王金等,以先帝升遐,誤用方藥,坐大逆重避者,亦改遣戍。蓋欲坐前任首揆徐華亭,以誣罔先帝大不道也。卒之穆宗允其請,而往事終不究,則高此一行徒傷相體耳。後萬曆戊戌年朝審,太宰偶缺,旨下以戶部尚書楊俊民主筆。甲辰年亦缺太宰,又以戶部尚書趙世卿主筆,斯得之矣。

己亥大計糾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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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大計,最為平恕。惟董太史思白(其昌)以私隙,為朱考功石門(敬循)所中外轉,似未服人。至於南京糾拾大僚,則可異矣。如右都御史沈繼山(思孝)、吏部右侍郎楊復所(起元)、兵部左侍郎許敬庵(孚遠),皆一時人望,盡入網中。遠近駭愕,莫知其故。馮巨區祭酒謂餘曰:「此非糾劾疏,乃薦舉疏也。」時祝石林(世祿)為南吏科,以一人掌六科印,遂有此舉。至次察乙巳,祝亦不免。前三公者雖被指摘,終無絲毫之玷,而祝遂不振。

乙巳兩察之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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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乙巳大計,疏上不下,久之中旨批出,特留降調科道官數人。蓋首揆沈四明專庇給事錢夢皋、御史張似渠輩,因並諸言官留之時以為異事,群起爭之,而不知前乙巳之更異也。嘉靖二十四年春,京察疏上,內不謹主事周玉等,並御史謝瑜,命照貪酷例為民。浮躁主事朱執中,革職閑住。蓋於部議加重焉。即而吏科河南道拾遺,則中允郭希顏、光祿少卿談相,俱在斥罷之列,獨得旨留用。其後二人俱受極刑,亦在世宗朝,更異矣。惟兵部侍郎張漢在劾中,上獨命錦衣官校扭解來京,蓋漢先在部,欲令總督大臣,得斬將以行軍法,上黎之未發。至是見疏觸怒,故及禍。比逮至,以刑部讞遲,改鎮撫司刑拷,竟發鎮西衛充軍。皆從來未有之事也。及兩京察事俱竣,御史桂榮又申救先任南御史、今升常州知府符驗執法愛民,而南考功郎薛應旗為常州人,以私怨報復,致之降調,乞復原職。上命符驗仍謫,而調應旗於外。在桂榮計後論救,非故事也,上竟不問。蓋前乙巳,世宗總攬大權,或輕或重,俱出獨斷。後乙巳,則考選久廢,科道晨星,首揆欲市恩言官,破格留用,要皆典故所不載也。

後乙巳南察時,給事中儲純臣署吏科,本在事主計人也,亦以不及降調。察疏發後,尚在署草拾遺疏,有相知者告之,始杜門,亦奇事也。又前六年己亥主計,南吏科祝世祿已升寶卿,亦以察謫,中外稱快。

銓郎索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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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郎以貨取者,莫甚於嘉靖季年。吾鄉項刑部治元,以萬三千金得之於嚴氏,嚴敗亦逮至,瘐死於獄,自是此風頓衰。然至今上辛卯、壬辰間,猶有陋規可笑,凡先入者將引疾,必薦一人自代,例以五六百金為謝,至餘姚呂允昌,有催討之謗。癸巳入大計,始相戒禁止。至於每省一人轉正郎時,必以疾請,待新者將滿求歸,始再出管選。此舊規也。自甲午後,蔣蘭居(時馨)以尚寶改授,竟掌選權,為白簡所逐,而銓體大敝。梅大庾(守峻)繼之,以戶部郎中改入管選,亦被論去,朱石門(敬循)以禮部郎中改入,亦掌選得升太常寺少卿,皆變體也。自是而後,皆以主事入,亦無直至選郎者矣。

嘉靖間每省凡三人,一在京,一在家,一在途,徒以熱官享趨附費供應耳。今定為二人,裏居與現任,皆新舊兼用。

都給事升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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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科都給事升轉,惟吏科多升京堂,餘則一內一外,如庠士之挨貢,不敢攛越。內則四品京堂,外則三品參政,蓋外轉以正七得從三,亦仕宦之殊榮,而人多厭薄之。因有「官升七級,勢減萬分」之語。後復為勞升、功升、閏升三說:勞如使琉球之類,功如邊功督工程之類,閏升則吏科管察,及耆舊起用之類。人始以意為遷就,而避外者多因之得計。至癸丑年因爭熊之罔(廷弼)學差一事,波及禮科都周永春,不當內推,台中湯質齊(兆京)起攻太宰。太宰舉一內一外舊規為言,又駁之謂非典制,說久不定。因得旨命六科會議,言人人殊,而謂科臣但當內擢,其最不肖者間出一二人於外,則眾口如一。蓋以瑣垣得藩臬,如郡邑之劣轉王官也,此又不知出何典故矣。上久格行取,言路寥寥,其中者,俱積資歲久。視京卿若冷局,戀禁闥如鳳池。此時周都諫亦不富得外,特湯欲逐太宰,誤引之耳。時方視外轉為禦魑魅,投虎豹,不覺爭先護周。至於會議出,而年例遂因之不舉矣,恐祖制終難高閣也。

五賢附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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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冬江陵奪情,兩京大小九卿,各有公本保留,乃至御史則曾士楚為首,給事則陳三謨為首,合詞請留。時惟詞林吳趙救正之,廷杭州六十為民。比部艾沈繼之,杖八十。最後進士鄒則語益加厲,杖一百,與二比部同遣戍。至辛巳京察,復別綴本末,欲永錮之,夫已氓已戍,寧須更麗考功法?弇州《首輔傳》中姍笑之,謂江陵繁識人,而瞀亂若此,知其不久矣。此實至言,但謂將五君子入庚辰外計中,則實不然。當時弇州目睹其事,而謬誤乃爾,信乎紀述之難也。

考察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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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京察,典制最重。其以不及、浮躁處者,係績增事例,降一級調外,以曲全人材。其後拔擢,不妨致們公輔。然當其時即留用,仍故職供事者,在先朝有之,久不經見矣。乙巳大計,主察者為署部少宰楊正庵(時喬)、左都御史溫一齊(純)為政,疏上旨出,切責當事者不公,而留台當謫者數人,其所注意則僅錢給事,及御史張似渠等三四人而已。舉朝相視不敢發。而聽補郎中劉楚磐(元珍)、主事龐堯封(時雍)特疏糾沈四明破壞典制,庇奸欺君諸不法,俱得旨譴罷。最後浙人賀吏部道星(燦然)繼上清平之疏,請亟下考察降謫諸臣,以完大典,亟罷主察徇私之臣,以明公道。徇私則指溫三原也,賀故與四明厚善,故斥溫之私,以著沈之公。時四明在告不入閣,得旨賀亦罷為編氓。是年溫去位,次年四明與商邱亦同罷相。

沈四明與溫三原不相下,已非一日,然外猶示羈縻。以故甲辰年,溫考二品六年滿,故事,止當得太子少保,沈特為請加太子太保以悅之,幾忘隙修好。未幾管察,盡處其腹心,由是嫌猜愈深,不可解矣。其年七月,三原得致仕去,四明遂滋,不為物情所附雲。

考察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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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乙巳大計,疏上,旨下留科道數人,一時大駭,以為創見。然嘉靖十八年己亥,考功郎中趙汝濂主內察,欲斥主事趙文華。時太宰許讚力持不可,謂此權門私人,疏一上必為衙門累,汝濂原以身當之。及和旨,文華果留。又工部屬魏姓者,為堂官尚書周敘所憎,被斥,汝濂不許,而不能奪。比科道拾遺疏上,獨留之。趙後官至少保尚書,魏王都御史。然趙故嚴分宜客,是時嚴僅為大宗伯,而威焰已能鉗結上下如此。至於前嘉靖丁亥,兵部侍郎張璁,疏留考察浮躁原任吏部郎中彭澤,則已降兩淮運副,仍守故官,尋升右諭德,萬為異矣。

趙汝濂、雲南之太和人,初以壬辰科庶吉士,授吏部考功主事,居吏部五年而管大計。故事,銓郎無竟授者,汝濂得是官,即遷正郎,升南尚寶卿,以至副都御史協院。至嘉靖三十年辛亥,亦以大計自陳調外,則相嵩久在首揆,而趙文華亦登貳卿久矣。文華留用事,實錄失載。又嘉靖六年丁亥大計,御史葉忠被察,上特命留用,尋升大理寺丞。其事與趙文華、彭澤同時,而史亦不書。

卑官被察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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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按浙江御史左常,與參政俞士悅、僉事施信考察所屬嘉興縣丞趙恭,罷軟為民,恭詣闕自訴,雲士悅偏聽輿隸李保之讒而陷之。上下其事於巡撫浙江侍郎等官核之,果如恭言,吏部覆核以聞,上命常、信二人各罰俸三月,惟士悅與李保並付按臣鞫訊治罪。蓋謂其事俱起於參政之受譖,故特重其譴,且與輿台並下吏,其辱極矣。此事在正統三年。又十年而俞士悅者,已拜刑部尚書,又二年而加太子太保,又六年而去位。夫以方面大僚,糾一邑佐,已誣反坐矣,其時何顏對吏民?他日何顏掌邦禁」且至八年之久,豈一眚不足玷生平耶?今丞簿即受誣,固無敢自鳴冤抑。又鳴,且無死所矣。是時卑官昭雪者不乏人,因嘉興為吾邑,故紀其事。

大計部院互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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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外計典,皆吏部、都察院,主持商榷。即有未愜,亦調劑兩平,未有察事既竣,部院復自相攻者。惟成化四年冬,以星變察朝臣。時南京則吏部右侍郎張綸、都察院則右僉都御史高明主其事,已奏上罷郎中潘孟時等九十六人矣,上以會官考察,各掌印官不同僉名為疑。時侍郎葉盛、都給事毛宏,以案他事在南京,遂並以屬之。綸乃上言:「頃會官考察,其考退之中,若員外蘭諧等三人,人材可惜;左府經歷吳宣等十九人當斥?各堂上官不從臣言,而都御史高明剛愎自用,十三道御史豈無一人可斥?高明心懷不公。雖居風憲,臣柔懦不立,不能進賢退不肖,原與明俱罷。」高明亦以妨賢誤事自陳,上皆不許,比葉盛、毛宏覆奏至,則雲會時張綸不能對眾執論,察後乃輾轉煩瀆;高明亦不與綸誠心商榷,以致積忿猜疑。二人俱宜逮問。綸所議留議斥,俱考察已定,恐難紛更。上是之,綸與明姑不問。按部院同管大計,事後乃爭計如此,真向來未有之事。此後累朝計典,其服人與否俱不論,然俱端即休,始終無忤。直至隆慶間,掌吏部事大學士高拱、掌都察院大學士趙貞吉,以考察科道,事後相訐。今上辛亥,京察孫塚宰,與許副院事後相左,則成化已兆其端矣。

言官例轉反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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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春,刑科給事中錢夢皋,推湖廣參議未下,夢皋自以疏請,謂:「左右給事外轉,始得副使參議。若散給事不過僉事,以處不稱職者,謂之劣轉。今臣特散給事耳,參議這推,胡為乎來哉?吏部以為優,臣則自揣無功;以為逐,臣又自省無罪。乞敕問該部,明數臣功過,何以充年例?」得旨留用。按科臣例轉,無求免之理,更無反詰銓司故事,乃主上遂允其請,說者謂四明密揭保錢,故得留用。自是乙巳年工科鍾兆斗例轉,亦以論劾溫中丞,因自請得留。蓋鍾亦四明入幕也,四維俱掃地矣。

按錢給事於癸卯冬,以妖書坐郭正域,因及次轉沈鯉,故公論以此薄之,四明以此厚之。時推錢年例者,為署吏部事,戶部尚書趙世卿,不先以白首揆,首揆怒其異已,遂改命侍郎楊時喬署印,趙初議假王時,意在存楚,偶與四明暗合,初非有心附權,其後為郭江夏昭雪者,因四明以波及於趙誤矣。

錢給事之掃門無行,人人能唾之。然其坐郭宗伯以危法,亦自有因。府同知吳化者楚人,乃去任侍郎郭正域之鄉同年也,時以聽勘在京,適妖書事起,伏闕上疏,謂妖書出自新選教官阮明卿之筆。阮蜀人,又科臣錢夢皋之密戚也。錢不能甘,乃抗疏直謂妖書出於郭正域。郭為次輔衣缽門徒,而流醫沈令舉,為正域門下食客,相舉構造此事。又因沈令譽串入達觀,以助康丕揚。錢之得罪名教不待言,而胡化之誣告阮明卿,總亦犬塚一流耳。

考察脅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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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壬午以來,諸劾江陵者,多取顯官去,尤而效之,爭以建言自見,亦有知物議將及,先事而發者。以予所見,如乙酉年,南禮部郎馬應圖,論宰相權重,言官阿輔,謫為邊尉去。時,太倉相公新出山,先知馬疏所由,遂因論時事及之,謂年來溺諤成風,乃有市井憸邪,千人所指如馬某乾,亦得借建言之名,以逃考察,其詞甚峻。時去大計尚年餘,至丁亥春南察,終不及馬,則以馬疏先被處也。至辛卯冬,禮科都給事中胡汝寧先以科場論同郡主事饒伸,為時情所薄。至是又以科場事,劾南京主試諭德陸可教,取中舉人錢魁春,乃御史錢一本子,中式有私。時謂胡藉以飾前疏之謬,欲免察典。及癸巳春大計,竟以不謹罷。則此疏為無益矣。至戊戌年,巡按甘肅御史許聞造論邪橫大臣為侍郎張眷蒙、都御史魏允貞等,諸公皆負時望,且皆西北人。說者指為張建私人,因張去位,為之報復,且本浙人浙黨,預為逃京察地也。白簡紛然,攻之不遺餘力,許外謫去。己亥內計,許雖不處,而恨之惜之者尚相半。近日癸卯甲辰間,徑路已分,彈擊四起,出奴入主,暗避明攻。乙巳一察,遂至欽留滋議,朝端聚訟,迄今不懈。又非餘所得而知矣。

弘治癸亥京察之前,給事中吳、王蓋自知有議,先事論吏部尚書馬文升,馬辭管察不允,卒斥二臣。而當時不以為非,察後又有疏辨者,馬欲請再考,時考功郎中楊旦,執不肯從,遂依先議。是時人心尚古,無旁囂者為之佐鬬,遠非今日光景也。若嘉靖辛亥正月,錦衣經歷沈煉疏劾嚴嵩,議者亦云逃察,以此重譴。此出仇口,何足損沈直聲。

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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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冊中,如鍾會作偽書以賺寶劍,及宋女奴習石介書諸事,皆意未真。乃近年如庚戌冬,有傳浙江巡按御史鄭環樞(繼芳),寄一書於王給事宏庭(紹徽)者,雲次年大計,欲處某某不下數十人,皆富平太宰心膂也。胡給事慕東(忻)持以示孫富平,其末又綴一行云:「嘉禾先生近生一子,想丈所欲聞者,並報。」嘉禾指沈繼山也,蓋孫、沈深仇,而俱無嗣,故作此語激之。孫閱之果大怒,即欲重處鄭、王諸人,一日出以示少宰蕭元圃(雲舉),且雲此曹為謀險毒至此,非盡芟之無遺類,禍不止也。蕭諦視良久,忽泚筆其上曰:「得非詐乎?」因孫老聵,故作字示之。孫出其不意,甚驚恚,已而悟,遂篋此書不出。而王之例轉,蕭之被劾,亦胎於此矣。鄭御史京師人,曾特疏發王聚洲(元翰)之墨,故西北諸公切齒焉。胡、王二給事俱太宰同鄉,胡挾榆報恩怨,王宏庭雖秦人,持議特異,故並中之。胡之伎倆,似巧實拙,幸富平耄而拙,其計乃得售。使遇英敏之人,且立敗矣!

武弁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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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選法,患雜流壅滯,姑創為王官,以疏通之,名曰升轉,實罷斥也。此法創於成化以後,今不可改矣。惟武弁則無之,欽依守把以上,非參劾無驅逐之理。況廢而復起,不可方物。近年石大司馬東泉,始仿王官例,創為添注一說,凡劣考者則注焉,有官無缺。亦救時苦心,然此輩素號錫鑞酒壺,非考功法所可束縛,恬不懲創。石去位而添注亦不講矣。

一時六卿眉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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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大臣享高壽者間有之,然未有聚於一時者。如華亭陸平泉(樹聲),以禮部尚書太子太保致仕,則嘉靖辛丑進士也,得年九十七。海豐楊夢山(巍),以右都御史致仕,則嘉靖丁未丁進士也,得年九十四。蒲圻謝鬆屏鵬舉以右都御史致仕,則嘉靖丙辰進士也。石埭畢鬆坡(鏘)以戶部尚書致仕,則嘉靖甲辰進士也,得年九十三。俱在今上乙巳以後三數年間,其去國俱蒙優禮,及九旬俱受特使存問,身後飾終之典,尤皆崇備。若官未二品,壽止八旬以上者,又不勝紀也。蓋上壽考作人之效,而聖壽無疆亦可卜矣。

楊太宰乞身時,其母夫人尚在堂,年百十四歲始告終。陸宗伯年五十九,始舉乃嗣伯達少卿見其登第者十七年,又及見曾孫。謝中丞九十時,長公京兆君年七十餘,扶持左右如嬰兒,尤為難遘。

文武同時各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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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末年,孫文恪(升)為南禮部尚書,故左副都御史、贈禮部尚書、忠烈公子也,時長子鑨、次子鋌俱已登進士,鑨仕至吏部尚書,鋌仕至南禮部侍郎。其三子名犯今上御名,改名曰錝,繼登第,仕至太僕寺卿。少子鑛,登今上甲戌會元,現為南掌院右都御史。其孫如法、如遊輩,以甲第為郎署,為詞林者尚多。又寧遠伯李成梁,從偏裨起遼左,跡功至封伯世襲,事在今上初年。今以太保奉朝請,嫡弟成材為總兵,其長子太子太保左都督如鬆屢為大帥,最後帥遼歿於陣,追贈少保,又蔭一子為世都督同知。次子如柏,亦為遼帥,至右都督。第三子如楨,以錦衣蔭,今現為管衛事都指揮使。第四子如樟,以都督同知,充貴州總兵官。幼子如梅,現為遼東副總兵官,將登壇矣。又嫡侄如梧、如檟,亦皆副總兵,一時文武各極其盛。李氏兜鍪騎士,非可比忠烈公閥閱,亦以戰功跡勞至此,即唐李西平諸子所不論也。

士大夫癖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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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蒲宗孟好潔,至有「大小洗面」、「大小洗腳」等號。同時王介甫則蓬首垢面,蘇老泉至目為衣囚鹵而食犬豕。然二公皆名流,皆憎司馬君實則一也。嘉靖中楊用修衣服起居窮極華潔,同時唐荊川破衲疏羹,垢敝不堪,然二公皆大儒,皆忤世宗早廢則一也。蓋好尚懸絕,各出稟受,何必盡同?近來士人以惡菲自處者,惟吾鄉丁司空改亭(賓),家世富厚,所至爵然不淄。然居處卑陋,坐一柳木椅,掛一粗布櫥,數十年不易。幾榻塵穢,衫履鶉結,絕似一苦行頭陀。又沈司馬繼山(思孝),清白之操不待言,然整鬢修容,老而彌甚,虯須鐵面澡豆,不離左右,盥手日數十次不倦。即煙粉輩,未喻其潔也。兩公俱以小友畜予,每見其舉動,輒心折歎服。以其各有至處,非強飾也。

士大夫偉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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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生西北者,類多長身偉貌,自昔相傳,風土使然。而實不盡爾,以予所目睹,今方伯朱恆嶽(燮元),則浙之山陰人,中丞王斗暝(士昌),則浙之臨海人,皆昂藏八尺,腰腹十圍。朱飲啖能兼十人,其重四百斤。王稍遜之,然浮白數斗不亂,曾與餘飲於馬仲良所,坐人皆酒客,終席不能敵。王醒然而別,次日復會飲,王出其蟠桃杯以酌客,蓋範禁帑所藏桃核鍛成者。受酒升餘,與餘藏敵,以十度為率。餘初負其一,勉強盡之,已覺半醉。王連負其九,引滿而起,始猶頹然。及張燭後,復勸酬如初也。王起謫籍,量移比部郎。時同舍有王居於(文邁)者,京師人,辛丑進士,粗能詩,其狀最奇:長不過四尺,腹大如箕,腰背傴僂,步履蹣跚,遠望之,宛然一蜘蛛也。每綴班趨省,出入必偕,觀者填路。中丞喜談笑,王居於亦善諧謔,每遇兩人俯而相握手,仰而聽啟口,旁人無不絕倒。居於內人,頎而長,有才色,名聞都下,頗有輕薄子為俚詞嘲之者。

士紳短小者,如予所識,泰和郭司馬青螺(子章)、餘姚孫刑部俟居(如法)、常熟瞿都運洞觀(汝稷),皆渺小丈夫,貌類侏儒。然均為一時名碩,羽儀當世,真所謂失之子羽。

又內監徐姓者,長幾及丈,肥亦稱之,今上呼為徐大漢,其視王中丞,不及肩也。

士大夫華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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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相江陵公,性喜華楚,衣必鮮美耀目,膏澤脂香,早暮遞進,雖李固、何宴,無以過之。一時化其習,多以侈飾相尚。如徐漁浦(泰時)冏卿,時為工部郎,家故素封,每客至,必先偵其服何抒何色,然後披衣出對。兩人宛然合璧,無少參錯,班行豔之。近年公卿間,例遵樸素,惟協院中丞許少微(宏綱)朱紫什襲,芳馥遙聞。時年逾知命,而顧盼周旋,猶能照應數人。此公居官以廉著聞,蓋性使然也,又友人金赤城(汝嘉)太守,家無儋石,貌亦甚寢,每過入室,則十步之外,香氣逆鼻,冰紈霧穀,窮極奢靡。至以中金為薰籠,又為溺器。而作吏頗清白,第負鄉人債數千,不能償耳。蓋八識田中,帶此結習,不能剷也。又如大司空劉晉川(東星),遇冬月則御紗袍;遇暑月,則披紵袍,問之,則曰:「力不辦時服也。」冏卿馮謙川(渠)束帶時,缺其二三胯,同寅皆笑之,恬不為怪。此則似出有意矣。

江陵時,嶺南仕宦有媚事之者,製壽幛賀軸,俱織成青罽為地,朱罽為壽字,以天鵝絨為之。當時以為怪,今則尋常甚矣。今藩府賀其按撫,將領賀其監司,俱以法錦刺繡文字,在在皆然,價亦不甚蔓,蓋習以成俗也。又近年有一御史按江南,邑令輩至織成雙金刻絲花鳥人物,冒之溲器之上,御史安然享之。其人江西人,自甲辰庶常出者。

二品直拜三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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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至尚書,六年始得東宮三少,滿九年始加太子太保腰玉。惟閣臣以輔弼之重,不拘年歲,或太宰間以六年得之,他曹不得比也。近惟長垣李霖寰大司馬,以播功從憂中峻回少保,雖邊功優異,然他人以十二年得者,李在田間得之,其故官又僅右都御史也。且三孤必帶宮銜,而李竟無兼官,直至一品考滿,進少傅,始兼東宮太傅。蓋自蓋靖初,張永嘉以文淵吏書得少保,無兼官,今始再見於長垣。

永樂二十二年,仁宗即位,加大學士楊士奇少保。李東陽、謝遷俱以尚書直拜少傅,時弘治十八年。上新即位。

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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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市舶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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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初定天下,於直隸太倉州黃渡鎮,設市舶司,司有提舉一人、副提舉二人,其屬吏目二人、驛丞一人。後以海夷狡詐無常,迫近京師,或行窺伺,遂罷不設。洪武七年,又設於浙江之寧波府、廣東之廣州府,其體制一同太倉。其後寧波尋廢,今止廣州一司存耳。蓋以寧波亦近畿甸,為奸民防也。按市易之制,從古有之,而宋之南渡,其利尤溥。自和好後,與金國博易,三處榷場,其歲入百餘萬緡,所輸北朝金繒,尚不及其半。每歲終,竟於盱眙歲幣庫搬取,不關朝廷。我朝書生輩,不知軍國大計,動雲禁絕通番,以杜寇患。不知閩廣大家,正利官府之禁,為私占之地。如嘉靖臆,閩浙遭倭禍,皆起於豪右之潛通鳥夷:始不過貿易牟利耳;繼而強奪其寶貨,靳不與直,以故跡憤稱兵。撫臣朱紈談之詳矣。今廣東市舶,公家尚收其羨以助餉。若閩中海禁日嚴,而濱海勢豪,全以通番致素封。頻年閩南士大夫,亦有兩種議論:福興二府主絕,漳泉二府主通,各不相下。則何如官為之市,情法可並行也。況官名市舶,明示以華夷舟楫,俱得住泊,何得寬於廣而嚴於閩乎?況邇年倭侵高麗,亦何曾問閩廣海道也。

勸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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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大司農,為景帝所置。蓋改秦治粟都尉,而列之九卿,又別設搜粟都尉總之,重農事也。《詩·七月》篇「農夫」註疏為「農田之大夫」,郭璞云:「今之牆夫是也。」束皙《勸農賦》云:「考治民之賤職,美莫美乎勸農。」蓋晉時猶重其官如此。唐時節度出鎮,尚兼營田使,而租庸使則以戶部尚書領之。至宋時州郡守臣,俱帶勸農使。元世祖中統二年,令各路俱設勸農司,最為近古。本朝宣德初年,添設浙江杭、嘉二府屬縣勸農主簿。成化元年,添設山東、河南等各布政司勸農參政,及府同知通判縣丞各一員。嘉靖六年,詔江南府州縣治農官,不得營幹別差。其重農如此。至穆宗初,大榼出領江南龍袍,遂改勸農廳為織造館,然餘初有識時,尚見「勸農」舊扁於府署之門,今改換已久,問之人,不復曉各郡曾有此官矣。至於各大藩參政之設,久不聞銓除,然而無裁革之旨。意者並其事於糧道乎?

偽鄭王世充,圍困將亡時,尚遭廷臣為諸道勸農使,史所云,丞郎得為此行者,喜若登仙是也,今承平反廢不設,何耶?」

洪武三年,用韓公李善長言,置司農司於河南,設卿一員、少卿一員、丞四員,主簿錄事各一員。

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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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八年,以連歲饑荒,條議紛紛,多獻義倉社會法。惟廣東僉事林希元,上《救荒叢言》,言救荒有二難:曰得人難,審戶難;有三便:曰極貧之民便賑米,次貧之民便賑錢,稍貧之民便賑貸;有六急:曰垂死貧民急鋐粥,疾病貧民急醫藥,病起貧民急湯米,已死貧民急葬瘞,遺棄小兒急收養,輕重係囚急寬恤:有三權:曰借官錢以糶糴,興工作以助賑,貸牛種以通變;有六禁:曰禁侵漁,禁攘盜,禁遏糴,禁抑損,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曰戒遲緩,戒拘文,戒遣使。其綱有六:其目有二十三,皆參酌古法,體悉民情。上嘉其言,然竟不行。大抵救荒無他法,惟上官悉心經畫。如甲午河南一賑,到少卿鍾化民力居多,二貪令借賑自潤,竟置重典,法始得行。若庚寅年給事楊文舉賑江南,恣意冥行,雖以墨敗,而孑遺已填溝壑矣。希元之疏,真荒政第一義,恨無人能舉行耳。

司馬光《救荒疏》云:「富室有蓄跡者,官給印曆,聽其舉貸。量出利息,俟豐熟日,官為收索。示以必信,不可誑誘。」按此議亦荒政中良法。但行於今日,則有司先稱貸於富民,以實其囊橐矣,可望涓滴及貧民哉?

金榮襄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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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金濂,在正統景泰間號能臣,最後為言官所聚劾,疏辨甚苦。至辨匿喪一事尤支,其言曰:「攻臣者,謂臣往福建時,母喪不臨,比回又不發喪。其時以軍務至重,但痛哭而行。後蒙取回,乞歸不允。」夫金革之事,固少敢避,然必當奏請求放,俟上奪情,而後遵命可也。豈有聞訃漠然之理,即主上何由知其情而奪之?且宣德間,金為御史,已奪情巡方矣,其時非有金革也。蓋當時士風忍薄,凡遇喪而不得奪者,謂為無能見棄,故衰絰視事,習為故常。金則喪心之尤耳,歿贈沭陽伯,諡榮襄,豈非忝竊!

陶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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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司農(蕖)主計時,國用苦乏,議開事例,以詿誤失官者,得復職,其休致林下者,得晉虛銜改章服。其時亦有應例援納數人,然皆貲郎異途,無清流肯屑意。有會稽陶蘭亭(允宜)舉甲戌進士,素負才名,官比部,尋外謫,以黃州府同知罷歸,忽入貲如例,得改苑馬少卿銜,遂服金緋,謁撫按以下官,自稱少卿,置酒高會,鄉人姍笑之不顧也。或以陶高才早廢,藉此玩世雲。陳此舉祗為所厚同年尚進士芾地,然尚素犯名教,公論所棄,卒不可復。而詿誤一條,亦奉旨刪去。

西北水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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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開墾之說,始於元之虞集,暢於本朝邱浚,俱未見之施行。今上乙亥,徐孺東(貞明)新入省垣,首申其說,蓋即所著《潞水客談緒論》也。疏上,江陵亦以為然,方見施行。而徐以所厚同里御史傅應禎,譏切時事,牽運謫去。又十年孺東從田間起,始奉上命,以尚寶少卿兼河南道御史,奉敕專理水利,事體甚重。未匝歲,竟無績可敘,徐亦自請歸,尋卒於家。然談者至今歡功之終於可成,惜徐未盡其用。餘觀徐疏,或給牛於貧民,或責成於富室,俱窒礙未妥,惟選健卒分屯,及招南人占籍二說可用,但又欲於勾補軍丁之費,轉解京師,說又支矣。予以為不當官開,但當私開,又不當竟自私開;當設便利之術,不勒其必開,但誘之爭先願開。京師蛙蟹鰻蝦螺蚌之屬,餘幼目未經見,今腥風滿市廛矣。皆浙東人牟利,堰荒跡不毛之地,瀦水生育,以至蕃盛耳。水族尚爾,獨不可墾辟種蒔,如江南圩田之法乎?又南士入北庠,驅之如逐鵂鶹,此禁則暫弛之,下令江浙之人,能開田若干,即畀以勇爵,多者遞與加級,得世有其田,不願者俟其功大著,子孫得讀書,附入黌序。定額每邑若干人以待試,但嚴限其額,不得濫收。則浙東之為胥吏有力者,悉先相倡,自部署其曹偶以往矣。久之土著惰民,見磽確化為良田,亦見獵而喜,不待勸誘,爭占為己業矣。至子起科歲月之稍緩,履畝勾較之稍寬,是在當事者,臨事時變通之矣。

今上庚子,保定撫臣王應蛟,曾以海濱屯田奏效,上疏云:「天津一路,從來斥鹵,無人耕墾。臣以江浙地治之法行之,今春買牛製器,開渠築堤,耕得五千餘畝。其蒔水稻者,每畝收四五石。蒔薥豆者,亦可一二石。始信斥鹵可變為上腴也。天津為神京門戶重鎮,養兵歲餉費六萬餘金,俱加派民間。若依今法墾得七千頃,可得穀二百萬石,非獨天津餉足,而司農亦不匱矣。且地在三坌河,海潮上溢,可以灌溉。請以防海官軍,用之海濱墾地,海歲開渠築堤,盡成良田,一面召民承佃。數年後,荒蕪盡辟,軍兵且屯且守,民無養兵之費,而保障益固矣。」味此疏,則北方水利,明白著效如此。推之輔南北,再推之大河南北,其風土可施耕耨皆然矣。奈何泄遝因循,不一講究,坐視他日危困,哀哉!

徐孺東之開水利,已漸有緒。徐遽疏言:「此役必成,可省江南漕運之半。」此語聞,而畿輔士紳大怖:「是且加賦吾鄉!」遂入王御史(之棟)彈章,而水田之役遂輟。王為直隸寧晉人,以故有桑梓巨害之疏。是後中原士夫,深為子孫憂,恨入心髓,牢不可破。至是汪澄源復興此議,其不掇奇禍幸矣。敢望施行哉!孺東誇詞,真足為大言僨事之戒。

西北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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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澄源之撫保定,既以屯田有效上聞,至壬寅之春,復上條議,陳利便。其一以水利為言,疏略曰:「臣謹按境內山川圖跡,質以耳目聞見,易水可以溉金台,滹水可以溉恆山,溏水可以溉中山,滏水可以溉襄國,漳水來自鄴下,西門豹常用之瀛海當諸河下流,故號河中,視江南澤國不異。至子山下之泉,地中之水,所在而有。議督委各府佐貳一員及州縣正官,並選南官中能識水利者,周循勘議,某處可築壩建閘,某處可通渠築堤,高則灌注,下則車汲。悉照南方開水田法,量發軍民夫役,以便宜處置。計六郡之內,可成水田者,奚啻數萬頃。每歲收獲,可益穀千萬石。畿輔從此富饒,永無旱澇之患。即不幸漕河有梗,亦可改折於南,取糴於北,此國家無窮之利也。」疏下部覆,奉旨允行。此其說與水田相表裹,真西北永利。未幾。汪去任,此議亦格,至今無敢議及。煌煌明旨,固不及彼中旁撓之眾口也。惜哉!

先是丁酉之冬,萬邱澤世德,開府天津,建議興水利,都水主事沈朝煥繼之,上並下戶部覆奏。世德言天津瀕海荒蕪地土,俱可屯糧,宜設法招集開墾;朝煥言天津南連靜海,北距直沽,盡屬膏腴,可以開墾。合二臣疏觀之,真兵農兩利之策,宜諮撫臣,開諭軍民,自備工本,官給印照,俾永為己業。三年之後,方許收稅,每畝輸穀一斗,中等六升,下者三升,耑備津備防餉之費。奉旨即舉行之。時萬中丞以禦倭創開暮府,止轄河間一府,故不他及。若汪中丞所轄,則畿南六府,延袤千里,無非上腴。兩撫境內,合之順天,已盡帝畿,倘並施畚鍤,則軍國所需,不必取給東南。明旨再三申囑,徒付空言,蓋北人滯執偏見,難以理喻如此。

河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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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朝設海運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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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帝靖難後,初議遷都北京,以饋餉艱苦,乃於永樂五年八月,下廷臣會議海運。議已定,奏請於蘇州府太倉衛,設海道都漕運使司衙戶,左右運使二員,秩從二品;同知二員,秩從三品;副使四員,秩從四品;經歷、照磨各首領官及吏,悉依布政司。各沿海衛所,俱屬提調。奏既上,太宗如議行矣。又有言不便者,乃命再議,事遂中止。至正統七年三月,又命南京造洋船三百五十艘由海運赴薊州諸倉。乃知海運一事,先朝未常一日不講究。後世習於便安,不復議及。即間有建白者,多旁訾掣其肘。蓋慮始甚難,小有蹉跌,罪及首事。即如向年徐尚寶(貞明)開墾西北水田,終為忌者所阻,況海運乎?

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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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之海運,始於至正之十九年,止於天曆之二年,凡受五十年之利。初起時至燕者,四萬二千石,及其盛也,遂至三百六十萬石。其始建議者為伯顏,任之者為張瑄、朱清。嗣後又設立都漕運萬戶府,每糧石給價六兩五錢,以後香糯白粳,以漸加矣。其海道凡三易,最後開新道,從劉家港上船,過崇明放洋,自浙西至京師不過旬日耳。至元順帝時,漕河不通,始納張士誠之降,賴其海道貢米,以活燕京垂絕之命。閩大將陳友定,又從閩廣大洋綱運雜貨至都下,以暫濟危亡。蓋海運之利如此。本朝遼東一鎮,歲餉專仰給於海運。文皇徒都北京,猶議立海漕都運使,得比布政司,已而中輟。今十三總中,遮洋一總,尚為海道設也。議海道自不得不議膠萊,以防海運之阻。隆慶五年,山東巡撫梁夢龍等,上海運議曰:「今漕河多故,言者爭獻開膠河之說,此非臣所敢任。第考海道,南自淮安至膠州,北自天津至海倉,各有商販往來。中間自膠州至海倉一帶,亦有島人商賈,出入其間。臣等因遣官自淮安運米二千石,自膠州運麥一千五百石,各入海出天津,以試海道,無不利者。其淮安至天津,以道計三千三百里,風便兩旬可達。況舟皆由近洋,洋中島嶼聯絡,遇風可依,非如橫海而渡,風波難測。比之元人殷明略故道,實為省便。大約每歲自五月以前,風順而柔,過此稍勁。誠以風柔之時,出並海之道,汛其不爽,占候不失,即千艘萬櫓,保無他患。可以接濟京儲,羽翼漕河,省挽牽之力,免守幫之苦,而防海衛所,犬牙錯落,又可以嚴海禁,壯神都。甚便!」事下部覆,海運法廢已久,難以盡復,乞敕漕司量撥漕糧十二萬自淮入海,工部節發節省銀萬五千兩,雇募海舟,淮揚商稅,亦許暫支萬五千兩,充傭召水手,詔從之。已而夢龍等,又上海運經理之要四款,如修葺大嵩靈山等衛城池,以壯門戶;增復利津等縣巡檢司弓兵,以資警備,及禁私從出遠洋等事,俱得旨嚴行。即遮洋一總,為給事胡應嘉議革未久,至是復設。時總漕王宗沐,又有海運三大勢、七便宜之疏更詳,並奉俞旨。此非遠年事也。

永平海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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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府,自嘉靖庚戌虜入之後,增設燕河、石門二路。主客兵餉,歲需三十萬石。而盧龍地瘠,旱澇相仍,又無商估肯至其地,全仰給於挖運,艱苦最劇。撫臣溫景葵始倡通漕之議,繼之者則撫臣耿隨朝勘議覆奏,謂永平境內,有青灤二河,青為工頗鉅,似不必議;灤自永平西門外,經流一百五十四里,而至紀各莊入海。自紀各莊至天津,凡四百二十六里,悉傍岸行舟,其中放洋僅一百二十里,沿途有大小沽諸支河,倘中流遇風,隨處可泊。宜於紀各莊修造倉廒,事半功倍,可為左輔永利。部議以為然,詔下行之。自是每歲通漕,盧龍一鎮,稍得休息,而近灤諸邑,遂稱樂土。時值嘉靖之末,接隆慶初元,主之者,華亭相與雷司空(禮)也。乃知北方轉輸,一切車馬全不足恃。漢唐都關中,俱視漕河通塞為盛衰。即故元運道一梗,而國隨之。使永平此議,在相嵩當事時,其疏亦必見格。可見海運之難,亦難於慮始耳。

黃河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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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四年,張秋河淺,漕船不前。河南參議豐慶建議,請自淮安之清河口,入黃河至開封府滎澤縣河口,轉至衛輝府胙城縣,泊於沙門,陸挽三十里,即入衛河,船運至京。詔下總漕諸臣覆議,卒見沮。然山東運道有梗,此亦可備緩急也。是年河南僉事劉清,亦言自淮至滎澤,轉入沁河,經武陟縣馬曲灣,裝載岡頭,一百九十里,引沁水以入衛河。行人王宴,亦如清言,欲開岡頭,置閘分沁水,南入黃河。北入衛河,祇費衛輝一府稅銀糧,便可挑浚。帝命侍郎趙榮,同宴相度,還言不便而止。今遙計之,開二百里之沁,不如開河三十里之便也,三人所議大抵皆同,第就中微有曲折小異,然始終不用,蓋是時方用徐有貞治河於澶濮間,已稍見功緒,宜其言之不售也。然用之亦未必成,請以膠萊近事驗之,是時陳芳洲之權,可得比江陵之十一乎?

按隋煬帝開水濟渠,因沁水南接於河,北通涿郡,此時都關中,欲遊幸廣陵,固宜取道於此。然借沁通河,則明效已見。今以沁水較濟汶,固雲遼遠,然有成跡可循,則預防不虞,亦何惜迂道二三程也,然難與守經者言矣。

宣大二鎮漕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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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府大同二鎮,糧餉運道最苦。嘉靖末年,行挖運之法,山谷崎嶇,率三十石而致一鍾,當事者憂之。時,御史宋儀望按其地,疏稱: 「桑幹河,發源於大同縣甕城驛之古澱橋,會眾水而東入京師之蘆溝橋,凡一千里至塞上。在大同,則下村稍有亂石。在宣府,則黑龍灣有石崖亦險。但石險不過四十五里,而水自深即淺者,亦盈二三尺,欲加疏鑿甚易。時,撫臣侯越,曾駕小舟,自懷來衛至下村龍灣,俱坦途無沮。又自懷來運米三十石,溯流而上,竟達古澱橋,則河之通濟甚便。」疏上,正兵部,長部者為聶貞襄(豹),極主其議,且雲前任都御史趙錦,亦曾使人從桑乾河舟行千里,直抵大同鎮城,今稍加疏瀹,遂可通漕。又河成可以捍虜騎,其策最善。詔命會工部議之。長部者為歐陽必進,憚於興役,謂道遠費煩,請再加勘明舉行。歐與相嵩姻厚,遂遏其議。自甲寅至今六十年,更無人談及,並不曉塞上有此渠可漕矣。

汴河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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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八年七月,都察院都事金景輝言:會通河自安山北至臨清,二百五十餘里,僅有汶水。若春月少雨,則水脈漸微,而舟行淺滯。其汴梁城北陳橋,舊有古河一道,北由長垣,經曹州至鉅野縣安興墓巡檢司地界,乃出會通河,合汶水通臨清,每秋水溢,有舟往來其間。惟陳橋迤西一舍許,水道淺狹,水小之際,不能流通,請興工開浚。亦可分引沁水,仍置二閘,以司啟閉,則徐州臨清二河,均得利濟。而會通河之水,亦皆增長。且長垣曹鄆諸處糧稅,可免飛挽之勞,而江淮民舟,又可由徐之浮橋,達陳橋至臨清,而無濟寧一路壅塞之苦,其利多矣。事下工部,請按實以聞,其後亦格不行。按景輝所議,則由汴入汶,其遺跡尚存,更不假開鑿,僅稍煩疏導之勞耳。比之景泰中,三臣建白,尤為簡便省費。此說當時已置高閣。然亦取給沁水,以資漕河,則沁在西北,有濟軍國多矣。近日範少參一疏,大同小異,可備采擇。

關陝三邊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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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太宰倪文毅(嶽)在事時,見關中三鎮,轉輸不給,曾上疏云:「今關陝所需,皆出山西、河南,此三省俱近黃河,其中雖有三門、孟津之險,然漢唐糧運,皆由此濟,即今鹽船木筏,往來無滯。今計山西米豆,必運至榆林諸倉;河南必運至潼關、陝州諸倉,諸州衛皆瀕海通舟楫,可免陸運之苦。況黃河當潼關之地,北運渭河,渭東流接洛河,可通延安;渭西流接涇河,可通慶陽;龍門之上小河徑通延綏,稍加修葺,必可行舟。是在按求古跡,何處可避險,何處可陸運,何處可立倉倒運,何處可造船裝運,忽悅一勞而永利。事竟不行。

賈魯河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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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甲辰,泇河告成已年餘。既而南陽稍淤,異同之說遂起。時中州範岫雲(守己)以隆補在京上疏,其略云:「河工之需,用銀八十萬。動夫數十萬,過計者不無意外之虞,況挑築於此,能保不橫決於彼?何不別求利便,以為永圖也。臣嘗往來沁口諸處,見沁水自山西穿太行而南至武陟縣東南入河。十數年前,河沙淤塞沁口,沁水不得入河,乃自木蘭店東,決岸奔流入衛。彼時守土諸臣,塞其決口,築以堅堤,仍導沁水入河。而堤外遺有河形,直抵衛滸,固至今存也。若於原決築堤處,建一石閘,分沁水一派,東流入衛,為力甚易。再將原衝河形,補加修浚,兩岸培為纖道,為力亦易。計其功費,用銀不過二三萬,用夫不過三萬餘名,而大工告成矣。乃引漕舟自邳州逆河而上,直抵沁口,因沁入衛,東達臨清,則會通河可以不用也。若謂逆河數百里,或有灘溜之患,無纖道之便,則又有一河可繇者,查滎陽之東、廣武山南,一水東流,經鄭州中牟之北、祥符之西,繇朱仙鎮南,經尉氏、扶溝、西華之東,沈邱之南,在元時名為鄭水,土人名為賈魯河者也。南至周家口,與潁水合流,名為沙河。至潁川正陽鎮入淮,直抵淮安。今自正陽至朱仙鎮,舟楫通行,略無阻滯。自朱仙鎮而北而西,至鄭州西北惠濟橋地方,不及二百里,河身略窄,稍當修浚。若於惠濟橋西,開一支渠,分水一派,北入黃河,不及二十里耳。渡河而北,直入沁口,為道甚便。如謂鄭水微弱,不任漕舟,則滎鄭之間,又有京水、索水、須水諸泉,皆可引入鄭水,以濟漕輓舟。每二十里建一石閘,如會通河之比,則蓄泄有時,水自裕如,計其工費丁力,亦不過四五萬兩耳。若此道既通,則漕舟出天妃閘,即由洪澤湖入淮,逆淮入潁水,逆潁入鄭水,牽挽尤穩,黃河又可不用矣,雖衝溢萬變何慮焉!如河流安妥,不至侵漕,則夏鎮南陽之間,仍加修浚,兩利而俱存之。分舟並進,可免守閘之困。如河流變遷,東道有梗,則專由鄭水,而徐呂之道可無問,便利之策,無逾此者。臣懷此已二十餘年,因會通河無阻,不敢輕言。今屢浚屢塞,而黃河又衝決無時,侵逼益甚。與其竭海內脂膏,以填不測之壑,孰若改弦易轍,就此易竟之功緒也?如果臣言可用,先將武陟迤東至於衛水之滸,東西百餘里,原有河身故道,發夫萬餘名,及時挑浚,約深一丈闊十丈;卻於木蘭店東,築堤處所,修建石閘一座,分導沁水一派,東行入衛,舟至則啟閘以通漕,舟盡則閉閘以掩水。明歲春末,其功可成。姑將漕舟逆河而上,由沁入衛,以濟目前之急;卻於議修浚朱仙鎮迤北,至惠濟橋迤西,分導鄭水以通漕舟。則帑藏民力,可省百倍,而國家之利賴無窮矣。」疏上,得旨下部行總河及河南撫按,勘議具奏。按範疏所陳,與景泰天順間諸臣建白略同,而其說更詳。及今查勘,即命範往任其事,亦可濟惠通河之梗。

呂梁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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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呂梁,為宇內險道。自唐尉遲恭開鑿,始通舟楫;至宋元祐間,漸成通渠;本朝遂以為運河。然其下亂石如鱷齒排連,驚湍如蛟涎噴薄。孔子觀瀾處,稱為懸流三千仞、流沫四十里者,即其地也。遇水溢時,順流者一瞬而下,逆氵斥者以尺寸許。若值旱涸,行舟一遭伏石,立葬魚腹。餘幼時侍先人過此,聞其險已漸夷,然猶用纖夫二百人挽一舟,老稚相顯無人色。自後以應試北上,則所謂水底嵯岈,俱沒不見,蓋為於泥所壅,河身日高。蘇子由所云:「呂梁齟齬,橫絕乎前。」竟成安流。其後數年,則泇河告成,行旅不復取道彭城,其管洪主事,高枕空壘,闐無一客可延接矣。

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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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為古彭城,劉、項、備、操所爭之地,南北分裂,視此地得失為強弱。本朝以直隸降而為州,然領豐、沛、蕭、碭四邑,封疆亦已不狹。但州守權輕,屬城不盡奉約束,僅一憲臣居城中,稱兵使者,而一參戎同事,所部兵止數百人,脫有風塵之警。立見瓦裂。宜改徐為府,以其分土為彭城縣,並舊屬邑而五。南則益以邳、宿,北則益以鄒、滕、濟寧,便可屹然成壯郡。予向有此臆見,近日李修吾中丞撫江北,亦主此議,竟以時論不同而止。要之是舉必當亟行,若遇有事更張,不免亡羊補牢矣。

徐州卑濕,自堤上視之,如居釜底,與汴梁相似;而堤之堅厚重復,十不得汴二三餘見彼中故老,皆云目中已三見漂溺。須急徒城於高阜,如雲龍、子房等山,皆善地可版築,不然終有其魚之歎。又城下洪河,為古今孔道,自通泇後,軍民二軍,俱不復經。商賈散徒,井邑蕭條,全不似一都會。宜仍遣漕艘之半,分行其中,以防意外之梗。今守禦單弱,千里幾無行人,一旦草澤奮臂,此地仍為戰場矣!

泇河膠萊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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泇河初議,費數百萬,先朝往勘者,及身當其事者,皆謂斷不可開。屢議屢止,至潘印川(季馴)司空,始以挑河餘力,尋葛墟嶺故道,尚未暇浚治,而舒中陽(應龍)稍從韓莊疏鑿之。繼之者如楊後山(一魁),褚愛所(鐵)諸公,俱相度經營,漸有次第,至劉晉川(東星)在事,則功已將半矣,迨李霖寰(化龍)從平播起任何事,遂決計專治泇河,初尚淺淤艱阻,今遂成康衢。避淮黃三百里之險,而所費不及先朝所估十分之二,真不世功也。因思膠萊河亦必可開。往年江陵當國,用劉白川(應節)、徐鳳竹(栻)二人謀,銳欲圖之。以劉為南司空主之,徐則以少司空奉敕專領其事。時李敏肅(世達)撫東省,亦主其說,勸江陵亟成之。既而東省仕紳,苦於徵發,群起嘩之,即江陵亦不能違改。二人他用,役亦中罷。其膠河之中梗者,僅百徐裏,沙石磽確,畚鍤良難,要之不過如泇河之葛壚止矣。今國計方絀,或難興此大役,妄意水道所不接處,南北各設一城,以為發運收運之區,中道再築一城,為運夫憩頓之所,三城各以州邑衛所佐貳守之。度起車至入舟,僅三數日,可剋期搬運,而總以一戶部郎專管,如隋唐洛口、河陰,及本朝臨、德二倉事例。其道近費省,似亦策之次者。餘曾間語言路諸公,頗亦首肯,終未有抗疏及之者,蓋慮始之難,久矣!

泇河之成,工部郎梅春宇(守相)功最多,僅得加四品服俸,尋跡資升副使去,竟未有以酬其勞雲。

膠萊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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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之北岸一里,名支家河,安東縣至海州路也。自支家河至漣河海口,共三百八十里,其外即為大海矣。又曆贛榆縣,至安東衛,即山東界。由安東衛過石臼所、夏河所、靈山所,遂至膠州頭營,又至麻灣海口,共二百八十里。俱循海壖而行,其中止有馬家灣為陸路。此則須以畚鍤開通,然隻五里而近。一入麻灣口,即從把浪廟,經平度州以至萊州,所屬海倉口俱小河,共三百七十里。自海倉口入大洋,便直抵直沽天津衛。凡泛海共四百里。蓋所疏鑿者止五百里耳,疑其未然。但此嘉靖十一年,御史方遠宜親曆彼方,彙為圖說者,其後山東副使王獻言之,未幾給事李用敬,御史何廷鈺又言之,皆不果行。至萬曆三年,南工部尚書劉應節,始建議直任膠萊河之役,謂膠州南北不通者,約百五六十里,然溝與湖居其半,應挑者止數十里,可借潮水通漕,而無放洋之苦。劉即山東之濰縣人,生長其地,所談較方遠宜更確。時江陵公力主其議,又選藩臣有才者佐其事。時山東參議李學禮為上佐,具疏條其便宜更詳。興工未幾,齊魯縉紳大嘩,且詈劉 「荼毒桑梓,將甘心焉?」劉惴甚謝役,江陵亦無如之何?工遂中罷,至今無敢議及者,按此為元人所浚故道,以避海運不轉尖,可免成山諸島之險,最為省便。今談者俱云:若不興工,則中間分水嶺陸路二百里,可縱舟次車剝再入水即抵直沽,亦是便計。餘向有建城置倉之說,蓋本於此。當時劉白川上疏,祇雲以萬夫之力,興數月之工,榷數萬金,掘數十里,何憚而不為?其說鑿鑿,不知東省何以嘩?江陵何以輟?任事蓋難言之矣。

泇河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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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保(化龍)浚泇通漕,甫一年而以憂歸,代總督者曹時聘也。曹素無素絲之譽,適南陽堤稍壞,曹遂思大興工作,因以為利,謂泇不足恃,而河且為大害,請發帑金六十萬,留漕糧四十萬,以遏大河之決。工科給事宋一韓從而和之,謂河不勝徒,安可勝避?且雲河潰昭陽,害及祖陵,治河諸臣,擇輕避重,圖易辭難,蓋暗攻少保以佐新督興工之議。李不勝憤,從憂中上書,謂:「臣非棄黃而事泇,勢不得已也。泇以二百六十里之安流,代三百六十里之險道,八千運艘,不兩月過盡,謂非百年永利耶?向非臣丁憂,則一年開泇,一年挽黃矣!臣以時勢艱窘,圖為國家省費。故泇之成早,臣得以二十萬成前估三百萬之工;黃河之成遲,故臣不得以數萬成今估八十萬之役。臣誠無所逃罪。」蓋明指新河臣谿壑其中,且六十萬後,又請二十萬也。旨下,姑調停之,命催新工而已。大功不賞,而娼妒之輩,彈射已及之,真令人解體。

丙午之八月,曹時聘又上疏極稱舊河臣李化龍開泇之功。且云:「自臣接管改挑後,三十三年及今年,糧艘盡數渡泇,則泇之可賴昭昭耳目。」仍列善後事宜以請。蓋藉以完興工之局,而八十萬之帑金、四十萬之漕糧,俱銷歸無存矣。工科既不駁,上亦允其言,不復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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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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