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仲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六

卷第五 蘇平仲文集 卷第六
明 蘇伯衡 撰 景上元鄧氏群碧樓藏明正統壬戌刊本
卷第七

蘇平仲文集卷之六

 序             章貢𥠖諒校正重刋

   送𣈆王相汪君序

聖天子統一凾夏圖惟治道念夫爲國之藩屏在乎衆建 親

王爰以夏四月乙丑九子一孫同日封爲王授之冊寳錫之車

服胙之土田復簡朝之重臣爲之保傳 親御便殿 靣諭

而臨遣之俾之先徃繕城■𣗳府寺備儀衞董官聮施政教以

待 諸王岀閤而龍舒汪君實拜晉王相昔三王之於世子

莫不旁求碩士爲之師爲之傅爲之保而道以德義輔以政事

保其身躰漢氏以來因之凡諸侯王列置傅相其位秩差後三

師而禮貌之𨺚責任之重則鈞一焉矧今 晉王所賜履表裏

山河乃堯之故都叔虞之舊封韓趙魏之全壤地大且要保

王躬而制外閫不有重臣則何以哉汪君負倜儻傑岀之資夙

承訓於家庭又甞師武威余公其奧學雄文宏材逺略卓乎非

流輩所可及   上之渡江也首𬒳知遇出入左右敭歴中

外惟其所用而聲實以著譬則萬石之鍾大叩之大鳴焉小叩

之小鳴焉今繇二千石擢拜是官 眷注尤非昔比矣漢光武

以張佚不難於正朕故用佚爲子傅唐太宗謂李績不遺於李

宻故托績以孤㓜帝者爲子擇相𩔖如此汪君之使河南也波

留乆之而卒完節來歸其在中臺也數犯天威陛陳讜論可

屬 𣈆王豈復有過於君者哉則君所輔導視佚與績之所輔

導者雖有本支之異而   上之所以用君者與光武太宗

取佚與績蓋千載同符也已鞠躬盡瘁啓沃彌綸以光孝友

之行以拓維城之功以追河間東平之賢使晉邸綽爲今王

保有社稷與 國同休永永無𭛌上無負   聖天子建親

王之至計擇保傅之盛心固大夫士之所望而亦君之所優爲

者哉君且行 朝士之能詩者式⿰⿱亞⿰口亅欠 -- 𰙔以餞而屬余敘之於是乎𫐠

   送孔成夫序

惟二年十一月癸巳知縣孔君克勲至日清河越四日丁酉朝

於 闕下吏部考厥績以其民孚於而政俾復往涖厥邑爰㠯

丁未陛辭   天子登進克勲申命之若曰爾邑濵於河昔

屬天降亂草𥨸朋與劕劓爾邑民爾邑民四方出徂亡宅弗克

宅田弗克畋邑時則空虛自朕命一二熊羆之臣底定中土爾

邑民乃攜持厥婦子復厥宅里惟爾尹茲邑亦既越三載民情

民痌亦宜迪知之朕永念人惟求舊肆復命爾以往嗚呼我民

亦孔艱矣爾SKchar相厥居爾SKchar開厥衣食爾SKchar屬厥鰥寡爾尚寛

乃事黜乃刑夙夜宣昭朕德用澤潤保又之我戎士苟有雖厥

次邇於爾土以夷於爾有民時則執以歸於京師爾克俾乃民

有生有聚於而邑罔或怨咨爾克及爾暇逸以詩書惟乃子乃

孫是訓凡民亦莫不懐於爾奔走惟爾之歸若厥子於厥父毋

時乃能朕則爾嘉其大用爾克勲受命再拜趍出以告伯衡曰

聖訓聖心罔不在斯民克勲雖無良民牧哉其SKchar以對楊伯衡

曰君克勲惟君世家聞孫充祗慎厥身甞列在近侍克荷眷知

肆蕳𢌿茲邑君亦既克綏茲邑民於前日我聞善厥始斯匪難

善厥終如始斯惟不易矧乃祖仲尼有䚯既庻斯冨冨斯教嗚

呼邑無小大民無衆寡治則同道往其率由茲以終厥功茲惟

無忝乃祖之𢑱訓茲亦惟克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天子之明命君克勲

念哉

  送梅侯鼎重赴和州序

和㟁江以爲城南扼採石北控淮右立國於南者𠋣之以爲重

鎮蓋自三國以來則然矣   聖天子受命而興也甞駐蹕

於茲部署諸將乃渡江入都金陵旣平江東遂安浙右踣陳覆

張兼閩並粵取樊㐮舉齊魯克燕冀下秦晉而天下以定則和

固興王之地哉不可與偏州齒亦審矣是以例定爲縣㝷復爲

州而寘守尤慎蕳其人焉爲州之一月平陽令梅侯鼎重𬒳

徃知其州事或曰和重鎮也守重用也然受㕓於和者戚畹將

相之家居其半法之不行則蠧政法之必行則構(「冉」換為「冄」)怨蠹政則𫉬

罪搆怨則取侮梅侯雖材且賢舉其職也豈不難乎哉余曰趙

奢田部吏耳猶能以法繩平原君之家平原君戰國之公子也

猶知賢奢之爲矧今紀綱脩明貴戚之家一一奉公如法過於

平原君逺甚而梅侯乃   天子命吏又非奢之比也無虐

惸獨而畏高明梅侯奚爲不可居重鎮膺重用其職之舉也又

何難焉或曰子之言是巳請書之以爲梅侯贈行序

   送田同知赴太原詩序

今中書右丞楊公爲叅政江西時幙府號多賢而鎮撫田侯無

禽特知名旣文且武大見任使繕軍綏民以至於聽訟張㢮無

不適其宜徤將老吏咸傾心下之楊公入朝而田侯亦代還僦

屋龍河之上杜門讀書再食新矣方楊公由御史中丞出鎮山

西也屬郡缺長貳公曰吾所統皆股肱郡且其民親脕鋒鏑不

有人焉足爲士卒𥠖庶𠋣頼者不足任而吾所知人惟田鎮撫

最材而效又著即具名以聞而請之 上乃命爲太原府同知

田侯且行求一言爲䂓余𮗚之春焉而草木榮秋焉而草木落

夫其榮也非自榮必有使之者故從而榮也其落也非自落亦

必有使之者故從而落也是故使之者至無物不從使之者不

至無物或從古之爲治者舉天下之大而無不爲之用者無他

焉善撡其所以使之者而巳矣而教化刑政之具忠信之實𭄿

懲之方則其所使者也夫以田侯之材誠善撡所以使之之術

雖以之輔理可也而況爲郡乎集流亡以實其地課農桑以厚

其生謹邉防以除其患時𭛠使以齊其力同好惡以得其情興

學校以革其俗轉憔悴爲樂康於以荅知巳於以欽承眷注夫

何難焉而又安用余言哉於是書以爲田同知赴太原詩敘

   送樓生用章赴國學序

勝國設監學以教貴㳺之子弟㧞田裡之秀民使受業其間滿

百人即止取之如此其難也業成然後積分積分及格然後𥝠

試𥝠試之法以入學之先後貢十人而止必三年大比然後與

天下貢士群試於禮部進之如此其難也試於禮部中有司之

繩尺榮於天子之廷然後賜第出身例不過七品官浮湛常調

逺者或二十年近者猶十餘年然後改官其改官而歴華要者

十不能四五淹於常調不改官以沒身者十八九用之如此其

難也我 朝之設監學也凡田裡之秀民執經就列與貴游齒

未甞限以常額略課試之虗文嚴責成之實驗甫二三年即試

用之廵行列郡舉其職者竣事復命或擢左右叅政或典大郡

或僉各部按察司事是不惟易其取之之途進之之門而用之

之術抑亦易矣於戱 朝廷待諸生之SKchar誠前所未有也諸生

生今之世居今之學不謂之厚幸可乎哉雖然勝國之於諸生

取之難進之難用之難者無他不貴之也不貴之以故困折

之也   皇朝之於諸生也取之易進之易用之易者無他

貴之也貴之以故假借之也夫困折之則其求之也不全而責

之也不備假借之則其求之也必全而責之也必備諸生生今

之世居今之學吾見其易成名也吾知其難爲稱也吾所爲喜

且懼也然有師資之益有教飬之漸而又有國之刑賞在焉蔵

脩㳺息者誠能𭄿焉懲焉而感奮焉則成材就實自致於用以

稱 㫖意夫何難焉此余又未甞不望諸生自勉也今年秋大

選郡學弟子登於監學金華學子以選在行者十有四人而樓

獻用章居其一用章勤而敏介而通其在郡學巳自能頎然出

其頭角矣矧今去而逰於監學乎惟知自慶幸母倖其昜尚思

其難益致其勉能爲人之所難非用章之望而誰望哉使明體

⿺辶商用之學不愧於前脩設學取士之傚𩔰白於當世則余雖病

處山林尚能作爲樸棫之雅以慶人材之秀出以⿰⿱亞⿰口亅欠 -- 𰙔 國家之

盛羙也用章行有日凡朋從咸賦詩以送之而見請爲敘故𫐠

此告之

   送徐生⿰糹⿱𢆶匹 -- 繼先還國學序

國子生徐⿰糹⿱𢆶匹 -- 繼先移病歸金華就醫期而愈將徃卒業其同舎生

何與道樓用章以省親在金華請於縉紳先生賦詩以贈之謂

非余莫之敘也相率來謁嗟乎継先昔生之疾作生父兄之望

生愈有甚於生之自望生知之乎今生之疾愈生父兄之爲生

喜有甚於生之自喜生知之乎生亦知父兄望生之學成有如

望生之疾愈乎生亦知父兄喜生之學成有如喜生之疾愈乎

惟知父兄之所望與其所喜者在乎疾之愈然後知愛其身亦

惟知父兄之所望與其所喜者在乎學之成然後知淑其身愛

其身淑其身所以慰父兄之心也而豈自慰云乎生也疾則歸

就毉愈則往卒業僕僕爾亟徃來而不憚煩者夫豈不以比乎

哉嗟乎⿰糹⿱𢆶匹 -- 繼先生之歸也凡可以愈疾者既無所不用矣生之徃

也凡可以成學者冝無不勉焉如使於凡可愈疾者用之而於

凡可成學者不勉焉是知愛其身而不知淑其身則父兄亦將

缺望而又何喜乎雖然疾豈徒愈哉故非治以良醫不能愈也

醫良矣非飲以良藥亦不能愈也藥良矣非慎起居節飲食致

滛邪之去臻元氣之復亦不能愈也則學固可徒成乎哉是故

師者醫也道者藥也氣質者滛邪也德性者元氣也不得賢師

不聞至道不變化其氣質不成全其德性而學焉有成者乎今

奉  天子之命居儒學之舘樂育天下之材自司業至慱士

助教凡十數公餘雖不𫉬盡見之抑不可謂不知之也之十數

公者皆德尊望𨺚業乎尭舜周孔之術深於詩書禮樂之文以

生之妙年得與英俊並逰而受業焉則師既賢矣至道不患無

聞矣生誠克以愈疾之心而蹶然愛日而自強真知而𠃔蹈持

其心飬其性去其偏而復於中而學焉有不成者乎學成則德

可乆業可大名可遂所以慰父兄之心不其至矣乎而生父兄

之躍躍爲生喜也視今日之喜豈不相千萬乎此亦余所望於

生者也誠如是余寧不爲生助喜乎嗟乎⿰糹⿱𢆶匹 -- 繼先尚懋勉之乎

   贈髙士敏序

曩余逰燕都士敏之先公時任六察公則吾父行也因以故人

子謁公於齊化里苐辱公與之爲禮朝夕徃來門下且數月公

暇日褒衣緩帶𨚫馬從一蒼頭過余潭移時始去儼然老成典

刑也余將㱕㑹公省太夫人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遂同再而南公嘗言吾児曰

巽士敏者且冠矣頗知力學攻文辭行且至維揚當出以見子

子其弟視之苟有得無忘相訓告也比至安東道梗公間道以

往余則取道海上竟不得過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與士敏相見後聞公奉太夫

人來姑蘇又聞爲理官吳興以卒雖相邇而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事嚴以故亦

不得往𡘜公與士敏相見今年 國家蒐羅四方之賢以議禮

考文由是士敏來亰師知余在城均數抵余所自以爲相見

恨晚雲蓋公甞語士敏吾有故人子蘇平仲者在金華異曰見

之可與講學者也士敏以公之言爲信而不遺余之姓名以故

見而喜喜而定交焉安知余之非材哉野人有山鷄野人不愛

而過客愛之彼以爲鳯故也使過客知其非鳯則過客之弗愛

甚於野人矣余嘗𫉬從公逰不虞公之推與之過情也懼(⿱艹石)

鷄不足爲世瑞徒㸃士敏耳士敏名父之子非若余之不材托

契家而𫉬交焉庻足以薰陶巳又烏得不自以爲喜也士敏預

脩元史㝷入 東宮爲伴讀擢翰林編脩轉秦邸紀善侍王

留居 亰師日與之處𮗚其儀榘之顒昻志氣之軒豁議論之

辨給文章之雄贍未甞不羨公之有子余長士敏且十年內視

不及士敏逺甚無以副公之期待也固不待他日能不發愧乎

且髙氏世有厚積公宜食其報而位又不滿其徳焉譬之水其

猶澤乎蓄而不流一旦決其防沛然其何能禦也孰謂遭其時

以光昭前人不在士敏乎矧士敏年甚壯材甚優出入 兩宮

甚見器其馴致於通顯也何難然則士敏之使餘羨慕愧赧要

當以㓛名事業豈特文學而巳哉

   贈林子山序

人之生不幸而失身或爲農圃負販或爲百工技藝或爲皁𨽻

倡優否則不幸或病狂昜或癡騃或𡨋頑而或矇或瞶或瘖或

跛則其最不幸者也而吾之生也幸而不跛不瘖不瞶不矇且

幸不冥頑不癡騃不病狂昜於凡皂𨽻倡SKchar也百工技藝也農

負販也幸皆不失身爲之則吾之有生也夫豈易哉又況群

於萬物而毉於萬物齒於衆人而賢於衆人與天地並立相爲

終始者乎於此見吾生之甚不易也古之士知生之如此其不

易也是以慓焉而不寧汲汲焉務以遷善𥙷不足俛焉日夜自

強而不敢以斯湏而肆焉忘道苟頺然而不省宴然佚居侈然

飽食而頑然不務進脩而懵然不聞大道吾見其面墻而立冥

行妄蹈與矇者瞶者瘖者跛者奚以異師心自用戾常失正與

病狂昜者癡騃者㝠頑者奚以異其名爲士而其失身固有甚

於爲農圃負販者爲百工技藝者爲皂𨽻倡SKchar者雖曰萬物之

靈終亦必與草木鳥獸衆人同歸於腐壞澌盡泯沒而巳尚何

叅天地而相與終始之望乎嗟夫士之貴賤在聞道道之存亡

在所學世降習汚天下之士於是始以爲士之貴者在乎爵位

之崇高威權之𨺚赫意氣之充溢名譽之光輝而相率馳騁於

俗學以追世好之不暇其於道之存亡一切不暇顧也脫有偭

流俗而希賢哲務正學而遵古道者出乎其間舉天下之士不

以爲迂闊則以爲計左不相與詆之則相與咲之矣矧肯合其

學而與之共學乎於呼此亦不思夫有生之不易而已矣此亦

甘心爲草木鳥獸衆人之歸而巳矣不亦大可悲也夫於斯時

也而有人焉能自㧞於今之人求合於古之士即文獻之邦

當世之碩儒以講求洙泗濂洛之學爲己事若子山者豈苟慕

其名哉豈要譽於士林哉豈將以眩逺近之聽聞哉其殆灼知

生之不易而不忍爲草木鳥獸衆人之歸也雲爾推此志也則

子山誠亦超於人而有合於古矣何取於余也顧乃不忘下問

而求益焉余也雖甞抗顔一日爲國子師然自㓜侍逰他邦

中遭海內變故憧憧焉挈挈焉加之近嵗不幸而矇且瞶焉而

於郷學昧昧焉則其於道亦可見矣將安所進於子山乎獨念

夫有形則必有神神者何精華果銳之氣也凡物莫不恃之以

立而人爲甚古之君子㓜而壯壯而老老而至於死道以爲巳

任足乎內無待乎外不滛於富貴不詘於貧賤不奪於禍福不

撓於憂患不回於𫝑利不愧於俯仰皆是氣之所爲也而不可

不飬也是氣也在人在天地一也朝氛之絪緼彌六合而薄三

辰非不勃然盛矣然不崇朝而銷液矣詎足恃乎雖在天地猶

然況在人乎夫是以貴乎有所飬也故曰其爲氣也至大至剛

以直飬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此余不敢以疾疢而不加勉

也余之所願學者如此子山其謂斯何苟有意焉尚勉旃以從

事則不患銳於始而消沮於終可以䆒有爲之志而極其材力

之所至㳺於高明之域不在余則在子山矣又何任重道逺之

慮哉

   贈玄默子序

混沌無聞逰於廣漠之野遇凌虛子入無子方相與論道凌虛

子曰至哉道乎大於天地細於芒忽亘乎古今散於萬物狀之

而無象執之而不得恍恍惚愡不如歸之黙黙入無子曰二儀

之高下七曜之著明山川之流峙寒暑之變更魚鳥之飛泳草

木之倅榮與夫人之男女飲食作息經營何莫非道之流形也

吾以爲昭昭孰謂其㝠𡨋混沌無聞曰唉若之於道也SKchar甞窺

其奧哉不過闖其扄耳夫形而上者謂之道無形無體無臭無

聲得其一隅爲物得其大全爲人而與性俱生焉故道之㣲而

顯也不在乎能言而在乎能行苟徒逞辯說以彷彿又何足爲

之重輕也邪傍有一士神清而氣淳晢白而長身聞混沌無聞

作是語巳曵杖而⿰⿱亞⿰口亅欠 -- 𰙔曰存於天地之後𠔃有於天地之先無一

息之或停𠔃無一物之不全不知其孰始而孰終𠔃但見其忽

在後而倐在前蔽之以一言𠔃曰玄之又玄詎無忘言之人𠔃

黙焉而意已傳凌虗子入無子方問其邑里姓名其爲士者不

荅竟去混沌無聞曰若不聞滁之全椒有孫仲善號玄黙子者

乎即其人也即其人也

   贈金與賢敘

古之善繪者畫詩圖孝經貇爾雅像論語春秋著易象皆附經

以行下至漢魏晉宋之間講易有圗問禮有圖列女仁智有圖

圗遂與史並傳助風教而翼彜倫則繪之所係不既重乎然而

豈易能哉易有之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

物冝是故繪之事象之滋也實有該造化之妙理者焉不得其

妙而能合於天造吾弗知之巳於戱與造物者逰得於心形於

言粲然在𥿄而成章則謂之文得於心形於手粲然在𥿄而成

象則謂之畫余甞學爲文𫐠山之𫝑水之態煙霞雲霧之變草

木鳥獸之形以至於神情鬼狀或曲盡其思致則使人讀之不

(⿱艹石)登山臨水仰煙霞雲霧俯草木鳥獸而鬼神岀𣳚乎左右

心目爲之竦勤焉雖未必能窮造化之妙也而其故則可知巳

又況心乎相應而爲畫哉使人𮗚𥿄上之象而竦動也固當什

伯於𥿄上之文而或不能然豈不以䂓䂓於筆墨畦町間乎蓋

有道有藝道至而後藝至自昔以藝名世者莫不有道焉庖丁

之於割輪扁之於斵由基之於射冝僚之於丸非徒積習之所

致也況於畫而可以不事道歟余抵平陽㑹金與賢與賢先君

子曰德謙甫爲儒學官旁暢繪事尤長於寫神與賢妙傳家法

有士韻而無俗姿一時名大夫士無不與之逰聲稱藉甚甞爲

余作小影見者咸以爲酷肖而未有以報與賢也謀諸同志與

賢聞之曰我無事乎報也以一言贈我足矣夫贈之爲言增也

古人之於人或延譽之而使增重於時或葴䂓之以増益其所

未至則贈之言余固無能爲與賢增重而與賢名聞諸公間亦

無待余之延譽(⿱艹石)夫思繪事所係之重明物理以進於道以增

崇其茟力以追配於古人則區區所望於與賢而不容巳者故

𫐠以爲贈

   贈岳徳淸序

徃𡻕金華同知潘侯叔聞病目延周漢臣者治之漢臣出入叔

聞所余數數見之其徒有岳生者未甞不與之俱漢臣治叔聞

之目凡砭焫湯熨與夫削之和煑加損一以屬岳生比叔聞病

愈漢臣辭歸余亦徴赴 亰師余之叨祿於 亰師也八年然

後得請歸飬及歸從人問漢臣則且死矣而岳生者余固忘之

去年冬有持胡先生遺岳德淸詩示余者言德清余甞識之餘

亦不記其爲漢臣之徒也𡻕之六月德淸過余相與問勞乃知

其爲徃𡻕與漢臣俱出入叔聞所者固舊相識也而忘之則余

見德清安得不喜且愧哉德清故鄂忠武王之裔家於嚴陵採

藥浙水東名山奧區往往有其足跡而雅愛金華之長山至輒

眷焉不能去其所至人莫不虛舘以竢爲人治目比有竒驗則

德淸能傳漢臣之業可知矣余因問德淸人目病凡幾證狀何

若也德清引古方書言目之病甚悉大都十七八證而名狀各

異又問治之皆有術無術對曰唯瞽不治餘皆有治之之術也

然則天下無不可治之目巳對曰然余拊髀曰嗟乎德淸生亦

知余之病乎余目與人同而余獨視不及㝷丈㝷丈之外黧黃牝

牡不辨此吾友也熟視而弗與揖彼非吾友也拱手而迎之以

此動輒速諐招刺不知此果𩔖古方書何等證也生將何以治

之乎然余固能決別黔晢羙惡真膺於㝷丈之內焉生縱不吾

治猶可也嗟乎德清生亦知人之病有甚於余而余之所甚患

者乎乃者雨不時降吾婺以旱溪流㫁絶車無所用由是方地

千里不問高田下田鞠爲槁壤𮮐稷重稑無弗黃而殞矣而肉

食者若不見而莫之省且督吏若胥日夜取常租之盈其視民

之少壯者之有菜色老弱者之胥爲殍也與瞀者矇者眇者無

以異𮗚其目則非瞀非矇非𦕈者不知此果𩔖古方書何等證

也生將何以治之乎人也固 朝廷使之舉錯民之枉直者也

生不有以治之其於賢否是非利害曲直廢置取舎從違顛倒

錯𮘸毎事𩔖夫此則斯民將柰之何德清謝曰此非目病也苟

非目病則何病也對曰此所謂盲於心者也夫人之所病病疾

多而毉之所病病道少況乎以心盲之盲責醫目者醫哉則賤

工亦安能治之雖然凡人之病必有由來得其所由治之斯愈

此不易之道也之人之盲也亦必有由然矣故竊以爲苟治之

以治阿大夫即墨大夫之術何患其不治哉又焉用吾毉目者

爲余嘉其辯遂次第其語以告撡黜陟之柄者且以見余之識

徳清有素雲

  記

   報恩光孝天寧禪寺大佛殿記

比丘軒公住持報恩光孝天寧禪寺之七年洪武十六年某月

某日新作大佛殿成其費取諸經用之羨財而裒衆施以助不

給出力爲之外護則廣威將軍僉溫州衛指揮使司事王公銘

寺在衛署之東宋崇寜壬午奫禪師所建癸未賜額曰崇寧萬

夀政和巳亥乃改額曰天寧萬壽紹興丁𫑗又更賜今額某年

以甾毀重興未幾而薦厄於某年至某年重搆又燬於某年元

之至元幾年始復於舊逮至正末困於力役田既岀質衆亦散

去而寺之凋弊巳甚 國朝洪武九年二月軒公以選自惠日

來王法席頼其經營繕葺仆者以植傾者以支朽者以昜缺者

以完而土田以復清規以振㑹有司治海艦即廡下處工徒不

戒於火又以十三年春廢爲瓦礫之區軒公謂其徒曰寺之廢

興法之𨺚替係焉我等坐視可乎焦神苦力掇拾煨燼以圗興

復凡𦒿舊莫不感奮官民信向相繼致助西偏地勢𥚹迫則請

於王公斥使與東如一地以尺計總若干㝷建方丈庫司茶堂

既而曰有方丈以議事有庫司以儲財可以事土木之功矣然

欲復吾故字莫先於治殿以䖍奉佛袓衆議𠃔恊以白王公伐

大木於羅浮象浦聚貨食召匠傭尤事以其夏六月望至是而

訖𭛠爲屋以間計凡若干髙深脩廣悉凖其舊層阿廣霤𨺚棟

厚礎斵雕藻繪殆無遣功金相玊毫安奉如式幡座華蓋種種

莊嚴其壯䴡顕敞侈於昔多矣爰以狀因鎮撫譚君濟來徵文

爲記余聞成壊囿於數而以廢爲興則存乎人又必人與時㑹

乃能不難於以廢爲興茲殿之建當山㓂竊發之日嵗艱物匱

之時首尾僅四寒暑而熾然成就如此豈不以智性融通於事

於理未甞分別而生欣厭有(⿱艹石)軒公而又遭逢 聖時哉弘惟

皇上渡江之𥘉即以故龍翔集慶寺爲天界善世寺

膺寳暦之四年徴有道浮屠十人就蔣山太平興國寺丕建廣

薦福㑹後六年命天界住山宗泐取經西竺又五年 詔郡

縣咸立僧司以紏其徒佛法之見尊奉至此振古所未聞也蓋

西方聖人以神道設教大率使人去妄而即真因境以生悟其

誓願之廣大慈悲之深重欲高深廣袤之區生成動桓之類莫

不抜迷途脫苦海而泳㳺於慈雲慧日之中此與 中國聖人

愽施濟衆一視同仁夫何以異 聖人在御叅用真乗亦惟宻

禆至化隂隲群生豈SKchar福田利益於一人哉軒公祗承 德意

而致力斯寺於斯時既成寳搆以嚴所事方務鳩功畢還舊觀

庻幾教基上並 鴻圗至於萬億維年而海隅含生之屬永有

依怙其營度之勤搆締之羙興復之㓛當屢書不一書殿之建

特其𫞐輿爾尚刻石以竢焉軒公名子軒號宗冕嗣法於冝翁

雅禪師𦒿舊與公同心而効力者曰某曰某雲

   溫州府開元教寺興造記

溫之佛剎傳天台智者之學者惟開元最鉅在今玄玅坊東晉

天寧二年郡人李整捨宅以建𥘉名崇安唐開元二十年制諸

州咸以一大寺爲開元寺而茲寺爲溫諸寺之冠例改今額石

天福二年復崇安故名至宋治平四年火乆而復完政和十

年更爲天寧萬壽宮其復爲寺仍曰開元建炎十年也紹興十

年又以菑燬未幾重興𥘉寺隣法明院後遷法明於來福門外

而以地畀寺斥大其址立子院五曰蔵院曰天台教院曰千佛

律院曰圎覺曰圎通兩禪院寶慶十年重建山門又移千佛立

於寺之後元至元二十七年各路例設官講所因以千佛爲之

自是千佛不復𨽻本寺俱燬於延祐元年而重搆於㤗定四年

嵗時節祝𨤲與凡祈禳咸在焉越三十五年至正丁酉𩗗風大

作棟宇盡覆獨寳殿存而上漏傍穿亦巳甚矣主僧至剛僅克

葺而新之樹法堂闢山門範銅爲鍾搆樓以𢇮而遷主江心也

所冝有而未及爲者固多也今住持仰山欽以 國朝洪武五

年自𩔰德來𥙷其處銳志興修圖惟厥終俄又以病去十六年

春諸山相率白於郡府復輓之出再正法席即探巳之槖歛田

之入市材⿰⾔耴 -- 諏曰召匠僦傭百堵皆作殿堂門廡庫𢈔齋庖湢圊

或因或革以次就緒佛菩薩羅漢護法天神鵰塑藻繪煥焉聿

新僧佛之供噐物之需纎悉畢備下逮垣墉階術之微有廢必

舉凡至剛未及爲者至是仰山無不按其法之所宜有而申其

志之所欲爲矣雖名囙舊以爲新寔則創始也十七年某月某

日工告竣事𦒿舊僧僉謂數十年之廢成於亘爲力不易而功

甚鉅宜有𫐠以示方來而寺之沿革興廢皆無所登載介前溫

州路治中金君翊求余說之竊惟開元自有寺至於今千有六

十有八年矣厄於欝攸者三奪於道家壊於𩗗風者各一由代

有其人故其燬也隨復而其奪也迄帯在梁則有若宗慧開義

井鑄大鍾大鼎在汴宋則有(⿱艹石)性南詣闕獻頌仁宗召對稱㫖

親御宸翰錫以文英大師之號而御書閣攸建自景祐至熈寧

兩蒙一大蔵教之賜在南渡則有若真敬因山門爲閣崇百有

三十尺東西各翼以䑓高與之等𮗚水心葉公之記其䂓模之

雄傑巨麗猶可槩見也元有國百年先後登於主席是迓是續

則有(⿱艹石)至興思聦省𥘉宗岳至剛寺之乆而不廢豈不以人乎

際今昌辰尊崇象教不有仰山者出人與時㑹假方便力示現

有爲安能於朞𡻕間畢還舊𮗚存教基於將隳振宗風以不墜

也哉然前乎此有大興造皆在時康物阜之際易壊爲成直易

易耳今仰山興事於仍𡻕水旱之後帑蔵空虛之日而能悉績

於成不愆於素固猶其材之過人亦戞戞乎其難矣豈宜無以

告後人使相與扶植於無窮乎庸不辭而備爲之書若夫如來

以種言說開示趨極樂正路五時八教三𮗚十乗之旨法筵重

啓龍象咸萃脩而行之又豈不在仰山當不待記而亦非世締

文字所能記不敢因記興造而輒有所陳也

   太平歸元禪寺記

平陽有新寺曰太平歸元其䂓模䧺傑鉅麗環邑之境唐末以

來列剎皆未能或過之元後至元中邑長者吳君良佐之所剙

也其爲事甚偉而其爲力亦勤矣今四十有五年吳君卒亦十

二年於茲而未有登載其子常孫平(⿱艹石)恐來者不知所自爰龍

石介鎮撫譚君濟翁求余爲之記吳君素好施與毎𡻕夏秋之

輒發粟周其郷隣甞造舟飛雲渡稟篙師操以濟徃來者買

地一區縣北搆亭其間殯不能⿱苑土者既而自謂此足以行吾義

未足以率人爲善且吾儕生長安樂於太平之世皆 上之賜

也願藉佛力以報焉而縣之西雅山之下其地沖爽以居佛誠

宜於是以至順壬申夏度地八十餘畒夷高而増卑垤窪而支

阤使平正如一遂以後至元巳卯秋八月乙未興𭛠中爲大佛

寳殿四阿崇三十有六尺益其尺十四以爲廣深視廣不及二尺

左右翼之深廣如之殿之後法堂祖師祠侍者寮居左檀越祠

首座寮居右法堂之後𮗚音閣又後爲茶堂爲方丈殿之前山

門三間門東門西翼以夾各二爲維那知客之寮英之東西各

一樓東樓搆經一大蔵𢇮焉西樓範銅爲鉅鍾縣焉門之外臺

門臺門之前爲放生池其上爲梁其前樹扶闌又前列七成浮

圗而其數如成皆羙石爲之左右㢘各十有七間自法堂屬於

門中左廡爲伽藍祠而廡後曰庫𠫊曰行堂曰廚院在焉曰東

庵曰倉司又在其後中右廡爲㑹善祠而廡後曰旃檀林曰選

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曰照堂在焉曰西庵曰湢圊又在其後殿而方丈方丈而

門外至於䑓門內至於庖湢與夫作𭛠之舎屋以間計通百有

六十有八凡事佛之儀物奉僧之噐用制所宜有者罔不精備

而穹垣厚礎脩術崇階稱之木石瓴甓釘灰丹漆匠傭之直爲

四十萬五千緡爲米玖千捌百石佛菩薩阿羅漢以至護法天

王之像設悉塗以黃金爲金百十有八兩以至正乙酉春二月

甲戍訖㓛而比丘智通實始終効其勞是秋迎致逆川順禪師

主之又割田千二伯畝爲恆産𠡠賜今額定爲十方禪院仍下

壐書護持則明年夏四月也帝師亦錫吳君號正心德大圜悟

居士雲尚論其世蓋有元豐豫之際於時郡邑間厚積之家百

倍吳氏冨埓封君者固多皈心真乘喜施不靳者亦未甞無之

名藍上剎方興𡈽木之功捐󠄂十金資之以田數十百畂助其不

及則自以爲輕財好施而人亦與之輕財好施之名𮗚吳君獨

力自任以濟登慈風斯下矣自昔爲浮圗氏建大寺市大田非

王公則戚畹也吳君一布衣男子耳十餘年而能爲王公戚琬

之所爲此其材且智爲何如抑聞之寺落成之日吳君年未六

十即寘家事不問作樓四楹於方丈之西垂入處之焚香默坐

閱月踰時不出戶二十載猶一日年八十有四一日閲般若經

終卷遽入室延寺衆語之曰老居士 行矣幸大衆稱揚佛號

訣別合掌隨衆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逝夫離俗去智䆒竟生死偉特如是豈

非所謂知施實相起慈悲心發願回向具足方便成𭕒無上善

提佛果者與孰得以造寺功德爲人天小善有漏之因而議之

哉常等克念父祖之勤勞汲汲焉求文昭示寺僧使知剙始之

不易而相與保守於無窮亦可謂賢孝子孫矣

   武義縣重建廣福院記

武義縣之闤闠中有佛剎曰廣福院元之至正丁酉春燬於括

㓂其年冬僅剙大佛寳殿未及視其成而僧衆或逝或散莫有

任其興廢之責者爲日巳乆屬者余䆠逰來歸過焉則朱甍翠

桷寳鐸金鈴煥然鍧然震耀耳目矣上人志晉肅余入坐方丈

而言曰 皇朝癸𫑗之𡻕志晉用甲乙之次忝主是山顧瞻薦

莾不遑寕處切自思惟失今弗圗將隕先業而隳教基乃與吾

徒宗煥慈䕃經營綜理而延慶寺住山如海邑士洪德⿰氵閠 -- 潤等矜

吾之有志也所以佽助者靡愛其力爰裒衆施益以已槖聚材

庀工成大殿於甲辰之夏建山門於乙巳之春嚴像設於丙午

之秋而兩廡之作以戊申夏法堂之𣗳以辛亥冬𥨊室庫庾庖

湢之屬次苐訖役凡制之所宜有法之所當備者方圗緒成之

過不自量業欲具事狀求記於執事而辱下臨敢遂謁之按院

始於宋之嘉祜丁酉本福聖浴室也治平丁未初賜額曰夀聖

遭燬於宣和庚子未幾重興紹興壬午乃改賜今額曰廣福元

大德中溪數潰院又當其衝爲橫流必食之地山門旣圯而衆

亦無以自安主僧永起得今址於徐文肅公之孫揚祖乃公之

別業遂徙而建焉實至大辛亥也自嘉祐丁酉至今洪武壬子

凡三百二十有二年一圯於水再燬於㓂蓋有數焉至於以廢

爲興未有不存乎其人者也且起之遷建始事以辛亥晉之重

建訖𭛠亦以辛亥信非偶然哉前乎起也顛末不登於文字固

莫可考也𮗚俞公之記起致力於大競之際歴二十寒暑猶有

待於時秉惟力⿰糹⿱𢆶匹 -- 繼之而後䂓制大備可謂難矣今恆産不加多

而物力不迨前且倍蓰晉毅然以興起自任訖能以十年之間

而復還舊𮗚不愈難哉思其難相與扶植彌縫之使之永乆弗

墜是誠在乎後之人庸次苐書之俾刻石昭示焉施錢與助者

之氏名具列於石隂此不著

   清泉庵記

洪武十六年春余客平陽厭闤闠之喧囂思得寂寞之地澄坐

滌慮焉余友前𮐃隂縣主簿林敬伯乃相與之縣南嶺門之淸

泉庵𥘉取道林氏屋側復折而逕朱陳二氏居之前後以入庵

爲屋若干間大山屏其東天妃祠峙其南祠之祝史廬於其西

劉氏園於其北湫隘猶民家耳前則東山九凰諸峯森秀環列

暖翠飛襲庭戶使人有夐塵之思固自可樂也庵僧曰東源順

師嚴重蕳黙對坐移時視瞻不苟𩔖有道者余心異而喜之暮

返而朝徃於此兼旬矣乃知師年十八得度傳法於虛白日公

後三十有三年爲洪武戊申司蔵鑰江心其夏指揮何公高其

行言於郡禮請住持神山禪寺又三年謝去其徒棲於歸元七

年敬伯尊人彥輝與詹仲輝者以茲庵乆虛率里人延致之人

固疑師之不屑也而師欣然不拒夫領衆叢林升坐說法號爲

長老而居之不擇乃爾不惟不擇居而安完其缺興其廢未甞

不盡心焉此豈非有道者哉師以庵未有記具石求記而吳君

元範又爲之請乃書曰菴剙於宋淳熈間名正因堂檀越吳氏

始居此者曰正𮗜大師傳六世而至太古聞元至正甲午燬於

㓂太古罄其𥝠槖經營興復甫𣗳前殿未及視其成而報縁盡

矣師狥衆之請來主此則戊午夏也𡍼塈前殿建後殿闢僧堂

翼以兩廡嚴像設其中皆出於師以介清泉坊改今名永業僅

五畝凡瓶錫 --(右上『日』字下一橫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之集香花燈燭之供日用食飲之需皆仰衆施亦

惟師道行足以起人敬信以故施者相踵也師縣之萬全郷人

俗吳氏雲

   平陽縣重修江口斗門記

平陽之江口舊甞因海隄中㫁之犍石爲兩厓深廣各三丈內

外貼石爲左右翼又敷石壇於前後中涯植石楹析於雙門鍥

坎䧟板以爲扄毎門板十有二層時水盈縮而閉縱之覆以屋

五間號江口斗門宋端平丙申縣令林公冝孫始作之元至元

二十四年裡之義士鄭君存耕甞率衆繕理之⿰糹⿱𢆶匹 -- 繼存耕而致力

焉者則其族人前福州路閩清縣尹禮前松江府華亭縣尉公

誼其𡻕至正辛丑也後二十三年 國朝洪武八年水𭧂溢颶

風激海潮相輔爲害涯崩屋仆而門亦圯今且九年矣爲縣者

更幾人而視之恬然厥民雖欲起廢夫孰爲之倡哉十六年夏

南康彭君尚賢來爲丞是秋以公事過其地目擊之愀然不寜

亟謀興作㑹主簿新安吳君韞中攝令還自瑞安興史成都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君孝忠進冊至自浙江議以克合責成於水利所及之鄉大家

之役於官者其人咸不𭄿而趍以謂浮屠一寜猶能出力裒衆

施完砂塘隂均兩半門今在位者興無窮之利吾屬頋不能効

勤勞乎或輸以財或薦以力恊謀併智以任其事者九人以公

誼甞致力於斯也練歴而老成推使督役焉於是市石與木揆

日庀徒以畚以築以繩以削隄涯門扃以至於屋悉復其舊而

歛甃堅緻視昔過之足支乆逺又以其餘力修平安渡馬道百

二十五丈以免人於淖始事於九月庚申而訖㓛於乙酉皆欲

刻石紀成而因謝君復元屬筆於余蓋江口在縣之東南二十五

里左江而右山潮汐之所上下諸山谷水凡三十六支皆徑此

而入江初斗門之未作也衆流既莫之遏而海鹵水亦得入以

害稼民交以爲病自作斗門然後溢不患溺乾有所仰而惠利

及於二鄉五都之人漑田六萬五千三百餘畒則其所係豈輕

也哉歐陽子有雲作者未始不欲長存而⿰糹⿱𢆶匹 -- 繼者常至於殆廢使

⿰糹⿱𢆶匹 -- 繼者恆如作者之心則天下豈有遺利江口之有斗門蓄洩

有恃水旱無虞歴百四十八年猶一日豈不以𥙷而緝之者有

其人乎壊於𭧂水而中廢者九年不有諸君子以興起爲已任

將遂𮥠前人之㓛失一方之利然則是役也雖曰修廢舉墜其

功蓋與剙始等矣於戱使凡爲縣者皆能職思其憂若諸君子

則門之復當不待今日民之蒙利其可以世計哉故爲之書使

來者尙有考而用其心也

   松陽縣學復射圃記

松陽之有學學之有射圃蓋自宋紹興始元之制凡民不得持

弓矢故射息而圃亦廢豪右因侵而有之踰八十年有司漫不

加省  皇帝即位之明年 詔郡縣皆興學置師弟子貟而

講習乎六藝儒生葉端等作而言曰今學令射居其一射圃之

復維其時矣以告令王君㑹王君徵赴 亰師事格不行而提

刑按察僉事張公行縣適至乃復以告公爲按圖籍凡學之地

侵於民者責丞李君仚簿劉君文彬悉復之而地卒以歸正其

疆界夷其畛域樹垣以繚之王君歸自 亰師謂部使者祇承

徳意返故地於乆攘之後幸惠斯文甚厚宜有以示後人教諭

毛君煇膺薦而起遂命之來謁文書曰侯以明之此舜之學政

也其人之賢不賢𮗚其射之中不中見焉故以射致衆衆致面

後論士是以三代率由之而孔子射於矍相之圃𮗚者如堵使

弟子揚觶而致黜者三則僅有存者夫學政莫大於射也尚矣

矧 國家方脩文教而稽古定製焉則射圃之復其豈細故哉

乃爲之記曰復地以尺計之直學之東南則從七十衡五十直

東北則益其從二之一去其衡三之一直西北則其從倍東北

之三其衡不及東南之八直西南則其從得東南之衡而去其

一以爲其衡東南故所謂射圃也張公名志德字某陜西人王

君名𢑱字秉文北平人煇邑人攝學事殆一紀士論多之雲

   覈田記

宋南渡後金華縣諸名額田躰量於紹興辛酉踏於嘉定甲

申覆量於咸淳丙寅立法詳而爲制宻戶有恆徵地無遺利猶

不失有田斯有賦焉元之下江南因之以收賦稅以詔力役而

水旱於某則驗其災之厚薄蠲其賦之多少加以歴𡻕既乆舊

櫝䆮不足徴由是縣之民每遇災主佃各列其田自訴訴輒

益歩加畒以倖免常租而賦額日羨矣至正庚寅令民自實要

在均役而巳不睱釐正也版籍入   皇朝遂有鑿空之賦

名曰虗譌糧而其數之多爲田至千三百九頃有竒民負逋而

莫償吏惴惴惟𡻕入不登是愳而公私交以爲病矣事聞中書

省凾命檢覈除之戶部援田令㑭以五尺爲歩造弓尺以量苻

下皆重改成籍罔敢自任既而命明州府通判王琮來治之甫

興役又以事罷去㑹今王君來倅郡遂以命君而君亦自以爲

巳任蓋縣統鄉十有二鄉統都上鄉七中鄉四下鄉三都統保

大率十乃令都擇一人焉爲量長保擇一人焉爲里長都以五

十歩爲率築堠一焉表其都之界保以三十歩爲率築堠一焉

表其保之界田以區爲率𣗳木表一焉書其甲乙之次𣗳禇表

一焉書其多寡之數而旁都比保分曹易地相司察焉有田者

則各以名數如異時訴水旱者自占書於表而𣗳之田間擇吏

之清強者分董其役以金華縣丞鍾弼董東南鄉以浦江縣丞

杜彥董西北鄉侯乃出詣諸郷即寺𮗚以次舎裹餱糧以食飲

衝冐暑雨䟦渉阡陌履畝而申量焉各乗其形之方圎曲直長

短絶彼𥙷此塵累微積以足畝數乃以今昔之度準之有餘者

増之不及者減之岸溪而齧於水昔蠲之山林園池而墾築耕

稼者收之量既周乃裒諸所表爲魚鱗圗爲流水冊冊以㑹賦

圖以㑹田董之以東陽縣丞趙斗南君朝夕親臨而程督焉凡

田既除前虛訛之數其爲増者収者揔百五十二頃有竒減者

蠲者揔三百四十五頃有竒冊以帙計者四百五十有三圗以

幅計者如冊之數而皆有副檢量之𭛠起洪武四年夏四月丙

申訖其年秋八月庚子積百有二旬有四日圗冊之𭛠起是秋

八月壬寅訖明年夏五月壬子積二百有五旬而畢以竣事聞

數十年之病一旦以除父老相與慶幸爰伐石圗其悠乆介智者

住山普仁求文爲記余聞經界者仁政攸始三代盛時分田制

祿由乎井地之均而井地之均由經界之正自是以來其制世

殊至若資賦以足用因田而成賦無古今一也今檢覈之舉執

政責成有司可謂急先務矣苻下且六七年而莫有從事者豈

國家𥙿民意哉是宣王君於蒞政之𥘉不憚勞勩而鰓鰓焉致

其力也更張惟允而經費不𧇊民徵用寛上有節度下有堂守

仁民之政孰大於是嗣爲政者毋替厥成金華之民利頼庸有

既乎然則托焉以垂永乆將不在余文矣王君名綱字之紀棣

州人甞覈田蘇州爲諸州使者冠其來倅是郡也由承運庫使

外𥙷雲